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三僧三道已驰至麻衫老人身前。
其中身背红鞘宝剑的老道,怒喝一声问:“单掌开碑马继长,你方才为何袖手旁观,不参加围攻疤面人?”
麻衫老人单掌开碑马继长,缓缓抬起头来,望了三人一眼,倏然仰面发出一声凄厉大笑。
中间手持拂尘老僧,暴喝一声,说:“闭嘴,贪生怕死,畏缩不前,你还有什么脸好笑?”
身背蓝鞘宝剑的老道,怒哼一声,也厉声说:“方才疤面人仰身闪避飞刀、银弹时,如你能偷偷劈出一掌,疤面人即使不能当场毙命,至少也被击成重伤。”
单掌开碑倏敛大笑,依然坐在地上,极轻蔑地说:“我单掌开碑马继长,一生闯荡江湖,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参与围攻,和暗下杀手的卑鄙行为。”
说着,不屑地望了一眼横眉竖目的三僧三道,又说:“六位身为邛崃道长、终南大师,立身武林中……”
单掌开碑马继长的话尚未说完,身背红鞘宝剑的老道,双目一瞪,突然一声暴喝:“闭嘴!”
声落掌起,疾向麻衫老人,当头劈下。
就在这时,一声厉叱:“恶道住手!”
叱声中,一道凌厉指风已掠空弹来。
出手老道一声闷哼,两眼一翻,仆身栽倒,两腿一蹬,顿时死去。
其余三僧二道,俱都呆了。
举目一看,三丈以外,卓然站立两个妙龄少女,俱都柳眉微扬,凤目含威,一张如花粉面,笼罩着一层逼人霜气。
单掌开碑一定神,立即高声阻止说:“两位姑娘,请速离开,千万不可再向前进!”
杜冰冷哼一声,不屑地说:“这几个恬不知耻的恶道凶僧,自己贪生怕死,躲在林中不敢出来,还敢大言不惭,指责别人,真是厚颜已极。”
身背蓝鞘宝剑的老道,衣袖微拂,掠身而出,神情如狂,一声暴喝:“好狂妄的贱婢,还我大师兄的命来……”
喝声刚毕,右掌已闪电劈出。
一道威猛掌风,直向杜冰滚去。
杜冰不禁暗暗好笑,知这老道,尚不知他的师兄,是死在蓉姊姊的弹指神功下,于是一声娇叱,正待出掌。
蓦闻单掌开碑大喝一声,斜横迎出一掌。
单掌开碑的掌势一出,丽蓉、杜冰以及两道三僧俱都脸色一变。
只见一道势如山崩的狂飙,挟着一阵尖锐啸声,卷起无数沙石,直向出掌的老道击去。
出掌老道,大吃一惊,一声暴喝,掌力又加二成。
轰隆一声大响。
沙石横飞,人影晃动,蹬蹬连声中,出掌老道,身形踉跄,一直向后退去。
一声怒喝,身背绿鞘宝剑的老道,掠身而前,已将后退老道的身躯拦住。
哇。
身背蓝鞘宝剑的老道,被单掌开碑掌力震得面色苍白,冷汗直流,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再看单掌开碑马继长,依然卓立原地,丝毫未动。
手持拂尘的老僧白眉一轩,豹眼一瞪,仰面纵声一笑,暴喝一声说:“马继长,吃里扒外,出手狠毒,老衲也只好超渡你了。”
说话之间,立将拂尘插至颈后,微圈双臂,向着单掌开碑急步走来。
单掌开碑马继长哈哈一笑,说:“方才如不是那位姑娘援手,我的尸体只怕早已凉了。”
单掌开碑说话之间,默运功力,已至十成,突然暴声问:“那时你为善大师,怎不说你的道友出手狠毒?”
为善大师,老脸通红,羞怒交集,一声暴喝:“少废话,纳命来……”
喝声未毕,蓄满功力的双掌,已同时推出。
一阵狂涛骇浪势如山崩的绝猛劲力,带起滚滚枯草沙石,直向单掌开碑的前胸奔去。
单掌开碑似乎深知为善大师的功力深厚,不敢大意,急进三步,暴喝一声,两掌猛地全力迎出。
轰隆一声震撼夜空的巨响。
劲风旋转激荡,沙石横飞。
绿草连根拔起,疾射带啸。
烟尘滚滚弥空中,人影闪动,蹬蹬连声,单掌开碑和为善大师两人的身形,踉踉跄跄地分开了。
两人俱都拿桩不稳,身形直向身后疾退。
尘土飞扬中,突然一声暴喝,一道人影挟着一道剑光,疾向后退中的单掌开碑扑来。
杜冰一见,芳心大怒,一声娇叱:“恶道找死……”
叱声未落,长剑已然掣出,一招“横断江河”,朝向飞扑的恶道劈去。
就在这时,同时暴起两声大喝,其余两个老僧,一抡金锤禅杖,一挥厚背大戒刀,疾扑一直静立不动的林丽蓉。
林丽蓉冷冷地看了一眼飞扑而来的两个老僧,玉腕一翻,锵的一声清越龙吟,顿时光华大盛,伏魔宝剑已掣在手中。
由于丽蓉一直静立,冷冷地望着全场,两僧误认丽蓉可欺,因此,暴喝一声,齐挥兵刃,同时扑上。
这时一见伏魔宝剑光华刺目,不敢直视,不由惊得全身一战,两僧飞扑身形,俱都微微一顿。
林丽蓉何等目力,黛眉微扬,娇叱一声,振腕挺剑,一招“分枝摘果”,剑化两朵银花,分取两僧前胸。
两个老僧再度大吃一惊,同时大喝一声,急闪快避,飞舞刀杖,疾分左右,意图夹攻丽蓉。
就在这时,两丈外再度暴起一声轰隆大响。
蹬蹬连声中,滚滚沙尘飞扑过来。
林丽蓉激战中,闪目一瞟,单掌开碑与为善大师,两人的身形又踉踉跄跄地分开了。
再看杜冰已与恶道斗在一起,看来激烈至极。
林丽蓉身形电闪,剑势倏然一变。
只见漫天寒星,朵朵银花,剑光闪闪,冷焰刺骨。
轰隆一声大响。
单掌开碑与为善大师双方又对了一掌,空中即将落下的砾沙枯草,再度飞上半空。
一声娇叱,一声惊嗥,一道白光,势如电闪,穿进滚滚烟尘中。
持刀老僧的戒刀,已被丽蓉的宝剑拨飞。
丽蓉宝剑顺势一回,寒光过处,一颗秃头,已飞上半空。
持杖老僧暴喝一声,疾挥禅杖,已扫至丽蓉身后。
林丽蓉一声娇叱,腾空而起,一跃四丈。
突然,一声凄厉惨嚎,由数丈以外传来。
坐地闭目调息的老道,恰被脱手飞出的戒刀刺进腹中。
就在这时,滚滚烟尘中,再度响起一声悠长惨叫。
杜冰的青钢长剑,已刺进恶道的前胸。
正由空中下泻的林丽蓉游目一看,不禁芳心大怒,蓦见为善大师竟乘单掌开碑闪躲他偷偷发射的数颗牟尼珠时,右手拂尘竟卷向单掌开碑马继长的颈间。
于是,娇叱一声,翠袖疾拂,一挺腰身,头下脚上,挺剑前吐,势如泻电般,疾向为善大师刺去。
为善大师闻声抬头,只见一道耀眼剑光已至面门,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惊心的尖叫。
剑光过处,一颗秃头疾射八尺,鲜血如泉,激射如注,身形旋了两旋,扑通一声,栽倒就地。
持杖老僧神情如狂,一声暴喝,一抡手中禅杖,疾向身形尚未立稳的马继长扫去。
杜冰一看,勃然大怒,厉叱一声,挺剑飞扑,手中长剑,一招“丹凤展翅”,横向扫来的禅杖迎去。
单掌开碑暴退八尺,定睛一看,见杜冰急怒之下,竟以单剑硬对金锤禅杖,只惊得面色如土,厉声疾呼:“姑娘不可……”
厉呼迟矣,右掌运足功力,早已劈出。
一道极猛掌风,挟着尖锐啸声,直奔持杖老僧。
持杖老僧银髯飞张,双目暴睁,神情如疯如狂,再度暴喝一声,不闪不避,杖势依然不变。
丽蓉落地一看,芳心惊碎,花容失色,一声厉叱,玉腕疾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当声一响,杜冰尖叫一声,手中长剑已枝扫来的禅杖震飞,幻起一道白光,直向半空射去。
一声闷哼,持杖老僧,眉心已中丽蓉的指风,金锤禅杖脱手抛出,擦过杜冰的纤腰,挟着一阵惊风,直向七丈以外飞去。
同时,砰的一声,单掌开碑猛烈的掌风也击在持杖老僧的身体上。
持杖老僧的尸体,被震得直向三丈以外飞去。
人影闪处,麻衫老人单掌开碑马继长,飘身掠了过来,已将杜冰的宝剑在草中捡回。
只见杜冰粉面苍白,玉手互握,鬓发内已渗出了细细汗水。
单掌开碑慌忙将剑交给丽蓉,一声不吭,立由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黑色丸药,急声说:“姑娘,快些服下,这是先师秘制的却痛止血丹。”
丽蓉也不客套,伸手接过,放进杜冰口里。
单掌开碑又慈祥关切地问:“不知虎口可曾震破?”
杜冰吞下却痛止血丹,感激地望着麻衫老人马继长,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虎口未被震破。
单掌开碑立即说:“药力尚未散开,稍待片刻,疼痛立止。”
这时,丽蓉已将长剑为杜冰收入鞘内,笑向麻衫老人说:“多谢马老前辈赐药。”
马继长老脸微微一红,急说:“哪里,哪里,方才如非两位姑娘适时赶到,老朽已气绝多时。”
说着,轻轻一叹,又说:“我虽没死,但武当、终南、点苍、邛崃各派,也定不会放过我。”
林丽蓉异常关心地问:“马老前辈今后有何打算?”
马继长一抚灰白胡须,黯然说:“如今只有星夜赶回原籍,携老妻幼儿,远走高飞,隐姓埋名,永绝江湖……”
杜冰这时疼痛已止,未待老人说完,立即怒声问:“老前辈如不离开原籍,又会怎样?”
马继长又深深一叹,说:“各派必选派高手,尽杀老朽全家!”
杜冰听得柳眉飞挑,杏目射电,娇躯止不住直抖。
林丽蓉黛眉一蹙,关切地说:“既然如此严重,时间宝贵,事不宜迟,老前辈就请尽速回府罢!”
麻衫老人关心妻儿,内心焦急,于是急急对丽蓉、杜冰说:“两位姑娘援手之情,老朽终身难忘,大恩不言谢,姑娘们珍重,老朽走了。”
说着,抱拳转身,直向正东驰去,眨眼之间,已消失在东边密林中。
林丽蓉望着娇躯仍在发抖的杜冰关切地问:“冰妹,你的手臂还痛吗?”
杜冰心中气仍未消,她望着麻衫老人背影消失的密林,仅将螓首轻轻地摇了摇。
林丽蓉微微一笑说:“既然不痛了,我们走吧!”
杜冰望着东边密林,轻轻一叹,神色默然地说:“一个刚直磊落的老人,就被他们逼得携妻带子,抛乡离井,到处漂泊……”
丽蓉一拉杜冰慰声说:“好人终得好报,马老前辈一定会脱出他们的魔掌。”
说着,抬头一看天色,夜空深遽,繁星万点,天不知什么时候晴了。
于是,急对杜冰说:“快看,天晴了,现在三更将尽,我们去迟了,他们恐怕走了。”
说罢,两人直向正南驰去。
越过两座丘陵密林,只见右前方密林中,隐约露出一座殿脊。
杜冰立即举手一指,急声说:“姊姊看,在那边。”
丽蓉转首一看,芳心不由一震,一拉杜冰,两人急刹飞驰身形,闪电隐入一丛绿草中。
杜冰被丽蓉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举目再看,一群人影,正由坡神庙的林中奔了出来。
细看这一群人,至少有二十几名,奔驰速度,并不太快,但丽蓉如不及时刹住身形,必被对方发现。
这时,一群人影愈来愈近,方向正对丽蓉、杜冰隐身之处奔来,并隐约听到人群中纷纷议论的声音。
渐渐,已能看清来人面目。
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面黄肌瘦,虎目长眉,身穿青缎劲装,徒手未带兵刃,眉目间蕴藏着威凌英气。
身后跟着两个中年大汉,和一个白发老叟。
两个中年大汉,一穿天蓝劲装,身背单刀,一穿深紫劲装,腰插铁锤。
白发老叟着米黄长衫,宽带束腰,背插一柄厚背大砍刀。
其余二十几人,俱是彪形大汉,一式灰衣劲装,个个身材魁梧,威猛至极。
这些人神色爽朗,精神抖擞,每人脸上都洋溢着欢笑。
丽蓉、杜冰顿时大悟,知来人必是蓝凤帮陕西分舵主,风云手常大东。
两个中年,一个老叟想必是所属香主或重要人物。
丽蓉、杜冰两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说:这些人可能是回城了。
蓦地,前面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丽蓉、杜冰举目再看,常大东等人距离已不足十丈了,发笑之人,正是风云手常大东。
蓦闻左边背刀的中年大汉笑着说:“听说卫小侠未去总坛以前,帮主终日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如花的粉脸,一天比一天削瘦……”
风云手常大东立即转首笑叱说:“胡香主可别胡说,传到帮主耳里,小心你的脑袋!”
胡香主满脸正经地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听说那天卫小侠与黄堂主比扇时,帮主心情紧张得粉面上冷汗直流。”
腰插铁锤的中年大汉也附和着说:“还有一件无人不知的事,这次卫小侠去总坛,即是住进帮主一向不准男人进入一步的独院里。”
常大东急声问:“李香主,这件事可真?”
李香主立即正色说:“我敢拿头与舵主打赌。”
常大东微微一笑说:“我不要你的头,你胡说帮主自会要你的头。”
说着一顿,看了看一直不发一言的白发老叟,和声说:“张香主是否认为帮主将来一定会嫁给卫小侠?”
白发苍苍的张香主微微一笑说:“如果所说确实,帮主的终身将非卫小侠莫属了。”
李香主插言说:“卫小侠英俊飘逸,武功高绝,帮主能找到这么一位俏郎君,也真算她有福气。”
胡香主似乎有些不满地说:“卫小侠故然英俊潇洒,但我们帮主蓝天丽凤也不是母夜叉,凭良心说,除了以前的武林四美,谁能比我们帮主美,谁有我们帮主的武功高……”
白发苍苍的张香主未等胡香主说完,立即阻止说:“胡老弟,少说几句吧,今天最遗憾的是武当三剑他们没来,让我们和卫小侠空等一阵,不然,也好一瞻卫小侠的惊人扇法。”
这时,常大东等人已在丽蓉、杜冰隐身处三丈以外疾奔而过。
林丽蓉听了这些话,尚能忍耐,杜冰早已气得娇躯颤抖,粉面发青,恨不得即刻找到麟哥哥理论。
杜冰见常大东等人走远了,倏然由草中立起来,忿然说:“姊姊,走,我们去找他。”
林丽蓉心中也有气,但她却竭力忍耐,于是点点头,两人正待离去。
蓦地,前面殿脊上,忽然一道亮影一闪而逝。
杜冰立刹冲势,急声说:“姊姊,他还没走。”
丽蓉立即转身,两人直向坡神庙驰去。
通过洼地,进入密林,奔至半坡,两人举目前看,已看到前面林隙间,隐约现出一角红墙。
穿出密林,几株苍松围着一座多年失修的破庙。
两人绕至前面,游目一看,破庙不大,山门已塌,庙墙大部颓倒,仅唯一的一座大殿,尚称完好。
杜冰忿忿地低声说:“姊姊,我们进去。”
林丽蓉虽然点了点头,但仍怀疑地问了句:“你看到天麟进入这庙里?”
杜冰看了这番荒凉景象,觉得常大东等人已走,天麟已无在此停留的必要,但她分明看见他的亮影在殿脊上一闪而逝。
因此,她仍断然说:“我看到他的身影,一闪进入庙内。”
丽蓉遇事较机警、谨慎,香肩微动,飘身掠至塌墙跟前,举目向庙内一看。
院中荒草及膝,断木碎瓦遍地。
庙内一片寂静,静得有些怕人,静得阴森可怖。
丽蓉、杜冰虽然俱有一身卓绝武功,这时也不觉有些胆寒起来。
杜冰首先有些胆怯,情不由己地颤声低呼:“麟哥哥,你在大殿里吗?”
但依然一片沉静,毫无一丝反应。
杜冰接着怯声说:“姊姊,我们回城吧!”
林丽蓉凤目注定殿内,没有回答。
蓦地,丽蓉香肩微动,悄悄纵进院内,缓缓向大殿走去。
杜冰不敢立在庙外,也紧跟纵入院中。
虽然两人俱都提气凝神,脚下尽量轻灵,但仍发出脚踏破瓦枯草喳喳声。
倏然。
一声凄厉尖锐,击破夜空的枭鸣,由墙外一株高大松树上响起。
这声尖锐枭鸣,令丽蓉、杜冰听来,不由毛骨悚然,不寒而粟。
尤其杜冰惊得几乎叫出声来,立即低声说:“姊姊,我们回去吧!”
林丽蓉似乎被好奇心吸住了,也许已看出大殿内有些离奇。
她依然注视着漆黑的大殿,缓缓向前走去。
蓦地,丽蓉翠袖微动,飞身纵上大殿台阶。
大殿前廊,蛛网密布,鸟粪满地,殿内一片漆黑。
林丽蓉集中目力,细看殿内,正中神龛上,立着一个身高丈二,蓝面血口,巨齿獠牙,手持狼牙棒的厉鬼。
心想,这可能就是人们说的“坡神”了。
神的全身袖漆多已剥落,唯有一双凶晴,依然精光闪闪,有些怕人。
杜冰看了,心中实在怕极了,她又情不由己地轻声低呼:“麟哥哥……”
呼声甫落,整个大殿,立即响着“麟哥哥”的回声。
倏然。
数点黑影,挟着惊人疾风,由大殿黑暗中,飞射而出。
杜冰一看,花容失色,冷汗倏然,张口发出一声尖锐惊叫,身形闪电暴退,直向阶下落去。
林丽蓉一声厉叱,翻腕将剑掣出。
顺势一挥,剑化一道光墙,疾封飞来的无数黑点。
剑光过处,血雨飞洒,鬼声吱吱。
大殿中的丈二坡神,在闪动的剑光照耀下,愈显得狰狞怕人。
林丽蓉飘身收剑,低头一看,大殿阶上,落满了一片血肉模糊的蝙蝠。
人影一闪,杜冰仗剑又飞身扑了上来,同时惶声问:“姊姊,是什么暗器?”
丽蓉忍不住微微一笑,用剑一指地面说:“冰妹,你自己看!”
杜冰低头一看,粉面一红,也不禁出声笑了,觉得自己胆子越来越小了。
两人如此一笑,紧张恐怖的心情立即轻松了不少。林丽蓉走至大殿门口,借着剑光向殿内一看,除了一座神龛,一尊狰狞怕人的坡神外,再没有什么了。
仰首上看,殿顶已有不少处露出天空。
杜冰看到殿内情形,立即有些歉然地说:“姊姊,我们回城吧,麟哥哥可能已经回去了。”
说着,两人举步走出殿外,翻腕将剑收入鞘内。
杜冰仍似自语似地对丽蓉说:“真怪,我明明看到麟哥哥的亮影一闪……”
丽蓉心中一动,断定天麟仍在破庙附近,因此,未待杜冰说完,琼鼻一哼,佯嗔怒声说:
“哼!天麟越来越坏了,我俩回店定要好好责问他,那个紫红小酒葫芦上系着的蓝色绢帕,究竟是谁的!”
杜冰接着怒声说:“我定要麟哥哥说出来,究竟蓝天丽凤漂亮,还是姊姊美丽……”
就在杜冰醋劲正浓侃侃忿言之际。
蓦地,一声幽怨叹息,由庙外密林中,顺风飘来。
丽蓉、杜冰芳心同时一震,脱口一声娇叱:“什么人?”
娇叱声中,双双腾空而起,向着叹息之处,飞扑过去。
飞扑中,只见庙外一株大树下,静静立着一道灰暗亮影。
丽蓉樱唇微微-笑,知道自己料得不错,天麟果然隐身庙外。
杜冰一见,顿时气往上撞,立即娇嗔大声说:“我和姊姊正要找你理论……”
杜冰的话突然停止了,她与丽蓉的飞扑身影,也顿时慢了下来。
因为,大树下的亮影,竟是一个全身金衣亮装,背后插长剑,肩披锦花大风氅的绝色女子。
只见金装女子,年约二十三四岁,长得秀眉凤目,肤如凝脂,一张如百合初放的娇靥,显得有些憔悴。
这时金装女子,柳眉紧蹙,凤目盈泪,微显苍白的香腮上,已是泪痕斑斑,宛如雨后梨花了。
金装女子见丽蓉、杜冰如飞扑来,依然静立树下,动也不动,神色幽怨,凤目呆滞地望着两人。
丽蓉、杜冰来至近前,立顿身形,几乎是同时急声问:“你是谁?”
金装女子戚然一笑,说:“小女子水如心!”
杜冰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今夜各大门派的前来坡神庙的事。
于是,柳眉一蹙,接着沉声问:“你是何派门人?为何还隐身在此?”
金装女子樱唇牵动,苦笑一下,黯然说:“小女子无门无派,并非有意隐此,实是才由大荆山赶来……”
大荆山三字出口,丽蓉、杜冰芳心同时一震,不觉脱口说:“你,你……你是蓝天丽凤?”
蓝天丽凤微颔螓首,幽怨地说:“正是小女子。”
杜冰一听,金装女子竟是蓝天丽凤,不觉醋劲又发,想到方才胡香主和常大东的谈话,心中更是不服。
但看了蓝天丽凤的绝世风仪之后,满腔醋劲,一腹怒火,顿时又消失了。
只见蓝天丽凤不但秀逸绝俗,青春艳美,而且英气凛威中,含蕴着善感多情。
想到面前这位金装锦氅背插长剑的艳丽女子,即是统领近万英豪,威震武林,势力遍及大江南北的蓝凤帮帮主,不觉由内心感到赞佩、钦服。
因此,一双明亮杏目,一直注视在蓝天丽凤有些哀怨的娇靥上。
丽蓉胸怀磊落,心慈面善,见蓝天丽凤花容忧郁,秀目含泪,心中立即泛起一丝怜惜之心。
于是,娇靥一霁,立即裣衽为礼,展笑柔声说:“常舵主及天麟已经回城了,不知水帮主为何才到?”
蓝天丽凤同将丽蓉、杜冰打量了一番,觉得林丽蓉高贵圣洁,秀丽出尘,一身素绢白衣,美得像一尊玉观音。
再看杜冰如花似玉,国色天资,一身粉红劲装,愈加衬出她光彩绚烂的青春光辉。
这时见丽蓉裣衽发问,立即展笑还礼说:“总坛接到通江分舵被挑的哨鸽报告,我立即日夜兼程赶来佛坪,今夜二更时分才到,去至分舵一问,常大东等已来坡神庙。”
说着一顿,望了一眼残垣中的破庙,又说:“我来至此地,他们已经走了,可能是我来时的方向弄错了!”
杜冰见蓉姊姊对蓝天丽凤极有礼貌,也绽笑和声问:“水帮主知道麟哥哥在此吗?”
蓝天丽凤粉面-红,轻摇螓首说:“不知道,一直到舵上,才知卫小侠也在佛坪!”
丽蓉知道这时的蓝天丽凤定是伤心千回,百感交集,因此,芳心非常同情,立即笑着说:
“此地已没事了,水帮主与我们一起回店吧,天麟在店中可能已经很焦急了。”
蓝天丽凤见丽蓉杜冰已无醋劲敌意,忐忑的芳心,安定了不少,于是,推辞说:“不必了,今夜天色已晚,明日我再专程去店中拜望两位姑娘!”
说着一顿,微微一笑,又礼貌地说:“交谈甚久,尚不知两位姑娘的芳名,敢请两位姑娘见告?”
丽蓉涩然一笑,说:“我叫林丽蓉,这位是杜姑娘杜冰。”
说着,指了指身边的杜冰。
杜冰微一裣衽,立即憨稚地笑了笑.接着说:“要去今晚就去,明天耳目众多,也许有些不便!”
丽蓉觉得有理,立即颔首附和,蓝天丽凤早巳渴望-见日夜萦绕芳心的麟弟弟,方才只是不得不那样说。
杜冰性子较急,见蓝天丽凤没再说什么,立即说:“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罢,三人转身就待离去。
蓦地,大殿之后的塌墙暗影中,突然响起一阵嘿嘿冷笑。
丽蓉三人芳心一震,循声一看。
只见暗影中,缓缓走出一僧、一叟、一个老道。
老叟居中,年约八旬,手握并肩紫竹杖,鹤发童颜,白髯如银,一袭宽肥月白长衫,随风轻飘。
左边僧人,头大身小,一袭灰衣,是个驼背,因此,两臂直垂过膝,腰悬一柄厚背大戒刀,如铃双目,神光逼人。
右边是老道,三角眼、扫帚眉、马脸、大嘴,须发皆灰,头挽道髻,身穿黑袍,手持钢柄铁丝佛尘。
三个人面现怒容,嘴硒狞笑,一脸杀气,脚下踏着枯草破瓦,向着丽蓉三人缓缓逼来。
杜冰一见,芳心顿时大怒,举玉臂,翻皓腕,锵的一声,长剑已握在手中,柳眉一竖,正待厉声叱问。
蓦闻身侧蓝天丽凤说:“杜姑娘请息怒,这三人是冲着我来的!”
蓝天丽凤的话声未落,中间老叟已发出一阵阴侧冷笑说:“不错,老夫三人正是冲着你来的!”
蓝天丽凤满腔幽怨,顿化一股怒火,想起各派偷袭总坛,又挑了不少分舵,更加怒不可遏,立即娇叱怒声说:“史天翁,你们冲着我来,难道我就怕了你们吗?”
说着,琼鼻一哼,冷冷一笑,又不屑地说:“莫说你和驼背僧人、铁拂道三人,即使是你们华山、峨嵋、邛崃派倾巢来犯,我蓝天丽凤又有何惧?”
手持紫竹杖的老叟、老道、驼背僧俱都气得面色铁青,不禁仰面发出一声厉笑。
丽蓉、杜冰看了三人的狂态,芳心俱都微泛杀机,转首一看蓝天丽凤,心头不觉同时一震。
只见蓝天丽凤黛眉如剑飞拂,凤目冷电闪烁,娇容罩霜,眉透杀气,英姿勃勃,威风凛凛,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在这一刹那,蓝天丽凤粉面上的那股哀怨情愁,一丝不见了。
史天翁、驼背僧和铁拂道,相继收敛厉笑。驼背僧铃眼一瞪,暴声大喝说:“水如心,你死在眼前,尚逞口舌之能,佛爷今夜定要将你粉身碎骨,以解当年一剑之恨!”
蓝天丽凤冷冷一笑,不屑地说:“剑下亡魂,也敢谈报当年之耻……”
铁拂道未待蓝天丽凤说完,也暴声大喝说:“贱婢,邛崃派与你蓝凤帮究有何仇,你居然狠心将本派三个长老,悉数杀死在坡前?”
蓝天丽凤一听,威凛带煞的粉面上,顿时现出一丝茫然神色。
杜冰心中一动,顿时想起那三个身穿紫袍的花甲老道。
于是,柳眉一挑,冷冷一笑,问:“你说的可是那三个身穿紫缎道袍的老道?”
铁拂道立即点首沉声说:“不错,那正是本派的三位长老。”
说着,两眼又凶狠地望着粉面有些茫然的蓝天丽凤。
蓦然,铁拂道的凶睛一亮,似乎想起什么,立即向着杜冰怒声大喝问,“你怎么知道?
莫非是你下的毒手?”
杜冰冷冷一笑,说:“不错,正是姑娘所为!”
此话一出,铁拂道、驼背僧俱都面色一变,目光同时盯在杜冰的脸上,但神色间,似乎仍有些不信杜冰有这份功力。
蓝天丽凤听了杜冰的话,芳心也不禁一震,想不到这位杜姑娘武功竟高得如此惊人。
史天翁老奸巨滑,仰面哈哈一笑,沉声说:“丫头黄毛未褪,竟也长了一口利牙,你道老夫真的不知坡前各派高手是死在谁的手里吗?”
杜冰冷冷一笑,怒声问:“谁?”
史天翁突然双目一瞪,厉声大喝说:“疤面人!”
此话一出,蓝天丽凤、林丽蓉俱都粉面一变,不知对方三人如何知道这件即将震惊整个武林的事是疤面人所为。
杜冰一向不怕事,立即柳眉一挑,也厉叱一声说,“既然知道疤面人所为,如何还问蓝天丽凤?”
说着,琼鼻轻哼一声,又不屑地说:“分明借口挑衅,以便出手达成你们的阴狠诡谋……”
史天翁恼羞成怒,老脸通红,双目凶光闪动,眉间顿现杀机,未待杜冰说完,大喝一声说:“好狂妄的丫头,老夫定要将你立毙杖下。”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紫竹杖一招“横扫五岳”,幻起一轮紫影,呼的一声,向着杜冰拦腰扫来。
杜冰是初生之犊,一向不知厉害,一声厉叱,闪身跨步,手中长剑一式“苍海定针”,运足功力,竟硬向史天翁的紫竹杖封去。
蓝天丽凤深知史天翁功力深厚,看出杜冰在内力上决不是对方敌手,立即翻腕掣剑,飞身前扑,怒叱一声说:“史天翁,我来会你!”
怒叱声中,寒光电闪,直刺史天翁的前胸。
一声暴喝,灰影闪动,驼背僧挥刀直迎蓝天丽凤。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杜冰的长剑刚刚封上对方紫竹杖的同时。
史天翁的右腕,已被一丝无声无息的劲力击中,史天翁身形踉跄,闷哼一声,紫竹杖险些出手。
林丽蓉一见,芳心猛地一震,想不到自己袖内暗弹一指,竟没能将对方竹杖击落出手,这老叟的功力是如何的深厚,可想而知了。
史天翁心惊之余,暴喝一声,大袖一抖,暴退三丈。
杜冰尚认为史天翁可欺,得理不让,厉叱一声,挺剑追去。
铁拂道一声大喝,飞身前扑,手中铁拂尘一挥,直卷杜冰的皓腕。
丽蓉知杜冰腕伤未愈,恐她有失,立即大声说:“冰妹回来!”
杜冰听到呼声,不敢违背蓉姊姊的意思,立即沉剑偏身,疾退八尺,再一飘身,已横剑立在丽蓉身边。
铁拂道飞身前扑,旨在救人,这时见杜冰退回,正是求之不得,他自己深知功力远不如史天翁,自己与对方姑娘动手,也免不了出丑送死。
因此,双目瞪了杜冰一眼,怒哼一声,佯装忿忿地退了回去。
丽蓉、杜冰看了,觉得蓝天丽凤的武功固然惊人,对方驼背僧看来也不是平凡。
史天翁退至三丈以外,心中十分震惊,知道林中藏有高人,且对己方非常不利,继而一想,可能是疤面人。
因此,愣在当地,不言不动,闪动炯炯有神的两眼,缓缓寻视着林中,希望能看到疤面人隐身之处。
铁拂道掠身来至史天翁跟前,低声问:“老前辈发现有何异样?”
史天翁生性阴沉,极富心机,知道铁拂道这是一句一语双关的话,既不伤对方自尊,又给对方留有余地。
因此,霜眉一皱,略一沉思,低声说:“我被一股轻微无声力道击中右腕,如非我本身功力精深,及时运功抗拒,这时早已受伤了!”
铁拂道知道史天翁仍在向自己脸上擦粉,但仍故作惊容地低声说:“想不到对方丫头居然有如此惊人的绝技!”
史天翁内心已有些紧张,立即悄声说:“林中可能仍隐着疤面人!”
铁拂道一听,全身不觉一连打了几个冷战,面色顿显苍白,闪着一双恐惧眼睛,直向林内寻找。
丽蓉、杜冰两人望着打斗正烈的蓝天丽凤也在窃窃私议,但林丽蓉已看出蓝天丽凤并未尽全功,只是不知她为何不早些下手。
正在这时,蓦闻蓝天丽凤一声娇叱说:“驼背僧,你再不知遇难而退,可不要怨我出手狠毒。”
驼背僧似乎仗着史天翁在侧,定会适时出手,于是怒吼一声说:“蓝天丽凤你休要假惺惺,佛爷今夜与你拚了。”
说罢,招式倏变,骤然凌厉,只舞得寒光闪闪,风声呼呼,刹那间只见刀光不见人影。
杜冰看得不耐,立即横剑大声说:“水帮主,今夜这三个人万万不能放过,否则,明天定有不少人向我们纠缠。”
杜冰的话声甫落,只见史天翁须发俱张,铁拂道凶睛闪烁,同时一声大喝,飞身向丽蓉杜冰扑来,神情如狂,怒不可遏,想是自知厄运难逃,不如先行拚了。
就在史天翁、铁拂道飞身扑来的同时。
一声娇叱,暴起一声凄厉惊心,入耳怵然的惨嚎。
丽蓉、杜冰转首疾看,史天翁、铁拂道,立顿身形。
只见蓝天丽凤柳眉飞挑,粉面带煞,手中长剑刚由驼背僧的前胸撤出来。
蓝天丽凤娇躯刚刚腾空跃起,驼背僧胸间的鲜血接着如注喷出,身形一旋,翻身栽倒就地。
史天翁一定神,暴喝一声:“贱婢,老夫与你拚了!”
喝声中,一挥紫竹杖,幻起如山杖影,向着身形正在泻落的蓝天丽凤击去。
杜冰正在横剑以待,一声厉叱,身形如烟,挺剑扑了过去。
史天翁神情如狂,怪嗥一声,转身直迎杜冰,一阵呼呼风响,手中紫竹杖,一连攻出五招,威猛惊人,气势万钧,史天翁宛如一只疯虎,勇不可当。
杜冰大吃一惊,一声厉叱,疾演绝学,长剑舞起一团光幕,宛如一座剑山,即使如此,依然闹了个手忙脚乱。
林丽蓉虽想再施弹指神功,无奈双方打斗激烈,恰巧杜冰又将对方遮住,令她不敢轻易出手。
蓝天丽凤已看出杜冰不是史天翁敌手,不出十招必被对方伤在杖下,于是,一声厉叱:
“史天翁,我来会你!”
厉叱声中,飞身疾扑,挺剑直刺。
铁拂道知道今夜要想全身离开坡神庙势必拼命不可了。
于是,大喝一声,手中铁拂尘,一招“风卷残云”,直向蓝天丽凤的左腕卷去。
白影一闪,厉声娇叱,锵的一声龙吟,光华大盛,十丈生辉,林丽蓉身形如烟,剑光似电,直向铁拂道扑去。
铁拂道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寒光,不见人影,知道对方手中是柄宝刃,吓得嗥叫一声,暴退八尺。
丽蓉岂肯让他逃走,莲足一点地面,身形骤然加快,白影一闪,已至铁拂道身前,玉臂倏伸,出手如电。
铁拂道身形尚未立稳,刺目寒光逼到眼前,吓得心惊胆裂,脱口发出一声亡魂嚎叫,扑通一声,翻身栽倒。
就在这时,哧的一声裂帛声,接着暴起一声惊叫。
丽蓉点了铁拂道的黑憩穴,停身横剑,循声转首一看。
只见杜冰横剑而立,蓝天丽凤刚刚横剑,史天翁飞身暴退,右袖已被长剑削去半尺长的一块。
史天翁惊魂甫定,举袖一看,顿时大怒,正待挥杖再扑,蓦见丽蓉手中的伏魔剑,不觉微微一楞。
接着,霜眉一皱,眼神一阵闪动,蓦然仰面哈哈一笑说:“我史天翁闯荡江湖数十年,一根紫竹杖横扫西半天,今夜居然与你们三个娃娃动手,将来传开来,我必落个以大欺小……”
蓝天丽凤何等聪明,知道史天翁在找台阶,想说几句场面话,转身就走,因此,未待对方说完,立即冷冷一笑,说:“史天翁,你今夜还想全身退走吗?”
史天翁老脸一寒,霜眉竖立,暴声怒喝说:“贱婢,你道我史天翁怕了你们吗?”
蓝天丽凤冷冷一笑,说:“既不怕,何必多说场面话?”
史天翁再难抑制心中怒火,厉嗥一声,飞身前扑,手中紫竹杖,一招“泰山压顶”,挟着震耳啸声,向着蓝天丽凤当头砸来。
蓝天丽凤深知史天翁功力深厚,加之又在怒极拚命之际,因此不敢大意,长剑一挥,幻起一道寒光,斜削对方的左腕。
史天翁宛如一只疯虎,暴喝连声,竹杖疾舞,几乎不给蓝天丽凤有还招的机会。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鸡啼,接着啼声四起。
丽蓉、杜冰游目一看,残星模糊,夜色渐消,密林间,已升起一层淡淡薄雾,徐徐夜风,骤然凉起来。
两人知道天快亮了,由于出城之际,曾经惊动守城官兵,城上防守必定极严,再迟回城,更不容易,加之天麟等候店中,定已焦急不安。
丽蓉心念至此,芳心顿时不安起来,再看场中,史天翁可能是因势孤心乱,蓝天丽凤已占优势,但百招以内要想取胜仍是极难。
杜冰口直心快,有话就说,立即大声说:“水帮主,天要亮了,手下快紧几招吧!”
果然,蓝天丽凤一声娇叱,身形骤快,剑法倏变,长剑如电光疾闪,抖出万点寒星,顿时将史天翁罩住。
丽蓉一看,芳心暗暗赞服,蓝天丽凤能以女儿之身,统领近万英豪,没有一点真才实学,焉能服众?
杜冰也有同感,看出蓝天丽凤身法轻灵,剑法诡异,三次施展,剑路俱都不一,心中不但赞服且自叹不如。
心念间,蓦闻蓝天丽凤一声厉叱,两人定神一看。
只见蓝天丽凤娇躯一闪,玉腕疾翻,剑尖觑准杖势轻轻一点,史天翁一声轻哼,杖势立被点偏。
紧接着,亮影一闪,长剑疾挥,蓝天丽凤进步欺身,冷冷寒剑已至史天翁胸前。
史天翁久经大敌,临危不乱,一声暴喝,后背闪电般倒向地面。
蓝天丽凤果然厉害,一声轻叱,身形如烟,飞起莲足,轻轻一点。
砰的一响,闷哼一声,史天翁撒手丢杖,身躯顺势跌在草地上,双目一闭,顿时睡去。
丽蓉、杜冰飞身纵至蓝天丽凤身边,同声问:“这三个人怎么办?”
蓝天丽凤举腕收剑后说:“我们必须将三人拖至一边,在我们未离开佛坪前,最好不要让对方发现,否则定有不少麻烦。”
杜冰毫不犹疑地说:“杀了他们算啦!”
说着,举腕就要掣剑。
蓝天丽凤立即阻止说:“杜姑娘不可,史天翁、铁拂道平素俱无大恶,仅生性狂傲,目空一切,实不应置之死地!”
杜冰被说得粉脸一红,立即又催促说:“既然这样,我们动手吧!”
说着,游目一看,拉着史天翁的两腿,直向一丈外的一堆深草中走去。
接着,蓝天丽凤拉驼背僧,丽蓉拉铁拂道。
三人将史天翁等藏好,密林中已是浓雾弥漫了。
杜冰掏出香帕擦了擦手,说:“趁着雾重我们走吧,麟哥哥在店中一定急死了。”
蓝天丽凤也急于要见天麟,因为她要告诉他一件轰动武林,震惊江湖的大事。
于是,三人展开轻功,直向佛坪城驰去。
杜冰年轻好胜,飞驰中暗存与蓝天丽凤较量轻功之心,因此,脚下不住加劲,身形之快,宛如飞箭惊鸿。
觑目一瞥蓝天丽凤神色自若,意态悠闲,金衣闪闪,大氅飘飘,根本未尽全功。
狂奔一阵之后,已距城墙不远。
三人在护城河边的几株柳树下,停住身形,计议一阵决定三人梯次进城。
蓝天丽凤一打手势,香肩微动,未见如何作势,已飞越护城河,接着一长身形,宛如一道垂直银线,闪电上升。
落身箭垛上面,略微一停,继而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白影一闪,第二个是丽蓉,越过河边,飞身腾空,直达城头,莲足一点箭垛,直落城中。
杜冰见两人顺利进去了,也接着过河飞上城头,游目一看,可能由于天将黎明,城垛依然静悄悄的。
再看前面七丈外的民房屋脊暗影中,蓝天丽凤林丽蓉正在向她招手。
杜冰立即飞身扑了过去,丽蓉认准方向,三人直奔客栈。
飞驰中,游目一看,全城栉比的屋面上,异常寂静,并未发现任何人影,但街道上,已有了稀疏的一二行人。
三人来至客栈,飘身落进独院中。
丽蓉,杜冰举目一看,上房双门紧闭,也没燃灯,不知天麟是否在上房中。
杜冰走至门前,轻轻一推,竟然没有推动,知道天麟正在房中,继而一想,不觉笑了,知道麟哥哥久等二人不回,有些生气了……
以天麟目前功力,十丈以内,飞花落叶,即可听闻,三人飘落院中,且去推门,天麟岂能不知?
林丽蓉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转,立即微微一笑,转首对蓝天丽凤说:“水帮主,天麟今夜可能太倦了,你如有事,明天再来吧!”
说罢,凝神一听,室内依然没有动静。
蓝天丽凤芳心有些不解,但又不便过问,只得微颔螓首说:“既然这样,我明天再来吧!”
蓝天丽凤的话声甫落,室内立刻响起一声急掀被褥的声音,同时听到天麟慌急兴奋地说:
“是丽凤姊姊吗?”
话落门动,呀然一声,门开了,亮影一闪,天麟已立在蓝天丽凤面前。
但看了杜冰含着愠怒的娇靥,被兴奋冲昏的头脑,立即清醒了一半,但仍硬着头皮问:
“丽凤姊姊,何时到此?你们怎地碰在一起?”
说着,星目紧张地扫了神色平和的丽蓉和面色已经微霁的杜冰一眼。
丽蓉未待蓝天丽凤回答,立即说:“到屋内谈吧!”
说罢,四人进入室内,杜冰打着火种,将油烛燃上,室内顿时大亮。
四人落座后,蓝天丽凤立将西来的目的说了出来,说到各派偷袭大荆山的事,天麟顿时面现杀机。
相谈之下,知道宋氏兄妹仍掌黑旗坛,苓姑娘受伤虽重,但已好转,目前大荆山防守愈加森严,因此,蓝天丽凤才放心离山。
谈至最后,蓝天丽凤樱唇牵动,面有难色,似有要事不便出口。
卫天麟已看出蓝天丽凤的心意,立即笑着说:“蓉姊、冰妹俱是自己人,姊姊有话不妨直说!”
蓝天丽凤也曾想到丽蓉、杜冰与天麟间的关系,这件秘密两位姑娘不能不知,但她仍谨慎地说:“最近湘豫黔皖四省,盛传疤面人已传柬给领袖武林的少林寺掌门洪元大师,定中秋节在嵩山少室峰,举行决断,以完结疤面人与各派之间的恩怨。”
说着一顿,凤目看了惊愕的丽蓉、杜冰一眼,又看了俊面色变,有些茫然的天麟一眼,接着问:“不知弟弟可曾听说这件轰动武林,震惊江湖的重大事情?”
杜冰一听,芳心焦急,不觉脱口问:“麟哥哥,你真的给洪元大师送柬了吗?”
天麟听后,星目凝神望着已经天亮的院外,没有回答,因为他正运用他超人的智慧,来判断这件事的来源。
丽蓉凤目一亮,似有所悟,立即低声说:“你们看会不会是各派施展的诡计,用这种手段来迫使疤面人不得不在各大门派面前出现?然后,他们再群起将疤面人铲除?”
卫天麟听了,第一个摇了摇头,略一沉思后说:“少林寺的洪元大师,可能确实已得到另一个疤面人的传柬。”
此话一出,丽蓉、杜冰、蓝天丽凤俱都不觉脱口轻呼:“什么?另外一个疤面人?”
卫天麟淡淡一笑,说:“我仅是这样想,不管如何,到中秋节的深夜,我是要去的。”
丽蓉三人听了,花容俱变,不觉同声关切地问:“你真的要去?”
卫天麟又是淡淡一笑,好似胸有成竹地说:“只有我亲自到场,才能挽回这场武林浩劫,才能救回各派掌门人的一条生命,今后武林才能太平!”
丽蓉三人听天麟如此一说,除了暗暗替他担心外,不知他届时究竟有什么办法。
卫天麟与林丽蓉二人,一计算日期,距离中秋节还有两个月零十天。
四人计议一阵,必须快马赶到三危山,赴约以后,再日夜兼程,返回中原河南,否则,极不易如期赶到嵩山。四人计议完毕,天麟转身面向蓝天丽凤问:“姊姊预定何日东返?”
蓝天丽凤黛眉一蹙说:“听说三危山哈普图三佛,武功个个高绝,我想随弟弟一同前去,至少姊姊也可替你巡风押阵!”
天麟立即感激地笑着说:“姊姊心意,小弟万分感激,有蓉姊冰妹跟随前去,足可应付了,况且,姊姊身为一帮之主,怎可远离总坛?”
说着一顿,望了神色有些幽怨的蓝天丽凤一眼,又说:“如果姊姊不去甘肃,在东返途中,替我办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这样小弟可争取更多时间,定能如期到达嵩山。”
蓝天丽凤不解地问:“弟弟有什么要事,尽管直说,姊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卫天麟听蓝天丽凤口气中,已不再去三危山,心中对如期到达河南有了信心,于是笑着说:“这件事非姊姊不能办到,就是请姊姊返途经过终南山时,攀登一次太华峰,姊姊到达峰顶,通过密林,即可看到一处世外挑源,姊姊可将疤面人中秋之夜约会各大门派的事,写好一封便笺,用响箭射进花园就可以了。”
说着一顿,剑眉一蹙,俊面上略显难色,接着又说:“另一件事给姊姊做参考,就是回去立即解散各地分舵,免得各派伺机分别挑掉,造成无边杀孽。”
蓝天丽凤听了,立即感慨地说:“解散各分舵,姊姊早有此意,这件事子母梭李堂主正在办理中,至于太华峰传书一事,弟弟放心,姊姊定会做到。”
这时,朝阳已经升起,满院洒着金光,店伙巳将丰美的早饭送来了。
蓝天丽凤急于东返,天麟三人急于赴约,因此,四人草草吃完早饭,蓝天丽凤即告辞走了。
天麟召来店伙,结算店资,丽蓉、杜冰分别准备日用物品,令店伙放入鞍囊内,一切办妥,三人缓步走出店门。
这时,赤火骅骝、青聪、黄骠,早由店伙拉至门口。
三马一见它们的主人,俱都摇头摆尾,低嘶连声。
尤其骅骝,轻启双唇,口衔天麟的衣襟,几乎去吻天麟的俊面,样子显得欢悦亲切,逗人喜爱已极。
拉马店伙俱都忍不住笑了,即是街上行人,也伫足现出欢愉神色。
天麟、丽蓉、杜冰相继踏镫上马,拨转马头,轻抖丝缰,直向西关驰去。
这时,街上早市正盛,熙熙攘攘,行人接踵,其中已有不少人谈论着求凤坡十几具尸体的事,据说,这是佛坪城近百年来,第一件轰动全城骇人听闻的事。
三人听了,不由相互看了一眼,三马蹄声嗒塔,一直向西关前进。
来至西关,发现门禁甚严,官兵突然对可疑的武林人物加以盘问。
天麟神色自若,继续策马前进,丽蓉也较沉着,只有杜冰芳心不禁有些慌乱。
因为,她与丽蓉昨夜俱与南关的守城官兵照过面,虽是闪身一瞥,极可能官兵已记下两人的衣着。
三人来至关前,所有官兵俱都注目望了过来。
只见这一男两女,俱乘高头大马,身着华衣,男的英俊儒雅,女的娇艳如花,个个仪态不凡。
尤其这位少年公子,一身乳黄锦缎公子衫,上面绣着各式折扇,愈显得华丽高贵,马辔扭丝,金鞍银镫,看这气派,不是王孙公子,也是官宦后裔。
就在官兵由头至足打量间,天麟三人已通过西关。
出了西关,马鞭齐挥,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
赤火骅骝、黄骠、青聪同时一声长嘶,放开四蹄,狂驰如飞。
四人坐在狂驰的马上,仰首一看,丽日升空,青天如洗,万里无云,一望无际。
再向前看,雄伟巍峨、绵延无垠的太白山如在眼前,只见浓郁翠黛,峰峙相连,皑皑白雪,覆在峰巅,闪着强烈的银光。
天麟看罢,不觉脱口赞美说:“啊,太白山太美了!”
说着一顿,望着耸入半天的数座雪峰,感慨地说:“神尼在雪峰上清修,宛如置身银白的世界,诵经课毕,一览山色,观松柏覆雪之美景,望万里银峰于无际,舍世外高人,孰有此清高?”
丽蓉听了,不觉神秘一笑,转首对天麟,说:“届时到达神尼清修之地,你就可达到观松柏覆雪之美景,望万里银峰于无际的愿望了。”
说罢,翠袖轻掩樱唇,扑哧一声笑了。
天麟看了有些不解,杜冰也不知蓉姊姊为何发笑。
三匹宝马,蹄声如雨,长嘶连声,狂驰在宽大的官道上,扬起三道滚滚土龙,烟尘直上半空。
官道上,行人虽多,但都靠边而行,因此对天麟三马如飞狂驰,毫不相阻。
行人望见三马,其快如风,多在半里以外,即纷纷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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