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擎宇冷眼旁观,觉得天坤帮虽然有这么庞大的组织,拥有近万高手,乍然看来仍是一群乌合之众。
也许因为黄清芬统御有力,加之有这几个怪异人物的支持,所以才有今日。
看眼前情形,由於黄清芬前去了栖凤宫,或许大权旁落,指挥起来已有些力不从心,他卫擎宇如不设法制服这个金刚头陀,非但正事办不成,很可能被这些人给哄出去。
是以,未待黄清芬继续发话,已一挥手势,故意沉声道:“黄帮主,法通禅师所谓的依法处理,也不过是想借机试试在下的身手,帮主放心,在下颇有致胜的把握,大胆地说,贵帮除了帮主你和这位老师太外,无人是在下的敌手……”
话未说完,金刚头陀已暴声喝了个“好”,飞身纵向了场中,身形立稳,稀里哗啦地将胸前的一串精钢念珠取下来,飞眉瞪眼地向着卫擎宇举手一指,厉喝道:“你既然如此瞧不起本帮同仁,佛爷倒真的要试试你的斤两。废话少说,手底下见功夫,快些出场吧!”
卫擎宇哂然一笑,大步向场中走去。
其余人等早在金刚头陀纵向场中厉声发话之际,业已纷纷散开,同时围了一个大圈子。
黄清芬一见,暗自焦急,知道无法阻止,她却惶急地道:“宇弟弟千万小心,绝对不可大意,法通禅师,神力惊人,筋骨坚逾钢铁……”
卫擎宇一面走向场中,一面漫不经心地挥了一个手势,同时淡然道:“黄帮主你放心,在下不会伤你的左右助臂的……”
话未说完,场中的金刚头陀已气得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同时大笑道:“说大话,夸海口,救不了你今天栽跟头,莫说你伤我,就是你伸手触及一下佛爷的衣服,佛爷就拜你为师。”
说话之间,卫擎宇已到了场中,只见他淡然一笑道:“在下还没有七老八十的年纪,还不想收徒授艺!”
金刚头陀环眼一瞪,神色十分凄厉,举手一指卫擎宇,厉声喝道:“废话少说,快亮你的宝剑吧!”
卫擎宇淡然笑道:“在下的佩剑出鞘就要见血,在下伤都不愿伤你,还会用剑杀你吗?”
黄清芬听得芳心一惊,花容大变,脱口急呼道:“宇弟弟你……”
话刚开口,金刚头陀已厉喝一声:“好个狂妄小子!”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一串胡桃大的精钢念珠,迎空一抡幻起千百珠影,唰的一声抽向了卫擎宇。
卫擎宇虽没把金刚头陀看在眼内,但也不敢大意,因为根据对方念珠抡动带起的劲风,知道金刚头陀的膂力果然惊人。
是以,一俟对方招式用老,身形反向一旋,闪电般转向金刚头陀的身后。
金刚头陀两眼一花,念珠同时击空,知道卫擎宇已到了身后,由於他的招式用老,而卫擎宇旋飞的方向,又令他恰好无法兼顾。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为了不被卫擎宇在背后得手,顾不了什么颜面地位,怪嗥一声,疾演“懒驴打滚”,一个翻身滚出了七八步远。
齐南狂叟、糊涂翁等人一见,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由地上急忙跃起,盲目挥出一招的金刚头陀一看,发现卫擎宇并没有趁势追击,依然立在原地未动。
金刚头陀的一张胖脸,顿时涨得通红。
这时再听了齐南狂叟等人的哈哈讥笑,面色一变,心头倏起杀机,立即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姓卫的小子,靠轻灵小巧的伎俩取胜算不得真本事,佛爷要你施展硬功夫!”
说话之间,缓步前进,面目狰恶,神色凄厉,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每走一步脚下便留下一个深深脚印。
天坤帮总坛的人众一看,俱都面色大变,不少人为卫擎宇捏了一把冷汗,即使黄清芬也几乎忍不住出口喝止。
但是,傲然卓立场中卫擎宇,却视如未睹,淡然一笑道:“在下曾告诉过你,在下还不想收徒授艺,你又何必吓成那副样子?”
金刚头陀一听,简直气炸了肺,缓步走至卫擎宇的面前五步处,双足立定,面目铁青,咬牙切齿,双唇一阵翕动,突然一声暴喝,手中精钢念珠,照准卫擎宇的天灵狠狠抽了下去。
任何人看得出,金刚头陀这一击可实可虚,而且势在必得,一击必中,因而不少人脱口发出一声惊呼!
但是,卫擎宇却在对方狠狠下抽的同时,疾演小挪-,身形一个电闪,立即幻起十数身影,直奔金刚头陀的身后。
金刚头陀似乎早已成竹在胸,一看卫擎宇闪身,再度一声暴喝,手中的一串念珠,似如灵蛇般,呼的一声扫向身后,嘴里同时厉喝道:“哪里跑!”
岂知,他这一招应变得虽然快,但是他的念珠依然击空了。
金刚头陀一招击空,迅即反身,身后并没有卫擎宇的影子。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知道卫擎宇继续旋飞,又闪到他的背后。
於是怪嗥一声,闪电旋身,手中念珠飞快地抡向身后,但是,依然没有看到卫擎宇的影子。
金刚头陀这一下可惊坏了,不由连声怪喝,暴跳腾跃,手中念珠飞舞带啸,幻起千万珠影,几乎把他的胖大身躯全罩住了。
站在场外的齐南狂叟和糊涂翁等人一看,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黄清芬虽觉金刚头陀过於狂傲,很有些想取她的帮主地位而代之的意向,但他终究是帮中的护法,如果任由他这样折腾下去,即使不累死,也得休养数日,是以急忙出口阻止道:
“好了,法通禅师可以停止了!”
齐南狂叟哈哈笑着道:“帮主,您就别替护法担心啦,他是一条使不完气力的蛮牛,咱们倒可以测验一下他究竟能支持到什么时候!”
话声甫落,场中暴跳怪嗥的金刚头陀突然一声尖锐厉啸,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他的身体虽在空中,但手中念珠仍未忘了飞舞,这份功力,也的确令在场的人众着实佩服,因而不自觉的脱口喝了声如雷烈彩。
只见金刚头陀身形升至半空,突然一个旋滚翻身,接着又看了一眼地面,发现全都没有卫擎宇的踪影。
看了这情形,心知上当,一声怪嗥,疾泻而下,到达地面游目一看,发现卫擎宇俊面含笑,正站在帮主黄清芬的身边为他鼓掌叫好。
金刚头陀一见,只气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不由举手一指卫擎宇,暴睁一双满布血丝的环眼,厉喝道:“姓卫的小辈,你懂不懂什么叫真本事硬功夫?”
这时全场彩声早已停止,卫擎宇也停止了拍手。
黄清芬觉得不能再胡闹下去了,因而肃容正色道:“双方交手过招,本就是点到为止……”
话刚开口,金刚头陀怒喝道:“属下在执行属下的职责,希望帮主不要过问,如果你要干预,可别怨洒家不客气,冒犯了你的帮主虎威……”
黄清芬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柳眉一剔,怒叱道:“大胆,你胆敢不听我的命令?”
说话之间,双手翻腕,锵锵两声,寒光如电,插在背后的两柄短剑业已掣出鞘外,两泓秋水,寒芒飞洒,耀眼生花,隐隐有“嗡嗡”龙吟声,显然是一对锋利宝刃。
金刚头陀一见黄清芬掣出剑来,赶紧住口不说了,同时,脸上的傲气也消失了不少。
齐南狂叟、糊涂翁,以及铁掌无敌六大坛主等人,俱都脸敛笑容,面现惧色。
卫擎宇一看,这时才证实他的想法不错,黄清芬的武功的确有其惊人之处。
但他不愿天坤帮身为了他演出自残场面,因而向着黄清芬一拱手,含笑道:“黄帮主请息怒,都是在下不好,未能拿出一些真本事硬功夫,法通禅师心里当然不服,现在请让在下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说罢转身,也不待黄清芬答话,立即望着场中的金刚头陀,拱手问:“以法通禅师的意思,要如何比斗你才口服心服?”
金刚头陀被黄清芬一喝斥,气焰消失了不少,但仍愤愤地怒声道:“走,洒家要和你比一比掌力!”
说着,举乎指了指正南昏暗中的练武场。
卫擎宇毫不迟疑地肃手一指,道:“禅师请!”
金刚头陀哼了一声,转身向练武场走去。
其余人等一见,纷纷散开,一俟卫擎宇和黄清芬举步,也跟着向练武场走去。
糊涂翁立即望着大厅高台上的十数警卫,嚷着道:“别呆在那儿啦,快把廊下的纱灯拿上来,摸黑打架没有准头,看得也不清楚,说不定是打嘴巴,结果打了肚子!”
铁掌无敌立即沉声道:“一拳打错了那么远,那还称他娘的什么高手?”
守在大厅上的十数警卫喽罗,也急忙放下纱灯,提着灯笼纷纷的奔下厅阶来。
由於有十数盏大纱灯照明,整个练武场立即光明大放,金刚头陀越过兵器架和沙包巨碑等设置,直到一方三尺方圆的畸形青石前才停下身来。
齐南狂叟等人一见,立即纷纷止步,不敢过份近前。
黄清芬业已收回双剑,也挥手示意两边的香主执事大头目们后退些。
卫擎宇则继续举步向场中走去。
金刚头陀未待卫擎宇走至近前,已先举手一指七八尺外的那方青石,傲然沉声道:“你看到了没有,洒家要和你比的就是以掌力击开这方大石!”
卫擎宇看得虎眉一蹙,面现难色地道:“用掌力劈大石,那是铁掌无敌崔堂主的拿手绝活儿,对这一门硬功夫在下的恩师没教过!”
如此一说,不少人笑了,同时也掀起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音。
铁掌无敌崔堂主则宏声道:“卫少侠,您太看得起俺了,俺的掌力要是比他头陀的高,天坤帮的护法大位早是俺的了!”
说话间,场中的金刚头陀已神气地傲然一指,矗立夜空的大寨门楼,毫不客气地厉喝道:
“走,现在马上走!”
卫擎宇虎眉一蹙问:“走到哪里去?”
金刚头陀继续不客气地道:“走到北山口外,重新报名而入……”
话未说完,黄清芬已娇叱道:“法通,你竟敢如此无礼,自信你的掌力能胜过卫少侠?”
但是,金刚头陀却双目圆睁,暴喝道:“属下要惩治,这些初出茅庐的后生晚辈,要他们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厚字出口,倏然转身,右臂一阵“咔叭”轻响,暴喝一声,巨掌振腕向那块青石劈去。
也就在金刚头陀振腕劈掌的同时,卫擎宇也急忙舒掌向青石劈了一下。
只听“轰”然一声暴响,宛如平地暴起一个霹雳,碎石四射,划空带嘘,青烟激旋,石雾飞空,两边站立的喽罗大头目们,齐声惊叫,纷纷暴退,不少人双手抱住了头。
呆了,金刚头陀瞪大了两眼,愣愣地望着七八尺外的那堆残石碎屑,听着远近“叭叭”
的碎石落地声,他完全惊呆了。
他在心里不停地喊着:“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想是他吓糊涂了,因而不自觉的喊出声来:“这是怎么回事?”
急忙一定心神的齐南狂叟道:“俺的西域佛爷,这还用问吗?你以前一掌只能把石头击个翻身,震破两道裂纹,今天一掌下去石头不见了,当然是你佛法无边,功力大进了!”
金刚头陀这时已恍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倏然转身,望着卫擎宇,厉声道:“好,你三番两次的戏要佛爷我,这笔仇佛爷一定要报!”
报字出口,倏然转身,飞身纵向大寨门。
卫擎宇一见,顿时大怒,大喝一声:“站住!”
右掌倏然伸出,五指弯曲如钩,缓缓向狂奔的金刚头陀抓去。
也就在卫擎宇伸手的同时,金刚头陀竟好似真的被人由背后抓住了衣服,双臂抡舞,两脚踏步,仰面望着夜空惊呼,竟然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天坤帮的人众一看,俱都惊得张口无声,面色如纸,全都傻了!
黄清芬知道卫擎宇要将法通的心攫出来,慌急之下,不由脱口急呼道:“宇弟弟不要杀他,放了他,放了他……”
话未说完,卫擎宇已松手吁气……
金刚头陀也猛地一个踉跄,一头栽在地上,一连滚了几个跟头,四平八稳地趴在地上,顿时晕死了过去。
黄清芬一见,立即望着六位坛主,急声吩咐道:“你们六人把护法抬出寨去,醒过来让他马上下山,永远不准他再转回总坛!”
六个腰系蓝丝英雄带的男女,同时恭声应了个是,齐向金刚头陀倒身处奔去。
黄清芬说罢,立即走至卫擎宇的身前,不由关切焦急地道:“宇弟弟,对付这些浑人莽汉,何必动真气!”
卫擎宇淡然一笑道:“我并没有杀他之心,只是想刹刹他的傲气!”
黄清芬深情地望着卫擎宇的俊面,有些心疼地道:“看你的脸色都气白了,还说没有动怒!”
卫擎宇见黄清芬言词亲切,目闪异彩,她在栖凤宫时的明媚艳丽影子,再度浮上了他的脑海,因而神情一呆,赶紧正色道:“噢,晋嫂……不,黄帮主,在下还有急事在身,不便久留,在下的来意,黄帮主业已十分了解,在下想立即和你单独谈谈关於……”
说至此处,听了“晋嫂”两字,娇靥敛笑的黄清芬已赶紧抢先道:“好好,姊姊知道,我说是代你取的就是代你取的,你没看懂我信上的意思?”
卫擎宇一听,顿时宽心了不少,知道黄清芬一定会还他玉心,因而愉快地一笑道:“我懂!我懂!”
黄清芬一听,这才嫣然一笑,明媚地睇了卫擎宇一眼,愉快地道:“走吧,到后寨去,姊姊还有好多事要和你慎重商议!”
卫擎宇一听后寨,神情不由一呆,同时他也想起了凤月仙姑的警告和齐南狂叟的话
一个说黄帮主会下毒,一个说准死没活。
但是,就在他一呆之际,黄清芬已回身望着总坛的部众,朗声道:“今夜天色已晚,不便在大厅上设筵为卫少侠接风,诸位可回去休息了,明天听候通知,再为卫少侠送行!”
话声甫落,纷纷抱拳,朗声高呼道:“帮主晚安!”
黄清芬挥了一个手势,接着似有所悟地继续道:“护法法通禅师已被逐离山,护法一职,暂由天德堂张堂主兼代!”
齐南狂叟一听,顿时慌了,不由急声道:“帮主开恩,我老人家本身就经常违规犯纪,冒犯你帮主的虎威,难不成你要我老人家,自己打我自己的屁股不成?倒是糊涂虫兄,他的年岁较长,技高一等,称得上德高望众……”
话未说完,糊涂翁已气呼呼地道:“老朽是出了名的糊涂虫,既不知帮规有多少条,犯了纪的人也不知罚轻罚重,既无知人之明,也无用人之能……”
齐南狂叟一听,只得无可奈何地道:“用大帽子压下来,我老人家还有什么话说!”
黄清芬含嗔一笑,立即望着卫擎宇,亲切地道:“宇弟弟,咱们走!”
卫擎宇本待不去,又觉得不去无法拿回玉心,去了还真怕着了黄清芬的道儿,最后决定见机行事,不喝她的酒,不吃她的东西也就是了。
心念已定,立即拱手道:“黄帮主请!”
於是,两人并肩向厅前走去。
其余人等,躬身相送,仅黄清芬的座前执事,和十数名贴身背剑的少女,跟在身后。
卫擎宇一面前进,一面想着应付之策。
不过,他根据眼前情形和黄清芬对他的态度来判断,他看不出黄清芬会向他下毒手的原因。
但是,当他想到他前去栖凤宫时,黄清芬的神情一直冰冷,有时还对他卫擎宇故意热嘲冷讽,这其中必定另有原因,稍时依然大意不得。
心念间已到了大厅高台前,即和黄清芬举步而上,其余人等也纷纷跟在身后。
就在这时,卫擎宇的背后突然暴起一声厉喝道:“小子纳命来!”
厉喝声中,一股冷风已到了卫擎宇的腰后,同时也响起一片男女惊呼和娇呼。
卫擎宇心中一惊,知道闪躲已经不及,紧急间,上身向前一挺,右手闪电掣向腰后,根据劲风的部位,立即将一只握刀柄的手腕擒住。
黄清芬早已惊得回身止步,娇叱一声,出掌向行刺的那人拍去。
卫擎宇一见,急忙旋臂回身,那人一声惊叫,咚的一声跌在高台下,因而黄清芬拍出的一掌也没拍中。
此时卫擎宇已经看清行刺的那人,即是前去栖凤宫送信的那个青年。
齐南狂叟、糊涂翁,以及铁掌无敌等人闻听吆喝之声也纷纷飞身赶来,同时惊急地问:
“帮主什么事?帮主什么事?”
这时的黄清芬只气得娇躯颤抖,娇靥铁青,她颤抖的樱唇一阵启-,久久才恨声道:
“张护法,毙了他,毙了他……”
话未说完,前去送信的青年猛地由地上跳起来,神情凄厉地指着黄清芬,厉声道:“黄清芬,你这水性扬花的贱妇,你无情无义,喜新厌旧,玩罢了这个甩掉那个……”
话未说完,齐南狂叟已飞身向前,砰的一掌击在送信青年的后背上,只听一声惨叫,“哇”的张口吐出一道鲜血,身形一旋,咚的一声栽在高台上,直向台下滚去。
卫擎宇知道那青年因妒成恨,才怨毒地抽出匕首来向他下手,但他并不恨那个青年,反而觉得黄清芬不该下此毒手,因而望着黄清芬,有些不高兴地道:“他出此下策,乃事出有因,你应该好言对他解释……”
黄清芬一听,知道卫擎宇已误会她与那青年有了暖昧关系,不由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娇躯,痛心地问:“你?你说什么你?你真的把我当成了荡妇淫娃,下贱的女人?原来你也是一个头脑单纯的糊涂人,你伤透了我的心!”
说至最后,一双美目中已涌满了热泪,心字出口,她倏然转身,急步向厅内奔去。
几个背剑女子,其中便有那个卫擎宇看了曾有些面熟的少女在内,立即急步跟进厅内。
卫擎宇愣愣地站在那儿,望着黄清芬的急速背影消失在那座高大锦屏之后,不知道是否该跟进去。
正在进退维谷,齐南狂叟已望着老尼姑,低声道:“老师太,快去劝劝吧!别说人家卫少侠多心,就是我老人家和糊涂虫看了也有些嘀咕!”
苦海老师太合十宣了声佛号,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是非非总有弄清楚的时候,贫尼前去就是,卫少侠请在此稍候!”
说罢,转身走进厅内。
铁掌无敌崔堂主,望着老师太的背影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道:“这位帮主的老师叔,说话总是咭哩咕噜,说也说不清楚,俺一点都听不懂她的意思!”
糊涂翁立即正色问:“哪一个和尚老道尼婆子念经你听得懂?”
铁掌无敌听得浓眉一蹙,不由惊异地问:“你是说,她方才是冲着你念经?”
糊涂翁一听,立即两眼一瞪,道:“我老人家又没死,我要她来给我念经?”
铁掌无敌听得一愣,正待生气地说什么,厅内已急步奔出来一位背剑少女,向着卫擎宇施礼恭声道:“卫少侠,帮主有请!”
齐南狂叟和糊涂翁一见,立即望着仍有些发愣的卫擎宇,一呶嘴道:“快去吧少侠,当心去迟来个闭门羹。想当初我们两位老人家,也是英挺俊美的少年人物,只缘眼高於顶,胖的不要,瘦的不成,到现在依旧是孓然一身,万事成空……”
卫擎宇心乱如麻,哪有闲情听他们打哈哈,拱了拱手,即和前来引道的背剑少女走进了大厅。
他随着背剑少女前进,看到的都是宏伟建筑,飞檐琉瓦,雕梁画柱,三步一个卫警,五步一对背剑少女,两廊悬满了精致纱灯。
穿过一道长廊,进入两道中门,已到了他早在崖上看到的那片崇楼丽阁之处。
刚刚进入一道屏门,已见黄清芬和几名背剑少女,含着微笑,正立在楼下的廊前相迎!
卫擎宇一见,急上数步,拱手含笑,正待说什么,发现黄清芬一双美目仍红,显然伤心的痛哭过,只得歉然改口道:“非常抱歉,方才十分冒昧……”
话刚开口,黄清芬已明媚地展颜一笑道:“宇弟弟,快不要那么说,都是姊姊不好!”
说罢侧身,肃手说了声:“请!”
於是,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登阶走进楼内,正中一道铺有红毯的宽大楼梯,直通楼上,然后径分左右,直达楼上。
卫擎宇看得不禁有些迟疑,因为他断定楼上必是黄清芬的香闺,他认为谈正事最好在客厅里!
聪明的黄清芬似乎已看出卫擎宇的心意,因而肃手一指楼梯,道:“楼厅在上面,而且谈话也较方便!”
卫擎宇一听,俊面不由一红,只得颔首应了声是,随即和黄清芬双双向楼上走去。
登上楼口一看,灯光明亮,十分宽敞,果然是一处陈设十分豪华的大楼厅。
就在他游目打量之际,左山墙下的珠帘圆门之处,突然走出一个腰束红丝带的少女,这个少女正是卫擎宇觉得她面熟,而乍然间又想她不起的那个少女。
而那个少女掀帘一见卫擎宇走上来,吃了一惊,神情一呆,急忙又退了回去。
卫擎宇看得心中一动,断定这中间一定有问题,是以,不自觉的脱口急呼道:“姑娘请站住!”
急呼声中,深怕那个少女逃走,竟飞身扑了过去。
卫擎宇挥手掀起珠帘,奔进门内四周一看,目光一亮,神情一呆,急忙刹住了身势。
因为,只见室内灯光明亮,陈设豪华,锦帏绣帐,缎被牙床,两边尚有衣橱漆柜和妆台。
而那个面貌熟悉的少女,却面向着墙角,低头站在一个,亮漆高几的鲜花盆景下。
卫擎宇看了这种情形,着实吃了一惊,俊面顿时一阵火辣辣的难受,因为他已明白了,他冒冒失失地闯进了晋嫂黄清芬的香闺里。
一想到香闺,右腿本能的急步向后就退。
但是,就在他退步的同时,一只温暖的纤纤玉手,已推在他的背上,同时,响起了黄清芬的亲切笑声道:“既然进来了,要看也看了个够,何必吓得又退回去了呢?”
卫擎宇一听,真是愧悔交集,只得涨红着一张俊面,焦急的歉声道:“晋嫂,非常抱歉……”
话刚开口,娇靥绯红,但仍樱唇绽笑的黄清芬已笑着道:“宇弟弟,你不是知道姊姊的名宇吗?为什么不直呼我的名字呢?”
说罢,轻轻一推卫擎宇,肃手指了指中央,一张紫檀嵌玉的精刻圆桌,爽朗地道:“坐下来吧!你不是想知道那一位姑娘是谁吗?现在正是时候,稍时她跑了我可不负责。”
说话之间,硬把卫擎宇推至圆桌旁的一张小锦墩前将他按坐下。
那位面向盆景站立的面熟少女,这时也娇羞满面地转过来,望着黄清芬,撒娇不依地道:
“帮主,您……”
卫擎宇本待站起的身体,一看那个面熟的少女转过身来,因而也坐着没动。
黄清芬则一笑,道:“你们两个也是老朋友了,你们先谈一谈,我卸下剑来换件衣服!”
说罢,迳自走进锦帏内,举手一拉丝绳,“唰”的一声将锦帏掩上了。
那位面熟的少女,娇靥上的红晕一直未褪,这时见卫擎宇一直瞪着一双星目望着她一眨不眨,不由“噗哧”一笑,略行一礼道:“卫少侠你好!”
她这一说话,卫擎宇顿时恍然大悟,脑海里立时浮上那天前去栖凤宫在湖边碰见的那个划舟村姑的影子,因而脱口兴奋地道:“你不是那位湖海蛟龙老英雄的女公子吗?”
面熟的少女一听,更是“格格”娇笑的抬不起头来。
帏内换衣的黄清芬则笑着道:“宇弟弟,你真相信了她的鬼话?江湖上哪里有什么叫湖海蛟龙的人?”
卫擎宇听得一呆,不由“噢”了一声。那位面熟的少女则笑得更厉害了。帏内的黄清芬则继续愉快地笑着道:“她的名字叫做胡秋霞,你以后就喊她叫霞妹妹好了!”
卫擎宇心里仍想着那天乘胡秋霞的小舟前去栖凤宫的事,因而迷惑地问:“这么说,那天你是奉了晋嫂……黄帮主的命令,特地去湖岸接我的?”
胡秋霞含笑点了点头。
但帏内的黄清芬则解释道:“秋霞是我带去栖凤宫的伪装丫头,她那天前去是奉了妪*
**命令前去的!”
卫擎宇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不自觉的脱口发出一声惊啊!
帏内换衣的黄清芬则以较凝重的声音,道:“吓了一跳是不是?告诉你,让你震骇的事还在后头呢!”
卫擎宇的确震惊万分,不自觉地道:“这么说,她们早已算定好了我会前去的喽?”
说罢,帏内的黄清芬没有答腔,但是站在一角的胡秋霞却向着他点了点头。
卫擎宇一看,愈感不妙,乍然间他闹不清这话是真是假,但是,划船的村姑就站在他的面前,这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於是,他懊恼的轻轻用拳一击桌面,正待说什么,锦帏启处,黄清芬已去掉了云发上的金丝巾,换上一只含珠飞凤金步摇,而身上也换了一袭长裙和锦肃簇花的红纤罗衫。
这时,掀帏先露出了半面明媚艳丽的娇靥,望着卫擎宇甜甜一笑,略带羞意的盈盈走出来。
卫擎宇看得目光一亮,神情同时一呆,刹那间,把方才不愉快的事情忘得个精光!
因为,黄清芬的艳美,和她那副甜笑,以及勾人魂魄的目光,把他当时所想的完全驱光了,使他的脑海刹那间变为空白。
黄清芬似乎被卫擎宇看得有些娇躯发颤,腿儿发软,深垂着娇靥抬不起头来。
那位聪明伶俐的胡秋霞,抿嘴一笑,知趣地悄悄溜走了。
黄清芬一直走到卫擎宇的身边,才幽幽地柔声地道:“你怎的这么个看人法嘛?”
卫擎宇悚然一惊,急忙定神过来,忙不迭地站起来,俊面通红地急声道:“晋嫂……晋嫂……”
话刚开口,黄清芬已含嗔盯视着卫擎宇,娇声问:“你喊我什么?”
卫擎宇恍然“噢”了一声,急忙改口道:“黄帮主,黄帮主!”
黄清芬绽唇一笑,深情地睇了卫擎宇一眼,轻柔地问:“这个称呼你不觉得别扭刺耳?”
卫擎宇见黄清芬站在他的面前,罗衣已碰到了他的蓝衫,丝丝兰香,扑鼻迎面来,尤其她充满了青春健美的无形艳光,似乎*射得他无法睁开两眼。
他很想往后退,但身后有锦墩,而他动一动就会触及她的娇躯,在这一刹那,他突然觉得空气稀薄得令他有些窒息。
恰在这时,外面已传来摆放杯箸碗碟的声音。
黄清芬有些雌虎征服猛龙的意味,抿嘴一笑,明目看了珠帘一眼,吩咐道:“摆进来好了!”
话声甫落,外间立即传来两个少女的应是声。
这时,黄清芬才深情地睇了卫擎宇一眼,微闪娇躯,就在卫擎宇旁边的另一张小锦墩上坐下来。
一阵脚步声响,两个俏丽侍女,一个捧着银盘上的杯箸,一个捧着银盘上的四样精美酒肴走了起来。
两个俏丽侍女先向卫擎宇行礼呼了声“卫少侠”,又向着黄清芬施礼呼了声“帮主”。
卫擎宇这时才定一定心神,道:“黄帮主,在下来此前已用过晚饭了……”
黄清芬见卫擎宇仍有些紧张地站在那儿,故意肃手一指他身后的小锦墩,道:“谈正经事也得坐下来谈呀!”
卫擎宇一听正经事,顿时想起了玉心,同时他也惊觉到,黄清芬的香闺不宜久留,越早离开越好。
是以,一面落座一面焦急地道:“黄帮主,在下的确实吃过了,现在一些也不饿!”
说话间,摆好了酒肴的侍女,已举起高腰银壶把他面前的银杯满上了。
卫擎宇一闻到酒香,顿时想到了风月仙姑说的话,因而慌得急声地道:“黄帮主,在下不会喝酒,在下……”
说话之间,两个俏丽侍女已退了出去,而黄清芬则冷冷地问:“姊姊的酒里可是有毒?”
卫擎宇听得心头一震,愈加不安地看了一眼银杯中色呈碧绿的美酒,急声道:“不不,在下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在下的确不大会喝酒……”
话未说完,黄清芬已有些生气地道:“不大会喝酒为什么在八仙阁上喝那么浓烈的烧刀子?”
卫擎宇听得大吃一惊,不由脱口急声问:“你?都知道?”
黄清芬冷冷一笑道:“我不但知道,而且还知道你,不是玉面神君的儿子卫小麟!”
卫擎宇听得再度一惊,急退一步,嗔目怒声问:“你既然清楚在下是伪装的,为何还故意派人送信邀在下前来此地?”
黄清芬见卫擎宇又惊又怒的样子,不由黯然道:“宇弟弟,直到现在你还不了解姊姊的苦心,姊姊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救你呀!”
卫擎宇听得心中一动,觉得黄清芬的话不无道理,如果不是她盗走了玉心,如果不是她及时派人送去了一封信,他是没有理由离开栖凤宫的,一旦卫小麟真的赶到栖凤宫,真相揭开,后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他仍冷冷一笑道:“为了救我?我为什么要你救?”
黄清芬似乎强抑心中的怒气,耐心地问:“宇弟弟,我问你,你可知道姊姊为什么一直对你态度冷淡,不想理睬你吗?”
卫擎宇虽然心里很想知道原因,但他依然表示无所谓的神气,淡然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黄清芬郑重地道:“姊姊可以告诉你,姊姊在气你自觉聪明,其实从你满面泪痕奔出赤枫壑那时起,你的一举一动,尽在妪奶奶她们的监视中……”
街擎宇听得面色再度一变,脱口急声问:“真的,黄帮主?”
黄清芬肃手一指小锦墩,道:“你先坐下来,姊姊会把详细的经过告诉你!”
卫擎宇这一次没有拒绝,而且,一面就座,一面关切地问:“黄帮主,你是说……”
话刚开口,黄清芬已向他挥了个手势,同时郑重地道:“你暂时别发问,姊姊先问你,你可知道妪奶奶是谁?”
卫擎宇有些吃惊地问:“可是那位金奶奶金妪前辈?”
黄清芬微一颔首,道:“不错,正是她。那么那天奔出了赤枫壑,挥臂震飞了一个人,可曾听见一个人惶急地说:‘启禀妪奶奶,脉搏微弱,已经晕死过去了’?”
卫擎宇心中一惊,脱口急声道:“那些人原来就是你们?当时我只听有人喊‘于奶奶’,妪于近音,我哪会想到金妪前辈的身上去?”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恍然道:“黄帮主,有一个娇声叱喝的女子,在下差点儿把她的心揪出来,那个女子可是你?”
黄清芬被说得娇靥通红,不由幽怨含嗔的睇了卫擎宇一眼,忍笑嗔声道:“还好意思说呢?姊姊和你有什么血海深仇,要你把我的心揪出来?你不怕人家说你心狠手辣,甚至说你……辣手摧花?”
说到最后,声音低微,辣手摧花四字几乎令人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尤其她羞得缓缓低下了头,连她的粉颈都臊红了。
卫擎宇内心惶傀,哪里有心情注意这些,急忙起身一揖,道:“在下十分的惭愧,还请黄帮主不要挂怀!”
黄清芬抬起羞红的娇靥,嫣然一笑,深情默默地道:“姊姊要记恨你,还会设法救你出来吗?”
卫擎宇一听,十分感激地道:“多谢黄帮主抬爱。”
说罢归座,正待说什么,黄清芬已端起面前的银杯,深情地道:“来,陪姊姊喝了这一杯!”
卫擎宇一见酒杯,顿时想想了风月仙姑的警告,因而也不安的看了一眼自己银杯中的美酒,微蹙虎眉,面现难色的道:“黄帮主……”
话刚开口,黄清芬已把自己手中的银杯送到卫擎宇的面前,而把卫擎宇的一杯换回去,继续笑着问:“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
卫擎宇一看,俊面顿时通红,只得期期艾艾地道:“黄帮主,你完全误会我的意思了……”
说此一顿,再度低头看了一眼杯中的美酒,故意蹙眉不解地问:“请黄帮主不要见笑,在下实在没有喝过这种酒,怕的是不对胃口……”
黄清芬一听,不由愉快的笑了,同时起身道:“这是香江绿,酒性很烈,因为你以前敢喝烧刀子,所以我特地命她们开的,现在姊姊给你换玫瑰红!”
说罢转身,迳向窗侧的一座高柜前走去。
卫擎宇一见,慌得急忙站起身来,涨红了脸急声道:“黄帮主,不必了,不必了!”
黄清芬回眸一笑,道:“这种酒甜甜的,酒性非常温和,据说还有润肤驻颜的妙用呢!”
说罢已到高柜前,迳把柜门拉开了。
卫擎宇心中暗暗焦急,知道无法再加拒绝,他知道那样一定会惹恼了黄清芬,再想顺利的取回玉心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心念及此,更加焦急,但他又担心酒中真的有毒,照眼前情形看,黄清芬似乎不可能害他,但他却不能不多加警惕。
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她为了玉心,知道不是自己的对手,而事先在酒中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何况还有风月仙姑段妙香的事前提醒警告!
一想到风月仙姑段妙香的警告,再不迟疑,急忙在怀中将那个艳红如血的小玉瓶掏出来。
他立即拔开瓶塞倒出一粒,看也不看,迅即放进嘴里,因为他的两眼一直紧张地望着黄清芬。
由於卫擎宇倾倒药丸轻微的声响,顿时令黄清芬警觉,不由回头惊异地问:“噫?宇弟弟,你嘴里吃的什么东西?”
卫擎宇心中一惊,“嗤”的一声将那粒药丸咽了下去,赶紧笑着道:“是……是……是一种解酒的药丸!”
黄清芬含情忍笑的睇了卫擎宇一眼,不便说什么,顺手在柜中许多酒瓶中拿了一个雪白光润的酒瓶,才转身走了回来。
卫擎宇早在黄清芬回身取酒之际,已将玉瓶放进怀内,这时见黄清芬走回来,只得充满歉意的一笑,自己也觉得一张俊面,热辣辣的发烧。
黄清芬佯装未见,知道卫擎宇刚刚下山,还没有江湖阅历经验,对她黄清芬仍然有戒心,这本是常情,因而她也不去计较,因为她需要的是永久的,长远的,而不是一时片刻的。
她含着娇媚的甜笑走回桌前,先把原先两杯香江绿倒回银壶内,才拔开白瓷瓶塞为卫擎宇倒满了一杯。
一拨开瓶塞便有一种酣醇含有沁人的酒香扑出来,这时再倾倒了一杯,更是酒香扑鼻。
卫擎宇低头一看,雪亮的银杯中,晶莹透明,鲜红发亮,看来实在美艳动人,真可称得上酒未饮而人已先醉。
黄清芬看了自然高兴,一面为自己倒了一杯,一面笑着问道:“宇弟弟,怎么样?”
卫擎宇将鼻子凑近银杯,深深闻了一下,立即抬起头来,笑着道:“好酒,好酒,的确是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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