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如画的柳家庄,那庄中最高大的瓦屋门里,缓步走出一个龙锺老者,当他知悉公孙小凤的身份时,不由神情一变,急急说道:「小凤姑娘快走,这儿已经………」
老人话中有话,众小方自一怔,忽见里面大摇大摆出来一人,一掌击倒老人,嘴里哈哈连声,并道:「要走?咱们守候了多年,好容易守得兔子落了网,还想往哪里走?」
公孙小凤一见那人,骇然大惊,玉腕一翻,「呛」地拔出长剑,低喝道:「各位哥哥姊姊,快退出庄外去!」
宗岳等闻知有变,纷纷撤出兵-,正待转身,谁知甫回过头,四周早涌进来几十名劲装大汉,刀光剑影,耀眼生光,业已密密层层地将院门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已成腹背受敌,加上众人自离洞庭,昼夜兼程地连着赶了好几个昼夜,都已疲累不堪。
宗岳眼看紧围而来的几十个劲装大汉,个个如龙似虎,突围甚是不易,但院门口占地甚窄,动起手来难以施展,灵机一动,但见他出手如风,朝着大门後步出的敌人,拍去一掌,并道:「各位随我来!」
他那一掌,乃势急而发,劲道自是十成以上,院里走出的十绝谷门人,那能承受得了,连跌带撞地退进院去。
宗岳一招得手,领先冲进院门,众小亦知宗岳用心,紧孀谠乐後,鱼贯涌进-t;br此屋院落十分宽敞,少说也有数十丈见方,众小正见危机已解,即可脱身之际,忽听大门「砰」然一响关上,紧接着四周墙头,人影幌动,十绝谷的人已将偌大院落围成铁桶一般。
那先前被宗岳一掌击得连跌带撞的十绝谷门人,这时立於一角,高傲而不屑地一声狂笑道:「看你们这批兔崽子还能飞上天去!」
言下之意,宗岳等被擒已成定局。
但听公孙小凤悲切地大声骂道:「蓝海臣!你别仗着人多,姑娘今天要不挖出你的心,绝不活着走出此院!」
众人这时才知,那人便是十绝魔君派往取替青城派掌门人地位,绰号七海毒蛟的蓝海臣,难怪公孙小凤咬牙切齿,悲恨交加。
七海毒蛟蓝海臣不怒反笑道:「哟!想不到一个长得那么标致的姑娘,心地倒是狠辣,你别说要我的心,只要你能让我舒服,合上我的胃口,我连人都给你,这样该称心了吧!」
宗岳听他口没遮拦,那还忍耐得住,不待公孙小凤答话,已自抢先叱道:「下流……」
七海毒蛟蓝海臣忽然截断宗岳话头,怒目相向喝道:「下流?你们这些兔崽子,男女混杂,终日搅七捻三,只差还没大肚皮,生孩子罢了,你们算上流?」
这几句话,直听得宗岳和公孙小凤、孔素棠、古秋芸心火直冒,尤其悟果和尚与北星道士,身为出家人,更是大叫罪过,低头念佛不已。
墙头屋顶的十绝谷门人,笑声此起彼落,益使众小羞的无地自容。
只见公孙小凤铁青着脸,长剑一抖,人如箭发,疾朝七海毒蛟蓝海臣扑去。
七海毒蛟蓝海臣似已早就算计有此一着,这时眼看公孙小凤势若疯虎般挺剑扑来,冷冷哼了一声道:「倒看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前来送死!」
说话声中,长剑已然出手,迎着公孙小凤来势,接招应战。
宗岳一眼瞥及,心想公孙小凤一则报仇心切,杀敌甚於求胜,二则连日奔波,体力大减,在唯恐公孙小凤有失的心情下,一时也顾不得甚么以多吃少的不道德行为,一场手中青溟宝剑,喝声道:「无耻贼子,咱们今天要用你的心血来祭奠公孙大娘亡魂!」
眼看他喝叫声中,人已即将接近七海毒蛟蓝海臣,可是,就在他宝剑堪堪递到蓝海臣的身边之际,只见墙头上两条人影,疾似飞矢掠空,眨眼工夫便已飞落宗岳身前,截住了他的去势。
那两个跃下墙头,接战宗岳的,俱都年近五十,两人全是浓眉大眼,状极粗犷,从他俩的衣着款色看来,不难分辨,这两人不似中原人物。
紧接着「唰唰」数声,墙头上复又飞跃下数人,齐向院中众小掌门人个别扑去。
瞬息之间,兵刃交击之声大作,院中掀起一场苦战。
众小掌门人自经韬光洞的一段修练,武功自然非比昔日,以常情来说,七海毒蛟蓝海臣不过是七绝魔君座下的一名二流人物,他所统率的手下,能有多大能为?纵然人数再多,恐也不是众小敌手。
可是,众小掌门人苦斗良久,不但仍无取胜的希望,并且越战越感吃力,更有危机渐迫之感。
原来青城这一据点,名义上是由七海毒蛟主持,事实上,十绝魔君新近吸收了不少来自边域化外的高手,全都派在蓝海臣的手下。
这一批来自边域化外的高手,为数不下数十人,个个武功俱有独到之处,即使统率他们的七海毒蛟蓝海臣,也难望其项背。
既然他等武功皆在蓝海臣之上,为何却又甘愿屈於他的统率之下,这一点是十绝魔君布下的一着妙棋。
十绝魔君算定了公孙小凤等不久必会一闯十绝谷,故此在这必经的路上,按下重兵,而十绝魔君并不撤换蓝海臣,却让来自边外,武功高於蓝海臣的人屈就其下,目的是不使外界明了,其中似虚却实。
也就因为在这前往十绝谷的必经道上,埋伏有使人意想不到的重兵,所以十绝魔君胆敢率领大批人马出谷,而十绝谷中,看似十分空虚。
宗岳等那能料到敌人实力如此强大,是以苦斗一阵下来,已知形势险恶,且已危机四伏。
再加众小连日奔劳疲累不堪,功力上大打折扣,因此,不大工夫,已然岌岌可危。
只见悟果和尚及北星道士,此刻手睑已是血迹斑斑,道袍被划了十来道口子,露出一身少见阳光的雪白肌肤。
公孙小凤和古秋芸、孔素棠、徐琚四人,虽未尽如悟果和尚与北星道土般灾情惨重,却也上气不接下气,汗出如雨。
七小掌门人中,要数宗岳武功最为突出,可是,围战他的人,不下十个之多,且个个都是武功俱有独到之处,逼得宗岳不能不全力施为,而且抽身不出。
眼看七小掌门人中,除了宗岳尚堪自保,其余六人都将被擒之时,陡然,紧闭的大门,「砰」然一声暴响。
响声过处,一个文士装束的青年,其疾如飞地一闪而入,同时高举双手叫道:「文某奉神君之命来此,请蓝掌门人听令,暂命手下退出!」
七海毒蛟蓝海臣眼看来人乃是十绝魔君座下最为吃香的文士仪,当下那敢不遵,一声令下,全都退守一旁。
宗岳等看见文士仪,不由同感诧异,不知他何故喝阻,为他等解危。
只见文士仪飘身至蓝海臣身边,咬耳嘀咕了一阵,蓝海臣一声未发,点点头一声招呼,将手下全都带出院去。
如此一来,宗岳等摸不着边儿,不知文士仪究竟捣的甚么鬼。
尽管他们猜疑不定,但蓝海臣率领手下悄然退出却是事实。
宗岳虽然疑云满腹,但他到底较为冷静,表面上一无异状,傲然对迎面而来的文士仪冷冷地道:「黄鼠狠跟鸡拜年,安的甚么心眼儿你自己有数,坦白说吧!你为何而来……」
话说至此,忽然脑中掠过一念,接着宗岳一声冷笑,又道:「哦!我想起来了,难怪我说文大侠怎会忽然发起善心来的,原来你一条命还在咱们手中。」
此一番话,顿使众人如梦初醒,原来数日前在洞庭湖中,文士仪伪装成南海派掌门人「宇内樵子」,混在众小掌门人中,暗地施放十绝谷最为厉害的「消魂粉」,掺在酒内,使众小掌门人昏迷,後被乔装船夫的十全老人擒服。
而後又被南海毒龙尊者用强迫的手法,给他服下一颗药丸,十日之内,如无独门解药,便将毒发身亡。
计算至今十日已近,文士仪突然跟踪前来,而且表现奇佳,自然是为了公孙小凤身边的一颗解药来的。
文士仪丝毫不为宗岳那带着有刺的话语所动,一味笑迷迷地走至宗岳身前约莫一丈左右之处,停住道:「师弟,虽然为兄曾经走错过一段路,但此刻掉头回转,难道师弟就不能原谅为兄一时的糊涂么?」
宗岳神情悲愤地重重哼了一声这:「弑师之罪,神人皆所不容!」
孔素棠一旁也冷言冷语道:「这种人要知过能敢,天下狗也不吃屎啦!」
公孙小凤亦大声道:「姓文的,爽快点说罢!是不是专程为解药来的?」
文士仪笑嘻嘻地点点头道:「不瞒你说,解药自然也是我来的目的之一,不过,主要的还是想求得师弟原谅,文某已有悔改之意。」
公孙小凤不屑地一笑道:「别死不要脸了,你那一套卖不了钱的,还是老老实实谈咱们的生意经吧!我问你,东西带来没有?」
文士仪微微一怔道:「东西!你是说十绝魔君的党羽名单么?」
公孙小凤得意地点头道:「唔!」
文士仪道:「我既然已经答应过,绝对不会耍赖,不过,名单要回到十绝谷方能取得,目前我还没时间回去,请宽限两天如何?」
公孙小凤和颜笑道:「可以!慢说两天,就是十天何妨?你尽管去吧!你甚么时候取得名单,你甚么时候来找我就是,我们并不急着要这份名单。」
说罢,头一偏,却与身旁的病仙女古秋芸细声细语地说起话来。
文士仪却急得冷汗直冒,道:「可是……可是……解药呢?」
公孙小凤故意装成忘记解药似地,回头皱眉道:「哦!对了,你还有颗救命的解药在我身边呢……」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才接下去道:「不过,我好像记得大家议决过,这件买卖必须现对现,一手交货,一手交药,现在你要解药,给你并无不可,要是以後你不送名单来,我拿甚么话向别人交待?你替我想想,这顾虑该不算多余吧!」
文士仪连连点头应是道:「对!对!公孙姑娘的话千真万确,没话说!没话说!可是,我的十日期限转眼便到,万一到时候我取得名单而找姑娘不着,岂不错误时间?无药可救?」
公孙小凤沉吟一阵,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话倒也是句实话,乾脆这样吧!此处距离十绝谷甚近,我们大伙儿将就你一次,陪你同去十绝谷一行,你看如何?」
文士仪闻言大喜,眉开眼笑道:「使得!使得!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如果各位没别的事,这就上道如何?」
悟果和尚与北星道土所受的,俱是表面轻伤,经过疗伤药物擦抹,此刻已经无碍。
公孙小凤向宗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征求他对随同文士仪入谷的意见,宗岳询问了悟果和尚与北星道士,知道他们伤势无妨,这才道:「好!那么我们走吧!」
众小掌门人在文士仪前导下,鱼贯出了院门,正向大路奔进间,陡然,公孙小凤停步不前,「哦!」了一声道:「诸位先行,我迟一步就来!」掉头便要离去。
病仙女古秋芸跟着一把拉住,关心地问道:「小凤妹妹,你还有什么未了的事?」
走在前面的宗岳等这时也全都停了下来,一个个以惊异的眼光,凝视着公孙小凤,等待她回答古秋芸的话。
公孙小凤噘着嘴道:「我刚才说过,如不挖出蓝海臣的心肝,绝不活着走出院门,我还得找蓝海臣去。」
徐琚人心直口快,他未经思索便道:「对方人多势众,恐怕……」
宗岳深知公孙小凤个性倔强,向来吃软不吃硬,徐琚的话,很可能激发起她的性子,她会不顾後果,亡命去干。
这样一来,不但公孙小凤个人生命危险,就是其他人也要遭受牵连,於是,宗岳不等徐琚说完,连忙插话道:「倒不是对方人多不多的问题,主要的是蓝海臣不知行踪何处,一时怕不易寻找,依我之见,咱们十绝谷出来,再下全力找他算账,凤妹妹这样好么?」
公孙小凤私心中本就对宗岳有难以言喻的好感,此刻又听到他那一声从未叫过的「凤妹妹」心里更是十分受用。
而且,孔素棠和古秋芸一旁又频频好言相劝,她不便坚持下去,只见她,一跺脚道:「好!就便宜他,让他多活两天!」
一伙人出得龙溪镇,不过半日工夫,便已抵达邛崃山下。
邛崃山下,也是个人烟稠密的大镇,其市面上的繁华,较之一般小县市犹有过之无不及。
依文士仪的主张,连夜便要入谷,但宗岳有感众人疲劳过甚,且又经过一场苦斗,体力皆显不支,何况十绝谷并非空无一人,说不定还得大费手脚,为慎重计,实应好好休息一宵,饱餐一顿,以备次日之需。
众人俱都赞成宗岳之见,尤其是悟果和尚与北星道士,僧袍已被扯成片片,极不雅观,正好趁此机会添置新衣。
此一镇上,却也有两家食宿兼备的客店,宗岳挑选了一家上房较多的「众仙居」住下。
悟果和尚与北星道士一进客店便招呼店小二替他俩买衣服,店小二瞪眼望着他俩只是摇头,悟果急问其故,店小二方始说出,镇上虽有现成衣服可买,但无出家人的样式,尤其他二人个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更是无从买起。
他俩满腹高兴,至此恍如为一盆冷水浇头。
幸而宗岳心细,他出主意要店小二重金请来裁缝,连夜赶工缝制。
此计果然可行,店小二欣然应命去了。
这一夜,每人分住一房,宗岳紧贴文士仪邻室而居。
饭後无事,加上连日辛劳,各人俱都甚早回房休息。
约莫是子时光景,宗岳睡意正浓,蓦地,忽然一丝衣袂飘风之声响过,宗岳霍然惊醒,只见他,略一定神,侧耳听了一阵,便即轻轻推开窗门,越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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