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方才现身,大幻神丐早喊到:“你能逃得了么?”
立即听到嘶嘶破空的声音,接连不断,五片飞叶,已向那在空中的黑影前方和左右两侧袭到,只留下身后一面。
显然大幻神丐的目的,是要将那人截回,不让她逃走,准备抓她到手,以泄心头之恨,并末想将她置于死地,所以只是拦住而已,并未出手伤害她,仍留后方一面,好让她退回来。
唐棣瞧得好不心中惊惧,大幻神丐这次驭气飞叶,比前几几次出手后的声音,均有不同,这次n十片出手后,声音尖锐中有丈快速疾驰,并且发出一缕一缕的冷风,吹袭而来,显然是大幻神丐,怒极而发,更具威力。
果然那人身在空中,倏然几个翻滚,身躯下落!
就在这时,大幻神丐呵呵大笑,霍地头下脚上十指展开,直向那人落处扑去!
麻谷老人突然大叫一声:“老化子休要冲动!不要意气用事!”
话一出声,人也立即飞出。
唐棣也身不由己,跟踵飞跃而下!
却听娇脆的冷笑一声,刹那间,几条人影纵横,直向那人处奔来,这时大幻神丐,人已退回。
那冷笑之声,原来正是那白衣女子飞身赶来,简直令人仅闻其声不见其形,待她身形站定,唐棣方才看出,反令唐棣,难以相信,世间之上会有这等快逾闪电的身法,两相距离总在十丈以上,声音刚停,人身已到。
这等功夫,乃是唐棣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心中不但敬佩不止,而且反倒惊惧不已。以这等功力,出手伤人,易掌,行动无声,快似奔雷,声到人至,如何躲藏,又怎么能够还手,遇见此等功力高超的人,真是是措手不及,非亡即伤。
麻谷老人却已身在她与大幻神丐之间,白衣女子左袖虚飘飘,兀自在迎风飘动,身旁却站定一黑衣姑娘,只见面如淡金,浓眉黑发,瞪着眼睛,瞧着大幻神丐。
麻谷老人哈哈笑道:“想来这位便是闻名于武林中的媚娘了,我老头儿,久闻大名,但未曾一睹丰仪,今晚有缘在此地巧遇,真是幸会。”
那媚娘逐个瞧了几人一眼,目光从大幻神丐面上一溜,对麻谷老人点了点头,最后落在唐棣面上。
那媚娘瞟着眼在看唐棣,唐棣对这位早已如雷贯耳的女杰,可不也是心存惊悸,而又存着虔敬的在瞧。
那心中之敬意,是因知她的武功,简直是神化莫测,旷世无俦,又是因女及母了。那媚娘在几乎二十年左右,便是谷云飞老英雄断臂之时,已是三十来岁,到现在该已是徐娘半老,哪知今晚一见,却仍三十许人,哪像五十几岁年龄的女人。
而且此刻衣袂飘飘,却似弱不胜衣。哪像是一位武功超群具有深厚内力的人呢?不由心中疑惑道:“这是媚娘么?那她身边的黑衣丑女又是谁呢?”
心中疑惑,不由瞟眼看那白衣少女,哪知这刻工夫,已是踪影不见。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早听大幻神丐大笑道:“我老化子专门作弄人的,你这女娃娃能有多大点道行,也敢在我老化子面,班门弄斧,若事生非,如果不经你一点教训,怎么能够消灭我心中的怒火,你这个黑妞,倒看不出,竟是一个刁钻古怪,调皮捣蛋的能手!”
麻谷老人和唐棣,现在可全都明白了,适才两人未到之前,必是那黑衣女子作弄了大幻神丐,先前两人听到他作困兽之吼,必是因此。
唐棣不由得,更向那黑衣丑女,投以惊异的眼光,不由心中暗想:“这黑衣丑女,年纪不大,面目如漆,又加上穿着一身黑衣,更增加了黑的程度,以方才大幻神丐前辈所讲的调皮捣蛋,这年轻又黑的丑女,从这身装束上来看,的确是在作怪,叫人看了,眼前一片黑忽忽的感觉。
只见媚娘忽然一笑,说:“哟,原来我这小女儿淘气,开罪了神丐,我说呢!你我既无冤又无仇,怎生倒和我过不去了呢?好在这我小女儿,年幼无知,自小娇纵惯了,既不知天有多高,又不晓得地有多厚,一时淘气,竟冒犯了老神丐,就请神丐,放放手,不要为难她了!”
媚娘话说得似是柔和,但语中不无轻蔑之意,这里三人如何能不出来!
那大幻神丐,登时大怒,狂笑道:“你说无冤无仇,那可不见得,我老化子和娲母那老婆母,可是仇深十载,我常常想找到她以报前仇,但是多年来,我都没看到她一点影子。
这次碰巧,可让我找到了线索,我岂能轻易放过,虽然你们不是是那老婆娘,但是谁教你们都是那老婆娘地徒子徒孙呢?”
大幻神丐一言未完,忽听高声娇叱道:“你这老化子,也不衡量衡量自己的力量,竟大言不惭的要找我师祖算帐,我今晚给你一点好看,先让你认识认识。”
蓦地里黑影一闪,那麻谷老人虽然挡在大幻神丐身前,却是一缕黑烟似的,贴地一滚,竟从麻谷老人长腿旁边掠过,直取麻谷老人的胸泉穴。
早听麻谷老人呵呵大笑,忽地垂袖一展,顿时将黑衣丑女的腿缠住,立即往回一带,说道:“哈哈好俊的功夫,真令我老头子爱极,并且勇气十足,将来必是武林中的能手!好极!好极!”
麻谷老人一抖袖,用劲真是巧妙已极,只见黑影一晃,那黑衣丑女,已好端端的回到了原位。
唐棣心中可是明白,人家是个女孩子,麻谷老人,自然不能抓手拉腿,所以绕用长袖缠拉,然后再送到原来位置,也不能用力,将她拉倒,他显露这一手抛袖擒拿,收衣拉回,实是奇妙已极,也恰到好处,不拉不跌,也真是用心良苦!
心道:“这位江湖异人,当真名不虚传。”
只见那媚娘似也微微一怔,但瞬间面上顿复笑容,说:“这手流云飞袖,令我好生佩服,小女儿从小顽皮,长大淘气,老人只管出手她,不必对她这样客气!”
麻谷老人,已连番向大幻神丐使了几次眼色,那意思是不让大幻神丐,轻举妄动,出手动招,造成尴尬场面,最后力拼,大家都下不了台阶,随即呵呵笑道:“媚娘瞧得起我这老头子,我老头子却入场敢出手呢?”
大幻神丐忽地大吼道:“呸,麻谷老儿,你要不敢出头,快给我站开,我老叫化子,从来不吃这一套,这个黑妞,骄蛮惯了,有失教养,我今天倒要出手教训教训她,也好消消她的气焰,也免得她目中无人。”
老化子语音未停,左臂霍地横推,食指伸张,右脚急忙向前迈出,早向那黑衣丑女的肩井穴点去。
那丑女身形一闪,即已躲开。
媚娘衣袂飘风,倏地右掌平推,掌心一吐,一股暗劲立往大幻神丐胸前冲到,笑容骤敛,沉声道:“老化子,今晚你阻止我女儿寻仇在前,我媚娘已是不究,你又跟踪而来,寻衅在后,并且口口声声的叫我师傅老婆娘直是对我师傅一大污辱。
我也只命我小女儿给你吃了点小小的苦头,只想你会知难而退!哼!你却这般的不知好歹,竟出言不逊,那么我就替我师傅先给你一些教训,也让你明白明白我们这儿也不是好欺侮的看她仅是柔柔玉掌,虚虚一推,但显然力道奇大之至,神丐身形一晃,忙不迭的右掌一翻,猛然的推出一掌抵挡。
两掌功力相抵,两人也立即各自退了半步,显然两人都试探对方实力,但却都是半斤八两,不分强弱。
麻谷老人忙即一进身,再又抢到前面,站在两人中间,双手一拦,呵呵笑道:“老化子,你要真是气不过,来来来,我们两个老不歹先走上招。
人家媚娘可是千金贵体,岂能跟你这老化子一般见识。”
媚娘似已嗔怒,冷冷一笑,道:“老人好意,我媚娘心领了,这位神丐既然没完没了,语言侵犯家师,若然我再忍让,我岂非对家师不敬了么?大家总认为他的武功高人一等,我媚娘虽然不才,倒要讨教几招媚娘说话时,面现寒霜,并且话中带有轻视之意,边说边向大幻神丐身前逼近了两步!
麻谷老人摇头一叹,已知今晚无法挽救这场恶斗,只得站在一旁。
只听那黑衣丑女啐了一口,说“娘,这老人是他的同路,也不是好人。”
想必是她记恨麻谷老人适才用一记流云手法飞袖缠腿。错过机会攻击大幻神丐,现在看到她娘对他很客气,心里气不过,便发言提示母亲。
她人虽然很丑,但音色之美,却不在那白衣少女之下,甚至超过她,伶俐敏捷,机智过人。
咦!那白衣少女,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现身?
唐棣不由自主的,张目四望,搜索那白衣姑娘的形迹。
便在他眼往四周瞧着这个工夫,大幻神丐早已喊道:“好!我今晚要不给你点颜色看,那婆娘必定仍然藏着不出来!”
这一声婆娘,显然更把媚娘给激怒了,冷哼声中,陡然人影顿敛,却见白练如虹,倏忽已绕过大幻神丐飞舞的一匝,接着右臂举,五指并拢,在大幻神丐外侧,环游急走,蓄势待发,得机而攻。
大幻神丐又喝道:“好!”当即肩头一晃,身形顿失去。
才见他满头乱发飞舞,眨眼间则身形麻谷老人暗地里一拉唐棣衣襟,在他的耳里说道:“小子,多留神两人的身法!”
身形一晃,已闪到大幻神丐适才立身处。
唐棣心中一动,忙留神细看,只见大幻神丐和媚娘两人的身法虽然很快,仅能辨出一黑一白两个身形,内外回旋,有如走马灯似的,环游不停,但唐棣内功毕竟已有相当根基,又在旁侧凝目上注视,渐渐的已看得明白。
只见大幻神丐和媚娘,都是错身行走,步法轻便,两腿快速,而两人的掌力,均一触即撤,掌撤,身形便立即改变方位,绝没有硬拼的迹象,都恐怕出掌过猛,不能击中对方的时候,掌势落空,现出漏洞,必遭对方击中,或被点中,而有落入可能,是以两者现在虽在拼斗,却都小心翼翼,不敢轻易出招!
显然两人适才已试了对方真力,皆不在自己之下,所以都以快速身法行进,想藉对方出现缺失,便出手发招制敌机先。
唐棣看得暗自心惊,以大幻神丐几近一甲子的功夫,武学已夺造化之能,又是天生神力,竟然和这媚娘仅能斗个平手,而且那媚娘只胜下一条右臂,显然武功已有独到这处,内力必有专精之点。
两人拼斗时间竟也不短,而两人均无疲败迹像,仍似两只雄鸡急斗不休,此下则彼上,彼下则此上,团团缠绕,游走不已。
唐棣在这样武林奇人过招之时,怎会轻易放过这千载难逢,一生难见的机会,瞪目细瞧,静观过招手法。
况且唐棣对那白衣姑娘轻身功夫,羡慕不已,并且还有麻谷老人‘留神两人身法’的嘱咐的话,所以那媚娘与大幻神丐一搭上手,唐棣便用心细瞧,留意两人游走时的步法,出掌时的招式,所以现在也渐渐看出两人的步法,只见两人闪、展、腾、挪,皆步九宫,八卦方位旋身,进则走宫方位,退则用八卦顺序,脚步不乱,身法不紊。
大幻神丐,身形晃动,脚步同时加快,登时似幻化成十数个化子一般。
唐棣心中立即明白,暗自想道:“武林中称为其为大幻神丐,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原故如果对方是一位武功稍差的,看到一个人因脚程加快,变幻出无数的瑞形,恐怕早已眼花撩乱,虚实难分,真假不辨,岂不是心惊胆颤,手忙脚乱,哪里能够再出手还招,只有束手被擒的份儿了!”
同时也明白刚才麻谷老人叫自己留神,乃是教自己从两位的上乘轻功中,能获得教益,也从两人出招中,实际去领悟招式上的奥秘,这种在现场实际的观察,最容易心领神会,更胜过自己去练习,较为有利,心中这时对麻谷老人,更为感激,更觉得这位老人家,对于栽培后进,真是不遣余力。
他这里全神贯注在两人身法之上,沉潜于武林绝学之中,沉静下来,默默牢记两人的身法,静静察看两人移身换位的姿势,耳不听外音,眼不瞧他物,专心一致,几达忘我境界。
忽渐异声同远而近,似来自左侧峰下,那怪声非丝非竹,但一进入耳,顿觉心头微在全身怵然。
唐棣倏地一惊说:“这声音好怪!”
立即循声下望。
早听那黑衣丑女叫道:“娘,师祖在叫你啦!”
媚娘身形倏地一闪一缩,那只虚飘飘的左袖一抛一抽,右掌霍地疾吐,只听蓬地一声闷响,媚娘和大幻神丐处自后退了三步,方站住身形。
那媚娘就像没事的人儿一样,点了点头,笑道:“原来你果然有两手,只是凭你这两手的功夫,要想找我师傅寻仇,还差得远呢!恐怕总得要回去再练上个十年八年,还差不多,我现在也没时间来理会你了,如果不服气的话,随时来,我都奉陪!”
神丐早已一声怒喊,又要扑上前去,麻谷老人急步前冲,他那又瘦又长的身躯,一冲一闪,便已拦在两人之间,两臂一伸,呵呵笑道:“今晚我老头儿可是眼福不浅,亲眼看见苗山绝学,却是超伦,我老头儿,衷心佩服,我说,老化子,你别不服气,你那点芝麻绿豆大的过节,趁早丢过一边,人家媚娘今晚是有事,赶着去处理,老化子,你别以为人家怕了你。”
媚娘全不动气,笑着说:“麻谷老人真会说笑,我那一丁点儿道行,哪里比得上神丐的绝世武学,不过你最后的一句话,倒确实说对了,家师现在就在峰下呼唤。
我们这次来到太行山,并不是专为向那谷云飞寻仇,也正如你所说的是我们另有他事,想来你也一定有个耳闻,现在是时刻已到,我们是非走不可了,这位神丐要是真不服气的话,错过今晚,无论经任何地点,我必定随时领教。”
媚娘的话尚未说完,峰下异声再起,显然是在声声催促。
黑衣丑女一蹬脚,急忙的说:“娘,我先走啦!”倏地身形飞起,直向峰下投去,瞬间,只看到一个小黑点,往下飞落。
唐棣心中奇怪,这黑衣丑女和那白衣姑娘同是叫娘,怎么一美一丑,一白一黑,白的有似脸上扑粉,而黑的形同颜面涂墨,一对姊妹的美丑,竟相差天壤,倒也令人惊奇,天地造物,千变万化之功。
他目送黑衣丑女飞身下峰这刹那,媚娘已向麻谷老人点头示别,右手罗袖一挥,一展,恰似嫦娥离月殿,宫衣飞扬在空中,从山腰上冉冉飞降,直向峰下而,看似缓慢,但转眼间,只见白点一颗,终于形影不见。
那母女三人轻身功夫,迥异绝伦,飞上落下不但快速,而且姿态美妙,上升时有如鹫莺振翅,白羽掩空,下降时更似飞鸽归巢敛翼,迅速敏捷,直令唐棣,惊喜交集!
惊的是这母女的武功,真是了得,以我唐棣相比,怎敢出手,以较高低,相差过远,恐难接招,喜的是今夜此来,得亲睹苗山武学之真髓和大幻神丐老前辈的驭叶飞花的功力,此行不虚,收获颇多。
大幻神丐经麻谷老人一拦之下,便未再扑出,媚娘母女一走,忽然长叹一声,说:“罢了,麻谷老儿,这媚娘一身武功,的确不凡,出手快速,动作伶俐,何况又在缺少左臂下动手,仍然掌势凌厉,掌风强劲,仍然难为不了她,实令我老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来,我老化子要想向娲母那婆娘讨回那过节,今生也休想了!只有等待来世,再去讨回公道罢!”
麻谷老人忽地严肃起来,说;“老化子,不是我说你,你的心中容不下渣滓,眼中存不住砂尘。任性得很,只许你耍笑别人,可不许别人来和你开个小玩笑。
其实当年也不算得你丢人,你我一生好开玩笑,那娲母和你我也戏耍一番,又何必常记在心上。
你我倒该反省,反省,如果你为这芝麻大的小事,便记恨在心中,试问你我这一生戏耍过多少人,这些人全都记恨你我,要向你我寻仇,或者前来报复,那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岂不是仇人满天下么,岂能悠闲的活到今天,恐怕早作刀下鬼了。不然就得躲躲藏藏过着那暗五天日的生活,你想想我们两人,哪有一天好日子可过。”
大幻神丐却显然并末在听他说话,是全神贯注在查看峰下两眼往下细瞧,两耳侧听下面动静,忽然说道:“麻谷老儿,你不要再对我说教了!我一心记仇,想藉今晚这个机会,报我前仇,倒真的忽略了这几个娘儿们来此何事?
现在暂且放下我这档子事,刚才你话中有话,显然你已有些耳闻,好哇,麻谷老儿,你瞒得我好苦,趁早说出便罢,不然的话,我立刻和你没完没了。”
麻谷老人呵呵笑道:“老化子,先别急,你那个从来不服人的老毛病,我有话也不敢先向你说明,此事我知道个大概,却也不十分的清楚,只知是在这座太行山中,有娲母的一个对头,在十多年前,两人较量武功,她这对头以略逊一筹落了下风,当时声明。要在今晚子时,在这太行山中再度较量,好决胜负。”
大幻神丐忽然哑了一声,说:“麻谷老儿,你当真把我当作三岁孩童,别说十年前的事,就是再远一点,江湖上有这等大事,出来这样人物,我岂有不闻不知的道理!”
麻谷老人又呵呵笑道:“我说怎么着,你刚愎自用,现在不但不信,反而怪我!
天下之大,何奇不有,你我不过如沧海中的一粟,桑田里一粒细砂,岂能便说能尽晓天下间的事,来来来,那娲母虽在峰下鸣声唤媚娘母女,但据我所知,她那对头出来时间尚早。
我且问你十多年前,当时武林中盛传的五件奇事,你是知也不知?”
麻谷老人此言一出,不但唐棣早是惊愕不已,就是那大幻神丐也是眼中奇光陡现,歪头而想,说:.“麻谷老儿,你是说十多年前,江湖中多人传言,不时有人在扬子江上踏波而渡,这种登萍渡水的功夫,我老化子也能,倒还罢了,但我那时是最不信的,传言中,是那人竟然脚下无飘萍,竟然逆流上溯。”
唐棣不由自主的挨身前进,倾耳细听,这是他初人江湖这几天,首先遇见那白衣女子的武功,已令他惊异不已,等到大幻神丐与麻谷老人现身后,直认为两位老前辈的武功,再没有第三人能比。
适才媚娘母女二人,在月下树上显神技,更是惊为天姬下凡,而那娲母的功力,更不知如何了得?不巧的是,尚未见到娲母的庐山真面目,而现下又传又武林奇人,而以娲母刚才声声催促媚娘下峰看来,可见她对这传言中的武林奇人,实如面临大敌,惶恐不安。
唐棣倾听大幻神丐说出,怎不张口结舌,而生出我不如人的意识。
只见麻谷老人点了点头,一脸肃容说道:“老化子,总算你记性好,这以后,又有人传说:在那西子湖滨,飞来峰上,一个月明的晚上,突然传来琵琶的声音,本来那西子湖上,多的是骚人墨客,月下弄琴,本来不足为奇,奇的那晚上峰顶琴声,杭州城中,各各皆闻,琴声远传,何止十里,且多数人在睡梦之中,被那琴声惊醒,而且心惊肉跳,神情不安,尤其是接近峰顶一带的居民,直似肌腹被琴声撕裂一般,头昏眼黑,难以入睡,原来这琴声之中,高亢时如战阵相攻,低沉时似伤者呻吟,声急赛呐喊,音缓如哀鸣。
这还在罢了,是第二日清晨,有那好事的人,惊诧昨晚的琴声以怪异,攀上峰顶,去到上面看个究竟,当时却把这些人,骇得魂飞天外,只见近峰顶之处,躺着一条赤鳞有角的怪蟒,蟒身粗如水桶,肚腹朝天,已然死去!
当时去看的人中,有两位是杭州城中的名武师,这两人倒也见多识广,两人一参详,见那怪蟒虽然已死去,但蟒身无伤,且从那蟒身卷曲看来,判断绝非其他暗器所诛,必是被昨晚的那琴声杀死!”
琴声能杀巨蟒!唐棣乃名师之徒,知道内功到了最高境界,可藉音响发出,就像禅功到达巅峰时的狮子吼,可伏万兽。
唐棣如何不信,但是,当今天下,真有已达亘古以来,只是学理上的至高境界?
那大幻神丐也神态贲张,道:“麻谷老儿,我如何会忘,当时我们两人,一听到传说,还曾赶往一探,虽时隔半月,但还曾看到那怪蟒的骨骸,和满地是腥气扑鼻的肉泥,我们怕那蟒有奇毒,并还费了两天工夫,将那怪蟒埋人土中。”
大幻神丐已抢着说道:“这以后,是天目山中一个贼窟,我们曾久思将他们除去的,只因为那般贼崽子为数太多,而且当时黑道上有名的数十个绿林魁首,皆聚在一起,为了怕一时锄恶不尽,可能流窜各地,为害地方上的百姓,故而我们迟迟的不曾下手,哪知这以后不久,竟在一夜之间,百数十个贼崽子,竟全数死绝!”
麻谷老人接着说道:“不错,那时我们还在杭州城中逗留,想访出那弹琴之人,一得信息,便就立即星夜赶去,老化子,你应该还记得,百数十个贼魁一夜之间,死去不足为奇,奇在哪里?”
大幻神丐越听越兴奋,说:“我岂有记不得之理,奇的是个个贼崽子的致命之处,都在胸前的巨阙穴,穴道深陷而无伤痕,可就奇上加奇!”
麻谷老人面色沉重,但两个小眼睛里,却有精光射出,说道:“当时你我曾细心推敲,错非是隔空点穴,绝不能如此,所能够达到这般增界,何止能以内在意识克敌,并且可在百尺之内伤人。”
唐棣在旁听得目瞪口呆,将那急于下峰的念头,也忘得一干二净,两个老人家所说的三件奇事,已经是前所未闻未见的事了。这以后两件,不知还要怎生奇怪骇人了,倒要仔细的听一听!
不料麻谷老人一言才完,只听知下传来连声轰隆隆的闷响,显然那声音是传自地下,而非地上。
麻谷老人侧耳细听,大幻神丐耳旁白发飞扬,而唐棣更是心神极端紧张!不知声音因何而起,看到麻谷老人和大幻神丐的脸上,也现出不安的表情。
唐棣这时除内心惶恐之外,心中也暗自暗想道:“这声音沉重有力,有如地震,但又为何使两位前辈闻声惊恐,想是与娲母有关,但又为何这两位老前辈不立即前去,竟在此地静听,此又为何?”心中疑虑不止。
这时麻谷老人说道:“这就是那个人快出世了,哈哈,小子,你急着要瞧个究竟是不是,别急,那个人要破壁而出,还得等一刻工夫,足够我说出那以后的二件事了。”
大幻神丐忽然怒声道:“好哇!麻谷老儿,你一直瞒得我紧绷到今天,原来在这十多年前你就全明白了,这些年你一点儿都没有吐过口风!”
麻谷老人忽地呵呵大笑,说:“常言说得好,江山易改,秉性难易,你那个对谁都不服气的毛病,几时相信过别人的话?我要是告诉了你,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必定也会自找许许多多的麻烦,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本是一根线儿上拴的两个蚱蜢,跑不了你自然也就走不了我。最后你还不把我也拖下混水里,陪着你作伴,你想想,我怎能随便出口,作那些傻事。
你可曾记得,便是在天目山中,那贼窝出事以后,我曾藉故说是有事,和你分手了好些日子么?”
大幻神丐呸了一声,说:“现在我已想起来了,原来你已发现了端倪,便来个‘罗四信叫城,单枪匹马’,独自个儿,前去探访。”
麻谷老人点了点头。小鼻子小眼,小耳朵小嘴,乱眨乱动,说:“不错,老化子,你这回总算猜对了,我要是连一点蛛丝马迹也发现不出,我这几近一甲子的功夫,岂不是白练了么。岂不也辜负了我这个寿星脑袋竹竿的腰了吗?也更对不起你这个老化子吗!”
麻谷老人边说,还拍了拍他那又光又长的秃头,跟着便哈哈大笑,说:“是我骗过了你,便根据所获得的那点蛛丝马迹,日夜兼程,哪敢迟缓,赶往黄山天都峰顶。”
话才说完,大幻神丐,立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麻谷老人说道:“这么说来,天都峰顶,传说在一夜之间,被人扫平,亲自目睹的了,并非江湖中传说那样的神奇的了。”
麻谷老人萎然点头一叹,说:“老化子,这事不但是我亲见,而且差点儿没丢人现眼!那天都峰本来是如笔插天,硬生生被人将那峰尖扫平,说来你也不信,我老头儿,若非亲临其地,亲眼所见,如他人相告,我也绝不会相信。
但此事却是真而又真!老化子,你且闭目想上一想,那尖峰被人扫平,少说其宽度也有五七丈,其高总在十丈以上,那要多大的神力才能削平,这也还罢了,后来你听得传言不是曾经赶去探看过吗?你可曾发现更有令人骇然的事?”
大幻神丐生性急躁,叫道:“呸,你这不是有知故问么。令人骇然的,是那峰尖不但被人扫平,而且其平如镜,有如磨光一般,老儿,你就快把你看过的事实,快说出来吧!如若不然,你可别怪我老化于今晚要和你过不去!”
大幻神丐说着,虎的斜刺里劈出一掌,只听卡察轰隆连声暴响,身旁一棵大树,已被他的掌力折断。
谁知那大树已然倒下,而轰隆、轰隆的声音,却响个不停,原来是那峰下轰隆之声再起,响声且越来越震耳,好像似要从地下破土而出。
唐棣这时心中急得恨不能飞身下峰,前去看个明白,但又不便急于开口,同时更舍不得不听麻谷老人说完这段事实的经过,心中倒是焦急不已,总希望麻谷老人快把这事讲完,急速到下面看个究竟。
却听麻谷老人又是呵呵大笑,说道:“老化子,你要不是这个急性子,十多年前,我早已告诉过你啦,你虽然觉得其平如镜,骇然而奇,却不知当时我亲目所见,差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也几乎没骇得坠下那万丈深崖,葬身谷底!”
麻谷老人忽然住口,小耳朵侧听,急道:“当真我要快说了,不然,我们便赶不及亲见这一代奇人再度出世了。
那天晚上我赶往天峰顶,因为尚未到达峰顶,当时便发现有人在绕峰盘旋,便躲在一株虬松之中,只见那人虽然绕峰盘旋,但是速度却很缓慢,绕了一匝,倏地腾身,单掌贴着峰巅,两脚虚空,好似蜻蜓停在枝上一般,不动不飞。
我看得好不奇诧,不知道这人在捣什么鬼把戏,哪知那人钉腰峰巅,竟然毫不动弹,但是我隐身的那株虬松,却摇动不已,而且越摇越强,刹那间,峰顶上的碎石和泥土,忽然有如暴雨般由上倾泻而下。
当时我便立即明白其中道理,原来那人是在运用内家真力撼峰,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但是他的内家真力之强,却把吓得目瞪口呆,连我这颗寿星头上,虽着了无数的碎石,竟也不觉得,就这般,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忽觉得我藏身的这株虬松,似连根拔起,我才暗叫了一声不好,你们听,那响声就是和现刻峰下的那闷响一般,忽然入耳,接着就听到那人一声清啸起处,刹那间,似天崩地裂,乱石、泥土、杂草、树木等,有如冰雹般,从上面纷纷落下。
当时我如果不紧紧的抱着那株巨松,只怕我便要被震落下那万丈高峰,碎石和泥土太密啦,我的这两只眼睛也难睁开,正当我还没有打定主意时,只听那轰然巨响,已似滚木雷石那样,由上而下,霎时便到了谷底。
我那时哪顾得土石密不密,都因为心中已然明白了这挡了事了,忙不迭的睁开眼睛一瞧,果然看到那座峰尖已然不见硬是被那个人运用内家无上功力,震落下来!
同时我也恍然大悟,先前见他绕峰盘旋的道理,乃是他在用掌力先行截断石头,然手贴身峰巅,就是用内力推动峰尖,峰巅推倒到谷底下,这也就是你后来所见其平如镜的道理!”
大幻神丐一直让麻谷老人说,一口气说完这段事情,都没从中插一次嘴,但到此刻却忍耐不住了,便插嘴说:“噢!麻谷老儿,这究竟是何等人物,竟具有这样神功?
能裂石,又可颓山,断千年古木于手掌之间,竟不费吹灰之力,奇人,奇人!”
唐棣何尝不也急于要知道,这位奇人,究竟是谁?只是不开口发问而已,大幻神丐这一问,无异于是代他说出了心意,不由自主的挨身前进,倒像他会听不明白,深恐在远处听不明白失去大好的机会。
只见麻谷老人小眼睛发射奇光,道:“你们急,那时我心中可比你们现在更急,忙腾身而上,看个明白,哪知尚未翻到峰顶,便听到一人朗朗笑道:“我在下峰相迎,娲母芳驾为何仍然不降临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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