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天边,鱼肚白,正是磁晓时分。
一勾弯月,斜挂半空,晓垦特别明亮!
街上,一片冷清,仅有淡淡的薄雾。
一阵嗜晤清脆蹄声,打彼了寂静晨空。
辛不畏,坐骑银鬃马,迎着扑面薄雾,如飞驰出了北街口,绕城向东,沿着中条山西麓,直奔正南。
他这次奉命下山,原就指定他跟踪于化龙亲自押解的镖车,见机行事,夺回靖王府的失宝。
岂知,跟踪至‘九曲谷’时,竟大大的出他的意料之外,密封的马车内,竟是一口棺材,而‘鬼脸刀’正将一具女尸掠走。
因为,在他的想像中,镖车应该是人椎着,上面有贴好封条的大箱子。
当然,这些大箱子,也可以用马车拉着赶路。
但是,当他发现是棺材,而棺中确一具女尸时,因而怀疑乐帅丐帮的总分舵,是否弄错了。
因为,丐帮的消息中,也只说很有可能是失宝,而并不知道是用镖车还是用马车运送,更不知道镖车上载的是棺材。
当‘金刀’于化龙阻止他去追‘鬼脸刀’夺回女尸时,他确实想到失宝可能在棺内,但他暗中检查,却又发现棺木确是实心。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带孝老人的目光看向棺头下端,他依然联想不到失宝就藏在棺头的横台中。
张把式的弟弟张义说的不错,‘金刀’于化龙父女,至少应该知道棺中藏的失宝是什么珠子,镖主龚师爷是怎样对他交代的。
如果能查出失宝的名称,并将全盘经过一并禀报绐义父知道,也许能免除一顿呵斥,何况在无意间发现了‘金眼鱼’朱七和‘如玉山庄’的白啸天?
当然,他还要抽空去趟‘如玉山庄’,亲自察澄一下,万一对方不是义父的首号仇敌白啸天,这个错误更加的不可原谅了。
中条山区逸通数百里,西南麓直达风陵渡,沿途山麓,风光倒也明媚。
辛不畏一面前进,一面打听‘金刀’于化龙父女的行踪。
说也奇怪,应该打尖住店之处,均无他们父女的踪影。
因而,他断定于化龙父女,如果没有乔装易容,便是改道转回了长安京城。
为了能尽快追上于化龙,辛不畏也改由靠近山区的乡道前进。
两天后的午后,辛不畏正沿着山边前进,摹见一里开外,一群人众,簇拥而行,并传来开道锣声和吹鼓手们的吹打声。
辛不畏高坐马上,凝目一看,只见当前两面铜锣,以四个壮汉打着开道,接着是四面回避牌,上面写的却是“如意”“吉祥”字样。
牌后是一班吹鼓手,吹吹打打的正起劲儿,后而三匹高头大马上,中央坐的是个红袍玉带,纱帽金花的中年人,另两人则是一穿灰衣,一穿黑袍的老者。
三马之后,是一顶八人的大花轿,颤颤巍巍,快步跟进,最后尚跟着近二十名身着劲背插宝剑的青年人。
辛不畏看罢,不禁失笑了,心想,原来是迎亲娶媳妇。
看看双方将近,辛不畏赶是放缓马速,拨马路边前进。
细看马上新郎,衣着的确像个新科状元,只是黄皮瓜瘦,几近耳顺之年,生得浓眉环眼,扁平的鼻子,下颊刮剃得精光,以减轻他的年纪。
高坐马上的新郎,趾高气昂,却看也不看辛不畏。
辛不畏看得暗自一笑,心道:
“原来是个老新郎,看他将近四十才娶妻,难怪他那么得意神气。
两个灰衣黑袍老者,均有六旬年纪,面色红润,花白胡须,目光炯炯,两太阳穴高高鼓起,都已有了深厚的内功根基。
两个老者,看来尤为骄做,对由路边经过的辛不畏,眼角也不屑瞄一下。
花轿跟着与辛不畏的马相错而过,但是,里面的新娘却呜咽痛哭,并不时用脚猛踢轿子。
辛不畏一看,再度笑了,断定轿里的新娘子不甘心嫁绐一个又瘦又丑的老新郎,只是父母之命,媒的之言,无法相抗罢了。
一想到媒的之言,这才发现花轿旁没有媒婆跟着!正感不解,蓦闻有人沉不屑的说:“可惜,隔着轿帷,看不到!”
辛不畏听得俊面一红,同时升起一股怒火!
转首一看,只见发话的那人,竟是跟在轿后二十几名背剑年青人身前马上的一个淡紫劲衣,黑面膛的彪形大汉。
淡紫劲衣大汉,斜了辛不畏一眼,特又轻蔑的哼了一声,才转首看向正前。
辛不畏看了虽然生气,但自觉不该直盯着花轿打量,因而将上冲的怒气忍了下去,一抖丝僵,放马向前奔去。
前奔向不足一里,即见前面树林下,十几个身穿新衣的乡下人,正将一个身穿红袍的年轻人扶到路旁树前坐下,另一个六十余岁的新衣老婆婆,正在那里指大划地又哭又叫又大骂!”
辛不畏一看这情形,心知有异,凝目一看,只见那位红袍年轻人,鼻青脸肿,嘴角渗血,红袍已被撕肢,插着一对金花的新帽子也被踩瘪在道中央。
十几个身穿新衣的乡人,有的安慰红袍年轻人,有的则在一旁摇头叹气,暗自流泪,其中几人的脸上,也有被打的伤痕。
辛不畏一到近前,飞身下马,立即望着又哭又骂的新衣婆婆,关切的问:
“老嬷嬷,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老婆婆见问,立即望着辛不畏,哭声道:“可恶啊!年轻人!”
辛不畏听得一皱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下马就该骂,不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只见老婆婆手一指那批抬轿迎亲的人群,继续哭骂道:“这真是一群畜牲呀!
光大化日之下,竟明目张胆的打伤了新郎,抢走了新娘,这哪里还有天理王法呀?”
辛不畏顿时明良了是怎么回事,意外的“噢?”了一声,正待转首去看那群抢亲的人,一个泪流满面的老人,已走过来哭声道:“最叫人气恨的是,那帮子迎亲抬轿的人!还有那些吹鼓手,也都是他们那批强盗自己伪装的呀!”
辛不畏越听越有气,不由愤声道:
“竟有这等事?”
另一个身芽新衣的乡人,一见辛不畏的鞍头上挂着剑,立即喂过来,恨声道:
“那个小霸天连抢带骗的已搞了九个老婆了,如今,硬要凑足十个,真是作孽呀!”
辛不畏一听‘小霸天’,心中一动,问:“那个皮包骨的新郎,不,那个‘小霸天’的强人,可是姓齐?”
两个乡人和老婆婆同时,彼此对望一眼,新衣老人恍然想起,道:“不错,不错,是姓齐,那个抢亲的畜牲就叫齐虎!”
辛不畏听得心中一喜,继续问:
“那齐虎的老子,可是叫齐霸天?”
两个乡人同时摇头道: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就住在山区里,听说宅院盖得像城墙,宅院中所有的人都背着全剑……”辛不畏一听,不由暗呼了声:“这么巧?”,向着两个乡人一挥手道:“你们在这儿等着,在下去把那些人打跑,让他们把新娘再回来!”
说话之间,飞身上马,直向那批强人追去”头上尚插头一朵红花的新衣老婆婆,赶紧双手拜揖,道:“年轻人,你是南海大士身前的善才重子,你是我们这一带的活菩萨,你是……”话未说完,其余几个乡人已不耐烦的齐声道:“好啦,对方那么多人,他一个去了有什么用?还是死路一条,送了小命?”
话声甫落,飞马驰去的辛不畏已望着抢亲的人群,大声高呼道:“喂!抢亲的强盗,给小爷我站住!”
因为,前面抢亲的那些人,已经转弯改道,直奔二三里外的一座山口。
由于辛不畏气纳丹田发话,声宏量大,抢亲的数十人闻声纷纷转首望来。
辛不畏为了截在那些人的前头,拨马驰下乡道,越野向前驰去。
这时一见那些人转首望来,再度大声道:“赶快给小爷站住,小爷饶你们不死!”
说话之间,只见身穿吉服的齐虎,满面怒容的向着轿后的紫衣黑脸大汉挥了个手势。
只见黑脸大汉飞身下马,一声沉喝,率领着二十几名青年壮汉,迳向辛不畏马前迎来。
辛不畏胯下的银鬃马,是千万匹中难选其一的千里宝驹,真的放蹄飞奔起来,每日不下千里。
是以,转瞬之间,辛不畏已奔到了近前,飞身跃下马来,同时,满意的微一颔首道:很好,你们很听话,小爷今天就破例饶你们不死!”
话声甫落,飞眉瞪眼,一脸杀气的黑脸大汉已“呸!”了一声,怒声道:
“好个混帐小子,老子看你就有气,说大话,吹牛皮,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辛不畏神色自若,晒然一笑道:“你看了我有气,我看你不顺眼,咱们称得上是冤家对头,没说的,亮家伙吧,别误了人家拜大地的良辰吉时……”黑脸大汉冷冷一笑,切齿恨声道:“好个不长限睛的东西,竟敢管起大爷们的闲事来了,我看你真是‘寿星老上吊’,活腻了!”
了字出口,立时撒剑,“呛”的一声将剑撤出来。
也就在黑脸大汉撤剑的同时,仍高坐马上的灰衣老人,突然发现了辛不畏以布包裹着的长剑,脱口急声道:“慢着!”
如此一吆喝,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了灰衣老人。
一身吉服的齐虎,迷惑中有些不耐,显然希望黑脸大汉一剑杀了辛不畏算了!
灰衣老人却继续道:
“看你小兄弟好像不是本地人,为何却来管我们本地发生的事?”
辛不畏淡然道:
“有道是‘天下事,天下人管’,再说,既然碰上这种朗朗乾坤之下,竞敢明目张胆抢亲的事,总不能不评评道理,问问根由!”
灰衣老人以含有警告的口吻,沉声道:
“你可要看清楚了,我们这边有数十人,而你只有一个……”辛不畏淡然一笑道:“一群鼠辈强盗何足为惧?就小爷一个,足够收拾你们的了!”
黑脸大汉哪里还能忍耐,怒目大喝道:
“好个狂妄小子,看剑!”
剑字出口,飞身前扑,手中精钢剑一指,绽出三朵碗大银花,迳刺辛不畏的上中下。
辛不畏哂然一笑,跨步旋身,“呛唧”一声隆隆剑啸,金红雪光一闪,接着一道耀眼匹练!
金红电光一暗,一片鲜红的血雨微溅,一声杀猪般的曝叫,黑脸大汉已就地翻滚起来。
一条右臂就在翻滚大汉的身侧不远,颤抖的右手五指,仍紧紧的握着剑柄!
但是,就在黑脸大汉栽倒地上的同时,辛不畏已“沙”的一声将剑收人鞘内。
身穿吉服的齐虎惊啊了一声,其余二十几名青年壮汉,以及打锣开道,扛回避牌与抬轿的人,俱都惊呆了。
黑袍老人大喝一声,就在马上腾空而起,飞身纵落在辛不畏身前一丈五尺处,先望着二十几名年青壮汉,怒容沉喝道:“将赖总管抬下去裹伤!”
二十几名青年壮汉中,立有数人恭暗一声,急步奔至已经晕死过去的黑脸大汉身前,有的抬人,有的捡断臂拾宝剑,一阵风似的奔出了场外。
黑袍老人这时才望着神色自若的辛不畏,冷冷一笑,道:“看你小子不出,却有如此狠毒的心肠……”辛不畏淡然一笑道:“在下出剑只斩下他的一条胳膊,总比抢人家的新娘子,拆散人家的夫妻要好多!”
黑袍老人突然怒目厉喝道:
“废话少说,快报出你的名来受死!”
辛不畏晒然一笑道:
“真巧,我也正想要你报出名字来受死呢!”
黑袍老人一听,只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尽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睛!
已经下马来至场边的齐虎与灰衣老人,则沉声道:“沈老何必和他嗜嚏,用‘黑风掌,废了他!”
辛不畏听得心中一动,立时注目去黑袍老人的双掌。
果然,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他的两掌已变成了灰青色。
同时,他也明白了黑袍老人何以纵下马来不立即动手,而已问话拖延时间,正因为他的黑风掌的毒气,还没有将功力聚集在双掌上。
是以,冷冷一笑道:
“莫说他的‘黑风掌’废不了在下,就是麻疯掌对在下也无可奈何!”
“黑袍老人恨恨的“噢?”了一声,正待说什么,场边的灰衣老人已机警的说:“沈老,注意他小子的剑!”
说话之间,黑袍老人已沉声道:
“快报出你的小名来,须知老夫的双掌下,向来不死无名之辈!”
辛不畏哈哈一笑道:
“如果在下怕死,就可以不报姓名了?”
黑袍老人更加得意的双眉剔道:
那跪下来喊老夫三声爷爷,老夫就放你走路!”
辛不畏哂然一笑道:
“你跪在地上喊我三声小祖宗,我照样要放你的血!”
黑袍老人顿时大怒,不由怒目厉喝道:
“你报不报出你的姓名?”
辛不畏业已看到黑袍老人的两掌已完全变黑,知道他已到了非发掌不可的地步,故意冷哼一声道:“你还没有报出你的名字,我为什么要先报出来?”
黑袍老人无奈,只得怒目厉声道:
“老夫沈奇通!”
辛不畏故意剑眉一蹙道:
“你叫什么?你的声音太大了,在下听不清楚……”黑袍老人沈奇通一听,只气得眼布红丝,浑身颤抖,两臂的骨骼,“克克”直响,只得再度厉声道:
“老夫‘黑风掌’沈奇通!”
辛不畏故意失声一笑道:
“我看你是黑风掌很普通!”
‘黑风掌’沈奇通,自恃黑风毒掌厉害,中者浑身溃烂而死,轻者也会呕吐昏迷,一向目中元人,除了剑术第一的‘地支剑’齐霸天外,从不服人。
试想,像辛不畏这样刚出道的后生小伙子,他焉能看眼内?”
是以,一见辛不畏非但没有报出姓名,反而将他耍了一顿,气得突然功集双掌,怒目厉喝道:“气死我也,纳命来!”
厉喝声中,双掌暴涨,舞成两个黑圈,同时向辛不畏罩下。
辛不畏冷然一笑一等对方的双掌向下一压,两道黑气同时由掌中喷出之际,身形一闪,手中‘天雷剑’连同剑鞘向上一挑,“叭叭”两声,‘黑风掌’沈奇通立是发出一声惊恐曝叫,一双手掌,顿时由腕骨处弯折下来。
紧接着,辛不畏身形一旋,同时飞起一腿,“蓬”的一响,闷哼一声,‘黑风掌’沈奇通的身体,应声飞起,越过场边数名青年壮汉的头上,直向场外飞去。
“哇”的一声,翻滚横飞中的‘黑风掌’沈奇通,就在半空中,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身穿吉服的齐虎和灰衣老人,做梦也没有想到‘黑风掌’沈奇通,就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辛不畏敲断了手腕,踢飞到场外,因而,两人同时一声惊啊,俱都呆了!
听了‘黑风掌’沈奇通的呕血声,灰衣老人才恍然想起,脱口急声道:“快将沈老接住!”
但是,已经迟了!
只听“蓬”的一声,‘黑风掌’沈奇通已着实跌在地上,滚了两滚,立时晕死过去。
身着吉服的齐虎一见,顿时大怒,不由一挥手臂,望着十数青年壮汉,怒喝道:“上,给我剁了他!”
十数青年壮汉一听,同时一声暴暗,“呛啷”连声中,寒光如电闪动,纷纷将剑掣在手中。
聪明的人只在原地挥剑怒吼,仅有六七人一声呐喊,飞身扑向了辛不畏。
辛不畏冷冷一笑,一等六七名壮汉挥剑刺到,大喝一声,金红电光冷芒耀眼,隆隆剑啸声中,一阵翻滚匹练,幻成无数圈耀眼紫虹,罡气弥漫,狂飚室人,斑斑血雨飞洒,点点断剑有如寒星!
飞身扑向辛不畏的六七个壮汉,哀号惨叫,滚地而逃,有的蜷在地上抱着断腿,有的以手捂着小腹和肩臂,没有一个人全身而遇,所有的宝剑寸寸而断。
身穿吉服的齐虎大喝一声“拿剑来”,呼的一声将脱下的大红袍甩掉,顺手接过一个壮汉送过来的宝剑。
但是,察看‘黑风掌’沈奇通伤势的灰衣老人却急声阻止道:“少堡主莽撞不得!”
齐虎一听灰衣老人要他“莽撞不得”,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问:“唐坤山,你说什么?”
灰衣老人唐坤山,神色惶急,暗透紧张,但强自镇定道:“少堡主,这位少侠可能是自己人!”
齐虎一听,立即向着灰衣老人唐坤山“呸”了一声,怒声道:“他若是咱们自己人,他会黑下心来伤咱们这么多弟兄?他会破坏我‘小霸天’齐虎的好事?”
辛不畏已知齐虎是‘地支剑’齐霸天的儿子,而齐霸天自从义父隐居华山‘黑龙谷’后,他便在武林中号称‘天下第一剑客’。
正因为这样,他决定要好好斗一斗齐虎,因而,他杀伤了几个助纣为恶的打手之后,并没有收剑,依然横剑立在场中。
这时一等‘小霸天’齐虎话落,立即颔首道:“不错,咱们非但不是自己人,而且……”话刚开口,灰衣老人唐坤山已正色道:“不,不,这是一场误会!”
说罢,立即望着辛不畏,谦和地问:
“少侠,可否说出你的尊姓大名,并介绍一下你手中的剑?”
辛不畏冷冷一笑道:
“当然可以,只怕你枉费心机了!你们好好听着,人名辛不畏,剑名叫‘天雷’,心不畏则勇往直前,剑出鞘则鬼哭神号!”
灰衣老人唐坤山听得面色再度一变,同时颔首复诵道:“不错,剑出则鬼哭神号!”说着,逝目看了一眼十数青年壮汉,正抬着六七名伤残壮汉离开现常辛不畏断定灰衣老人者,很可能已看出他辛不畏所持的剑,以及师门来历,因而决定委托他将义父交代的事转达给‘地支剑’齐霸天。
是以,望着灰衣老人者,淡然谦声道:“敢问老当家的尊姓大名……?”
话刚开口,灰衣老人者已慌忙道:
“不敢,老朽唐坤山,人称‘摧碑手’,在‘剑皇堡’添为一员教习,称不起‘当家的’!”
辛不畏一听‘剑皇堡’不由冷冷一笑道:“一个小小的二流剑手,居然妄称‘剑皇’,令人听来,实在可笑!”
‘小霸天’齐虎立即怒声问:
“你说什么?”
说话之间,横时就待拔剑。
但是,灰衣老人‘摧碑手’唐坤山急忙将‘小霸天’的右手按住,同时含有暗示性的劝阻道:“少堡主且慢,这位辛不畏的师门可能与老堡主有渊源……”
话未说完,齐虎已挣脱唐坤山的手,怒声道:“什么师门渊源,他手持‘天雷剑’,定是我爹恨之入骨的‘毒龙’传人……”辛不畏立即颔首沉声道:“不错,宫大侠正是在下的义父兼恩师,如今,就由你们转达给齐霸天,今年的八月十五日中秋夜,老地方,华山绝巅之畔‘日月坪’上见……”话未说完,‘摧碑手’已惊异他说:“你少侠果然认识我们老堡主……”辛不畏冷哼一声,不屑的说:
“二流剑手,元耻匹夫,谁认识他谁倒霉!”
‘小霸天’一听,顿时大怒,暴喝一声“纳命来”,身形飞扑中,“呛啷”
一声,寒光如电,幻起一片如林剑影,直向辛不畏袭来。
剑皇之子,果得真传,挥剑出手,气势毕竟不凡。
辛不畏洒然一笑,急忙进步欺身,手中‘天雷剑’突然隆声大作,金红光芒耀眼一闪,觑准一道剑影点出,“叮”的一声溅起无数火花!
‘小霸天’一声惊呼,飞身疾退,急忙看自己的宝剑,只见剑尖的前刃上,已被‘天雷剑’削了一个小口。
于是,神色一变,面透怨毒,望着辛不畏,切齿恨声道:“好个王八龟孙子,你……居然敢毁我的剑?”
辛不畏冷冷一笑道:
“剑是好剑,可惜,用它的是三四流的蹙脚剑手!”
‘小霸天’横行十多年,打遍了黄河两岸北六省,还没有逢过敌手,所以才敢无法无天。
这时被辛不畏一剑削掉了老爹数十年仗以成名的宝剑,心中又怒又胆寒,但他心里也明白,并非宝剑不够锋利,而是内力与对方辛不畏差得太远。
‘小霸天’知道今天遇到了劲敌,要想打败对方,必须靠唐坤山的摧碑手在旁协助,才有将对方置死的把握。
是以,望着辛不畏,咬牙切齿恨声道:
“好个王八旦,你伤了大爷的镇堡宝刃,大爷要你拿命来赔!”
说罢,突然望着神情不安的‘摧碑手’唐坤山,怒喝道:“上,联手剁了他!”
怒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剑挽成三个大光圈,接着一片翻滚匹练,直向辛不畏杀去。
‘摧碑手’唐坤山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也知道杀上去也落不了好下常但是,少堡主已上了阵,自己哪能袖手不前!
万一少堡主受了伤或殒了命,‘地支剑’齐霸天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焉肯放过他唐坤山?
心念及此,只得大喝一声,探手腰内,振腕抖出了多年不用的亮银软鞭,一式‘泰山压顶’,“刷”的一声抽向了辛不畏。
辛不畏面对着两名高手,自是不敢大意。
尤其‘小霸天’齐虎,剑法诡异极厉,只是内功不济,无法将剑势精华发挥得淋漓尽至而已,‘摧碑手’唐坤山虽是最弱的一环,但他功力深厚,久经阵仗,具有丰富的打斗经验,同样的大意不得。
是以,大喝一声,飞身斜走,‘天雷剑’迳挑‘小霸天’的第三个翻滚匹练,‘摧碑手’的一鞭因而击空了。
“叮”的一声金铁交呜,溅起尤数金银火垦,‘小霸天’被震得右臂酸麻,虎口阵痛,闷哼一声,蹬蹬退后了两步!
辛不畏并没有继续迫杀‘小霸天’齐虎,因为‘摧碑手’唐坤山的第二鞭又抽向了他的左肩。
是以,他就趁‘小霸天’闷哼后退的刹那,塌肩斜走,身形电转,手中‘天雷剑’一式“波涛汹涌”,金红剑光突然变成一片耀眼白练,挟着“隆卤如雷啸声罩向了‘摧碑手’唐坤山。
‘摧碑手’唐坤山原只是在旁接应支援,希望‘小霸天’放手搏杀,而他趁隙挥鞭,使辛不畏有所顾忌,而终至落败。
岂知,‘小霸天’竟然如此不济,一交手就被震退两步,这便利辛不畏有足够的瞬问来对付他唐坤山。
果然,就在他心中骤惊的同时,蓦见一片耀眼匹练,就像大海里滔天巨浪,扑头盖脸罩下来。
‘摧碑手’唐坤山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啤一声,手中软鞭猛的抡起一个轮大银盘,迳向扑头盖脸罩下来的剑光迎去。
但是,滔大巨浪般的耀眼匹练,竟懊的化成一道矫绕游龙,刷的一声绕过了他的鞭影,直达他的颈问。
‘摧碑手’唐坤山当真是魂出了窍,吓肢了胆,厉曝一声,仰面后倒,脚跟一蹬,疾演“铁板桥”,亡命的向后飞窜,希望能侥幸逃过这神奇莫测、变化多端的一剑!
只听“嗤”的一声裂帛轻响,接着胸前一阵透心冰凉!
‘摧碑手’唐坤山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低头一看,不由暗暗念佛。
因为,他的前胸衣襟已被划开,虽有鲜血渗出来,但他知道,辛不畏已手下留情,仅划破了一道皮肉,否则,焉有他老命在?
转首再看辛不畏,正剑如翻滚匹练,一剑跟一剑,直刺‘小霸天’的左右上下,逼得‘小霸天’,左腾右跃,一忽躬身,一忽跳高,情形狼狈,十分可笑!
‘摧碑手’一看这情形,再度吃了一惊,为了保桩小霸天’齐虎的性命,只得惶声急呼道:“辛少侠,万望剑下留情……”话未说完,‘小霸天’齐虎已大骂道:“呸!不要脸的老王八,大爷我还没有断胳膊断腿儿,你老小子就投降啦?
看看你胸上的血,是谁放的的?沈教习的双腕,是谁断的?没骨气的老东西!”
西字方自出口,脱口惊曝了一声,身形腾空跃起一丈高。
由于他的说话分神,辛不畏一式‘古树盘根’,一道金红耀眼的剑光,挟着“隆卤风雷啸声,直刺‘小霸天’齐虎的小腿,迫得他不得不再一次的飞身腾跃起来。
辛不畏冷冷一笑,举剑‘划空银河’,闪电挑向了‘小霸天’的小腹下。
‘小霸天’再度大吃一惊,知道这一剑如果被辛不畏挑中了,势必肚彼肠流,当场殒命不可。
是以,手中剑猛的向下一撩,藉势仰身后倒,两腿猛的分开,以免被辛不畏将腿斩掉。
正由于他猛的挥剑一撩,辛不畏的手中剑,被迫的扭腕一绕,“沙”的一声由他的双股之间划了个弧形。
‘小霸天’齐虎一声杀猪般惨叫,“咚”的一声跌在地上,宝剑一丢,双手急忙紧紧抓住裤裆,鲜血迳由他的手指间激溅出来,原来他‘大势已去’!
‘摧碑手’唐坤山大吃一惊,忍着胸前刺痛,急步奔了过来,同时惶声急呼道:“少堡主?您……”话刚开口,‘小霸天’已痛得厉声道:“滚!这个小畜牲的心肠好狠毒,老子总有一大非得把他的全家杀光不可……”‘摧碑手’唐坤山见‘小霸天’仍不知收敛,只得忍痛低声道:“少堡主,你就少说几句吧……”
‘小霸天’业已痛得面色惨白,冷汗如珠,再度厉声道:“滚开!这小畜牲与当年的‘毒龙’一般心狠,一般歹毒,这笔账大爷给他小子记上了!”
辛不畏最初还闹不清是怎么回事,继而看了地上的那块肉,才失声笑了,同时笑声道:“这真是天意活报应,你已经有了九个老婆了,还不知足,硬要凑足十美图,享尽人间艳福!这下可好,遭来了天忌,让你一个也别想了,乖乖,没有那‘玩意儿’,嘿嘿,往后可怎么快活哟!”
‘小霸天’齐虎一听,更是怒不可抑,不由向着卒不畏,狠狠地“呸”了一口,怒骂道:“操你家的祖宗,你好得意呀,你等着瞧,待等大爷养好了伤,非拙了你的筋,剥了你的皮不可……”‘摧碑手’唐坤山也痛得冷汗直流,这时见‘小霸天’仍骂个没完,不由焦急的说:“少堡主,你要保住元气,少说话才好。”
话刚开口,‘小霸天’已厉声道:
“闭上你的嘴巴,怕死的你就滚!”
辛不畏一看,立时横剑走向了‘小霸天’身前,同时冷冷一笑道:“很好,既然你不怕死,那还不简单,正所谓‘杀人难,放生更难’,在下本想放了你,没想到你又操我的祖宗,又要向我报仇,既要抽我的筋,又要剥我的皮,好,既然你不想活了,干脆送你去阎老五……”‘小霸天’一看辛不畏横剑走了过来,面色顿时惊变,直听了辛不畏的话,更是闭上嘴巴噤若寒蝉,连哎哟呻吟也不敢了。
这就是平素作威作福,喝骂惯了,更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一时愤恨,随口骂了出来。
如今,金红剑光耀眼的宝剑就横在面前,只要对方顺手一挥,自己的小命就得马上玩完,命都没有了还报什么仇?雪什么恨?
‘摧碑手’唐坤山见‘小霸天’不再骂了,赶紧向着辛不畏,抱拳哀求道:
“辛少侠,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我们都已负伤,也算受了应得的惩罚,就算你是替大行道,也足够了,难道你真要来个赶尽杀绝?”
辛不畏紧蹩剑眉,冷哼一声道:
“不是我要赶尽杀绝,而是你们口口声声要生吞我的肉,活剥我的皮……”
‘摧碑手’唐坤山慌得赶紧正色道:“辛少侠,你虽然伤了老朽我,我可没敢说半句恶言呀!”
‘小霸天’齐虎一听唐坤山的话,立时神色怨毒,又待破口大骂。
继而一想,又觉得在人刀口下,怎能不低头?为了死里逃生,不得不说好话,谁又愿意硬往刀口上碰?须知命只有一条呀!
辛不畏早已对‘小霸天’的神色变幻看了个清楚,因而沉声道:“正因为你老当家的还懂一点道理,所以才没有杀这个专门抢亲的缺德鬼,否则,嘿哼,我一剑就叫他身首异处!”
说到最后,手中‘天雷剑’猛的在‘小霸天’的头上抖了个剑花!
‘小霸天’虽然听辛不畏说不杀他,但剑光逼身,寒气侵肤,仍不由惊得脱口“啊呀”了一声,赶紧将脖子缩进胸腔内。
‘摧碑手’唐坤山见辛不畏给他争足了面子,满心的感激,急忙抱拳道:
“多谢辛少侠赏脸,今后我们再也不做这些糊涂事了!”
辛不畏又看了地上缩作一团的‘小霸天’一眼,才无可奈何的说:“好吧!
既然你老当家的这么说了,我也不为己甚,就饶了他这一次,不过,在下要你转给‘地支剑’齐霸天的话,可千万不要忘了!”
‘摧碑手’唐坤山赶紧颔首应是道:
“一定会,绝对忘不了,今年中秋夜,华山绝巅之畔‘日月坪’上见!”
辛不畏满意地颔首道:
“不错,新娘子和花轿,在下可要带走了!”
‘摧碑手’唐坤山赶紧侧身肃手,道:
“少侠请!”
但是,辛不畏和唐坤山两人转首一看,同时一愣,脱口轻啊!
‘小霸天’齐虎心知有异,转首一看,忍着档中锥心的疼痛,也暗自得意。
因为,那么多扛牌打锣吹鼓手,以及两班抬轿的人,就在他竺打斗惨烈之际,全部跑光了,连那些青年壮汉,也藉着护送伤看,走的一个不剩!
辛不畏心中一动,面色大变,低头望着‘小霸天’,怒声道:“齐虎,如果新娘子不在轿内,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总辰!”
‘小霸天’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不由愁眉苦脸的说:“这与我何干?”
‘摧碑手’唐坤山更加慌张,如果辛不畏杀了‘小霸天’,他也没胆子转回‘剑皇堡’了。
是以,望着辛不畏,催促道:
“辛少侠,咱们快过去看看!”
辛不畏愤愤的哼了一声,横时收了‘天雷剑’,即和唐坤山大步向道中央的花轿前走去。
尚未走到花轿前,已隐隐听到轿内有啜泣声。
‘摧碑手’唐坤山一听,尤如大难中遇到了救星,脱口欢声道:“人在里面!”
说话之间,忘了胸部的阵痛,急步奔至轿前,伸手将轿帘掀开了!
辛不畏略微低头一看,星目不由得顿时一亮,这位新娘子倒真是一位绝色大美人,难怪‘小霸天’齐虎,甘冒生命之险,不顾乡人指骂,硬将她抢回去,凑成十美之数。
珠泪满面的新娘子,想必已偷偷看到了辛不畏和‘小霸天’等人交手的情形,是以,未等辛不畏开口,已急忙走出轿外,向着辛不畏盈盈一福,道:“多谢好汉救命之恩,请接受小女子大礼叩拜!”
说话之间,屈膝跪了下去。
辛不畏急忙闪身一侧,虚空作势搀扶,道:“不敢当,快请起来!”
‘摧碑手’是老江湖,立即望着新娘子改正道:“要称呼大侠或少侠,不可以称呼好汉!”
新娘子抬头看了辛不畏一眼,并恭声应了个是。
辛不畏则急忙道:
“我得赶紧送你回去,他们在那边只怕等急了。”
洗罢转目一看,只见他通灵的宝马,深怕人们打斗波及到它,早巳跑到数丈外的一片青草地上啃草去了。
辛不畏摇头一笑,立即将食指拇指撮在唇上,正待用力吹哨,蓦然星目一亮,望着银鬃马身卮远处的一片矮树后,倏的愣了!
因为,他看到那片矮树后,隐着一个鲜红身影,根据枝叶间露出的左肩刀柄,显然是‘金刀’于化龙的女儿于美兰!
‘摧碑手’唐坤山山心知有异,不由警异的问:“辛少侠,有什么不对吗?”
辛不畏当然不会告诉他于美兰跟踪的事,只得摇头一笑道:“没什么!”
说罢,撮嘴吹了一声尖锐直上苍穹的口哨。
银鬃马一声欢嘶,立时飞奔过来。
一阵劲风,蹄声塔塔,银鬃马如飞奔到了近前。
辛不畏一面拉住马疆,一面望着新娘,催促道:“快请上来,不要误了你们拜堂成亲的大吉时辰!”
新娘子虽然也急着离开,怎奈从来没有骑过马,加上双脚用红布包着,又系满了铜钱和发糕,以示财源滚滚,步步登高,因而神情迟疑,不知如何上马。
‘摧碑手’唐坤山已发现‘小霸天’齐虎已开溜了,自己胸上的剑伤也急着敷上刀创药,恨不得辛不畏抱起新娘子飞身上马,放蹄奔上大道。
但是,男女授受不亲,明知辛不畏不会抱着新娘子上路,他依然无可奈何的怂恿道:“辛少侠,事非得已,通权达变,你就抱着她上马赶路吧!”
辛不畏一听,俊面顿时通红,不由沉声道:“那怎么可以?”
新娘子早已羞红满面,直达耳后,立时急的低下了头。
辛不畏正感为难,摹见转弯的道口处,急步奔来二十多人。
凝目一看,正是走路仍有些拐地受伤新郎和头插红花的老婆婆,以及那些新衣乡人。
‘摧碑手’唐坤山一见,面色立变,如果再不见机溜走,非被这些愤怒的乡人打死不可。
是以,望着辛不畏,惶声道:
“辛少侠,老朽在此,多有不便……”
辛不畏当然也明白,立即会意的颔首道:“老当家的请便!”
‘摧碑手’唐坤山再不迟疑,抱拳谦声道:“辛少侠珍重,老朽告辞了!”
了字出口,不待辛不畏还礼说什么,转身向山口方向急步走去。
辛不畏转首一看,只见‘小霸天’齐虎,早已走出数十丈外,他一拐一拐的前进,一只手仍紧紧地捂着裤档处。
打量着,新娘已和老婆婆等人来到了近前。
新郎一见新娘安然无恙,向着辛不畏趴在地上就磕头,口里不停的说:“谢谢大侠,谢谢大英雄!”
辛不畏本待将新郎扶起来,二十几名乡人已蜂拥般将他围住,问长问短,又请教尊姓大名。
头上插着红花的老婆婆再不向辛不畏直呼活菩萨了,她只顾老泪滂沦的举着袖子为痛哭的新娘子擦泪。
辛不畏一心急着去追于美兰,哪里还有心情听这些人赞美,立即望着站起来的新郎,正色道:“我看你们新夫妇,最好拜过了大地,马上找个远方亲戚去住些日子,现在你们就抬着这顶大花轿赶快走吧,说不定在下离开后,他们又派人追来将新娘子抢回去!”
这一招还真有效,一群乡人立时面色大变,老婆婆也赶紧将新娘子扶进轿内,八个乡人立即将轿抬起,飞步向着九道奔去。
新郎和几个新衣乡人,再度向着辛不畏千恩万谢,才转身向花轿追去。
辛不畏无心再管新郎等人,立时转首看向那片矮树林,凝目细看,哪里还有于美兰的踪影?
虽然有些失望,但他断定于美兰既然在此出现,‘金刀’于化龙很可能也在附近。
辛不畏知道,如果不设法将他们父女引出来,他们父女不会自动的前来见他辛不畏。
是以,飞身上马,纵马疾也,直向正南奔去。
太阳已经偏西,方才尚打斗激烈,人声吆喝的山道空地上,只留下朵朵血花,在夕阳的映照下,令人看来,依然是那么惊心可怕!
对救了新娘,“去势”了齐虎,辛不畏并不觉得快意高兴,令他真正感到兴奋的,还是无意间又找到义父一个急切想找的仇人齐霸天。
如今前去黄河渡口通知‘金眼鱼’朱七,然后再跑一趟崤山‘如玉山庄’,虽然没有追回靖王府的失宝,但找到了义父平生最痛恨的三个仇人,也算将功折罪了。
人都希望凡事尽善尽美,辛不畏当然也不例外,他想,如果能找到‘金刀’于化龙父女,问出失宝的全盘阴谋,再去一趟京师将崔总管等人绳之以法,为义父洗刷了清白,那岂不更好?
辛不畏心念及此,越想越觉有理,如果一切照他的计划一一实现,非但不会遭到斥责,相反的还会受到义父的夸赞奖励。
想到开心处,辛不畏不自觉地哈哈笑了!
正由于他的高兴大笑,他胯下的银鬃马,似乎也分享到他一份快乐,因而昂首发出一声长嘶。
辛不畏愉快的俯身摸一摸宝马的飞扬银鬃,再抬头,蓦见前面数里外的一片树木间,闪烁着一点昏黄灯光。
这时,他才发现红日早已落山,天色已完全昏暗下来。
根据那点灯光,辛不畏断定那片树木后,很可能是座小村,由于腹中有些饥饿,当然也希望有家客栈。
随着距离的拉近,果然没让辛不畏失望,民宅一户也没有,却一家数间瓦屋的孤零小店,远处看到的那点灯光,正是悬在小店门外树桠上的一盏防风灯。
最令辛不畏注意的是,小店门前置着一方木牌,上面竟写着:“错过小店,露宿郊外”!
一看这八个字,辛不畏急忙勒马。
但是,他胯下的银鬃马却一声怒嘶,继续前驰,最后一连几个旋身,接着人形立起,久久才放下前蹄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简陋的店门内已闻声奔出来一个健壮小伙子,立即欢声道:“爷的马好烈,踢不踢人呀?”
辛不畏飞身下马,心中总有些不爽快,看了一眼漆黑的店内,沉声问:“有上房吗?”
健壮小伙子的衣着并非店伙,但却比店伙还油滑,立即哈腰欢声道:“有,当然有,不但房间干净,连被褥都是新的,保爷您满意!”
辛不畏虽然有些迟疑,但仍将手中的马缰交给了健壮小伙子,顺手在鞍头上取下了‘天雷剑’,举步向店内走去。
他在想,此地已渐接近‘黄河帮’的势力范围,从现在起应该随时提高警惕,以免着了他们的道儿。
计算一下日期,如果‘金眼鱼’朱七仍和‘如玉山庄’的白啸天老贼有连系,他辛不畏在‘九曲谷’以‘天雷剑’连杀‘钩练鞭’三人的事,‘黄河帮’应该已得到了消息。
就在他心念间,昏黑的厢房角门处,又奔来一个涟壮小伙子,但生了一对大眼睛,皮肤较白皙。
拉马的健壮小伙子,一见立即欢声道:
“三柱子,快把马拉到槽上去……”
话未说完,被称为三柱子的小伙子已到了近前,应了一声将马接过去。
健壮小伙子继续一指上房道:
“爷,咱们店小,就这么一间上房,两边厢房都是通铺!”
辛不畏见两边厢房特别长,知道小伙子说的不假,转首进入上房,小伙子已“嚓”的一声打着了火种燃上了灯。
小伙子继续欢声道:
“爷,您先歇一会儿,小的去绐您端脸水,爷,您吃点儿啥?小的好通知后面给您准备!”
辛不畏见小伙子招待殷切,说话爽快,心中宽慰了不少,因而道:“两个菜一个汤,四个馒头一壶酒!”
小伙子哈腰应了声是,转身就走了出去。
辛不畏将剑放在桌上,逝目看,房间两明一暗,的确整洁干净。
掀开内室门帘,里间虽然昏暗,但床上的棉被折叠端正,一目了然。
一看这情形,辛不畏又宽心不少,看来,这家孤零小店,倒是规规矩矩在做生意。
健壮小伙子很快地将净面水端来,面盆一放,道:“爷,您洗脸,小的叫杜旺,有事你尽管招呼!”
辛不畏含笑点了点头,道:
“你去吧,有事我会喊你!”
小伙子杜旺,愉快地应了声是,转身走了出去。
辛不畏走向面盆,正待洗脸,摹闻方才拉走马的三柱子压低声音,急声道:
“杜旺哥,堡里有消息!”
话声甫落,接着是杜旺的机警低“嘘”声!
辛不畏听得心中一惊,急忙掀帘纵进了卧室内,到达前窗前,立即将脸贴在窗纸上。
只听杜旺低声埋怨道:
“你怎的这么不小心,当心被客人听到了!”
叫三柱子的小伙子,有些歉意的说:
“老爹叫我告诉你,注意一个穿白衣,提长剑,骑白马的青年的……”话未说完,杜旺已吃惊的说:“那不就是刚来的这小子吗?”
三柱子以有些紧张的声音说:
“所以呀!我特地跑来告诉你!”
杜旺继续关切的问:
“你告诉老爹了没有?点子已经到了!”
三柱子又有些得意的说:
“告诉了,老爹说由他亲自来对付!”
杜旺连声赞好,接着响起一阵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辛不畏听罢,不由冷冷笑了,心想:
“难怪‘小白’不愿意停下来,果然是间黑店!”
他走出内室,一面洗脸一面想,根据“堡里有消息”,断定这家小店必是‘剑皇堡’齐天霸派在此地的眼线,其他武林世家不可能这么快有消息传来,而对方也未必认得他辛不畏。
最大的可能当然是‘小霸天’齐虎放出讯鸽。
辛不畏根据这座小店很快地得到了消息,因而也断定‘剑皇堡’就位在那座山口深处不远。
如今即然得知了这个小店的底细,当然不能让它再存在下去,即使它不是黑店,至少是恶人的害人工具。
匆匆洗罢了脸,即到内室调息,由于他屡逢奇遇,虽然百毒不侵,但仍不敢大意,何况就在他迅即询息了几个周天之后,房门外已有了脚步声。
接着是三柱子愉快的声音道:
“爷,酒菜来了。”
辛不畏“晤”了一声,掀帘走了出来。
只见三柱子端着一个大木盘,两菜一汤一壶酒,四个热腾腾的大馒头,杯筷全放在了桌子上。
三柱子一见辛不畏提着宝剑由内室出来,立即含笑问:“爷,您累啦?”
辛不畏懒懒他说:
“晤,有点儿不舒服!”
三柱子听得目光一亮,立即殷勤的问:
“爷,可要我家龙老爹给您看一看?”
辛不畏淡然摇头道:
“不用了,吃罢了饭睡一觉就好了!”
三柱子依然不死心他说:
“真的,附近村庄上的人有了病,都来请我们龙老爹看!”
辛不畏原本对两个小伙子的印象还不错,这时才知道他们口蜜腹剑,因而格外讨厌。
是以,理也不理,将剑往桌腿旁一放,拿起竹筷馒头来就夹菜。”
三柱子一见,不由有些焦急的说:
“爷,这是我们山西最出名的汾酒,你为什么不喝几杯?”
辛不畏看也不看,仅淡然道:
“身体不爽快,不想喝!”
说罢,继续夹菜吃馒头。”
三柱子一见,目光一阵闪烁,向着辛不畏一躬身,道:“爷,您慢慢吃,有事可招呼小的,小的叫三柱子!”
辛不畏看也不看,仅挥了挥手,希望他们有所觉悟,不要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否则,惹来杀身之祸,送掉了小命,那可是自找的。
根据这两个年轻小伙子的对话,他们这家小店的主持人是龙老爹,由这个称呼推断,当然是个老人。
这个叫三柱子的小伙子,一直希望他喝酒,显然,这壶酒里一定动了手脚。
就在他吃完了一个馒头,刚刚又拿起来第二个的同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苍劲咳嗽。
辛不畏一听,不由冷冷笑了,心道:
“地狱本无门,尔却自来投!”
心念未完,一个年约六旬,一眼失明而又驼背的布衣老人,已走到了房门外。
布衣老人满脸的皱纹,苍着一络山羊小胡子,失明的一只眼用一块灰皮罩着,不知他的眼睛是否真的失明。
辛不畏转首一看,这才发现布衣老人的手里,尚拿着一个精致磁瓶,他不用开口问,那里面一定是酒!
布衣老人一见辛不畏转首看他,立即呵呵一笑,愉快地谦声道:“小兄弟,荒山野店,数十年来,难得有一位像小兄弟你这样英挺俊拔的少侠人物,真是小店生辉呀!呵呵……”说罢,又是一阵愉快的呵呵干笑!辛不畏依然拿着竹筷夹菜,并用左手指了指呵面的椅子,淡然道:“坐!”
布衣老人再度呵呵一笑道:
“我姓龙,人们都喊我龙老头,这个小店就是我开的,听说你嫌酒不好,我感到非常过意不去,特的拿瓶我珍藏多年的好酒,来请你小兄弟喝几杯!”
说罢,满面笑容的逞自坐在下首椅上。”
辛不畏却淡然解释道:
“在下并没有说酒不好,只是在下不舒服,不想喝!”
龙老头听得神色一惊,立即关切的问:
“什么地方不舒适?快跟我讲,我去给你拿点儿药来……”辛不畏淡然道:
“没什么,不用了,只是累了些……”龙老头急忙正色道:“那太好了,我这瓶珍藏多年的美酒,特别提补醒脑,解除疲劳。来,我给你小兄弟倒一杯你尝尝,保你有效!”
说到“来”字时,已自动的将辛不提面前的酒杯拿过来,拨开瓶塞倒了一杯,又小心的为辛不畏送回去。
辛不畏表面淡然,心中冷笑,一等龙老头将酒杯送回来,立即无可奈何的说:
“好吧,既然你老当家的如此看得起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不客了!”
说罢,端起洒杯来,“嗤”的一声喝了个干!
龙老头一见,立时哈哈笑了,同时关切的问:“怎样,老朽没有说错吧!”
辛不畏佯装品尝,“啧啧”两下朱唇,旨在暗察酒中下的是置人于死的毒药,抑或是令人昏迷的“蒙汗药”。
细品之下,微显酸涩,知道是令人昏迷的迷药,因而也断定‘小霸天’齐虎的命令中,是要龙老头捉活的。
龙老头见辛不畏已将酒喝下去,立即咧嘴笑了,同时也暗庆妙计成功,不出片刻,这个初人江湖的雏儿,便要任由他摆布了。
这时见辛不畏当真的存细品尝,不由佯装兴奋的问:“小兄弟,怎么样啊?”
辛不畏故意兴奋的一颔首道:
“好,好,再来一杯!”
说着,将手中的酒杯,同时伸了出去。
龙老头一见,更加高兴,当然希望辛不畏喝的越多,晕倒的越快。
是以,毫不迟疑地再为辛不畏倒了一杯。
一杯,一杯,又一杯,辛不畏非但没有晕倒,反而越喝越有精神。
龙老头脸上的兴奋神色没有了,代替的是强白干笑,脸上皱纹间渗满了油油汗水,和目光中充满了迷惑和焦急。
也就在这时,蓦闻房后传来一声银鬃马的高昂欢嘶!
辛不畏听得心中一动,倏的站起身来,接着“氨了一声,丢掉手中的筷子去抚前额。
但是,右手尚未到额头,身形一连两晃,“咚”的一声倒在椅上,顿时晕了过去。
龙老头一见,倏的站起身来,向着门外探头察看的杜旺和三柱子,猛一招手,道:“混帐,还不快点进来捆!”
话未说完,杜旺和三柱子,各提了一根粗绳,飞步奔了进来,同时焦急的说:
“龙老爹,这小子好大的酒量!”
龙老头却连连挥手道:
少废话,快,没想到这小子的功力如此深厚,足足喝光一瓶才晕倒!”
三柱子则恍然道:
原来是他的功力深厚呀!我还以为老爹您的迷药太少了呢!”
于是,杜旺捆辛不畏的上身和两臂,三柱子则捆辛不畏的两腿,不一会儿已将辛不畏牢牢捆在椅子上。
这时,龙老头才深深舒了口气,举袖擦了擦因过分惶急而流满一脸的汗珠。
同时,望着杜旺三柱子,吩咐道:
“你们两个要轮流给我看好,一有动静,马上向我报告,明天拂晓就要把他小子送去‘剑皇堡’。”
说罢,举步就待走向房门外。
但是,房门外红影——闪,同时响起一声淡淡娇声道:“用不着送了!”
龙老头心中一惊,急忙刹住脚步,只见站在门外发话的,竟是一个身穿红绒劲衣,手持鸳风双刀的美丽少女。
这个美丽少女正是一路跟踪前来削于美兰。
于美兰不待龙老头发话,已沉声道:
“姑娘我本是错过了宿头,准备住店的……”龙老头听得目光一亮,脱口兴奋的说:“好呀!这问上房就让给姑娘你;!”
于美兰不由沉声道:
“你实在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可恶老贼,到了这般时候,尚敢说这种话……”
龙老头立即恍然道:“噢,姑娘可是为了这小子?”
说着,并侧身肃手,指了指被捆在椅上的辛不畏,继续道:“姑娘可知他是谁?”
于美兰急切地想救醒辛不畏而又怕一刀将龙老头杀了,在他身上搜不到解药,只得淡然问:“你知他是谁?”
龙老头正色道:
“老朽当然知道他是谁,他姓辛名不畏,‘剑皇堡’中的一个小小护堡武师!”
于美兰冷冷一笑道:
“你进得房来,根本就没问他的姓氏,你怎的知道他叫辛不畏!”
龙老头听得心中一惊,知道于美兰进店已不止片刻工夫了,因而强自一笑道:
“这是我们少堡主的命令上这么写的,老朽当然知道。”
于美兰听得心中一动,道:
“你说的少堡主,可是‘小霸天’齐虎?”
龙老头听得独眼一亮,不由希冀的脱口急声问:“姑娘可是认得我家少堡主?”
于美兰原就要将计就计,但她根据‘小霸天’的为人绝不能说‘小霸天’好,因而娇哼一声,沉声道:“你们少堡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我去‘剑皇堡’找我姑丈时,他那副嘻皮涎脸的样子,看了就叫人讨厌,所以我宁愿宿小店,也不愿去‘剑皇堡’找我姑丈!”
龙老头一听于美兰形容齐虎的神态,倒有一两分相信了,因而关切地问:
“请问姑娘的姑夫是那一位?”
于美兰在山道空地上,看出‘黑风掌’沈奇通是个脾气暴躁的人,这种人很难交到真正的朋友,因而毫不迟疑的说:“‘摧碑手’唐坤山,唐教习!”
龙老头听得独眼亮,不山哈哈一笑道:“姑娘果然是自己人,老朽龙飞天,也和唐教习是朋友!”
说到自己的名字时,尚握着小磁瓶抱拳行了一礼。
于美兰无奈,为了救醒辛不畏,只得叩刀还礼道:“原来是龙前辈,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您不要介意才好!”
龙飞天哈哈一笑道:
“姑娘你太客气了,所谓不知者不罪怪,咱们是‘你的大水,冲到了我这个龙王庙’,哈哈……”说罢,冗自一阵哈哈大笑。
于美兰虽觉得龙老头的话意不雅,为了救醒辛不畏,只得故装关切的谦声问:
“龙前辈,这人确是‘剑皇堡’的护堡武师吗?”
龙老头微敛笑容,摇头道:
“老朽也不太清楚!”
于美兰郑重的说:
“龙前辈,不瞒你说,我很不满意你们少堡主,我想请前辈把他救醒,让晚辈问他几句话,如果他确是‘剑皇堡,的武师,晚辈绝不插手管这档干事!”
岂知,龙老头竟毅然颔首道:
“好,就是将他救醒,谅他小子也跑不了!”
了字出口,立即向着仍站在辛不畏左右椅侧的杜旺和三柱子,一挥手道:
“你们闪开!”
杜旺和三柱子愣愣的虽然有些不解,但仍急忙退开了。
龙老头举起手中握着的磁酒瓶,送至嘴上猛的吸了一大日,紧接着,倏然回身,“噗”的一声,一蓬疾射酒雨,扑头盖脸的喷向了于美兰。
于美兰一向机警,她一见龙老头举瓶喝酒,便知不妙,待等龙老头倏然回头,立即脱口娇叱道:娇叱声中,一挥双刀,飞身扑向了龙老头。
也就在她飞身扑向龙老头的同时,“噗”的一声,一阵酒雨已喷在了她的娇靥秀发和肩胸上。
于美兰虽然已闭住了呼吸,但冲鼻的酒气,依然令她头昏目眩,四肢乏力,摇摇欲倒。
龙老头喷过了口中酒,立即大喝一声,神色凄厉的疾伸双臂,猛向于美兰迎来,显然要擒拿于美兰的握刀双腕。
于美兰又急又怒,没想到酒中的迷药如此厉害,仅仅冲进鼻内些许酒气,便令她头脑昏迷,四肢无力。
这时一见龙老头伸掌抓来,决心在昏倒前必须先杀了这个老贼。
是以,一志声吭,猛提一口真气,以刀一分,疾演“开天辟地”,上斩对方的双手和头颅,下挑对方妁双股和小腹。
岂知,龙老头已知道于美兰不会支持太久,他用不着再和于美兰拼命。是以,一声哈哈大笑,身形一个就地翻滚,直向房门以外滚去。
于美兰双刀击空,更加愤怒焦急,猛的一个回身,手中双刀同时掷出。
只见寒光一暗,立时暴起一声直上夜空的凄厉惨嗥。
龙老头仰面倒在门外院中,一柄刀插在他的脖颈上,一柄刀插中了他的小腹,张大了嘴巴,暴睁着独眼,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杜旺和三柱子一看,俱都吓呆了,愣愣的望着门外地上的龙老头,鲜血正旧泪的流出来,完全看傻了!
于美兰的头脑愈来愈昏眩,四肢也愈来愈颤抖的厉害,她开始张口喘息,额角上的豆大汗珠也一滴接一滴的滚下来,她必须将娇躯倚在门板上,才能支撑着身体而不萎缩在上。
她自知无法支持到辛不畏自动醒来,不得不望着发愣发呆的杜旺和三柱子,喘息着谦声道:“请两位去拿解药来……只要将辛少侠救醒……我会绐你们……
每人一千银票……”杜旺和三柱子闻声定神,一看于美兰汗下如雨,面色苍白,精神不由同时一振,道:“你别在那儿做梦吧!我们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我们明天把这小子送去‘剑皇堡’照样的可以拿到赏钱……”于美兰只得道:
“可是……我给你们的多……”杜旺哈哈一笑道:“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我们先把你杀了,神不知鬼不觉,就是你姑夫唐教习也绝不会知道……”话未说完,一直以贪婪邪恶眼神注视着于美兰的三柱子,突然将嘴凑至杜旺的耳边,咭咭喳喳的说起来。
于美兰一看两个年轻小伙子那种色迷迷的邪恶眼神,骤然有如霹雷轰顶,原本颤抖的两腿,这时更无法支持她沉重的身体了!
蓦见杜旺目光一亮,脱口兴奋的说:
“好呀!但是我是第一个!”
三柱子涎脸得意的说:
“那是当然……”
于美兰看得大吃一惊,不由颤声问:
“你?……你们要作什么?”
杜旺和三柱子,两人同时嘻皮涎脸的向着于美兰身前走去,由三柱子得意的说:“不会什么,请你先同阿旺哥上床,然后在下我再跟上……”于美兰虽然有些想昏迷过去,但她知道,绝对不能闭上眼睛。
是以,未待三柱子话完,已喘息着怒声道:“你们是找死,看姑娘我不宰了你们!”
说话之间,勉强在腰内抽出了一柄小巧精致的尖刀来。
杜旺和三柱子虽然看到于美兰倚着门板不停的喘息,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按下气,但于美兰是会武功的侠女,而且刚刚杀死了龙老爹,如今见她撤出尖刀来,两人都惊得急忙刹往了前进脚步。
于美兰一见震吓收效,再度动之以利,道:“两位千万不要自误……我说过……只要你们救醒辛少侠我一定赏你们……每人一千两银子……”话未说完,三柱子突然“呸”了一声,道:“你别在那里骗人了,救醒了那小子,他手里有剑,我们还不是被他一剑一个给杀了!”
杜旺突然一咬牙道:
“三柱子,你忘了‘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句话了……?”
三柱子一点头,兴奋的说:
“没有哇,我正是这个意思,看这妮子,长得比咱们少堡主的九个老婆还漂亮,今天如果不乐一乐,那才叫做鬼也冤枉呢……”于美兰知道今天被辱已不可避免,不由切齿恨声道:“你们两个……无耻歹徒……姑娘就是变成厉鬼……也要活捉你们两人……”话未说完,杜旺突然得意的哈哈一笑,再度走向于美兰的峰前,涎脸道:“鬼?嘻嘻!谁见过鬼,活人见了鬼,那也就是死期到了……”
三柱子也色迷迷望着神情惶急的于美兰,接口道:“那是不错,见了鬼也就是快死了……”了字方自出口,身后“克嗓”一阵碎裂声响!
杜旺和三柱子闻声一惊,急忙回头,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巴,吓得几乎溺在裤子里!
只见歪着头昏迷过去的虽然仍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但坐下的椅子,却已经断裂散碎!
紧接着,双目紧闭的辛不畏,突然站直了身体,捆在他身上的麻绳,随着坠落的椅木立时滑落在他的脚下地上,两条手臂倏的向前直伸出来。
杜旺和三柱子早已吓得魂飞大外,脱口喊了声“鬼”,亡命奔向了门外!
辛不畏倏然睁开了冷电般的星目,同时厉喝道:“站住!”
厉声喝罢,双唇一呶,一道白练,由口内射出,射向了奔出门外的杜旺和三柱子。
杜旺和三柱子正庆幸逃出上房,突然觉得膝窝被一道强劲东西击中,两腿一软,大吃一惊,惨叫声中,两人随着一阵浓重酒气,同时仆倒在地上。
辛不畏用凝聚在胃中的药酒击倒了杜旺和三柱子,立即飞身纵向了房外。
于美兰一见辛不畏自动的醒来,大喜过望,不由脱口急呼道:“不畏哥!”
飞纵中的辛不畏听得心头一震,但他的身形已到了门外院中,来不及回答于美兰的招呼。
杜旺和三柱子就仆在龙老头的尸体不远处,更是惊得心胆俱裂。
这时一见辛不畏飞身追来,不由惊得惶声哀号道:“大侠饶命呀!小的知道错了呀!”
辛不畏冷冷一笑道:
“我本来有心饶你们不死,特的看一看你们两人的动静,没想到,嘿,哼,你们非但毫无悔意,还要羞辱了于姑娘之后抢她身上的银子,最后再杀她灭口……”话未说完,杜旺已惶声分辩道:“这是三柱子的主意,小的根本没想到这些呀!”
辛不畏业已看透了这些劣根性深的歹徒本性,因而冷冷一笑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不能让你们活着再害人,你们虽然年纪轻轻,心肠之狠,却不亚于死去的龙老头!”
杜旺和三柱子一听,同时惊声惶声哀号道:“大侠饶命呀,大侠饶命呀”
第二个呀字方自出口,辛不畏已分别在他们两人的肋下各踢了一脚,因而他们的呀也变成了又长又凄厉的刺耳惨嗥!
辛不畏踢毙了杜旺和三柱子,立即转身奔进了上房内。
转首一看,只见于美兰已萎缩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辛不畏心中一惊,也不自觉的脱口急呼道:“兰妹!”
急呼声中,俯身伸臂,立时将于美兰的娇躯托抱起来。
他低头注视着于美兰有些苍白,隐含幽怨的艳丽娇靥,她微张着樱口,紧蹩着柳眉,合闭的杏目睫缝间,尚蕴藏着两滴泪水,看来,她比两天前更清瘦更憔悴了!
辛不畏并非铁石,他也有一颗热情奔放的心,只是限于情势,令他不敢有所表示,他何尝看不出于美兰对他的痴情,热爱和多大来对他的照顾!
想想方才,她不顾自身危险,毅然现身相救,在中了迷酒之后,仍不忘以银子打动杜旺和三柱子,企图救他苏醒。
所幸他辛不畏屡逢奇遇,功力深厚,将迷魂药酒凝聚在胃里伪装昏迷。
否则,她于美兰为了救他辛不畏,不但失身遭辱,也很可能丧失了宝贵生命!
再想想自己,听到了‘小白’的欢嘶,而断定他们父女已经到了,竟伪装昏迷而骗他们现身,实在太对不起她了。
心中一阵不安和惭愧,不自觉的将面颊凑至于美兰的香腮上,又疼又爱地一阵厮磨。
蓦然一阵温暖热泪湿润了辛不畏的面颊,他不但觉出于美兰的娇躯颤抖,同时也听到了于美兰的心跳得厉害!
辛不畏心中一动,急忙抬头,只见于美兰的艳丽面庞,羞红的宛如熟透的苹果,但晶莹透明的泪珠,却由她的眼角像断线的珍珠般,一颗接一颗的滚下来。
一看这情形,辛不畏知道于美兰是由她极端兴奋的心情,强自支持着而没有完全昏迷过去。
心中一喜,不由在她微张的鲜红的樱口上轻轻吻了一下,托抱着她的娇躯,急步奔进了卧室内,顺势放在了洁净柔软的睡床上。
辛不畏再不迟疑,即在怀中掏出一个血紫小玉瓶来。
但是,低头一看,只见于美兰艳丽的面庞上,就这刹那间的工夫,竟渗满了点点汗珠,而酥胸也起伏的厉害。
辛不畏看得心中一惊,赶紧拔开瓶塞,一阵扑鼻清香中,立时倒出一粒朱红药丸来。
再看于美兰,不但高耸的酥胸已恢复了平静,而艳红的唇角也挂上一丝微笑。
这时,辛不畏才恍然大悟,断定于美兰是担心他会欺负她,所以才紧张害怕的吓出一身冷汗来。
于是,摇头一笑,捏起那粒异香扑鼻药丸,放进了于美兰微微张开的樱口内:
辛不畏见于美兰的娇靥上,又是泪珠又是汗珠,急忙收起紫玉瓶,顺手掏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地为于美兰擦拭起来。
擦拭之间,发现于美兰的柳眉越蹩越紧,原本微张的樱口也闭上了,看情形,似乎连呼吸也憋住了!
辛不畏知道于美兰已完全复原了,看她的神情,显然是嫌他的手帕有汗臭,于是一笑道:“可以起来啦!”
于美兰实在不好意思睁开眼睛,不由“噗嗤”一笑,一双玉手,急忙掩住了羞红面孔!
辛不畏故意道:
“既然你害羞,那我出去好了!”
说罢转身,作势就待走出房去!
于美兰急忙放下双手,撑臂坐起,急呼道:“不畏哥!”
辛不畏闻声回身,含着得意微笑走了回去。
于美兰却羞红着娇靥,深情地望着辛不畏,忍笑喷声道:“你总爱欺负我!”
辛不畏也忍笑正色道:
“把你放到床上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谁还敢欺负你!”
如此一说,于美兰的娇靥更红了,不由“噗嗤”一笑,玉手又掩住了娇靥,笑声道:“人家真的骇怕嘛!”
把话说完,想是想起了辛不畏不喜欢她掩面,急忙又放下又手,一拍床缘,深情含笑道:“来,不畏哥,坐下来,小妹有话说。”
辛不畏依言坐在于美兰的身边对面,一双星目则注视在于美兰的艳美面庞上等她发言。
于美兰见自己痴爱的人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不由欣慰满足的拉住辛不畏的手,含笑问:“不畏哥,听你方才的口气,好像你早巳醒来了?”
辛不畏一笑道:
“我根本就没有昏迷!”
于美兰听得一愣问:
“为什么要伪装昏倒?”
辛不畏含笑道:
“还不是要引你们前来!”
于美兰再度迷惑的问:
“引我们?”
辛不畏一笑道:
“我本来想把龙老头那瓶酒完全喝光,让他知难而退,蓦然听到‘小白’的欢嘶,知道你们找来了……”于美兰立即不解的问:“小白欢嘶与我前来何干?”
辛不畏解释道:
“我知道‘小白’非常通达人性,它被你骑了好多大,一见到你来,当然会发出欢嘶……”于美兰这时才一笑道:“方才我原本在店前墙外察看,为了听清你们的谈话,只得绕向南厢房面,一纵上房面即看到拴在房后马槽上的‘小白’,它向着我一竖耳,我向它挥了挥手……”辛不畏含笑接口道:“于是它就昂首欢嘶起来!”
于美兰却忍笑咳声道:
“它欢嘶不要紧,可把我吓了一跳,深怕惊动你出来察看,赶紧伏在房面上,岂知,那老贼竟咳喝两个小贼进去捆你……”辛不畏得意的一笑道:“不这样怎能的把你诱出来!”
于美兰却不服气地忍笑嗅声道:
“哼,还不是我今天下午不小心被你看到了!”
辛不畏立即正色道:
“我早就知道你一直在跟着我……”
于美兰一听,娇靥顿时一红,不由羞得“呸呸”两声道:“谁一直跟着你?
真不知害臊!”
辛不畏失声一笑,依然正色道:
“真的!所以前天晚上在那座古宅里,我虽然察觉有人跟踪,仅吆喝了一声,并没有追出去!”
于美兰却不以为然的说:
“告诉你,那时我已离开了安邑城……”辛不畏立即摇头道:“不,你没有离开安邑城!”
于美兰不由惊异的问:
“你怎的知道我没走?”
辛不畏含着一丝神秘微笑道:
“有人告诉我说,你舍不得离开我,哭了……”于美兰一听,娇靥顿时胀得通红,一面“呸呸”啐个不停,一面伸出玉手去捂辛不畏的嘴,同时笑声道:
“你再说!你再说!”
辛不畏哈哈一笑道:
“你不说实话,我当然乱说了!”
于美兰故意娇靥一沉道:
“告诉你啊,我可不喜欢你油嘴滑舌,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安邑,才又转回去的!”
辛不畏也一整笑容,关切地问:
“于前辈呢?”
于美兰一叹道:
“爹一个人先回去了!”
辛不畏不由惊异的问:
“好端端为什么叹气?”
于美兰黯然道:
“爹既气我离不开你,又担心白啸天损兵折将后,会派人去挑威远镖局……”
辛不畏却关切的插言问:“你是说,于前辈早就知道‘如玉山庄’的白善人是白啸天?”
于美兰黯然道:
“这你不能怪爹不告诉你,而且在未过黄河前,他老人家也不敢掀‘金眼鱼’的底,因为他老人家知道宫大侠和他们之间有过节……”辛不畏听得目光一亮,问:“你也知道我义父与他们之间的仇嫌?”
于美兰毫不迟疑地摇头道:
“不,直到前天离开安邑城,爹才告诉我,详细内情,爹也不清楚。他老人家业已看出来,你对爹接这趟镖,非常不满意。”
辛不畏也毫不避讳地颔首道:
“不错,我认为不该帮歹徒将失宝运出京城来!”
于美兰再度叹了口气道: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对你说,最初爹根本不知道镖主是靖王府的龚师爷,由于条件优厚,镖银又多,所以才接了下来……”辛不畏不解地问:“什么优厚条件?”
于美兰道:
“镖银七千两,送到地头拿,即使途中将镖丢了,镖银照付!”
辛不畏沉声道:
“于前辈保镖数十年,这种不合常理的镖为什么还要接?”
于美兰正色的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比这趟镖不合常理的还多了呢,在我们干保镖这一行的人来说,总不能把送上门来的财神爷给推掉吧!”
辛不畏冷哼一声道:
“结果,只想到银子,父女两人的性命差点儿丢掉!”
于美兰却理直气壮的说:
辛不畏正色沉声道:
“总不能为了银子命都不要了吧?如今呢?命虽然保住了,‘威远镖局’的招牌可砸了……”话未说完,于美兰突然呜咽哭声道:“爹没有说错,你根本就没把我们父女看在眼里!”
里字出口,伸手抖开身边的棉被,飞身撞向了后窗。
只听“克嚓”一声脆响,红影一闪,于美兰已随着碎裂的窗橱滚出了窗外。
事出突然,辛不畏顿时愣了。
一见于美兰滚出了窗外,才急忙起身急呼道:“兰妹!兰妹!”
连呼两声,窗外并没有回应,但也没有飞身纵走带起的衣袂破风声。
辛不畏心中一惊,断定于美兰苏醒不久,体力可能尚未完全恢复,很可能因为是真气,又撞昏在窗外面。
是以,心念电转,足尖一点地面,飞身纵出了窗外。
低头一看,窗下仅有一条棉被,而于美兰却已不知去向!
辛不畏又惊又急,飞身纵上了后店一座房面上,游目四野,除了随着夜风摇晃的树影,一片黑暗,根本看不见于美兰离去的影子。
于是,气纳丹田,望空高呼道:
“兰妹!兰妹!”
但是,除了山野传回来的回应,听不见任何声音。
辛不畏怅然望着正南半空,心中突然升起一阵空虚落寞之感,因而,也深悔方才一时气愤,语气太重,以致伤了于美兰的自尊!
他落寞的纵下房面,决定连夜再赶一程,他已无心再在小店度夜了。
他先到厢房后解下银鬃马,装上鞍势,迳向前院走来。
一拐过上房屋角,蓦然发现了龙老头和杜旺二柱子三人的尸体,而他立时想到了插在龙老头身上的鸾凤双刀。
凝目一看,双刀果然不见了。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于美兰冲出了后窗,立即翻滚绕过房又前来取刀,而他,却纵出后窗往后店找,当然找她不着。
看了这情形,心中更加懊恼,因而也知美兰是决心不再理他了。
他将剑取来挂在鞍头上,飞身上马,‘小白’一声长嘶,驰出小店,直奔正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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