卧虎谷邻近几十里的土著,俱知道这深谷的名字,究竟因为山形像卧虎,还是谷里有几尊像虎的大石,也还是前些时候,曾有真虎在里面卧着?耆老竞传,莫衷一是,胡为乎来哉,没人替它加以考证了。
谭妒非在离开水云洞的时日里,曾经到过这卧虎谷,那时因是白昼,也没有谁对她说过谷中怪异。所以,除了纵目浏览时,看到几尊怪石,几座直立小峰,觉得有点奇怪之外,与别处的山谷没甚不同。
但她此度重来,不但由村民传说里获知卧虎谷以前的奇事,近日的异征,而且最少也有赤地千里、两少年、和她心上人余树奇在这谷里。
于是,她一面焦急地寻找心上人,一面又得小心翼翼防备魔头发现自己。但见她鹤行兔走,时而侧耳倾听,时而轻身飞纵,已走进卧虎谷的腹地。然而,除了风声、猿啸、虫泣、鸱鸣之外,似无别样声息。
“嘻这个就够奇怪,难道他们全给老虎吞了?”谭妒非寻找多时,免不了带有几分担心而自我解嘲,她相信若果余树奇与赤地千里遇上,定有一场狠斗,狠斗起来,怎能无声无息?
卧虎谷深约五六里,最广处不过一二十丈,若果施展轻功,不消多少时候便可走上几遍,但她恐怕惊动魔头,误踏机关埋伏,提气缓行,竟走了不少时候,才走达谷底一座危岩。
这已是卧虎谷的尽头,要想再往前走,只有爬山一途了。到底应向山上爬,还是在谷里穷搜,谭妒非不得不坐在一尊冷石上重头盘算一番。
忽然,“嗤”一声轻笑,起自危岩一侧,谭妒非吃了一惊,真气一提,轻飘飘地离石而起,改躲往一株矮树后面。
星光下,一条纤影由岩侧转了出来,嘟噜道:
“你要和我捉迷藏,我就不给你得到好处!”
谭妒非一听那嗓音,立即辨出是红女宋敏,不禁暗自惊喜道:
“原来是你这贱婢,敢情把那人狐媚去了!”
她与宋敏不过相距两三丈,若果突施毒手,纵不立将宋敏毙于掌下,也可把人擒了过来。
但她觉得宋敏话里有因,知道除宋敏之外,还有人藏在左近,打算先看个明白。
宋敏有意无意地向谭妒非藏身的所在瞥了一眼,又“嗤”一声笑道:
“你道我不知你躲着不成,姑娘还得让你追得汗流浃背,才有兴头哩!”她说完这话,果然一纵丈余,巅巍巍停身在一座小石峰顶上,“咭”一声笑,又跃下石峰,身影立即隐去。
谭妒非暗自诧异道:“这狐媚子分明是等候情郎,并已发现我藏身所在,到底她候的是谁,怎地瞎起眼来,把冯京当作马凉来认!”
她这边狐疑未定,忽闻轻轻拍了一掌,便有一团黑影自另一座小石峰后转出。一个陌生的少年回音低唤一声:
“宋师妹!你躲在那里?”
谭妒非暗“哦”一声道:
“原来只是一个野小子!”她因那少年不是余树奇而暗自开心,但一想到余树奇进谷之后,便无消息,不觉又担心起来。因为自己藏身所在似被宋敏发现,只得悄悄返往一株松树后面,一纵身躯,沿干丽上,藏在浓密的针叶里。
那知她刚好藏定身躯,头顶上忽有如游丝般的声音,唤出一声:
“谭妹妹!我藏在你头上哩!”
“唉!你这人哪,怎地不声不响来吓唬人?”谭妒非已听出那正是余树奇的声音,心虽喜极,口里还要轻嗔几句。
余树奇道:
“你休大声说话,这谷里有点古怪!”
谭妒非情郎在迩、大事无忧,那管有什么古怪?轻笑一声道:
“你怕?”
“我只怕你再会走失!”
他这话虽是随意说出,可是谭妒非听来却因余树奇对她关心,而十分好受。也就压低嗓音道:
“你看见了什么?”
话声一落,另一座石峰后面又转出一条人影,那人像幽灵一般悄悄蹑在宋敏和先出现的少年身后。谭妒非见此情形,不觉“哦”一声道:
“果然古怪!”
那知那人耳力不弱,相隔二三十丈居然发现有人,立即冷笑一声道:
“何方朋友,敢来卧虎谷寻衅?”前面两人也立即转过身躯。
余树奇一见谭妒非失声惊怪,心知多半要糟,还来不及制止,对方三人即转了过来。他已辨出发话那人正是与他交手的美少年,并不把对方放在心上,但这谷里分明不仅眼下三人,除非不得已,还该藏身察看下去才是道理。因此,他轻轻吹了一下口哨,示意谭妒非噤声。
恰是那人也正在发话,没有听到。
那人发话之俊,见没人回答,又冷喝一声道:
“朋友,还不现身出来,难道还待我王照希招呼不成?”
敢情王照希在江湖上也有点名头,不然那有这狂傲的口气?但藏身树上这对少年男女俱是初出茅庐,不知王照希不王照希,谭妒非听得只是心中生气,若非余树奇促使她噤声,早已飞身下去赏他一掌。
先现身与宋敏相会那少年似因王照希撞来,不能亲热下去而有点羞恼,冷冷道:
“王师兄也是大惊小怪,若是有人躲在左近,我和宋师妹岂能不觉?”
王照希道:
“你只懂得偷鸡摸狗,知道甚么?”
宋敏原是与那少年并肩漫步,纤腰任揽,肥臀任摸,自觉舒适无比,飘飘欲仙。不料被王照希忽然撞来,说是有敌藏身暗处,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再听王照希斥自己的情郎偷鸡摸狗,岂非将她当作鸡狗,任人摸,任人偷?当下气得叱一声:
“姓王的!说话放尊重些!”却故意将身子向那少年靠得更近。
王照希冷笑一声道:
“甚么尊重不尊重,你要作母鸡就作,我可不管!”一纵身子,登上石峰。再一纵,已隐没在夜幕里。宋敏一听王照希把她当作母鸡,任由公鸡骑啄,气得身子也颤了起来。
那少年趁势一抱,把她揽入怀中,轻悄悄道:
“休去理他,他本来就是这付讨厌的样子!”
宋敏被揽入怀,胸对胸,脸烫脸,感觉异常舒服,“唔”一声道:
“谁去理他了,要不是日里往树林那边和那姓余的小子打斗,让我顺利逃走,我不给他一阵抢白才怪哩!”
“那是师父命他和我分途去救人,他敢不去哩,有甚么值得居功?……”那少年把宋敏抱在怀里,不啻抱着一个无价之宝,连王照希说有敌人在暗里藏身,也不放在心上,竟在宋敏面前争起王照希的功来。
但他一语未毕,又担心地问道:
“宋师妹!他好像对你也十分关心哩!”
宋敏“呸”一声道:
“你可是活见鬼?”
那少年忙陪笑道:
“是愚兄的错,不必说了!”双臂一紧,把宋敏搂得和他自己贴成两根肉条,“啧”的一声,四片唇皮也凑成了一个“回”字。
谭妒非心想:
这对小贼,偷情居然也不择地方,但他这样也好使余哥哥死了一条心。
诚然,她还在牢记住前些时候,宋敏对余树奇连呼“哥哥”的事,并不知道余树奇恨宋敏入骨。但她心念方转,原已躲开的王照希忽又暴喝一声:
“强敌已来,你两人难道要找死?”
那对狗男女正沉缅在无穷乐处,骤闻暴喝,不知有何祸事临头,惊得彼此用力一推,跃开老远,待听清王照希的话,那少年因被王照希破坏他好事,不由得厉声道:
“敌人在那里?”
王照希忽向这边树上一指道:
“恰有人在树上笑!”
谭妒非原以为王照希故意作耍那对狗男女,因见他两人惊慌失措,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知王照希本意唬唬他两人,并未听到任何声响,连谭妒非的笑声也被王照希暴喝声遮盖,他所以随意一指,不过作为惊散那对野鸳鸯的饰词。
不料他这一指,忽闻一声娇笑划空而过,一道纤影凌空飞落。这一突然的偶合,使得地面三人都吃了一惊。
余树奇藏身在谭妒非头顶,相隔不过几尺,听她笑出声来,心知不好,犹想待敌人来到近前,再骤然下击,先打死一两个,剩下一人不难擒获,赤地千里和玄阴婆婆不知他门下因何丧命,若见三尸横地,说不定就会火拚起来。在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的情形中,岂非削弱飞龙十八寨和碧芙山庄的力量?
但他正打着这如意算盘,谭妒非已认为敌人既已察觉自己藏身所在,再藏着不出,并无意义而纵身离树。
要知谭妒非的轻功与余树奇不过一肩之差,余树奇要想阻止也来不及,一见她首先发难,生怕她大意有失,也急纵身而出。
宋敏曾经听熟谭妒非的口音,一闻娇叱,即惊叫一声:
“是那鬼丫头!”
谭妒非身子尚离地面数寸,一听宋敏说她是“鬼丫头”,怒火妒火登时并发,一声娇叱,双掌摩云向她头顶击落。
宋敏的艺业虽非极高,也不至于挡不下谭妒非一招,但却被谭妒非威势所夺,惊叫一声,拨头就跑。
那少年好容易约得宋敏出门,偷尝禁果,不料先被他师兄王照希吵得心魂未定,再见谭妒非身形未落,已吓走宋敏,怒喝一声:
“贱婢!”双掌向上迎击。不料就在这一刹那,一道精虹过处,己把他斩成两段。
原来余树奇已打定斩却这几个小魔,好使老魔不知被何人所杀,自起火拚的主意。他藏身高处,下扑之势疾如流星闪电,与谭妒非几乎同时到达,一出手就斩那少年措手不及,接着叫出一声:
“谭妹!你别让那贱婢跑了,这个留给我!”金精剑一招“回头望月”向王照希扫去。
王照希早先曾和余树奇对招,当时余树奇不知他为人好坏,手下留情。这时既知他与赤地千里是一丘之貉,而且生怕久战下去,惊动老魔到来则大计成为画饼,那还肯不施绝招?
王照希只见余树奇一闪即到,只一剑就把师弟挥威两段,自己的宝剑尚未拔出,对方剑锋已临身侧,惊得急跃开两丈。
余树奇身法快得出奇,等不得王照希站定脚跟,又已追踪而到,一蓬寒光,当头罩落。
王照希这才惊觉周上绝顶高手,急呼一声:
“师父!”不道余音未歇,余树奇忽然施展“盈虚气功”一个“损”字诀,突发左掌,在王照希心坎结实打了一掌,这一掌之力,登时把他心脉震断。
余树奇打杀王照希师兄弟不过是顷刻间的事,他脑中如电光一闪,一种意念涌上心头,提起王照希的尸身放在那少年尸身面,替他将长剑抽出,染污鲜血,回头一看,谭妒非也已将宋敏杀死,急速纵几步,到她身旁,说一声:
“我们快躲起来,看另外一出好戏!”
谭妒非听说有好戏可看,也不再问道理,轻身一跃,与余树奇同时藏身在一株树上。
虽然仅是半日的分手,在谭妒非来说,似已有半年之久,这时她斜倚郎怀,幽幽地说一声:
“但愿今生今世,永远……”余树奇自然知道下面该说些什么,生怕说得太多,被敌人惊觉,把她纤腰一紧,将嘴唇送了上去,却将她的话头打断。
约有半盏茶时,谷底忽然传来异声,接着就有个苍老的口音诧道:
“王照希和他师弟不看守门户,却往那里去了!”
在享受温馨的两少年耳里,一听那人开口,便知是赤地千里,忍不住互-一把,两脸烫得更贴、更紧,当作会心的微笑。
接着又听到玄阴婆婆“哼”一声道:
“你那两个不成材,别是骗我那敏儿出来,给敏儿吃了亏,婆子就得向你算账!”
赤地千里傲然一笑道:
“劣徒尚不至于见色起意!”
“什么?”玄阴婆婆重重地反问一声,接着道:
“有其师必有其徒,你连老娘都不肯放过,两个不成材别是弄坏我那黄花闺女!”
余树奇和谭妒非真看不出两名寿登耆耄的邪魔,竟还有此“雅兴”,心里各自暗骂一声“无耻!”
赤地千里纵声大笑道:
“你也休得撇清,要不是你痴缠着我,那娇娃……”敢情他觉得这样纵声大笑,理应远近皆闻,为何不听到他门下有甚回响?因此,他猛觉定是出了岔事,立即住口不说,横目向谷地一扫,却“咦”一声惊叫,一步跃到王照希尸体旁边,又厉声喝道:
“梅谷平你……”
他一语未毕,玄阴婆婆也发觉有异,跟了过来,却见梅谷平已被王照希压在身下,不禁好笑道:
“你可是老糊涂了,下面还有一个怎未看见?”
赤地千里果是急得神魂颠倒,只见王照希尸体,便以为师兄弟阋墙之争,也不仔细察看,立即召唤梅谷平。待经玄阴婆婆一提,猛将王照希尸体推开,果见梅谷平被剑斩成两段,不禁失色道:
“这是怎样一回事?”
玄阴婆婆冷笑道:
“这还不够明白?二人厮打,一个被掌力震死,另一个被宝剑杀死,你要是不相信,不妨多看几眼!”
赤地千里怒道:
“这还用得着你说?我要知道他两人怎会自己厮杀起来,而且,以梅谷平的功力,还做不到一掌震死师兄的田地?”
玄阴婆婆冷冷道:
“那,你就问他两人好了!”话声刚落,接着高叫一声:
“敏儿”这一声叫得空谷响应,经久不辍。赤地千里也冷冷说一声:
“死了!”
“你的才真正死了!”玄阴婆婆带着几分怒意,回敬一句。但她也自觉宋敏平白失踪,未免有点离奇,急施展身法,在狭谷疾走一周,忽然,她在一堆乱石上停了步子,只叫得一声:
“敏儿!”身子也同时弯了下去。
乱石的旁边,静静地伏有一具尸体,那具尸体若在一炷香前,也许还会吸引不少青年汉子;然而,这时除了背上一个直透肝脏的深洞,仍在淌着血水之外,决看不到它有半点生气。
玄阴婆婆把宋敏尸身摸了又摸,摇了又摇,虽觉它尚未强直,但已玉殒香消,返魂无术。
她一共只有这一位门徒,指望她能够承继“绝学”,此时邃尔身亡,繇得玄阴婆婆对别人心狠手辣,也忍不住流下两行凄泪。
赤地千里也在另一边为他死去两位爱徒而哀伤,但他忽觉玄阴婆婆唤一声“敏儿”之后便无声息,也意会到有点不妙。
他略一凝神,即隐约听到玄阴婆婆溅泣的声音,只得抛下死去的门徒,奔到玄阴婆婆身旁。一瞥宋敏的尸体,不觉失声:
“奇怪!”
玄阴婆婆被他一声惊叫,霍地跳起身子,劈面就是一掌打去。
赤地千里怎知道玄阴婆婆忽然会对他发掌?一来相距咫尺,二来毫无防备,陡见掌形闪动,急移步走避已缓了一着。玄阴婆婆掌劲虽未直接打在他身上,但劲风扫过身侧,也觉痛如刀割,一件好好的衣服,也被掌风在眉头上削去一大块。
若非玄阴婆婆想制敌死命,怎会突然出手?若非赤地千里艺业高强,那还不被她一掌打飞数丈?这回吃亏吃在自家人手上,不禁暴怒喝道:
“你可是疯了,怎地连我也打起来?”
玄阴婆婆一声厉笑,笑得谷中人心头上起了几丝寒意。躲在树上的余树奇见自己的计策即将成功,情不自禁地在谭妒非背上轻-一把。
谭妒非冷不防被他一-,不知心上人何以得意,只道他要与自己亲热,也抛个媚眼肢儿,轻轻一笑。
玄阴婆婆笑声一落,又厉喝道:
“老贼!还我徒儿命来!”人随声去,疾如夜枭掠空,对准赤地千里头顶猛击两掌。
赤地千里没料到这老淫婆在半刻时前,尚和自己欲仙欲死,一时反起脸来,可真像毒蜘蛛立意要把雄蛛吃掉。这时见她掌风凌厉异常,知是出尽全力相拚,心神一凛,急连走十几丈,大声喝道:
“你门下死了人,与我有何相干?难道我没死了门徒!”
玄阴婆婆一连几掌打不着对方,也就怒火狂喷,厉声道:
“你那门下该死,先杀死我徒儿,然后自相残杀!”
“那还不是女人祸水!”
“好哇!你居然敢骂起老娘来了!”玄阴婆婆披头散发,状如疯狮,每一掌俱是劲道十足。
赤地千里见她不可理喻,也就横下心肠,喝一声:
“你要找死,可怪不得我!”登时双掌封出。
要知这两个魔头,功力艺业俱不相上下,一交起手来,直打得谷内木石飞舞。
余树奇喜不自胜地在爱侣耳边悄声道:
“你看这场戏做得好不好?”
谭妒非“唔”一声道:
“你我将来会不会相打?”
“那怎么会?”沉溺在爱河里面的人,连眼前吉凶未必就能知道,怎会知道将来的事?
余树奇见谭妒非情切切地一问,不加思考,顺口回答。
但谭妒非听来却是十分悦耳。忽然,她记起昼间和余树奇赌气的事,不觉轻轻一笑,又摇摇他肩头道:
“若果今天日里我要打你呢?”
余树奇被问得一怔,旋而哑然失笑道:
“那就让你打好了!”
“要是把你打疼了呢?”
“那我就跑!”
“我不许你跑哟!”谭妒听他说要跑,不禁噘起上唇,轻扭纤腰。
余树奇好笑道:
“打疼还不让跑,可是要把人打死?”
谭妒非正要回答,忽听赤地千里一声暴喝,急转头看去,却见玄阴婆婆站离赤地千里十几丈远,像鬼哭一般厉叫道:
“老贼!今日一掌之赐,谢谢了!”声过处,身影如飞,转眼即出谷口。
赤地千里伫立片刻,忽然一个转身,奔向石壁,大喝一声:
“黑小子出来!”立即有人应声而出。
新出现这少年不但是衣饰全黑,连面孔、手、脚、无处不黑,只听他兽头兽脑问一声:
“师父可是叫我?”
“不叫你难道是叫鬼?”赤地千里怒叱一句,接着又道:
“快去把你两位师兄的臭尸埋起来!”
黑少年楞然道:
“师父把他两人杀……”
赤地千里怒得横扫一掌,“啪”的一声,正掴在黑少年脸上,把他打得一个踉跄跌开数尺,喝一声:
“还不快去埋尸,可想找死?”
黑少年被打反而嘻嘻笑道:
“杀得好!谁教把两人要剪师父的边,怎能怪师父把他杀了?”他喃喃不绝走往王照希、梅谷平两尸旁边,依旧喃喃道:
“师父已看准那娇娃了,谁教你恁地不识相?要像我黑则明,这样的事一辈子也找不到头上来。也罢!这石地很硬,没锄头怎能掘得下去?不如索性把你化了,只要下一场大雨,这里便一干二净!”
他把话说毕,即由身上取出一个小药瓶,正待将两具尸体销化,忽然又停下手来,笑道:
“大师兄!你身上没有伤痕,这化骨散不好便用,还是由我替你开几个口子罢!”当即拔出一柄尺许长的小刀,在王照希身上戳了几刀,然后将化骨散分别洒在两尸的伤口。
赤地千里敢情因为黑则明是傻人易使,也不理他咒些什么,见他使用化骨散,也不加阻止。待黑则明处置完毕,又遥遥一指道:
“那边还有一具,索性把它废了!”
黑则明“嗳呀”一声道:
“师父怎不早说?我以为只有两位师兄,愁他化得不够快,化骨散统统使用没了,怎生是好?”
谭妒非几乎笑出声来,赤地千里几乎气结,叱一声:
“废物!谁要你用那么多?目下已没有化骨散,由那贱婢喂野狗好了,去把东西收拾出来,我带你离开此地!”
黑则明又问道:
“你八卦炉也要带走?”
“你扛得动就带!”赤地千里一夜间毁了两名门徒,一名娇娃,还走了一位老淫妇,敢情也十分烦恼,对他这位硕果仅存的兽徒,一出声就是喝骂。
黑则明“吭”了一声,走往石壁旁边,略一回转,身形便自隐去。
赤地千里厌恶地向狭谷四周崖影瞧了一眼,悠悠长叹一声,也走进右壁里面。
谭妒非道:
“那边石壁定有古怪,待他们走了,你我便进去看看!”
“夜里只怕看不到什么,还是明天再来罢!”余树奇虽是初履江湖,但已迭经凶险,生怕魔头居处,会有别的埋伏,一个不当,自己死了倒是小事,亲仇怎生报得?所以主张慎重从事。
谭妒非也“呀”一声道:
“是啊!我谭大嫂要等我吃饭哩!”
“你有家人在这里?”余树奇以为谭妒非已经找到家人,也着实替她喜欢。
谭妒非苦笑一声,才将与村人结识经过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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