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谷’是一连几座险谷连成的沟壑地区,山道婉蜒,松柏稠密,有时山风呼啸,大昏地暗,声音有如鬼哭神号,情形十分恐怖。
因而,有些商旅行人,干愿多走百里多路,也不愿走这段如同述宫般的捷径。
今天是大晴天,风和日丽,松涛阵阵,满谷的野花随风摇晃,林间也不时传出悦耳动听的各种鸟鸣!
祥和,明丽,看不出有一丝肃煞之气。
但是,就在中间最险的一座壑谷拐弯处,散坐着四男一女,半边脸灰青的彪形大汉,正抡动着的鬼头大砍刀,猛砍一株大树。
这五人正是在长安“悦宾茶楼”上,高谈盗宝大盗,今天中午才经过“西口镇”的‘钩练鞭’王敬三等人。
只见半脸灰青的‘鬼脸刀’王强,业已砍得额角冒污,“憾”的一声最后一刀砍下去,立时清脆的发出一声“克嗓”声。
紧接着,“轰”的…声大响,枝飞叶溅,尘土飞扬,一株大树应声横倒在转角处的山道上。
‘鬼脸刀’王强,轻轻一口浊气,举袖拭了一下额头上,同时恨声道:“五毒真君这老小子的毒粉当真是厉害,奶奶的,休养了近两个月,依然真气不能凝聚……”话未说完,‘九丈高’赵立已颇含妒意的说:“恐怕不是‘五毒真君’的毒粉厉害吧?”
说着,并以眼角斜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白狐仙娘’。
身材瘦小,生了一对金睛猴眼的‘多臂猿猴’,立即酸溜溜的说:“就是呀,要说中了毒粉,我赵金锋也中啦!可是我就没有像你小子这么虚弱……”‘鬼脸刀’立即不服气的说:“你们坐的远,吸进的毒粉比较少,可是,俺……”话未说完‘多臂猿猴’已悻悻的问:“你,你怎么样啊?告诉你,大病初愈,不知珍摄、天天温存,夜夜挞伐,莫说你小子是血肉之躯,就是铁打的金刚,铜铸的罗汉,也给窄挤干了呀!”
话声甫落,女淫贼‘白狐仙娘’已斥骂道:“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给我小心点儿!”
‘九丈高’赶紧附和着说:
“猴儿崽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明着讽王强,暗里讥仙娘,当心后天晚上轮到你的时候不让你上床……”话未说完,‘白狐仙娘’已望着他沉声道:
“你也不是好东西,今后别想我会再理你!”
‘九丈高’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惶声道:“仙娘,这可千万使不得呀!我可没敢得罪你呀!”
活声甫落,神情凝重,望着对面谷口发呆的五旬老人‘钩练鞭’已沉声道:
“好了好了,烦不烦,大敌当前,随时可能玩完,你们还有心情扯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白狐仙娘’柳眉一挑,立即不高兴的说:“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事?我们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吃喝,玩赌,及时行乐。莫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妇,就是万世师表的孔老夫子,他还不是说“食色性也”!”
‘钩练鞭’一听,立即没好气的说:
“好,你能说善道,你有理好不好!但别忘了,办不好老爷子交代的事情,谁也别想活!”
一提到‘老爷子’,‘白狐仙娘’和‘九丈高’四人的脸上,立时掠过一丝惊惧之色。
‘钩练鞭’继续沉声道:
“须知于化龙保镖数十年,一柄金背大砍刀也曾败过无数高手,他有今天这个局面,并不是完全拿银了买出来的……”‘鬼脸刀’却不以为然的说:“俺就不相信他一个人能敌咱们五个人!”
‘钩练鞭’立即沉声道:
“你没看到?他的女儿于美兰也来了?”
‘九丈高’不由好邪的一笑道:
“那妮子年不过十八,正是一枝花,如果一刀把她给杀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白狐仙娘’立即酸溜溜的说:
“那妮子由老娘我来对付,谁若敢打她的主意,老娘我就拿‘蚀骨散’向他身上招呼!”
‘九丈高’听得神色一惊,那丝好邪淫笑立时没有了,赶紧岔开话题道:
“说也他奶奶的奇怪,龚师爷不是已和崔总管商议好了,只请于化龙一个人的吗?
怎的到头来又多了一个女儿?”
‘钩练鞭’立即懊恼的说:
“龚师爷是指定于化龙保这趟镖,但他多带一两个镖师护镖你也不能说不可以,如果硬要于化龙一个人保,势必引起对方的怀疑而露了马脚!”
‘九丈高’依然有些担忧的说:
“于化龙老小子不带有名气的镖师,却带他的女儿,看来,他女儿的武功刀法,可能还不赖!”
‘鬼脸刀’立即豪放的说:
“管她赖不赖,有仙娘的迷魂帕,赵猴子的满天散花,还怕摆不平她?”
‘九丈高’立即讥声道:
“你当然喽,你只管抢镖,用不着挨砍挨杀……”‘鬼脸刀’气得瞪眼分辨道:“是咱们王老大,念俺身体还没有复原,所以才分配俺抢镖,说真的,俺这把鬼头刀,从来没有喝过黄花大闺女的血,俺还真想让它尝尝什么味道!”
说罢,一挽手腕,霍霍霍,手中鬼头大砍刀,一连耍了三个大刀花!
就在这时,‘钩练鞭’王敬三,突然沉声低喝道:“大家静一静!”
‘白狐仙娘’四人闻声一惊,立时摒息凝神,一阵轻微的车轮辗地和蹄声,迳由前面的谷口外随风传来。
‘多臂猿猴’赵金锋立时冷冷一笑道:
“这老小子当真的前来送死了!”
活虽这么说,自己的脸色先白了。
因为来人是京师第一大镖局的总镖头,一柄金背大砍刀败过无数高手的‘金刀’于化龙,能不能抢镖到手,杀了他们父女灭口,五个人可都没有把握!
已经把铁骨大褶扇掣在手里的‘九丈高’赵立,脸色也跟,着变了,但他仍豪气的说:“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钩练鞭’王敬三终归多活了一把年纪,尚能沉着的说:“龚师爷和崔总管都给他算计好了路程日期,他们非走这条捷径不可。”
‘九丈高’却忍不住迷惑的问:
“王老大,倒底是什么宝,咱们老爷子竞肯花这么多银子,不惜咱们五人的性命,硬是要弄到手?”
‘钩练鞭’一捻颊下的灰花小胡子道:
“谁晓得是什么宝?听说那玩艺儿价值连城,是冰天雪地的白毛子进贡给皇帝,后来被盗出宫,就流落民间,不知下落了!”
‘多臂猿猴’却不解的问:
“说也奇怪,咱们老爷子怎么知道这件珍宝在靖王府里呢?”
‘钩练鞭’立即不高兴的说:
“你想知道的这么多干啥?神秘知道多了,当心惹来杀身之祸!”
‘多臂猿猴’毫不收敛,反而不高兴的说:“怕什么?拼命抢镖也是死,抢不到镖回去也不能活……”话未说完,‘鬼脸刀’已爽朗的说:“赵猴子你怕啥?
俗话说的好:‘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干咱们这一行的,迟早总有那么一天……”‘九丈高’听得精神一振,也跟着豪放的说:“对,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话又说回来啦,阎王如果不让咱们死,嘿……”
‘白狐仙娘’突然柳眉一剔,娇叱道:“你们今天是怎么了,这个说死,那个说亡的?平常你们杀人的那股子狠劲儿哪里去了?待会看老娘我的,迷魂帕一抖一个,包你们上前捉活的!”
‘多臂猿猴’、‘九丈高’以及‘鬼脸刀’一听,不由朗声-了个好!
‘钩练鞭’一直在听逐渐接近的车马声,这时一听‘鬼脸刀’三人朗声喝好,急忙将食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九丈高’三人神色一惊,‘白狐仙娘’却沉声道:“王老大,您是怎么了?”
‘钩练鞭’焦急的说:
“你们这么大声说,他们会听到的!”
‘白狐仙娘’冷冷一笑道:
“怕什么,进了网的鱼儿,你还担心他跑了?”
‘钩练鞭’正色的道: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一定要他们到了这儿才下手……”话未说完,‘九丈高’已低声道:“不要吵了,他们已进了二道谷口了!”
‘钩练鞭’一听,立即吩咐道:
“好,按照既定的计划行事,现在大家快隐蔽起来!”
说罢一阵挥手,五人立时散开了,分别隐身在乱石荒草、一巨松后。
随着轮声马蹄的接近,于化龙父女押解的镖车,终于在这座崎险复杂的谷口出现了。
张姓车夫依然坐在车辕上,神色自若,手中的长鞭,偶尔漫不经心的打了一下马股,看样子,他还不知道大祸即将临头了!
于化龙和于美兰,各自手控马僵,缓缓跟在车后,他们父女两人,俱都机警的游目察看着谷内,两人显然已提高了警惕!
马车通过险谷,刚一拐弯,张姓车夫神色一惊,“啾了一声,急忙勒缓将车停祝于化龙和于美兰心知有异,不由同时急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问话之间,双双纵马向前。
张姓车夫举鞭一指前,惶急的说:
“前面有树!”
于化龙业已看到了,立即向左右巨松荒草怪石中,抱拳朗声道:“京师威远镖局总镖头于化龙,率小女美兰,押镖经过贵宝地,不知哪一位英雄好汉香主大头目在此坐镇,请即现身,老朽特献上薄礼一份,务请笑纳!”
说话之间,于美兰早已在鞍囊内取出一个红布包好的小包袱,高举过顶,看情形,那里面显然是金子或银子。
但是,问话完了,久久没有人回答。
于化龙看得神色一变,只得再度抱拳朗声道:“不知哪方面的好汉朋友坐镇此地,希望高抬贵手,放我们父女过去,威远镖局全体镖师伙计,无不感激!如果好汉朋友真有什么困难,也请现身相见,只要于某人力做得到的。定不让好汉朋友失望!”
第二次把话说完,依然未见有人现身答话。
将红布小包袱高举过顶的于美兰,知道今天遇到了硬卡子,对方两次均不理睬,已摆明了非下手劫镖不可了,因而,也立时将小红包袱放回鞍囊内。
于化龙一看这情形,只得第三次抱拳朗声道:“于某人以押镖为主,全凭些许镖银养家活口,为了准时将镖送达,无暇在此候好汉朋友的大驾前来移树,于某人只好冒昧代劳,失礼之处,万望宽看!”
看字出口,翻身下马,大步向横倒道上的大树走去。
也就在于化龙走到大树近前的同时,斜坡上的草丛后,一双手臂一举,接着三道寒光,嘟嘟三声中,三柄雪亮的飞刀,同时射在树身上。
于化龙早已有备,立即停止了前进。
于美兰见已搭上了,也飞纵下马来。
父女两人举目一看,只见‘钩练鞭’五人各自挂着一丝诡笑,分别由草丛石后走了出来。
张姓车夫一看是‘钩练鞭’和‘九丈高’等人,不由大感意外的脱口啊了一声!
于化龙父女一听张姓车夫声惊啊,断定他们彼此必然认识,因而也到这可能是龚师爷或崔总管的圈套和阴谋。
只见‘钩练鞭’王敬三,小胡子一抖颤,皮笑肉不笑的道:“于总镖头,久违了!”
于化龙一看五人中有女淫贼‘白狐仙娘’,便知今天很可能蓦失镖。
但他久闯江湖,经历过不少惊险场面,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是以,一等‘钩练鞭’话落,立时淡然一笑道:“我道是何方英雄好汉,原来是崤山如玉山庄,鼎鼎大名白老爷子手下的五位虎将……”‘九丈高’冷冷一笑道:“怎么?这还是假的吗?咱们五虎中就有一只母老虎!”
说着,尚用手中的铁骨大褶扇,指了指俏立身旁,绽着一人媚笑的‘白狐仙娘’!
‘白狐仙娘’毫不为忤,反而轻挑的一笑道:“我这只母老虎,可是专喜欢捡又白又细的嫩肉吃,对那些老皮老肉老骨头可没有胃口!”
于美兰早巳看出当前的形势对他们父女非常不利,于是心中一动,立即冷冷一笑道:“既然你对姑娘我有胃口,那咱们两人先来活动活动筋骨,只要你胜了姑娘我一招半式,任何条件姑娘我都会答应你!”
‘白狐仙娘’在江湖风尘中打滚了已近二十年、哪能看不透于美兰的心意,旨在要求单打独斗,能先倒一个,就减少一份压力。
是以,也冷冷一笑,道:
“你丫头也别心急,让他们先谈正经事,稍时完了,老娘一定陪你!”
于美兰再度冷冷一笑,讥声道:
“自知不是姑娘我的敌手,为免丢人现眼,只好自找台阶!现在姑娘愿意让你十招不还手,只怕你仍不敢下来!”
‘白狐仙娘’竟厚着脸皮冷笑道:
“你也用不着拿话儿激我逗我,告诉你,老娘绝不会放弃五对二的绝对优势,硬和你一对一的拼个你死我活。”
于化龙立时沉声道:
“这么说,五位是决定要砸我们威远镖局的招牌了?”
‘九丈高’再度高兴的说:
“总镖头真是快人快语,一针见血,咱们正是这个意思!”
‘鬼脸刀’却怒声道:
“少跟他费话噜嗦,他们留下马车人回头,汗毛也不伤他一根,否则,嘿……”于美兰心中虽知情势不利,但仍沉着的问:“否则怎么样?”
‘鬼脸刀’嘴唇一撇道:
“怎么样?哼,一刀一个见阎王,你们三人都别想活!”
于化龙冷冷一笑道:
“你阁下终于说出了真心话,‘一个活口不留’,否则,你们白老爷子的乐善好施,修桥铺路,岂不都成沽名钩誉了……”话未说完,‘钩练鞭’王敬三已震耳大喝道:“闭上你的嘴巴!于化龙,咱们的话已挑明了,费话说多了累舌头,‘鬼脸刀’说的话也并非不算数,只要你下镖车,就此回头,咱们今后仍是朋友……”于化龙晒然一笑道:“谢谢你阁下刀下留情,只是老朽打保镖数十年,吃的就是刀口上的饭,今天既然碰上了,只有刀剑上见真章了!”
‘多臂猿猴’突然讥声道:
“于老头儿,你是走南闯北的总镖头,也该知道交手的后果,一旦双方动上家伙,不是脑袋开花,就是肚破肠流,那滋味……嘿嘿……”于化龙依然晒笑道:
“五位在黑道上发达了好多年,对镖行的规矩知道的也比别人多,有道是‘镖失人亡’!”
说此一顿,一翻手,“刷”的一声撒出了金背大砍刀,继续沉声道:“是老朽一个一个的清数,还是五位一齐上?”
‘鬼脸刀’一看,立即喝骂道:
“奶奶的,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大伙儿上。”
上字出口,当先扑下斜坡,手中鬼头刀一举,照准于化龙的当头就剁!
于美兰早巳蓄势以待,一见‘鬼脸刀’当先扑下来,疾翻双腕,寒光雪闪,刷刷声中,背后的鸳凤刀已撒了下来,一声娇叱,飞身迎了上去!
也就在她飞身前迎的同时,随着一声:“老娘来了!”,‘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一个持剑刀,一个持鱼肠剑,双双向她扑来!
于美兰一声娇叱,只得双刀倏分,一迎‘白狐仙娘’的剑刀,一迎‘多臂猿猴’的鱼肠剑。
“叮当”两声金铁交鸣,溅起数点耀眼火星,立时将‘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两人的兵刃格开。
紧接着,一个进步欺身,手中双刀一紧,刷刷刷,一连又是三招犀利攻势。
‘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同时大吃一惊,各自收剑自保,只见眼前尽是翻滚的耀眼匹练,业已看不见对手于美兰。
两人慌张紧急问,一阵东拨西挑,左窜右跃,立时闹了个手忙脚乱。
另一组是‘钩练鞭’王敬三,率领着‘九丈高’和’鬼脸刀’,三人围攻于化龙一个。
于化龙虽然年纪已老,但宝刀未老,只见他精神抖擞,宝刀霍霍,一人力敌三人,依然是攻多守少。
王敬三的钩练鞭,有如黑蟒毒蛇,不时扑向于化龙的周身大穴!
‘九丈高’仗着自己的身平绝活,绕着于化龙飞腾纵跃,手中铁骨大褶扇,不时开合,乘隙切点打,专找于化龙的各总关节。
‘鬼脸刀’由于中毒较深,体力尚未完全恢复,虽然将一柄鬼头刀飞舞得风声呼呼,也只能造成牵制之势,对于化龙构不成严重威胁。
七人分成两组,各自忘我厮杀,刀光剑影,纵跃飞腾,娇叱暴喝,彼起彼落,好不惨烈!
‘钩练鞭’王敬王,老好巨滑,一看久战不下,诡计立生,限珠子一转,立时看向了镖车。
举目一看,大吃了一惊,只见张姓车夫已将于化龙和于美兰的座马拉过了横倒的大树后,正准备用马匹将树拉开!
心中一惊,脱口大喝道:
“小心那个车夫!”
和‘白狐仙娘’夹攻于于美兰的‘多臂猿猴’一见,立时跃出圈外,左手一扬,寒光有如奔电,三柄飞刀,分别奔向了两马和张姓车夫。
车夫正准备将麻绳系在树身上,闻声一惊,急忙抬头,寒光正巧到了他的面前!
一声凄厉惨叫,寒光一暗,中间的一柄飞刀,应声射进了车夫的面门内。
也就在车夫惨叫的同时,两匹快马也同时一声悠长惨嘶,放开四蹄,如飞向前奔去。
因为,另两柄飞刀,分别射在两马的后股上。
于化龙一见,怒不可抑,不由怒目厉喝道:“老夫和你们拼了!”
厉喝声中,刀风霍霍,神情宛如疯狂,迳向‘钩练鞭’三人攻去,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拼命打法。
一人拼命,万夫莫挡,‘钩练鞭’、‘九丈高’以及‘鬼脸刀’三人,立被逼了个手慌脚乱,险象环生。
也就在于化龙厉喝的同时,不远处的于美兰,趁着‘多臂猿猴’跃出圈外的刹那间,一紧手中双刀,脱口一声娇叱:贼纳命来!”
娇叱声中,左手刀一式‘分花拂柳’,右手刀闪电般一招‘叶底偷桃’一溜刀光已向了‘白狐仙娘’的高耸酥胸前。
‘白狐仙娘’原就断定于美兰的刀法不俗,因而随时提高了警惕,尤其‘多臂猿猴’已跃出圈外去。
果然,一听于美兰脱口娇叱,格外注意,只见一片刀花罩面袭来,立即挥剑格封。
岂知,就在她挥剑格封的同时,一溜刀光,疾如奔电,霍的一声已到了她的酥胸前。
‘白狐仙娘’这一惊非同小可,尖嗥一声,疾演“定海神针”,上身也急忙向后仰去。
发了三柄飞刀的‘多臂猿猴’闻声一惊,转首一看,大喝一声,手中的鱼肠剑,一式“白蛇吐信”,迳刺于美兰的肋肩。
于美兰虽然决心将女淫贼‘白狐仙娘’杀死,但她自身的安危也不能不顾。
是以,右手刀虽然反臂扫向了‘白狐仙娘’,但左肋下已感到寒风袭来,只得右腕略沉,左手刀反臂一格,只听“当”的一声,同时“沙”的一声轻响!
‘多臂猿猴’的鱼肠剑,险些脱手而飞,而尖嗥飞退的‘白狐仙娘’却吓得花容大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她发现她的高耸双乳下,已被于美兰的刀尖划了一道八九寸长的裂缝,已露出了里面的绣花红兜肚,若非‘多臂猿猴’及时支援,她的双乳非被划开不可。
心惊之下,顿起杀机,左手在腰间一抖,一方尺多长的大红绸子,顺手抖了出来,望着猛攻‘多臂猿猴’的于美兰,冷冷一笑道:“于美兰,你划破了老娘的衣服,老娘你要加倍偿还!”
还字一出口,飞身前扑,手中剑刀迳向于美兰杀去。
于美兰闻风知惊,左手刀迎桩多臂猿猴’,右手刀转身向‘白狐仙娘’攻来。
就在她转身出刀的同时,蓦见‘白狐仙娘’左手一扬一片红云已向她的面门飞来。
于美兰大吃一惊,知道是下五门的“述香帕”赶紧闭住呼吸,飞身退向了上风。
她虽然闪退的快,依然有一丝腻腻甜甜的香昧进入了她的鼻孔内,头脑一阵昏眩,险些跟跄在地上。
‘白狐仙娘’一见,立即兴奋的说:
“赵猴子,拿暗青子截住她的退路,待会儿擒住她,老娘准你脱她的裤子!”
‘多臂猿猴’听得精神一振,朗声应了个肥喏,左手三指一捻,一点金光,弧形飞向了于美兰身后。
于美兰虽然吸进了少许迷香,但她仍能支撑的住,这时见金光一闪飞向身后,左手刀猛的耍了一个刀花,当的一声被刀击落,根据震力断定,很可能是一枚金钱镖。
由于“白狐汕娘”不时抖一下‘迷魂帕’,于美兰不但要以一敌二,时时防备女淫贼动手脚,还要格封‘多臂猿猴’的鱼肠剑和金钱镖,因而,倍受威胁。
于化龙一阵拼命抢攻,已把‘钩练鞭’三人杀得步步后退,‘九丈高’和‘鬼脸刀’两人的额头上已见了冷汗。
‘钩练鞭’一看这情形,诡计再生立即望着‘鬼脸刀’,喝声道:“交给你的差事是什么?还不快去劫镖车!”
‘鬼脸刀’朗声应了个好,飞身疾退,转身逞向车前奔去。
于化龙一见,又惊又急,大喝一声,飞身截去。
但是,‘九丈高’的大褶扇一送,“刷”声张开,幻起十数扇影,直切他的前胸。
‘钩练鞭’一声不吭,手中鞭振腕一抖,狠狠的点向了于化龙的肩头。
于化龙见‘鬼脸刀’已纵上了车辕,心中更加急怒,大喝一声,塌肩旋身,右手刀疾演‘古树盘根’扫向‘九丈高’的下盘,左手并指疾出,点向了王敬三的钩练剑。
也就在这时,“蓬”的一声,‘鬼脸刀’已用刀挑开了车篷竹条,一口油漆得乌黑发亮的棺材,赫然现了出来。
棺材十分讲究,棺头上一个斗大的贴金秦字,两边分别漆着金漆八仙过海。
也就在车篷被打开的同时,蓦闻于美兰尖呼了一声:“爹……”!
于化龙正待扑向车前,闻声一惊,候然转头,发现爰女于美兰,娇躯摇晃,“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高手过招,贵在专心,于化龙这一分神,王敬三的钩练鞭已抽在他的肩背上。
“叽”的一声裂帛声响,钩练头上的倒钩,应声带起一块衣布,一道血口,立时溅出血来。
于化龙顾不得肩背疼痛,反手一刀斩向了王敬三的右腕,伺时厉喝道:“女贼住手,不要动我的女儿!”
厉喝声中,顾不得再护镖车,疯狂的扑向了‘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
正由于他一心要救爱女,忘了身手轻灵的‘九丈高’,是以,就在他飞身前扑的同时,‘九丈高’已施出‘八步赶蜡’的快速身法,伏身出扇,“卜”的一声点了他的后跟穴。
于化龙右腿一麻,咚的一声仆在地上,但他仍能旋身一滚,反臂扫出一刀“叭”的一声将‘九丈高’的大褶扇击上了半空。
‘九丈高’大吃一惊,峰叫一声,飞身腾空,就在半空中将自己的大褶扇抓住,一式“平沙落雁”落了下来就在这时,前面谷口外传来一阵快马疾奔声,同时传来一声烈马长嘶!
‘钩练鞭’和‘九丈高’神色一惊,望着用鬼头刀猛砍棺盖锁的‘鬼脸刀’焦急的怒声催促道:“快!快!有人来了!”
于化龙侧卧在地上,愤声喝骂道:
“你们真是一群不知廉耻的强盗,你们的白老爷子是有名的大善人,从今以后,他的伪善面貌终被揭开了!”
‘九丈高’也恨声怒骂道:
“你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快……”
于化龙未待对方话完,已“呸”的一声,怒喝道:“要杀要剐给你于爷爷来个痛快……”‘钩练鞭’立即道:“那得看开棺后的货色是否在里面,如果不在里面,哼哼,老夫要用钩练鞭一块肉一块肉的把你撕个稀烂!”
烂字刚出口,“克嗓”一声,‘鬼脸刀’已半棺盖掀开,探身棺内,立即挟出一具穿着整齐的女尸来。
于化龙一见,大喝一声,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但是,蓦闻数丈外倒在地上的爱女于美兰,愤怒地啐了一口,怒叱道:“无耻狗贼,你一定会遭到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于化龙惊得转首一看,只见‘白狐仙娘’左手叉在柳腰上,正站在一旁望着爱女于美兰发出阵阵得意冷笑,她用以不知害过多少人的那方红绸‘迷魂帕’捏在她手上随风飘扬。
‘多臂猿猴’赵多锋,就蹲在于美兰的身边,一脸好邪淫笑的望着既愤怒又惊恐的于美兰,伸出手去就要去解于美兰的腰带。
于美兰“呸呸呸”,一口接一口的向他脸上吐口水。
于化龙则怒目厉斥道:
“无耻的狗东西,你们如此羞辱我们父女,伤害天理,必遭报应,老夫死后变成厉鬼也要活捉你们……”话来说完,‘多臂猿猴’已笑嘻嘻的:“于老头儿,你紧张个啥劲儿,我只是脱下她的裤子瞧瞧,又不动她一根……”根字方自出口,不远处突然有人淡然道:“朋友,可否慢点动手?”
全场一惊,纷纷抬头。
‘多臂猿猴’也惊得急忙缩回了手!
因为,发话的人声音虽然不大,却入耳嗡嗡,震人耳鼓,显然来了功力极为深厚的高手。
举目一看,于美兰不由双目一亮,脱口发出欢呼,几乎忍不往说:“快来救我!”
因为站在一丈以外的一方怪石上的,正是在西口镇酒楼上戏耍野和尚的那位白衣青年。
由于白衣青年,神情淡然,涂丹般的唇角挂着一丝冷傲微笑,看也不看她于美兰一眼,因而,到了嘴边的话又急忙刹住了。
白衣青年,左手提着白布包着的长剑,不丁不八的站在怪石上,目光则冷冷的望着‘多臂猿猴’似是等侯对方的答复。
‘钩练鞭’一听白衣青年发话,加上对方神不觉鬼不知的就已到了近前,断定白衣青年绝非一般初道的皱儿。
是以,急忙望着肋下挟着女尸的‘鬼脸刀’,低喝道:“还不快走!”
‘鬼脸刀’哪敢怠慢,转身撒腿就跑!”
白衣青年一见,剔眉沉喝道:“给我站住!”
‘鬼脸刀’哪肯停止,飞身纵上了斜坡,继续向林内奔去。
白衣青年顿时大怒,飞身纵下怪石,提剑就待追去。
就在白衣青年纵下怪石准备追去的同时,‘白狐仙娘’已脱口一声娇叱,手中剑刀一挥,大红‘迷魂帕’迳向白衣青年的面门抖去。
原本蹲在地上的‘多臂猿猴’一见,也猛的腾身跃起,挥剑向白衣青年斩去。
仰面躺在地上的于美兰,一见‘白狐仙娘’抖出了“迷魂帕”不由脱口惊呼道:“小心……”心字方自出口,突然现出一道耀眼金红光华,在“隆卤剑啸声中,金红匹练如电一闪,立时响起两声凄厉惨叫尖嗥!
眼睛仍在眩花的于化龙和于美兰一看,不由惊得脱口惊啊!
因为,就这金红剑光电闪的一刹那,‘白狐仙娘’的左手由腕已断,鲜血正如喷泉般激射出来,她已痛得花容惨白,丢掉了剑刀,紧紧掐住断腕,以免流血过多送了性命!
再看多臂猿猴”赵金锋,不但鱼肠剑已断,而他也被由顶至股劈为两片,心肝五脏和脑浆,立时流了一大滩。
‘九丈高’完全吓傻了!
在这一剃那,他早就忘了他们平素杀人时的威风,而想到的都是他马上就要被别人杀了。
‘钩练鞭’不愧是个老江湖,他虽然断定对方武功超人,他今天很可能看不到日落大黑,但他仍不愿放弃活命的机会。
是以,一见白衣青年拔剑应敌,一个照面之间连杀了‘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两人。
虽然他仅斩断了‘白狐仙娘’左手,那是因为他不愿剑杀女人,否则,就是再多两个‘白狐仙娘’的头,也早应剑落地了。
因而,他故意脱口惊呼道:
“毒龙的‘天雷剑’?”
白衣青年正待飞身去追‘鬼脸刀’,闻声倏然刹住身势,既好奇又迷惑的沉声的问:“你说谁是毒龙?”
‘钩练鞭’的目的就是要羁住白衣青年,以便‘鬼脸刀’跑得更远,甚至安全隐藏起来。
是以,淡然回答道:
“老朽说的毒龙,正是当年杀人无数,人人闻之丧胆的‘龙形剑客’宫自豪!”
白衣青年两道剑眉一耸道:
“恩师老人家当年用这把‘天雷剑’的确杀了不少人,但杀的都是黑道上为非作歹的恶人……”‘钩练鞭’立即正色道:“是呀!恶人也有权利给他们的煞星对头起个他们解恨的绰号呀!”
白衣青年傲然一笑道:
“不错,你们是有这个权利,在下可以代恩师,也是在下的义父,接受你们的赠号……”‘钩练鞭’强自一笑道:“少侠您误会了!老朽我还没有赠尊师名号的资格!”
白衣青年淡然哂笑道:
“是吗?那就是说,你是大侠义士,在下的剑不应该在你的身上扫过?”
‘钩练鞭’一听,知道今天绝难幸存,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墓闻数丈外的于美兰,脱口急呼道:“她逃走了!”
白衣青年头也不回,依然目光盯在‘钩练鞭’肌肉颤抖的老脸上。
于化龙转首一看,只见‘白狐仙娘’右手紧握着左手断臂腕,正迅即走进了荒草乱石中,逞向远处的谷崖奔去。
由于白衣青年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知道他有意放“白狐仙娘”逃走,给她一个自新的机会,是以,急忙向着爱女摇了摇手!
只见白衣青年望着‘钩练鞭’,继续问:“你还有什么话要问,请继续问,你不心担心我追不上那个挟着尸体逃走的同伙,我可以告诉你,他就是逃上了九重天,我照样在片刻之后把他捉回来!”
‘九丈高’见有机可乘,立即颤声道:
“那你少侠就快去追吧!再不追他就跑远了。”
白衣青年淡然摇头道:“现在我又不想去了!”
‘九丈高’听得觉得一哆嗦,心知不妙,不由颤抖问:“为什么?”
白衣青年一笑道:
“如果我走了,你们会杀了这位老镖师和那位小姑娘替你们同们报仇……”
话未说完,数丈外的于美兰已愤声道:“谁是小姑娘?你才是协…”小字出口,倏然刹装姑娘”两字终于没有说出来,深怕损了白衣青年的尊严。
但是,‘九丈高’却急忙惶声道:
“我们根本没有要杀于老英雄的意思,我们现在马上走!”说罢转身,举步就待离去。
白衣青年脱口道:“站住!”
‘钩练鞭’根本没有动,因为他知道,白衣青年深受宫自豪的教诲熏陶,必然除恶务尽,绝不会放他们逃跑。
‘九丈高’却震惊的问:“少侠什么事?”
白衣青年淡然一笑道:
“放你们逃跑也不难,但必须先得到这柄蛰伏了十八年之‘天雷剑’的许可!”
‘钩练鞭’一听,有如囚犯被判死刑,突然悲愤的怒吼道:“你这杀胚小子,难道你真的像你师父一样,斩尽杀绝,一个也不放过?”
白衣青年毫不生气,唇角上依然挂着一丝冷冷微笑道:“二位别忘了,‘天雷剑现,武林大乱,血流成河,尸骨堆山’,我今天第一次拔剑,才杀了一个,如果再放走你们二位,那得多久才能血流成河,尸骨堆山?”
‘九丈高’一听,早已吓得浑身颤抖,面色惨白,想到自己大褶扇杀人时,何等的容易,任由被杀的人哭号哀求,自己又放过谁来?
如今,自己马上就要被别人杀了,还不是吓得心惊胆战,天旋地转,浑身直打哆嚏,这时才知道,被杀的滋味,实在不好过!
但是‘钩练鞭’却须发俱张,怒目厉声道:“小子你也不要神气,‘天雷剑’虽然能令你威风八面,愿杀就杀,愿斩就斩,但它也叫你天天寝不安枕,食不下咽,永元安宁之日!”
白衣青年淡然一笑道:
“只怕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钩练鞭’再度怒目厉声喝道:“从今天起,往后你就知道了!”
了字出口,进步欺身,手中钩练鞭刷的一声抽下来,逗奔白衣青年的天灵。
白衣青年冷冷一笑道:“我却不信!”
信字出口,挺剑直刺,只见金红电光一闪,一阵“隆颅剑啸,一颗头颅“卜”
的一声升起,随着喷泉般的鲜血,直上半空。
‘九丈高’早已吓得亡魂丧胆,一声厉喊,转身狂逃。
白衣青年身形并未追去,就在原地用手一指,又是一道金红电光,直奔‘九丈高’的背心。
一声刺耳惊心惨叫,‘九丈高’两手扑天,撒手丢扇,继、续向前踉跄两步,一头栽在地上,登时气绝身死!
自衣青年看了看,“沙”的一声,横时收剑,展开身法,逞向‘鬼脸刀’逃走的方向追去!
于化龙一见,脱口急呼道:
“小兄弟请止步!”
白衣青年闻声止步,同时回过身来,望着于化龙,迷惑不解的问:“老镖师可是喊我?”
对白衣青年过分傲慢极为不满的于美兰,立即嗔声道:“废话,此地活着的人就我们三个,不是喊你难道是喊我?”
于化龙一声,立即沉声喝斥道:
“兰儿,不可对少侠不礼貌!”
白衣青年一面向前走,一面淡然含笑道:“没关系,我不会把她的话听进耳里,我之所以迷惑不解,是你老镖师已经这么大把年纪了,称我“小兄弟”,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于化龙赶紧谦声道:
“老朽于化龙,小女于美兰,少侠的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白衣青年已走到于化龙的身旁不过,含笑道:“在下辛不畏,辛心同音,心不畏则勇往直前,也天如老镖师,于鱼同音,鱼跃腾云才能化为龙,也就是步登天!”
于化龙被白衣青年辛不畏说的老脸一红,赶紧含笑道:“辛少侠的大名,当之无愧年而老朽这条鱼,数十年都没能腾上祥云化成龙,今天反而跌进阴沟里!”
说罢,黯然叹了口气!
于美兰立即嗔声道:
“爹,不要理他,冷讽热嘲,油嘴滑舌,看了就让人有气!”
白衣青年辛不畏,无可奈何的耸耸肩,既不否认,也不争辩。
于化龙则谦声道:
“辛少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烦辛少侠代老朽解开穴道……”话未说完,辛不畏已欣然道:“这有何难?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说话之间,就用剑鞘的尖端,照准于化龙的右膝窝一点,逞向于美兰身前走去。
于化龙浑身一震,立时能够拳腿,接着站起身来,大喜之下,赶紧为自己推拿。
于美兰一见老爹穴道已解,当真是又惊又喜,大感意外。
因为,方才看到辛不畏随着那么用剑鞘一点,总认为他有意羞辱老爹,没想到,老爹竟真的能够站立起来。
这时蓦见辛不畏向她身前走来,突的一阵心跳脸红,不自觉的嗔声道:“你不要过来,我不喜欢看到你……”于化龙再度呵叱道:“兰儿,不得无礼!”
辛不畏却目光一亮,突然看到了风吹过来的大红丝绸‘迷魂帕’,俯身检起,立时放在鼻前闻了闻。
于美兰只是嘴巴上说生气,其实,心坎儿里对辛不畏喜极爱极。
这时见辛不畏拿起‘白狐仙娘’丢掉的‘迷魂帕’放在鼻子上闻,顿时大吃一惊,脱口惊呼道:“不要,快丢掉!”
辛不畏却望着于美兰,正色问:
“你知道这是什么?”
于美兰见辛不畏并没有全身酸软跌倒,知道他闭住了呼吸作样子,故意逗她现出关切真情,因而气得娇靥通红,立即没好气的说:“那是女贼用以害人的‘迷魂帕’……”话未说完,辛不侵已摇头道:“你错了,这种甜甜腻腻的味道是‘酥骨散’……”于美兰一听,大吃一惊,不由惊呼道:“你?你真的闻啦?”
辛不畏一愣,道:
“不先闻出是什么毒粉,怎么能对症下药?”
说罢,已在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来,将剑和大红绸帕向腋下一挟,拔塞倒出一粒鲜红如血的药丸来,同时走到于美兰的身侧,道:“大姑娘,张开嘴巴吧!”
于美兰不张嘴巴,反问道:
“你那是什么药?”
辛不畏淡然道:
“反正不是毒药!”
于美兰娇靥微微一红,不由深情睇了辛不畏一眼,立时温顺的张开了鲜红小嘴!
辛不畏略微俯身,已将那粒药丸放进于美兰的口内。
药丸一人口内,立化津液,顺喉而下,满口芳香,暖流直奔四肢:辛不畏拿起大红绸帕看了看,道:“这东西得好好保管,可不能丢了!”
说罢,顺手放进怀内。
于美兰看得神色一惊,不由沉声问:
“你要那东西干嘛?我们正派侠义之土是不用这些下五门东西的!”
辛不畏却不以为然的说:
“什么叫下五门的东西?你用在正途是上流,你用在邪门是下流,端看你对付的是什么人!”
于美兰依然沉声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侠义正派人士的身上,不该携有‘迷香帕’,这一类的东西的!”
辛不畏立即正色道:
“我再告诉你一遍,这不是‘迷香帕’,如果它真是‘迷香帕’的话,只怕你也不会“呸呸呸”了!”
说罢转身,迳自走去。
于美兰一听,知道他在说‘多臂猿猴’要解她腰带的事,不由羞得娇靥通红,直达耳后,气得倏然坐起,脱口嗔声道:“你给我站住!”
辛不畏身形不停,仅侧身挥手道:
“赶快调息恢复体力,在下要去将那具尸体追回来!”
说罢起步,展开身法直向‘鬼脸刀’逃走的方向驰去。
早巳走到张姓车夫尸体旁察看的于化龙,立即脱口阻止道:“辛少侠不要去追了!”
辛不畏闻声刹住身势,不由迷惑的问:
“为什么不追了?”
于化龙懊恼的说:
“他早已跑远了,迫不上了!”
辛不畏断然道:
“不,我曾说过,他就是飞上九重天,我也要追到灵霄殿……”于化龙却黯然一叹道:“好在只是一具尸体,并不是什么珍宝,赔偿镖主几千两银子也就算了,如果少侠一走,真来了强盗,我们父女,伤的伤,倒的倒,如何应付?”
辛不畏十分不解的说:
“在下追去,最多半个时辰可将那具女尸追回来,你为什么一定要赔银子,而不让在下去将女尸追回来!”
于化龙却黯然道:
“少侠这就不知了,一个人到了负伤中毒,功力大打折扣的时候,心中自然产生了忧急恐惧心理,深怕再遇强敌而无力应付,说句实在话,我父女俩的两条命,总比几千两银子值钱吧?”
话虽是这么说,辛不畏依然不解的问:
“那具女尸里可有什么宝?”
于化龙神色一惊,只得苦苦一笑道:
“少侠,你也太多心了,那女尸里还会有什么宝?”
辛不畏更加不解的说:
“这就奇怪了,如果女尸里没有宝,他们五人为什么舍却生命不要,一定要抢那具女尸呢?”
于化龙只得无可奈何的道:
“不管女尸里有宝没宝,反正女尸已经丢了,好在镖银几百两,威远镖局还赔得起,咱们是照合同行事,想对方镖主也没有话说!”
辛不畏不以为然的说:
“如果棺中的女尸,是镖主的祖母或是更有地位的人,镖主会答应吗?”
于化龙立时愁眉苦脸的说:
“照少侠的意思该怎么办呢?如果今大不是赶巧少侠你由此经过,我们父女被杀,女尸照样的被抢跑,镖主他又怎么说?”
辛不畏一听,也觉有理,顿时不知如何回答,但心里总觉得于化龙的说法有些牵强,因而也更加引起他的好奇心。
就在他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之际,蓦见于美兰已走向了于化龙身前,同时嗔声道:“爹,不要理他,他是专门在鸡蛋里挑骨头的人!”
于化龙深怕爱女不慎得罪了辛不畏,立即沉喝道:“兰儿,怎可这么说……”
于美兰一见,顿时想起了老爹肩背上的伤口,不由惊呼问道:“爹,你的伤口?”
问话之间,飞身纵过了横在道上的大树,直奔在于化龙的身后!
于化龙却黯然道:
“这点小伤爹还忍得住,倒是这位张老弟,为咱们牺牲了性命!”
辛不畏一听,这才想起了那位面带忠厚的车夫,不由急切的问:“那位车把式怎样了?”
说话之间,飞身纵落在横倒的树身上,低头一看,只见那拉车大的脸上,正插着一柄直透脑同的飞刀,血流满面,死状凄惨。
于化龙则黯然而道:
“他本来想悄悄用马将树拉开,没想到被‘钩练鞭’发现,一声吆喝,‘多臂猿猴’立时给了他一飞刀!”
辛不畏听得剑眉一整问:
“老镖师认识他们五人?”
于化龙感慨的一叹道:
“老朽不但认识他们,而且深知他们的来历底细!”
说话问,发现辛不畏目光犀利的注视在他脸上,显示很想知道‘钩练鞭’五人的来龙去脉,因而继续说:“少侠如果想知道的详尽些,反正咱们的同道撞关,老朽在路上再向你解说。”
辛不畏心中一动,欣然而赞声道:
“好呀!你老镖师不是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吗?看样子你老镖师已不能挥鞭打马,而又不能让一位大姑娘赶车……”正在忙着为老爹敷药包扎的于美兰一听,立即激励道:“怎么?你可是要我们赶车?”
辛不畏正色道:
“这有何不可?就算在下没有干过车把式,也总不会的马车赶进池塘里吧!”
于美兰听得心中一喜,知道辛不畏至少在她身边要待上一两天,在这一两内,她一定要的把握住机会,拴住这匹不愿受鞍疆羁绊的野马。
辛不畏却一指张车夫的尸体道:
“这位车把式也为你们镖局卖命多年,总不能让他曝尸荒山吧?……”于化龙急忙讥:“他是镖主家的伙计,不是我们镖局的人……”辛不畏立即道:“那更好,就把他装进空棺里拉回去交给他主人,他为主人丧了性命,称得上义仆,就用这口豪华棺材葬他,也是应该的!”
于化龙颔首道:
“老朽正有这个意思!”
辛不畏一听,立即纵下树身,伸臂托起车夫的尸体,仅一个起落已落在马车上。
棺盖原本开着,他立即把车夫的尸体放进棺内,并藉着摆正车夫手脚头颅之时,趁机敲了一下四面的棺木,发现里面确是实心。
于是,直起身来将棺盖覆好,向着南谷口,撮唇吹了声尖锐口哨。
哨声一起,南面谷口外立时传来一声烈马悠长欢嘶。
紧接着,蹄声嗜塔,轻尘微扬,他那匹通体雪白的银鬃马,迳由谷口外,昂首竖鬃,马目闪辉,如飞奔来。白马一到近前,望着车上的辛不畏,不停的摇头欢嘶,前蹄踏地,状至愉快辛不畏哈哈一笑道:“小白,待会儿要赶车,只怕要委屈你一下了……”话未说完,数丈外的于美兰已娇哼一声,嗔声道:“你不要在那里说风凉话,它觉得委屈,姑娘我还不喜欢骑它呢!”
辛不畏听罢,耸耸肩,摊摊手,轻松的笑一笑,立即去捆掀开车篷。
于化龙则沉声低斥道:“兰儿……”
话刚开口,于美兰已愤愤的嗔声道:
“他这明明说我嘛,你老人家的钩伤不能骑,他要赶车也不能骑,只有……”
于化龙则沉声道:“你不会地上跑?”
于美兰嗔声道:
“是他叫我骑的嘛!为什么放着空马不骑而跑路?那么神骏漂亮的马,谁不想骑一骑!”
于化龙看了爱女既天真又任性的脾气,也不由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道:“你真是个小孩子!”
辛不畏一听,立即接口道:
“那喊声“小姑娘”还有人不服气呢!”
于美兰柳眉一剔,正待说什么,于化龙见她放下了手,立即催促道:“既然包扎好了,快去捡把刀来,把树砍断,也好上路了!”
话声甫落,已经将车篷系好的辛不畏,道:“那太麻烦了吧!移一下就过去了。”
诚话之间已走了过来,两手捧住树根部,喝了声“起”,拉着大树林逢向斜坡上拖去。
于化龙看得连连颔首,于美兰则打心眼儿里佩服。
辛不畏将树拖开,立即愉快的说:
“请老英雄上车吧,晚辈一面赶车,一面听您讲武林故事,晚辈对这方面的阅历,实在太少了!”
于化龙颔首赞好,逞向车前走去。
于美兰见辛不畏改了称呼,自谦晚辈而不再称在下,心里更是暗暗欢喜,知道彼此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
辛不畏一等于化龙坐在对面车辕上,自己也拿起长鞭来,正待纵身上辕,摹闻于美兰不高兴的嗔声道:“你看,它到底让不让我骑嘛!”
于化龙和辛不畏同时转首,只见银鬃白马,双耳直竖,马目闪光,高昂着马首,机警的望着于美兰,对她颇有敌意,显然不让她骑。
辛不畏一看,立即沉喝道:
“小白,我不是跟你说过,要你委屈了下吗?”
说也奇怪,白马一听辛不畏呛喝,立时双耳平屈,并将马头低下来。
于美兰一见,顾不了再和辛不畏争嘴,立即向白马身前走去,先伸手抚摸了一下银鬃,接着认蹬跨上鞍去。
辛不畏见于美兰上了马,也坐上车辕驾车前进。
一匹马拉一口棺材两个活人走山路当然吃力,因而于化龙决定遇到镇甸之时换马骑。
想到方才受伤的两匹马,希望它们能遇到善心的人拉了去,否则,即使不饿死,也有被出没的野兽噬食,因而不由叹了口气。
辛不畏“噢”了一声,恍然道:
“老英雄,现在可以将那五个歹徒讲述一下了吧!”
于化龙淡然道:
“你少侠称呼他们歹徒算是高抬了他们,其实,他们都是罪恶昭彰,杀人无数的恶煞……”辛不畏一笑道:“这么说,晚辈没有看走了眼,没有杀错他们了!”
于化龙想到‘钩练鞭’五人方才劫镖的情形,以及‘多臂猿猴’对爱女于美兰的无礼和羞辱,不由恨声道:“完全正确,否则,今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毁在他们五人手里……”辛不畏不解的问:“他们是那个山庄的山大工或寨主?他们是‘黄河帮’的人吗?”
于化龙摇头道:
“都不是,他们是崤山‘如玉山庄’白老爷子的手下,五人向来是同出同进,杀人时也一起下手,很少单独行动。”
说罢,先将五人的绰号,姓名以及他们惯用兵器解说了一遍,最后才道:
“挟着女尸逃跑的那个彪形大汉叫‘鬼脸刀’,被你放走的那个中年女子,就是最该杀的‘白狐仙娘’……”辛不畏却关切的问:“姓白的为什么要派人抢那具女尸?那死去的女子可是姓白的什么人?还是他一生中最喜欢的女人?”
于化龙却摇头道:
“这就不知道了,就是将来到了地头,见了镖主,咱们也不便问,就是问,人家也未必肯说。”
辛不畏越加关切的问:
“老英雄说‘如玉山庄’里的老庄主姓白,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在江湖上有什么事迹绰号?”
于化龙依然摇头道:
“直到现在很少有人知道这位白老爷的真正来历,他在崤山建‘如玉山庄’也是近十年的事……”辛不畏剑眉一蹙问:“这么说,他是外地迁来的了?”
于化龙颔首道:
“可能是,不过,这位白老爷子在崤山百里以内,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修桥补路,乐善好施,行善从不后人……”辛不畏冷哼一声道:“表面上热心行善,暗地里越货杀人……”于化龙神色一惊,不由惊异的问:“辛少侠怎的知道?”
辛不畏一笑道:
“方才他不是还派了五个杀手来劫你的镖吗?”
于化龙一听,立时黯然哎了口气,道:
“其实,白老爷子有时也包揽保缥,只是他保的都是黑道上的镖,镖银当然也比我们高……”辛不畏立即道:“那是当然,否则他拿什么来养那么多亡命之徒,拿什么来伪善修桥补路?”
话声甫落,一直跟在后面的于美兰,由于道路已宽,纵马跟了上来,望着辛不畏,正色道:“你要知道的我们已告诉你了,现在该谈谈你自己啦?”
辛不畏立即道:
“我有什么好谈的?剑一把,马一匹,孤家寡人一个!”
于美兰一听,故意严肃紧张的说:
“好哇,你敢自称孤家寡人?这若是叫皇帝知道了,马上要砍头的!”
辛不畏一笑道:
“那你就写道奏章参我一本吧!”
于美兰“噗啸”一声笑了,同时笑声道:“我又不是御史大人,吃饱了饭没事儿做,谁要管你的闹事!”
于化龙听罢,也忍不住笑了,并关切的问:“令师宫大侠近来身体可好?”
辛不畏一听问起师父,赶紧肃容回答道:“托老英雄的福,义父老人家身体如常!”
于化龙本是一句试探宫自豪是否仍在人世的话,没想到失踪了十七八年的‘龙形剑客’仍活着,因而表示欣慰的说:“那就好,那就好!”
于美兰终究年轻,好奇心重,立时不解的问:“宫大侠为什么十六八年不再历身江湖了呢?”
辛不畏道:
“他老人家觉得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决心常居山林,再不出华山一步……”
于化龙和于美兰一听,同时大吃一惊,不自觉的脱口惊呼道:“宫大侠就隐居在这座山区里?”
辛不畏见于化龙父女神情震惊的望着深处的绵延高峰,只得要求道:“还希望老英雄和于姑娘保释…”于化龙和于美兰同时正色道:“那是当然,理应保密,少侠尽管请放心!”
但是,于美兰却继续关切的问: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还要继续送我们?”
辛不畏道:
“因为我奉命要去一趟安邑!”
“安邑”两字一出口,于化龙父女的面色同时一变,于美兰更是脱口娇呼了一声,不知是喜是忧?
辛不畏不由迷惑的问: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于美兰见问,立时举目去看老爹于化龙。
于化龙神情凝重,他不认为这是“巧合”。
由于辛不畏也转头来望着他,只得一笑道:“非常凑巧,我们也是前去安邑!”
辛不畏一听,不由笑了,同时解释道:
“我奉义父之命,先到王家集取一样东西,然后再送去安邑,所以咱们才三番两次碰在一起!”
于化龙赶紧接口道:
“多亏少侠也前去安邑,否则,我们父女不但今天要命丧华山,就算侥幸脱险,只怕也无力将镖护送到安邑!”
辛不畏自我解嘲的一笑道。
“只要贤父女不误会我有意盯你们这趟镖,我愿意送‘佛送上天’跟你们一块儿到安邑!”
于化龙父女早就对辛不畏注了意,只是不便挑硷而已。
这时见辛不畏自己先说了,于化龙只得哈哈一笑道:“少侠太爱说笑了,你是侠各满天下宫大侠的义子高徒,怎会做这等劫镖行径?至于你愿意和我们父女前去安邑,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话未说完,辛不畏已蹙眉道:“光是老英雄同意还不行,只怕有人会生气!”
于化龙听得一愣,乍然间还没有悟透辛不畏的话意!
于美兰却羞红着娇靥,忍不住嗔声道:
“油嘴滑舌,没一句正经的,这种人才真让人会生气!”
于化龙一听,这才会过意来,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辛不畏也跟着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于化龙真的高兴吗?那倒未必,辛不畏已说明了是‘龙形剑客’宫自豪的义子兼徒弟,正月十五上元节‘靖王府’失宝的事,他不可能不知。
如今,他们父女的镖,正是‘靖王府’龚师他和崔总管委托的,若说辛不畏前去安邑,而又与这趟镖没有丝毫关系,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看目前的情形,辛不畏似乎尚无意下手,因为他看了棺材和女尸体,很可能要等到割镖之后再去揭开这个谜。
爱女于美兰一改往日眼高于顶的傲气,显然对辛不畏十分满意,看辛不畏的言谈说笑,对爱女于美兰似乎也有几分欢喜!
但他心里也明白,辛不畏绝非池中之物,必在武林中创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岂肯委身在一个镖局里,靠拿镖银混日子。
就算辛不畏肯留在镖局里任职,想想他是‘龙形剑客’宫自豪的衣钵传人兼义子,如今他又放走了‘白狐仙娘’和‘鬼脸刀’,难免不报告白老爷子或宣扬出去。
当年在宫自豪嫉恶如仇,一柄‘天雷剑’不知杀了多少恶霸劣绅和强盗,树敌太多,一旦辛不畏在镖局里待下来,只怕‘威远镖局’再也没有安定日子好过了。
到那时,天大有恶神凶煞前去闹事,各路镖车不是被劫就是被挑,莫说指望辛不畏接他于化龙的担子了,不把他的老命拖进去,他就庆幸念佛了!
目前他辛不畏跟着前去安邑,希望途中再不要出岔子,再不要展露他的‘天雷剑’。
否则,即使顺利的将镖送到地头,吃亏的黑道英豪,也会把这笔账记在他‘威远镖局’的账上。
心念间,不觉眼前视界广阔,目光同时一亮!
定睛一看,前面数里外是一座大镇甸,他们已走出了北山口子。
于美兰在马上关切的说:
“傻孩子,现在我们加速赶路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休息几日?”
辛不畏十分不解的问:
“老英雄,为什么?”
于化龙黯然一叹道:
“首先和人家镖主签好了约要如期送到,其次,“如玉山庄”派来的五人三死一伤逃了一个,如果回去一报告,一只讯鸽通知了‘江海钓叟’,我们就算背插双翅也飞不过黄河;了!”
于美兰不由迷惑的问:
“爹,‘江海钓叟’不是和爹您也有一些交情吗?”
于化龙正色道:
“那比起他和‘如玉山庄’的白老爷子来,就差的太多辛不畏立即明白了于化龙的意思,道:“老英雄的意思是,希望在‘如玉山庄’的消息尚未通知‘江海钓叟’前,能够先渡过黄河?”
于化龙颔首道:
“不错,老朽正是这个意思!”
辛不畏却提醒道:
此地黄河帮的势力范围,‘九曲谷’更是他们必守之地,老英雄一直没有受到黄河帮的嚷罗盘镖,不觉得有些意外吗?”
于化龙赞许的一点头道:
“这一点老朽当然想到了,‘黄河帮’是故意装聋作哑,但他们知道‘钩练鞭’五人利用‘九曲谷’劫镖,结果如何却不知道!”
辛不畏道:
“万千他们知道了呢?”
于化龙道:
“万一他们知道了,我们也只好跟他们拼了!”
说此一顿,又有些自信的说:
“‘江海钓叟’那老儿有个脾气,就是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子,反正咱们的镖已丢了,招牌也被砸了,人伤的伤,亡的亡,咱们照样的给他买路银子,难不成他非要赶尽杀绝不成?”
于美兰只想到能和辛不畏多相处一大,便能多增进一些感情,因而提议道:
“既然这样,咱们在潼关可以休息一天……”于化龙立即断然道:“不,咱们非但不能在撞关休息,而且要绕捷径赶往“潼关渡口”!”
如此一说,于美兰沉默了!而辛不畏则无可奈何。
有道是黄河之水天上来,距离黄河尚有好几里地,便已听到“隆卤的湍急水流声,未见水势之猛,先已令人感到惊心动魄。
辛不畏用手拉着辕马拢口,由潼关以西数里地,半山坡上缓缓而行,直奔坡下数里外的风陵渡口。
于化龙已在途中另购了马匹,于美兰仍骑着辛不畏的白龙驹,父女两人并骑跟在镖车之后。
主人由半山坡上往下看,但见黄水滚滚,激流汹涌,一方型车马大渡船,正由潼关渡口起锚向北岸斜斜行去,去势十分快速,船上的人自然也由颤心惊。
这种方型大渡船,根本不用篙撑,完全利用相互对角的上游铁环索链,藉着水流之冲向对岸,然后,将带过之南岸索链系在船上,将北岸的车马再渡过来。
由于黄河之水十分急危险,有时操作不慎或装载错误,都可能翻覆渡船。
是以,行商客旅,一旦上得渡船,一切皆听船老大的指挥切忌随意走动,更不可乱说忌语,例如:翻啦,完啦,漏啦等等。
如果在渡船上说错了话,让你跪在船头上是客气,否则,船老大一怒之下,很可能把你丢进水里去祭河神。
风陵渡有数百家民房,客栈就有数十户,专供第二大绝早赶渡船的车马商旅进餐住宿之用。
黄河帮的人舵就设在风陵渡街上,分舵主、‘江海钓叟’朱七经常坐镇舵上,有时也率众视察上下游去收鱼税银子。
于化龙多年保镖,不止一次来往潼关和风陵渡,对黄河帮的情形也较清楚,一些香主执事大头目也认识。
正因为这样,为了避免碰上‘江海钓叟’,所以才绕道前去渡口。
渡口挤满了车马行人,货物堆积如山,不少船夫正在指挥着上货装船。
就在辛不畏拉着辕马将达渡口的同时,人群中突然走来六七名背插单刀的黄衣大汉,迳向他们的马车前迎来。
于化龙强忍肩上伤口痛,立即含笑纵马向前。
前进中凝目一看,正是以前见过几面的李姓大头目。
于是,未到近前先含笑,同时高声招呼道:“李大头目,诸位弟兄好,老朽又来麻烦各位了!”
说话之间,已到近前,立即翻身跨下马来。
李姓大头目当然也看清了于化龙,一望而知途中遇到了漏子,想必肩背上已负了伤。
这种丢人现眼不光彩的事,对方不说,自是不问,好在他们要的是买银子。
是以,李大头目早已抱拳欢声道:
“原来是京师‘威远镖局’的于总镖头,小的李阳奎在此伺候您……”于化龙赶紧忍痛还礼,含笑谦声道:“不敢当,不敢当,您大头目太客气了!”
李大头目转首瞧了一眼,拉至近前的镖车和辛不畏于美兰,故装迷惑的含笑问:“为什么不走撞关大道,却走半山小道迂回……?”
于化龙未待对方话完,已含笑解释道:
“这次护送的并非一般装银子镖车,不便迳行潼关大街,老朽知道,在这儿一定会碰见贵舵主和诸位!”
说罢,立即望着于美兰,吩咐道:
“兰儿,把车帘打开,让大头目瞧瞧!”
于美兰恭声应了声是,就用手中的马鞭将车帘掀开了。
大头目李阳奎和几个喽罗一看,见是一口棺材,纷纷向地上吐了口口水。
于化龙再度望着放下车帘的于美兰,吩咐道:“大头目和诸位弟兄的酒钱呢?”
于美兰应了一声,急忙在镖囊里取出了大小两个红布小包,双手递绐了于化龙。
于化龙接过两个小包,双手向前一送,含笑谦声道:“大头目,各位弟兄,这是老朽一点点小意思,一包是献给贵舵上的,另一包是烦请大头目代雇一艘大渡船,剩余的就送绐大头目和各位弟兄买杯水酒吃!”
李大头目一看,立即咧嘴笑了,送给舵上的银子不说,仅雇船的了就多了十两之多。
是以,哈哈一笑道:
小的们花您总镖头的银子最多了,每次过海每次拿,实在是不好意思……”
于化龙表面愉快,心里焦急,恨不得马上登船渡过河去。
这时一听大头目客气,赶紧哈哈一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李大头目又回身望着六名喽罗命令道:
“还不赶快谢谢总镖头,找船去!”
六名喽罗同时抱拳说声“谢谢总镖头”,其中两人转身向数十丈外的一艘渡船奔去。
李大头目则向着于化龙,侧身肃手道:
“请总镖师,少镖师,还有这位姑娘,就坐刘二麻子的船过河吧!”
于化龙见‘江海钓叟’朱七并没有在渡口中,不由暗暗念佛,他作梦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一到渡口就找到了船!
于是,赶紧说声“谢谢”,即向仍拉着辕马拢口的辛不畏挥了个手势。
辛不畏一声不吭,逞自拉着辕马向河边走去。”
保镖闯道,自是认识不少水旱码头的人物,而彼此对黄河帮的厌恶也是心照不宜,各自有数。
刘二麻子经常载渡威远镖局的镖车,而给的船资又比普通货物多的多,自然也认得于化龙。
这时一见于化龙亲自押镖到了,赶紧向前打招呼,并指挥伙计们放搭板,解船缆,就在李大头目举手放行的手势下,一声吆喝,渡船离岸,直向河心驶去。
滚滚的河水,溅起尺丈高浪,船行愈冲愈快,刹时间有如脱弦之箭。
于化龙拉着自己的座马,紧临马车站立,并示意辛不畏务必将辕马拉紧。
于美兰拉着白龙驹,就站在辛不畏的身后,对于能如此顺利的找到渡船过河,也感到高兴欢喜,当然,这完全靠老爹的人际关系。
渡船离岸还不到河幅的三分之一,突然听到上游岸边发出一声尖锐口哨声!
这声口哨,尖锐刺耳,虽在“隆卤的湍激水流声响中,依然清晰可闻,而且回音逞由两岸送回,这人功力之深厚,可想而知!
于化龙父女和辛不畏神色一惊,循声向岸上看去,只见上游岸边,一个渔翁装束的老人,手持钓竿,蓑衣竹笠,目光炯炯向着这边的大船招手。
船老大刘二麻子一见,面色大变,不由焦急的说:“于总镖头,咱们是否回头?分舵主在招呼咱们了?”
于化龙立即果断的说:
“不必了,地盘银子咱们已经缴了,你尽快放船就是,一切曲我负责!”
辛不畏虽已知是谁了,但仍忍不住问:
“这个拿钓竿的老渔翁,可就是‘江海钓叟’?”
于化龙一面注视着岸上的‘江海钓叟’,一面忧虑的回答道:“不错,正是这个老儿!”
于美兰也不禁忧虑的说:
“爹,看他来得这么匆急,很可能已接到‘如玉山庄’的通知消息!”
于化龙却有些迟疑的说:“会有这么快吗?”
说此一顿,蓦见岸上的‘江海钓叟’朱七,飞身纵上了一艘梭形快艇,放下钓竿,拿桨猛划。小艇快如脱箭,直向这艘大渡船追来。
一看这情形,于化龙的心中一动,立即望着辛不畏,低声问:“辛少侠,你的‘天雷剑’?”
辛不畏立即道:
“就放在车篷内的边角上!”
于化龙会意的颔首道:
“看情形,这老小子可能已知道‘天雷剑’重现江湖的事了,稍时他登上船来,你可要小心行事!”
辛不畏淡然一笑道:
“果真他是为了‘天雷剑’而来,他这‘江海钓叟’可能就要变为“黄河死鱼”了!”
如此一说,于化龙的胆气立壮,于美兰也不由抿着小嘴儿笑了。
就这说话之间的工夫,小艇距离大船已经不远。
只见‘江海钓叟’倏然丢下手中的木桨,拿起钓竿身形疾纵,一式“大马行空”,直向大船上扑来。
看看将到大船边缘,由于大船仍在快速冲进,“江海钓叟”又一式“云里翻身”,直向于化龙的身侧马前落去。
于化龙保镖数十年,早已习惯了应付各种艰险的局面。
这时一见‘江海钓叟’身形落下,立即哈哈一笑道:“老哥哥仅这手‘大马行空’、‘云里翻’,就足令小弟打从心眼里折服了,哈哈……”说罢,又是一声哈哈大笑!
‘江海钓叟’心中原本有几分怒意,这时经于化龙一赞美,即使心里有气也不便发作了。
怒气虽消失了几分,但仍翻白着一对金鱼眼,满脸不高兴的沉声道:“老兄弟,过门不入,外带着招呼不理,你,你这可就太不够交情,太不给老哥哥面子了!”
于化龙一听,故作不安之容,急忙解释道:“船到河心,回头已不可能,您老哥比小弟我清楚,喏!”
说罢转过身去,继续道:
“老哥哥请看,砸了招牌负了伤,小弟哪里还有脸见老哥哥您?”
‘江海钓叟’看得神色一惊,指着于化龙肩上仍渗着血丝的白布绸扎处,急声关切的问:“怎么回事老兄弟?出了漏子啦?”
因为,‘江海钓叟’是黄河帮山陕豫三省的总分舵主,说了忌语“漏子”刘二麻子也不敢吭气,换了别人,至少一顿呵斥是少不了的。
于化龙见‘江海钓叟’故装不知,心里不由暗骂一声:“好个老小了,唱得差劲儿,演得可倒好。”
心中虽在骂,表面上却愁眉苦脸的说:
“可不是,镖不但被抢了,人还死了一个!”
‘江海钓叟’更加吃惊的问:
“这是在什么地方出的岔子?”
于化龙故意叹了口气,黯然摇头道:
“不要说了,说了反而不好意思……”
‘江海钓叟’听得双目冷电一闪,沉声道:“老兄弟,听你的口气,好像是在我的地盘上似的?”
于化龙本来就是要掀他的底,因而故意正色道:“可不是,九曲谷!”
‘江海钓叟’一听,双目暴睁,不由大声问:“怎么着?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手脚?”
于化龙故意刺激道:
“说了您老哥哥还不是干瞪眼,也不敢前兴师问罪!”
‘江海钓叟’也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怎能看不出于化龙的目的和心意?但局面僵在抬面上,又不能不撑下去。
是以,一双金鱼眼一翻,怒声道:
“那你说说看,除皇帝老子,老哥哥我这一生怕过谁来?”
于化龙只得黯然愤声道:
“还有谁?‘如玉山庄’白老爷子手下的‘钩练鞭’五人……”话未说完,‘江海钓叟’已怒目切齿道:“好个姓白的老小子,撤鹰撤到我的地头上来了,好,这笔帐老夫给你记上了!”
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注定于化龙神色黯然的老脸上,有些不信兼而迷惑的问。
“你说‘钩练鞭’五人,可是还有‘白狐仙娘’、‘九丈高’、‘多臂猿猴’、‘鬼脸刀’四个人?”
于化龙心知不妙,知道老小子想起了那五个杀手的惯例,不管如何,他绝不能说出全盘,看样子,“江海钩叟”很可能还没接到‘如玉山庄’姓白的通报。
是以,佯装愤愤的正色说:
“可不是,正是他们五个人!”
‘江海钓叟’迷惑的说:
“不对呀!说句不好听的,老兄弟你可别介意,他们五人行事,向来是不留一个活口的呀!”
于化龙听得心中一惊,更加暗暗感激辛不畏的及时赶到,是以,故意冷冷一笑道:“镖已经得手了,人是死的死,伤的伤,再说我于化龙和白老爷子又没有血海深仇,又是你老哥哥的多年弟兄,难不成,他们还真敢在您老哥哥的眼皮下,劫了漂还敢杀光了灭口不成?”
“江海钩叟”知道于化龙明着是捧他,暗地里是拐弯抹角的在损他。
于是,故意将脸色一沉,恨声道:
“哼,这老小子也不要神气,终有一天他会落在我的手里!”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梧的看了密封的马车一眼,正鱼沉声问:“噢,你说镖已丢了……”于化龙黯然道:“可不是,抢镖的是‘鬼脸刀’王强那小子!”
‘江海钓叟’然正色沉声道:
“失了镖你老弟怎么向镖主交代?不行,不行,船回头,船回头,老哥哥我亲自带你去找姓白的老小子去,同时,你肩上挂了彩,也该好好的休养几天再说……”说罢,就待举手向刘二麻子打招呼。
于化龙一看,知道这老儿别有目的,赶紧伸手压住了他的胳膊同时感激的说:
“老哥哥的盛情小弟心领了,侍小弟将镖车送到地头,回来时一定去拜望您,只怕到时候您老哥哥又闭门不纳了呢!哈哈……”说罢,冗自哈哈一笑!
‘江海钓叟’却依然煞有介事的说。
“那怎么可以,在我老哥哥的地头上丢了镖,我不带你将镖追回来,各路英豪朋友们谈起来,老哥哥我还怎么在地盘上混下去!”
于化龙立即正色道:
“老哥哥,您放心,小弟我也不是泥捏的,再说,以咱们兄弟多年的交情,您老哥哥就是不带我去追缥,小弟我照样的感激您!”
说罢,探手怀中,立进取出两锭金元宝,继续含笑道:“老哥哥,纹银百两,这是小弟的一点意思,还望老哥哥笑纳!”
‘江海钓叟’见于化龙终于拿出了金元宝,心里可真的乐了,但表面上却正色沉声道:“老兄弟,你这是干啥?以咱们老兄弟的交情怎可来这一套?快拿回去,快拿回去,真是的!”
于美兰冷眼旁观,早巳看得一肚子气,但她也知道这时正在走人家的屋檐下,只得淡然道:“老怕怕可是嫌少了?”
‘江海钓叟’虽然早已看到了辛不畏和于美兰,但由于于化龙没有介绍,他也不好询问。
这时见于美兰淡淡的发话了,只得佯装一愣,问:“老兄弟,这位是……?”
于化龙深怕倔强任性的女儿坏了大事,赶紧含笑介绍道:“她是小女美兰!”
说罢,又急忙肃手一指‘江海钓叟’望着于美兰吩咐道:“兰儿,快向前见过老伯怕,以后你仰仗老们怕的地方正多……”话未说完,于美兰已躬身为礼道:
“身在船上,恕兰儿不能大礼拜见……”‘江海钓叟’一听,立时哈哈一笑道:
“贤侄女年轻漂亮,双刀上的功夫,想必早胜过了你爹了吧?有了婆家了没有?”
于美兰一听“有了婆家了没有”,娇靥顿时红了,加上‘江海钓叟’又去看辛不畏,也不由深情忍笑看了辛不畏一眼。
于化龙见“江海钩叟”已对辛不畏注意了,只得介绍道:“他是小弟镖局里新请的一位镖师辛不畏!”
说着,即向辛不畏施了个眼神。
辛不畏一看,拳也不抱,礼也不施,仅淡淡的微一颔首,道:“前辈好!”
“江海钧叟”见辛不畏的神态比于美兰要冷,还不恭敬,一张老脸立时沉下来。
于化龙一看,心知不妙,赶紧将手中两锭金元宝向前一送道:。老哥哥,如果您还看得起我这个老弟,就请老哥哥您收下!”
“江海钓曳。这时已有另一个想法,他根据辛不畏和于美兰两人的冷做神态,断定于化龙尚能活着来到风陵渡口,很可能与这两个年轻人有关。
这时见于化龙又将元宝送来,只得强自含笑正色道:“这怎么好意思?真,真……好……好,既然你老弟出自一片诚心,那我可就却之不恭,受之不愧,厚颜收下了,哈哈……”说罢,一面个哈哈,一画顺手将元宝塞进怀内,同时继续关切的问:“老兄弟,既然将镖丢了,你到了地头拿什么交给人家?”
于化龙黯然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实话实说了!”
‘江海钓叟’眉一蹙道:
“听你老弟的口气,这趟镖好像并不十分重要……?”
于化龙急忙道:
“当然重要,只是并非红货珍宝!”
‘江海钓叟’有弦外之音的一笑道:
“镖既重要,又非珍宝,老哥哥我可就糊涂了!”
于化龙知道这老儿仍不死心,但也断定‘如玉山庄’很可能没将实情通告他知道。
因为,这与他们父女仍活在人世上而说镖丢了有关。
于是,淡然一笑道:
“老哥哥可是检查检查车里是否还有镖?”
‘江海钓叟’色道:
“不不不,我只是想见识见识,觉得……有些……”于化龙淡然应了个“好”,向着于美兰,吩咐道:“兰儿,把车帘掀开,让老伯怕看看!”
于美兰应了声是,就用手中的马鞭将车帘挑开了。
‘江海钓叟’探首一看,面色立变,车里竟放着一口油漆得光亮,但劫刀痕斑斑的棺材,不由惊异的问:“老兄弟,这算什么镖?”
于化龙淡然道:
“所以说,镖银重要,但非金银珍宝,而且对方指定要小弟亲自保这趟镖!”
‘江海钓叟’关切的问:
“里面的尸体呢?”
于化龙道:
“小弟不是说过了吗?‘鬼脸刀’王强把棺内的女尸抢跑了!”
‘江海钓叟’继续问:
“这么说,棺材里是空的了?”
于化龙立即道:
“不,里面是车把式的尸体!”
‘江海钓叟’神色一惊问:“为什么?”
于化龙解释道:
“不瞒老哥哥说,车把式和马车都是镖主的,车把式虽然死了,我们还是给镖主带回去,总不能让这位为主卖命的义仆暴书尸山野!”
说此一顿,发现‘江海钓叟’暨眉沉吟,似在思考什么心事,故意正色问:
“老哥哥可要打开看看?”
‘江海钓叟’急忙挥手阻止,并自言自语道:“奇怪,这老小子竟会抢一具女尸?……”于化龙一看这情形,断定‘江海钓叟’的确不知详情、‘如玉山庄’的姓白的,很可能骗了他。
于是心中一动,故意谦声道:
“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件极大的秘密,老哥哥,您不是要前去兴师问罪吗?
这正是个藉口察询的好机会?”
‘江海钓叟’悚然一惊,自知失戊,只得“唔”了一声道:“我是要去找这老小子理论,太不像话了,不但伤了老弟你,还叫人家死了的人不得安宁!”
话声甫落,蓦闻刘二麻子朗声道:
“总镖头,请少镖师和于姑娘照顾好车马,船马上要靠岸了!”
于化龙父女和辛不畏转首一看,距离河岸已经不远,渡船已经慢下来,由于不是固定的渡船,靠不上风陵渡码头,只能靠在下游的河滩上。
‘江海钓叟’为了掩饰他的失态,突然望着辛不畏和银鬃宝马,贪婪的赞声道:“哇!这是一匹难得一见的白龙驹嘛!是贵镖局的吗?”
于化龙赶紧道:
“不,是您侄女由朋友处借来的暂充脚力的,如果是镖局里的,那还有什么话说,就送给老哥哥骑!”
‘江海钓叟’只是故意说说引开于化龙的注意力,难不成拿了人家的银子还要人家的马匹?
是以,哈哈一笑道:
“老兄弟,我只是为发现了一匹宝马而欣喜,哪能要晚辈贤侄女的座骑?请准备上岸吧!”
说罢,肃手指了指于化龙身后。
于化龙回头一看,船已靠岸,刘二麻子正指挥着船伙们拉缆绳,搭跳板,系桩稳往了船身。
于是赶紧招呼着辛不畏拉车上岸,女儿于美兰拉马下船。最后,于化龙才拉马走下跳板。
一到岸上,立即向着‘江海钓叟’,抱拳含笑道:“多谢老哥哥亲驾护送照顾,小弟就此拜别了!”
‘江海钓叟’也哈哈一笑,握着钓鱼竿抱拳含笑道:“但愿你们贤父女平安到达夺头,诸事顺利,咱们是后会有期!”
于化龙再度说了声:“托您的福”,拉着马廷向辛不畏和于美兰追去。
因为,辛不畏已赶着马车走向了河堤,而于美兰则拉着白马跟在车后。
一到河堤车道上,于化龙立即望着辛不畏,低声催促道:“这老小子仍不死心,很可能再追上来纠缠,咱们得快点几走!”
辛不畏听得心中一动,故意淡然道:
“咱们的镖不是已经丢了吗?还怕他干什么?”
于化龙心中一惊,只得解释道:
“不是怕他现在,而是为了将来,今后‘威远镖局’的镖车经过黄河的机会仍多,万一闹翻了脸,以后的生意还要不要做?”
辛不畏淡然一笑道:
“翻脸那倒未必,你一口一个‘老哥哥’,他一口一个‘老兄弟’,他要留你盘桓几天,你就猛拿元宝送礼……”于化龙听得老脸一红,赶紧解释道:“辛少侠,这就是江湖,谁愿意拿着以命换来的银子硬往外送?这叫作化钱消灾,迫不得已呀!”
说此一顿,不自觉的哼了一声,恨声道:“当初他还不是黄河两岸的一个地痞混混儿,提起‘金鱼眼’朱七,无人不恨之入骨……”话未说完,辛不畏听得目光一亮,突然勒遏刹住了车势,同时关切的问:“老英雄说他的绰号姓名叫什么?”
于化龙和于美兰心知有异不由同时惊的问:“有什么不对吗?”
辛不畏客不避讳的说:
“我义父有桩多年来未解决的事情,一直要找一个叫‘金眼鱼’朱七的人,没想他已改了绰号叫‘江海钓叟’了!”
说话之间一人同时向岸下河沙滩上看去,只见刘二麻子的大船已经离岸,而‘江海钓叟’朱七已不在船面上。
于化龙则解说道:
“这老儿改变绰号已有十多年了,除了老一辈的人物外,很少有人知道他以前的底细!”
于美兰则关切的问:
“宫大侠交办的事情重不重要?”
辛不畏依然望着快速离去的大船,有些怅然的说:“重要当然重要,不过时间还早,等安邑回来再找他也不迟……”于化龙为了他的‘威远镖局’着想,只得道:“最好是咱回程时再找他,不过,那时候,你可不能再说是‘威远镖局’的镖师了!”
辛不畏原就对于化龙不满,再看了他一派老江湖的圆滑习气,更加后悔和他前来。
这时一听,不由冷冷一笑道:
“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你们什么镖局的镖师,是你自己要那样的与我何干?”
于化龙急忙的解释道:
“少侠你忘了眼前的情势了,如果我说出真相经过来,只怕咱们就过不了黄河!”
辛不畏淡然道:
“那倒也未必,如果‘金眼鱼’朱七胆敢无礼,马上叫他河里喂鱼!”
于化龙慨然摇头道:
“少侠只知意气用事,却忘了‘金眼鱼’是水功著名的高手……”话未说完,辛不畏已冷冷一笑道:“老英雄也别忘了,论水中功夫,我义父应数第一,即使我义父不出门,这水上功夫的第一把交椅也还轮不到他朱七!”
于化龙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注目去看辛不畏。
于美兰本来已和辛不畏有说有笑了,而且也拉近了距离,没想到老爹几句话,使他又露出了冷傲脾气。
是以,急忙望着于化龙,不高兴的说:
“爹,您怎的这么糊涂,宫大侠当年水功第二,不畏是宫大侠的义子兼徒弟,水上功夫当然是不畏第一。”
于化龙赶紧恍然一笑说:
“对双对,我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我怎的竟没有想起……”辛不畏却冷冷一笑道:“不管你们父女怎么说,但白的告诉你们,水中功夫也好,陆上功夫也罢,我辛不畏都没将朱七看在眼里!
里字出口,纵身坐厅车辕上,一抖长缀,驾车迳向前走去。
于美兰觉得老爹的几句活,立时使他与辛不畏拉远了距离,因而也不高兴的上马跟在车右。
于化龙看得摇摇头,不禁为女儿的心事担上优愁!
他早已向于美兰提出了警告,辛不畏决非池中之物,必是未来武林中赫赫有名,震撼江湖的大人物,怎会把小小的‘威远镖局’看在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