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帆与李霞青、小猴子飞房大头四人,为救昆仑三子,夜上昆仑山青驼寺。
四人入山时,从守山暗哨口中,得知沧浪叟三人被囚之处后,遂潜伏入寺。
大殿上笑语喧哗,灯火辉煌中,南夭一怪所请来的帮手,竹山二怪飞大黑山二丑,暨活阎罗等人,均怀坐美女,在铁罗汉大悲恶僧殷勤招呼下痛饮庆功。
柳春帆四人见机不可失,急忙深入后殿,在第三进殿上,因守卫森严,柳春帆叫小猴子、房大头二人现身诱敌。自己同霞青则欺近暗室,破门救人。
幸而古雪神剑吹毛断发,无坚不摧,故不费吹灰之力,劈开铁门,救出昆仑三子。
破门时发出巨响,同时房大头与小猴子二人与众贼打斗之声,惊动了前殿的群贼。
故当霞青与柳春帆,正向昆仑三子见礼,各叙别情之际,猛听前殿一片鼎沸之声传来。
喧哗声里,夹着厉喝之声道:“臭花子胆子不小,敢到青驼寺采讨野火,让我佛爷来超渡你。”
声未毕,一个巨大的身形业已扑到,十条金光耀眼的粗大禅杖,带着强烈劲风,向房大头迎头打下。
此时,群贼见大悲和尚等人已到,也顾不得地下的死伤人员,一齐闪开身形,站在一边。
众贼刚闪开身形,眼前人影一幌,一股劲风向房大头袭来。房大头久经大敌,身手果真不弱,哪容凶僧得手,这时疾风业已扑面,房大头因有“归元神衣”护身,赛如铜筋铁骨,全身刀枪不入。
同时有心要使凶僧吃亏,故意装作不及躲避之态,一面将右肩微侧,承受来杖,一面裂嘴嚷道:“啊呀!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本,怎么可动手杀人哪?救命哪!……”
猛的听到“碰!”的一声巨响,铁罗汉一声怪叫,顿时震得两臂发麻,一根粗大禅杖,早就脱手飞去,落在数丈以外。
这时的房大头依然咧嘴龇牙,口露微笑,却把全场的贼人,惊得目瞪口呆。
饶是铁罗汉平时杀人如麻,淫凶恶极,但此刻也不禁惊得面如土色道:“丑鬼你的肩膀是什么做的?怎会那么硬?”
房大头笑道:“你现在才知道哪?非但肩膀硬,我的拳头还更硬呢?想不想来试试?”
铁罗汉大悲恶僧听了,虽然刚才震惊于房大头的硬功,有些惧意,但他平时颐指气使惯了,当着众人面前,怎愿丢下此脸。
同时大悲恶僧尚有杀手绝技,未曾显露出来,何况素性凶暴,闻言之后,不禁急怒攻心,脸色骤变,怒声喝道:“丑鬼少在你家佛爷面前猖狂,有种的站着别动,佛爷不教你知道厉害,誓不为人。”
房大头闻言,依然笑道:“你本来还算是人哪?念你可怜,少爷让你三招就是,看你有多少厉害,一发拿出来好啦。”
大悲恶僧听了房大头之言,不禁暗喜,忖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死到临头,尚不自知,这是你自已愿意,可怪不得我施杀手哟。”
原来大悲恶僧所以有“铁罗汉”的称号,即因其自幼练就一种奇功,能将全身之气,运于头部,使之刀斧不入,成为铁发铜头。
若寻常之人,被他一头撞着,无不心碎肠断,立时丧命,端的是厉害无比。故江湖上送他“铁罗汉”浑号。
同时,大悲恶僧尚有一种独门暗器,二十四枝金钱镖,这镖乃用一种青铜炼成,镖的四周,锋利无比,并且具有奇毒。
所谓名家交手,点到便知,一上来之时,恶僧虽见到,柳春帆等人,围站在院内,房大头貌不惊人,同时自己站在主人立场,自不便让别人先动手。
一上来,就迹近偷袭,想把房大头打倒后,显显自己威风,谁想一下子,就把自己禅杖震飞。
复被房大头一顿讽刺,急怒之下,顿时忘却了厉害,而且自持铁发铜头,任是一等好汉,也承受不了一下,现见房大头中计,不禁面显喜色喝道:“丑小子咱们一言为定,你准备到阎王哪里去报到吧!”
才一说罢,人随声起,纵身一跃,狠命的飞纵过去,头前脚后,宛如离弦弩箭,直向房大头怀中扑去。
房大头不知和尚玩什么把戏,但为了不便还招,复恐中了大悲贼僧暗算,故一面脚踏回风步,将身形微闪,一面笑道:“贼秃真不怕羞,这么大的人少还要讨奶吃哪?你可找错人了,我哪有奶喂你呀?”
话没说完,猛听一声巨震,铁罗汉没想到房大头会躲过,故一时收劲不住,“轰!”的一声响,顿时把地上的砖石,撞了个很大的洞。
这一撞头昏眼花,金星直冒,整个身子,也扑倒在地了。
顿时把全场的人,引得哄堂犬笑,小猴子更笑得双脚直跳,拍手笑道:“大和尚真多礼?
新年还投到,怎就磕头想讨红包?房大头,这会你可不能小气哟。”
房大头瞧了瞧正跌在地上,撞得七荤八素的恶僧,哈哈大笑道:“谁叫你讨红包看错了人,讨到要饭的头上来,就算你磕破了头也是活该。”
大悲和尚毕竟练有铁头功,刚才虽将地上撞了个洞,但并未受伤,闻二人嘻笑之言,不禁跳将起来,满身尘土,指着房大头厉声骂道:“无耻丑鬼,怎敢言而无信,戏侮你家佛爷不怕羞吗?”
房大头笑着道:“秃驴!你吃不起亏就别撤赖,我房大头乃是堂堂正正之人,在你们这些小辈面前,还会失信不成?”
大悲和尚狞声喝道:“好利口的丑鬼,刚才你说三招不还手,怎第一招就耍赖哪?”
大悲和尚因在气急之下,说出了口,猛想以自己的声望,当着群雄之前,硬要人家让招,想到这里,不禁一张脸羞的像猪肝也似的。
房大头仍笑道:“我道什么大事值得你大惊小怪,原来这事,这又是你的不对了,少爷虽说让招不还手,可没讲不能避招哟,自己不小心跌倒了,怎可怨我呀?”
大悲恶僧闻言,又气又羞,急得干瞪双眼。房大头知道和尚没有多大玩意,遂笑道:
“别瞪眼,你要是怕吃亏,干脆让你便宜占到底,让你动手,我非但不回手,而且不避招,这下你该高兴了吧。”
大悲恶僧闻言,果然面现得色,厉吼道:“丑小子休逞口舌之利,佛爷来也!”
声随人起,人随声到,说时迟,来时快,大悲恶僧早暗中运足气劲,何殊千斤巨力,纵身跃起,快如闪电,猛向房大头怀中撞去。
凶僧轻易未曾行使过这杀手绝技,今天因知房大头是个劲敌,故不惜将煞手铜施展出采,竟然把房大头撞个正着。
“蓬!”的二声大震,众人齐向场中看去,只见房大头依然站立原地,口露微笑,若无其事一般,丝毫无受伤模样。
反观大悲恶僧,却被弹出好几丈远,只撞得脏腑皆裂,心脉俱震,尤其一向自认无敌的铜头,顿时痛极欲裂,头晕眼花,天施地转,当场晕仆地上,而且一个光头,变成了红头。
凶僧此惊非小,知道受伤极重,性命旦不保夕。
此时众贼见状,齐皆围将过来,房大头仍然笑着道:“怎么啦!躺在地上撒我的娇哪?刚才的狠劲怎不拿出来呢?赖在地上怎行?”
大悲恶僧此时自知性命难保,把心一横,凶横之念油然而生,妄想在垂死之前,拚个两败俱伤,好歹也不叫对方好过。
所以也不答话,暗中把气沉稳,装着不能起立之态,同时,乘双方人们纷乱之际,冷不防将腰间独门暗器,三八二十四枚金钱镖扣在手里,扬手就是一撒,猛向房大头周身罩去。
霎那间,二十四点耀眼寒星,映月生辉,恰似穿花蝴蝶,银花盖顶,如暴雨一般飞将过来,来势又急又猛,眼见房大头万难脱险。
猛听身后柳春帆大声叱道:“房大头休惊,我来也!”
人随声劲,一股劲厉无匹掌风卷来,反把刚才打出的金钱镖全数反震回来。
点点寒星,映在月光之下,晶莹耀眼。
后面的竹山二怪,与大众山二丑见状,齐皆大惊失色,怒叱连声,各撤兵刃,掠身纵出。
然此时已是不及,大悲凶眼见银花耀眼,情知不妙,忙忍痛将身就地一滚,打算拚死闪避,无奈为时已迟。
顿觉眼前一花,口中发甜,太阳二穴,金星直冒,此-时真连转念都来不及,这些害人的金钱毒镖,大部都已打在大悲身上。
众贼只是瞪眼瞧着,但听大慈一声凄厉惨吼,口中鲜血狂喷顿时死去,凶僧的眼鼻五官间,全插了毒镖,死状甚惨,令人不忍卒睹。
这也是天理昭彰,害人自害的下场。
群贼见状,虽早将身形跃出,然间发之际,为时已迟。
其中竹山二怪的独眼神君宋子清,与铁拐追魂韩名度二人,身形倒是轻快。
独眼神君的一对翔官笔,与铁拐追魂的一枝铁拐,早在跃向空中之时,已举将起来,猛向房大头与柳春帆二人砍下。
柳春帆与房大头二人,漫不经意的将身形横飘四尺,轻巧的避过来势。
大黑山二丑,焦大的金索神锤、与焦二的百练缅刀,也已跟踪袭到。
柳春帆与房大头依然脚踏回风步尹身形如同鬼魅飘忽,复使二人招术落空。
柳春帆抢先笑道:“少爷不贪非份之财,原物奉还,送这位秃驴上了西天,列位感到满意否?”
众贼虽凛于玉面神龙柳春帆的绝顶武功,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尤其各贼仗着多年盛名,与诡绝武功,而况平素凶残成性,闻言不禁齐皆怒火中烧,独眼神君左眼圆睁,展开破锣似的嗓音喝道:“小子休狂,今夜不把你生吞活剥,替大悲雪仇,誓不为人。小子放手过来吧!”
话尚未完,柳春帆朗笑道:“别先吹大气,你要到鬼门关去报到,阿猫阿狗,可也得留个名来,好替你在生死簿上勾一笔。”
独眼神君气得三尸咆哮,六窍生烟,恨得咬牙切齿道:“嘿嘿!大爷说出名来,怕骇坏了你这娃娃,站稳了听着,谁人不知咱乃竹山岛二怪,那位是铁拐追魂韩名度大爷,本大爷宋子清,人称独眼神君便是。”
柳春帆瞧他那副骄狂的丑相,不禁心中有气,侧过头去问道:“房大头,你可知道竹山岛二怪是什么东西吗?……”
房大头马上摇头笑道:“鸦鸣狗盗,无名之辈多如牛毛,谁会记到这些鬼怪的小人物?”
独眼神君再也无法忍耐,纵身进前,一双判官笔,“二龙出水”式,猛砸柳春帆两肩,并恨声说道:“臭小子,气死我也,先试试我双笔的厉害。”
声到人也到,来势又急又猛,柳春帆见来势凶猛,身形微闪,让过来招,气闲神定的笑道:“别试了,你那套不成器的玩意,实在引不起少爷的兴趣,要真气死了还好,省得你家少爷动手了。果真要向少爷讨教,干脆你们二个一齐上来,少爷空手陪你们玩玩就是。”
非但把独眼神君气得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就是铁拐追魂韩名度,也气得发须倒竖,立将手中铁拐一举,单足一点,迅如电射窜到场中,与独眼神君并肩而站,冷声狞笑道:“你这小子狂得可以,大概就是新出道的姓柳的小子吧!”
柳春帆笑了笑道:“然也,既知少爷盛名,还不快夹着尾巴滚回去!要走慢一点,嘿嘿!
地下的那位,就是你们的榜样。”
韩名度已气得怒火中烧,怪声冷笑道:“老夫出道之时,你这小子尚未出生,老夫一根铁拐,威震武林六派,谁敢在老夫面前轻咳一声,小子既活得不耐,敢向我二人同时挑战,这份胆量,也算可以了,为了使你死而无怨,就依你的意思,放手过来吧!”
说着,韩名度的一枝铁拐,横扫千军,带着猛厉无俦的劲风,拦腰扫来。
独眼神君的双笔,也如摘星换斗,石火电光般和柳春帆双眼点来。
这时的房大头,早就退回后阵,去与昆仑三子见面,刚才地上被房大头、小猴子二人杀死或杀伤的小贼,和大悲恶僧的尸体,早被大黑山二丑等人拖走。
柳春帆见二人出手,招术皆诡奇逾常,心知二怪早年盛名并非侥幸得来,虽然自已身负奇艺,倒也不敢大意,脚步微错,闪开身形,展开仙窟绝技神拳,与二怪动上了手。
竹山岛二怪皆是当前名震武林的高手,岂只功力极深,即对武学火候的造诣亦均达上乘!
以竹山岛二怪在武林中的威名声誉,联手齐出对付一个年轻后生,一方面因为玉面神龙的威名太盛,连南天二怪尚非其敌。
另方面刚才见他一掌震死大悲和尚,已知其厉害,故想先结果了这小子,替天南帮建立不世奇功,庶可早日开发仙窟,获得奇珍。此人一除,武林六派,还不是手到擒来。
故想到这里,不禁眉飞色舞,出手皆生平绝学,二怪平时困居毫无人踪的孤岛,除了自练有成套武功外,更相互搏击,所以,二怪的进退攻守,都能配合得巧妙无间。
猛攻疾扑,式式狠辣,招招恶毒,竟向柳小侠致命处下手!
刹那间,只听掌风呼呼,劲风掌力,笔光拐影,在斗场中卷激起一股股狂流漩涡,石飞沙走,星月无光,掌风狂飙,好不骇人。
在场的人物,虽皆名震一时的武林高手,武学功力尽皆不凡,但几曾见过这三个绝世怪人,联手合斗二人的威势。
尤其是李霞青关心柳春帆的安全,右手反按剑柄,凝目向场中注视,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竹山岛二怪虽然已将生平功力,施展到顶巅,但仍然不能奈何柳少侠丝毫!
只见柳春帆在二怪那么猛辣招式围攻下,仍旧能神定气闲,白色的儒衫飘飘。身形更如行云流水,倏左倏右,飘忽无定,恰似蝴蝶翩翩,穿插在二怪如狂飙似的笔杖影里。
瞬间,二十多招已过。
二怪含愤出手,虽然奋力猛攻,非但无法抢占先机,反之,处处受制于柳春帆那神妙莫测,奇诡玄奥的步法里。
柳春帆斗得兴起,忖道:“谅来天南帮的爪牙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给他一点厉害,是决不行的。”
动念间,身法倏变,展开新学的醉八仙拳法。
这套醉八仙拳法,乃无名老人一生心血所聚,精研独创,更配以武林不传之秘的“九九回风步”法,更是威为绝伦。
但见掌风呼呼,掌影如山,拳、指、掌,兼施并用,抓、拿、扣、点、打俱全,招招玄妙,式式神奇。
身形或仰或俯,若进若退,状若酒意阑珊之态,飘忽无常,令人捉摸不定。
“醉八仙拳法”一展开,竹山岛二怪,只觉得掌势如排山倒海般朝二人周身攻来。
明是虚招,忽变实招,看似实招,突变虚招,怪异奇妙,令人防不胜防!
同时,更足令二怪骇异惊心的,乃是柳春帆招式出手之间,看似沉滞缓慢异常,而实质却捷逾电闪,变幻莫测。
饶是二怪功力不俗,勉力支持之下,“醉八仙拳”法尚未施展到三分之二,已将二人逼得手忙脚乱,进退失据。
群贼中除了大庚活阎罗苏卓丰,及天山双杰的恶煞星欧仲波,与罗喉星孙彬琪,皆已尝过柳春帆的厉害,不感惊奇外。
大黑山二丑的三寸丁焦二、神锤无故焦大,虽曾耳闻玉面神龙之大名,但未目睹,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虚传,眼见得竹山岛二怪,俱已有守无攻,整个身躯,亦皆笼罩在柳小侠掌风之内。
不禁凛然惊心,知道再不出手,场中二人,性命难保。
正待出声招呼,相助二人之际,场中情势,已起变化。
此时的竹山岛二怪,因羞急之下,不顾柳春帆拳法掌风凌厉,同时出招,分自二边,齐袭到。完全采一种同归于尽的拚命招式。
柳春帆见二贼不要命的猛扑而至,不由一声冷笑道:
“二位既有必死之心,少爷岂无成人之美?准备着吧!”
语音未毕,醉八仙拳的绝招八拳,如捷风迅雷,狂风骤雨袭到。
竹山岛二怪怎知厉害,忽觉劲风猛袭胸前,如受千斤重锤,各自闷哼一声,心脏已被震碎,张口“哇!”的一声,鲜血如雨,狂喷而出,二人手刃一抛,身形一幌,顿时仰身栽倒!
天南帮众人见状,齐皆大惊失色,怒叱连声,各撤兵刃,掠身纵出,四个人的兵刃,由四方齐向柳春帆周身递到。
就在天南帮众人刚掠身跃出之同时,李霞青的身形,亦似巧燕掠空般领先掠出。
同时房大头、小猴子及昆仑三子,也同时掠身至场。
一时间,十余条人影纵横。一场混战即已展开。
青驼寺的众恶僧,见主持已死,群贼齐出,亦皆各执兵刃,由四面八方围将上来。
一场混战开始,沧浪叟为恐多伤无辜,故与柳春帆二人,窜入人丛之中,东指西点,瞬间,即将全部恶僧,点翻在地。
昆仑三子等人,皆非以强凌弱之辈,料知贼众不敌,故待众恶僧躺下后,即抽身一旁观战。
天山双杰战李霞青,一支神剑,带着经天长虹,若神龙绕空,直逼得二贼只有招架之功,无回手之力。
最无耻的算是活阎罗苏卓丰,他一见柳春帆现身,即已神魂皆颤。及后大悲已亡,竹山岛二怪亦被伤于柳春帆之手。
益发知道今夜已是不妙,而且昆仑三子,尚未出手,目前众寡悬殊,必败无疑。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故乘众恶僧围上,混战即将开始之际,乘隙潜走,临阵脱逃去了。
房大头看中了神锤焦大,二人一上,即打在一起,焦大的软索巨锤,如流星赶月赶般,舞得风雨不透,将房大头围在锤影之中。
房大头功力不俗,当然不惧,展开“醉八仙拳”法,斗在一起,一时难分难解。
小猴子见房大头等人出手,早就手痒痒得想动手,见三寸丁焦二,鹤发苍髯,双腿奇短,手握一件奇形如三才棒的兵器。
小猴子因见他长得奇丑,忍不住噗嗤笑道:“喂!那来的小鬼,这里哪有什么热闹可看?
当心别给人家踩死哪。”
也是小猴子玩心重,同时有轻敌之念,致险遭其毒手。
三寸丁焦二乃多年前成名的黑道巨魁,而且武林中风、火、崔、霎、金、批、彩、卦八大江湖,及僧、尼、道、丐、之类的人物,无不阴险狠毒,尤其越是畸形的人,必有独到的武功绝技,才能在江湖上占得一席之地。
小猴子一上来就有轻敌之言笑,故三寸丁焦二不禁冷笑道:
“无知娃娃,连我大黑山三寸丁焦二老爷都不认识,还敢在我老人家面前发狂,想是不想活了?”
小猴子见这矮怪人满头白发,映着月光,无风飘动,而且二只怪眼,发出逼人奇光,不由笑道:“就凭你这副样子,可以骇得倒人?那么我这样子,岂不要把人都骇死了不成?”
三寸丁焦二气得须眉倒竖,白发戟立,形同鬼魔,手中奇形三才棒一摆,鼻中闷哼一声道:“瘦鬼,看样子你是打破夜壶嘴不蹩,专门练嘴皮子功夫的,让老夫考量你的手底下有些什么玩意?”
说着,右腕一振,三才棒迅如灵蛇,迳点右肋脐处“商曲穴”,左腕骈指如钩,捷扣小猴子右膝胫曲穴。小猴子做梦也未料到这矮老头身法如此快捷,欺身进步,出招点穴,四个动作,竟在电光石火闻,同时施出,小猴子慌忙提气凹腹,双脚轻幌,才将来势避过。
手中绿玉杖下砸之际,猛昕怪老头一声狞笑,招势未收,双腿如旋风一般,连滚带爬,虫小猴子肋下绕到右侧,劲风径袭右“章门穴。”
饶是小猴子平素以轻功见长,却不料三寸丁滚动如球,捷如脱兔,身形比小猴子尚较快速。
惊得小猴子双足轻点,陡拔身形,堪堪避过此危,谁知三寸丁焦二如影附形,形如肉球般,三才棒高檠,径点丹田。
口中并狞声怪笑道:“臭小子还没见真章就想走哪?有什么玩意使出来哟!”
小猴子平素口头上向以阴损出名,目前弄得狼狈不堪,不禁心中有气,并不回嘴,绿玉杖呼的一声,一招海底捞月,与三寸丁的三才棒碰个正着。
顿时火星直冒,虽然把棒势击偏,但震得小猴子右臂发麻,一根绿玉杖几乎脱手落地。
小猴子这时始知来人厉害,而且是出道以来,仅逢到的一大敌手,遂一收往昔嬉戏之态,立展生平绝学功力,脚踩“回风步”,棒展“三十六式”打狗棒法,并参以“醉八仙神拳”。
刹那之间,只听掌风呼呼,棒影如山,劲风掌力,卷起一股狂流。
三寸丁早年为黑道枭雄,横行江湖数十年,后遁居大黑山二十余年,功力更益精进。
此次受南天一怪之蛊惑,参与仙窟之争,自恃甚高,万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年轻后生,也如此扎手,如不能将对方收拾下来,大黑山二丑的威名不但从此扫地,而且也无脸见人。
故此刻虽略占上风,仍展开生平绝学功力,三才棒运转如风,全身如在地上滚动的大肉球,攻击小猴子的下三路。
幸而小猴子“回风步”玄奥莫测,飘忽无定,尚能挽过劣势。
然小猴子哪见过这般奇异的打法?故对打起来,防不胜防,吃力异常。
半晌以后,小猴子额上已略现汗意,气浮神动,步下亦不似开始时利落。
再说
天山二杰双战李霞青,一上来就屈居下风,尤其霞青一口神剑矫捷若神龙绕空,剑气千条冲霄,银花万朵逼人,实有遮云掩月之势,震撼宇宙,惊神泣鬼之概,逼得二人一无回手之力。
至于房大头与大黑山二丑的神锤焦大相敌,焦大仗着锤重力大,七十二路追魂锤法,更是天下无双。
同时,焦大蛮力奇强,故荡起的劲风,亦着实惊人。
房大头虽有“归元神衣”护体,但恐锤势过重,自己承受不了,故只好用小巧之势,与焦大游斗,一时尚勉可应付。但见小猴子对手的矮怪老人,上来就被他以诡奇手法,占了上风。
起初虽是小猴子轻敌所致,但以后小猴子虽以全力施为,奋力猛攻,非但无法抢占先机,仍处处受制于三寸丁的神妙莫测的奇诡身法里,被闪幻得眼花缭乱,步履不稳。
柳春帆当然看得非常清楚,旁边的昆仑三子见状,也知小猴子必定落败,孤云剑罗玉麟性最急,忙反手拔剑说道:“大哥!你们注意掠阵,我去帮助小猴子争回主动。”
说着,想跃身进场,柳春帆本比三人更急,但碍于小猴子尚未正式落败,不愿被贼人留下把柄,故全力注视场内小猴子的安全,但不便出手相助。
今见孤云剑想出手,明知其万非三寸之敌,但又不便明言,故只好上前带笑拦住道:
“谅区区毛贼,何劳前辈出手,还是待小侄上去吧!”
孤云剑及沧浪叟等也知道柳春帆的功力,沧浪叟更知道这是柳春帆替他留的颜面,遂也朗声笑道:“老二!还让帆儿去吧,咱们落得在此观战就是了。帆儿小心,此贼非但功力不俗,而且你看那支三才棒前面有一个鹤形的小东西,特别要注意,里面会藏有独门暗器,伤人必死。”
柳春帆闻言,注意一看,果见三寸丁那支奇形兵器,棒头有如鹤颈,遂笑着问道:“祖父,那支奇形状的兵器,叫什么名称?”
沧浪叟立时掀须笑道:“那称为‘追魂棒’,也称为‘鹤颈追魂夺命棒’,在与敌对阵使用之际,可乘敌人不备,暗扣机扭,将预藏于鹤颈中的毒针,喷射出来,伤人于无形,那些毒针能见血封喉,端的是厉害无比。帆儿小心就是。”
春帆听说那支怪兵刃有如此厉害,益发关心小猴子的安全,遂回答道:“帆儿遵命!”
刚说完,猛见小猴子非但败形已呈,而且势在危急。遂窜出身形,半空中猛喝道:“伤吾兄弟,少爷来也!”
话没说完,见小猴子势已危急,也顾不得许多,双掌一错,劈出一掌,一股猛厉无匹的劲风,迳袭三寸丁的右章门穴。
这章门穴,属足厥阴肝经,又名“血囊”为人身重要穴道之一,绿林不成文的规矩,非万不得已,不应出此重手。
也是柳春帆情急救人,故出此手,乃“围秦救赵”之计。
三寸丁也非弱者,本想棒势一落,即可将小猴子的性命毁于棒下,但猛觉脑后生风,知有人欺近身来。
听风辨位,知有人暗袭,虽可将小猴子伤了,但自己也不免有生命之忧,人谁不惜自己生命,故棒势一抽,回腕一式“脱袍解位”。
左手同时反掌斜劈,快逾闪电,并同时喝道:“何人大胆,敢偷袭老夫?”
柳春帆见三寸丁棒势一抽,小猴子业从死中逃生,骇得出了一身冷汗,跳过一边。
同时,三寸丁的掌风,也已劈到。柳春帆两肩微闪,撤三尺,迎着掌风,劈出一掌,一股猛厉无匹的劲风迎向前去。
只听“蓬”!的声响,柳春帆因蓄意发掌,三寸丁焦二功力原来较差,复因被动发掌,故吃亏更大。“蓬!”的一震之后,柳春帆的身形未动,焦二的身形,像肉球似的滚出丈余。
柳春帆虽然名震武林,在三寸丁眼中,凭他这点年纪,就从娘肚子即练功夫,至今也还不足二十年,又何可惧?
但一对掌之下,心中不禁骇然,这才知道,对方年纪虽轻,功力实是高深!
然人皆好胜之心,掌力既不奏效,就不信其他也会落败,而况其素来自视甚高,鹤嘴三才棒中的暗器,更是无往不利。
三寸丁焦二心念一动,立即身形猛起,暗中运气一周,知未受伤,心念更定。
遂即运起他奇诡的身法,连滚带爬,欺身上来,右臂一抖,三才棒猛举,直点柳春帆心坎,左手伸臂探爪,五指箕张,直抓肩井。
连起二招,疾逾闪电,迅若飘风,火候老到,既稳且狠。
柳春帆一上来就以掌风逼退了他,当然心中更定,岂会将此招式看在眼内。
眼见三寸丁的三才棒鹤嘴,及左手五指,距离柳春帆不到二寸,就将抓实之际
陡闻柳小侠口中一声冷哼,身形微幌,脚踩九九回风步,已脱出焦二招式之外。
焦二蓦觉跟前人影一花,柳春帆身形已杳!不禁一怔!陡闻一声冷笑发自身后。
三寸丁焦二自非寻常之辈,尤其经验老到,也不加思索,棒势一转,脚下倒踩莲枝,倏转身形,一招“神龙翻云”,径向柳春帆停身处砍到。
柳春帆固然身怀罕世奇学,功力莫测,三寸丁焦二身法也是奇妙快捷异常!
昆仑三子与小猴子看了只是赞叹不已,二人非特招式奇速,而且劲力骇人。
刹那间,已是三十多招过去。
三寸丁焦二因见柳春帆愈打愈勇,尤其出招奇奥,诡不可测,如久战下去,真力耗尽生命堪虞。
因而不耐久战,急待一拚,顿时满头白发戟张,狞笑道:“小子果有几手,不枉老夫此次下山一趟,小子如知难而退,献出仙窟财宝,老夫格外开恩,非特饶你一死,尚可给你一些好处。”
柳春帆听了,不禁笑道:“偌大年纪,说的话这么天真,少爷虽有泄出仙窟之密之心,可是自己作不得主。”
三寸丁一听,连动手也忘了,顿时面容一缓道:“有老夫替你撑腰,看是谁敢大胆干涉,老夫定教你尸骨化灰。”
柳春帆有心逗他,闻言后,扬起右拳笑道:“喏!就是这……”
三寸丁焦二一看就知,也不待他说完,即气得连声怪叫道:“臭小子!好大的狗胆,竟敢消遣老夫,今天跟你拚了!”
说毕,厉啸声起,猱身而进,右手鹤颈三才棒反臂倒抡,斜肩劈下。
左手食中二指,快似电闪,猛戳柳春帆双睛。
柳春帆见来势奇猛,急忙身形一顿,斜飘数尺,避过来招,长声笑道:“有话慢讲,何必火气大呢?想死更是容易,等会定教你如愿以偿就是。”
焦二几乎把肺都气炸,气极反笑,声如枭鸣,桀桀惊人。
同时形同疯狂,三才棒幻起银花万点,彩影千重,将柳春帆裹在其中。
这场狠拚恶斗,较前更猛,看得旁观者目眩神摇,凛骇惊人。
刹那间,又是数十招过去。
三寸丁焦二斗得性起,知道不用绝门暗器,万难伤敌。
心念一转,手下一紧,棒腕疾撤,足根微点,施出绝顶轻功,“风吹柳絮”,整个身躯,形若肉球,轻若无物的顺着柳春帆劈出掌风,倒飞出去。
一面狞笑道:“爷要失陪了!如有孝心,就来送一阵吧!”
三寸丁在飞身之际,业已暗运劲力于右腕,柳春帆哪里肯舍?急在后追,然他绝顶聪明,机智过人,就在微一怔神之间。猛想:“老怪物分明尚来落败,突然退去,必有缘故。”
同时想起刚才沧浪叟之言,知其志在诱敌,可以施放追魂夺命棒中的暗器。
也是他艺高人胆大,一面暗将护身神功运起,一面笑着跃身追去道:“少爷惧你不成,休走!少爷来……”
“也!”字尚未出口,猛见三寸丁焦二回头过来,面现得色,自手中三才棒鹤颈处,一蓬寒星喷出,映月生辉,闪闪发光。
径向柳春帆头面罩下。
把旁边的昆仑三子与小猴子,顿骇得魂飞魄散,齐叫声“完了!”
孤云剑与清风客小猴子更气急忘形,一齐反手拔剑,想冲上去与贼一拚。
毕竟沧浪叟心同沉着,知道如果柳春帆不能敌,自己三人上去,也是白费,遂用手拦住三人道:“你们且慢!我们等会再上……”
话没说完,骤听一声凄厉狂吼,划破了月夜的长空,昆仑三子不自主地毛发倒竖,以为柳春帆业遭毒手!
此刻饶是沧浪叟再沉得住气,也是怒急攻心,四人齐窜上去一看,但见
柳春帆仍然神色自若,气度雍然,卓立在场,地下的三寸丁焦二,业已满面流血,在地下乱滚。那支杀人无数的鹤颈三才追魂夺命棒,早已摔过一边。
昆仑三子与小猴子这才放心,沧浪叟忙不及待问道:“帆儿,未受伤吧!”
柳春帆凤眉一掀笑道:“这叫自作自受,这鬼魅之物,焉能伤得了我,原物奉还,也教他尝尝自己所配毒针的滋味。
此时,三寸丁因自己毒针太过厉害,而且身中头面要害,加以刚才用力过久,毒性发作更快,早已双足一挺,命归阴曹。
那边与房大头对敌的神锤无敌焦大,仗着神力锤重,正把房大头逼得走头无路之际。
猛听焦二一声惨叫,心头一懔,忙撤身一看,果见乃弟业已横尸于地。
手足连心,此刻再也没有什么顾虑,形同狂狮,双锤呼的一声,捷如流星,向柳春帆迎面砸到,锤重力大!劲道不小,锤未砸到,劲气业已袭来。
焦大一面狂吼道:“狗小子纳下命来,替吾弟雪恨。”
柳春帆见来势厉害,忙请昆仑三子离场,自己停身待敌。
待得双锤近身,陡见他身形一矮,欺步摇肩,直向焦大手臂圈中欺进。
右腕一振,骈指便硬点焦大右胁脐处“商曲穴”。
俗语兵器一寸长,一分利,然有利必有弊,流星锤利于长战,舞动起来,丈余之地,其锐猛不可当。
然如短兵相接,则运转不便,弱点尽皆暴露,柳春帆深知其理,故一上来即攻其弱点。
此际焦大双锤砸出,两胁正露,做梦也未料到柳春帆身法如此快捷,矮身,欺步,出招,三个动作,竟在电光石火间,同时施出。
一时心慌,忙提气收腹,正想垂锤下砸。
谁知柳春帆一声长笑道:“你也该躺下了!”
说话间,手指未收,双脚微错,业由胁下绕到焦大右侧,左指尖儿顺势一挂,不偏不歪,刚点在焦大右章门穴上。
焦大陡觉身上微麻,一声尚未吼出,推金山倒玉柱般轰隆一声,倒在地上,一对巨大铁锤,竟被他倒地甩手之势,抛出丈外。
同时,那边也一阵惊叫运声,夹着娇叱之声,李霞青、在叫道:“恶贼,不留下点记号就想走哪?帆哥!咱们快追!”
柳春帆尚未来得及回答,沧浪叟在后跃身笑道:“霞儿,穷寇莫追,不必赶尽杀绝,让他逃命去吧!”
柳春帆也纵身上去,阻止霞青道:“霞妹,此地尚有事须待我们处理,放他们逃走,去替咱们送个信给南天老怪也好。”
霞青这才停身笑道:“只是太便宜了此贼,咱们还有什么事好处理?瞧,天也快亮了!
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再讲吧!”
小猴子此时跑了过来笑道:“万事莫如饮酒急,咱们进寺时,看见他们在大殿上吃喝得好不痛快,想来不会喝干吃光,待我去看看。”
房大头鼻子一哼道:“小猴子就是馋哟,看你真是标准的酒囊饭袋。”
小猴子眼睛一瞪喝道:“要你管什么屁事?先把你自己管好再讲吧!大头鬼,真讨厌。”
房大头得理不让人,仍然笑道:“讨厌有什么用?咱们不是冤家不聚头,只要我不讨厌你就行了。”
小猴子弄得没法,只好见风收蓬道:“大头鬼,面皮真厚。”
李霞青这时也过来插嘴娇笑道:“这年头哪,面皮厚的人才有办法呢?你们看那些驷马高官,富商豪贾,哪一个不是都靠面皮厚才会成功?”
众人正谈笑间,猛然前殿火把齐明,人声喧腾,众人只道贼人卷土重来,或另有敌人来到,忙睁跟看去,只见从二殿拥出一堆形容枯瘦,衣衫褴褛,手执火把的大小和尚。
沧浪叟见他们齐皆未带兵刃,知非贼党,遂阻止众人出手。
只见为首二个老年和尚,被众人拥来,向地下躺着的群僧看了一眼,双手合十念道: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同时走近柳春帆等人面前,举手问讯道:“小庙不幸,被大悲引来匪徒,至我佛门蒙羞,我佛慈悲,蒙各位施主光临,清除妖孽,贫僧谨代表敝寺,向施主们致谢。”
众人见此僧年逾七旬,虽然面有菜色,然慈眉善目,不像行凶之人,遂忙还礼,由沧浪叟答道:“老夫等因被逼来此,多有骚扰,无任歉仄,未知大法师法号?”
老和尚忙合十答道:“贫僧法清,原系此庙住持,先师兄误收大悲恶徒,造成此孽,致佛门之地广成为纳污藏垢之所,老僧苦口婆心,难使顽石点头,致有今日之灾。地下的诸徒孙,未知可否看老衲薄面,饶了他们?”
沧浪叟见说,方知始末,忙答道:“可以,帆儿!快解穴。”
柳春帆闻言,忙躬身听命,掌劈脚踢,霎那间,地下躺着的二十多位凶僧,穴道尽解一个个站了起来。
此时,见群贼不走即死,而且其师祖法靖在侧,凶焰顿消。
蓦闻老和尚猛喝道:“孽障!还不跪下向施主叩谢不杀之恩?”
这几个和尚闻言,忙一齐就地跪下,叩头如捣蒜般,向众人谢过。
此时,复见前殿跑来二个小和尚,在法清耳边咕噜了几句。众人不知他们说的什么,正猜疑间,猛见老和尚开口道:“多谢施主大德,愧无以报,就现成的酒菜,请各位用杯素酒?”
众人见说,正待谦让,但见老和尚意甚诚恳,沧浪叟遂抱拳笑道:“多叨扰了,但地下……”
老和尚忙接口道:“这个不劳施主操心,小僧自有处置就是。”
老和尚说完,遂派了几个身壮力大的和尚,处理后院中的尸体。
并同时带着沧浪叟一行七人,迳往大殿。
此际,大殿上依然一片灯火辉煌,正中品字形摆下三桌酒菜,左侧一桌皆系素菜,外余二桌皆鸡鸭之物。坐定以后,小猴子、房大头二人,早急不待请,举手就抓,往嘴里塞去。
老和尚举杯道:“小庙留下此荤菜无用,聊以奉献施主,贫僧因自小茹素,敬以素酒奉陪了。”
众人此时当然不便再客气,自顾欢饮了。
及待酒罢,业已红日东升,天色大亮。
老和尚遂又领着众人,去后殿地窖,此窖窝藏着不少良家妇女,有些是凶僧用钱买来,也有些是被凶僧抢来的。
专供凶僧和其狐群狗党的朋友淫乐,此处原为禁地,寻常游客,轻易也不能进去一步。
老和尚为了彻底重整青驼寺,故乘众人未离之际,将这些妇女放出,各赠银钱,予以遣返。
众人见此地事情已了,在法清及全寺僧人引路恭送下离了此寺。
柳春帆等人上山时,经由羊肠侧径,此际则由山门大道下山。
时正盛夏初晨,昆仑山沿途浓荫中,百鸟齐鸣,清脆悦耳。
众人见沿途行人稀少,李霞青因久离乃祖,加以相距月余,见闻颇丰,一路上娓娓而谈,听得昆仑三子,不时掀须大笑。
讲到无名老人、及“鬼魔”方家琪、及“九天魔女”等人时,沧浪叟不由惊道:“怎么酒侠周立信他老人家,就是东海无名老人哪?那不是帆儿的师父吗?所以帆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力,原来是他老人家教导出来出,这就难怪了。”
霞青笑着道:“爷爷你也认识他老人家哪?他也是我们的师父呢?他老人家滑稽得很。”
沧浪叟闻言,不禁掀须笑道:“我怎会认识他老人家?当我在孩提之时,就听得师祖他们讲起,现在我的胡须也白了,想不到他老人家仍健在,岂不有一百几十岁了?”
霞青笑道:“哪里,我看他恐怕还没有祖父年纪大呢,光光的和尚头,又不穿僧袍,见到酒哪,比小猴子他们的嘴还要馋。”
小猴子本来在后面默默的走着,闻言以后,不禁眉头一皱道:“你怎么不拿我小猴子好的来比,单提我的吃相难看,真岂有此理。”
房大头马上接口笑道:“本来就是嘛,小猴子吃东西难看,真是名闻四海了。”
小猴子顿时气得跳起脚来,指着房大头喝道:“你少讲句话,就怕别人把你当作哑子哪?
况且你房大头吃起东西来,也不见得比我好多少,尽在替我火上添油,有这么一天,我真想好好教训你一顿。”
沧浪叟见到房大头那副面有得色的呆头呆脑,和小猴子气急忘形,搔头摸耳,跳脚瞪眼的怪相,不禁朗声长笑道:“算了吧!你们两位看我薄面,千万可别认真!”
霞青瞧得娇声笑道:“爷爷放心就是,他们二人像六月天的气候,尽会响闷雷,永远下了雨的。对了,帆哥!师父说的那话,要不要告诉祖父他们。”柳春帆知道是指“仙窟”
之事,此时已无守密之必要,遂笑着向昆仑三子躬身道:“望祖父宽恕帆儿以前言语不实之罪,帆儿实有不得已之苦衷。”
沧浪叟等三人不知所指何事,只道柳春帆另有爱人,但看看李霞青,又似不像,遂想开口。
李霞青知道他们要误会,遂娇笑道:“帆哥与小猴子房大头,原来是在‘仙窟’练武出身的呢?而且是仙窟的新主人。”
昆仑三子骤听之下,不禁面色倏变,怪道这三人功力绝顶,连长山尸魔、南天一怪这样厉害的魔头,都不是柳春帆的对手,想不到竟是仙窟新主人。
沧浪叟遂马上笑着问道:“帆儿既是艺出仙窟,但不知怪侠徐立原目前何在?”
柳春帆忙躬身答道:“恩师早已仙去,帆儿乃误入仙窟,照其留册遗书练功。”
说到这里,遂将进入仙窟经过,以及仙窟的内幕大概说了一遍。
听得昆仑三子,齐皆慨叹不已,沧浪叟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多少人为了仙窟而丧身,多少人因找仙窟之门而空耗青春,帆儿你们无意之中,竟能出入自如,可见天道恢恢,丝毫勉强不得。”
孤云剑此刻也不禁插嘴笑道:“天道若不如此,那智巧之人岂不要把肚子撑死,而愚笨之人,却只好饿死光。对了,帆儿,仙窟中既有如此财宝,你究竟想如何处置呢?”
柳春帆回答道:
“财宝本为利民之工具,然皆身外之物,世人有俗而且鄙者,贪求无厌,致此利民之物,反为人类带来无穷之患。
小至人与人间的见利忘义,大至一个团体、一个国家的干戈相见,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使具有理智的人类,疯狂得不如禽兽。而且愚见,人类本无恩仇可言,所有者,‘利’之一字为崇而已。
俗云:
‘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即此谓也。”
柳春帆一篇言论,听得众人齐皆点首不语。柳春帆看了众人一眼后,再接下说道:
“由是推演,政治上的治乱、社会上的纷争、古往今来的战祸,一言以蔽之,‘利’不均而已。
故帆儿愚见,他日平定群魔,当与天下武林,共开此仙窟财宝,化干戈为玉帛,将纷争之源,变为利民之工具,尽散仙窟财宝,帮助社会建设,未知祖父们意下如何?”
昆仑三子万没想到柳春帆非特武功足盖武林,而且气度更足惊人,见柳春帆有如此抱负,当然没有话说。
李霞青含情脉脉,瞟了柳春帆一眼笑道:“想不到帆哥竟是菩萨心肠,而且是见利不贪的君子呢?”
沧浪叟忙喝道:“霞丫头休调皮。帆儿此言,深合我意,异日得平妖氛,开发仙窟,倘有何派生有异心。我昆仑派当率天下武林共击之。帆儿放心就是。”柳春帆听沧浪叟等如此说法,遂重又申谢。至此,沧浪叟不禁眉飞色舞,掀须长笑道:“想不到老夫年届耳顺,尚能得逢此千载难遇的武林盛举,真不枉此生了。”
孤云剑清风客二人听了,也齐皆同声大笑。
众人在笑语声中,离了昆仑山,走上驿道。
此时,路上行人如织,众人为了不惊世骇俗,遂放慢步伐,径向蒲庙镇赶去。
时值炎夏,骄阳如炽,盛暑逼人。
到得正午时分,蒲庙小镇,业已遥遥在望。
众人此时也顾不得身上汗淋如雨,加紧几步进镇,找到原住的旅社。
甫进店,刚好素月出房,看见众人归来,昆仑三子也已脱险,喜不自胜,忙一面大声叫着:“青姊,他们回来了,快来哪!”
一面很快跑了过来,给昆仑三子见过礼,复与霞青在一起聚谈。
这时老化子等人也闻声出房,老化子遥遥的拱手笑道:“我算定你们准在午间赶到,所以到现在尚未用饭,果然不出山人所料。”
孤云剑罗玉麟笑骂道:“臭叫化子别臭啦!在青驼寺时,你与老骗子临阵脱逃,害我们被关在铁屋里饿了三天,现在谁要你来拍马屁。”
千面隐怪闻言笑道:“臭叫化子,这下马屁拍在马腿上,反被马踢了一脚,还累我老人家也被罗老二骂了。”
众人在笑骂中,进了房,幸尔房间甚为宽大,故尚能容纳众人。
沧浪叟等进房时,果见酒席业已摆好,正位上坐一个形容古怪的和尚,旁若无人地在自斟自酌,放着现成的筷子不用,用乌黑的手指,满把抓菜。
昆仑三子尚未开口,老化子早低低的说道:“这就是前辈奇人,东海无名老人,酒侠周立信,快去见礼。”
昆仑三子闻言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怪人,竟就是无名老人,不禁看了一眼尚未及开口,无名老人眯着醉眼喝道:“你们鬼鬼崇崇干什么?有话不能大声说吗?”
昆仑三子忙含笑躬身上前见礼。
无名老人这才咧嘴笑道:“别噜嗦啦,快些吃过饭,咱还有要事要先动身呢?”
众人闻言,遂各按席次坐下,柳春帆上前问道:“师父不说要带徒儿一齐去琼岛的吗?
怎么要先走呢?”
无名老人一面执着酒壶,丢掉壶盖,擎起往嘴里直灌,狠命的吞了一口,用袖子顺手擦了擦嘴,瞪了瞪眼笑着道:“我说有要事先走,并没说不去琼岛哪,谅五指峰落魂崖的正反九宫五行阵,尚不放在我老人家的眼下,只是有急事待办,非我亲走一趟不可。”
柳春帆见师父说得如此严重,不知为了什么事,忙问道:“师父,未知有何要事?是否需要弟子一齐去?”
无名老人笑道:“什么事?这是天机不可泄漏,论理这事应当要你去,不过我老人家既已出手,决不容许这些魔崽子猖狂。”
素月这时也笑道:“师父咱们在什么地方见面呢?”无名老人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此次行动,早就在天南帮人监视中,南天一怪这魔头阴狠恶毒,决不会甘心就戮,尤其这次琼岛之会,关系其整个天南帮存亡的运命,此处地近琼岛,沿途难免有人阻碍。固然以我们目前的实力,不虞敌人暗算,但为慎重之计,咱们的行动应该……。来,咱们先干杯。”
无名老人说到这里,突然中断,众人知有缘故,也齐举杯相劝,偷眼向房门外看去,只见二个相貌狰狞的大汉,从里面走出。
经过此房时,有意无意的向众人这边看了一眼,走了-过去。
众人知道这些都是贼人鹰爪,为了不打草惊蛇之计,不便与之正面冲突,只得暂时忍着。
无名老人此时压低嗓音,急速的说道:“咱们五天以后,在落魂崖会面就是,关于你们进入琼岛之法,最好商妥后,秘密前往,千万勿泄行藏为要,我先走了。”
说着,站起身来,双手在袍子上把泥油擦净后,背着他那寸步不离的酒葫芦,出门去了。
众人酒醉饭饱后,尽谈些闲话,因此地往来人物复杂,不便议论要事。
当时遂唤过店伙,结算几天的食宿费后,收拾各人所带之物,离店而去。
蒲庙正南约二十多里地,是十万大山余脉,此处地多崎岖,虽无插天峰峦之胜,高山峻岭之险,但小峰绵密,崖高林茂。
同时人烟渐稀,众人一方面因一抹骄阳临空,气候炎热,一方面则知道后有贼人相随,故意慢走。
进入山区后,林木苍郁,还不到半岭,只见一条山沟横在眼前。
山沟两旁,矮树丛生,蔓草及膝。鸟鸣蝉噪,山风过处,益显得林静山幽。
众人本想休息一会再走,小猴子因看不惯后面几个小贼,有心要给他们吃点苦头,遂暗中向房大头做了个鬼脸,故意抹了把汗笑道:“师父,天太热了,咱们在那边榕树下休息一会再走好吧?”
老化子心里有数,笑答道:“对了,天气真热,各位休息会怎样?”
沈雪冲首先应道:“小化子累了,老化子当然也要休息,李兄,咱们等会走吧!”
沧浪叟等人闻言,也都走近山溪边的那株枝桠错综的巨大榕树下,各自找块地方坐下。
小猴子见众人坐下后,那二个壮年汉子停留在半里外的树荫下,似乎知道众人厉害,不敢走近,然又似有恃无恐的在监视着众人,并且不时向身后了望,似在等候什么人似的。
小猴子同时见老化子沈雪冲与昆仑三子,在一起高谈阔论。
李霞青等三位姑娘,则与柳春帆围在一起,相互谈笑着。
小猴子见机不可失,忙走近山溪,故意叫道:“房大头快来看,这是什么?”
房大头闻言,真的一摇二摆出走了过来,慢吞吞的说:道:“小猴子的鬼玩意真多,刚休息一会,鬼叫干什么?”
小猴子忙霎霎眼睛,扮了个鬼脸,急促的低声说:“别吵,咱们来捉鸡子好吧!”
“捉鸡?”房大头听到有东西吃,兴趣马上就来了,细想了想忽骂道:“别挨骂了,小猴子这几天谁也没让你饿肚子呀,这里前不靠村,后不落店,真亏你想得出来,又想干这没本钱的买卖了?”
小猴子笑着指向后面道:“这二只鸡捉了也不犯法,因为是没有主的野鸡。”
房大头望了望后面,知道小猴子所指的是什么,遂点头笑道:“野鸡最宜于生炒,咱们走吧!”
小猴子与房大头知道老化子等人不愿打草惊蛇,多找麻烦,故不愿出手,但他二人素性好玩,又皆嫉恶如仇,虽知此地附近是天南帮的天下,故这些天南帮的眼线,公然不惧,紧随柳春帆等人。
小猴子与房大头讲好之后,看了看地形,由山沟中绕道峰侧,向二个小贼身后走去。
二个小贼因全心向柳春帆等注视,未防会有人从峰腰绕来。
小猴子与房大头到二人身侧,藉树荫空隙中看去,见头一个生得獐头鼠目,一对三角眼,射出凶光,脸上右眉旁一条刀疤,身穿劲装,跨下单刀。
另一个三十来岁年纪,灰白白一张死人脸,秃眉毛鹰眼,薄鼻子薄唇,露出黄澄澄几只大门牙,身穿短衫裤,背插单刀,相貌奸滑。
小猴子一看二人面貌,就知不是好人,遂命房大头暂时别出去,监视着远方,以防另有敌人来到。
自己则藉树荫蔽身,绕过二贼身后,轻咳一声,顿把二贼骇了一跳,二人同时倏转身形。
二人一见小猴子,人又瘦,穿的衣服又破旧,脸有刀痕,不禁怒瞪了一眼喝道:“鬼头鬼脑的看什么?你是什么人?敢在老子面前捣鬼。”
小猴子一听,不禁笑道:“好啊!我还没问你们是哪里爬出来的东西,竟反问起我来了?
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恐怕吓坏了你们,这里没法找到药吃。”
二个贼子见小猴子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禁心中有气,那面有刀痕的汉子复狂笑道:“臭叫化休发狂,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人的天下,咱花面狼赵青从来没让人家骇倒过,你这小子是谁?敢在你家太爷面前狂什么?”
小猴子见贼子愈说愈凶,也双手把腰一叉,瞪眼笑道:“嘿!你要问我是谁吗?站稳了听着:十殿阎罗是我结义兄弟,五方瘟神是咱的同窗好友,鬼怪魍魉,都称我爷爷……”
“狗小子!敢到太爷面前耍疯,咱飞天鼠杨志可不容你在这里装疯卖傻。”
小猴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面貌奸滑的汉子,不禁大声喝着。
花面狼赵青虽然也是生气,但恐怕此地一吵以后,被柳春帆等走脱,自己负担不子这大的责任,所以忙接着喝道:“小子别狂啦,如识相的,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要不!
哼!”
小猴子听了,不禁笑道:“你准备干什么?”
花面狼狞笑道:“小子有种跟咱走,到那边去。”
说着,气冲冲的向峰下林深处走去,他因为不知道小猴子是什么人,又是那么不起眼,但恐怕打斗起来,惊动了柳春帆等人,故领小猴子往偏僻处,准备下手。
这下,正合小猴子的意思,一面笑吟吟的跟着,一面嘴里仍叽咕道:“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到这没人的地方来,还想动我的脑筋哪?真岂有此理。”
花面狼听了,也不答话,只是暗恨在心中。
到了林中,花面狼此时业已气得肚皮几乎爆炸,待小猴子接近,猛然大-一声,一面返身向小猴子扑来,一面狞笑喝道:“狗小子,乖乖的纳下狗命来吧!”
谁知小猴子比水里的泥鳅还滑,待花面狼的手指,快接近他时,由花面狼胁下-钻,撒开脚步就跑,一面嚷道:“啊呀救命哪!你怎么说打就动手哪?啊哟!这会可要了我的老命啦!”
花面狼又气又急,但见他那副骇得发抖的样子,心中又不觉好笑。
顿时双脚一纵,紧跟在小猴子后面追来。
奇怪,小猴子好像后脑上长着眼睛似的,刚待他追近,回身咧嘴,嘻的一笑,转身便拔脚就逃。
气得花面狼恨不得把小猴子抓来,活剥生吞,心才甘休。
但饶是如此,小猴子好像跟他捉迷藏似的,尽在林深处兜圈子,把个花面狼兜得筋疲力竭,小猴子这时也好像忍受不住,遥遥的靠在树旁喘气歇息。
花面狼以为有机可乘,咬牙扑过来,将要扑近之时,不料小猴子右手一扬,只听“拍”
的声响,不知这缺德鬼什么时候,手里藏了把烂泥。
花面狼不防之下,脸上顿被蒙上一团污泥,气得花面狼呀呀乱叫,并同时急以两手往脸上乱抹,顿时变成大花脸了。
小猴子掷了他一脸烂泥后,迅往后退,在哪里拍掌大笑道:“哈哈!这下才是名符其实的花面狼了,这下你该高兴才是呢!”
花面狼用衣袖揩净面上污泥后,更是冒火,大怒喝道:“小狗贼,老子今天不剥你皮,誓不为人。”
小猴子逗了他一会,也逗够了,遂笑道:“别狠,看你大概累了,还是乖乖的躺下来休息会再走吧!”
话没说完,猛的蹲马矮身,右臂往下一沉,左掌穿出,五指戟立,迅如灵蛇,快似奔狸,猛向花面狼胸前“巨阙穴”点去。
花面狼是天南帮第三流的干员,武功造诣和见识,亦实不弱,倏睹对方矮身沉臂,猛吃一惊,知道自己刚才失眼。
忙一斜身,左臂向外一展,决意以硬碰硬,一试对方武功火候,急用“铁门闸”的功夫,把小猴子的来势斜截横架,猛推出去。
谁知左臂一碰,如撼石柱,顿时痛得连退几步,才站稳身来。
这小贼虽尝了苦头,但平日惯于欺人,同时仗有后援,不禁狞笑道:“狗小子,原来真有一手,让太爷再来试试你的功力如何?”
声未住口,却冷不防的,溜步抢进,一着“金鼓齐鸣”双掌向小猴子的左右两“太阳穴”
猛撞过来,拳挟风声,势极猛烈。
小猴子素以刁钻著称,早就留神,一见他抢步挥拳,未容他打到,笑了笑,微一斜身侧步,-闪过攻势,身形已转到花面狼右侧。
左腿一抬,“碰”的一脚,踢在花面狼的盘骨上面,顿把他踢出丈余,撞在一株树干上,摔倒,痛得他咧嘴龇牙,瞪眼呼号不已。
小猴子又笑道:“跟你好说不行,还要逞强,有眼无珠,连我小猴子也不认识?还敢在少爷身后盯梢?就是你们南天老怪来了,少爷也不惧怕,凭你这狗东西,还敢耀武扬威哪?快与我挟着尾巴滚吧!”
花面狼闻言,骇了一跳,知道今天碰到了钉子,但不知小猴子今天何以如此客气,竟白白放走自己?
此际他那还敢回嘴,一个鲤鱼翻身,猛然施展“旱地拔葱”身法,平空窜起,连头也不敢回,迳向山下奔去。
小猴子的原意,就是想探听贼人虚实,见贼人去远,遂向暗处的房大头打了个手势,捷若出栅骏马,迳向山下追去了。
却说,刚才自称飞天鼠杨志,因见花面狼赵青进林后,久未出来,心中生疑,也顾不得监视柳春帆等人,走进林内探看,见房大头呆头呆脑,独自站在林荫下,料必是小猴子的同路,也是他活该倒霉,上前不分青红皂白,大声喝道:“喂!丑鬼,太爷刚才有个同伴进林,你可曾看到?”
他虽然不认识房大头,房大头可认识他是天南帮的头目。心中本来就是有气,闻言不禁反问道:“你那朋友是谁?有多大的年纪?”
飞天鼠道:“我朋友乃姓赵,年约三十多岁。”
房大头闻言,不禁故作轻视之态笑道:“哼!大概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三十多岁的人,还到处乱走哪?真没出息的东西,简直是替他父母丢人嘛!”
飞天鼠没想到问话,反挨了顿臭骂,不禁心中大怒喝道:“混蛋!你怎可出口骂人,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房大头闻言笑道:“活不耐烦?好大的口气,你准备怎么样?”
“怎么样?老子要你的狗命。”
话没说完,声到人到,突然纵身一掌,身随掌起,快若飘风,迎面点到。
房大头自非弱者,虽见来势疾如急箭,手法又灵又快,但也不把他放在眼中,步下跄踉,暗踩回风步,闪避过去,一面冷笑道:“无知匹夫,瞎了狗眼,找霉气找到太岁头上来了,有什么技俩尽管施出来就是,看太爷怕你不?”飞天鼠闻言,气得肺都几乎爆炸,反手一把,刀已出鞘,眼射凶光,盯定房大头,同时口作狞笑,形态丑恶已极。
手中扑刀一扬,煞气满面似凶神一般狞笑道:“丑鬼,可怨不得我哪这是你自己找死,快亮出兵刃来,让我教训于你。”
房大头一声长笑道:“对付小辈,尚要用什么兵器,那真要给大家说我以大欺小了,尽管放手过来就是,太爷决不含混了你。”
这飞天鼠与刚才的花面狼,也算得天南帮头目中挑选出来的好手,手底下也确实有几手。
况且平素颐指气使惯了,哪受过这大的气来,闻言后,气得满脸通红,恶狠狠的把手中长刀-扬,跟着连声狞笑道:“利口小子,送你到鬼门关去吹牛吧!”
话没说完,刀锋一转,直朝房大头的心胸刺来。
房大头冷笑一声,右掌起处,劈出一股掌风,将刀势击偏,这时中门大开,房大头早期身而进,骈指如钩,一招“拨柳寻莺”,直向飞天鼠“华盖穴”点去,急若灵蛇吐舌。
也是飞天鼠恶贯满盈,自己找死,房大头本不想取他性命。
谁知飞天鼠偏是情急心慌,躲闪过快,惊慌失措中,瞥见房大头指锋已到。
急忙低头缩颈,同时猛然纵身往侧闪避。
房大头也深恐敌人有后援,故急于取胜个深知这贼身手不俗,故点指去势,特别猛急。
似见敌人纵身想逃,怎肯放过,心里一急,手指上一招“顺水推舟”,骈指朝前急送。
耳听一声狂吼,飞天鼠正被点中“结喉穴”,顿时摇摇欲倒。
房大头不暇细看,就势抽手往贼人身侧一绕,转到贼人身后,反手一掌“孔雀剔翅”,紧急向飞天鼠后心拍去。
顿时把飞天鼠心脏震碎,哇的一口鲜血,如雨喷出,立时倒地身死。一口单刀也飞到丈余以外。
二招之间,就结束了贼人性命,正想站起身来回去,猛听耳边一声娇叱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竟在此地杀了人,还想逃走哪?”
房大头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倏转身形,反手一掌劈去,一面冷笑道:“杀不尽的狗贼子,待我一发打发你们回佬佬家去吧!看掌。”
房大头虽未蓄势发掌,但他的功力不借,这一掌出去,立时飙风骤起,好不捷厉。
谁知尚未看清来人,猛听清脆的“拍”!一声,同时听得骂道:“死大头鬼,杀人杀红了眼,连我也要打哪,哼!等会告帆哥,说你欺侮我。”
房大头右脸颊顿时热辣辣的如同火烧,这才把他惊醒,举目一看,竟是素月这小妮子。
原来,老化子等在溪边大榕树下,坐了一会,正想站起身来招呼众人离去。
猛然不见了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众人未防二人会走脱,只道二人好玩,或者进林去找东西吃了,故只得耐心再等他一会。
谁知等了好久,仍未见二人回转。
柳春帆首先忍不住,往小溪边转了个来回,哪见二人影踪?不禁急着问道:“咦!房大头二人跑到哪里去了呢?这附近皆是天南帮的爪牙,要出了事,那就糟了。”
老化子也急着道:“是呀!一定又是小猴子耍的玩意,把房大头也带走了。”
还是沧浪叟比较细心,知道小猴子二人一定是找后面天南帮暗探的晦气去了,遂掀髯笑道:“别慌!这二个淘气鬼,一定是走回头了,不信谁去找找看。”
素月也是好玩,闻言后,自告奋勇的说道:“爷爷!我去找好不?”
沧浪叟点了点头道:“好吧!快些就是,咱们好赶路。”
素月答应着,如飞去了。
几个起落之际,业已赶到刚才贼人停身之处,一眼看不到刚才二贼,心中深感奇怪。
遂窜入林中,刚好见房大头与飞天鼠在敌对,忙隐入林密之处看着。
谁知刚进林中,一声惨叫,飞天鼠业已倒地身死。
素月存心想跟房大头开玩笑,所以乘房大头不注意之时,轻若落叶,飘身在他身后,本想骇房大头一跳,谁知房大头情急之下,尚未看清来人,即回身劈出一掌。
素月当然不防房大头会于此时动手,险遭他劈个正着。
她情急之下,就倏如电光石火-般,抽冷子送给房大头一巴掌。
房大头一见是素月说欺侮于她,并且要告诉他阿帆,不禁心就慌了举手摸了摸热辣辣的脸,带着笑,慌忙说道:“……不……不……千万别跟阿帆讲,你自己打了我,怎还说我欺侮了你呢?”
素月见他又急又怕的样子,忍不住心中在暗笑,但仍扳着脸孔说道:“哼!还要嘴凶,谁教你先打我,你要不先动手,我怎会打你?还说不是欺侮我呢?等会非跟阿帆讲不可?看你下次还敢凶?”
说着,更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房大头这才知道她在故意作弄自己,胆子就大了,遂笑道:“好啊!你不说我倒忘记了,我还正要去找阿帆算账呢?从前没认识你们以前,咱们同阿帆多好,你跟他认识没几天,就敢仗他的势来欺人子,好!咱们一同去讲。”
这次轮到素月着慌了,她倒并不是真怕阿帆骂她,因为有沧浪叟等人在此,万一真给他们知道了,回去向自己父母说起,这可吃不消。
想到这里,顿时脸现笑容道:“大头哥,何必呢?我同你开玩笑的蚜,怎开玩笑也开不起哪?对了,小猴子怎不见呢?”
房大头见她如此说,当然没有话可说,遂答道:“小猴子去盯梢去了。”
“盯梢?”“是啊!跟那个天南帮的小贼去了。”
房大头还没说完,“嗖!”的一声,小猴子顿从树上窜下,把在场的二人都吓了一跳。
素月正想发脾气,小猴子忙抢着笑道:“别吵,走!快去跟阿帆他们说,有天大的消息告诉他们。”
说着,返身就走,素月与房大头只好紧跟后面追着上来。
到了沧浪叟等人停身之处,众人见三人归来,齐皆大喜。
小猴子则把刚才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小猴子跟花面狼走下坡后,在峰脚的一间茅屋里,发现天南帮的徒党,大约有十多个之多,显然这些人都是为监视柳春帆等人的行动所派出。
并从他们密谈中透出,天南帮为防柳春帆等人南下,不但四出勾结多年前的黑道枭雄,参与此次“仙窟”之争。
同时,在琼岛一带,四周海岸,特别是琼岛对岸海安一带,所派出跟踪之人,不下数十起。
最厉害的,听说天南帮此次为达目的,将不惜任何牺牲,而且恃有天险的大海为屏障,故想在海中船上动手,期一举而歼六派及柳春帆等人。
众人听了小猴子所报,齐皆皱眉不语,深感此事棘手,一时间也想不出妥当的办法来。
特别是柳春帆与袁氏二姊妹,因手足情深,柳小春与震正逸二人,业被南天一怪擒去逾月,如再不设法救助,可能有生命之忧?
众人想了半天,想不出适当的方法,来渡过天险的大海。猛然,霞青问道:
“爷爷!到天南帮的琼岛,难道除了由海安上船,就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通哪?”
李霞青的一语,惊醒了所有的人,老化子首先拍着脑袋笑道:
“真糊涂,我早年在南疆留居时,听说到琼州的路线很多,从东兴附近的北仑河入海,这条路算最远,其次,由琼州龙港入海,这条路的暗礁最多,然较前路为近,还有一条最近是:渡廉江,经合浦,到北海,由此入海。此外,经涠洲、斜阳等岛,也可直接到达琼岛,不过这些路都比海安渡海,要远得很多。”
柳春帆听说另有海路可通,不禁喜形于色,急急问道:
“反正时间有多,路稍远一点投关系,但不知这几条路的安全性如何?”
老化子笑道:“海上行舟,半由人力,半由天时,这安全的可靠性,谁也不敢保证,不过从这几条路去琼岛,可不怕有天南帮的贼子来侵袭倒是真的。”
青娥这时也插嘴道:“既然没有天南帮贼子侵袭,反正我们还有五天的时间可耽搁,在海里多航行几天,也可以顺便多玩几天,岂不是好。”
霞青闻言笑道:“青妹那么贪玩,我们这次是去救人的呀!救人还要想玩哪?”
素月笑着接道:“这叫苦中作乐嘛!”众人决定由最近的一条路,由廉江经合浦,再从北海入海。
但为减少敌人注意,并在渡海处可以藏身,乃请千面隐怪与老化子二人先赶往廉江岸右的南乡小村,在村中预先购定船只。
待众人到达后,由南乡上船,航经廉江,直放大洋,以避免贼人注意。
众人如此商定后,沈雪神与老化子二人,先行折而东下了。
时日影已斜,霁霞渐收,暮烟欲浮,红霞满天。
沧浪叟一行九人,待老化子沈雪冲走后很久,同时也看到半里外的贼影幢幢,大概是发现了飞天鼠的尸体,所以群贼顿时乱了起来。
众人也不去理会他,同时乘此混乱之时,下山去了。
这时,满天红霞,已没有先前鲜明了。
斜挂天际的残阳,只剩半轮,殷红如血。映得满山一片暗赤颜色。与那满山绿叶,遍地青草,互相交辉,生出无比美景。
幸而此地距南乡甚近,待得暮色苍茫,月上东山,万家灯火之际,众人已到达小镇。
柳春帆等为了隐蔽自己行踪,在沧浪叟等人率领之下,宿店住下。
素月不明其故,首先悄悄问道:“帆哥,咱们不要赶路吗?怎可住店呢!”
柳春帆恐怕被贼人探知,故笑笑道:“你别管啦!爷爷他们自有安排,何须你操心哪!”
素月小嘴一嘟,像受了无限委屈似的说道:“想干什么事不干脆说清楚,闷死人。”
在店里开了五个房间,并在房间内用过晚饭后,起更时分,各人在沧浪叟等督率下,皆各自归房安-去了。
时交三更,沧浪叟及孤云清风客三人最先起床,叫醒了柳春帆等人。
并嘱各人悄悄收拾行装,以及所需之物,命小猴子房大头二人,先潜行上房,在暗处向四周了望,有无敌人稳伏。
在屋内的众人,及待收拾已毕柳春帆立从衣袋内取出白银二十两,留置桌上,俾作饭宿之资。
复听小猴子与房大二人在窗前发出暗号,知无敌人在侧。
遂放心的推开窗户,鱼贯而出。出窗后,复将窗户拉上。
众人迳向江口奔去。此时明月在天,树影在地,静悄悄的四顾无人-
阵起落的人影,自旅店中窜出,一个个急若飞燕,影赛轻烟,在星月交辉中掠过。
起落之间,一条滚滚大江,已横在面前。
月华如水,皎如白昼,夜雾迷漫,江流如涛。
四顾是一片白色银鳞,天光水色山影,混成一片,如笼轻纱。
烟波深处,浩瀚无涯,如同云封远岫。近岸三灯光倒映,似浮光泛影。
众人见岸旁正停留一叶孤帆,老化子与沈雪冲二人,正站立船头凝望,见众人已到忙叫道:“船在这里,快上吧!”
众人闻言,忙各展轻功,如风飘落叶般,一个个停落在船头之上。
齐把船打量一番,见此船虽半新,但形式系适于航海之用,故与内陆船只不同,二头尖长,布帆多面,状甚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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