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萄凤却惊异的说:“如果能在那么一瞬间便将玉指环偷走了,那位二大王真是当之神偷而无愧了!”
店伙一听,愈加得意的说:“就是嘛!其实,他的神奇事迹还多着呢……”
马龙骧末待店伙话说完,立即挥了个“阻止”手势,笑着说:“好了,你在此耽误的时间已经不少了,恐怕其他伙计到处找你,这里有块碎银,拿去买杯酒喝吧。”
说话之间,已取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顺手丢给了店伙。
店伙接过银子,喜出望外,忙不迭的说了几声谢,立即退出房去。
陶萄凤见马龙骧面有郁闷之色,立即关切的问:“龙哥哥,你认为宝航庵的白衣女子,会不会是容姊姊吗?”
马龙骧略微沉吟说:“果真那个白衣女子面罩白纱,我认为就是她!”
陶萄凤立即不以为然的说:“可是容姊姊早已不戴面纱了呀!”
马龙骧立即驳声说:“我们又怎知她离开我们后不再戴呢?”
陶萄凤深觉有理,因而说:“反正那个白衣女子还没离开宝航庵,饭后我们就去看看。”
马龙骧不自觉的黯然一叹说:“果真是她,事情就难办了!”
陶萄凤一听,立即不高兴的嗔声问:“这有什么难办的呀?”
马龙骧想的是郑玉容与他的真正关系,而陶萄凤则认为无关紧要,在这种情形下,马龙骧只得改口说:“我是说,果真是容师妹,就得应付鸡冠山的三个绿林人物!”
陶萄凤信以为真,是以毫不在意的说:“听店伙说的样子,这三个山大王似乎还不太恶,好像很得附近一带百姓的人心,我想就是时限到了,他们也不会毁神烧庙!”
马龙骧也早有此一看法,因而附和着说:“那是当然!”
陶萄凤立即接口说:“既然这样,你也别一直愁眉苦脸啦!”
马龙骧强自一笑说:“万一容师妹一气之下落了发,大头师伯绝对轻饶不了我!”
如此一说,陶萄凤“咦”了一声,突然迷惑不解的问:“龙哥哥,容姊姊为什么生气呀?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使她气得要削发为尼呀?”
如此一问,马龙骧顿时楞了,他轻“啊”了一声,竟不知如何回答。
虽然,陶萄凤曾亲眼看到他在湖中抱过郑玉容的娇躯,而且,长发水里侯也曾暗示她在天王庄极需一个得力助手,但是,这件事还没到达明朗化而公认郑玉容一定嫁给马龙骧的明确地步呀。
心念至此,只得含糊的说:“我想也许是容姊姊遇到了人生乏味的事,不过,宝航庵的那个白衣少女,是不是容师妹尚未可知,稍时前去一看便知道了。”
两人饭罢,一俟店伙收走残肴,两人立即分至左右两间室内盘坐调息,须知此番前去,极可能与鸡冠山的三个大王交手,如果不运功恢复体力,充沛内力,届时交手之际,便有疏神之虑。
但是,马龙骧盘坐许久,仍不能祛虑凝神,调息运功,愈是想静下心来,愈静不下来。
因为,他一直担心宝航庵的白衣少女就是郑玉容,但他又希望不是郑玉容,这时他的心理实在是矛盾的。
如果那位白衣少女不是郑玉容,便可明白绝早启程,继续寻找大头鬼见愁和长发水里侯等人的行踪。
但是,见到了大头师伯,如果郑玉容并没有先他们前来,若问起原因,他又该怎么说?
如果宝航庵的白衣少女就是郑玉容,又该用什么方法劝她跟他和陶萄凤走呢?假设她坚决不走,又该怎办呢?
其中最令马龙骧为难而又担心的是郑玉容在悲愤之余,会不会不顾一切的说出他伪装的秘密呢?因为,她是有权这么作的。
马龙骧心念至此,心绪更为紊乱,他真的希望一个人先去宝航庵看看,确定是不是郑玉容后再做决定。
心念及此,不自觉的起身下床,来回的踱步。
他希望能藉踱步,想起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岂知,还没踱了几步,那边已响起陶萄凤的关切问话声:“龙哥哥,你也调息好了?”
马龙骧一听,只得笑着说:“刚刚调息完毕!”
说罢,掀帘走了出去。
举目一看,只见陶萄凤容光焕发,娇靥含笑,正由对室掀帘走了出来,同时愉快的笑着说:“走吧,我真希望早些看到那个白衣少女长得是个什么样子。”
马龙骧强自一笑说:“那我们走吧,去迟了看不到热闹。”
于是,两人熄了桌上的油烛,将门反手掩好,匆匆走出店来。
站在店门招徕客人的店伙一见,立即笑着说:“爷,姑娘,去看热闹?”
马龙骧含笑“唔”了一声,即和陶萄凤走出店外。
这时已近二更了,照往日街上仍是热闹时候,但是,这时街上已显得冷清,想是都去了宝航庵。
由于街上道上行人稀少,马龙骧和陶萄凤一出街口,立即展开轻功,按照店伙说的方向,越野向西南驰去。
两人虽然越野飞驰,但都离开道路不远。
飞驰间,两人举目一看,只见前面岗陵起伏,树木稠密,天地一色,一片昏黑,乌云密布的夜空,连个星星都没有。
所幸道路上下时发现急急前进的三五行人,因而断定宝航庵就在前面岗上的树木间。
又前进二三里,依然没看到有庙宇殿脊。
同时,树木稠密,已看不到道上是否还有行人。
陶萄凤首先迷惑的说:“龙哥哥,根据店伙说,只有七八里地,现在也该到了呀?”
马龙骧游目看了一眼,说:“我想,下会太远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到了另一个凸起的高岗前。
正待飞身上驰,岗上蓦然响起个低微的咳嗽声。
马龙骧一听,立即减低飞驰速度,同时,低声说:“凤妹,就在岗上了。”
于是,两人改以轻灵小巧的身法,向岗上驰去。
距离岗上街有数十丈,便有嗡嗡悄声交谈的声音随风传来。
马龙骧运功凝目,在树隙间向上一看,只见岗上草丛树后大石下,早已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了!
只见每一个人的脸上表情,都露着期待和紧张的神色,彼此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正在论谈事情。
马龙骧看了这情形,即和陶萄凤轻巧的回岗上走去。
走至人群前,两人身形不停,在人隙间找通路,继续前进!
这行动,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也没有人敢出声阻止,因为马龙骧和陶萄凤俱都佩有兵器,一望而知都是武林人物。
马龙骧根据人群向左右延伸的情形看,岗上所聚集的人数,至少一千多人,甚至不止这个数目。
心念间,两人已通过了人群,举目一看,只见十数丈外即是宝航庵的庵门,红墙翠瓦,两扇朱漆大门。
宝航庵占地不大,庵门形如普通住宅的门楼,庵内一座殿堂,数间房屋,墙内有数簇青竹逸出。
马龙骧看罢,觉得宝航庵地处偏野,位于茂林之中,环境十分清幽,倒是一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这时,庵门紧闭,庵内漆黑,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马龙骧和陶萄凤神态自然,迳向庵门走去。
聚集在前面和左右的人众一见,立即掀起一阵骚动和悄悄议论声。
马龙骧和陶萄凤毫不理会,登上庵门石阶,“铮铮铮”伸手在门环上拍了三下!
夜静更深,位处山野,这三声叩门声响,清脆震耳,远处回声,历久不绝!
但是,久久未见里面有人回就,甚或没有一丝动静-“铮铮铮”,马龙骧又在门环上叩了三下。
这时,围在七八丈外的千余人众,再度引起一阵骚动,议论声更高了。但是,庵内依然没人回应。
陶萄凤一见,立即迷惑的说:“龙哥哥,怎的里面没有声音?”
马龙骧揣测说:“那位老师太可能已经离开了!”
陶萄凤立即提议说:“待我们越墙进去看一看……”
话末说完,马龙骧已正色驳声说:“佛门清修之地,怎可贸然侵入?待我们说明身分和来历那位老师太如果仍在庵内,听了也许会来开门。”
说罢,立即望着庵门,气纳丹田,暗凝神功,以谦和的声音说:“潼关青龙岗,天王庄少庄主马龙骧,特来拜望慧航师太。”
太字方自出口,庵门竟“呀”的一声开了!
马龙镶和陶萄凤俱都大感意外,不自觉的退后了半步。
定睛一看,只见开门的竟是一位霜眉细目,面色红润,头戴灰尼帽,身穿灰僧衣的慈祥老尼姑。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马龙骧和陶萄凤都楞了,乍然间,竟忘了他们的来意,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看这情形,这个老尼姑显然早就站在门里面,但是,以马龙骧这等身手,竟没有发觉门内立着一个人,这的确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当然,根据这一点,也可以证实门内的老尼姑下是一个泛泛之辈。
假设老尼姑确是一个方外高人,而她也早就隐身门内,马龙骧便可证实这个老尼姑的心地善良,对他毫无恶意。
因为在此之前他体内的神功,没有丝毫警兆和反应,因为只有来意不善,心存险恶,而又以小巧轻灵身法暗中接近的人,才会立时警觉出来。
打量间,老尼姑已合什当胸,宣了声佛号说:“阿弥陀佛,马少庄主和这位姑娘,夤夜光临小庵,不知有何见敦?”
马龙骧赶紧拱揖谦和的问:“敢问老师太的法号是……”
老尼姑微一躬身说:“贫尼慧航,忝为此庵住持!”
马龙骧一听,深深一揖到此,谦和的说:“原来是慧航老师太,晚生有礼了。”
陶萄凤也警觉到这个慧航师太绝不是店伙说的那种无拳无勇的老尼姑,是以,也施礼谦声说道:“小女子陶萄凤参见慧航师太!”
慧航师太再度合什说:“少庄主和陶姑娘请免礼,贫尼可担当不起!”
说此一顿,突然又肃容问:“再问少庄主一声,两位前来小庵……”
话未说完,马龙骧已谦和的低声说:“敢问老师太,可否进内一步谈话?”
慧航师大一听,毫不迟疑的颔首说:“当然可以!”
说罢侧身,肃手说请!
马龙骧和陶萄凤不敢怠慢,含笑颔首,急步走进庵门内。
两人趁慧航师太关门之际,举目外看,发现庵外林间,隐身石后草中的人众有近百人已经站起来,目光炯炯,翘首观看。
慧航师太将门闩好,再度肃手说:“请随贫尼来!”
说罢,当先向前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并肩跟在慧航师太身后,举目一看,只见院中唯一的佛殿,也不过形如大寺院的偏殿。
由于殿内没有灯光香火,看不清殿内供奉的是什么神像。
在院中佛殿的两边,各有一座三间厢房,可能是静室斋房用来招待香客之用,殿后仍有数间房屋,但被松竹遮住,看不太清楚。
打量间,已到了静室门前。
慧航师太侧立门右,合什说“请”。
马龙骧虽觉慧航师太年事已高,礼应让她先行,但她为一庵之主,且无明定辈份,也就不再推辞,即和陶萄凤双双走进室内。
室内陈设简单,只是些桌椅茶几圆凳之类的家具和几幅写着佛门偈语的字画,别无他物。
宾主落座后,慧航师太首先说:“马少庄主有何见敦,请当面说。”
马龙骧欠身一笑,谦和的说:“晚生方临此地,顷闻贵庵来了一位白衣女子香客,特来请求老师太为她祝发,不知可有此事?”
慧航师太微一颔首:心情沉重的说:“不错,是有这么一位!”
马龙骧继续问:“不知这位女香客姓什么,哪里人氏?”
慧航师太竟缓慢的摇摇头说:“贫尼问过她许多次,她都不说,除非先给她剃度!”
陶萄凤突然插言问:“听说那位白衣女客,来时脸上罩着面纱?”
慧航师太微一颔首说:“不错,现在她仍罩着面纱。”
马龙骧继续关切的问:“老师太,她的天庭上,可是用金链悬着一颗红宝石?”
慧航师大微蹙霜眉,迟疑的说:“好像没有什么宝石,贫尼未曾注意!”
陶萄凤站起身来,比一比自己的螓首,说:“老师太,那个白衣女子,是不是比我略高些?”
慧航师大仔细的看了陶萄凤几眼,含糊的说:“哦,没在一起比,贫尼实在不容易说出你们谁高谁低来。”
马龙骧恍然似有所悟的问:“老师太,那位白衣女香客骑的是什么马?”
慧航师太迷惑的“哦”了一声:“马?她没有骑马来呀,自她来庵以后,从没听她谈到过她有马,也从没有要求出庵去看她的马匹。”
马龙骧迷惑的“噢”了一声,略微想了想,继续问:“请问老师太,那位白衣女客是否仍在庵内?”
慧航师太毫不迟疑的说:“当然在,少庄主没看到庵外那些人都是来看她的吗?”
马龙骧立即迫不及待的说:“老师太可否让晚生前去看看?”
慧航师太毫下迟疑的摇摇头,说:“非常抱歉,务请少庄主原谅,那位女香客说她不见任何人,就是她的亲生父母来了,她也不开她的房门!”
马龙骧再度吃惊的“噢”了一声,心头一沉,顿时呆在当地。
陶萄凤却不解的问:“她坚决要落发为尼,她也总该有个原因呀?老师太可曾问过她?”
慧航师太黯然叹了口气说:“贫尼再三问她原因,她就是不说。”
说此一顿,黯然一叹,说:“她就是不说,贫尼根据她的含糊言词,也揣出了个大概!”
马龙骧听得精神一振,不由脱口问:“师太以为她是为了什么?”
慧航师太感慨的摇摇头道:“还不是遇到了负心郎,或是受了心上人的欺负……”
马龙骧一听,不自觉的急声问:“老师太,她是这第说的吗?”
慧航师太突然一笑,又摇摇头说:“不是,这只不过是贫尼的猜测罢了,要不就是因为她脸上的缺陷,伤心之下,不好意思再见她的心上人了。”
陶萄凤却急切的问:“老师太是说,那位女客的脸上有缺陷?”
岂知,慧航师太竟正色说:“如果不是脸上有疤痕,娇滴滴的脸,干嘛罩上一层纱呢?”
马龙骧这时已认定那个白衣女客就是郑玉容了,这时听了慧航师太的话,深怕是郑玉容一时想不开,为了坚定她落发为尼的决心,才特的自毁容貌,这不但是可能的事,也是有事实发生过的事。
是以,不自觉的起身要求说:“老师太,不瞒你说,我的一位师妹和我们失散了,根据外间的传说,以及老师太所说的情形,极可能就是我们失散的那位容师妹,所以,我请求老师太,无论如何,请准许我们去看看那位女香客。”
慧航师太则惊异的问:“少庄主是说那位女香客是你的师妹?”
马龙骧见问,和陶萄凤两人都同时急声说:“是的,是的,她的名字叫郑玉容!”
慧航师太却迷惑的“噢”了一声,自语似的说:“这就不对了……”
马龙骧一听,心知有异,不由急切的问:“有什么不对吗?老师太!”
慧航师太凝重的说:“可是,鸡冠山上的山大王,却说是他们的一个女香主!”
马龙骧和陶萄凤听得心中大惊,大感意外,同时“啊”了一声,俱都一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骤如雨的马奔声。同时,庵外也传来了心情紧张的议论声。
慧航师太一听,立即起身说:“鸡冠山的山大王们来了,少庄主还要不要去看那位白衣女香客?”
马龙骧觉得既然来了,不能不看一下那位女客的真面目,是以,毫不考虑的颔首说:
“晚生仍要去看一下!”
慧航师太一听,催促说:“既然如此,你们请。”
说罢,当先走出门外,急步向大殿侧后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跟在慧航师太身后急急地前进,绕过殿侧,才发现殿后仍有一座三间石砌的房屋。
只见石屋门窗紧闭,黑暗无光,里面也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
打量间,在前引导的慧航师太突然停住了脚步。
马龙骧和陶萄凤一见,也急忙停身止步,知道眼前的石屋内就是那位前来要求落发的白衣女香客了。
只见慧航师太,先侧耳听了听庵外急骤驰来的马蹄声,接着又悄悄指了指石屋,压低声音说道:“马少庄主,那位白衣女客人就住在石屋里,贫尼先去为你通报一声,看看她要不要见你们……”
话未说完,陶萄凤已低声插言道:“老师太,只要您和她说上几句话,我们便可听出那位女香客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容姊姊了!”
慧航师太欣然颔首说:“好,这容易,你们两位在此稍待!”
说罢,迳自向石屋前走去。
马龙骧和陶萄凤同时应是后,立即摒息静听,只要屋里的白衣女香客一答话,便知是不是郑玉容了。
现在情况逐渐紧急,因为鸡冠山的三个山大王就要来到庵外了,他们必须在对方进入宝航庵前,知道石屋内究竟是谁。
只见慧航师太走至石屋门前,合什宣了声佛号说:“阿弥陀佛,女菩萨请至窗前答话,贫尼有要事相告。”
岂知,石屋内久久没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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