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激流,滚滚浊水,震耳涛声,远达十里,尤其在潼关与风陵渡间的河道上,更是惊涛拍岸;水啸骇人,不少人望之却步,不敢登上渡船。
此刻,四更将尽,万籁寂沉,而黄河的激流水声,听来格外惊心怕人!
就在这时,风陵渡东方数里外的山麓荒草乱石中,突然出现了两道快速人影,迳向河边码头,飞身驰去。
这两道飞身疾驰的身影,正是匆匆离开了‘顺兴甸’的辛不畏与柳效梅。
由于柳效梅路径熟悉,专走捷径,翻岭绕峰,穿林越谷,加上两人轻功均达纯青火候,是以,五更不到,两人便巳驰出了西南山中。
辛不畏见一路行来,十分顺利,途中休息时和师妹柳效梅谈得也甚投机,心中尤为高兴,便觉得于美兰负气把‘小白’骑走,反而少了一个累赘。
当然,以‘小白’的脚程速度,这时差不多也到了,如果师妹家中没有马,两人势必共骑,那倒是一件麻烦事。
辛不畏举目前看,宽阔的河面上,一片漆黑,但仍看得见惊涛翻起的高溅浪花,隆隆震耳的水声中,不时响起漩涡带起的尖锐啸声,在此更深夜半听来,格外刺耳惊心。
两人正在加速驰向码头,一身绿绒劲衣,背插绿穗剑的柳效梅,突然刹住上身势,辛不畏心中一惊,也急忙刹住身势,同时迷惑关切地问:“师妹你……?”
话刚开口,蓦然发现柳效梅神色惊悸,张大了一双风目,盯望着宽广河面上的汹涌激流,因而再度轻呼道:“师妹!”
柳效悔急忙一定心神,紧张地说:
“师哥,今大的河水,怎么这么可怕呀?”
辛不畏一笑道:
“我认为没有什么两样,可能是夜静更深之故,听来较为慑人!”
柳效悔突然关切的问:
“你怕不怕水?”
辛不畏失声一笑道:
“你忘了我义父是‘龙形剑客’,又被称为‘毒龙’,龙的传人怎怕水?何况我义父的水功原就天下第一!”
柳效梅听了,多少有些安心,但她仍不以为然的说:“黄河又不是你在华山练水功的“黑龙潭”,这里的水不但湍急,且有漩涡,更厉害的是两岸经常出现流沙……”辛不畏立即宽慰的山笑道:“这你用不着骇怕,就算遇到流沙,船不用撑篙,也会自动随着河流往下游流下去。”
柳效梅一听“船不用撑篙”,立即恍然道:“噢!稍时到达码头上,我们要雇一艘大船!”
辛不畏毫不迟疑的颔首道:
“那是当然!”
柳效悔依然有些紧张的说:
“不知怎的,我在此渡河不下二三十次之多,今夜总觉得河水特别汹涌的厉害!”
辛不畏再度宽慰的一笑道:
“上了船你就会得和平常一样了!”
柳效梅想了想,只得毅然道:
于是,两人展开身法,直向渡口驰去。
渡口两边的河滩上,堆满了货物,停满了车马,大大小小的船,牢牢的系在河边上。
辛不畏和柳效悔来到距离码头尚远的一排小船之间的大船前,蓦见船头上漆若两个斗大白字“河旺”。
柳效悔看得凤目一亮,脱口兴奋的低声道:“师哥,这艘船上的老当家的我认识!”
辛不畏也兴奋的说:
“那好呀!正好请他送我们一趟!”
柳效梅立即愉快的说:
“好,让小妹来喊他!”
他字出口,娇躯已起,飞身纵上了船头。
辛不畏虽然没有多少江湖经验,却有一种本能的保护柳效梅的责任感,是以,也紧跟着柳效梅,飞身而上。
柳效梅经过船面,直奔在舱后的同舱侧窗前,就在窗板上屈指敲了两下。
响声甫落,里面立时传出一个机警苍劲的声音,低声问:“外面是哪一位?”
柳效梅赶紧谦声道:
“林老英雄,晚辈是神医柳一针的女儿柳效梅……”话未说完,里面已传出林姓老人的愉快声音道:“原来是柳姑娘,快请舱里坐!
柳效悔应了一声,即和辛不畏迳向船头的前舱在走去。
到达舱厅门前不久,里面门闩声响,“呀”的一声门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布衣老人,立时出现在舱门内。
柳效梅赶紧抱拳歉声道:
“非常对不起,打扰你老英雄的睡眠!”
林姓老人也急忙抱拳还礼,谦声道:
“不敢当,柳姑娘找我小老儿……?”
柳效梅立即道:
“晚辈和我师哥有要事赴回长安去,想请老英雄……”话未说完,林姓老人已面现难色的说:“柳姑娘,非常抱歉,不是小老儿不肯,是昨夜二更过半……”
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满天繁星的夜空,继续说:“也就是个把时辰之前,帮上总分舵派人来通知说,有个叫什么辛不畏的歹徒,一连杀了帮上好多弟兄和高手,要所确的船只,未得许可,不准私载乘客过河!”
辛不畏淡然“噢”了一声问:
“怎么样才准你们载客过河呢?。
林姓老人见问,先刻意看了辛不畏一眼,不答反而问道:“少侠是……”辛不畏抢先回答道:“在下姓宫,名义之!”
林姓老人宽心一笑道:
“原来是宫少侠,如果宫少侠和柳姑娘决定马上渡河,可他们支舵上请一面‘渡河许可牌’来,小老儿马上就可开船!”
柳效梅立即颔首道:
“好,我爹和他们的总分舵主交情还不错,我们这就去向他们要一面渡河许可牌子来。”
说罢,即和辛不畏同时抱拳行礼,转身迳向船头走去。
身后的林姓老人特别提醒道:
“他们的舵主姓魏,是渡口上二十多年的老水鬼,什么事都能办得通,只要有银子!”
柳效梅再侧身说了声“多谢”,才和辛不畏飞身纵上了河滩,迳向风陵渡口走去。
辛不畏首先低声问:
“师妹,咱们真的去找他们的支舵主呀?”
柳效梅立即沉声道:
“你还没有听出来?‘顺兴甸’的分舵上已经给了‘金眼色’朱七消息了,处处在防止你渡河,现在已经不是银子能够办得通的事了。”
辛不畏却不以为然他说:
“可是,那个姓林的船老大,并没有认出我是谁来呀!可见通报上没有写明我的衣着相貌………”话未说完,柳效梅已无可奈他说:“唉呀!你怎的这么死脑筋,你的衣着相貌当然都写在通报上,只是他们用不着通知所有的船家,没有他们的许可不准开船。”
辛不畏立即道:
“这么说来,只好你一个人去要渡河牌子了……”柳效梅不由嗔声道:“你还真的以为我们人要哇?……”辛不畏听得一愣,问:“那我们……?”
柳效梅立即道:
“我们暗中偷呀!只要有了牌子,林老头就可以渡我们过河,林老头既没有责任,那个姓魏的老水鬼也没有话说!”
辛不畏毅然颁首道:
“好,那咱们就去偷吧!可是,他们的支舵在什么地方呢?”
柳效梅举手一指码头方向道:
“咯,看到了没有,那点灯光处就是!”
辛不畏循着指向一看,只见数百丈外的一片黑暗房屋中,靠近码头的一端,果然亮着一点灯光,因而催促道:“那咱们快去中,已经五更天了,最好在天亮前能渡过黄河!”
柳效梅赞同的一颔首,展开身法,当先向前驰去。
辛不畏一面跟进,一面关切的说:
“不知这个支舵上有多少人?防守的可严密?”
柳效梅立即轻蔑的说:
“一个小小的支舵,最多十多个喽罗,高手大都在潼关街上的总分舵上。”
数百丈距离,瞬间已到,只见那点灯光,竞是一个西瓜大的油纸防风灯,高高的悬在一座面向着渡口的高大院上口,仅门级就有十二三层。
柳效梅则一指高宅东侧道:
“我们由院侧进去!”
由于院建在河堤土堆上,侧院用石块由河滩堆起,院墙看来特别高,至少两丈五尺。
两人来至侧院墙下,一长身形,双双飞上了墙头。
墙内没有任何警戒,不远处的长房内,正传出了阵阵沉睡鼾声,正中上房内尚亮着灯光,且有人声传出。
辛不畏向着柳效梅一打手势,双双纵落院内。由于黄河激流澎湃,水声震耳,即使有警卫也听不到两人带起的衣袂破风声。
两人一绕过长房墙角,即见上房门内灯光照到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排四寸见方的桐油木牌,每个木牌上分别以天地日月等字编有番号。
柳效梅一见,首先碰了辛不畏一下并举起玉手指了指那些木牌。
辛不畏会意提点点头,转首又看了前面院门一眼,以快闪疾避的轻灵小巧功夫,捷如狸狐般已到了房门外。
柳效柳仍隐身在墙角处没有过去,她一方面要为辛不畏把风,一方面也知道,跟过去也插不上手,因为这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不是交手打斗。
辛不畏贴墙站在门外,只听里面不时有人报出:“七索”、“老千”、“八万”。
悄悄探首一看,只见房中共有六个黄衣背刀大汉,四个在打纸牌,两个站在一旁观看,显然,站在一旁观看的两人,很可能就是大门口或院中的警卫。
辛不畏一看房中有这么多人,心中十分焦急,因为,即使他的身手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将六人制服。
看看墙上挂着那排木牌,虽然就在跟前不远,可是,必须进入门内才能拿到。
根据当前的情势看,两个观牌的背刀大汉,俱都面向门口站着,只要他们一抬头,立可发现他辛不畏在偷木牌。
辛不畏一直在心里盘算,如何一举将六个人制服,而不发出惊呼喝叫或其他声音。
继而一想,心中大喜,目光倏然一亮,顿时想起了怀中尚保留着在‘九曲谷’捡起的‘白狐仙娘’的述魂帕。
是以,他再不迟疑,即在怀里将那方大红绸帕取出来,暗运功力,劲透掌心,悄悄向着房内六人抛抖。
先是最外面的三人各自打了一个喷嚏。接着,里面的人也跟着打了一个。
站在两边看纸牌的人两人突然惊觉有异,急忙抬头外看,并耸起鼻闻了闻。
一抬头,立时发现了门旁抖动的红绸,大吃一惊,正待喝问,“啊涕”一个喷嚏,发现四个同伙己伏在桌上,两人也跟着旋身栽在地上。
辛不畏一看,哪敢怠慢,收起述魂帕,飞身纵进房内,伸手在墙上取了一面木牌,他此刻内心的高兴,绝非笔墨所能形容,立即喜攸攸的急步向柳效梅身前奔去。
也就在他李出房门走向柳效梅身前的同时,院门口突然响起一声苍劲喝问:
“那是什么人?”
辛不畏暗呼一声“不好”,一个箭步已到了柳效梅身边,同时低声催促道:
“咱们快走!”
说着,当先飞身纵上了墙头,
柳效梅方才见辛不畏在怀中掏出了一块红绸向着上房门口内抖,心中既惊且怒,闹不清辛不畏的身上怎会这种下五门的东西!
由于院门传来了苍劲喝问,知逍行踪己被发现,惊急间,只得跟着辛不畏纵上了墙头。
两人仅在墙头上足尖一点,双双纵落在墙外的河滩上。
但是,身后高墙内的大客院子里,吆喝连声,同时响起一片呐喊。
辛不畏内心十分懊恼,没想到功败垂成,木牌己到了手,偏偏在这时被人发现了,是以,向着柳效梅一挥手,两人加速向远处的河边驰去。
但是,身后的大院子里,不但吆喝连声,而且有十数人已呐喊着由宅门的高阶上追出来。
柳效梅回头一看,脱口急声道:
“师哥,我们不能再找林老头了!”
辛不畏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
柳效梅急声道:
“你怎的这么傻?在这等情形下,林老头还敢开船吗?”
辛不畏不由焦急的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柳效梅只得道:
“我们只有先进人山区,等天明后再设法渡河了!”
辛不畏一听,立时断然反对道:
“不,除了此刻,再没有机会了……”
说话之间,两人恰巧奔至河边一排漆有黄漆的梭形小船前,是以,辛不畏继续道:“来,师妹,快上船,我们自己渡河!”
说罢停身,伸手将系在石桩上的缆索解焉下来,望着有些迟疑的柳效梅,催促道:“快呀,再迟疑他们追上来了!”
柳效梅依然迟疑焦急的悦:
“可是,我不会划船呀!”
辛不畏急声道:
“没关系,我会划,你只要抓紧船舷坐稳当就好了!”
说话之间,已有近二十名黄衣背刀大汉,正沿着河滩,飞身迫来。
辛不畏一见,再度急催促道:
柳效梅又看了一眼数十丈外的一群追来大汉,才战战兢兢的急忙踏上梭形上船。
辛不畏一等柳效梅在前座坐下,立时登上船尾,一只脚猛的一蹬邻船,小船立时如脱弦之箭,直向下游冲去。
由于小船骤然加速,刚刚坐下的柳效梅,娇躯向后一闪,本能的脱口发出一声娇呼。
虽然水声隆隆,震人耳鼓,但柳效梅的这声娇呼,仍被追来的那一群黄衣大汉听见,立时有人高声大喝道:“在那边,在那边!已经上船了,已经上船了!”
柳效梅紧紧抓着两舷,听了岸上的大喝,不由以惭隗的目光看了辛不畏一眼。
辛不畏是紧立着船桨,把它当作尾舵来用,船速虽然疾快,但他仍希望保持一些斜度,在顺流数里之后,能够到达对岸,只怕那时早已远离潼关。
至于柳效梅方才的惊呼,他并没放在心上,因为原就被黄河帮发现了踪,如今只求尽快脱离他们的势力范围。
今夜的水势的确特别湍急,在山陕北部及甘肃一带,可下了一场大雨,而辛不畏的身上也溅了不少河沙。
正因为柳效梅的惊呼,又给了岸上的‘黄河帮’一个目位置,一阵“哗哗”
轻响,一道火焰,划空射来。
辛不畏,柳效梅抬头一看,只见一支火箭,挟着燃烧火焰,迳由当头掠下,“沙”的一声轻响,应声射进了河面,火焰顿时熄火就在小船头前不远。
柳效梅由于不会水功,有通天的本事在水上也无法施展,因而在气势胆量上都受到相当的影响,不由望着辛不畏忧急的低呼道:“师哥!”
辛不畏为了远离岸上火箭的射程,紧扳着船桨使小船斜行,因而仅回答道:
不要怕,马上就可到达对岸了。”
话声甫落,“哗”的一声轻响,又一支火箭,挟着熊熊火焰射来!
这一次射程更远,“沙”的一声,火箭竟射进船前一丈以外的滚滚河水里。
柳效梅一见,不由忧急的说:
“师哥,他们的火箭好像一直在标示着我们小船的位置。”
辛不畏见柳效梅浑身湿透,秀发和如花的娇靥上仍在滚动着水珠,再度宽慰的说:“不碍事,他们终有射不到的时候!”
果然,火箭虽然仍一支接一支的射来,却逐渐落在船后,而且愈落愈远,但是,落箭点,却和小船在同一平行线上。
这时东天已经泛白,两岸景物,均能隐约可见,同时也发现,小船早巳过了河中心,正在加速向对岸斜斜冲去。
辛不畏见已经到了对岸,不山望着神情紧张的柳效梅宽心的笑了。
柳效梅虽然安心了不少,但看了落汤鸡般的自己,不由蹩眉埋怨道:“师哥,你看怎样么办?原本过两天就可到长安了,小妹的衣服都放在‘回春堂’!”
如此一说,辛不畏才发现柳效梅的绿绒劲衣完全湿透了,衣布紧紧的贴在她玲拢剔透的娇躯上,高耸的酥胸,柔细白纤腰,和一双圆润的玉腿,完全毕露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时,他才发觉,看来娇小的师妹柳效梅,娇躯之健美,绝不输胴体丰满的于美兰。
一想到于美兰,心头便立时升起一丝落寞怅然之感,他和于美兰自途中相遇,一直到托抱着她进入小店的客房疗伤,以致她负气离去,一幕一幕的经过,像闪电般滑过他的心头和脑海!
他在想,师妹为什么就容纳不下一个于美兰呢?
想到义父老人家的严厉叮嘱,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战,因而也惊悟到,鱼与熊掌,他辛不畏是绝对不能兼得的。
根据义父的严厉叮嘱,以及师妹柳效梅对他的不能谅解,他知道,他必须放弃于美兰。
就在他心念间,蓦闻柳效梅强抑兴奋的咳声娇呼道:“师哥”辛不畏心中一惊,急定心神,发现师妹柳效梅,正羞红着娇靥含笑望着他。
柳效悔继续忍笑喷声问:
“师哥,你到底为什么不答人家的问话嘛!”
辛不畏俊面一红,故装恍然道:
“噢!我在想……”
柳效梅立即追问了句:
“你在想什么?”
辛不畏正在急着想词,这时见问,只得道:“我在想,稍时登岸后,应走哪条路前去崤山!”
柳效梅一听,立时撇着小嘴哼了一声道:“鬼话,鬼才相信!”
辛不畏一整颜色,正待分辨,“哗”的一声水响,就在船侧不远的水面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头来,接着伸出一双手扳住了船舷。
一看有人冲出水面,辛不畏大吃一惊,脱口惊呼道:“抓紧船舷!”
惊呼声中,疾抡船桨,“霍”的一声,迳向扳船那人的头顶砸去。
“咚”的脆响,脑浆激射,盖骨横飞,河水立时红了。那人也立时沉入水内。
也就在一桨砸中那人头颅的同时,船尾突然下沉,船头凌空翘了起来,柳效梅惊得脱口失呼道:“师哥一-”辛不畏无暇去看身后:抓起身旁的‘天雷剑’,身形腾空跃了起来,同时急呼道:“两手不要松开船!”
急呼声中,双目余光中发现三五丈外又有一艘黄漆梭形小船,飞似的向他冲来,船上似有个身着深色衣服的人操着双桨。
但是,因为自己的小船“哗”的一声翻在了水面,而船上的柳效梅仅“氨了一声顿时不见,他无瞬多看,也一式“潜龙入海”,刷的一声纵入水内。
一入水内,迎面即有两点寒光向他刺来。
辛不畏知道有人向他攻击,但他担心师妹的安然,猛的一个“矫龙回游”,飞鱼般闪过了两点寒光,赶紧大察看落水的柳效梅。
游目一看,发现不远处正有一个人影在水中挣扎,根据体形,正是柳效梅。
正待飞游过去,头上了阵“哗哗”水响,一道快速黑影迳由头上如飞而过,同时,前后左右,竟有十数点寒星向他奔来。
辛不畏虽然知道救助柳效梅要紧,但这些向他攻击的人如不先除掉,即使救起柳效梅,两人也都要各中对方三五刺。是以,惊怒之际,急忙横肘撤剑,蓦见金红光芒一闪,方圆两丈以内的水域,顿时一亮,周围攻来的十数人影,也清晰可见。
于是,一式回游,‘天雷剑’疾演一式“巨鲸摆尾”,身形就在游过来的两个水中敌人之间,飞游通过,金红匹练过处,鲜血爆射般在水中扩散,两人四截尸体,翻翻滚滚的沉下了河底。
辛不畏接着游目察看,哪里还有柳效梅的影子?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式“海鲨捕鱼”如飞游向了河底。
河底水流尤急,光线更为暗黑,他虽仗着手中‘天雷剑’的光芒,在混浊的黄水中,视线也不及一丈以外。
一阵飞游,挺身上升,“哗”的一声冲出了水面。
一出水面,立即睁眼换气,光线已方才才明亮,急忙呼了声“师妹”,并游目察看水面,根本没有柳效梅的踪影!
但是,那艘顺流而下,如飞驶过的梭形小船,就这转瞬之间的工夫,已到了下游的百十丈上,而他和柳效梅共乘的小船,也不知流向了何处。
辛不畏不见了柳效梅,心中惶恐急怒,以及想到将来见到师伯和义父的后果,不由再度厉声喊了声“师妹”。
也就在他厉呼出口的同时,身后蓦然传来一阵急流水响,回头一看,只见十数彪形大汉,飞眉瞪限,有的握尖刀,有的持蛾眉刺,分水向他攻来。
辛不畏知道,如在片刻之内再找不到师妹柳效梅,必被淹死无疑。
他虽然心急搜找柳效梅,但‘黄河帮’的这些水鬼却纠缠攻击,令他无法全心全意地去搜寻,这时对柳效梅要他改日再渡河,而他却坚持要抓住机会的决定,感到非常后悔。
正由于他内心的惶急懊恼,急切的要去寻找水中的柳效梅是以,一见十数水中大汉攻来,立时心泛杀机。
于是,一声大喝,回身飞游过去,看看将到十数大汉近前,身形猛的沉下水面,一阵旋转飞滚,手中‘天雷剑’也跟着旋转疾挥。
惨嗥声中,河水一片殷红,立有四个大汉的身体,翻滚挣扎着沉下河底。
辛不畏心中仍惦念着柳效梅,因为柳效梅如果被淹死了,他不但要尽屠所有‘黄河帮’的人,而且要在回到“黑龙谷”口时拔剑自绝!
因为,他不但无颜再见师伯,更无颜再见义父,倒不如一死来得干净。
是以,一式“滚龙闹水”杀了四个大双之后,立即挺身飞升,“哗”的一声窜出了水面。
也就在信件出水面尚未察看的刹那间,蓦闻有人高声大呼道:“不错,他就是那个歹徒辛不畏,快快,用渔网逮他!
辛不畏听得心中一惊,循声一看,只见距离岸边已经不远,面河滩上竟来了四五十人之多,分持渔叉单刀,有的肩上果然挂着渔网。
就在他转首察看的刹那间,身后河面上蓦然响起了两声嘿嘿声!
辛不畏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只见七八个彪形大汉中的两人,正以精纯的踩水功夫,上身猛的突出水面,两张大渔网,交叉撤出,当头向他罩来。
这种渔网十分厉害,一旦被罩在网中,即使有再高再精绝的水功也无用武之地。
是以,辛不畏再不迟疑,猛提一口真气,不闪不避,反而坚剑向两个撒网大汉的身前扑去。
因为,两张大网的面积十分广大,而最窄小最易逃出的一面,就是撒网人的这边,何况辛不畏的‘天雷剑’,削铁如泥,割网有如利刃割线。
辛不畏猛扑之际,“哗”的一声水响,渔网已当头罩下来。也就在罩住辛不畏的同时,岸上立时暴起一阵如雷欢呼:“逮往了!逮住了!老奶奶说要捉活的!”
呼声未完,水中的情势已变,辛不畏默然运真气,力透剑身,光芒顿时暴涨盈尺,他飞扑的身形,丝毫没有迟滞,就在剑光光一闪之际,渔网已被,他已扑到了左边一个大汉的身前。
紧接着,‘天雷剑’向前一指,顺势下切,一声惨叫鲜血激溅,那人正待收网将辛不畏活捕,没想到,剑光一闪,他的人已被劈为两片。
辛不畏杀得兴起,一式回游横剑,再向另一个撒网大汉杀去。
但是,另一个撒网大汉早已沉下水底,而其余六七个大汉已如飞鱼般急急的向岸由游去。
辛不畏由于搜救柳效梅已经绝望,而且经过一阵缠斗,又顺流而下,离开原来翻船的位置,至少已三四里地,柳效梅绝无生还之理。
一阵锥心悲痛,星目中立时涌满了泪水,更增加了他追杀逃向岸边的六七个大汉的心意。
是以,大喝一声:“不留下命来想逃走吗?”
一挥手中‘天雷剑’,快如浪里飞鱼般,迳向六七个大汉追去。
六七个彪形大汉,早已领教过辛不畏的厉害,这时一听辛不畏的大喝,吓得纷纷回头察看,身形回速疾游,有的人惊得呼出声来。
看看辛不畏即将追及最后的两名大汉,蓦闻河滩上有人大喝道:“不要怕,老奶奶过来了!”
辛不畏闻声察看,一抬头,尚未看清河滩上情形,两柄渔叉已凌空飞至,当头向他叉下。
他心中一惊,猛的一个逆流疾游,手中‘天雷剑’振腕拨向最具危险性的一支渔叉,“当”的一声拨进了河水内。
由于脚下已踏到河底,距离河滩己不足两丈,立即大喝一声,身形猛的窜出河面,直向河滩上飞身纵去。
刚待离水奔上河滩的六七个大汉,一见辛不畏凌空越过他们头上,身形直落他们面前河滩,几个吓得嗥叫一声,又回身扑进了水内,直向下游亡命游去。
辛不畏身形落地,立有四人分别持尖刀和渔叉向他攻来,他已无暇多看,顺势挥出一剑,迳斩向四人的颈肩。
就在他挥剑的同时,十数丈外突然传来一个老婆婆的怒言喝止道:“都给我住手!”
但是,已经迟了。
剑光过处,血浆激溅,惨嗥声中,头飞臂断,四个大汉已相继倒在河滩血泊中。
又是那老婆婆的声音怒斥道:
“你这黑心歹徒胚,居然敢不听老奶奶的命令喝止!”
怒斥声落,人影闪动,一位白发皤皤的黑衣黑裤老婆婆,挟着一阵劲风已到了倒在血泊中惨嗥的四个大汉之前。
辛不畏横剑抬头,怒目瞪视着眼前的黑衣老婆婆。
只见黑衣老婆婆年已七十余岁,面皮微黑,一脸的皱纹,手持一柄虬藤杖,看她杆在河滩上的痕迹,显然是一柄铁打折重兵器。
就在他举目打量的一刹那,在后跟来的四五十人,已奔到了老婆婆的身后数尺之处,立有七八个大汉过来将四个伤亡的大汉或尺体抬到人后去。
这时,气得面色苍白,浑身微抖的黑衣老婆婆,才睑着一对炯炯小眼,怨毒的望着辛不畏恨声问:“你可就是那个叫辛不畏的歹徒杀胚?”
辛不畏沉声道:
“我是辛不畏,既不是歹徒,也不是杀胚!”
黑衣婆婆突然怒口厉声道:
“你一口气杀死了我三个儿子,还不承认你是杀胚?”
说到最后,浑身颤抖,一时小眼里涌满了泪水!”
如在往时,辛不畏看了这么大年纪的老婆婆,都会心存尊敬。
但是,这时他也刚刚遭到淹死师妹柳效梅的锥心之痛,加之已决定以死来赎罪,也就不太受感动了。
因而沉声问:
“但不知谁是你的三个儿子?”
黑衣婆婆突然怒目厉声道:
“到现在你还跟我老婆子装糊涂?……”辛不畏立即沉声道:“在下杀的人已不下十多个,就以方才在河中就有七八个之多……”黑衣婆婆冷冷一笑恨声道:
“刚刚出道没有多少天的混头小伙子,竟然已经杀人十多个,这若让你一直活在世上,数十年后,岂不尸骨堆成山,血流成了河?”
辛不畏晒然一笑道:
“算你说对了,在下手上这把‘天雷剑’,每次出现江湖,就是要杀尽那些黑道为恶的不肖歹徒!”
黑衣婆婆听罢,突然仰天发出一阵凄厉大笑,同时激动的说:“好,好,你们师徒两个,算得上是我们钱家的血海大仇人,二十年前宫自豪杀了我的丈夫,二十年后的昨晚,你又杀了我的三个儿子,你说,我老婆子怎能不恨你人骨,怎能不想喝你的血,食你的肉……?”
话未说完,她身后站立的四一十人中,突然有数人大声怒吼道:“老奶奶,少和这小于噜嗦,让我们围住他,将他小子剁了!”
黑衣老婆婆急忙举起手来挥了挥,头也没回,怒喝道:“你们都绐我站远点儿,不管在任何情形下,都不准你们插手,这是我们钱家的事……”四五十人中,又有几人怒吼道:“钱大爷,钱二爷,还有钱三爷,都待我们不薄,我们一定要活捉了这小子活祭他们三位……”辛不畏一直以为黑衣老婆婆的三个儿子,就在方才河中打斗时丧了性命,这时一听,才知是昨天掌灯时分,被他分斩去一臂的钱老大三人。
是以,淡然沉声道:
“在下当时只斩下他们三人的手臂,目的就是要他们重新作人……”话未说完,黑衣老婆婆已怒声道:“你可知道手臂由肩削断,最难止血治疗?”
辛不畏也剔眉沉声道:
“他们三人联手对我一个,又是渔叉渔鹰,又是渔网尖刀,在下为了自保,怎还想到那么许多?”
黑衣老婆婆突然怒目厉吼道: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呢!小子纳命来吧!”
厉吼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铁虬杖舞起千百杖影,挟着呼呼劲风,形同疯狂般,迳向辛不畏打来!
辛不畏业已看出钱婆婆意在拼命,大喝一声,挥剑急迎,金红光芒暴涨中,剑啸隆隆,剑光杖影中,“叮叮”轻响,黑衣老婆婆则尖嗥连声。
铁虬杖虽然一寸一寸的被削断,一寸一寸的在减短,但是,形同疯狂,决心与辛不畏同归于尽的黑衣老婆婆,依然忘死抢攻。
看看黑衣老婆婆手中的铁虬杖已剩下尺多长了,她突然一声刺耳厉喝:“老身与你拼了!”
了字出口,耀眼金光剑影中,突然窜进一只手掌,直拍辛不畏的前胸。
辛不畏虽然因师妹淹死内心万分悲痛,但也了解到钱婆婆同时失去三个儿子的心情,固而不愿在杀了她三个儿子之后,再伤了她。
是以,心念电转,大喝一声,捏诀的左掌,闪电迎出。
“蓬”的一响,闷哼一声,黑衣老婆婆握着尺余杖柄,身形摇晃,咬牙扭嘴,两腿急退中,暗施千斤坠,希望能拿桩站稳,不要倒地丢丑。
想是辛不畏的掌力强劲,也许因脚下河滩沙软,她每退一步,便留下一深深脚印,一连退了四五步,还是“咯”的一声坐在了沙滩上!
四五十名黄衣大汉一见,惊得呐喊一声,蜂拥般奔过来,立时将黑衣老婆婆护住,深怕辛不畏仗剑追杀过来。
辛不畏一心想着去找柳效梅的尸体,看也不看些大汉一眼,“沙”的一声将剑人鞘内,转身就待离去。
就在这时,蓦闻身后有人欢呼道:
“这就好了,总舵主来了!总舵主来了!”
刚起步的辛不畏,听得心中一动,这才想起为义父传话,还没见到‘江海钓叟’朱七,回身举步一看,只见蓑衣竹笠,手拿钓竿的‘江海钓叟’,身法快如丸射般,正向着这面如飞驰来,而四五十名黄衣大汉,则兴奋地欢呼跳跃起来。
‘江海钓叟’朱七一到近前,倏的刹住了身势,神色震惊的望着地上的黑衣老婆婆,关切的问:“钱婆婆,你怎的了?”
只听黑衣老婆婆有些喘息的做然沉声道:“不碍事,我老婆子的身子骨硬的很,他小子休想把我老婆子震碎!”
‘江海钓叟’听得神色一惊,脱口急:
“那小子是谁?”
蹲身扶着黑衣老婆婆的几个黄衣大汉,立即恭声道:“就是‘顺兴甸’伤了九爷,又杀了三位钱爷的辛不畏!”
‘江海钓叟’目光冷芒一闪,愤恨的“噢”了一声,直起身来怒声问:“那小子呢?”
挡在辛不畏一面的黄衣大汉们早已闪开,因而辛不畏的一切看得清楚,这时见问,立即沉声道:“在下就在这里!”
‘江海钓叟’朱七问声抬头,举目一看,顿时一愣,不由沉声问:“你小子不是京师‘威远缥局’于化龙手下的那个车把式镖师吗?”
辛不畏淡然道:
“你弄错了,在下既不是车把式,也不是嫖师,在下是路经‘九曲谷’,拔剑相助,救了于化龙父女一命的人!”
‘江海钓叟’立即恍然冷笑道:
“我说呢,‘如玉山庄’的五杀下是何等人物,他们奉命办事,向来不留一个活,于华龙父女居然能在他们五人的刀口下逃过活命?嘿哼,原来是你这小子杀了三人,放走了一个,还斩掉了‘白狐仙娘’的一只左手!”
辛不畏冷冷一笑道:
“那是因为于化龙于总镖头不愿树敌大多,担心影响他以后保镖,所以才放走了两个,否则,一个也不能活!”
‘江海钓叟’嘿嘿一阵怒极阴笑道:
“你小子刚刚下山出道,就急着想以杀人立万儿……”辛不畏立时沉声道:
“你错了,在下如果想以杀人来立万儿,只怕,‘黄狼’朱九的尸体早已腐烂了!”
‘江海钓叟’一听辛不畏提起胞弟朱九,立时想起朱九的两腿己被辛不畏斩断的事,一阵心痛,怒火倏起,不由脱口厉喝道:“你斩断了他的两腿,还不如把他给杀了!”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近一丈长的钓鱼竿,就在身形飞扑中,刷的一声抽向了辛不畏的面门,又快又狠又准。
辛不畏冷冷一笑,剑都没拔,就用左手中的剑鞘振臂一挥,“叭”的一声格开,同时沉喝道:“慢着!”
‘江海钓叟’被格得右臂一麻,心头猛的一震,对辛不畏具有如此雄厚的内力,着实吃了一惊,同时收起了轻敌之心。
这时一听辛不畏喝“慢着”,趁势收回钓竿,横目怒喝道:“有话快说,老夫可不耐久!”
辛不畏反而好整以暇的冷冷一笑道:
“金眼鱼,你也不要神气,如果小爷要想杀你,那只是三招两式的事……”
‘江海钓叟’见辛不畏直呼他十八九年前的匪号,老脸顿时一红,心头立泛杀机,又听辛不畏杀他只是三招两更是怒不可抑,不由厉吼道:“好个妄狂的混帐王八羔子……”话刚开口,辛不畏已举起手中的‘天雷剑’,冷笑沉声道:“你也用不着穷吼乱叫,这把‘天雷剑’你认得吧?”
‘江海钓叟’一看辛不畏手中手布包着的长剑,立时目闪惊急,神色立变!
辛不畏继续道:
“当年在华山落雁峰巅的‘日月坪’上,这柄剑曾削断过你的钓竿,这时我不想再用它了………”一提到当年‘日月坪’上,‘江海钓叟’的老脸上立时又青一阵红一阵,深怕辛不畏说出他和齐霸天白啸天三人围攻‘龙形剑客’宫自豪,并设计偷袭,将对方逼下万丈悬崖的丑事。
是以,故意打断辛不畏的话头,厉声道:“那是你自己找死!”
辛不畏冷冷一笑道:
“我不是自己找死,而是怕再把你的钓竿斩断了,我义父约你们三人算老账时,你就没有趁手的兵器可用了!”
‘江海钓叟’听得浑身一战,老脸立变苍白,不由震惊的问:“什么时候?”
辛不畏淡然道:
“老日子,今年的八月十五深夜子时,老地方,华山落雁峰巅的‘日月坪’上!”
‘江海钓叟’已经风闻‘龙形剑客’并没有死,而且收了一个更心狠手辣的义子徒弟,他当然知道‘龙形剑客’宫自豪绝不会放过他朱七。
这几天他不但一直心惊肉跳,而且脾气也显得格外暴燥,他心中最恨的还是‘如玉山庄’的白啸天白阎罗。
他非常清楚,十八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宫自豪虽然仍活着,却也没有向他们掷帖约斗,定望报仇。
如今,白啸天偏偏勾结靖王府的总管和师父,暗中盗宝,却把盗宝的罪名嫁祸到‘龙形剑客’宫自豪身上。
假设没有这桩盗宝嫁祸的事情发生,‘龙形剑客’宫自豪虽然仍不会放过他朱七,至少不会这么快就定了日期。
他十八年前在‘日月坪’上钓竿被斩断,险些人头落地,就吃亏在辛不畏手上握着的‘天雷剑’,因而,他内心极端畏惧这柄杀人无数的神兵宝刃!
现在,宫自豪已经下达了约斗战书,到了今年的八月十五日夜,宫自豪一定会用这柄‘天雷剑’来对付他们三人。
如果今夜杀了辛不畏,能够得到这把‘天雷剑’,不但宫自豪少了一个得力助手,也没有了们增威力的兵器。
‘江海钓叟’心念电转,不山得意的冷冷笑了,同时做然沉声道:“辛不畏,你放心,不管宫自豪选在什么地力,就是刀山油锅阎王殿,老夫定然准时赴到,不过,你断了我九弟的双腿,又杀了铁头和尚与钱氏三杰,这档子事今天一定要在此地了结!”
辛不畏毫不迟疑的颔首道:
“那是当然,俗话说得好,血债血还,就请你划出道儿来吧!”
‘江海钓叟’沉声道:
“老夫演练了一个‘九宫八卦滚刀阵’……”话未说完,辛不畏已挥手道:
“好了好了,不管什么阵;都是以多为胜的藉品……”‘江海钓叟’立即怒声道:
“老夫的‘九宫八卦滚刀阵’与众不同……”辛不畏立即淡然问:“有什么不同?
奔‘乾门’,攻‘巽宫’、‘离,退、‘坎’进,杀‘坤门避‘兑宫’,斩‘震’、据‘中’……”‘江海钓叟’听得面色一变,脱口惊啊,顿时愣了。
辛不畏继续冷冷一笑道:
“如果你坚持他们表演给在下看,在下也不反对,只怕你白白损失九个多月调教出来的好部下,凭添九个枉死冤魂!”
‘江海钓叟’楞愣地瞪视着辛不畏,心中又惊又怒!
尤其辛不畏一开口就说出了破阵之法,这不但令身后数十名部属觉得他的阵法分文不值,如果再派他们出场,他们也会立起反感,觉得他们的命也不值分文了。
辛不畏见‘江海钓叟’尽瞪着他发愣,显然在想心事打主意,因而冷冷一笑,道:“想你‘金眼鱼’朱七,身为一帮的总分舵主,也算得上是一方的领袖,总不能遇敌退缩,却让总属们群打围殴……”‘江海钓叟’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吼一声道:“好个混帐小子,冷讽热嘲,目无长者,今天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厉吼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钓竿一旋一颤,抖动竿身,幻起千百竿影,逞将辛不畏的上下左右,密密罩祝辛不畏见‘江海钓叟’神情如狂,飞身猛扑,知道他已动了杀机真怒,施出了煞招取胜。
是以,也大喝一声,“呛”的一声将‘天雷剑’撤出鞘外来。
‘天雷剑’一出剑鞘,立时金红光芒暴涨,剑光闪动中,隐隐雷鸣啸声,不但匹练耀眼眩目,而啸声也慑人心神,刺人耳鼓。
‘江海钓叟’曾是‘天雷剑’的游魂,就像被毒蛇咬过的人又看到了毒蛇一般,他不停的尖声厉嗥,闪电般挥舞着手中的钓竿使出了浑身解数,企图将辛不畏刺死。
但是,辛不畏却另有目的,他一面乘隙抢攻,一面见势游走,定要让这个老奸巨滑的帮凶,输得口服心服。
数十个回合之后,‘江海钓叟’已气得哇哇怪叫,气喘如牛,恨恨的喝了声“好,右手飞舞着钓竿左手悄悄撤出了一柄尖刀。
由于东天已升起朝霞,而‘江海钓叟’撤出尖刀之际,正巧面向着东方,是以刀一撤出,立时寒光耀眼一亮。
辛不畏早巳看致‘江海钓叟’悄悄探手腰内,这时蓦见耀眼光芒一闪,断定那柄尖刀,很可能也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刃。
也就在寒光一闪的同时,‘江海钓叟’已在千百竿影中人一道寒光,疾射而出,快如奔电般,直刺辛不畏的小腹,又快又疾,又狠又准,显然要将辛不畏挑个肚破肠出。
辛不畏早已有备,加之这招偷袭,几乎和钱婆婆方才那招偷袭出自一辙。
是以,大喝一声,疾走旋转飞舞的‘天雷剑’,猛的立剑推进,一式“转乾扭坤”,剑身暗劲一吐,光芒暴涨盈尺,迳向尖刀护平部位的根部切去。
只听“嚓,,的一声轻响,尖刀应声而断,辛不畏的‘天雷剑’却趁势切向‘江海钓叟’,扫向他左肩的亮银钓竿。
‘江海钓叟’一见尖刀斩断,早巳惊得浑身一战,这时又见‘天雷剑’切向了他的钧竿,哪敢再蹈昔年的覆辙,大喝一声,疾演“脱袍让位”。
他哪里知道,辛不畏就是要他露出双肩和后背,是以就在‘江海钓叟’变招的同时,辛不畏已旋身到了他的侧背后。
辛不畏自是不会放过这个致胜机会、大喝一声,疾演一式“倒蹬腿”,呼的一声踹向‘江海钓叟’的背后心。
‘江海钓叟’年近七十,身为‘黄河帮’的总分舵主,他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当然并非侥幸获致。
这时一见背后空门大开,心中大吃一惊,顾不得再讲什么身份地位,嗥叫一声,就地“懒驴打滚”,直向两丈以上滚去。
滚到两丈以外,猛的挺身跃起,手中亮银钩竿,立时飞舞成一片密集银幕,以防辛不畏跟踪而至,挺剑追刺。
待等发现辛不畏晒然而笑,横剑卓立,根本没有向他追击,老脸顿时涨得通红。
为了争回一点儿面子,只得横目怒声道:“耍机诈,弄技巧,难登大雅之堂,也不怕砸了你师父宫自豪的招牌!”
辛不畏晒然一笑道:
“在下曾说过,要想取你的老命,只是三招两式的事,此刻距离八月十五还有近四个月的时间,赶快闭门坐关,苦练赴约拼命之学吧,否则,八月十六,江湖上便再没有你朱七这号人物了……”话未说完,‘江海钓叟’已气得圆睁一对金鱼眼,指着辛不畏,厉声道:“好个混帐王八羔子,老夫二十年前名满大江南北之时,你小子还在娘怀里吃奶呢……”辛不畏淡然一笑道:“俗话说得好,‘人穷不提曾祖富,好汉不谈当年勇’,你也忘了‘长江后浪推前浪’那句话了!”
说着,举手挥了个让他离开手势,继续道:“好了,赶快回去换套衣裤,另购一袭蓑衣吧!”
‘江海钓叟’听得面色一变,脱口惊啊,低头一看,就得几乎跳起来。
只见他披在肩上的蓑衣,已被削得只剩下肩头上的一圈圈了,而他的衣裤上,更是到处都是戈撇的口子,有不少地方已露出了肌肉。
“江海钓叟,看罢,自觉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这个面子可丢大了。
是的,猛的抬起头来,怨毒的望着辛不畏,切齿恨声道:“好个混帐小子,居然敢召羞辱我老人家,今天如让你小子活着离开,‘黄河帮’里再没有我‘江海钓叟’这号人物了!”
辛不畏听罢,俊面倏的一沉,同时怒声道:“金眼鱼,你要把照子放亮一点儿,并非在下不敢杀你,而是留你一条老命将来好去赴我义父的约!”
说此一顿,一抖手中‘天雷剑’继续怒声道:“好,既然你现在想死,那太简单了,放马过来,眨眼工夫要你命赴阴曹!”
话声甫落,已经看出辛不畏动了真怒,再交手‘江海钓叟’可能要丢掉老命的钱婆婆,突然沉喝道:“慢着!”
辛不畏闻声转首,只见一身黑衣的钱婆婆,面色已恢复了红润,手中仅余的尺长杖柄也丢了,因而沉声问:“你可是要再活动活动筋骨?”
钱婆婆立即沉声逍:
“你也用不着激我,我是软硬都不吃,你现在虽然略微占了些上风,真的与我们总分舵主动起手来,你小子也没有什么好处……”辛不畏剑眉一蹙问:“你的意思是……?”
钱婆婆正色道:
“我老婆子的意思是,既然你师父已约了我们总分舵主八月十五‘日月坪’上见,咱们就新仇旧恨到时候一起算……”话未说完,‘江海钓叟’为了顾全颜面,却在旁沉声道:“怎么着,听你的口气,可是要把这小子放了?”
钱婆婆并不因为他是总分舵主而对他心存尊敬,立即讥声道:“你也用不着在那里死要面子,非把他小子搁在这儿不可,咱们这边几十口子人,固然可以放他小子的血,好弟兄的命至少也得赔上二三十条,难不成你真的要让这些好兄弟的血,把这片河水染红了?”
‘江海钓叟’当然心里有数,立即恨恨地一点头,望着辛不畏,恨声道:
“好,算你小子运气好,今天的事咱位就此告一段落,你回去告诉‘毒龙’宫自豪,今年八月十五日,深夜子时,老地方,老夫一定准时到!”
说此一顿,接着又冷冷一笑道:
“回去告诉他,运气不会每次都照顾他,这一次他再被逼下丈悬崖,定要跌成因酱肉饼烂泥吧!”
吧字出口,倏然转身,向着四五十名黄衣大汉一挥手,沉声喝了声:“走”,当先向潼关方向驰去。
辛不畏本准备放手力搏,对方死伤惨重自在想像之中,而自己本身挂彩流血,恐怕也势所难免,而钱婆婆几句话竟化解这场活劫。
由于内心的感动和歉疚,不由望着正待转身离去的钱婆婆,招呼道:“钱婆婆……”话刚开口,钱婆婆已回身瞪着他,沉声道:“有什么话快说,我老婆子可没有心情听你噜嗦!
辛不畏只得歉声道:
“非常抱歉,由于在下的收手不及,让你失去了三个儿子……”钱婆婆冷冷一笑道:“你用不着对我说这些,我还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不过,今后你行走在江湖上,可要自己小心点儿!”
说罢转身,展开身法,直向已奔出数丈的一群黄衣大汉迫去。
辛不畏望着离去‘江海钓叟’等人的背影,发现险峻巍峨的潼关已在四五里外。
再看看身旁不远的滚滚浊水,立时想起了落水的师妹柳效梅。
心中一阵悲痛,不由激动的滚滚落两行泪水,口中喃喃道:“师妹,是我害死了你,如果我听你的话,改天再设法度河,便不会发生翻船落水的事情了!”
说至伤心处,竟忍不住呜咽哭出声来!
“这年头儿的怪事可真多,这儿一个伙子哭着喊师妹,那边一个小姑娘却哭着师哥……”辛不畏闻声一惊,倏然回头,只见一个身穿灰旧长衫的中年儒士,修眉细目,手拎五柳黑须,正望着打量。
中年儒士本是白皙面皮,但他的脸上和他那袭从来没渡过一次的灰衫一样,布满了斑斑油泥,如果他手中拿的不是褶扇而是打狗棒,辛不畏一定会认为他是丐帮的花子。
辛不畏见中年花子悄没声息的来到了他的身后,而且直到发话方始发觉,知道对方绝不是等闲人物。
同时,也断定中年儒士,早在他和‘江海钓叟’交手打斗时,业已到了现常由于断定对方是武功不俗的高人,是以,急忙收剑入鞘,抱拳硬咽着问:“前辈是说,方才遇到一位小姑娘?”
中年儒士正色道:
“是呀!看那小姑娘浑身湿淋淋的,口口声声哭师哥……”辛不畏一听“浑身湿淋淋的”,目光倏然一亮,脱口急声问:“前辈说的那位小姑娘,可是身穿绿绒劲衣,背系绿鞘剑?”
中年儒士再度正色道:
“是呀!看她年纪,最多也不过十八九岁……”话未说完,辛不畏已兴奋的说:“前辈,不会错了,你说的正是在下的师妹柳效梅……”想是由于心中特别兴奋和意外惊喜,话未说完,一双星目中,再度激动地滚下了两行泪水。
中年儒士却迷惑的问:
“看你们两人都浑身湿淋淋的……”
辛不畏急忙道:
“前辈有所不知,半个多时辰前,我们乘小船渡河,船至河中,突然被‘黄河帮’的水贼将小船扳翻了……”中年儒士立即接口道:“于是你们两人都落水了?”
辛不畏急忙颔首道:
“是的,当时有十多个水贼向我们攻来,晚辈为了阻止水贼接近小船,无暇兼顾到她,只叫她紧紧抓往小船,没想到,她真的躲过了这场洗劫……”说着,竟高兴地笑了,同时,举袖拭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请前辈不要见笑,我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
话声甫落,中年儒士竟有些生气地驳斥道:“你这是什么话,如果一个人,他的师妹落水死了,而他连一滴眼泪都不流,那他与禽兽何异?”
辛不畏听得既惭愧又感动,连连颔首应是道:“前辈说的极是,那就请前辈告诉晚辈,您在何处遇见晚辈的师妹?”
中年儒士“噢”了一声,举手一指东南山区,道:“喏!你看到了没有,七八里外那座山坳间的山口,沿着小道往里走,不出数里,便有三间茅屋……”辛不畏一听,不由啊了一声道:“这么片刻之间的工夫,她已流到那么远了呀?”
中年懦士立即举手一指黄河沉声道:
“回头看看你身后的黄水,瞬间数里,片刻工夫流那么远,还算远吗?”
说罢,又望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河水的辛不畏,继续说:“本来我可以带你前去的,但受了另一个伤心小姑娘的感动,决定帮她去找一个名叫辛不畏的混帐小子……”辛不畏听得浑身一战,再度脱口惊啊,张大一嘴巴,望着中年儒士,呆了!
中年儒士看得一愣,不由迷惑地沉声问:“你小子是怎么回事?”
辛不畏本待说“我就是辛不畏呀!”,但听了中年儒士不太友善的口气,到了唇边的话,修然往口说了。
这时见问,只得急定心神,展颜一笑道:“没什么事,晚辈只是突然想到,这么多有问题的小姑娘,都让您老人家碰上了!”
了字出口,急忙抱拳,含笑恭声道:
“前辈,再见了,您老人家去找您的混帐小子吧!晚辈可要去追晚辈的师妹了。”
说罢转身,不待中年儒士有何表示,展开身法,直奔东南,同的兴奋,令他几乎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
中年儒士看得一愣,望着如飞驰去的辛不畏,终于无可奈何的摇头笑了,同时笑声道:“好个混帐小子,我老人家一生专门耍人,没想到今天反而遭你小子耍了!”
这些话辛不畏当然听不到,但他却想像得到。
辛不畏根据中年儒士最后的一句话,断定中年儒士是特地专程来找他!
他不相信师妹柳效梅不但上了岸,而且已进入了山区,因而也断定,中年儒士方才说的三间茅屋,很可能就是师妹等候他会面的地方。
根据这个判断,不会游水的师妹,显然也是这位老人家拯救上岸的。
当小船被‘黄河帮’的水贼扳翻之际,他曾看到上游有一条黄漆小船如飞冲来,那上面操桨驾船的人,当然就是这位中年儒士。
至于这位中年儒士是师门有渊源的前辈,抑或是京师‘威远缥局’总镖头‘金刀’于化龙的友人,稍时见了师妹柳效梅,一问便清楚了。
不过,根据那中年儒士不太友善的口气,显然暗中有些偏袒于美兰,如以此点来判断,对方又很可能是‘金刀’于化友的友人了。
辛不畏心情极端兴奋,身法愈驰愈快,虽然日头己上三竿,但山边的流风,依然透衣生寒,他一心想着稍时见到师妹柳效梅的情景,虽然曾经在水中陆上激战了半个多时辰,但他依然精神奕奕,不觉得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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