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姑娘最先因人单势孤,同时已尝过百花谷的厉害,故只是徒然心余力绌而已。现骤增助手,也急欲前往探看。
老化子与沈雪冲毕竟年长,世故经验皆够,主张从长计议,小猴子满心不愉快,气鼓鼓的说道:“俗语道‘救兵如救火’,阿帆失陷,至今已有十多天,生死不明,怎能再等待呢?”
素月也噘着嘴说道:“-点没错,我们吃尽千辛万苦,为的是要找帆哥,现在已知他的下落,反急惊风碰到慢郎中,真不知道骗子伯伯,化子伯伯你们安什么心眼?”
老化子见他们着急的样子,不禁笑道:“徒然空急非但于事无补,反足以偾事。兵法说: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柳小侠的武功绝顶,尚为百花谷人所擒,贸然前去,打草惊蛇,这后来的严重性,你们仔细想想就知道了。”
沈雪冲见众人仍有不豫之色,也补充说道:“你们此刻心境,我们也深知。假定柳小侠已遭不幸,急固是空,如未遇险,可见敌另有企图,决不会即时动手的。尤其据说百花谷之贼,乃系以淫毒闻名的‘百花仙子’,那末柳小侠的生命,更可保险了。”
女人没有不善妒的,李霞青等三人,自不能例外,起先她们没有想到“百花仙子”竟是怎样的人物,故尚不如何着急,现听沈雪冲此说,不由一致急形于色,霞青更忍不住问道:
“沈伯伯,那妖女人会把帆哥怎样?你说出来听听看。”
老化子早就知道她们的意思,知道女人酸劲大,而目前行事,更不能任性乱来,恐沈雪冲一语说出,等会三个丫头酸劲发作起来,弄坏了事,自己更负不了责任,所以忙插嘴长笑道:“老骗子别信口开河啦,我们还是商量如何去救春帆才是正事。”
青娥也把秀目向老化子一瞪道:“大姊请沈伯伯说的就不是正事吗?谁要你插嘴嘛?沈伯伯快说,那妖妇怎样?”
“千面隐怪”沈雪冲,因一句话说漏,弄来麻烦,好在他也是心机灵巧之人,马上笑着道:“传闻那妖妇习艺于西域,除了一身武功以外,尚善放各式迷魂药物之类,而且素性毒辣,不过她既出现于中原,一定跟‘仙窟’会战有关,故说柳小侠无生命之虞。”
沈雪冲巧妙的掩饰了刚才的漏洞,三位姑娘虽然精灵,这次毕竟给瞒住了。此时小猴子忽然问道:“听你们这么说,贼人这样厉害,那我们何不想个办法,使贼人首尾不能兼顾呢?”
老化子也猛然醒悟道:“对!还是小猴子有办法,我们来个三管齐下的法子,首先派人带信去隐贤谷,以免他们着急,而且还可以要他们派人来增援。”
说到这里,大家都点头称是。老化子顿了会又说道:“我们把现有的人,分成二组,一部份正面去诱敌,一部份人则潜入贼巢,乘机救人,这样岂不是三面兼顾了吗?”
房太头反应力较差,仍楞着问道,“我们都去百花谷,谁去送信呢?”
小猴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骂道:“饭桶,亏你好意思开口,你腰中那竹符留着干吗?”
小猴子说完以后,又附耳向老化子说了几句话,老化子把头点了点。
小猴子很快就出去了。约一盏茶时刻,从外面进来一个鹑衣百结,精悍逾常的中年汉子。
一进屋,见了老化子,忙双腿齐屈,行过大礼,并与众人见过礼后,侍立一旁。状甚恭敬。
老化子点首答礼后问道:“这里去百花谷的路,你可熟悉,里面住些什么人物,有些什么埋伏?”
那中年乞丐躬身答道:“禀帮主,此去百花谷乃东北行约六十里地,里面以百花仙子及其贴身四婢武功最高,另外尚有飞天夜叉师徒四人,及其他羽党多人。关于里面的情形,弟子并不熟悉,但知暗伏甚多,尤其谷口的花阵,听说十分厉害,普通都视为鬼域,望而却步。”
老化子点了点头又吩咐道:“这就是了,你立时回去派人去皖境九华山区,沧浪叟府上,说柳小侠已经在昆明找到,并急速派人来此增援。”
那精壮汉子连声答应着走了。
时近二更,众人因百花谷有花树阵之阻,霞青与青娥等人,系从“玉面神姑”二人处学得阵法,故将人数分配,由霞青与小猴子在暗中埋伏,乘机入谷救人,余人则由正面与贼人发生冲突,俾可掩护他们行动。
分配已定,一致结束出发。
一路身形犹如风驰电掣,往百花谷而来。
时值深夜,行人绝迹,故众人不惧惊世骇俗。数十里地,那消片刻,清溪横道,玉露生凉,夜风送香,百花谷业已遥遥在望。
因地近贼巢,李霞青与小猴子早将身形隐去。
余人由老化子与“千面隐怪”沈雪冲二人率领,为诱敌人出击,故一路上谈笑自若,高声喧谈,向百花谷前进。
沿溪流上行里许,已至花树阵外,众人因对此阵了若指掌,故毫无顾忌,迳向林中走进。
虽时正深夜,月牙未升;藉着稀朗的星光,枝头上累满的绿萼红苞,隐约可数,宛如身在香海雪涛,异香薰人。
沈雪冲素以风流自许,当此佳景,不禁喟然有感道:“可惜如斯仙景,成为歹人盘据之地,徒便名山蒙羞,成为含垢纳污之区,岂不可惜!”
话没有说完,陡闻林中传来叱骂之声:“何处狂徒,竟敢夜入百花阵,想是嫌活够了吗?
照打!”
一道刀光如虹,霍地向老化子砍来,迅若雷霆,来势凶猛之极。
老化子岂同等闲,陡觉脑后冷风疾射,忙一个盘龙绕步,斜闪发招,五指箕张,反手一带,左掌顺势劈出-股劲风,只听“哼”的一声。
来人显然受伤隐去。老化子哈哈长笑道:“兔崽子敢是瞧我衣服穿的破,年纪大,就好欺侮哪?这下可够你受用了吧!”
一语未了,忽听哨声四起,林密乱石丛中,突然窜出一大批人,高矮肥瘦,奇形怪状,四处圈来。
老化子等人虽明此阵出入之法,但未详悉此阵究有何暗伏,敌暗我明,为防受敌之乘,故-致背心向内,结成方阵,凝月以待。
青娥素月见为首四人,仍是“飞天夜叉”与“滇中三恶”。后跟一人鹰鼻碧眼,身高七尺以上,手持一柄开山大斧,雄赳赳气昂昂,显系孔武有力之辈。
“飞天夜叉”见有素月娥在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顿时怒气上冲,拉开破锣似的嗓音道:“该死小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前夜饶你不死,竟敢又来此送死,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青娥冷笑道:“小爷手下败将,尚敢大言不惭,有何本领手上见高低就是,嘴上称雄算什么希罕?”
老化子一行人志在诱敌,故小眼一翻,怪声嚷道:“大胆小辈,竟敢目无长上,逞口舌之利,还不报名受死。”
“飞天夜叉”前乃青城派门下,六派高手暨中原人物如何不识,刚才因注意力集中在青娥素月,故未曾看到老化子二人,及闻声一看,不禁脸色微变,向老化子二人拱手说道:
“没想到竟是管兄沈兄,会同日驾临荒山,何幸之有?”
老化子怪眼一翻,冷声哼道:
“你也不怕丢人,谁同你称兄道弟呀?”“飞天夜叉”自讨没趣,心头更气,但知道今天来敌甚多,可得要小心应付才是,遂仍笑道:
“管兄多年不见,丰采依旧,风趣如昔,刚见面就和小弟开玩笑。”
老化子怒笑道:“想不到你崔公朴离开青城多年,-张脸皮竟练得怎厚,也罢,收拾你自不需要我来操心,替我把百花谷的正点子找出来,让我瞧瞧,模样儿好不好。”
“飞天夜叉”见他半庄半谐,摸不清他的来意,忙笑道:“管兄高人雅兴,星下来花谷,夜访百花仙,未知真意如何?小弟始可转达。”
老化子笑道:“亏你连我老要饭的宿疾都不知呀!”
崔公朴躬身答道:“小弟委实不知,尚请示知,俾效犬马之劳。”
老化子闻言,哈哈长笑后,低声说道:“实不相瞒,老要饭的素有寡人之疾,章台柳絮,我可攀折不起,故想烦老崔辛苦一趟。”
崔公朴不知他的居心,只道真有事找他,忙笑道:“管兄有命,小弟荣幸之至。”
老化子继续笑道:“久仰百花仙子的风仪,相烦崔兄成全,俾作入幕之宾。”众人听了,不禁哄然大笑。
飞天夜叉崔公朴羞得红帐了脸,他万没想到老化子竟如此损他,要他做王八牵马的勾当。
这时沉默已久的沈雪冲,也笑得捧腹说道:“管兄行年花甲,想不到竟命入桃花,他乡遇故知,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老兄弟我也叨光不少,未知将以何物谢媒耶?”
崔公朴被他们一吹一唱,又生气,不禁怒极而发出狂;笑道:“二位身为武林前辈,奈口德不修若此?”
老化子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世上有修口德吃软饭的,真是奇闻。”
这句话,又是引得众人一致哄笑,崔公朴面皮最厚,此时也不禁面带煞气,狞笑道:
“老夫偌大年纪,怎与你们逞口舌之利,谅你们既有胆量身入此地,必大有能耐,你们准备一齐上呢?还是个别上?”
老化子大喝道:“好大的口气,真不知羞耻啦,凭你这块料一个人对付你,能受得了就算是好的,放马过来吧?”
话没说完,陡然窜身上前,欺步而进。
崔公朴上次败在李霞青手里,其记忆犹新,何以今天面对这许多人,尤其老化子与千面隐怪更非易惹之人,敢口出狂言者,乃持有后盾之故。
今见老化子说打,竟就上来动手,不免心里微窘,虽然后援尚未现身,自己当着这些人的面前,不便示弱,只得硬着头皮,拔出双叉,飞舞上来。
蓦然漫天叉影,挟着破啸风势,向老化子停身处卷来,声势好不凌厉!老化子知他艺出青城,功力不弱,又见来势甚猛,更不敢少懈,倏然身形飘忽,避开来势,右掌劈出苦练廿多年的“混元掌”,挡住来势,左指如钩,捷向内公朴手腕抓下。
竟是大力鹰爪功夫,崔公朴心中一凛,身子向后捷退,右手铁叉一招“白虹贯日”,向老化子分心就刺,左手长叉,横插过来。
老化子乘崔公朴后退之际,业将腰间打狗棒抽出,展开三十六式打狗棒法。
顿时杖影如山,迎向上来。
打狗棒法乃丐帮绝技,共六招,三十六式,深奥至极,明似虚招,忽变实招,看似实招,突变为虚,可点可打可劈,端的是招式玄妙,威力绝伦。
十多招后,崔公朴业已渐渐不支,出手缓慢,勉力支持。
旁观的“滇中三恶”,以及持斧大汉等人,齐皆大惊,正想上前相助,但见青娥素月等人,皆按剑而待,心知如此时出手,这些人将齐涌而上,故只有空白暗急。
猛听娇叱之声,来自林外。
崔公朴心知来了后盾,精神大振,奋起余威,双叉运用如飞,势如排山倒海,老化子见其势若拼命,颇有顾忌,只得横飘三尺,蓄势以待。
众人猛见暗淡星光下,眼前衣香鬓影乱闪,场中忽多丁二位妙龄少女,衣分红黄,其中一位红衣少女,身影未下即娇叱道:“百花谷岂是你们撒野之地,深更半夜,来此何干?喔?!
原来是你这小子勾引来的帮手吗?哼!管教你们来时有路,去时无门了。”
素月一见,粉脸骤变,也不待他人多言,陡拔身形窜出,并叱道:“无知贱婢,上次用暗计伤人,这次看你往那里而逃?”
红衣少女上次与素月对掌,业已吃了大亏,故心有惧意,未待其身形落下,即纤腰微闪,避过来掌,一面媚笑道:“这次你能否生离此林,尚未可知,还敢口出大言,也不忙闪了舌根。”
素月见一掌落空,正要再度发展,猛听尖锐如同鬼嚎的哨音一响,随着贼人霎时已全部隐去。贼众笑骂之声依然,但闻声不见人影。
众人齐皆大惊,不知贼人将有何阴谋,故迅皆集聚一起,仍由青娥领先,准备穿阵而出,谁知此时尖锐的哨音,猛然提高声响,曲不成曲地吹奏起来。
青娥问道:“二位伯伯,这是什么意思?”
老化子静听了下猛叫道:“不好,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众人知道老化子临事不乱,沉稳干练,此叫必有用意?故皆停步静心听去。
果然在尖锐哨声中,忽闻:“咯咯!”杂声传来。
时正夜静,故此声清晰异常,由四面围来,众人令知有异,更不敢再动。
未几,咯咯之声愈来愈是强烈,而且四面八方群起应和,众人才觉得事情不妙,此时杂沓的咯咯之声,业将哨声压下。
众人运足目力看去,夜色中的林木间,隐隐可见千万发着绿色闪光之物,如飞跳来。
青娥先惊叫道:“看呀!好大的青蛙!”
众人闻声瞧去,果见丈外之远,五六只奇大异常的蛙类,飞也似的向众人停身处跃奔,后面更是黑压压的一大片,如潮水似的涌着前进。
老化子颇有识货,立即向众人叫道:“大家小心,别让此物接近。”
说着,双掌向为首几只毒蛙劈去,只听“呼”!的声响,那为首的一只长有尺余的毒蛙,业已首当其冲,那当得起老化子的劈空掌,“咯”的一声长鸣,早已肚皮翻天死去。
可是后面的蛙群,并未因前面的蛙死去而稍停,仍似如潮涌至。
众人也忙运气排掌,如狂飚骤起,七八只毒蛙,尽遭震毙。
紧接着咯咯之声,如旱雷涛声,直涌而来。口喷黑色毒水,分八方射至。众人虽都是拥有一身武功之人,但目睹这种情况,也不禁有些心慌。
老化子反手撤棒大声喝道:“我们齐上树去,先躲它一阵再讲。”
话没说完,沈雪冲、房大头,及袁氏二妹,早同时双脚微点,跃上树梢,喘息方定,齐俯首一看,不禁使他们骤然色变。
原来此时树下方圆十丈之内,四周毒蛙,密密层层,何止千万,此际如同疯狂似的,前涌后挤,向众人停身之处扑来,口喷奇腥黑水,盲目地一个个压着,霎时堆成蛙山。
房大头与老化子同站一处,见状惊问道:“师父,那来这多的青蛙?”
老化子抹去额汗笑道:“傻孩子,那叫毒蟾蜍,生长在毒山恶水之地,以瘴雾烟雨,毒蛇猛兽为粮,口喷之毒水,较任何毒物厉害,稍沾人身,一日夜即溃烂而死,我们幸好避开其锋,要不然,那还有命在?”
素月不禁好奇地问道:“管伯伯,这些东西怎会只向咱们这边来,难道它们认识人吗?
要不,它们怎不往别处去呢?”
沈雪冲独自躲在另一株树,先已闻及老化子的话,这才忍不住插嘴笑道:“你也傻,这些无知的东西怎会认识人呢?一定是这花树阵内系有机关,可以控制制每一株树或每一地区,可能是用刚才尖锐哨音,和其他有异味的气息始将这些无知之物,引得如醉如狂地出来。”
青娥此际业已神剑出鞘,闻言后,似信未信地用鼻子嗅了嗅道:“那有什么气息?我怎么嗅不到呢?”
沈雪冲见了她这副样子,不禁好笑道:“这异味在复杂的花树阵里,我们人怎能嗅得出来呢?这些东西大概平时嗅惯了,所以才会熟练地跃过来。”
说完以后,大家再向蛙群看去,果见前面的毒蛙到了一定之地,即停步喷水,任凭后面蛙群如潮涌至,它们更均视若无睹,一只只被压得如肉饼似的,仍不稍动。众人瞧见这些毒蛙慷慨赴义悍不畏死的傻劲,不禁齐皆暗暗赞叹不已。
青娥此时忽问道:“咱们坐困于此怎么办呢?况且霞姊她们不知怎么了?”
老化子向四周看了会说道:“东北角上蛙较少,随我来也!”
说着,大喝一声,凌空而起,恍如巨鹤掠空,飘出三丈外,复降身飘点树枝,借势腾空,起落之际,业已降落蛙群以外。
众人见状,均腾身紧随,形如倦鸟归巢,齐向老化子停身处飞跃。
众人此时业已脱险,惊魂方定,正准备看好方位,以寻出阵之路时。
忽闻右侧角有人冷笑道:“老叫化老骗子果真有一套,且莫得意,好戏还在后头呢?”
老化子一听是“飞天夜叉”之声,不禁勃然大怒道:“有种的出来明枪交战,偷偷摸摸的算什么玩意,惹得老要饭的高兴起来,不一把火烧掉这鬼地方才怪。”
飞天夜叉又是嘿嘿冷笑道:“死到临头尚敢逞凶,管教你们这些人尝尝万蛇钻心的滋味吧……”
话没说完,但闻尖锐的哨音愈来愈响,余音袅袅,间杂着尖厉难听的怪声,及沙沙之声。
老化子一生与蛇结为不解之友,而且见多识广,闻声之下,骤然色变惊呼道:“不好!
有毒蛇!”
说着,忙叫房大头等多加小心,同时从自己的破布袋里,摸出一块块黄色的东西来,二人都塞在口中,乱嚼,嚼了一阵,迅速拿出来,捏成一条细长的线,在众人停身的丈余方圆之地,围起一个黄圈。
虽然老化子与房大头的手脚迅速,但他们快,蛇游得更快,黄圈将要完成之际,袁素月猛然惊叫道:“看呀!来了!”
众人抬头看去,蛇群已到。齐皆倒抽了口冷气,失声惊叫。
老化子与房大头二人此时虽手舞足蹈,大忙特忙,闻众人惊叫之声,恐怕坏事,边忙着,边喝道:“大家别慌,更不可离开此圈一步,否则出了事,老要饭的可不能负责。”
众人虽知老化子有避蛇进袭之方,毕竟未见识过如此奇景,一致故作镇静,放眼看去。
见前面一条身长丈余,粗如人臂,全身斑斓五色,一颗比人拳头还大的头,呈三角形,血红舌头,约有半尺来长,一伸一络,状极可布。二目发出惨绿光芒。
此时仰首伸颈,如飞驰来,似若蛇王,在前领导,后面黑压压一大片蠕动着头,涌集而来,沿途发出沙沙的巨响,尤其领头的大蛇,更发出嘘叫的怪声。
但说也奇怪,大蛇以及后面的蛇群,刚游到黄圈旁边,齐皆受惊似的,退出丈余,状甚狼狈。
后面的蛇群挤上,前面的蛇群后退,这些凶恶之物,那顾得什么,顿时蛇阵的秩序大乱,动物界弱内强食的天性暴露无遗。
大蛇吞小蛇,小蛇再与小蛇拼斗,尤其那领首的大蛇,口中不停地喷出一阵红雾,一股奇腥之味,从圈外飘来,众人正聚精会神在看蛇斗,不防及此。
故顿时齐皆感到一阵头晕,“啊呀”之声连起,身子不自主地摇摇欲坠。
老化子此时也急得搓手蹬脚,徒急无方,青娥神智较清,猛省拔出佩剑,就剑鞘上取下一颗黄色珍珠,先在口内一含,觉得一阵清凉,沁人心脾,头昏立止。不禁大喜叫道:“大家别慌,这里有善解百毒的宝珠,可治蛇毒。”
说着,持珠送到各人口边,一个个对着宝珠,猛吸几口气,各人的头昏皆止。齐皆兴奋不已。
尤其是老化子,从青娥手中接过仔细看了一遍,不觉脸露惊奇之色道:“好呀!你这娃儿竟敢在老要饭的面前藏私,有了这样的奇物不讲,倒害我空急了一阵。”
房大头虽然知道此物之用处,而且曾用此珠救过柳春帆的命,然不知此究系何物,故忙问道:“师父这是什么东西?”
老化子笑道:“老要饭的空活了七十二岁,总算开了眼界,这颗珠子,定是千年雄精晶结而成,非特能治蛇毒,而且所有毒物,皆能手到病除,但不知你这娃儿从那里得来此不世奇物?”
青娥尚未及开口,素月忙嘟嘴气膨膨的说道:“她凭什么得到此物,还不是脸皮厚,向帆哥讨来的。”
老化子听了又是柳春帆所送,遂笑了笑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帆哥偏心是吗?”素月仍然生着气道:“当然啦,她跟大姊每人都是一柄剑。”
老化子接着笑道:“就是你没有是吧?可是跟我讲有什么用呢?”
素月听了语塞,粉面霞飞,众人亦皆大笑。
这时,黄圈外的蛇群,经过自相残杀吞噬以后,死伤累累,甚且逃亡大半。而且遍地都是蛇尸,奇腥薰人,幸而此刻青娥有了避毒珠,散尚幸未遇损伤。
躲在暗处操纵着花阵机关的飞天夜叉等人,见老化子一行,非特避过毒蛙阵,而且竟毫不费力地破了毒蛇的围攻,齐皆大惊,正想另发动机关之时,猛听百花宫中一阵大乱,且阵阵警钟急响。谅系宫中来了高手,急待去救。红梅青莲二使女早就窜回宫去增援。
但此毒蛇豢畜不易,弃之可惜,故飞天夜叉忙匆匆吩咐蛇奴吹笛召回蛇群及蛙群,自己率领滇中三恶,也赶回百花宫去了。
原来李霞青与小猴子二人,暗随老化子一行,进入花树阵后,隐身于林密花荫之处,及待飞天夜叉等人现身,双方对阵之时,好在霞青对阵势熟悉,即潜身渡过花阵,进入谷内。
谷口岗峦并列,怪石迎面,穿过一条崎岖山道,两侧丘陵起伏。
峰回路转,疏淡里辉下,隐现红墙一角,穿越几丛林木,一座巍峨庄院呈现眼前。
时正三更,眉月新升。
庄院外绕松竹,紫瓦红墙,辉煌壮丽。
一路上空山寂寂未遇人迹。二人齐感惊奇,将近院墙,忽然一股疾风,直向二人身后冲来。
李霞青与小猴子二人身躯向左右闪开,小猴子反手就是一杖,击个正着,只听汪汪一声。
小猴子骂道:“可恶的畜牲也敢来欺人。”
说着轮起右手碧玉杖,睁眼看去。暗淡的月光下一只奇大而狞狰的卷毛黄狗,正跛着后腿,裂着森森白牙,盯着二人,似在警戒状态。
小猴子乃化子出身,生平最厌狗,故跃身一点,杖头捷如星驰,直向狗头点去。
忽闻汪的一声,卷毛黄狗倏退一步,闪让开去,竟把小猴子-杖避过。
李霞青一旁看了,不觉微惊道:“看不出这畜牲竟懂得武功?你小心哪。”
小猴子瘦小的脸上微窘,以笑掩羞道:“别把我看得那么脓包,我就不信真会栽在一只畜牲身上。”
说着右手杖势疾沉,左手突施迷踪神拳中的擒拿手法“银河捞月”左手仲动之间,抓住巨犬后腿,借势一抡向外-推,只听一阵厉声惨吼,手中这只巨犬,早巳轻抛在丈余外之墙壁惨死。
小猴子虽然霎那之间,将巨犬摔死,然紧跟着一阵狂吠之声响起,从墙角的二侧,迅即窜出与刚才一般大小的巨犬三只,一花一白一黑。
滋牙裂嘴,状甚骇人,分袭李霞青与小猴子而来,二人虽不惧它咬啮,然吠声惊人,足以引起贼人注意,故李霞青迅从袋内掏出银子一块,将银子捏碎成粒,捷如电光石火般打去。
只听得三犬各自惨哼一声,即时倒地毙命。
李霞青二人,虽知自己行踪,被巨犬发现,因知老化子一行,已在花阵诱敌,故颇放心。
为迅雷不及掩耳之计,迅即双足轻点,上了院墙,再展开晴蜒点水功夫,起落之间,业已飘过内院。
夜风轻拂,花香送鼻。
李霞青陡然将小猴子衣袖轻扯,低声说道:“哎哟!有人来了,快躲开。”
二人身形刚藏定,但见内厅恍如惊鸿一瞥,从里面窜出一红一黄二条身影。
如二股轻烟似的向院外飞去了。
李霞青虽不认识黄衣少女,但穿红衣的一定是红梅无疑。
二人仰首见大厅建筑,气象不俗,高檐牙琢,画龙雕风,简直如官宦之家一般。
而且屋脊毗连,二人不知柳春帆被禁于那一间,而此地又无人可予问讯,故沉吟了会,二人身形微晃,跃上屋顶四眺。
见这庄院布置得十分精巧。
假山洞壑,荷塘亭榭,点缀其间,真乃巧夺天工,赛似图画。
尤其眉月如水,映照之下,如笼轻纱。
园中长廊四面贯通,高下曲折,若隐若现。
二人穿过大厅,跃下后园,见假山前,隐约有人声,二人大喜,忙蹑足窜去,只听一个年纪较轻的人口音说道:“水牢里刚空了二天,又关进二个人来,害得咱们日夜提心吊胆,多麻烦。”
另一个人说道:“老汪,听说有个小子功夫非常了得是么?”
说到这里,李霞青二人,猛然心动,如风飘落叶般隐身假山石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复听前一个说道:“谁说不是呢?据说哀牢山的长山尸魔还经不起他打呢?”
李霞青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腔,小猴子也跃跃欲试,但恐万一之失,故只得耐心听下去。
“这小子一定是个傻瓜蛋。”
年轻的一个又接着说。
另一个小贼接着问道:“你怎知道他傻呢?”
年轻的小贼笑着说道:“怎不傻,咱们仙子用尽了方法,想嫁给他,谁知这小子脾气真牛,相应不理,恼得仙子将他送到水牢,限他考虑三天,三天如仍不答允,就送他回老家去,现在已经二天了……哟老刘,你干嘛?”
“我好像看到有人。”
“别瞎说了,咱们百花谷何异龙潭虎穴,机关密布,就是苍蝇也飞不进来,怎能有人进来呢?”
那被称为老刘的小贼说道:“那说不定呢?刚才我好像听到前院,咱们几条护院藏犬叫了几声呢?”小汪似有充分信心地笑道:“别疑神疑鬼啦!就算有人混进,还能逃过咱们仙姑的手去。”
老刘仍然意有未释地说道:“我看还是小心些好,俗语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百花谷虽然从未发现敌踪,但目前有了这小子,麻烦可就大了,不听说前几天红姑娘遇到敌手,崔老头去帮忙,反把一柄神剑都丢了呢?说不定,啊……”
二个小贼正在聊得起劲之时,猛见前面不及三尺处,站着一个尖脸尖嘴,骨瘦如柴般的矮小之人,这一惊非同小可。
方想张口大呼,蓦然二人腰间一麻,全身便失去劲力,耳目已骤然失灵。
以小猴子这等身手,擒拿二人,自不费吹灰之力,可以手到擒来。
这百花谷既为百花仙子藏垢纳污之地,何以容许李霞青二人,能轻易进入?
这也是柳春帆命该得救,而且百花谷地处西陲,何尝见过大风大浪,所以养成他们夜郎自大的心理,自恃无人敢入。
同时,大部份羽党,已为老化于一行人所诱,齐赴花阵迎战,故沿途均无人阻拦。
至于百花仙子及其四艳婢,自柳春帆决意不从后,匆匆又过三天,百花仙子虽爱之愈切,怎奈郎心似铁,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百花仙子一怒之下,本想杀了他,然一方面因他已迷住了她的心窍,另方面她想得到“仙窟”的消息,故于二日前,将其禁于水牢,并声言三日之内,如不答允,将以极歹毒的手法,将其挫骨扬灰。
然柳春帆业已决定一死,当然不会屈服,目前虽因商门气海穴道被点,行动不得,然豪放之气,溢于言表,丝毫不受百花仙子威胁利诱所动。
百花仙子虽将柳春帆禁于水牢,然这二日神思魂迷,终日以酒浇愁,日以继夜,以致泥醉不醒,四艳婢侍奉在侧,不敢少懈。
刚才传惊,红梅青莲赴援,剩下秋月冬秀,更不敢擅离一步。
小猴子擒住二贼后,李霞青亦已从假山上跃下,一掌拍在小汪后心。小汪双目一睁,已恢复了神智,见一蓝衣书生,与一形若猿猴,衣著破烂的人,站在身前,小贼不知死活,猛然跃起,双掌分击二人,手脚似也不俗,身子刚起,掌已递到。
小猴子微一冷笑,左手向上一举,五指箕张,顺着来势,轻轻一把捏住寸关,小贼骤觉手骨欲折,痛入心肺,顿时额污如雨,心知来人厉害,但贼人一生凶狠,耐住痛喝道:“哼!
那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此地撒野,我虽被擒,可是你们也别想能生还。哎唷!”
小贼虽被小猴子所制,依然悍不怕死,想用话威胁二人,俾乘机脱逃。
小猴子那容他使刁,而且看此人年虽二旬左右,容貌狞恶可憎,又见他仍敢发狂,不由心中更气,微一用劲,小贼不禁痛得叫出声来。
小猴子将手微松笑道:“鼠辈!死到临头,还敢发狠,可想尝尝小要饭的分筋错骨法的滋味吧!”
小贼见小猴子略松,缓了口气,仍然怒目突睛吼道:“大爷失手,落在你们手中,要杀就杀,何必多言,瞧你家大爷可是贪生怕死之辈。”
小猴子冷笑一声道:“好个硬汉子,谅你身处贼巢,也非良善之辈,平素作恶多端,想痛快一死,那可不行。先教你尝尝分筋错骨再讲吧。”
说着,迅然出手如风,在贼人手部及背部各穴轻敲了下。
霎时间,贼人骤觉全身酸痛异常,但仍咬牙忍着不说话。
半晌,全身犹如万蚁钻心,再也忍受不住,向后一倒,痛得在地上直打滚,头上的汗流如雨,这滋味确实难受,只得叫道:“好……请饶了我吧!……小人不敢了……”
小猴子也怕他痛死就不好办了,故闻声以后,向他后心一拍,贼人痛苦尽失。
此时始知二人委实厉害,忙跪下叩头哀求道:“请二位爷饶了小人吧,小人家中,上有八旬老母,下有稚龄弟妹……”
小猴子知道贼人使诈,那容他捣鬼,遂伸脚举起欲踢道:“少废话,你们这套太陈旧的台词,还想来骗我哪?我问你,要老实的回答我,如有半句不对,小心刚才那滋味就是。”
小贼此时威风尽消,连连叩头道:“小人说就是了!”
小猴子冷笑道:“别像磕头虫一样啦,何必前倨后恭呢?我问你,这里可是水牢?”
小贼见说,骇得猛打冷战,颤声笑道:“……是……是的。”
小猴子又问道:“这里面可是关的柳春帆?”
小贼一听是柳春帆的同党,骨头都软了,忙点头应着是。
小猴子望了望门上粗大的铁闩,又厉声喝道:“这里面可有机关?如何进去?”
小贼此时业已层白脸青,微抖着身躯,点头道:“有,这水牢一共有三道门,每道都有暗钮,而且锁孔上都有极细极尖的钢针,犹如毛笔,浸有巨毒,要是外人进入,如触及该锁,必定中针,一周时内,猝然倒弊,无药可救。”
李霞青二人见说,知道暗箭难防,倒也不敢大意,小猴子复面色一沉道:“现在放明白一点,跟我们进去,如想暗中捣鬼,小心你的狗命就是。”
说着,挟住小贼,随着李霞青,轻跃近假山下的石洞边,见里面漆黑,阴气直冒。
霞青忙把神剑取下,拔出剑来,剑光向铁闩上轻轻一削,如切豆腐般,信手而断。
两扇铁门,呀然而开,霞青救人心急,正想跨进之时。
猛然小猴子在身后叫道:“姑娘小心!先叫此贼进去。”霞青及时停步,猛见一股劲风,迎面罩来,力贯足跟,一个“金鲤倒穿波”,捷退五尺。
骤听“哗啦”一阵,大门打开时,门侧二边,突射出无数钢珠,险些将李霞青打个正着,饶是这样,仍把她儒衫下摆,打了个突出窿。
二人齐说一声“好险!”
走进洞后,因里面漆黑,光线不透,故李霞青迅将剑鞘上的夜明珠取出,顿时石洞大放光明。
见石洞约有三尺宽,如石壁长巷,然二旁阴气逼人,一股霉腐之气,令人作呕。
李霞青与小猴子二人万不料柳春帆受到这样的苦,心里更急,捷如灵狸,行约十余丈,见前面一盏油灯。
这种油灯本不明亮,绿悠悠若鬼火一般,在这深黑的石洞里,更频添无限阴森之感,尤其在夜明珠光之下,黯若豆粒。
灯光下面就是一重深锁的铁叶门,门上依然挂把大铁锁。
二人挟着小贼,问明开启之法后,仍用神剑削断铁锁,门开处,二人因知有极厉害的毒雾喷洒,故一方面后退丈余,一方面凝睁望去,见一片黄色液体,由一龙头口鼻眼耳中喷出,细如毛雨。
据小贼说,此毒雾极为强烈,中人在一时三刻以内即骨肉尽化为浓血。
听得二人皆张嘴吐舌不止。
待毒雾喷完,门亦大开,霞青只道暗器既已放完,想已无他危险,故迳往门内走进。
足尖尚来用力,身形猛向前冲,那块地面突然陷塌下去,露出一尺见方黑洞。
霞青忙将真气一提,左足一点,“呼”的身形飞跃后退,忽然洞内射出一阵乱箭,分向四面八方射出。
已骇得她冷汗直冒,暗说声:“好厉害!”
甫进门,便听到潺潺之音,与叹息之声,李霞青与小猴子二人,心情陡然紧张起来,小猴子忙大声叫道:“阿帆!阿帆你在那里,听到我在叫你吗?”
只听里面洞深处,柳春帆微弱的声音答应道:“小猴子,快来,我在这儿。”
小猴子与李霞青业与柳春帆分离半月有余,骤闻其声,心情格外紧张,正想举步前进,李霞青陡见小贼脸露得意色,心知有异,忙叫道:“小猴子别慌,这是最后一层门户,贼人必有更凶险的机关,我们先问清后再进去不迟。”
说着,又转向小贼喝道:“这室有何机关?快说!”
小贼心知瞒也瞒不住,只得惊惶的说道:“二位爷别生气,让小的说就是,这间房子地下全是剑林刀山,地上到处都是翻板,稍不留神,翻了下去,万无生理。”
二人果见此室地上均是光滑滑的,用一块块石板拚合而成,一块白石,间隔三块黑石,状若图案。其他并无异状。
李霞青复用脚在附近几块石板上轻点,每四块中,倒有三块是空的。忙又问道:“怎不说完,这里翻板如何走?”小贼忙答道:“四块石板中,仅中间一块黑的是实,故行走之际,必须跳起进行。”
二人恐怕有诈,命其试走一遍,好在此时不怕他逃脱,故小猴子将他放了。小贼此时战战兢兢走了一转,二人这才放心,步步走近内洞里壁。
将及门,水声愈觉清晰,李霞青复将门锁破去,此时已无机关,故小猴子与李霞青进门后,踏着石阶走下,只见柳春帆与另一黑脸大汉,被捆在水中木桩上。
水淹及腰,衣衫皆湿。
因李霞青手中夜明珠放光,故柳春帆骤见二人,疑是梦中,及二人走近,始失声叫道:
“啊霞妹!小猴子,我在这儿!”
李霞青与小猴子骤见柳春帆,虽半月未见,面容消瘦,憔悴如斯,不禁一阵心酸,热泪盈眶,正想转身问小贼,如何将二人救起,返身一看,刚才带二人进来的小贼,业已不知去向。
同时,陡闻铃声震耳,到处乱响,李霞青心知不好,忙叫道:“小猴子你在这里接应,待我去把帆哥背上来。”
说着,二足轻点,宛如飞燕掠空,带着银虹,落在柳春帆被捆之木桩上,把绳子挑断。
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更不管水池中污水沾身,将柳春帆抱起,跃过水池,将他轻放地上。见他全身软绵只道是受了什么重伤。
小猴子忙将柳春帆下半节衣衫的水绞干。
霞青秀目含着盈盈泪珠问道:“帆哥!你受了什么伤,怎不能动呢?”
柳春帆苦笑一声道:“伤倒并没有受,只是商门气海穴被那妖妇点了,所以全身软绵,不能用劲。”
李霞青听说并未受伤,心中大宽,忙扶起柳春帆,对中后背一拍,只听他呀然一声,一口浓痰吐出。
他因为十多天来,穴道被禁,真气虽然未耗,但人已困倦难支,而且手软足疲,仍不能用力。
故在李霞青与小猴子二人扶持之下,运气调息起来。
柳春帆内功之法,习自“仙窟”,而系集各派精华所成,融合儒佛道于一流,乃上乘内功奠基之学,五年以来,迄未中断。
故一经静坐,心神俱静,立时神气内敛,气血周行一转,下至涌泉,上达十二重楼,中行五脏六腑,并未受阻。
心念更定,骤觉一股热流,由丹四冲上内腑,透穴走脉,缓缓流向四肢,此时头上热气蒸蒸上腾。及待半晌醒来。周身骨节如放连珠鞭炮般响了一阵,周身顿觉舒畅异常。
顿时从地上跃起,虽仍感周身乏力,但容光焕发,一如往昔。
李霞青与小猴子二人,这才放下心头大石,忙走上前去,三人重又抱头大哭。
盏茶以后,小猴子才忍住说道:“阿帆!我们走吧!这下可要捉些妖女人和兔崽子,来替你出气了。”
霞青也替柳春帆抹去泪珠笑道:“老化子他们正在前面等我们呢?我们要再不出去,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出事了呢?帆哥,我们走吧!”
柳春帆点了点头,正想举步之际,猛闻一声低哼之声,这才骤然想起,停身向小猴子说道:“对了,小猴子你快下去把那位邱兄救出来以后,我们再走。”
小猴子连忙答应着去救起,也是被点穴道,逐将其解救后,由其自行运功调息。
李霞青因不明白此是何人?忙趁此时问道:“帆哥!那黑汉怎也会被禁在此?”
柳春帆笑道:“我们二人是患难之交,说来不是外人,霞妹你可记得在镇江时的‘苗疆三妖’吗?”
李霞青不禁奇道:“苗疆三妖怎与百花仙子有什么过节?他是苗疆三妖的什么人?又怎被妖妇禁在此地呢?”
柳春帆接着道:“他就是苗疆三妖中,‘无敌金刚’邱天龙的弟弟,人称‘黑面金刚’邱天虎。他怎样来此,说来也话长,我们因为在此想聚了二整天,所以他很详细的告诉了我。”
原来“长山尸魔”首先蛊惑“苗疆三妖”东下时,即存下了恶意,想假手柳春帆,将其三人杀掉,自己可以坐收渔利,以并苗疆于其魔掌之中。
谁知人算不知天算,柳春帆并未将之杀害,反点化三人,嘱其速归滇西,以防“长山尸魔”之阴谋。三妖恍然醒悟,即日西返。
谁知三妖返西一看,铁戈洞邻近之三十六峒苗族,早已叛了大半,并皆依附于“长山尸魔”一帮。
三妖当然不会甘心,即号召部份心腹,及未叛之苗族,与之战争,双方三战,胜负未分。
及待“长山尸魔”失意归来,因“仙窟”之希望极小,故图统一滇境西疆之心愈急,虽然此刻其二徒“笑面勾魂”勾世雄,及“吴天姹女”秦美英,因被“南天一怪”派往淮阴柳宅行刺未归。
然老魔的功力,岂是“苗疆三妖”所能敌得;故另一次战争中,三妖大为失利。
而且“苗岭人妖”老二,当场被老魔的“尸气功”所伤,二日后身死。
“苗疆三妖”虽与“百花仙子”昔日并无交往,然早知其甚为厉害,故不惜卑辞厚币,遣老三“无敌金刚”之弟,“黑面金刚”邱天虎,来百花谷求助,并许事成之后,另以重酬。
谁知“百花仙子”东下之时,早与“长山尸魔”有约,准备共分滇境,以昆明为界,中分为二,西属老魔,东归百花谷。
然此约“苗疆三妖”并不知道,故遣“黑面金刚”来百花谷求助时,反被禁于水牢,欲置其于死地。
李霞青与小猴子见说,始知详情。
柳春帆说完之后,邱天虎也刚恢复过来,忙上来向三人叩谢救命之恩。
此时,四人逐仍沿来路,奔出三关,仍到花园假山之旁。
时正近五更,金鸡三报。除了前院灯火辉煌外,奇怪的是竟前后皆无人迹,柳春帆等均感惊奇非常。
未几,老化子、沈雪冲、房大头及袁氏姊妹,均已由花阵脱困,来到庄院百花宫,与柳春帆等见面,又是一番离情诉衷。
同时,老化子等也因不见贼踪而感到奇怪,一行人分批绕了一圈,仍末见行踪。
这百花宫前后,占地百顷,华屋广厦,虽非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然曲槛回廊,花榭鱼池,无不毕备。
尤其室内用物之精美,似这等势派,较之王侯第宅,实有过之。
老化子一行重聚于百花宫,柳春帆余怒未息,气冲冲的说道:“莫非这妖妇躲了起来,在暗中作弄我们,要不怎不现身呢?”
老化子也摸不清头绪,搔着白发答道:“我看不要被她们跑掉呢?我们刚才听到这边一阵紧急的铃声后,这些免崽子就慌得什么似的,那可能是知道柳小侠即将脱困,集聚众人的信号。”
李霞青也诧异的说道:“可是这些贼子逃到那里去呢?”
旁边的黑面金刚插嘴道:“各位前辈,小人愚见,这妖妇一行人,可能逃到哀牢山去了。”
老化子看了一眼,此人甚为面生,忙向柳春帆笑着问道:“柳小侠,这位壮士是……”
柳春帆忙把黑面金刚向老化子等人介绍一遍,老化子始知始末。
这才反问道:“邱壮士你怎能确定百花妖妇一定会去哀牢山呢?”
黑面金刚邱天虎忙答道:“禀老前辈,此虽我臆测之见,因目前长山尸魔正以全力,向苗峒各族进攻之际,百花妖妇以前既曾与之有约,如今势穷力孤,物以类聚,当然是去哀牢山,投奔老魔,另图发展。”
黑面金刚说完之后,众人齐皆点首称是。
众人因百花谷贼人全遁,无所顾忌,此刻天色将明,整晚未睡,各人也均感倦意,尤其肚中饥肠辘辘,老化子与小猴子房大头首先叫饿起来。
忙在百花谷找到厨房,见鸡鸭鱼肉,各式佳肴齐备,而且美酒盈坛。喜得三人手舞足蹈,如同老鼠掉进了白米囤似的。即时用银针试过无毒后,当时就各捧了一坛酒,仰着脖子直灌起来。
灌了整坛后,始跑回前宫,告知众人,千面隐怪沈雪冲首先跳了起来,指着老化子骂道:
“臭要饭的真不羞,发现了好东西竟敢未得我的许可,私自偷饮,你这样够不够朋友?”
老化子被骂,依然理直气壮的笑道:“别急,老要饭的恐怕妖妇临走使计,在酒菜里下毒,老要饭的为了够朋友,奋不顾身,先尝了一点,就值得你大呼小叫吗?”
沈雪冲听得不禁笑道:“这样讲起来你算是有理了?”
老化子昂然答道:“岂仅有理,而且像我这样够朋友的人,还值得奖励呢?”众人齐皆大笑起来,除了柳春帆与李霞青、袁氏二姊妹因久别重逢,在百花宫的一角,情话瞩喁不绝,忘已了饥饿以外。
其余的人在沈雪冲的率领下,齐向厨房出发,七手八脚,就现成的菜肴,重新炒、煎、煮、蒸起来。
不一刻事已全部弄妥,就现成的百花宫中长桌上,布置起来,痛饮了一顿。
此时,朝霞初升,如一张弧形彩幕,横张天际。
本就灵秀已极,百花争妍的山谷,再被这朝阳所幻的金光虹彩一衬,更显得清丽无俦。
及待旭日高悬,艳阳满谷,晴空万里时,百花宫的大殿上,业已杯盘皆空。
猛然黑面金刚推盘而起道:“多承柳小侠救命大德,复承各位不弃厚待,我邱某终身难忘,惟在下现有急事,不能稍待,就此告罪,后会有期了。”
说着,起身想走,柳春帆因他是患难之交,情谊甚切,忙问道:“邱兄有何急事,何不同在此玩几天再走?”
黑面金刚面带愁色道:“深蒙小侠大德,再生之恩,更结草难报。奈小人奉家兄之命,来此时救,反被妖妇所禁,现妖妇既西上与老魔会合,则家兄及三十六洞苗族之命运,更可预卜。俗言道:‘救兵如救火。’,小人心悬家兄之危,故必须立时赶回,与乡土共存亡。”
说着,一股悲壮之色,令人感动。众人原本对他有好感,尤其听了此说,一个个义愤填膺,奋然欲动。
老化子与千面隐怪这一批人,齐皆古道热肠,急人之事的侠义之士,当时处境,当然义不容辞。老化子首先道:“邱壮士不必烦恼,自古正邪不并立,莫道老怪与妖妇,与我们的恩仇尚未了结;留此害人祸根,将来更不知要有多少良民遭殃,我们就乘此机会将之除去,也可替人类除去-害。”
柳春帆本来就有此意,奈碍着老化子之面,不好决定,今见老化子一嚷,当然万分同意,遂也附和着道:“对了,反正我们目前也无甚急事,就此前往替你分忧就是。”
柳春帆因当日“仙窟”之会,追赶“长山尸魔”,未知其弟柳小春及袁正逸二人被“南天一怪”擒捉之事,故毫不考虑就决定了。
黑面金刚万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豪放,“玉面神龙”柳春帆的大名,以及其义释“苗疆三妖”之事,早经三妖告知,心仪已久。
况且其功力,能使“长山尸魔”望风而逃,百花谷仅一夜之间,全数遁避,由此可知。
今见众人皆自愿协助,可抵百万雄师,当时惊喜得虎目泪下,向众人跪下谢道:“众位大侠皆义薄云天,苗疆何幸,多蒙援手,数十万生灵从此获救,乃我苗疆各族再生父母,小人先代家兄等叩谢了。”
老化子忙扶起地下的黑面金刚,长笑道:“我们所敬的是忠臣孝子义士,扶弱济困,更是我辈侠义中人的本色!邱壮士此来,未免使我们太觉汗颜了。”
一旁闷着已久的袁氏二姊妹,因骨肉情深,关切其弟正逸暨小春的安全,故情急之下,不觉向柳春帆说道:“帆哥!咱们的小春与正逸,也被囚在琼岛急待去救呢?”
柳春帆骤听之下,不觉大惊,向青娥问道:“你说什么?小春他们怎会被囚于琼岛呢?琼岛不正是‘南天一怪’的巢穴吗?”
袁青娥逐将南天一怪再度偷袭隐贤谷的经过说了一遍,柳春帆这才明白。
复经千面隐怪将去落魂崖的经过说后,这才安心笑道:“南天老怪志在诱我上钩,并为了‘仙窟’之事,谅二人生命不足有虑,现暂把这里的事处理完毕,再去谅不算迟。”
青娥素月见柳春帆如是说了,当然没有什么话可说?
老化子等八人,因在义愤之下,答应了黑面金刚之请,西上苗疆,协助苗疆三妖暨三十六峒苗族,以敌长山尸魔之侵。
故想立时动身前往,惟百花谷之百花宫,建筑巍峨绝伦。毁之固可惜,然不毁则恐日后仍为强徒所占,成为罪恶之薮。
特别是百花林的阵图存在,足以防害本地居民,故只得忍痛将之破坏。
霎时间,这栋奂美巨厦的雕梁画栋,迅即成为断垣残壁的废墟,-片灰烬。那名震远近的百花林,也成了残干断肢。
滇境为全国风景区,峰峦丛簇,况有陡壁百仞,绝涧千寻之险,云海幻景之奇。
这一天,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而况在四季轴春的滇境,一路上和畅的惠风轻拂,扑鼻的花香迎人。
老化子与众人指点山河,笑语频频,边走边聊,颇不寂寞。
回首百花谷,恍如裹在花团簇锦的艳装里,春闺思愁的少妇。
远山如黛,恰似她入鬓的长眉,桃花榴火,恰似她樱口朱唇,如茵芳草,替她披了件绿色大氅,缤纷杂花,仿佛是她彩色的衫裙。
在昆明吃过午饭,老化子复交代其丐帮门下,如沧浪叟等人来后,嘱其西上。略事休息一会,复启程西行。
沿途山路更为奇除,江流交错,山势连绵,而且行人更少。
由昆明经昆阳南下,经玉溪折西,地势渐渐荒凉,然沿途山风拂面,杂花异香迎人,宜人的景色,无形的解除了许多旅途的劳顿。
过了峨山,红日西斜,宿鸟归巢,晚霞烧红了西天的闲云,照得满山通红。
众人为赶到澜沧江畔的铁戈洞,故不惜辛劳,准备连夜起程,在峨山略用晚点,购了些干粮后,即时起程。
出峨山约二十多里,天色更黑了,前面有一宽达十多丈的山涧横阻。
众人自顾无此功力跨越,正在山涧这边想法之时,猛然阵阵山风吹过,对面天空中散布起一片烟云,而且嗅到一股烧焦气味及哀哀哭声。
小猴子的鼻子最灵,不禁失声惊呼道:“你们看,怎么靠山边那里烟气好浓,而且烟气中不断有火星飞出,怕是那边村镇失火了吧!嗯!还有焦臭之味和有人在哭呢?”
黑面金刚更焦燥得很,这条山涧来时尚有路可通,现在这顶木桥怎不见了呢?现在怎办呢?
听了小猴子的话,更着急道:“糟了,对面山涧,紧贴在山转角下,正有个树林的小镇,不是失火,怕是遭受到老魔手下的侵袭吧?奇怪!五天以前我经过此地,尚有一顶木桥,现在也不见。真糟透了。”
众人听他说着,心里也着急起来,但面对天险,各人又无法可施,一个个只有望涧兴叹。
猛然,柳春帆忽然豪情大发,对老化子说道:“老伯,我自问尚能飞跃七八丈之远,但目前恐涧面太宽,小侄力不能胜任,请老伯助我一掌,从这边带根绳子过去,二头紧拉后,各位即可过去了。”
老化子等人见柳春帆舍死忘身的精神,齐感动得赞颂不已,然恐太危险,故一致劝阻,尤其是李霞青三人更加关心。
然柳春帆心悬涧那边人的生命安全,故去意甚坚。老化子无法,只得说道:“好吧!柳小侠既有此舍身救人的美德,老要饭的敢不从命,你们谁有绳子哪?快取出来。”
众人虽未带绳,幸而黑面金刚生长于苗区,深知此处行路之难,故随身均备着。忙取出绳子,一面感动得声音微微发抖道:“柳小爷……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柳春帆接过绳索,约摸量过后,即长笑道:“邱兄何必如此讲呢?些些小事,现在救人要紧,管老伯请发掌吧!”
说着,捡了绳子的一头,交与房大头,将另一头拿起。蓦然一声清啸,声如龙吟,啸声未落,身子业已陡然拔起二丈多高。
这里的老化子早就蓄势以待,两掌由下而上,圈到前胸后,将毕身精力集注。见柳春帆腾身而起之时,即乘势猛喝一声:
“去吧!”
声如霹雳乍惊,震得众人齐骇一跳,顿时万山齐鸣,一股推山真海似的狂飚巨涛,猛向柳春帆身形推去,将柳春帆身形犹如断线之鹞般的内对崖飘去-
见柳春帆恍如凭虚御风,翩翩如神仙临凡,身法轻灵,矫若游龙,霎那间,众人眼见得柳春帆到了对崖后,众人始放下心中巨石。
柳春帆到了对崖后,将绳子拴住,高声通知老化子那边,也将另一头拴紧。
这爬树上绳,是小猴子的绝技,而且这些人中的轻功也算他最佳,放待绳子拴好后,迫不及待的跳上绳子。小猴子可成了名符其实的猴子啦,见他手脚并用,众人尚替他担心不已。
但见他走到绳中间,将身子晃了几晃,目的在试试这根绳子的载重量,众人不知就里,房大头与柳春帆几乎惊叫起来。
众人皆身负绝技,黑面金刚武功虽较差,然因生长苗区,爬山越岭惯了,故一行人毫无困难地,过了山涧这边。当时仍由黑面金刚设法收了绳子。一齐下山,转过山逢,果见小镇这一带几乎成了一片焦土,到处都是断肢残体,惨不忍睹。
仅剩的几间破残房子,火焰尚未熄灭,兀自冒着浓烟,有些人尚在收拾未烧尽衣服财物,哭声震野,令人酸鼻。
黑面金刚形色紧张,而且匆忙地在街上找了一遍,仍未见其欲找之人。忙我到一当地老年人间道:“请问老伯,这里怎会变成这样?你们的族长呢?”
那老头子因不认识众人,故先问清众人,知系远路过客时,并见众人似不像恶人,逐遂哭诉道:“这下我们可都完了,昨夜不知从那里来了几多野苗,抢掠烧杀,把我们这里弄成这副惨状,还给他们杀死和掳走好多人哪!连我三个儿子也给那些畜牲杀死了,天哪!我怎么办呢?嗬嗬嗬……”
边诉边哭着走了。
老化子等人听了,齐皆愤懑填胸,尤其看到尚有些受伤的人,在死亡线上挣扎。老化子等人虽有救助之心,奈一方面因此地荒僻,一方面自己尚有急事。
好在这些人刀伤之药,随身皆有携带,忙在镇中找了几个受伤较轻轻的人,嘱其招呼服药敷创,柳春帆并即时取出银票千两,交给一个老年持重的人,命其做救济及善后之事。
这些人绝望之余,猛见天上掉下救星,一个个挣扎着跪地叩谢。
柳春帆等待此事了结,就向惊得近乎痴呆的黑面金刚道:“邱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吗?”
黑面金刚气得咬牙切齿道:“那里天上会掉下这野人来,分明是长山尸魔那些贼子勾引来的。这下我们铁戈洞可能也完了,这怎么办呢?”
说着,更捶胸跳脚不已。众人只得劝着,用好言加以温慰良久,始止悲音。
一行人为要救急赴难,故并未久停,等此地事务处理妥后,当即离开树林小镇。由黑面金刚领着,转过一个山冈。
远远又看见一个亮着灯光的小镇,黑面金刚告知众人道:“前面的镇较大,名叫崎顶镇,这里有我们铁戈洞派的人在此留居,我们不妨到那边去探问消息看。”
说着,首先一人当先,展开快速身法,如飞狂奔,众人闻言,更不敢怠慢,一个个提气凝神,展开陆地飞腾之术。
正是捷如惊马出栅,忙似赶月流星。
穿过一片浓林,小镇业已清晰可见,依山而建,此刻因到处放着野火,而且在火光闪烁中所看到的人,个个都焦头烂额。
大家心中更慌,忙将身形加速,走近一看,这镇跟树林镇差不好多,倒房塌屋,残存者不过十一之数。而且死伤累累,到处都是断坦残壁,处处都是震耳哭声。
一行人此刻,无异是在鬼乡内行走。
而且到处都搭了草棚。黑面金刚忙领着众人走尽街头,在一所残破的巨厦前走进,不自觉的放声大哭起来。老化子等走近一看,此室乱石土木堆中,十多具男女老幼的尸体,七横八竖的倒着。
众人此时也不便去劝,忙问清楚,原来这家正是铁戈洞派在崎顶镇的人员,遂帮着他,匆匆把死尸就地掩埋。
并在街上找出受伤较轻的人,取出药物银钱,嘱其散发后离开。
及到达铁戈洞,-时已天亮。
铁戈镇在三江口以西,阿墨江与无量山之间,武禄山脚下。
此地形势极险,四面皆有高山为其自然屏障,四周的茂林密树,正好作了这镇的掩蔽物。
一行九个人绕了-个大弯,遥遥看见一堵临时堆起,约有一人多高的石墙。
众人尚未近石墙,遥远就听见那边有人大声疾呼道:“什么人,快些停下来,再要进来可要射箭哪!”
话没说完,尚未待众人回答,立即听得“嗖嗖”之声大作,乱箭乱石,如狂风骤雨般,业向众人停身处飞射而来。
众人知道石墙上的人发生了误会,虽事出仓促,未及提防,然众人身手不凡,齐皆劈出掌风,将之震落于地上。
另方面黑面金刚邱虎大声狂喝道:“休放箭,怎么连我也认不出来哪!速去通报大哥三哥,说请了贵宾驾到,快来迎接。”
说完之后果然山上探出人头,向众人看了看,一面停止放箭,一面到洞主府通报去了。
这时的黑面金刚忙抱拳向柳春帆等笑道:“各位受惊了,实在抱歉得很。”
老化子等人也忙笑答道:“那里那里,这完全都是误会,有什么关系呢?”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近石墙,只见正中二扇铁门开处,里面飞也的跑出一个巨无霸似的黑大汉,边走边嚷道:“阿虎!你带来几个小子?是什么地方带来的?”
众人一看,原来是无敌金刚邱天龙这傻小子,他在路上听说其弟请了帮手归来,也等不及候其大哥,就气急慌忙的跑了过来。
及待走近众人一看,不禁傻了,他这个人全然没有记忆,这些人中除了千面隐怪沈雪冲以外,他全都见过,而且跟房大头打过架,并受李霞青的利用,打了阴阳判官二棍子。
奇怪,时过二十多天,他竟一个都不认识了,盯着柳春帆等看了又看,似曾认识,而又不敢认;只是望着众人发楞。
小猴子与房大头等人看了他那副傻劲,不禁好笑起来。
邱天虎见其兄如此,忙喝道:“阿龙呆着做什么?快向他们叩头,他们都是帮咱们来打架的。”
无敌金刚一听是来帮他打架的,顿时裂开了大嘴,扑地跪下,叩头如捣蒜似的说道:
“老小子,小小子,咱这里谢啦!”慌得柳春帆老化子等人,忙上去想把他拉起,谁知他竟毫不理会,并且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行,我大哥教我看到一个朋友,就要磕三个头,你们那末多人,我只好一直磕了。”
说着,依然叩个不停,柳春帆知他不可理喻,只得要邱天虎请其起来。
正值此时,苗疆三妖的老大铁戈洞主也赶了来,一见系是柳春帆一行,疑是梦幻,擦了擦眼睛仔细看清,这才如获至宝地即时跪下道:“前蒙柳小侠大德,尚未有机言报,今复蒙玉趾亲临敝地,非特本人兄弟深蒙厚恩,亦苗疆五十多万人的幸运。”
柳春帆等人见他知此恭敬,那敢克当,柳春帆忙飞跃一步,暗运神功,将其身子缓缓提起,然后笑着答道:“鲁洞主何必见外,莫道我们曾有面之缘,即是萍水之遇,拔刀相助,亦为我辈分内之事,若如此,未免显得太俗套了。”
铁戈洞主见小侠如此,也就不再客气,又与众人一一见礼。闻说其中有丐帮帮主,与千面隐怪,更加喜不自胜。
遂亲自引道,将众人请入镇内。
众人沿街走过,见满街年轻力壮的人,全都提着刀枪棍棒之物,即使没有刀枪者,提着锄头等农具当武器,而且大部人都愁眉苦脸,形色匆忙,显然若有大祸将要临身之态。
而且街内一部份门窗残破,有些人更负伤在做工,众人始知此地在近日亦必定受过劫变。
但这些路人,见到铁戈洞主等人后,很自然地向众人肃立点头致敬,状极恭顺。
穿过大街,在一拐角处,有所巍峨巨宅,门前一对巨大石狮雄峙,并有十数执戈巡回的武士,往返在门口巡梭着。
见了铁戈洞主,齐皆大声吆喝行礼,气派真不小。
众人进屋后,穿过天井,便是大厅。众人在大厅分宾主坐下,早有下人送上茶茗。
铁戈洞主陪着众人闲聊一会,顷刻,内堂早摆下酒席,虽比不得京苏名席,有山珍海味之奇,但鸡鸭俱全,野味甚多,也别有风味。
众人推老化子与沈雪冲上坐后,各按席次坐下,小猴子与房大头此时,与老化子三人,依然老样,像跟谁赌气似的,狼吞虎咽,毫不客气。
席间,黑面金刚将自己遭受百花仙子,禁于水牢之事说了,铁戈洞主闻言,忙起来向柳春帆谢道:“怪道我四弟久去未返,原来遭那贱婢囚禁。如非柳小侠相救,我四弟此命休矣。”
柳春帆当时复答谢了。
铁戈洞主这才乘此时机,将长山尸魔动态说出。
原来,长山尸魔意欲吞灭西陲,已非朝夕,自十年前,具由长山来此,即存有此野心。
然因当时势孤力弱,心有余而力不足,故双方虽时战寸和,铁戈洞这边,因号令整个苗疆三十六族苗家,故虽凭个别武功,均非长山尸魔师徒之敌,然因自铁戈洞主统治苗疆以来,二十多年的恩威并济,深得各族之归心和拥戴。
故长山尸魔心有余而力不足。及待最近,因“仙窟”会战之故,欲用借刀杀人之策,仍未有效。
自黄山归来,就决心行动,首先用阴谋离间各族间之情感,使之相互争战,俾可导起大纠纷。
幸而铁戈洞主见机较早,未致成巨变,然因长山尸魔功力过强,在几次会战中,老二苗岭人妖,即死于其“尸气功”之下。
铁戈洞主见势甚危迫,始遣黑面金刚东下求百花谷来助。
谁知前几日中,忽来大批生苗野人,来铁戈镇附近大肆劫掠。
前众人经过的树林镇、崎顶镇以外,尚有金鸡镇、青昭镇等,皆蒙其害,死伤及被掠之人几将近万。
铁戈镇方面,幸预有防备,故受创较小,其他各地,几尽成灰烬。
老化子等人听了,齐皆切齿痛恨,尤其柳春帆因身受百花谷幽囚十多日,积怒未泄,闻言不禁怒道:“想不到这,老魔如此凶狠,竟勾引生苗,残杀同胞。老魔如来此地,定不教其生还。”
老化子毕竟比较稳重,遂忙劝道:“俗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暴虎凭河,乃匹夫之勇,况且敌众我寡,如不能知已知彼,非特于事无补,反易偾事。”
众人听得有理,想不到平日游戏风尘的老化子,此时竟如此慎重。
老化子见众人无言,又向铁戈洞主问道:“你们这里共有多少壮丁?”
铁戈洞主答道:“立时召集起来,稍懂些拳脚的年轻人,大概有千多人,如待三十六家苗族人数集中起来,大概可集合七千多人。”
老化子又问道:“老怪魔方面的兵力呢?你可知道?”
铁戈洞主道:“本来老怪魔的徒子徒孙,留居阴芒洞一带,不超过二百人,然这些人皆经老怪亲自调教,故皆可以一当十,凶悍异常。此次又蛊惑了苗族叛变的人物,约有一万多人,更从野人山勾引来的生苗,大概有一千多人。最近在各地肆行烧杀的,都是这些人。”
老化子等人齐皆点头,柳春帆忽插嘴道:“难道你们这附近没有官兵驻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驻防的人竟坐视不救?任凭这些人焚烧劫掠吗?”
铁戈洞主长叹一口气说道:“不提起官府也罢!提起更令人痛心,昆明一带,西至腾越、高黎四镇,南及屏边、镇越、江洪,何处没有大批官兵驻守,我们这次疏于防范,就是过于信任他们,现在真后悔不及呢?”
众人听了一致摇头叹息,老化子更感慨万千地说道:“我朝自太祖立国以来,二百多年未尝有大变故,目前内有宦官专政,中原更有流寇四起,想不到这些保国安民的军队,临事竟如此不济。”
铁戈洞主更说道:“老前辈别提吧!不怪这些官兵只能鱼肉乡民,要粮要草,事实上这次贼人也太厉害了,他们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希望贼人不侵袭他们自身,就够万幸了。老前辈请用酒吧!山居窝乡,招待欠周,尚请各位原谅。”
说着,又举杯向众人劝饮。
这时,忽听庄外一阵人语喧哗,脚步杂乱之声,更有人在急促的招呼道:“鲁管家请快开门,洞主在家吧!”
铁戈洞主不知出了何事,慌忙向众人告罪后,跑了出去。
众人饮了半天酒,大都酒意兰珊,因为庄外的声音很乱,不知出了什么事,赶忙齐皆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只见人声吵嚷,正围做一堆。
众人不知就里,推开人巷,走近一看,只见地下木块上,躺着血肉模糊的四个人,铁戈洞主正拿着一张被血染透的纸张,在面色上表显着阴睛不定的神色,骤见众人来到,忙脸色一整向众人招呼道:“没想到老怪魔如此可恶,我铁戈洞拚着与他玉石俱焚,也不至会向他屈服。”
李霞青等三位姑娘,毕竟是女孩子,见这些人的惨状,早就掩面紧贴着柳春帆身后。
老化子与沈雪冲忙上去问道:“究竟是什么事?这地下的人可有救?”
铁戈洞主指着地上的四个人道:“这几个都是我派出去向各族连络的人,谁知被老怪魔的人掳去,弄成这样,复由其徒勾魂使者派人送来,并附送这封信,限我三天以内,要号召各族全数听命于他,否则将要夷我铁戈洞为平地。”
老化子听了,忙俯身向伤者仔细看了一遍,站起来向铁戈洞主说道:“可惜这四个人中,有二人已是无救,另二个中,有一个人伤及筋骨,恐怕要变成残废。老要饭的不能见死不救,尽尽人事吧了!”
铁戈洞主听说还有二人可救,忙上前谢了又谢。
老化子说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赶快着人去取温水棉花,先替他洗清伤口,并找些干净布片,以备包札之用,用这药先敷后服,不日就会好的。”
说着,从贴身袋里掏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着粉红色的药末,用倒了些交给铁戈主以后,随着众人复回大厅去了。
铁戈洞主忙着人取来二切应用各物,除已死的二人抬走埋葬了,其余二人,抬进一间内房,就乘二人在昏状态之下,把伤口处的血和泥,慢慢洗去。
最重的一位,额角被削一刀,左眼业已砍瞎,而且身上肩上腿上,大小共有十一处刀伤,每处伤口,皆皮破肉卷,好不可惨!
另一个然全身染血,大概是被骇昏了,故伤势并不重。
铁戈洞主眼看得个手底下甚为俐落的庄丁,把伤口洗净之后,很快将老化子的药敷上,并加以包札,喂他们吃过药,替他们盖好棉被始离开。
回到大厅,见众人尚在谈论。
众人一见铁戈洞主,柳春帆首先问道:“长山尸魔一行住在何处?”铁戈洞主不知问这话什么意思,忙答道:“老魔原住离此约三百余里的哀牢山阴芒洞,最近为挑拨苗族叛乱,以期坐收渔利,故迁来附近之骷髅山,白骨洞。”
柳春帆复问道:“骷髅山白骨洞离此多远?”
铁戈洞主答道:“经此向南行,经佳梦镇,再绕山脚折而东行,约有四十多里地,即可到达骷髅山白骨洞。未知小侠问此何故?”
柳春帆此时,忽神情严肃的说道:“长山尸魔本我手下漏网之鱼,只怪我一时疏忽失策,致造成此空前浩劫,连累无辜百姓遭难,自思于心不忍……”
铁戈洞主见说,忙打断他的话头说道:“小侠说那里话来。老怪魔处心积虑想独吞西疆,为时已久,‘而且爪牙广布各族,暗中行使挑拨离间之策,几年来,迄无宁岁,对我铁戈洞一族,更视若眼中之钉,势在必得。而且由其多年来惟恐天下不乱的诡计阴谋,业已根深蒂固,乱源已萌,从其身死,未来的战乱,亦所难免。此怎能怪小侠呢?”
柳春帆见说,意仍不释道:“无论如何,我如不使其乘机脱逃,至少爪牙为害,不至如此之巨。况且更有百花仙子这批助纣为虐的人,更非同时除去不可。而目下并非全凭人力对此之战,徒持人力,或不足供其一击,故我有一计在此,未知你们意见如何?”
老化子与沈雪冲等人,均不知柳春帆的意思,故小猴子首先问道:“阿帆快说嘛!你有什么好计?先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看。”
柳春帆闻言,微然一笑,一字一句的说道:“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就是……擒、贼、擒、王。”
小猴子听了,不禁把舌头一伸,马上做了个鬼脸。
众人瞧着虽然想笑,但皆知柳春帆的心意,而此事态严重,见他说出了口,当然不能再收回,故此想到事态的严重性,虽然想笑,也没有兴趣笑出口了。
半晌,老化子打开沉默的僵局说道:“柳小侠的意思,老要饭的非常了解,只是尚须从长计议才好。”
铁戈洞主见到柳春帆这种舍已救人的大无畏精神,心里更感动得无可形容,但也深知贼人厉害,故也劝道:“还是老前辈说的对,我们不妨从长计议,以逸待劳之策,比较可靠。”
柳春帆迅即站起身来说道:“以逸待劳,固不失为稳打稳扎之计,然当前敌人虽众,所持者不过长山尸魔师徒,及百花谷一批漏网之鱼而已,若此巨魁一去,谅在短期内,贼人将不敢蠢动。”
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又加强语气说道:“况且贼人既公然到处烧杀,并以书面威胁我们,谅有恃无恐,况且时距目前,仅只三日,若不及早准备,徒使无数壮年遭殃,这又何苦呢?故此我决心,一方面由我和小猴子、房大头三人,乘贼人尚未知我们来此之时,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直捣贼巢。
同时,管老伯你们暂请留此,协助铁戈镇建设战备之具,如此二面进行,总比坐以待毙,静待敌人来打自己要好得多,未知各位认为可否?”
却说,玉面神龙柳春帆,暨老化子等一行人,因追面花仙子等贼,随黑面金刚由昆明来铁戈洞。
沿途数镇,皆残破不堪,及达铁戈镇,更闻悉长山尸魔限戈洞主三日内率同三十六苗族归附,否则将予杀尽,鸡犬不留。
柳春帆为拯救斯民于水火,故提议擒贼先擒王之计,准备率同小猴子与房火头二人,夜闯骷髅山白骨洞。
当他说出之后,老化子等人齐皆不愿他去冒险,然因时机迫切,亦无其他适当之法,挽救此浩劫巨灾,以期化险为夷。
尤其是三位姑娘,一方面年轻好胜,另方面关切柳春帆之安危,故李霞青首先发言道:
“如果帆哥执意要去,我们姊妹也要去,一方面人多可以有些照顾,另方面也可以增加见识。”
素月也马上接口道:“对了,帆哥如果不是存心想欺侮我们,为什么不带我们一齐去去呢?”
柳春帆听她们如此说法,因关系重大,又找不到适当的理由,拒绝她们的要求,只有说道:“素妹妹你们听我说,人多手杂,去多了人反而不美,你们留在这里,协助管老伯沈老伯防御敌人进攻此地,也是同等重要的啊!”
青娥见柳春帆仍不欲她们随去,心中有气,遂向素月霞青道:“算了,我们何必死缠着他,此地既然不需要我们,那我们自己走就是了。”
柳春帆见她生了气,心知不妙,忙含笑问道:
“青妹,你们准备去那里?”
青娥冷笑道:“天地如此广宽,五湖四海,谁敢限我们的行动?脚生在我们身上,你可管不着。”
柳春帆听了语塞,急得俊面微红,一时间竟无法可想。
老化子见柳春帆下不了台,遂哈哈长笑,打破尴尬的局面说道:“好啦柳小侠与姑娘说的,都有理由。反正老魔决定的日期,尚有三天,你们先去探探贼巢也好,只是要见机而作,勿贪攻冒进为是。这里的一切,有我们二个老不死在这里招呼,尽够安排了,你们放心就是。”
三位姑娘听了老化子的话,脸上顿露出微笑,齐用秀旨向柳春帆看了看。柳春帆见老化子如此说,只好松口道:“好吧!你们一定要去,就同去吧!反正我们现在没有事,尽可以先休息再讲。”
那边的铁戈洞主见众人意志已决,当然没有话说,闻及他们要找地方休息,忙着人到后堂叫家里女眷出来与众人见面。
此时因为只有素月一人尚是女妆,故要女眷出来单独招呼,谁知素月并不愿意。
此时,柳春帆及老化子对他们已无相瞒之必要,遂告知霞青青娥亦系少女所扮,故一并由女眷接入内厅去了。
是晚,稀星刚升,铁戈镇的石墙上,一声清啸,如飞似的纵跃出六条身形。
好快,真乃如流星赶月,惊兔出洞,身形起落之间,业已向正南方的山边扑去。
拐过山脚,再折而西向,对着岗下一个镇市奔去。远远看见烟火冲天,而且墙头屋顶,尚有无数火把在晃动,喊声震天,呼兄唤弟,哭爹喊娘,仿佛天地末日将临似的。
柳春帆真气一提,脚下加快,说道:“我们快走,可能这又是生苗在劫掠了,走去看看再讲。”
小猴子好久未打架,牙痒痒的说道:“没人性的畜牲,不杀他几个,他们真不知道天高地厚。难得今天我小猴子又要大开杀戒了。”
几个人脚步加速,那消片刻,业已走近小镇,此时虽因眉月未升,黑沉沉的一片,只见黑暗中有数十个身躯高大,一个个乱发蓬头,面目狰狞,有些披着兽皮,虽然有些也穿着汉人衣服,可是全都露肩赤背。
手中所着雪亮的苗刀,皆背着弓箭,凶猛异常,嘴里并伊呀咕噜的嚷着。有些在房子上点起火苗,有些更在追杀着人,甚且在剥人衣服。
柳春帆这些人,知道对付这些禽兽般的人,是没有理由可讲的。
柳春帆此时也怒火中烧,猛的长啸一声,声如龙吟,直上云霄。啸声未落,人已扑到,指东打西,犹如虎入羊群,双掌起处,飚风顿起。
听听一阵呵呵之声,顿时有五六个野人脑顶开花,尚有十多个被打得口喷鲜血,倒地死去。
小猴子掌中的绿玉杖,更如疾风暴雨一般,杖头指处血光顿现,怪叫连声,早就有几个野人,业已伤于杖下。
李霞青与袁青娥二支神剑,胜如两条游龙飞舞,带着砭骨寒芒,经天长虹,砍在野人头上,如切西瓜般的,但闻“喀嚓”之声连响。
房大头手中虽无寸铁,但归元神功是武林一绝,而且别瞧他笨重如同水桶,打起仗来,却如生龙活虎一般,毫不含糊。
这些苗人乃未经开化,野性未脱,素来毫无人性,杀人放火,视同家常便饭。
尤其自被长山尸魔蛊惑出山以来,到处杀人为乐,放火寻欢,何尝受过挫折。
今日连来人面目尚未瞧清,但见人影幢幢,刀光剑影乱飞,掌风拳击挥舞中,只闻哇哇乱叫,早就死了几十个人。
这些野人,虽无出色武艺,但性不畏死,而且身轻力大,虽见众人如猛虎扑羊之势,一下子就杀了多人,但仍齐声咿呀乱吼,从各巷口街尾,人家屋角里,顿时窜出无数野苗,怕不有二三百人。
全部齐声怪叫,各挥苗刀形同猛兽,向众人扑来。顿时如山刀影,像狂飚拥至,闪闪寒光,几百柄苗刀,自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向六人围上。
幸而这是条长街,故苗人虽多,仍拥挤不上,刹那之间,虽将六人围在核心,但仍施展不开,前拥后挤。
柳春帆等人身负绝艺,当然不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只是杀多了人,不禁手也有些软了。
所以齐皆展开身形,捷若飘云飞絮般,指点剑砍,霎时间,地下又倒了几十个人。
尤其二柄长剑,霞光万道,剑气冲霄,夭矫若神龙绕空,有掩云蔽星,惊神泣鬼之势。
饶是野人素不畏死,此刻也有些心惊胆怯,不敢前进。
这时野苗,猛然齐呼一声,如潮水般向后跃退,柳春帆等不明其故,小猴子与房大头仍想追上去,李霞青在后面叫道:“小猴子别追,他们要用吹箭……”
话还没有说完,一阵破空嗖嗖乱响,短箭如雨罩至。
这种吹箭之术,乃野苗杀人绝技,箭头浸有巨毒,中入必死,而且此箭细如牛毛,黑暗里肉眼难辨,若非事先注意,很难避开危险。
房大头因身穿“归元宝衣”刀枪不透,何况此微细之物,射在身上,均被震落于地。
小猴子性急前冲,虽被李霞青及时叫住,然已不及,一蓬飞雨似的向全身罩下,百忙里只得舞动手中绿玉杖,一道绿光护体,只听叮当之声不绝,良久始全数将之扫落于地。此时已激起小猴子的怒火,大声喝道:“该死畜牲,竟敢用暗箭伤人,谅死在你们手中的汉人,为数已经不少,今日小爷要替那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
说着,陡拔身形,恍如苍鹰掠空,对准人多之处,捷若星丸倒泻,直向下扑,绿玉杖带着寒光风啸,一个“乌龙甩尾”式,叭哒一声,紧接着“啊啊”二声,已有二个野人头骨全碎,身形倒栽下去。
其他的野人突然发现有人从空中飞下,连来人面貌尚未看清,即死去二人,齐皆惊惧狂呼,四散而走。
房大头与柳春帆等人,因野人众多,故分开两部截杀。
柳春帆等人此时犹如凶神煞星临凡,饶是这些野苗毫无人性,早见吹箭无效之时,业已心寒,复见他们如此凶狠,心胆皆裂。
故也顾不得再想杀人放火,以及跟死者复仇。这些野人平素就乏纪律管束,此时更一哄而吼,走如鸟兽星散。
苗人善走,此时为了逃命,更把其本领尽量施展出来,有的翻屋隐身,有的纵跃如飞,霎那间,除地上留下的百多具死体外,余皆全散。
苗人刚走,小镇的四周忽然火把齐明,喧声震天,看来是刚才因柳春帆等痛杀生苗之消息传出,该镇逃避在近郊山区的壮年人,响应柳春帆等而起来的人们。
柳春帆一行,因此地苗人业已走散,自己尚有正事要办,万一被镇民缠上,恐误正事。
故向余人一声招呼,形如惊虹一瞥,飘然而去。
无知的镇民,迷信观念很深,但见暗淡的星光下,几条身形一闪,柳春帆这几个人早就不知去向,只道是神仙下凡救了他们,故一致跪下向柳春帆他们走的方向罗拜。
柳春帆等人离了佳梦镇,迳奔骷髅山方向而来。
沿途都是高峰峻岭,峭壁悬崖,好在这几个人都是一等高手,轻身提纵术都到了上乘境界,五六丈的峭壁,展开九现神龙的身手,全凭丹田一口气,用“飞鸟凌波”,或是“游蜂戏蕊”的绝技,一口气就能盘上去。故一路尚我多大困难。
有时,尚得借重山壁上探出头来的小树,和盘结在上面荆条。房大头落在最后,原因是他在这几个人中间,轻功比较差些。这时已感力不从心,喘吁吁的渐走渐慢。
房大头心里愈急,脚下愈慢,当他往上一纵,身影停落的刹那,左脚刚好踏在绿苔很厚的岩石上,猛一滑,啊的一声,山壁上碎石往下一滚,房大头忙提气,身躯往上一扑,双手抓住山壁间的蔓草,幸而尚未坠下山涧去。
柳春帆筹在前面听到房大头惊叫之声,而且回头见房大头这般惊险之状,不由停下步来。
柳春帆忙从腰间一扯,把套索扯下往外一甩,这一盘绳,完全抖了出去,口中喊道:
“房大头快抓住!”
柳春帆此时立足处也很险,不能任意施展,尤其在山壁上,想把绳子套住人,更是不易,全仗着眼准手快,两下一合,房大头左手急抓住长索。
柳春帆赶紧往回提索。而这时房大头也因绳子上稍能着力,真气已是换了过来,很快就猱升到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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