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又是推进了半年,在这半年内武林中一切显得平静和沉伏,曾经盛极一时的媒蚣帮,自从武夷山的十二洞天被黄衣魔僧自己一手毁去后,不但江南一带少了许多骚扰,即使河北的碧浮宫总舵,也似乎没有了动静。
这反常的情形好像是一切归于平和的象征,但事实上却不尽如此,突突的狼烟虽一时无踪,但仅仅是转了转地而已。
“呜!呜!”
一声声的号角在大漠之中接连地传播着,看那些往常总是从容不迫,意态安祥的驼队,几乎都变得那么匆忙,好似有什么极大的危险包围在他们四周,使他们受着压力而不得不如此。
天色渐晚,落日余辉像张极尽灿烂的毛毯屏樟着半边天幅,数只老雕鼓着疲惫的羽翼,向着落日匆匆飞去,像舍弃不了光明,耗尽它渺小而又强韧的精力,赶上那即将逝去的日轮。
“叮当!叮当!”
驼队的佩铃发着清脆而惹人幽思的响声,是那么有节奏。微显得有些暗淡而又无比肃穆的沙漠上,一连串地漫步着十八驼队,而带着这驼队的却仅有两人。
两人心中都一阵悲叹,好像是痛惜自己身上的缺憾般,几乎为这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少女而怨天。
“咱本想带她去拜达里克河见‘回春手’,但现在只好等待战争结束了!”老者有些无可奈何地说。
“爸!我们可去接‘回春手’的!”两兄弟出于自然地说道:“回春手必然会来!”
老者摇了摇头,道:“平时‘回春手’自然肯来,但此时那边也时刻需要他啊!”
哈达,狸突不禁默然,他们不知为何会为莲姑娘感到那么悲伤,像一件完美的圣品有了缺憾,任谁都觉得有去挽救的责任。
莲姑娘的美丽和那可说是圣洁的形态,已使这两位蒙族青年内心中发出属于尊敬的爱慕。
“别替我担心!”莲姑娘感觉到帐中诸人在为她忧虑着,笑道:“有一天我哥哥会寻到我,他会带我去治好我眼疾的。对了,两位兄长,你们刚从外边回来,可碰见些什么样的汉人?”莲姑娘的蒙语有些生硬,但声音却像黄莺艇悦耳。
哈达、狸突有些受宠若惊,同时道:“有许多汉人渡沙漠到拜达里克河去,姑娘兄长是那一位?”
莲姑娘脸上微泛起红云,笑道:“是一位空白衣,骑粟骏马,名叫君忆的。”
哈达摇摇头,说道:“没有看到这样一个人,而且也没有单身的。”
莲姑娘脸上有些失望,但仍笑着说:“我想他马上会寻到我的。义父,我得去休息了,请替我留意这位白衣粟色马之人,他在中原是有名的‘白衣人’呢!”
莎莉拉待莲姑娘说完,牵着莲姑娘静静回到他的帐幕去。
哈达待她出去了,急着道:“父亲,这汉族女子怎么来的?”老者含有深意地望了大儿子一眼,道:“是由一队驼队带来的,只知她家园被毁,亲人一个不存。那商队头儿带她跋涉了半年也未寻得她亲人,又不能再带她流浪,才将她交给我。不过哈达,别妄想,你是不配她的。
哈达脸一红,垂头道:“这点儿子明白,但谁能不喜欢她!”老者点点头,含有深意道:“谁见了都不能不喜欢她,但愿天上能赐给她重见光明的一日。”
沙漠之中太阳似乎落得特别晚,而又起得特别早,清晨总有充满生气和清新,漠海中也不例外。
莎莉技正提着水桶服侍着莲莲姑娘梳洗,哈达、狸突从帐幕中探出身来。看了看天色似乎都满意地一舒筋骨。
莎莉拉看见了他们,喊道:“大哥、二哥快来!”
哈达、埋突不知什么事,赶紧跳过去。潭边一些族人正在清洗着物件,都不时对那坐在岩石上美丽如仙女的莲姑娘投以爱慕地一瞥。
“大哥!”莎莉拉待两人跑近,带着逼迫的语气问道:“兰托罗盖族的噶丽丝公主美还是咱们莲姑娘美?”
这一问题可将哈达问住了,‘噶丽丝”是蒙疆出名的第一美人,而莲姑娘的姿容又可称天下无双来比拟。
“这……这……噶丽丝公主我又没有见过如何得知?”哈达只好如此回答。
“哼!”莎莉技服气道:“我就不信世上还有比咱们莲姑娘还美的,但听说噶丽丝公主将嫁给一个叫什么黑衣的……噫!”
正当莎莉拉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只见她凝目朝那高高的沙坡望去。
两兄弟也觉出有异,转身一看,只见沙丘上突然冒起一骑,好雄壮的身影,好娇捷地速度,不一刻已奔下坡来。
狸突赞道:“好骏的马!”
莲姑娘也觉出气氛的转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莎莉拉像位大姐姐般自然地挡在莲姑娘身前,悄声道:“来了个汉人!”
莲莲一急,连忙问道:“什么模样?”
这时哈达与狸突都迎了上去,只除了萍莉拉一人在郭莲导则。莎莉拉也被那突来的怪客吸引住,有点机械道:“一身黑色劲装,头戴风遮,脸上黑糊糊的胡子真有些怕人呢,会是那黑衣人吗?”
郭莲听着甚是失望。那怪客在村落顶端停下马,相距莎莉拉这边甚近。哈达迎上了他,问道:“朋友来此有何事?”
来人身躯高大,面容黝黑机智,但却显得很忧愁,“操着蒙语道:“请问这里可是布雷肯?酋长黎各是否在?”
哈达有些奇怪,点点头道:“原来两位是少主,失敬!失敬!就请两位转告酋长,说二年前萍水相逢的兄弟顺道来访?”
哈达、狸突有些不信的模样,这时那老者黎各却已从帐中步出,老远看见这黑衣大汉奇特的身影,呼道:“啊!原来是老弟,想不到你还记得我这老哥哥!”
“老哥近来安好?小弟无时不在念中……”黑衣大汉说着轻轻将风遮掀了掀,立刻一股骇人的目光射出。
“来!来!这回可得在此住上几日了,咱带你看看咱们族居,对了咱新近收了义女…”
黎各唠叨地说着。
但黑衣大汉露出为难的神色,苦笑道:“老哥,咱还有急事需去拜达里克河,实在马上得启程。老哥美意只好等事情完结后再来拜领!’嘿衣大汉说至此,黎各已有些着急,正要再度相邀,那晓正在此时突然有奇事发生。
黑衣大汉此时仍骑在马上,而这马突然鼻孔掀动,竟仰首怒嘶一声……这嘶声好不雄壮,居然扬起一阵风抄。正当黎各等赞叹着,黑衣大汉奇怪着时,那潭边已响起一串呼声:
“龙儿!龙儿……”
黑衣大汉听得这呼声如中巨糙,身形一震立刻如闪电般朝潭边射去,口中呼喊首:“莲妹!莲妹是你!”
只见郭莲踉跄地朝这边奔着,一下子就被黑衣大汉拥在怀中“我知道你会来的!我知道你会来的!”郭莲一把将黑衣大汉抱住,放声大哭起来。黑衣大汉轻轻抱起她,转身朝黎各等走来。
刚才那匹马龙儿的长嘶,已使众人吃了一惊,而黑衣大汉从马上腾身的绝技又使他们骇了一大跳,而现在的情景更使他们奇了。
自然这黑衣大汉就是忆君了,而这女孩自然就是郭莲。郭莲仍在哭泣着,那是悲伤溶和着欣喜。
“莲妹,我终于找到你了!”忆君哺哺说着,这时龙儿也奔了过来,亲热地偎着郭莲。
“龙儿真好,不是它一声嘶鸣,我真不会想到是你来了!”郭莲破涕为笑,在忆君怀中轻轻抚摸着龙儿鼻梁。
黎各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为郭莲庆幸,也悲伤自己的即将失去她了。
“老哥!”忆君露出衷心偷忆的笑容,道:“我真想不到我找了半年的人会在你这儿!”
黎各点点头,笑道:“上天自有安排,你得带你妹妹去就医眼疾吗?”
“我妹妹!”忆君有些奇怪,但机敏的他立刻用汉语悄声问道:“莲妹,这是怎么回事?”
郭莲羞容满面,小声道:“我告诉他们找,是白衣人忆君的妹妹。”
忆君哈哈大笑,脸上愁云一扫而空,对黎各道:“咱兄妹就打扰老哥数天吧!”
xxX刮掠的沙风使整个漠海看来是一片混饨不清,炎日有些黯淡,气候有些燥热,一切都使人不带劲儿。
远处轻快地奔来骑健驹,顺着干枯的河床直往西北奔去。马上骑着两人,风沙使两人卷伏在大包巾之内,看不清面貌,而语声也被风势所淹没。
河沙渐渐有些润湿,看来再前进一程就有水了。马更加紧奔着,风沙却逐渐消弱下去。
“刮!刮!”
一阵秃鹰叫呜,受到这一骑骚扰,数十雕鸟突地振翼飞起。
马上两人将大包巾取下,竟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魁伟,黑肤黑装,正是古忆君,女的自然是郭莲了……地上散列着一堆堆白骨,连最后的腐肉都被大自然的清道夫秃鹰夺食干净。
“唉!”
忆君看着这令人惨痛的景象,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敏感的郭莲立刻追问道:“什么事令你叹气呀?”
忆君不愿将残酷的事情说给郭莲听,随口答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感叹时光过得太快,世事变化太大了。”
郭莲笑笑,道:“谁说不是呢!只是我们两人又能再在一块,也值得庆幸了!”郭莲的温情,在这不经心的一句话中完全流露。
忆君心中惊然一惊,他想了喝丽丝,而且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即将见着噶丽丝,那么他要如何告诉郭莲呢?郭莲双目失明,却养成了她能在静中完全体察一个人心意的本领,她感觉到忆君身体一震,虽然是那么轻微,但已感到奇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郭莲翻过身来,抱住忆君脖子亲热地问道,脸上又绽开那另在任何人也无法抗拒的笑意。
忆君知道郭莲聪慧异常,在自己未想出妥善的方法时还是先别告诉她一切。他轻揽郭莲腰肢,笑道:“两年前我曾来此处,是一片兵荒马乱。现在我又来到此处,却景色依旧呢!”
郭莲并未在意他这句话,一双玉手捧着忆君黑黝黝的脸孔,娇嗔道:“你怎么这么懒,也不修修面孔,扎死人了!”
忆君被她这娇态弄得心神一荡,将脸孔朝那白玉般的颊上一贴,故意不服气地道:“为了寻你这个妹妹哪来时间打扮呀!衣服脏了也没人洗,肚子饿了也不能停!”
郭莲突然象想起了件什么事,抓住忆君问道:“你在中原是被称为‘白衣人’?”
忆君心中奇怪,但也答道:“是呀!”
郭莲摸摸他身上的衣服,又问道:“那么你为何改穿黑衣呢?”
忆君不知她问这话有何作用,心想迟早要使她知道,不如现在告诉她,让她惊喜一番,于是说道:“你知江潮正道中武功最高强的是谁?”
郭莲在关外五雄处时也常听慧等谈起武林事迹,毫不思索地答道:“除了五子外即得数黑衣人和你了,你真与那黑衣人永不见面吗?”
忆君眉头皱了被,当然部莲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想了一下才道:“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情,黑衣人和白衣人根本是一个人时,你会觉得怎么样?”
郭莲睁大她那一观看不见的美目,惊喜万分地道:“那么我的怀疑证实了!”
这倒反使亿君大吃一惊,奇道:“你如何会晓得?”
“呵!那是凭直觉。”郭莲笑着道。
忆君自然不满意这答复,追问道:“这不可能,你是猜的吗?”
郭莲面容上有骄傲的神色,说道:“我懂你的性子,如果那一个白衣人是你唯一的劲敌,你是不会不去找他的,而你从没有去过。”
忆君仍不服,再道:“黑衣人,那件黑衣……”突然他忆起黑衣宝剑都已不在身边。
“君哥!”郭莲突然紧紧偎在忆君怀中,笑道:“那位美丽的蒙族公主真要嫁你吗?”
忆君更是大惊,说道:“这你从何听来?”
郭莲得意已极,摸摸忆君那张满是刺虬的脸孔,笑道:“这是她亲口说的,而且你的黑衫青霞剑不是最好的证物?”
亿君知道瞒不过,只好说道:“我并没有讲娶……”还未说完,郭莲已堵住他口,笑道:“我不会反对你娶他的,在那挂月峰我就曾说过,而且听说公主是这么美,你不娶不是太可惜,而且她曾声明非你不嫁,以断绝那些不断的求婚者。”
忆君半年来忙于奔波寻找郭莲,和苦练武功,根本未去注意这对自己如此重要的事,这时从郭莲口中得知,心中真有些不是味道。
忆君带着种企求的语气,问道:“你会怪我吗?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郭莲摇摇头。于是忆君将自己的事从沙漠中遭遇羊角风起,一直到十二洞天的分手,详详细细地告诉了郭莲。
郭莲含着笑意,静静地听完,像顽皮的孩子道:“你知道我现在想些什么?”
忆君见郭莲并没有生气,也有助成之征象,心中不禁暗喜,他摇摇头,答道:“我怎晓得?”
“我在想!”郭莲像真有那么回事,笑道:“我宁愿去做那蒙古公主,可以好好跟天下闻名的黑、白衣人大打一场。”
忆君纵声大笑,龙儿也突然加劲猛奔起来,河水汹涌,转眼间拜达里克河蒙族居落已在望了。那一座座的蒙古包,已有些倾倒破碎,一种凄凉而令人心窒的气氛在忆君心中生起。
十数个老弱妇孺看见忆君郭莲两人奔来,远远地躲了开去,眼中都射出那愤恨和畏惧的眼光。
“到了吗?”郭莲轻声问道。她双目虽不能视,但也听出周遭有人类的声音和感觉出人类的气息。
忆君将郭莲拥紧了些,他早知此地正遭受兵灾,但却料不到会这么凄惨,一个男子,一个兵勇,一头牛畜也看不见。
兰托罗盖包括三十余族,忆君对路途还记得很清楚,顺着那线而混浊的拜达里克河向上行去。马行迅速,不消已到了乌拉族。
此地较最先那地好了许多,忆君心知必然是“回春手”杨守德的功劳。只见那回春手的棚幕仍无恙,只是外边位守着十来个蒙族战士。
忆君放松马缰,在回春手幕前二丈处停住,一番身抱着郭莲从马背跃下,运往回春手居帐行来。
果然两名蒙族武士拦上前来,用那雪亮长刀在忆君身前一交叉,喝道:“什么人?是找杨大人的吗?”
忆君不知这句问话有何作用,点点头道:“是的!”
那晓这一句才出口,原先已稍有友善趋势的态度,立刻已变得最初般凶恶。
“速速离去,此处不许汉人求医!”那武士露出愤恨和又有些畏惧的声调喝叱着。并且两把雪亮长刀也在忆君面前挥动。
忆君倒不会为这声威所骇,他猜想必然汉人作了些什么事情才会使这些蒙族武士对他这般愤恨而又畏惧。
“请转告杨大人!”忆君和缓地说:“祥云瑞霞前来拜谒!”
忆君这句许使武士们迷惑不解,但十数武士中却没有一位愿意代他入内通报一声。
那两个拦着他的武士见忆君竟不肯离去,扬着刀喝道:“再不走可就要挨刀子了!”
忆君双目一瞪,轻轻将郭莲放下。忆君此时装扮神气纠纠,像全身充满了活力。这一微小动作,竟自然现出不凡的神威,使得两个武士骇退一步。
“告诉回春手杨大人,祥云瑞霞黑衣人来见!”忆君突然扬声喝道。
这句话后三字可使十数个武士同时跳起,一齐露着惊诧和不服的眼光看着忆君,但至少内中已有了友善的成份。
一个武士匆匆跑进帐去,其余的像在评判似地注视忆君。忆君有些讨厌这种眼色,但他也没法制止啊!
不消一刻帷幕掀起,那先前进去的武士探出头向忆君招呼一声,又缩了进去。
忆君再度抱起郭莲,在所有武士怀疑的目光中大踏步入了帐幕。
入得来,只看陈设与两年前丝毫未变,当中牵着的大布幕已更显得陈旧,布幕里传出苍老的声音:“是君儿吗?”
忆君应了一声,掀起布窜踱了进去。只见角落里坐着那衰老不堪的回春手杨守德。先前的蒙族武士紧紧依着他站着。
“师公玉体金安,忆君特来拜见!”忆君将郭莲放落,躬身行了一蒙式礼。
杨守德微微一笑,枯萎的颜面上涌现出安慰的笑容,他指着郭莲道:“这位姑娘是谁?
真是秀美得紧!”
忆君话老早想说,立刻应道:“这位是弟子妹子小名莲,弟子带她来救治眼疾!”
杨守德点点头,他在忆君一进来即知郭莲眼有疾病,他向那武士一挥手道:“此人不会加害于我,你去吧!”
武士有些犹豫神色,杨守德又道:“即然他是黑衣人,你在此又有何用?”果然那武士怀疑地看了忆君一眼,乖乖地走出去。
杨守德看武士去后,摇头叹息道:“连日失灾,大约只有我回春手才享有这三族保护的权利。唉!现在那些蒙民们几乎恨透了我们汉人。”
忆君正想问些关于此处的憎爱分明的情形,杨守德又已说道:“让我先看看你的眼病吧!等会儿再长谈不迟。”杨守德虽享名“回春手”,但对郭莲这眼疾也束手无策,他检视良久才很谨慎地问道:“你妹有这病有多久了?”
郭莲娇声答道:“有十余年了……”
杨守德摇着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道:“这病名‘满目障’无药可治的!”这句话与洛水医隐郭泰育所说的一般无二。
忆君见回春手也无医治的方法,但他并没有失望,又道:“我听说有名叫‘冷芝’的珠子能治这眼疾,不知确否?”
杨守德容色一肃,冷冷道:“如有这珠子,再重的病也能治。
这样说来,你也要上唐古乌拉山夺宝了?”
忆君默默地点点头,他知像杨守德这类仁心仁术的老好人,必然最忌讳这种不吉祥的事物。果然杨守德叹息道:“铁木真藏宝图也太过不吉,多少人为它丧了性命。唐古乌拉山此刻魅魅云集,你如何能去?”
忆君没有说话,只将右手伸出去请回春手替他把脉,回春手虽觉奇怪,但经年的习惯,他自然指头搭上忆君手腕。
“啊!”回春手杨守德突然重重哼了声:“你中了什么毒物,竟能深藏骨内而不形于外?”
忆君有点嘲弄地笑道:“‘寒骨之毒’,还有半年时期就得发作!”
郭莲在旁惊得一下子抓住忆君,道:“君哥,什么寒骨之毒?没……
没关系吧!”
忆君发觉失言已来不及了,他轻轻拍了拍郭莲,苦笑道:“没有关系的,君哥还有办法能治得了。”
这时回春手杨守德说话了,他很严肃道:“这毒太烈,那你非行去夺取‘冷芝’不可,但我想该将你妹子留下。”
忆君看了怀中带泪的郭莲,道:“我来此正是这意思,但……”他话尚未说完郭莲已抢着道:“不!我非跟你去不可!”
忆君无奈地笑道:“我正是要说现在我知道你不会愿意留此了。师公,告诉我此地半年来的情况,弟子也好有个准备。”
回春手杨守德很冷静地点头道:“刚才传言说你是‘黑衣人’吗?”
忆君没有否认,他默默注视着回春手,好似有些奇怪为何这点如何重要?杨守德经验太丰富了,他觉得身前这“孩子”有太多的特质和秘密,但他仍喜欢这孩子。
“你不知道‘黑衣人’这名字在此间有多响亮?”杨守德这样问着,忆君已能清出这端倪。
“半年前此地三族为争夺铁木真藏宝图而大动兵戈,血注如河,尸积如山,但这战事在一月前已结束了!”杨守德静静说道:“兰托罗盖族的公主噶丽丝武功高强,而且得着其师门相助,但察武通,古兰班两族人多势众,因此双方死亡都甚惨重。噶丽丝不肯出让宝图的原因,一是害怕落入歹人之手引起更多仇杀,也因阿木达在最初给她宝图时是要她送黑衣人的,但最后三族死伤太重,噶丽丝只好答应将宝图拿出,由三族共享,谁知此时就有汉人参与争夺了,几乎有数以百计的汉族武林高手突然出现,幸亏噶丽丝机智绝顶加以她有黑衣人的宝衫和青霞剑才将宝图护住,而也正因为如此人才得知她与黑衣人,哦!该是与你的关系了。”
“自从噶丽丝抖出你的名号后,在半年前已退出的蜈蚣帮突然又现身强夺,这样一来蒙人为护宝图死伤更重,最后宝图为蜈蚣帮的黄衣魔僧用巧计夺去。这样一来蒙族的威胁解除了,所有汉人都朝唐古乌拉山跟去。噶丽丝公主气不过,也单身只刻随着她师门去参加争夺。”
杨守德对武林中之事也不甚明了,说得甚是不清,但忆君已能明白个大概,他只奇怪为何半年前会退出争夺,而最近竟由黄衣魔僧亲自出手。而且他更知黄衣魔僧与章格鲁是同出于唐努乌拉山黎田青盖一脉的,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奇怪。
蜈蚣帮最初派赤羽剑与闽东双怪老大杜发参加争夺,而后黄衣魔僧得知自己的师门渊源后自然不需要再夺。而现在他突然现身将宝图夺了去,完全是由于他师父加斯伦儿出的主意,用意以后自然会明白。
忆君说噶丽丝已经追去了,心中不禁大急,追问道:“他们何时走的?”
杨守德报确定道:“所有汉人都在三天前失踪,噶丽丝公主两天前动身。”
忆君暗梅在黎各处盘桓数日,否则不是正好赶上喝丽丝,至此他除了追去别无他法,因此道:“师公,弟子不得不即刻起程,此去唐古拉山途遥万里,但愿能赶在噶丽丝公主前头到达,那黄衣魔僧厉害非凡,弟子身负的寒骨之毒即是他所赐。”
杨守德仍不放心,问道:“据说去那‘天绝峰’路径秘奇已极,一不小心即将迷失那万岭重叠的绝境,你带着妹子,如何走法?”
忆君笑笑,直说无妨,敢情他早将去天绝岭途径牢记在心。
回春手杨守德脸上表情有戚然,对世上残酷的事情他看得太多,现在又有一位他所喜爱的青年,将去以身蹈险,蹈蹈那所认为不吉祥的险,他觉得对忆君有着依恋,或许忆君有些像凌云,或许郭莲有些像凤霞,因此他眼中有了些泪水。
忆君不能明白一位老年人的心情,虽然他却再无时间留此安慰杨守德,他轻轻扶起郭莲,郭莲也荣声道:“老伯伯,以后莲儿会来看你。”
正在此时突然帐外蹄声大作,几十只铁蹄摹然在帐外停下。
忆君感觉有些意外,一伸手挡在郭莲面前,疑惑地看了杨守德一眼,杨守德摇了摇头,好似在说:“没有关系!”
果然帐外武士大喝:“大汗驾到!”接着是举刀致敬的声音。
杨守德微微一笑道:“必是兰托罗盖族阿木达大汗来了,他是噶丽丝父亲呢!”
帝布掀开,先踱进两名战装武士,然后那阿木达进来了。忆君曾在黑夜中见过他,对他印象至为深刻,只见阿木达仍是清瞿如昔,两年战乱的打击在他原光洁的肌肤上,增添了许多纹路。
阿木达进来后先对盘坐在地之杨守德微行一札。杨守德在蒙疆辈份尊,加以他年高体衰,各族之长早已将他视为长上。
“杨大人没受惊扰。”阿木达问道。
杨守德立刻请阿木达上坐,笑道:“大汗驾临,不胜光荣岂敢言扰!”
杨守德笑了下,道:“这两位是古家兄妹,前来求医的!”
帐内的气氛有些特殊,阿木达仔细地打量着闻名而未见过面的黑衣人,一时间他也不知要如何启口。
“在下古忆君兄妹参见大汗!”忆君将右腿屈膝落地,有些勉强道,只因他心中已对阿木达怀有不满。
阿木达自然不晓得他早见过他了,微微一笑道:“你就是中原有名的黑衣人吗?老夫闻名已久。”
忆君挺起身来,应道:“在下正是黑衣人,大汗有何见教?”
阿木达似觉得这少年太过杰傲,但看他英武而豪气充沛的姿态,不禁又打心底喜爱,他微微一顿又道:“这次小女自中原回族,曾告知一些少侠豪杰事迹,并谓与少侠有白首之盟,不知确否?”
忆君想不到阿木达会这股开门见山地说话,他害怕郭莲有疑惑之心,立刻很机智地答道:“在下心明公主爱意,但此事须禀明家长才敢决定!”
阿木达含笑点首,在这少年的目光中他看出有倔强、不屈和英勇的一切揉和。在蒙疆这种汉子是最受人敬佩的。
“小女已远赴北山,嘱言如待少侠一来,即请赶忙到唐古乌拉山相助,不知少侠已得知讯息否?”
忆君点头道:“在下即刻就要动身,去助公主一臂之力。”
阿木达面涌喜色,轻轻击掌三下,帘市掀处,数个蒙族大双捧着五件物品踱了进来,“唐努乌拉山地高亢寒冷,老夫特为少侠准备一些应用物品以壮行色!”阿木达指着人捧的物品说。
忆君放眼看去,只见竟是两件白翻毛的羊皮袄,一双登山厚毛鞘,一柄镶珠短刀,与一张伸缩自如的轻便帐幕。
这些忆君本用不着,但一想到矫弱的郭莲,正好需要这些御寒物品,于是行礼谢了。
阿木达一挥手,教人又捧着出去,阿木达等待忆君说话。
“在下这就动身!”忆君说完,一把抱郭莲昂首阔步踱了出去,帐外的三帮武士早排成两列欢送,加上阿木达带来的足有五十人。
另两匹马驼着阿木达赠送的物品,忆君想到又即将来临的紧张生活,兴奋得长啸一声,啸声中身子已腾空而起,挟着郭莲轻飘飘地落在龙儿背上,龙儿好似也有意杨威,四只铁啼竟捣得黄沙飞扬。
“后会!”忆君大喊一声,在数十人赞叹羡慕的眼光中,绝尘而去,从此蒙族拜达里克流域三帮,也就没有战事。
唐努乌拉山在蒙疆之西北极,不但气候严寒,而且因崇山峻岭的隔绝,甚少有人类敢轻身涉险,但有一处特别隐密的地方,不但终年气候温暖,而且草木茂盛,直如江南风光,即是那黎田青盖所选择藏宝之地天绝峰了。
那天绝峰直如漏斗上丰下锐,山壁竟如刀切般,除了那搭有一纤细藤索的桥梁处外,其余与附近清山相距都在二十文外。看来除了作了借助藤索,除非飞鸟才能渡过。
微弱的阳光在此处显得特别温暖,草木有欣欣向荣的丰姿。
但那令人永不能窥其奥妙的冷云宫,却显得那般神奇高深。白色如纱的云彩,一片片袅绕在山腰,使这天绝岭更显得清幽出尘。
在距天绝峰约有三数里的一个山峰上,此时正立着一白衫飘逸的文士,看他面巾覆面,只露出一双精光打闪的虎目向天绝峰上的冷云宫遥望着。
“刮!刮!”突然冲起数只天组峰特产的雪鸟,在那清明无遮的空中急促地盘旋,好似受到了什么惊扰。
峰顶蓦地又姗姗步上一人,却是长发垂肩的女子,看他一袭黑绸裙,步履间有种说不出的娇弱感觉。
“你师父还未来吗?”姗姗步上的女子很柔弱地说道。慢慢地走近这白衫蒙面文士的身侧。
蒙面武士冷笑一声,指着天空道:“又有雪鸟冲天而起,看来不知又是那方高手驾到,今日师父必然在与门下要商对策,想是不会来了。”
冷云宫在白雾及岩树遮挡下,只露出一些楼阁,但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你已发现有多少人来至此山?”黑衣女子问道,那秀美而略显清瘦的面容露出焦灼的神色。
“我曾下山探过!”蒙面文士冷冷道:“现今人山的还不多,明后两日会达数百人,看来来犯的最厉害人物未到达,这些先头部队还不敢轻举妄动。”
“唉!”黑衣女子无限忧愁地道:“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回家啊?”
这像是在问那白衣蒙面客,又像在问自己,蒙面文士闻言,微微将面孔转了过来,道:
“现在送你下山太危险了,何况师父说就在这几天内能逢天下我心中唯一敌手,也就是决定我一生命运的关键。古娘子,恕我不能现在送你下。”
黑衣女子温婉地笑笑,有些好奇道:“究竟谁是你生平唯一敌手?难道你非同他战不可?”
蒙面客将整个身子转过来,冷冷道:“娘子还是别问这些,山顶风大,让小弟扶你进屋休息吧!”
黑衣女子摇摇头,她常常听到蒙面客谈起唯一敌手,但每当她问他时他又很不高兴。而且她心中也怀疑着:“为何他老是蒙着脸呢?也不肯说出他的姓名呢?”
这奇怪地两人在山巅消失。渐渐天降幕下,大地又是一处黑暗,待那山风一起,竟凭空添上一层冷。
冷云宫中“当!当!”的钟声传来,替这崇山峻岭之中加上一丝古穆肃严的气息……
“呼!呼!”一阵阵强劲的山风像愤怒的海涛般涌起,距离天绝峰三十里之遥的一块山岩下,背着风雪正支架着一张小帐幕。
“你听!那是什么声音?”一个娇嫩悦耳的声音稚气地问道。
“一定是冷云宫的钟声。莲妹,冷吗?”是男子的口音在回答和讯问。
帐幕里卷缩着两人,正是忆君和郭莲,郭莲穿着厚重的皮袄,但仍冷得卷成一团。忆君天赋异禀不畏寒冷,看着郭莲冷成那模样不禁心痛得紧。
“你可以练那半年前我传你的‘天阴正气’御寒,来!我助你!”忆君说着,将部莲扶了起来,虽然在半年前忆君就将“天阴正气”练功的要诀传给了郭莲,但一因郭莲从未有练武的习惯,又加上离散的大变故,是以她早就将这功夫给丢了。
幸喜她记性特佳人又聪慧,经过亿君一番解释后,竟能屏息静坐,行那吐纳之功。
忆君经过半年来的朝夕苦练,早将那“开天神功”与“天阴正气”练得炉火纯青,功力已是大非昔比。此时除了风声外万籁俱寂,使得郭莲练功后,不禁凝神沉思起来。
好一会错综复杂,郭莲终于运功完毕,她长舒口气后张开眼睛,虽然她看不见,但听得出忆君的沉默。
“你在想什么?”郭莲轻轻问道。
“我想明日如何带你进冷云宫。”忆君缓缓地说道:“宫中人士个个武艺高强,而且据说有条规矩,凡入宫的人终生不得再出来,那我们该如何办好?”
郭莲笑道:“我倒不忧虑此点。君哥,这山中已有多少人?”
忆君轻轻将郭莲搂在怀中,问道:“还冷不?”
郭莲仍带着稚气,笑道:“一点也不冷了。你说,已有半数人中途退了吗?那么那位公主到了没有?”
忆君见郭莲如此追问,只好说:“的确有半数人知难而退,可能咱们龙儿速捷已赶在噶丽丝前头。”
郭莲将脸一扬,几乎贴着了忆君下巴,问道:“你为何不去寻她呢?她一定也在想你啊!”
忆君早有去寻找噶丽丝的企图,只是他放心不下让郭莲单独留在这凶险四伏的绝岭,他摇头道:“让你一人在此太危险了,而且这十里内起码有一打人在近处。”
郭莲笑道:“他们怎会寻到此外’何况有龙儿能保护我呢,你只需将我一切准备好,只要一有事龙儿就会驼着我来找你,在这山中谁能追着龙儿?”
忆君一想也是,龙儿虽不会使枪弄棒,但性子却通灵已极,在这山中除了黄衣魔僧等绝少数高手外,真很难有人能追得上龙儿的。
“好吧!我必须出外勘查一番,只要一有事,龙儿就会驼着你跑,而且我一定听到龙儿嘶声必尽快赶回。”忆君说完,轻轻在郭莲额上亲了下,掀帷走了出去。
帐外,白雪竟飘飘下落,忆君向卷仗在岩下的龙儿叮嘱几句,竟如一只大黑鹤电闪般朝山中飞去。
经过半年的苦练,无论身法速度俱不同凡响,看他一掠就是七、八丈,只几个起落已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风声弱了,夜静得像个死的世界。忆君像个幽灵,毫无声息地在岩缝间飞着。
“哼!山上的人可真不少!”他心中独自嚼咕,敢情已被他发现许多野心夺宝之武林人士。
奔着,奔着,幌眼间已出了数十里外,渐渐无绝峰已到了他眼前。
“的确象个漏斗,上丰下锐。”忆君躲在一大岩石后偷偷看着,数十丈外那藤索的另一端,忆君看得见有两位奇装异服的人把守着。
“这就是冷云宫的唯一通路!”哺哺自语。同一时间有这么多人来到此地,必然的冷云宫中的高人们会勃然大怒,那么一场血战是免不了的。
“沙!沙!”
突然一个沉重的足步传来,忆君觉得足步声甚是熟悉,但他可没有要喝问的企图,立刻他机灵地躲了起来。
足步声愈来愈近,一个庞大的身影在稀薄的光亮下出现。
“鹿加!哼怎么你也来到此地?”忆君心中暗呼,果然不会儿,那大个子鹿加大蹭着步子来到空旷的岩前。一身装束仍如往昔,在这寒冷的天气中还是精赤着臂腿,腰间缠着那柄骇人的铁链连巨斧。
看他神气活现地来至藤索边,将两手往腰间一叉,突然张口道:“对面的小子们听着,大个子听说你们冷云官武艺个个高强,心中甚是不服,现在特来领教,有种的就过来!”
对面一个近乎冷冰的声音,用着生硬的汉语道:“第一个来送死的竟是这么一个傻小子,咱真懒动手呢!”
鹿加气得大喊:“怎么不敢出来!”
又是那冷冷的声音道:“你不会过来!”
这句话可将鹿加问住了,他轻身功夫素来不佳,就是因为知道无法过这藤索,才气愤地前来邀战,但他那里知道非有宫主命令,冷云宫中人不得出山一步。
“鹿加!”突然一个声音自十丈外传来,语落时鹿加身旁已多了个人,只见他黑衣罩体,身子比鹿加矮去了几乎两个头,责怪道:“怎么也不商量一声就跑来此地?害得我们急死了,快随我回去!”说完不容分说拉着鹿加就往回头跑。
“刚才那黑衣小子功夫倒还不错!”又是好冷的声音带着轻视的意味说道;但他们却未发现;另一岩石后一条黑影已跟着飞去。
“徒儿回来了吗?鹿加呢?”漆黑的树林里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问道。
“师父,徒儿带鹿加回来了!”另一个女子的声音答道。
树林中虽然漆黑却仍可见一些轮廓,三起帐幕中,分住着十一人,七男四女。
“噶丽丝,你刚才出去看到些什么吗?”又一人问。
敢情带鹿加回来的正是噶丽丝,只听她道:“已有数十人到达天绝峰三十里内,虽都是一流高手,但顶尖儿的尚未到来!”
“你那黑衣人顶尖儿吧!”
“师姐,你又取笑我了,看我以后理你不!”噶丽丝有些生气道。
“噶丽丝,你确定君儿一定会来吗?”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噶丽丝这次回答得甚是温柔:“当然他会来的,老道伯伯……”还未待她将老道伯伯说完,只听一声惊呼,似只大鸟般掠进一条黑影。
“察!”
噶丽丝青霞出鞘,一团淡绿明亮的光华,如闪电般朝黑影削去。
这黑影好不厉害,伸手一绕一搭,在噶丽丝惊呼中宝剑已被空手夺去。这变化令十一大吃一惊,鹿加怒喝着,巨斧将要出手。
“是我,古忆君!”在青霞光华下,树林中一切景物竟毫纤分明,只见林中连古忆君、噶丽丝,鹿加共十二人,其余九人已有半余从地上站起来。
噶丽丝呆得说不出话,但忆君不是一样,他注视着地上的道装老者,半晌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
“君儿!君儿!你真的来了!”那道装老者喊着忆君小名,竟像着魔了般。
“老道伯伯,真的是你!”忆君一翻身跪在老道慧真子身前,居然泣不成声。
这道装老者慧真子.他坚决随噶丽丝不辞辛苦来到这唐努乌拉山,就是欲早日见着悬念十余年的忆君,这一下见着了直喜得几乎呆了。
噶丽丝也满眼含着喜极的泪水,呆立一旁,她也不知要从何说起。
“君儿,你起身让我看看!”慧真子爱怜地说着,看着忆君抬起头,他笑了,笑得这么高兴。
忆君收了泪水,当他得知慧真子竟是噶丽丝救出险时,心中更是欣慰。十一人中除了噶丽丝、鹿加、慧真子,就是白眉老人、灵土真人师徒一门了。
十年离散,忆君与慧真子终于相聚一起。
天色放明,第一线日光射在这山顶之时,一对白衣男女已朝天绝峰行来。
“君哥,你真的见着了噶丽丝公主和你那老道伯伯吗?”郭莲问着。
忆君笑道:“我还骗你不成成!”“那你为何不带我去见他们呢?”郭莲又问。
“将你眼疾治好后,你能真实的看见他们不是更好!”忆君笑着说,这时已来到绝岩之顶,前面就是那条藤索了。
一条细如并指粗的藤索,在山风中一阵阵幌动,虽是十丈距离忆君有把握能一跃而过,但他不愿如此而坏了大局。忆君向四面一看,只知自己与郭莲的到来,已引起许多隐伏者的注意。
“冷云宫中人请出来答话!”忆君语声才落,藤索对面立刻现出两人,一般的打扮一般的装束,发誓高挽,似道抱不似道袍的衣衫,一人腰间缠着条黑油油的鞭子,另一人却手持一面足有两尺方圆的铜剑。
“宫主这次大发慈悲,否则你们这些人冒犯圣地还有死罪可免的吗?”其中一人操着生硬汉语沉声喝道。
忆君不明白为何这人会如此说,但他不愿太耽搁时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面黑色牌子高举在手中道:“请转知贵宫主,说中原才经世有事求见!”
对方两人见到忆君手中的牌子,面上都露出诧异神色,最先发话那人喝道:“请将本门令将掷交在下察明!”
忆君毫不犹豫地一挥手,那黑色令牌竟似张着翅膀般慢慢地渡过悬崖。这一手完全是纯功夫,非得有五十年深厚功力不可,但来者二十左右,自然令那两人吃惊不小,发话那人伸出双手,全身功力尽聚在那一接中,仍不免身形一阵摇幌,只见他脸上露出敬佩神色,如飞朝内奔去。
忆君想不到这番竟如此容易,他怕郭莲受惊,轻轻将情形告诉她,那晓地根本不怕,靠在忆君臂上笑道:“我才不怕呢!怎么只有我俩人来此?那公主不来吗?”
忆君见她总念念不忘噶丽丝,心中有些好笑道:“噶丽丝又不知我今日会来。其实四山中早有数十人在偷窥着我们,只是黄衣魔僧末到,他们还不敢发动。”
过了好一会,宫中突然传来一声钟响,在那袅袅的余音尚未结时,一条庞大灰影已从对崖扑了过来。
“后人古忆君随同妹子参见老前辈!”忆君对来人躬身行礼。
只见来人正是在万松岭云龙一现的墨客利,他张着双怀疑的眼睛不住打量忆君,道:
“是才经世指派你来的吗?”
忆君心中知这墨客利生生性豪爽,突然张狂地大笑起来,道:“老前辈受愚了,才经世就是在下古忆君,咱乃千面人一门,精擅易容技俩。”
果然墨客利神秘不以为忤,也笑道:”小老弟真有一手,咱答应过你应许你一件要求,你这次前来可是要老朽履行诺言?”
忆君点点头道:“可以如此说,舍妹自幼失明,在下身中贵派寒骨之毒,皆需要借助贯派所藏‘冷芝明珠’一用,如宫主不以在下要求过高…”
墨客利未待他说完,脸色突地一变,一扬手打断忆君的话,低喝道:“跟我来!”竟一长身往对崖飞去。忆君只以为墨客利要考验他,当下毫不犹豫,挟起郭莲长啸一声,如天马行空般轻飘飘地也落在对崖。
那守崖人尚想拦阻,墨客利轻一摇手,带着两人直向内里深人,忆君见墨客利越行越快,知他在考验自己功力,但忆君经过半年苦练功力,这时豪兴大发虽挟着郭莲仍快得似只箭般尾追去。
墨客利速度如飞,但他听得出背后忆君丝毫未被甩后,面上不禁露出惊奇和欢慰神色,一路上有许多与先前守崖一样装束的男子,见着墨客利老远就躬身行礼,但发觉忆君与郭莲时,都惊奇万分。
一连超过数起楼阁,两人不知墨客利为何如此急匆,他没有张声讯问,只好暗暗将出人道路牢记在心。
冷云宫面积甚大,大约盏茶时间已来至后峰一最清幽场所,小小一亭楼宇,百花争妍,墨客利如飞隼般幌身入了那楼房。忆君也跟着飞进。
只见内里一间小巧的精舍,檀木椅掉,床案陈设俱是古香古色。墨客利立在床榻前静静的对忆君一笑。
忆君将郭莲放下,只见她胆量倒甚大,除了微显得气喘外,一丝也没有骇怕的神色。
“真快呀!这里是什么地方?君哥。”她问道。
墨客利慈祥笑道:“这是老夫潜修之所,数百年只有你们两人破例来此!”
忆君心中一骇,不知墨客利说这话是何意思。墨客利一举手忆君等落座,才缓缓道:
“小老弟身中寒骨之毒,可是被那蜈蚣帮一名叫加斯伦儿的打伤?”
记君摇头道:“是被那蜈蚣帮主黄衣度僧所赐的,传说黄衣魔僧与老前辈谊属一门,不知确否?”
墨客利痛苦地点点头。轻轻击了一掌,立刻房门打开了踱进一位与守崖两人一般装束的汉字。
“将‘珍府’中‘冷芝明珠’拿来!”墨客利威严地说完,那汉子领命而去。
“咱先将你俩的眼疾和毒伤治好再详谈不迟!”墨客利说完竟自闭目静坐。
郭莲听说治目有望喜得什么似的,抱着亿君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忆君多年来还不是盼望着一刻,只是他发觉墨客利心倩县是沉重,自不好意思如郭莲放肆流泪了。
不多久那汉子捧着一方形匣子人来,跪棒至墨客利身前,墨客利接过后缓缓地将匣盖打开,立刻一丝冷气涌满全屋。
时光一刻一刻流转,精舍中郭莲与忆君同时受着治疗,忆君的毒较易吸除,被墨客利用一种怪异的手法治后,竟吸出殆尽,这时日近中天光正烈,墨客利轻轻对忆君道:“令妹复明在即,请将一切窗户关闭!”
忆君也明白久盲的眼睛会吃不泪太强的光线,他关心地看着墨客利用那冷艺明珠在郭莲眼睑四周滚动着,一面轻轻地将各扉各门都关了。立刻屋中黑暗下来。
郭莲被点了昏睡穴,这时眼睫毛已在微微张动。忆君抑制不住那兴奋的激动,紧张地注视着她,终于她张开了眼睛。
“我……我不是在作梦吧!”郭莲梦吃般说着,她原本明亮清澈的美目,这时更加上一层灵性的光来,像一个青春泉水的复活。
“莲妹,这是真的呢,你能看见我了吗?”忆君兴奋地问着。
忆君脸上又涌起迷人天真的笑容,泪珠从她双目中不断涌出,她兴奋得抓住忆君久久不言语。
忆君抑制住狂喜,突然转身朝墨客利拜了下去,墨客利似是早料到他会如此,一手拦住忆君,冷冷道:“先别言谢,老夫还有些事要求你!”
忆君大感惊奇,但也只好重新落坐,拥着喜极莫名的郭莲静待墨客利说话。
墨客利长叹一声,道:“冷云官自师祖黎田青盖开创以来,从未求过外人,但我墨客利德鲜能寡,这次竟必须求你的助力,我先告诉你一些事情……在很久以前有两兄弟,同投身在一位高人门下习武……后来弟弟违反了师门重律进出师门,师兄为了执行门戒律亲自追踪……在最后终于将弟弟寻获,一番激斗后弟弟不敌,但哥哥不忍心下手杀害,只砍去他双腿使他永不能再行走一步。”
“这师兄就是我,弟弟就是伤你的黄衣魔僧和章格鲁的师父加斯伦儿,昨天接得黄衣魔僧和章格直呈来的战书,由加斯伦儿具名,他以一个宗师的身份向我冷云官挑战,我身为他们师伯自不能出面对付他俩,而现今门下我知尚无一人是他俩人对手,虽然我新近收了一位天质足以与他们匹敌的,但人门才只半年,单打独斗已不是他俩中任何一人的敌手,何况他俩声明无论任何情况下都是两人同上同进。”
忆君现在才明白何以黄衣魔僧明知上此山的途径为何要下手抢那宝图,放情他要天下人知道他能击败了多年来的武林人心目中视若谜的“冷云宫”。
“唉!”墨客利又叹口气道:“咱们冷云宫中虽人人武艺高强,但武艺是有极限的,师父虽要好,弟子天资更不可低,冷云官数百年来惧是在由人来即收为徒,很难真有天资极高的,半年前我虽下山物色了一位徒弟,但一因时日太短,二则加斯伦儿功夫并不比我低下,我新收的徒儿自不会是他们对手了……”
忆君想不到自己突然插身在这突特的场合中,他本想只医治好郭莲的双目和治疗那寒骨之毒、然后就带郭莲下山去寻噶丽丝,此刻使他整个计划改变,他想了想,说道:“前辈的意思是要我代为消除这场灾祸吗严墨客利痛苦地点点头,这“要求”对他来说实在难堪了,但除此一途外,又别无他法。忆君明白墨客利的苦心,他沉声道:“老前辈无须为这事烦心,在下受黄衣魔僧一掌之毒,即使没有前事,在下也得寻他一拚,何况又能代为前辈效劳一番。”
墨客利僧面上露出笑意,他将那冷艺装人盒内,交给亿君道:“老夫无以为报,就以区区礼物作为纪念。”
忆君知道推辞,反而不好,含笑接下递给了郭莲。郭莲重见光完全是这珠子的,接得这珠子后真把玩不舍。
正在此时,门外已有人轻喊声:“宫主!”先前那位汉子踱了进来说道:“黄衣魔僧章格鲁与随行八位长老已来至崖前,请宫主出去答话!”
墨客利喂叹一声,仍领亿君从原路奔出,忆君连忙夹起郭莲跟踪而起,幌眼间已临到那悬家藤索的崖顶。
忆君眼见对崖黑压压一大片人,而这边冷云宫中也有数百人排列着,对崖黄农魔僧,章格鲁嚣张地立在中央,对着墨客利说道:“敝帮开山祖师加斯伦儿差遣在下师兄弟两前来贵宫讨教,师父因事未克成行,特由咱师兄弟两出面与贵宫弟子较量一番。”
这一番话死死将墨客利扣住,使他不能出手。果然墨客利面色由白转青,但却是无法。
忆君挟着郭莲,只见对崖所排列的人士具是黑道中的,像白眉老人等似乎尚未现身,但突然他瞥见一人,使他几乎要张声喊起来,他轻向墨客利告罪一声,挟着郭莲在数百对眼光下暮地射向对崖。
“枫姐!枫姐!”忆君朝着立于远远一角的黑衣女子奔去,口中兴奋地大喊着。
那黑衣女子听得这呼声,像疯了般迎过来,见忆君手中挟着个女子,不禁大吃一惊,忆君连忙道:“枫姐,这是莲妹呢,她双目已被冷云宫主治好了!”
这黑衣女子正是辛飘枫,被墨客利救时已身负重伤,就一直在这唐努乌拉山中养伤,现在一下子见着亲人,不禁泪流满面。
“君弟,你怎么来的,大哥他们呢?”辛飘枫问道,眼里充满企望神色。
“大哥安好,关外五雄已重立根基,飘枫姐,你是怎地在此?”忆君问着,郭莲更喜得拖着飘枫直笑。
“我是被冷云官宫主和他老人家弟子救了的!辛飘枫说时向身后那蒙面文士指去,忆君朝那蒙面文士深深一揖,谢道:“承蒙大侠救援兄嫂,敢乞得聆大名!”
忆君觉出此人口音甚是厮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他有些不满此人的冷淡,但看他救飘枫的面上不欲同他计较。
那人也冷冷点点头算是回答。飘枫和郭莲早已亲热地谈着根本忘了此身在何处。而此时,崖上战事已展了开来。
郭莲在向辛飘枫讲述着复明经过,而蒙面文士同忆君却不约而同向斗场靠近。来犯的一方仅是打定看风使舵的主意,只替黄衣魔僧助威着。
忆君见场中那黄衣魔僧同章格鲁俱是赤手空拳,已连伤那冷云宫主四位好手。忆君从他俩人的功力招式上。发觉他俩在这半年中也进步不知多少,心中不禁有些忧虑。
第六、七两位也也在黄农魔僧手下倒地,墨客利眉头已紧皱,突然忆君见那蒙面文士在人丛中陡地大喝:“住手!”竟朝斗场走去。
这现象有些反常,谁也不知道这蒙面人是那一边的,而且不肯露出真面目。
黄农魔借有些张狂,叱道:“你是冷云官人吗?为何不放以真面目承人?”
蒙面客也狂笑道:“这你管不着,在下看你不顺眼就要管这闲事。”
黄衣魔僧哈哈大笑,指着对崖道:“咱黄衣魔僧今日只找冷云宫,或者黑、白衣人的晦气,可没闲功夫寻你小子的乐于,来人!”立刻八位长老进入场中,团团将那蒙面客围住。
“白衣人在此!”忆君在人丛中大呼,昂首阔步地走出去,立刻又引得人群骚动,郭建、辛飘枫听得了也紧张奔过来。
蒙面客似乎有些责怪忆君的多事,冷冷瞥了亿君一眼,却朝八位长老喝道:“就先将几位狗爪子宰了再说!”语声未落一伸手就往八人攻去。
这八位长老正是赤羽剑尹联伦,长白双雕,子母离魂离于桂书,南天一鹤,闽东怪杜发,屠龙手麦南,千毒鼠全维钧。俱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蒙面客似乎根本未将八人放在眼里,一招十里埋伏竟将八人一齐匝在拳风之内。
忆君甚是佩服此人胆识勇气,但他受了墨客利之托,立刻他转向黄农魔僧道:“前日承帮主赐在下寒骨一掌,今日白衣人不自量力仍要再讨教一番!”说完也不待黄农魔僧答话,“吓!”
一声金蛇灵鞭已握手中。
黄衣魔僧面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微向章格鲁使了个眼色,却向人群中招呼一声,立刻人群中跳出那千手如来施永黔和十二位白衣童子。千手如来手中持着一对三尺方圆的铜锁,平手递给了黄衣魔僧。
“咱们今日使的是鞭锁阵式,白衣小子,你最好待那黑衣小于一块来时再动手!”黄衣魔僧朝着忆君吟吟狂笑。
忆君心中几乎要为之发炸,反而一毫怒气不显出,冷静道:只我一个已足以接下你两人,废话少说动手吧!”
两起惊天动地的战斗展了开来,蒙面客那方已战得有声有色,而忆君同黄农魔僧,章格鲁却静静地对峙盘旋着。
辛飘枫有些着急,悄悄问道:“君弟会武吗?他会赢吗?”
郭莲对他有着无比信心,她得意地悄悄说道:“枫姐,你不知君哥就是天下闻名的黑衣人和白衣人呢!”
辛飘枫惊得张大了眼睛,她再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以为不会武的竟是武林中第一高手的两位同体。
山头上突然冒起十数个人头,正是白眉老人和噶丽丝等,他们虽来晚了一步,却正好赶上这场万世难逢的比斗。
“嘿!”蒙面客吐气大喊,一双手似化成了八双,分次着对方八人,一时间似乎占尽了优势。
“此人一定是黑衣人。”有人在如此猜测。
章格鲁仍是最先忍不住,“劈招!”手中黑黝黝的怪鞭已抽出。
忆君有心要试试对方功力,轻一提气,对章格鲁劈来一鞭,视若无睹,金鞭像只剑般笔直迎上去……一阵飞沙走石,忆君足下纹风未动,章格鲁竟“蹬”地退后两步。
黄农魔僧心中不禁暗嘱一惊,他师兄弟两在唐古乌拉山半年苦练,功力几乎都长进一倍,谁知这白衣人似乎比他们进步得还要快。
“当!”
黄衣魔僧钢钺微响,那两片身薄如纸的锁锋成了个十字往忆君削来,锁末临体,一丈外忆君已感觉两股锐风迎面袭来。
忆君凝神走气,他知道在黄衣魔僧和章格鲁的夹攻下必是不好受的,金鞭上已蕴满“天阴正气”,左掌也使上了开天神功。
“当当!”
铜锁在空中一碰,突分上下往亿君攻去,在那极紧凑时间内,章格鲁的黑鞭也似毒蛇般劈向背脊大穴。
忆君明白这一战将险恶已极,为了保存精力他打定了游斗方式!只见他足底微踩,避开一对铜锁,突然反手一鞭往章格鲁手肘绕去。
章格鲁哈哈大笑,右手微一招,那黑鞭似通灵般仍往忆君面门扎去。忆君正要他如此,足下轻向左一踩,左手呼地劈出一掌,攻的都是拿格鲁必救的助下。
这招忆君用得如此大胆,只要稍慢一步,无论铜锁,黑鞭都招呼到他了。围观的人都为他呐喊一声,忆君雄心一振金鞭展开,竟着着朝两人攻去。‘灵鞭鞭法素来轻灵阴柔见长,忆君这一使开来直如一团闪闪夺目的金光,转眼间已将对方两人包在光幕之中。
黄衣魔僧的铜锁发出震天的巨响,加上章格鲁的喝叱,立刻反刚才的极静到极动。
且不谈这方,那面九人的激战也到了白热化,蒙面客的轻功真美妙极了,在八人的联手相攻下竟进退自如,只是他手中已多了柄长剑,那长剑白光闪闪,一忽儿如蛇信连吐毒辣无比,一忽儿又如霸王扛鼎,蕴聚着无穷内力,与蜈蚣帮八位长老战得势均力敌。
墨客利在对崖看得露出一丝微笑,而且不住点着头,噶丽丝等也来至斗场旁边,她已发觉忆君与黄衣魔僧的激斗,面上立刻涌起无限焦虑。她轻向静玄子道:“师父,你看君哥会胜吗?”
玄静武功此时已在噶丽丝之下,噶丽丝尚看不出她如何看得出,但她明白徒儿心理,微笑道:“古少快自然稳操胜卷!”果然噶丽丝面上露出安慰的神色。
白眉老人却注意着那蒙面剑客,只觉得那人形态竟十分熟悉。
蒙面客愈战愈勇,但八人所给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森森的剑气弥漫全场,两边都展开以快打快。
八人中以赤羽剑尹联伦主攻,他那柄剑甚是奇特,色作赤红而且到身上更是一张张鳞片。只见他剑走偏锋伸吐如毒蛇般,另七人将蒙面客团团围住。
蒙面客此时也不敢大意,一柄宝到上下翻飞,轻灵中又显出无比功力,而且左手更捣空连抓,一种奇特已极的劲道,往往在出奇的部位袭击敌人。
屠龙手麦南,与赤羽剑,子母离魂围主内围,其余五人主外围,将蒙面客如铁桶般牢牢围住。蒙面客一柄长剑劈、点、挑、利用得狠辣已极,但旁观者都看得出,他已没有先前轻松了。
郭莲虽只注意忆君,但她也被那蒙面人吸引,她不诸武艺,从人数上观她以为蒙面人是比忆君强的,她悄悄间飘枫道:“这人是谁啊?”
辛飘枫也并不知道,她答道:“此人真是怪异,大概是冷云宫主新收的徒儿,但他却从不未到宫中去,也不以真面目示人。”
蒙面人的招式越使越奇,只听他手中剑突然“锑!挣!”连响,著地牺开一片耀眼光幕,宛如日正中天。这一招好不霸道,子母离魂圈首当其冲,在七位同伴全力抢救中,仍就活生生砍下一条右臂。
蒙面人哈哈狂笑,长脸一转突然跃出战圈,讥道:“蜈蚣帮狗爪子们也不过尔尔!”
子母离魂圈于挂书右臂几乎被齐根营下,早痛得他面色惨变。
其余七人却不答话,齐喝一声一齐又攻上,这次蒙面客长剑更是飘忽,好似有心要当着众人表现一番,口中连连喝叱着,只见他足下似倒踩七星,一连闪过对方几件毒辣兵刃,而当胞受麦南正夹着如雷般屠龙掌力劈来。
蒙面客暴喝一声:“好!”,猛地左掌撒出在空中与那杜发碰了一掌,右手却一沉腕,化上迎为划力。这招可出了麦南意外,眼看自己小腿不保,立刻硬生生将击出掌力改向下未。
“哈哈!”蒙面客又是一声长笑,声音中含着凄厉的味道。
长剑又洒了开来,霎时青光温目,这一招正是昆仑派星剑中“万点银星”,万朵银花中一缕冷风在极端不可能的情况下刺入麦南胸膛。
麦南狂吼一声,全部功力在临时的全力向外一击,但一切都晚了。
蒙面客去了两个只觉压力大减,而所剩六位长老更拚出了全力,他们几乎每一位都以为这极强的对手就是那黑衣人了,但招式上又极相似。
旁观看的钟源却有些疑惑,他向白眉老人问道:“师父,那蒙面人一招‘万点银星’不正是咱们昆仑绝学,只是他使出来可强过咱们多啦!”
白眉老人点点头,脸上有种伤感和似悲云突老的表情,黯道:“此人功力不同凡响,足堪与黑、白衣人相提并论!”
八位长老起初把蒙面客估计太低,这时被连伤两人反而打出阵式来,只见两人左方牵制,两人右方牵制,其余两人一前一后进攻。这一打法立刻收效,一时间蒙面客又陷于危境。
而此间另一方却传出“轰!轰!”两声巨响,尘土飞场中,忆君哈哈狂笑,只见他单掌仍平举,而黄衣魔僧与章格鲁却露出呆痴神色。
敢情忆君以一手帮两手竞丝毫不相上下。
“好啊!白衣人厉害!”人丛中正道一方都大喊,而郭莲同噶丽丝脸上都涌现骄傲的笑意。
黄衣魔憎脸色微微变了变,两面铜钱又分了开来,与那章鲁神分左右朝忆君包来。这正是他两人半年苦练的“俄鞭阵式”。
墨客利有心再警告忆君一声,这是他宿夕梦寐的决战,金鞭在他手中一闪一闪的,但他觉得少了什么,像是身体某一部分有些不适。
“青霞!青霞!”忆君口中暗喊着,他确知此刻需要那柄青霞。他侧头偷眼一看,他瞥见焦急一旁的噶丽丝了!
“噶丽丝!青霞!青霞!”他这分神一呼,黄衣魔僧与章格鲁已一同发动,只闻平地涌起一片隆隆声和锐啸声,直向忆君压去。
连墨客利这般高手也看得眼暴精光,敢情他从黄衣魔僧与章格鲁身上发现本门两种绝学铜锁和黑鞭竟被发扬到了极致。
这点他不得不佩服身上弟弟加斯伦儿,但却为亿君担心着。
噶丽丝明白要什么?她昨夜从忆君口中也知道他也是白衣人的化身,那么他是打算鞭剑合壁来对抗这锁鞭之阵了,于是她尽量地靠近战场。
忆君想起父亲的惨死,眼中已冒出怒火,他阴阳两神功在半年内已练至造极,这时由内而外涌,只听他大喊一声,金鞭已平削而出。
“玉女分锦!”鹿加在旁兴奋得大嚷,他突然加入战团一斧头向六位长老中的千毒鼠劈去,用的可也正是这招“玉女分锦”。
蒙面客见平空多出鹿加,气愤道:“这儿没有你的事,谁要你帮忙?”
鹿加可不理他这一套,他是早已手痒,一面将巨斧使开,一面笑道:“这几个龟孙子又不是你的,你打得我打不得!”
蒙面客被逼得无法再开口,闷哼一声只好迎战五敌。场中变化直使人眼花撩乱,鹿加的渗入使斗场生色不少。蒙面客得着他助力,晃眼间连伤两位长老,剩下的已有不堪一战的样子。
鹿加经过不断地苦练,将那三招绝学使得出神人化,此时他正施出第二招“灵蛇翔鞭”,千鼠毒只觉四面都是森森巨斧,无论朝那方躲避似都无效,他长叹一声,将千毒棍一举,只好内功相拚了。
“碰!”
鹿加的巨斧确在千毒棍上,一阵黄烟冒起,千毒鼠却被震至三丈以外。
“徒儿罢手!有毒!”墨客利在对崖一张身扑了过来,三两招就将剩余的长老逼退数丈,面临千毒棍中的毒烟也被扫得一干二净。
蒙面客在喘息着,虽然他刚才仍骁勇如虎,其实内力已耗过多。他用剑一撑身体,疲惫地问道:“那人就是黑衣人了!”
墨客利点点头,有些爱怜道:“他是集黑、白衣人于一身呢!”
蒙面客叹息地摇摇头,虽然看不见他表情,但想像得出他心中很难过。蜈蚣帮的人静静将各位伤残长老扶回人丛,斗场中只剩下忆君和黄衣魔僧等三人。
黄衣魔僧与章格鲁两人脸都涌着狞笑,一鞭双锁似堵铜墙铁壁,牢牢将忆君困在当中。
形式上看来对忆君有些不利,墨客利不禁为他捏把冷汗。黄衣度僧等被他否认为师使,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出手惩治他俩。
场中每一人都屏住了气息,双方所使的招式都是一比即收,几乎连接触都未有,但内里却不知包含着多少凶险和绝招。
郭莲看不懂,也不些不耐烦,她是相信亿君的,相信他一定能赢。因此她不太在乎斗场中的变化。只见郭莲朝远处那姑娘走去,她听得忆君曾叫那位姑娘为噶丽丝。
渐渐地走近了噶丽丝,她发觉噶丽丝很美,而且从噶丽丝脸上那种焦急的表情知道她是多么关心着忆君。
噶丽丝根本未发觉有人悄悄靠近自己,她已被那凶险的战斗吸引住了,她在等待时机交给忆君那柄“青霞”。
战式越来越紧凑,黄衣魔僧的铜锁已如雷霆万钧朝忆君压来。
章格鲁怪鞭却无声无息地绕向忆君小腿。
忆君超发觉得这阵式的威力,只见他突地膜身跃起,左手一招“南海居龙”在两面铜锁一隙中突袭黄衣魔僧,金鞭于“灵蛇反卷”倒打章格鲁顿项。
这一两面兼顾的机警又博得一声喝采,但忆君已腾起身来却危险已极……果然黄衣魔僧哈哈大笑,一面铜锁向下一展,尽似张开一幅金色地网,另一面铜俄却与章格鲁的黑鞭如霸王扛天般抬上去。
“当!当!……”
一阵串脆响不绝于耳,忆君在空中借着下击之力一连飞起数次,当已腾身一最高,突地双足乱捣,一人身形像陡地化为数十条身影翩翩下降。这正是此循绝学“凌霄步”的妙用。
场边请人连黑客利都看得呆了。
“嘿!”黄衣魔僧见对方如此轻易脱出掌握不禁有些气愤,他朝拿格鲁打个招呼,立刻两人也展开一身小巧功夫与忆君较量起来。三人轻功俱是绝世罕见,晃眼间已人影纵横飞舞得只余下一片影子。
郭莲见那噶丽丝似乎看得入迷,她轻轻唤道:“公主!公主!
噶丽丝虽在聚精会神中,也听见这娇媚已极的呼唤,她极快地转过身来,却发觉身后立着位从未看过的美丽少女。
“你是…你是……”她敏感连想到一个人,但不容她开口,郭莲又问道:“你是噶丽丝公主吗?”
噶丽丝微微一笑,她想:“只有那一人才会有如些美丽了!”
她想着不禁笑了,而郭莲也笑。
这时场中突然三声大喝突然响起,噶丽丝立刻转身回望,只见忆君右手金鞭正颤巍巍地朝章格鲁击去,而左手一扬却裹地一声霹雳。
两声内力相碰的巨响后,忆君退后两步,黄衣魔僧与章格鲁却都退一步。
噶丽丝得着这良机,娇哼一声:“接剑!”一溜青光已向忆君飞去。
忆君凭着消耗内力,想要的就是这个,他一反手接着青霞,面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黄衣魔僧看到了青霞,脸色变了变,“鞭剑合壁”,他心中暗呼着,却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来吧!”忆君手中握着青霞与金鞭,半年来的苦练已成一股激越的洪流在他体内奔腾。他暗呼着,却一步步朝两人行去。
黄衣魔僧望着那条金光闪闪的鞭子,和青霞流转的宝剑,不知为何心中会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怯意。
“刷!”
仍是章格鲁首先发动,他喝声尖厉刺耳,听来使人难受之极。
忆君哈哈大笑,青光与金光织成一片灿烂的采幕,一下投入鞭影造成的阵式。
这番战斗惨烈已极,三人几乎都尽力而为。
日斜不黯,剧斗之下谁也没注意到时光的运转。何况更有剑气鞭光相映争辉。
黄衣魔僧两人受加斯伦苦心教导,为的就是要击败黑白衣人,现在只要击败面前这一人,就等于击败两人,但这何其难啊!
“伏魔剑式”与“灵蛇鞭法”精妙已极,何况再加上妙绝人衰的一凌霄步法”,不一刻忆君已取得优势。只见他右手鞭左手剑吞吐不定。
眨眼间两人已被他罩在青光金影之中。黄衣魔僧尚支持得住,章格鲁已有点力不从心了。
高手相争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分出胜负,何况是忆君这等高手。
二、三千招已过去,三人仍酣战着。
日光照在这又黄又白的山岭,有种说不出的凄凉,但谁也没有去注意那些。
忆君神光湛湛的双目,牢牢盯着对方,一鞭一剑幻出千百种光彩变化,几乎取得了整个主动。
黄衣魔僧铜钺仍很威猛,但“螭盘劲”与“寒骨掌力”全已用上。
章格鲁如果不是黄衣魔僧照顾着他,早已被伤了多处,他心中既气愤,又有些惭愧,但可使他生了以死相拚之念,而心神也乱。
“嘿!”
他趁着亿君主攻黄衣魔僧之时,暮地将鞭交在左手,右手却不顾命奋力朝忆君打去。这一掌没有收回的余地,但却逼得忆君非自救不可。
忆君知道时机到了,他金鞭一转,一招“横江断流”阻住黄农魔僧追击,左手育光暴涨,一翻一所,只闻章格鲁惨哼一声,胸肋间已被青霞贯入。
忆君一翻中已硬接了章格鲁寒骨掌力,他留有功力在那一斫,因此一翻之功力也就未纯,立刻被震退三步,只闻一阵气血翻涌。
黄衣魔憎见师弟这般莽撞毕命,气得狂命一声,“呼”地一只铜钺向忆君掷来。
墨客利大喊:“小心!”
忆君已觉出铜锁来势不轻,不但沉若山岳,而带起的气旋已锐得似刀刃。他知道这是黄衣魔僧的毕生功力,却不知还藏有极厉招式。立刻不加思索,一溜精光,那金蛇灵鞭已排掷上去,自己向右方飞躲。
只闻“轻隆”一声,那金鞭才一接触,铜锁突然自动炸开,数以千计的碎屑向忆君罩来。
忆君心知免不了了,全身功力立刻满布全身,而青霞却一招“后翠射日”朝黄衣魔僧掷去,这一掷也是忆君毕生功力,其势直如长虹。
黄衣魔憎看自己最厉害的一招已足以杀伤对方,正在庆幸时,那晓-溜青光已到了自己面门。他匆忙中举锹一挡,但青霞千古神器,而他功力更去远矣,只听他狂吼一声,被青霞穿锁然后针死在地上。
忆君眼看魔头毕命,心头一松全身一阵剧痛登时失去了知觉尾声居扬河边静静地驰着一行车辆,车辆前一个白眉苍苍的道上正连声叹息。旁边一位浓髯巨汉却安静地说:“师父!
别为师弟悲伤了,师弟能成为冷云宫的第一传人不是很好吗?师父不见他此刻身手如此高强!”
白眉老人叹着点头:“龙任飞跟着墨客利前辈自然比踉我强,我当然希望他能学得一身出色本领,但从今以后我却看不见他!
唉!这次回山必不再出江湖!”
马上的正是白眉老人和钟源,蔡直。敢情那蒙面人正是伤心远走的龙任飞,他看见了黑衣人忆君的绝艺,死心地跟着墨客利进冷云宫了。
这时最后的蓬车传来一个笑语:“君儿!你好些了吗?”
车中一个快乐的声音应道:“老道伯伯!君儿已完全好了呢!
噶丽丝,你说是吗?”
噶丽丝娇跪地笑了,道:“看你伤这么重真叫莲妹担心死了呢!”
郭莲不依道:“难不成你不担心!”
慧真子哈哈大笑,打趣着说:“现在就开始吵了,以后将怎么办啊?”
篷车进了关外五推新建的牧场,余下的仅是忆君尴尬而满足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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