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朝阳初升,晨风微拂,薄雾缭绕松竹之间,在艳丽的阳光下,幻成绚烂缤纷的彩霞。
兰娟在前,天麟紧跟在后,两人电掣飞出庄外,直向松竹之间驰去。
一阵飞驰,来至一片如茵草地,四周生满了各色山花,中间缀有几方青石,横排三棵浓荫巨树,直入半空。
兰娟急刹冲势,立即坐在青石上,粉面依然有些苍白,紧张神色犹未褪去,张着樱口,微微喘息。
天麟立稳身形,也在不远处一株巨树下的青石上坐下来。
兰娟纤手轻拍酥胸,秀目望着天麟,连声说:“好险,真是命不该绝,再迟一步我俩势必葬身飞阁之中。”
天麟虽觉紧张,但却不知就理,于是不解地问:“娟妹,飞阁为何轰声不绝,摇晃不停?”
兰娟吁了口气说:“我一进入上层,即发现太极中的银匣,这银匣小妹曾见东海恶魔极慎重地把玩过,定是极珍贵的东西,又见阁顶左右悬空各有一个钢环,我即去拉左侧一个,按理应是阳仪之眼,主吉祥,我猛力一拉,顿时发觉有异……”
天麟剑眉一蹙,立即插言说:“这个环也许是应付意外骤变之用。”
兰娟吁了口气,微颔螓首说:“也许是的,你取下银匣之后,我即将钢环一松,飞身跃下,为求迅速离开险地,只得冒险由正门退出。”
天麟立即不解地问:“娟妹,上层毫光那等强烈,都是些什么珍品异物?”
兰娟心情渐趋平静,淡淡地说:“我没细看,还不是些珍珠玉器,宝石古玩之类的东西。”
天麟转首望去,只见峰下松竹间的屋脊楼影,在艳丽的阳光下,缭绕的晨雾中,显得是那么遥远,直疑仙境,如悬云端,但它在人们的心目中,却充满了神秘、恐怖,令人望之却步。
这时,仍隐约听到庄后花园中,响着轰轰之声。
天麟剑眉一蹙,星目依然注定神秘庄院,不解地问:“娟妹,飞阁中为何一直发出轰轰响声?”
兰娟心中似乎仍有余悸地说:“水上飞阁即使不倾塌,其中机关亦必然全毁!”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转首急问:“会不会危及大厅上的那位长发前辈?”
兰娟不觉扑哧笑了:“相隔数十丈,与他何干?”
天麟有些懊恼地说:“我们竟忘了请问那位前辈的姓名?”
兰娟毫不迟疑地说:“我们问他,他也不见得告诉我们!”
说着,谨慎地望了四周一眼,又低声说:“麟哥哥快拿出银匣来,小妹断定那是东海神君重视如逾生命的东西。”
说着,一个飘身,与天麟并肩坐在石上。
天麟由放置银匣的位置判断,银匣之中定是较珍珠玉石尤为贵重的东西。
于是,也游目看了附近的草丛、矮树和怪石一眼,才由怀中将银匣取出来,但匣身上的毫光,已不如在飞阁上强烈。
兰娟见天麟取出银匣,精神一振,立即愉快地急声说:“麟哥哥快打开!”
说着,娇躯向前移动数寸,紧紧偎在天麟身边。
天麟见匣盖与匣体紧密衔接,立即右掌平贴匣盖,默运真力,气聚掌心,猛力一吸,匣盖应手而开。
顿时,光华大盛,冷焰刺肤,两人双目不敢直视。
两人凝目一看,只见小银匣内,一方黄绫之上,并排放着三柄寒光闪闪,剑气森森的小剑。
三柄小剑形式相同,光色不一,铸工细腻,精致至极。
中间一柄是青剑,左右两柄分白红,长约三寸半,宽仅五六分,剑柄上系着与剑身光色相同的小剑穗,丝光透明,晶莹发亮,一看即知不是普通蚕丝。
天麟、兰娟看后,俱都断定这三柄小剑,决不是古董玉玩之类的珍品。
联想到这三柄小剑定是上古武林中的宝刃仙兵。
天麟谨慎地取出右边一柄红光小剑,举手迎空一挥。
红光四射,剑气蒙蒙,顿时幻成一道耀眼匹练,只觉寒焰透骨,光华刺目,剑身似乎涨大了一倍。
兰娟惊得娇躯一战,不觉疾退两步,险些呼出声来。
天麟心中一动,似有所悟,立将手中宝剑向着七八丈外的一株大树,振腕投出。
一道耀眼红光,宛如划空闪电,挟着震撼山野的“呼呼”响声,直向七八丈外的树林内闪电射去。
只见如电红光,照激群峰,朝日失色,电光直入林内,遇树势如破竹,如斩朽木腐物。
电光一闪而逝,红光小剑顿时不见。
天麟、兰娟,看了这等声势,俱都惊呆了。
突然,一阵喀嚓裂木声,十数株大树,俱被剑光拦腰斩断,高大浓厚的树身,挟着呼呼风声,直向地面倒下来。
轰隆一声大响,枝叶横飞,尘土上扬,十数株大树,同时倒在地上,轰轰之声,谷峰齐鸣。
天麟,兰娟,两人木然望着飞腾的尘土,颤动的大树,只见枝飞叶舞,烟尘升空,声势骇人至极。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厉啸,由前面一座高峰上响起。
声如虎吼,慑人心神,群峰相应,直上晨空。
蓦然,前面高峰上,接着又响起一声清越悠扬,声如龙吟的长啸,音质高亢,直达霄汉。
天麟、兰娟,骤闻这两声长啸,心头暗暗吃惊,面色同时一变,断定发啸之人,必是两个武功高绝,内力精深的武林顶尖高手。
渐渐,啸声愈来愈近了,正是向着树林方向驰来。
天麟一定神,暗呼一声不好,飞身扑进林内,越过横倒地上的大树之上,直向深处扑去。
人影闪处,兰娟也紧跟飞至。
两人游目一看,发现前面一株大树上,红光闪闪,那柄小剑,已全部刺进树身中,仅那段红丝剑穗,仍留在外面。
天麟心中一喜,扑身过去,伸手将小剑取出,迅即放进匣内。
就在天麟刚刚将匣盖覆好的同时。
两道宽大人影,径由前面峰巅上,宛如两只俯冲巨鹤,疾泻而下。
天麟、兰娟,两人看了这等炉火纯青,已达化境的轻功,心头同时一震,不觉警惕地相互看了一眼。
只见两道宽大人影,泻至谷中,毫不犹豫,直向两人立身的树林如箭射来,四道炯炯目光,似乎一直盯着兰娟和天麟。
天麟顿时大悟,立即指着兰娟手中的剑,急声说:“娟妹,剑!”
兰娟立时惊觉,倏举玉腕,沙的一声,将剑收入鞘内,林中光华骤失,仅天磷手中的银匣尚闪着微弱光辉。
两人举目再看,好快,两道宽大人影,已越过前面草地,直向这面电掣扑来。
天麟凝目一看,不由喜极欲狂,一拉兰娟,两人飞身扑至树外,一挥手中银匣,向着电掣驰来的两道宽大人影,兴奋地大声说:“两位老人家,为何也匆匆赶来衡山?”
一阵愉快的哈哈大笑,响自两道宽大人影之中,接着笑骂说:“混蛋小子,竟真的被我秃头猜中,果然到紫盖峰来了。”
话声甫落,疾风袭面,两道人影一闪,天麟两人面前已多了两位丐不丐,僧不僧的老人。
一个是蓬头垢面,鹑衣百结,身背大酒葫芦,一个是秃头油脸,一袭破旧僧衣,长得大嘴小眼睛。
兰娟秀目一看,正是嫉恶如仇,游戏风尘,武林前辈中,硕果仅存的武林二怪杰,蓬头丐和秃头僧。
天麟急步向前,恭谨见礼,兰娟也向二老恭敬地福了一福。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同时关心地问:“你们可找到儒侠孙浪萍?”
天麟、兰娟神色黯然地齐声说:“没有找到,似乎已很久不在洞中了。”
秃头僧一直同情兰娟的凄凉身世,但也特别喜爱这位温柔恬静、心地善良的小姑娘,于是,慈祥地慰声说:“娟丫头,你也不必过度伤心,我秃头虽不精通相术,但看你天庭升辉,最多半年必有喜事临身,也许应在你们父女相会上。”
兰娟一听,顿时想起自己腹中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因此,不自觉的红飞耳后,垂首不语。
天麟和秃头僧看了兰娟的羞态,俱都有些茫然不解。
这时,蓬丐一双虎目,已巡视现场完毕,指着林中倒地大树问:“这是怎么回事?”
天麟不敢相瞒,立即兴奋地恭声说:“是这匣中一柄小剑斩断的!”
说着,急上两步将手中的小银匣,双手送至二老面前,继续说:“请两位老人家过目。”
秃头僧看了一眼没有接,转首对蓬头丐说:“老大,你看。”蓬头丐微一颔首,伸手将银匣接过。
天麟、兰娟俱都立在二老身侧。
蓬头丐略一察看,双手一合,右掌一吸,匣盖应手而开。
一蓬彩霞,闪电射出,森森冷焰刺人肌肤。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凝目一看,面色同时一变,几乎是同时惊异地望着天麟,问:“这三柄小剑由何处得来?”
天麟毫不迟疑地说:“在东海神君的后花园中。”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齐声惊异地轻“噢”一声,同时看了兰娟一眼,再度望着匣内三柄寒光森森的精致小剑。
兰娟恭谨地低声问:“两位老人家可识得这三柄小剑的来历?”
蓬头丐和秃头僧,两人神色凝重,四目望着匣内小剑,沉思良久,最后俱都缓缓摇了摇头。
秃头僧接过小匣盖,凝目细看,发现盖面光滑,毫无可循痕迹,断定这个银匣并非原有剑匣。
二老虽然不知三柄小剑来历,但断定必是上古仙兵。
这时蓬头丐已用拇食两指,谨慎地将方才那柄红光小剑取出来。
天麟立即插言说:“方才斩断林中树木的即是这柄小剑。”
蓬头丐凝神望着手中小剑,仅颔首轻噢了一声。
秃头僧探着一看,小眼精光一亮,不觉脱口低呼:“啊,老大,这是一柄飞虹剑。”
蓬头丐紧蹙霜眉,虎目望着手中红光小剑,似在竭力去想这柄小剑的来历,最后依然轻声一叹,转首对神色兴奋的天麟说:“孩子,你看。”
说着,将手中红光小剑小心地递给天麟,想是没有想起小剑的来历。
天麟接过小剑一看,这才发现剑柄护手上,刻着两个古体象形小字,细看良久,才认出是飞虹两字。
蓦闻蓬头丐惊异地说:“老二,这一柄是凌霄。”
天麟定睛一看,蓬头丐已将青光小剑交给了秃头僧。
于是,也将手中的红光小剑交给了孙兰娟。
再看蓬头丐手中的白光小剑,发现护手上的两个古体象形字是穿云。
蓬头丐看了一阵,慨然一叹.说:“这三柄小剑必是上古神刃,可惜不知它的剑诀,如能练到收发由心地步定然艺绝宇内,天下无敌。”
说着,将手中白光穿云剑和银匣一并交给天麟。
这时秃头僧也将青光凌霄剑交给天麟,同时肃容慎重地说:“天麟,这三柄小剑必然大有来历,切忌公然炫露。”
又听秃头僧继续说:“天麟你不妨再去一趟太白山长绿谷前去叩问悟因神尼,我想这三柄小剑的来历一定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天麟恭声应是,即将青光、凌霄剑,放进匣内,又一并交给了孙兰娟。
由于匣内已有穿云、凌霄两剑,匣内寒光特别强烈逼目,兰娟在放红光飞虹剑时,只觉冷焰刺骨,纤指如浸寒泉之中。
因此,小剑一入银匣,不知不觉中,利锋已将黄绫划破一道小缝,下面立即露出一点异光。
但兰娟纤指如割,似已无暇注意,于是顺手将匣盖合上。
蓬丐、秃僧同时询问天麟如何得到这个小银匣。
天麟即将进入水上飞阁的经过说了出来。
蓬头丐霜眉一蹙,慨然说:“凡事天注定,因果冥冥中,看来一些强求不得,东海神君虽保有这三柄上古神剑,可惜他穴道被魔扇儒侠点中,无法习练此种剑法,穴伤尚未愈,又被老二出手一掌击毙了。”
说此轻声一叹,看了天麟兰娟一眼,继续说:“若非如此,被这恶魔习成这一柄神剑的用法,不啻猛虎添翼,今日武林也许已被他闹得腥风血雨了。”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相问之下,才知东海神君的左肋穴,曾被孙叔叔以极重手法点中。
秃头僧也望着天麟,语意深长地说:“至宝灵物,择德主而居之,孩子,这三柄小剑虽然不知它的来历,但必是罕世珍品无疑,希望你妥为保管,决不可落入歹人之手,否则祸患无穷,万死莫赎。”
说着,小眼不停注视着神色真诚,唯唯应是的天麟,继续说:“将来如经神尼指点,学成三剑用法,尤应上体天德,心存忠恕,非巨恶元凶,切不可轻率杀人……”
天麟恭声应是,茫然望着二老,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话是出自嫉恶如仇,黑道人物闻名丧胆的武林一怪杰之口。
蓬头丐在旁也肃容接口说:“孩子,尤要记住,非至生命攸关,决不可再施展魔魔天尊那种绝猛无比,铁石难当的惊天雷掌法,须知这种霸道无匹的掌力一经施展,极可能将魔魔天尊昔年仇家的后人引出来,那时势必造成空前未有的武林浩劫,这便是我和老二急急赶来衡山找你的原因。”
天麟恭声应是,但却不解地问:“老前辈,魔魔天尊会有仇家吗?”
蓬头丐哈哈一笑,说:“魔魔天尊的仇家可说数不胜数,其中最著名的有风火真人、冰魄灵君、大头鬼、长发怪……”
天麟兰娟,一听长发怪,两人不觉身躯同时一战,脱口发出一声惊呼。
蓬头丐、秃头憎两人同时一愣,不觉含笑沉声说:“你俩怕什么,这些老怪物的骨头早变成灰了。”
天麟心情有些激动,不觉紧张地急声说:“晚辈和娟妹遇到一人,可能就是长发怪……”
蓬头丐和秃头憎,看了天麟和兰娟的紧张神色,不觉面色一变,脱口急声说:“你说些什么?”
天麟和兰娟即将在神秘庄院的大殿上,遇到长发蔽体恐怖怪人的经过,告诉了蓬头丐和秃头僧。
蓬头丐一定神,哈哈一笑说:“长发怪是两百年前的武林怪物,算来至少两百多岁了,他的功力再高,修为再深,岂能活到今天?”
如此一说,天麟和兰娟的紧张心情,顿时平静下来。
秃头僧小眼精光一闪,望着蓬头丐说:“老大,我不同意你的说法,须知神尼在你我幼年之时,即已声威卓著,名满天下,我们宁信那人即是长发老怪物……”
蓬头丐亳不为动地哈哈一笑,立即辩驳说:“长发怪生性孤癖易怒,心地凶恶残忍,他的生命再长也活不到今日……”
秃头僧一听,不觉轻哼一声,正待怒声反驳,发现蓬头丐正在向他暗示眼神,立即似有所悟地连点秃头,说:“老大说的不错,那老怪物的德性修为,怎可与神尼相提并论……”
话声未落,远处掠传来一声悠长马嘶。
兰娟心中一喜,不觉脱口娇呼:“啊,丽凤姊姊的赛雪。”
秃买僧小眼一瞪,急问:“怎么,蓝天丽凤那丫头也来了吗?”
兰娟立即摇了摇头说:“不,是晚辈骑丽凤姊姊的赛雪赶来的。”
蓬头丐似乎极希望天麟早些离开衡山,于是转首向兰娟问:“丫头,你们现在要去何处?”
天麟怕兰娟说出去少林寺,立即抢先说:“晚辈等想即日赶往大荆山,因为,晚辈的父母和杜老伯伯等人目前都在大荆山。”
蓬头丐立即含笑赞声说:“很好,寻找儒侠孙浪萍的事,最好与你父母及珊珠女侠等人从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
天麟神色沉重,连声应是。
兰娟一想到悲惨遭遇的父亲,秀目中便不禁流下泪来。
秃头僧看了兰娟一眼,似乎有意岔开话题,即对天麟慎重地说:“天麟,切记不要忘了去谒神尼,叩问这三柄小剑的来历。”
说着,指了指天麟手中的小银匣,接着又催促说:“好吧,现在你和娟丫头可以走了,我和老大还有些琐事待办,仍在衡山稍停一些时日。”
兰娟已看出二老心意,必是前去神秘庄院看那个长发怪人,只是猜不出二老不让麟哥哥和自己前去的原因。
二老不说去向,两人自是不敢询问,只得躬身施礼,同时恭声说:“两位老人家请珍重,晚辈等就此告辞了。”
说罢,两人又看了满面含笑,神色祥和的二老一眼,转身大步走去。
这时,艳阳已爬上峰巅,晨雾尽散,全山一遍葱绿。
两人急步一阵,再回头,二老宽大身影,宛如掠地惊鸿,已驰进远处峰角下的一片松林中。
天麟看后,慨然说:“江湖上如没有这两位老煞星,恶人不知要猖狂到何种程度。”
说罢,拉起娟妹妹的玉手,腾空而起,飘身落在一座高大岩石上。
两人游目一看,发现一里外的竹林下,有匹白马,正在啃食青草。
兰娟秀目一亮,张口发出一声清悠长啸,声如凤吟,摇曳长空,历久不散。
天麟听得心中一凛,发觉娟妹妹的内力较前深厚多了。
一声烈马欢嘶,掠空传来。
紧接着,蹄声嗒嗒,急如骤雨。
只见一点白影,如飞蹿出竹林,向着这面,电掣驰来。
白马好快,眨眼之间,已驰至不足半里了。
天麟定睛一看,正是丽凤姊姊的坐马,浑身洁白的赛雪。
于是,不觉脱口赞声说:“赛雪神骏无比,实不亚于小兄的赤火骅骝。”
兰娟听麟哥哥赞美丽凤姊姊的爱马,心中极为高兴,也赞声说:“丽凤姊姊身为一帮之主,统领近万英豪,分舵遍及大江南北,有时出巡,当然应该有匹良马代步。”
话声甫落,赛雪一声欢嘶,已如飞驰至石前,掀起一阵激旋劲风,扬起滚滚枯草尘土。
两人飘身而下,同时落在赛雪身前。
赛雪似乎仍认得天麟,立即摇头摇尾,低嘶连声,显得亲热至极。
天麟睹马思人,心中不禁掀起一丝激动,因此,情不由己地伸手抚摸着赛雪的马颈、马鬃。
想到丽凤姊姊,情深义重,爱护备至,不知何时才能报答于万一。
兰娟心地晶莹,毫无城府,这时见麟哥哥抚马不语,尚以为特别喜爱赛雪,立即憨直地赞声说:“麟哥哥,赛雪确是一匹宝马,跑起来又快又稳,一点儿也不吓人!”
天麟苦笑一下,说:“让我们来试试!”
试字出口,伸臂将兰娟的娇躯平托抱起。
兰娟无备,不觉惊得脱口发出一声娇呼。
娇呼声中,天麟腾空而起,飘身落在鞍上。
接着一声吆喝,双脚轻催马腹,赛雪一声长鸣,放开四蹄,如飞向前驰去。
天麟抱着兰娟,端坐马上,稳如泰山,双目凝神前瞻,注视着宛如迎面飞扑而来的巨木岩石。
兰娟倒在麟哥哥的臂弯里,只羞得芳心狂跳,粉面发烧,螓首埋进麟哥哥的怀里,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虽然,她与麟哥哥已是一对恩爱情深的小夫妻了,但光天化日之下,倒在麟哥哥的怀里,总是一件羞人的事。
这时,她只希望赛雪跑快些,千万不要遇见樵夫、猎人。
赛雪果然跑得奇快,宛如驭风腾云,登石越溪,绕峰穿林,铁蹄过处,火星溅射,石屑横飞。
天麟身在马上,直觉两侧景物疾掠,蹄下怪石倒逝,风声呼呼,蹄声如雨,虽然惊险,但马身却极平稳。
兰娟埋头天麟杯中,悄悄觑目望着麟哥哥,樱口中不时发出银铃似的愉快娇吟,任何人看得出兰娟这时的心情是何等的快乐。
如云秀发,迎风飞舞,散发着淡淡幽香,不时掠过天麟的如玉俊面,令天麟感到奇痒难耐,挥之不去,拂之又来。
由于天麟路径熟悉,中午时分便已驰出山区。
天麟低头望着蜷卧怀中的娟妹妹,笑声说:“娟妹,看看到了什么地方?”
兰娟羞涩的转首一看,发现已到山麓,翻身坐在前鞍上,立即愉快地问:“麟哥哥,你的宝马呢?”
天麟游目一看,指着环绕东北麓的一座松林,说:“骅骝就在前面林中。”
说着,张口发出一声悠扬有序的清啸。
啸声一起,前面松林间,立即传来一声震撼原野的烈马长嘶。
天麟一听长嘶,立将赛雪勒住。
只见东南林角,如飞驰出一匹红马,昂首竖鬃,双目有神,挟着如雨蹄声,扬起滚滚土龙,直向这面电掣驰来。
兰娟虽知天麟有匹宝马,但却一直没有见过,这时一看,不禁脱口赞声说:“龙种宝马,毕竟不凡!”
天麟爱骅骝如逾生命,这时一见宝马,立即举起手来,不停地挥动着,同时愉快地高声吆呼。
吆呼声中,骅骝势挟惊风,带起一阵扬尘,已奔至近前。
天麟飘身而下,伸手拉住丝缰,即在马颈上亲切地拍了几下,飞身纵落鞍上。
骅骝、赛雪是久别的老友,乍逢之下,相互摆尾,连声低嘶,不停地互衔双唇,令人看了愈加喜爱。
兰娟坐在马上,转首愉快地问:“麟哥哥,我们奔哪个方向前进?”
天麟略一沉思,说:“此地距新安镇最近,我们到镇上吃饭罢!”
说罢,两人认准方向,放马疾驰。
片刻之后,已奔上官道,举目一看,前面数里之外,现出一座极大镇店。
由于官道上行人渐多,两人同时将马放慢下来。
数里之遥,两马瞬间跑到。
只见镇上行人熙攘,商店比邻,热闹异常。
两人缓马前进,街人俱都停足注目,交头接耳,评头论足。
马上锦衣少年,俊面洁如美玉,鼻如胆,剑为眉,双目似朗星,两片似朱双唇,斜挂一丝微笑,显得儒雅、潇洒、俊逸。
再看马上黄衣少女,雪肤玉貌,天生丽质,一双剪水凤目,澄澈生辉,显得娇憨、恬静、脱俗。
尤其两匹坐马,高大神骏,气势不凡,显得威猛至极。
一阵叮当锅勺相碰声,飘来阵阵酒香。
天麟举目一看,正是一座规模较大的酒楼客店。
于是,转首对兰娟说:“娟妹,我们就在此店进食吧!”
说着,当先翻身下马。
兰娟对麟哥哥的话,无不百依百顺,立即颔首一笑,紧跟飘身而下。
门前店伙一见,立即跑了过来,恭谨地将马接过去。
天麟和兰娟并肩直上酒楼,游目一看,楼上座无虚席,已经客满了,猜拳满酒,高谈阔论,乱成一片。
于是,凝神一听,不觉笑了。
嵩山大会已过去了十天,此地酒客仍纷纷臆测着大会结果。
有的认为疤面人绝不敢只身赴会,有的断定疤面人准死无疑,也有人说,疤面人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时,全楼酒客蓦然发现楼口立着一位翩翩浊世的佳公子和一位风华绝代、清丽秀美的小姑娘,全楼顿时一静,所有目光一齐望了过来。
蓦见中间一桌上,两个慢斟细酌的中年商人,一见天麟,面色倏然大变,双目不停注视着天麟绣满折扇公子衫,和手中持着的描金龙凤扇,两个商人装束的大汉,神色间忽朗忽暗,显得异常不安。
兰娟看得芳心一震,立即以肘悄悄地碰了天麟一下。
天麟星目望了两个商人一眼,不觉冷然一笑,这时酒保已经发现立在楼口的天麟和兰娟,急步跑过一个来。
于是恭谨的一躬身,立即笑嘻嘻地歉声说:“爷,对不起,现在客人满了,请爷和姑娘选间上房吧!”
天麟立即含笑点首,和兰娟转身向楼梯走去。
同时,觑目一瞟两个商人装束的可疑人物,已匆匆由另一楼口走了。
天麟和兰娟,刚刚走下梯口,即见两个商人,步履匆匆,神色慌张,一个向街上走去,一个向天麟迎来。
兰娟黛眉一蹙,立即停下步来。
天麟怕来人骤施杀手,伤到兰娟,立即功贯右掌急上一步,挡在兰娟身前。
只见迎面走来商人,急步经过天鳞面前时,立即惶急低声说:“请总督察不要离开此店!”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面色倏变,知是蓝凤帮的弟兄示警,再看商人,已匆匆走进街上行人中。
兰娟看得不解,立即低声问:“麟哥哥,那人说什么?”
天麟正待回答,一个满面堆笑的店伙,已走了过来。
于是,又看了商人的背影一眼,即对店伙问:“后店有清静独院吗?”
店伙立即恭谨地含笑连声说:“有有,请两位随小的来。”
说着,当先在前引路。
天麟和兰娟本极愉快的心情,这时顿时沉闷下来。
两人跟在店伙身后,越过几排长房,圆门即是一座幽静的独院。
店伙推开院门,立即扑出一阵花香。
天麟和兰娟,举目一看,院中方砖铺地,两厢植有矮竹,上房阶前,尚摆有两排盛开的金菊,散发着阵阵花香。
店伙将天麟两人引进上房,随即恭身立在门侧。
天麟即对店伙说:“请即刻送桌上好酒菜来。”
店伙恭声应是,转身走了。
兰娟游目一看,只见室内漆几亮桌,壁悬字画,两边窗前高几上,各置两盆鲜花,显得华丽中不失淡雅。
两人落座椅上,即有小僮送来两杯香茗。
兰娟俟小童退出后,立即低声问;“麟哥哥,那人可是丽凤姊姊帮中的弟兄?”
天麟似在沉思,这时见问,立即回答说;“此地是重镇,蓝凤帮可能设有分舵,也许那人是舵上的眼线弟兄,根据两人的神色看,此地分舵似乎发生了意外事情。”
兰娟温柔地点点头,又问:“麟哥哥,那人为何称你总督察?”
天麟淡谈一笑,说:“去年我去蓝凤帮总坛,丽凤姊姊面当三堂五坛弟兄,公推小兄为该帮总督察,掌有坛主以下,生杀大权……”
兰娟听得一震,立即插言说:“难怪那两人看到麟哥哥,那等慌张!”
天麟剑眉一蹙,说:“他们神色慌张,可能是因此地事态严重……”
话未说完,蓦见院门人影一闪,急步走进一人。
天麟举目一看,只见来人身材修伟,年约三十余岁,一身浅蓝劲装,腰插两柄判官笔,浓眉、虎目,炯炯有神。
蓝衣修伟中年人,前进中步履匆匆,面含急忧,直向上房走来。
天麟见来人装束气派,一望便知是本地负责人物。
蓝衣修伟中年人,急步走进上房,面向天麟施礼恭声说:“卑职新安分舵主双笔判邓时中参见总督察。”
天麟立即起身还礼,含笑朗声说:“原来是邓兄荣掌新安分舵,兄弟不知,故未造访。”
说着,伸手指了指左侧一张漆椅,说:“邓兄有事请坐下谈。”
邓时中并不就座,依然神色焦急地恭声说:“卑职有总坛紧急机要报告总督察。”
说罢,以慎重的目光看了兰娟一眼。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急声说:“孙姑娘不是外人,有话不妨直说。”
说罢,当先坐下。
邓时中恭声应是,立即退至左侧椅前坐下,继续恭声说:“卑职今晨接到株州分舵信鸽,转来总坛紧急通报,饬令衡山附近各分舵,急派弟兄把守辖区各处要道,拦请总督察,火速赶往总坛……”
兰娟关心母亲安危及丽凤姊姊等,不觉惊得颤声问:“大荆山发生什么事情吗?”
邓时中望着兰娟,继续恭声说:“通报上说,武当、峨嵋、点苍、崆峒等派的掌门人,已拒绝少林寺洪元大师的劝阻,决心合力袭击本帮总坛重地大荆山。”
天麟听了这个消息,的确感到震惊,但他依然强抑心中怒火,沉着地问:“这消息得自何处,是否可靠?”
邓时中恭声回答说:“通报是帮主亲自发出,消息绝对可靠,现已命令各地分舵,一律严加戒备,随时提高警觉。”
天麟深知总坛高手俱在河南,因此内心异常焦急地问:“通报在何地发出?上面还说些什么?”
邓时中恭声说:“通报在河南临汝县城发出,帮主和李堂主等人,此刻正星夜飞马赶返大荆山总坛,据说武当各派对袭击本帮总坛早有预谋,他们预定在嵩山大会上一举击毙疤面人后,当即率领随行高手星夜赶在大荆山,他们事先断定帮主必率重要人员参加嵩山大会,总坛必然空虚无备,他们即可以迅雷手法夷平大荆山总坛,待等帮主会后回到大荆山,总坛已是一片瓦砾灰烬了。”
天麟听罢,只气得星目冒火,浑身微抖,一张如玉俊面变成铁青灰白,忍不住切齿恨声说;“这些终日面佛,自诩朝夕诵经的有道高人,俱都是些卑鄙无耻之徒……”
话声未落,院中已响起一阵脚步声。
三人转首一看,只见四个店伙,各托一个木盘,已将酒菜送来。
四个店伙见厅上坐着本地赫赫有名的邓舵主,俱都吓了一跳,但看到邓舵主恭谨地坐在末座上,又觉得座上的两位客人比邓舵主更不凡。
天麟俟店伙将菜摆好,立即沉声说:“马不要离鞍,喂好即拉至店前。”
四个店伙同声应了一个肥喏,恭谨地退出厅去,悄悄走出院外。
双笔判邓时中见店伙走后,立即起身恭声说:“总督察请用饭,卑职暂时告退,稍时再来。”
天麟毫不迟疑地说:“兄弟饭后即刻起程,邓兄不必再来了。”
双笔判邓时中恭声应是,立即辞出。
兰娟俟邓时中走后,即向天鳞低声问:“麟哥哥,我们不去少林寺了吗?”
天麟毫不迟疑地说:“我们必须星夜赶往大荆山,少林寺只有以后再去了。”
兰娟见麟哥哥决定星夜赶往大荆山,芳心不禁暗喜,她断定这个紧急通报,定是卫伯伯等人,诱使麟哥哥赶返大荆山的计谋。
两人入座,匆匆饭毕,计议一阵行程路线,立即走出店来。
这时,骅骝、赛雪俱已食饱拴在店外。
天麟、兰娟认镫上马,疾驰出镇,奔上官道,放马如飞,直奔宁乡。
宝马毕竟不凡,红日刚落西山,两人已驰抵宁乡城外。
天麟一拨马头,沿着绕城乡道,直向西关驰去。
兰娟见天麟如此紧张,焦急,不觉黛眉一蹙,拨马紧追,同时关心地暗示说:“麟哥哥,此地距大荆山远不足千里,快马两天一夜可达,何必如此慌急,再说点苍各派也许会中途退却,改变计划。”
天麟未待兰娟说完,立即接口说:“救兵如救火,片刻迟缓不得,须知点苍、武当各派偷袭大荆山的阴谋,蓄意已久,这次五派联合出动,意在乘虚偷袭,以求速战速决。”
兰娟接着慰声说:“大荆山有丽凤姊姊帮中的三堂五坛高手,还有腾龙剑客卫伯伯和玉箫仙子及蓉姊姊等人,足可迎击各派前去犯山的人。”
天麟依然焦急地说:“人手虽然众多,但各派人数也不少,尤其来人之中,多是阴险机诈之徒,偶一疏忽,必被来人所乘……”
话声未落,骅骝、赛雪同时一声震耳长嘶。
两人举目一看,双目不禁一亮,前面已是西关了。
只见前面行人夹道,喧声沸腾,人群中一行数辆丝绣绵帷的豪华大车,金辕红轼。
车前有人开道,车后有人拥随,俱是锦衣高马大汉,个个佩有武器,叱喝催马,鞭声清脆,直向西关城内,迤逦前进,极似皇妃出宫,气派华丽至极。
天麟、兰娟飞马来至近前,立将马速慢了下来,只见一行车马,已经进入城门,仅最后一辆锦车,尚未通过吊桥。
骅骝昂首一声怒嘶,行人震惊,纷纷让路。
就在骅骝怒声长嘶之际,车后随行的马上锦衣大汉,纷纷转回头来,一见马上天麟,个个面色大变。
最后一辆锦车上,绣帘一动,各由左右探出两个绝美少女的螓首来。
兰娟转首一看,只见两个绝色少女,个个眉目如画,俱都宫鬓堆鸦,头上各插一只飞凤,颤颤巍巍,耀人眼目。
两个少女,俱穿霓裳,一个是艳红,一个是黛绿,四目冷电闪烁,一直望着天鳞,粉面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惊愕神色。
兰娟仅这一转首间,赛雪紧跟骅骝身后,已穿过道上行人。
再看麟哥哥,两手控缰,目不斜视,已驰出数丈了。
兰娟知天麟没看到方才的情形,一催赛雪,立即追了上去,接着低声说:“麟哥哥,那些人似乎认识你呢?”
天麟一心关注大荆山安危,恨不得插翅飞回蓝凤帮总坛,哪有心情去看那些人究竟是谁?
于是,漫不经心地轻噢一声,头也不回继续向前飞奔。
兰娟深知麟哥哥关心大荆山安危,但又不便说破那道紧急通报是卫伯伯等人的计谋,只得急催坐马,并骑狂驰。
瞬间已绕过西城,奔上通往常德的官道,直向正北奔去。
这时,红日已没,秋霞似火,四野一片晖红,商旅行人多已投店,官道上寥落无人。
只有天麟,兰娟,放马疾驰,急奔如飞,扬起两道滚滚土龙。
蓦然,身后传来一两声隐约可闻的清脆鞭响。
接着,是一阵急骤的辘辘车声和马嘶。
兰娟心头一震,回头一看,只见方才进入西门的一行车马,这时势如潮水般,又由北门中涌了出来。
于是,惊得慌忙对天麟说:“麟哥哥,他们追来了。”
天麟回头一看,不觉冷冷一笑,立即不屑地说:“不要管他!”
说罢转身,一拨马头,如飞驰下官道,直向西北越野驰去。
兰娟黛眉一蹙,紧跟放马疾驰。
再回头,后面车马,疾进如飞,依然紧追不舍。
一阵疾驰,跑出二十余里,四野已经黑暗下来,后面再听不到辘辘车声。
兰娟似乎放心不少,不觉轻轻吁了口气,转首再看天麟,稳扣丝缰,双目前视,骅骝昂首竖鬃,疾奔如飞。
她对绣帷大车,锦衣大汉紧紧追赶的原因,始终不解,尤其那两个头插飞凤的少女,更令她怀疑。
但麟哥哥一直不说,她自觉又不便开口追问,其实,天麟自己也不知那些人是谁,为何被人追赶,只是他一心牵挂大荆山,不愿因任何事有所拖延。
天麟剑眉微蹙,不言不语,一味向前疾驰,为了避免意外纠缠,这时他已决心改由乡道前进。
两人饥食渴饮,马驰如飞,深夜宿店,拂晓动身,中途绝少停留。
第三天。
夜色黝黑,秋风瑟瑟,已是二更时分了。
天麟、兰娟乘着骅骝、赛雪,如飞奔驰在通往大荆山的乡道上。
大荆山,崎险、巍峨、雄峙在十数里外的黑暗中,四座绝峰,矗立夜空,显得高可接天。
骅骝、赛雪已跑得通体是汗,但奔驰速度依然丝毫未减。
天麟望着远处的大荆山,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触,似乎兴奋中含有焦急,焦急中含有恐惧。
因为,大荆山一片黝黑,竟看不到一丝光亮,这和往日大不相同,可见全山俱在紧急戒备中。
兰娟认定各派不会偷袭大荆山,这时望着峰峦连绵耸入夜空的几座高峰,心中有着无法形容的喜悦。
两人默默飞驰,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天麟神色片刻数变,有时星目闪光,有时朱唇绽笑,有时又剑眉紧皱。
兰娟粉面一直挂着微笑,心里想着稍时见到母亲、卫伯伯及丽凤姊姊等人时的快乐情形。
片刻已达大荆山南麓,山前夜风较劲,全山响着如潮松涛。
兰娟凝目一看,山前幢幢黑影,俱是畸形岩石,细竹矮松,随风摇曳,草中小虫,发出咕咕叫声,再往深处看,一片漆黑,仅能看到插入半空的参天古木。
这时,天麟剑眉紧蹙,星目闪闪射光,神色逐渐焦急起来。
蓦然。
飞驰中的骅骝、赛雪,突然竖耳立鬃,昂首发出一声既长且惊的雷鸣怒嘶,声震山野,直上夜空,谷峰相应,历久不歇。
只见两马,双目射光,鼻息紧急,速度骤然加快,宛如电掣脱箭般,直向谷口如电射去。
天麟顿时大惊,心知必有变故,翻手取下肩头的宝扇来。
兰娟也预感到情形不妙,对那封紧急通报,是否卫伯伯等人所发,这时已毫无信心了,因此,情不由己地掣出背后的寒光剑来。
一阵雨点般的清脆蹄声,两马已奔上人工修筑,路面光滑的入山大道。
突然,天麟剑眉飞立,星目冷电暴射,一声厉喝,急将马缰勒住,骅骝一声惊嘶,倏然人形而立,只见天麟这时,神情有如疯狂,面色悲忿至极,望着道旁草丛,不觉急怒厉声问:
“怎样了?”
兰娟被天麟突如其来的勒马厉唱,吓了一跳,正待收缰,赛雪一声惊嘶已自动停止了,转首一看,心头猛地一震,惊得花容色变,一声惊叫,险些跌下马来。
兰娟转首一看,只见道旁草丛间,横倒竖卧着七八个灰衣劲装大汉,个个龇牙瞪眼,俱都口鼻流血,一看即身中了极毒的暗器。
亮影一闪,天麟飘身下马,纵至几具尸体之前,伸手正待去探几人鼻息。
蓦闻附近草丛中传来一声低声警告:“卫小侠不可触动几人,请速至总坛迎敌……”
天麟吓了一跳,倏然立起身来,星目中冷电一闪,立对发声之处,急问:“来人入山多久了?”
草丛中的人立即露出两只眼睛,焦急地回答说:“已有一个多时辰了。”
天麟心头一震,急“噢”一声,又问:“都是哪几派的人?”
那人有些紧张地说:“来人可能不少,现在五坛都已遇难了,方才由此进山的是一群身穿黑色道袍的背剑道人……”
话未说完,前面草丛中突然一动,那人立即失声惊呼:“啊,不好,卫小侠快去,红旗坛告急了。”
天麟、兰娟,心头同时一惊,面色倏然一变,转首一看。
只见前面两峰之间的夜空上,一道火焰,直向半空升去。
叭的一声,一朵红色火花应声炸开了,无数火屑,随风飘向远处。
天麟看罢,不觉冷冷一笑,亮影一闪,飞身落在鞍上,一抖马缰,骅骝放蹄向前驰去,宛如电掣雷奔。
兰娟尚未催马,赛雪已放蹄如飞。
噗啦一声飞禽振翅声,一道白影冲出左侧草丛,直向四座绝峰间飞去。
兰娟心头一震,转首一看,一只讯鸽,白影一闪,已消失在夜空里,知道是飞往总坛,报告天麟回山的消息。
接着游目一看,发现矮松翠竹之下,虬藤怪石之间,似乎潜伏着不少人影,尚不时探首外看,露出一两只闪烁眼睛。
兰娟心中一凛,不敢与天麟相距太近,因此,横剑鞍前,不时默察着山道两侧的形势。
两马沿道疾奔,带起一阵清脆如雨蹄声,铁蹄过处,星火飞射,骅骝在前,赛雪在后,相差数丈距离,马速高得惊人。
这时,谷中暗影间,已看到有人影闪动,无数暗桩,正兴奋欲狂地相互传递着卫小侠回山的消息。
蓦然,骅骝昂首一声震耳惊嘶。
天麟举目一看,只见前面崎岖山道上,两道黑影尽展轻功,如飞向前疾驰。
凝目一看,不觉怒哼一声,急催骅骝,快如电掣,直向两道人影追去。
兰娟举目前看,发现那段山路,左有悬崖,右有峭壁,形势危险至极,因此,不觉急声阻止说:“麟哥哥不要太快。”
呼声未落,天麟已至对方两人身后,一声暴喝,身形腾空而起。
骅骝一声怒嘶,惊得对方两人倏然转身,同时掣出剑来,闪身让至路边,骅骝如飞驰过。
兰娟急收坐马,发现两个人影竟是两个身穿黑袍的中年道人。
两个中年道人,四目凶光一闪,望着空中天麟,同时一声怒喝:“大胆草寇还不下来受死吗?”
大喝声中,疾挥长剑,齐向飘身而下的天麟飞身扑来。
天麟一听老道呼他“草寇”,顿时暴怒如狂,一声怒极大笑,折扇唰声张开,同时厉声说:“今夜遇到你们这些恶道,势逼小爷违誓杀人了!”
了字出口,身形旋动,亮影一闪,已至两道身后,大喝一声:“恶道纳命来!”
喝声未落,金华电闪,幻起一排扇影,直削两道颈后。
两道身手似乎不凡,同时一声大喝,低头躬腰,纵身向前,左手一扬,四点寒星,直向天麟迎面射来。
天麟一声厉笑,星目冷电暴射,上身一晃,已至两道身前,振臂一挥,折扇已至两道喉间。
金华一闪,暴起两声刺耳惨叫,人头飞空,血喷如注,两个老道撒手丢剑,翻身栽倒地上。
天麟含忿杀了两个老道,唰声将扇合好,手中折扇向着兰娟一挥,飞身纵落骅骝鞍上。
兰娟一抖丝缰,放马追了上去,由于进山看到被杀的七八个弟兄,觉得这两个老道死有应得,因此没有出声阻止麟哥哥杀人。
但她决心要警告麟哥哥,今夜只准杀这两个恶道。
兰娟见大荆山遭人夜袭,心中焦急不亚于天麟,想到中途阻止麟哥哥不必急急赶路,浑身不禁一战,手中立即渗出汗来。
转过一座峰角,山势忽变险恶。
前面数十丈外,现出两座矮峰,一道巨木寨墙,依着山势筑成,中间一座巍峨寨门,高悬一面红缎锦旗,上面似乎绣着一只彩凤。
寨墙上,寒光闪闪,人影晃动,寨内不时传来暴喝和金铁交鸣声。
兰娟看罢,知道前面即是红旗分寨了。
她仍记得红旗坛主双剑追魂蒲翠萍,是一位二十二岁的艳美少妇,一身红缎劲装,背插双柄长剑,和蓝天丽凤同样的娇美中含有一丝凌威。
再看天麟,俊面铁青,剑眉轩动,星目中冷电闪烁,不停催动着飞奔骅骝,因此惊得不觉急声说:“麟哥哥,你今夜不能再杀人了!”
天鳞倏然转首过来,正待反问,骅骝、赛雪昂首竖耳,同时发出一声响彻谷峰的怒声长嘶。
这声长嘶,立即惊动寨内弟兄,寨墙上突然发出一声兴奋高呼:“兄弟们快开门,卫小侠回山了。”
呼声甫落,全寨顿时暴起一阵冲天欢呼,冲破夜空,震耳欲聋,不少人由暗中跑至寨墙上挥手跳跃,如疯如狂。
接着一声呐喊,寨墙上立即燃起无数火把,全寨顿时一片通红。
骅骝、赛雪,尚未到达近前,十个大汉已将寨门打开。
天麟、兰娟丝毫未停,飞马冲进寨内。
就在两人飞马进人的同时。
场中暴起一声凄厉惨叫,两个黑袍老道,已将一个红旗坛的香主劈死剑下。
兰娟游目一看,芳心顿时大怒,气得黛眉飞竖,凤目闪光,立将赛雪勒住,只见四个灰发长须老道,四柄青钢长剑,交互击出,同时围攻双剑追魂蒲翠萍一人。
这时蒲翠萍秀发已被对方斩乱,肩背上已受了两处剑伤,殷红鲜血,已透至衣外,飞舞双剑,力敌四道,已是险象环生了。
另一组,六个老道,三个持拂尘,三个使长剑,疯狂围攻一个手持铁折扇,身穿黄长衫的中年书生。
兰娟仍记得这人正是蓝凤帮总坛第三堂主幻云铁扇黄仲华。
黄仲华似乎刚由总坛赶到,一柄铁骨折扇,削点崩打,威势猛不可当,但要想战胜六个老道,仍不是一件易事。
第三组,是两个用剑老道,围攻一个飞舞钢鞭的大汉,用鞭大汉拼命力敌,奋不顾身,宛如一只疯虎。
场中地上,已有三个劲装大汉,倒在血泊中。
兰娟游目看罢,只气得娇躯嗦嗦颤抖,她确没想到这些人竟是如此无耻。
但她也有些不解,不停地暗问自己,腾龙剑客卫伯伯呢?回风掌杜老伯呢?还有武功高绝的蓉姊姊。
继而一想,难道总坛遇到了劲敌?
亮影闪处,天麟已飘落马下,剑眉如飞,星目闪光,唇角掠着一丝冷笑,直向场中走去。
兰娟一见,飘身而下,急步跟了上去。
两个刚刚劈死那个香主的老道,这时一见天麟,两道立即发出一声不屑冷笑,再乘杀人余威,齐向天麟扑来。
天麟玉牙紧咬,一声不吭,星目注定扑来的两道。
两个持剑老道,看了天麟的威厉神色,心中同时升起一丝寒电,凶睛一瞪,壮胆一声大喝,挺剑直刺。
天麟一声冷笑,大喝:“撒手!”
大喝声中,身形一闪,折扇闪电点出。
金华过处,当的一响,左面老道手中的长剑,已脱手而飞。
就在这时,场中蒲翠萍脱口发出一声惊呼。
兰娟一声怒叱,腾空而起,身剑合一,幻成一道耀眼匹练,直向围攻蒲翠萍的四个老道闪电扑去。
天麟闻声心头一震,转首一看,面色倏然大变,蒲翠萍的两柄长剑已被四个老道的四剑合击截断,于是,心念一动,疾演迷踪,厉喝一声:“恶道找死!”
死字出口,身形如电,亮影一闪,已至四道身后,较之兰娟尤快一步。
唰的一声,折扇倏张,金星飞洒,扇影如云,一团彩霞中,暴起数声惊心惨叫,四颗头颅应声飞起,四道鲜血激射如注,幻成漫天血雨。
兰娟一声惊呼,闪身横跃两丈。
这突如其来的骤然变化,墙壁上,暗影中,所有帮中弟兄,俱都惊呆了。
全场顿时静下来,除了火把的“沙沙”燃烧声,再听不到其它声音。
其余打斗中的黑袍老道,相继暴喝,纷纷退出圈外,个个神色惶急,俱都冷汗直流,双目惊惧地望着场中。
一阵扑通声中,双剑追魂蒲翠萍力尽晕厥,同时倒在四道尸体的血泊中。
天麟大吃一惊,兰娟一声娇呼,黄仲华纵身前扑,三人同时圈了过去。
突然,寨墙上,暴起一声震天呐喊:“啊!跑了!”
天麟心头一震,转首一看,只见其余八个老道,飞身纵上寨墙,挥剑杀伤几个手举火把的弟兄,直向寨外疯狂驰去。
天麟看罢,勃然大怒,厉喝一声:“恶道,不留下头颅想走吗?”
厉喝声中,身如电掣,亮影一闪,宛如银弹离弓,直向逃走的八个黑袍老道,如电射去。
黄仲华一见,立即高声急呼:“卫少侠停步,帮主有命,不准追赶!”
天麟一听,不愿违背丽凤姊姊的帮令,强忍满腹怒火,立时停身在寨墙上。
就在这时,寨墙上,突然有人高声大喊:“啊,不好了,总坛起火了。”
天麟心头猛地一震,转首一看,顿时大怒,不觉气呆了。
只见总坛方向,火焰爆炸,红光冲天,金蛇万道,滚滚浓烟,四周绝峰,立被染上一片骇人火红。
同时,阵阵连珠爆响,全山清晰可闻,令人望了怵目惊心。
蓦闻黄仲华再度高声急呼:“卫小侠速至总坛支援,蒲坛主已经晕厥,在下暂时不能离开此地,以防崆峒恶道再来。”
天麟暴声应好,身形腾空而起,双袖一挥,身形宛如划地流星般,直向火光冲天处闪电飞去。
蒲翠萍已被四个红衣少女抬走,兰娟立即翻腕收剑,紧跟天麟身后追去。
蓦然,一声洪钟大响,发自前面茂林深处,声震山野,直上夜空,余音历久不绝。
钟声甫落,接着传来一片冲天呐喊,锣声紧急,响成一片。
天麟大吃一惊,心中急怒交加,不禁张口发出一声怒极长啸,身形骤然加快,直向钟声响处驰去。
兰娟紧跟天麟身后,芳心又急又怒,她确没想到这些有门有派的人物,居然恬不知耻,杀人放火,夜施偷袭。
天麟一声啸罢,已至茂林近前,那声洪钟余声,仍飘荡在夜空中。
林中突然传来一声焦急高呼:“请卫少侠速至火场,那面情势非常吃紧了。”
天麟、兰娟一听,倏然转身,再向火光冲天处驰去。
飞越一片嶙峋怪石,穿过一段树林,即是一座雄伟石堡。
两人飞驰中,同时一长身形,腾空飞上高大石墙。
墙上警卫暗桩,立即高声急呼:“卫小侠速至粮械库,点苍派数十高手在那边放火,子母梭李堂主已经前去了。”
天麟、兰娟身形不停,沿着宽大石墙并肩向北疾驰。
举目前看,火场距离石堡,尚有百丈距离。
这时,火势更烈了,火光冲天,夜幕通红,地下落针可见。
飞驰中,兰娟游目一看,堡中建筑毫不逊于东海神君的神秘庄院,阁楼林立,院落有序,红砖绿瓦,画栋雕粱,长廊槽前,棋布灯火,光亮最明处,是座气势雄伟,建筑巍峨的大厅。
兰娟打量间,两人已纵下高大堡墙,直向百丈外的火场奔去。
只见火场上,人影闪闪,呐喊连声,帮众取水,快步如飞,一排十座高大长房,已有三座全被火焰吞噬了。
火焰裂声中,夹着怒喝娇叱和金铁交鸣声。
兰娟循声一看,火场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刀光剑影,叱喝连声,四五组人已激烈地斗在一起了。
草地上,横倒竖卧着七八个劲装大汉,有的呻吟,有的惨嚎。
前面草地上,蓦闻传来一声暴喝。
一道拳大耀眼流星,在通红火光下,宛如一个火珠,挟着尖锐刺耳惊风,直向一个狂逃的人影射去,捷逾奔电,一闪即至。
一声惊心惨嚎,狂逃人影,踉跄两步,翻身栽倒草地上。
兰娟凝目一看,一个白发短须,霜眉虎目的七旬劲装老人,飞身追了过去,俯身将地下那颗拳大流星捡了起来。
七旬劲装老人,双臂微圈,再向场中走去,虎目炯炯监视着数组打斗的人。
兰娟认得这位老人,正是以子母飞梭独步武林的第一堂主李沛然。
这时,子母梭李沛然已看到了天麟和兰娟,立即虎目一亮,惊喜欲狂地高声说:“卫少侠回来得太巧了,快去支援宋坛主!”
说着,指了指处激烈打斗的一组。
天麟仅向李堂主主微一举手,折身扑了过去。
兰娟举目一看,只见五个劲装大汉,齐挥刀鞭斧锏,合力围攻宋大憨。
宋大憨满身血渍,飞舞亮银索子鞭,裂着大嘴,瞪着环眼,怪叫不停,身上衣服不少处被对方削破了几个长缝。
这时看到亮影一闪,知是天麟回来了,立即扯开沙哑喉咙高叫:“公子老弟不好,帮主姊姊命我守库房,他们偷来放火烧……”
话未说完,寒光电闪,对方单刀当的一声已劈在他的大头上。
宋大憨环眼一闭,一声哎哟,头上火星直冒,气得哇哇怪叫,呼的一声,反手就是一鞭。
兰娟不知宋大憨具有刀剑难伤的横练功夫,吓得脱口一声惊呼。
天麟尚未到达,对方大汉手中的大斧,又砍在宋大憨的屁股上。
宋大憨一声闷哼,身形踉跄向前仆去,同时高声喊叫:“公子老弟不好……”
好字尚未出口,天麟身形已到,亮影闪处,暴起一声惨嚎。
兰娟翻腕掣剑,正待援助宋大憨,蓦见李沛然举手一指说:“娟姑娘,珊珠女侠和飘风女侠俱在那边!”
兰娟惊得轻啊一声,举目一看,只见距火场最近的草地上,三个劲装老人围攻飘风女侠,四个中年大汉,合力猛击母亲。
兰娟看罢,芳心大怒,正待举步。
耳边再度响起李沛然的震耳大喝:“点苍小丑想走吗?”
喝声未落,右腕疾扬,抖手打出一梭。
一道寒光,锐风呼啸,如电一闪,已至狂奔的那人脑后。
砰的一响,惨嚎一声,飞梭过处,脑浆四射,盖骨横飞,那人仆身栽倒地上。
兰娟看得怵目惊心,花容色变,子母飞梭,震惊武林,一经出手百发百中,看来所传果然不虚。
一声娇叱传来,接着是一声惊叫,飘风女侠已挥剑削掉一个老人的左耳。
兰娟一见,飞身扑了过去,身形未到,立即高呼:“妈妈,伯母,娟儿回来了,麟哥哥也回来了。”
飘风女侠一听爱儿回山,精神顿时一振,手中长剑一紧,唰唰攻出三剑,三个老人立被逼乱,同时退后三步。
珊珠女侠激战中,看到了爱女兰娟,立即高声阻止说:“娟儿不要过来,你不可急烈闪动腰身!”
兰娟一听,倏然止步,羞得粉面通红,果然不敢向前了。
飘风女侠逼退三个劲装老人,似乎是再度警告三人了。
“崔一山,我再度劝你们速离此地,否则你们点苍精英尽毁今宵,那时你们悔之已晚,回告你们贵派掌门沈恭顺,再不觉醒,任性胡为,点苍千秋大业,将由他的手中断送……”
飘风女侠话未说完,前面传来数声惨叫。
接着传来宋大憨破锣似的声音:“公子老弟跟我来,你妈妈在那边被人家好几个人打!”
飘风女侠知天麟来了,心中又惊又喜,立即怒声对三个老人说:“崔一山,你们再不走,即将死无葬身之所了!”
其中一个马脸老人,环眼一瞪,厉声大喝说:“贱婢废话少说,今宵死在眼前尚逞口舌之利。”
飘风女侠顿时大怒,长剑一紧,连向马脸老人攻出三剑。
亮影一闪,天麟飞身扑到,一见七人围攻母亲和珊珠女侠两人,不觉顿时大怒,剑眉一立,震耳一声大喝:“住手!”
这声大喝,直如平地焦雷,三个劲装老人,四个中年大汉,同时停手,暴退一丈,齐向天麟望来。
人影闪处,两位女侠纵身落在兰娟身边。
飘风女侠见爱儿天麟,俊面铁青,眉透杀气,两颊上沾着数点血渍,两手如钩曲张,直向七人立身之处逼去。
于是,立即沉声阻止说,“麟儿不要伤他们。”
天麟身形没停,星目注定三个老人,仅一双飞竖剑眉动了几动,依然向前走去。
一连蹬蹬脚步,宋大憨已飞步赶到,一见中间马脸虬发老人,一咧大嘴,即对天麟大声说:“公子老弟,这个老家伙是放火头,还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
中间马脸老人凶睛一蹬,仰面一声狂笑,傲然堂皇说:“草莽帮匪,结伙害人,杀之除害,以靖地方……”
话未说完,逼进中的天麟,星目冷电暴射,再难抑制心中怒火,厉喝一声,飞身向前扑去。
马脸老人虽曾惊心天麟那声大喝,但见是个年轻小子,怎会放在眼中,一声冷笑,跨步闪身,一抡双拳,直捣天麟。
蓦然人影一闪,眼前人踪不见。
马脸老人大惊失色,一声暴喝,疾演怪蟒翻身。
就在这时,另一瘦削老人三角眼一瞪,大喝一声:“帮匪找死……”
死字出口,身形已至天麟身后,倏举右掌,闪电下劈。
“帮匪”两字,令天麟顿忘母亲的警告,剑眉一挑,疾演后山打虎,亮影一闪,再至瘦削老人身后。
突然一声暴喝:“纳命来!”
来字出口,右掌巳猛力劈下,直击对方后胸。
砰的一响,闷哼一声,瘦削老人身形踉跄,猛力前冲数步,张口吐出一道鲜血,一头栽倒,登时气绝。
马脸老人又惊又恐,暴喝一声,圈臂蹲身,凶睛一蹬,两掌同时推出。
一道刚猛掌力,卷起地上滚滚尘土,直向天麟当胸击到。
天麟杀机已起,仰面一声厉笑,右掌振腕迎出。
掌势一出,点苍高手面色同时大变,顿时呆了。
只见一股绝伦狂飙,势如排山倒海,挟着尖锐啸声,直向马脸老人的掌风迎去。
砰然一声大响,沙石横飞,劲风激旋中,暴起一声悠长惨叫。
马脸老人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直向数丈外的野草乱石中飞去。
蓦然数声暴喝,另一黄衣红面老人和四个中年大汉,身形同时跃起,直扑横飞中的身形。
砰的一声,马脸老人的身体,已着实撞在一方大石上,继而一滚,翻进石下野草中。
扑至近前的黄衣老人和四个中年大汉,同时蹲下身去,-探鼻息,马脸老人早已气绝。
这声震耳响声,全场打斗立停,所有目光,纷纷望了过来。
就在这时,数声凄厉长啸,由遥远的峰岭间,破空传来,音质浑厚,直上云端。
啸声一起,两位女侠面色同时一变,知道山外又来了著名高手。
立在远处的子母梭李沛然,凝神一听厉啸,虎目倏然一亮,双手控梭,飞步奔了过来。
宋大憨瞪着一双鹅卵眼,慌张地看了一眼啸声传来的方向,急步走至天麟跟前,立即神色焦急地低声说:“公子老弟,快点吧,两个都杀啦,何必再留这一个,事完了你还得赶快去看帮主姊姊……”
天麟一听,浑身一战,面色倏然大变,未待宋大憨说完,立即怒声喝问:“你说什么?”
宋大憨心中无备,被天麟这声突如其来的骤然大喝,吓得惊啊一声,不禁张着大嘴,连退数步,立时呆了。
人影一闪,李沛然已飞步赶到,即对惊怒交集的天麟,慌急地低声说:“帮主欠安,小侠不必焦急!”
天麟这时俊脸铁青,星目射电,听了李沛然的话,哪里肯信,立即暴声说:“任何一派伤了丽凤姊姊,他的派系有如此石!”
话声甫落,倏然转身,右臂运足功力,猛向三丈外的一方青石遥空劈去。
轰隆一声震天巨响。
坚石爆飞,青烟弥空,碎石疾射,带起一阵刺耳尖啸。
黄衣老人和四个中年大汉,看了这等声势,顿时惊得面无人色,完全呆了。
亮影一闪,天麟转身驰去。
宋大憨一见,立即惶声急呼:“公子老弟等我……”
急呼声中,挺着如鼓肚皮,放腿追去。
飘风女侠知道总坛事态严重,不敢再阻止天麟前去,于是转首对黄衣红面老人,急声说:
“崔一山,我念你为人正直,在江湖上颇有好评,是以才再三忠言相劝,以你之明智,当知这次偷袭大荆山之愚蠢,劝你急率所余点苍弟子,速离此地,以免贵派精英今宵尽毁于此。”
黄衣老人崔一山神色数变,颇感犹疑,似乎有难言之隐,一双炯炯虎目,注定飘风女侠,但两只耳朵却听着逐渐飞向总坛的数声厉啸。
飘风女侠芳心大怒,柳眉一竖,厉声说:“崔一山,你再不走,贵派在江湖上,将永无重振声誉的机会了。”
黄衣老人崔一山听得心头一震,料定各派无人是那俊美少年的敌手,自知大势已去,转首对四个中年大汉,沉声喝了声“走”,当先向山外驰去。
四个中年大汉抱起两个老人的尸体,紧紧跟在黄衣老人崔一山身后。
点苍其余高手,纷纷起步,如飞驰去。
蓝凤帮的几个香主,虽然心中不服,但李堂主不追,无人敢出手截击。
这时,大火虽未减弱,但火势已能控制,不致再波及别处。
李沛然见点苍高手已走,立即焦急地说:“两位女侠暂请不要离此,老朽先走了。”
飘风女侠和珊珠女侠两人,同声应好,再看李沛然已在数丈以外了。
举目前看,百丈外的石堡上,一道亮影,直向较技场方向驰去。
两位女侠望着那道流星似的亮影,知道那是忧心如焚的天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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