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欢感慨地详说经过,只听得雷不同和黄龙冷汗直流,事已成过去,讲起来仍然心惊胆颤。黄龙回头望望雷不同:“这样看起来,海角琼楼八成是完了!否则他们不会找隐秘之地呆下来,显然是在练长生诀了。”
雷不同叹声道:“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海角琼楼之地,也许至今连尸身都无人去埋!”雷欢知道他们已探得万能羽士的落足之地,恨声道:“他们距此有多远?”黄龙道:“七十里海道,非船不能到达。”四人进了城,黄龙道:“各位当心,他们在城中有眼线。”他将三人带到一条僻巷之内,推开一个非常破烂的小门,急急道:“三位快请进。”门内霉气甚重,左转右弯,经过了数处才来到一家古老的房子内。
黄龙让三人坐下后道:“我临时想到这地方最秘密,不同兄从前没来过吗?”雷不同微笑道:“看样子准备就要下船?”黄龙道:“黑夜行船最秘密,吃的船上都有,到此之意,只是商量计划而己。”雷欢道:“线索是谁发现的?”黄龙道:“就是令叔和我亲自探出的,那是一个非常冷僻的小岛,但离此却只有半里地,我们不敢将船驶近,只发现齐秦威和一个道人偷偷地从这儿坐船上的。”
有道人与齐秦威在一块,万能羽士和死神兄弟必在该处无疑。雷欢沉吟一会,他急对寇敬道:“大哥请和家叔、黄龙坐一船,我单独坐一船,船上不宜多带人手,只带几名驶船的就行了,一旦到了目的地时,你们的船不可接近,仅我一人去就可。”雷不同闻言大惊道:“我和你黄叔不去可以,难道不要寇大侠去帮助你?”
雷欢道:“小岛上除了几个重要人物之外,他们不会带人手在彼,惟海岸上才有他们的群众,叔叔这条船甚至还不能靠岸太近。”雷不同深知他的判断从不出错,于是默认不语。二更刚起,港口外偷偷的驶出两条如飞快船,船上没有灯火,沿岸南驶,顺风扬帆,船行似箭。
天还未晓,两船到达一处危崖之下,一船即告停航,另一支船直向海外一个黑点进发,速度却渐渐缓慢。黑点越显越大,船上忽然传出一声轻喝道:“黄明兄快停航,将船下锚。”这正是雷欢的声音,讵料他身还未动,距离约一箭之远的岸上,突起一声阴森森的长啸震耳,声落话断,有人大蝎道:“姓雷的,你们的行动贫道早知甚详了,你竟敢迫死我两个弟子!”雷欢闻声大惊,已知隐秘不住,朗声叱道:“万能道长,现在我们是该决斗的最后一场了。”
他声落人动,陡然拔空冲起,竟如流星般射到岸上!一箭之远的海面,他连生命都不要。万能羽士似己知道他上了岸,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出,接道:“决斗的时间确是到了,不过,贫道还想查探一点消息。”
雷欢脚踏实后,停身大笑道:“彼此都是同感,你先问罢。”他早有预料,背上双剑此际全藏衣底,他知道,如死神一旦发现他双剑在握,很可能就会远走高飞。万能羽士无疑就是因这个而探问,只听他阴声冷笑之后接口道:“贫道那座大阵的滋味如何?”雷欢闻言暗笑,心想:“你套问罢!”不加思索,立即道:“算不了什么厉害,依然有人生还!”
万能羽士阴笑道:“卜昌一定活不了?”雷欢闻言有悟,忖道:“他在查双剑是否合璧了!”沉声道:“卜昌现也在找你算帐!”他来上一句虚实莫测的话,硬叫万能羽士上当。万能羽士陡然大笑哈哈道:“再说下去?”他似确定卜昌已死了!雷欢道:“六老功力全失,二十八位洞主和符显,南疆两佛却不知下落,据我想,很可能是早出来了吧!”他又加上句半真半假的话。
万能羽士更笑得非常开心,接口道:“小施主,贫道刚才始回此岛,你知道曾去过那里?”雷欢道:“由天门峰回来,经过钦城,探得令徒之死,且知我们要来?”万能羽士大笑道:“全对了,贫道还告诉你,当年六老现在少林寺,这一点你说了真话,他们功力全失了,哈哈,那还是未近七情六欲阵主阵之故。你仗金母玉露液救得一命,附带还将寇施主拉了出来?这点是死神失算之罪,只可惜那些洞主之辈死得冤枉,他们本来是替你陪葬的,结果主人未死,而他们到全在阵心回老家去了!”雷欢闻言一呆,暗忖道:“那阵自我出来后又复原了,双剑合璧竟只能破去一时!”忽又庆幸地笑了:“这也好,这老道无法猜出我已得双剑!”万能羽士又笑道:“撒谎你不是内行,下次再加以考虑再开口,现在轮到你问了。”
雷欢道:“你被海角琼楼中人物打败到此?”他问得巧妙使万能羽士愕了一下,接口笑道:“你很聪明!”停一下,似在考虑什么!接着道:“你相信那场夺宝之斗如何?哈哈,贫道带去的属下死在琼楼之下的海底.但他们却全数无存!”雷欢闻言又惊又疑,厉声道:“本少爷虽未查出海角琼楼之地,但却不相信你的鬼话!”
万能羽士大笑道:“假设长生诀己到了……死神手中又怎么样?”雷欢听出其有点含糊,暗忖道:“长生诀落到他们手中是不假了,这真是要证实其言之事,否则他不会说出,但不知是在死神手中还是在他自己手中,既然长生诀被夺,那海角琼楼也就真完了,所死的都是我非亲即友,这个仇非报不可了!”
他本就有动手之意,但想到长生诀为拯救六老唯一之物时,又咬牙忍住不动。
万能羽士显已看到他所立之地,又哈哈笑道:“怎么样,长生诀使你着迷啦?”他不知雷欢与海角琼楼有层非常关系存在,还认为雷欢是在思索夺取长生诀之计,这声大笑立将雷欢唤醒,沉声道:“你既得长生诀,那就施展诀上神打试试?”万能羽士显又存了什么阴谋,只见他忽然现出身,传音雷欢道:“长生诀非常难解,不是短时间可以悟澈其奥的东西,何况现归死神兄弟霸占!除非你我合作,设法将死神兄弟除去,得手后共参其妙如何?”
雷欢何等谨慎,撒谎道:“如何才能将其兄弟消灭?”万能羽士又行近一点道:“非双剑合璧不可!”雷欢闻言大悟,忖道:“他仍在试探!”立接道:“除非你设法叫死神撤去七情、六欲大阵的阵心石室,否则何能得手?”万能羽士似是大放宽心,阴阴笑道:“另外还有一法可想,不知你愿不愿意?”
雷欢道:“说出听听!”万能羽士阴笑道:“他们无法近你,相反,你也无法看出他们兄弟的身形,如要消灭他们,只有将其兄弟引到一处死洞之内,由你把住洞口,贫道则在外放出吸天瓶,双管齐下,既不能避,也不能隐,如此则一举成功。”雷欢明知他是阴谋但不得不顺从其意,点头道:“如要确悉长生诀在那里,那只有慢慢下手。”于是他点头道:“你以何法引其上当?”
万能羽士阴笑道:“如何引法,那是贫道之事,你伤只要照计行事即可。”正当这时,万能羽士身后出现三人,雷欢一见,不禁立起紧张之心,暗道:“这三个怪物可能就是死神兄弟,哼,他们真认为我不能看见哩!”他装着毫无所见!万能羽士暗暗大喜,招手道:“此岛方圆不过五亩,他们兄弟现在石洞之内苦练长生诀!”
他们忽然看到雷欢来船又道:“你最好将那只船打发回去,咱们要提防万一,一旦围他们不住,纵逃亦在此岛之上,他们如失去血雾功,这海面是渡不过的。”雷欢闻言大喜,简直是正中心怀,忖道:“我正在怕你逃走哩!”思忖罢,立即传音黄明将船开走,但还不放心,绕着小岛急奔一圈,看看是否另有船只,心想:“你们是决计将我消灭,我也不会让你们一个生存,大家走着瞧吧。”
万能羽士看出他举动有异,追着问道:“你在查看什么?”
雷欢朗声道:“看看有无其他船只。”万能羽士暗忖道:“我不将你消灭后,船在海岸不会来的!”阴笑一声接道:“岛上除了石头,连一草一木都没有,咱们来此之前,曾经发过重誓,除非将长生诀练成,否则永不上陆地!”雷欢哈哈笑道:“我的船已远离,你可以请死神兄弟见面了。”他语音刚落,突然一声怪笑升起道:“我们只等你来送死了,否则无法静心,武林有你存在一日,我们永远不能安定,长生诀非要毫无外患方可练成。”
万能羽士看出雷欢毫无异样表现,心中不由咚地跳了一下!雷欢眼看三个怪物到了身前,立即沉声道:“你们鬼计只怕没有成功!”中间忽停的怪物就是死神,闻言阴声道:“仗着一支阳剑能逃生吗?”
雷欢叱声道:“你兄弟的血雾功现在尚未失去,最好提前逃走。”死神怪笑道:“血雾功在陆地日行千里,在水面还不如你登上此岛时之远,这点连真人都不知道,今晚之斗,胜者可练成永生不死之术,败者生命难逃,除此毫无他途。”雷欢冷笑道:“长生诀到底在何人之中?”万能羽士突然闪退.哈哈笑道:“你要吗?就在贫道手中?”
雷欢道:“你这阴谋百出的邪道别得意,先拿出看看如何?”万能羽士显出胜算在握的大笑道:“如不给你看一眼,至死恐不能瞑目!”他说着亮出一只玉盒道:“秘籍就在其中,要想夺取,先动手罢。”雷欢生怕他们还有逃走之法,上前两步道:“如愿逃的先退后,一旦动起手来就抽不出身来了。”
万能羽土收起玉盒大笑道:“此岛海底深及万丈,除了船只可渡海岸,凭内功是没有希望的,你不要试探脱身之方,今晚之斗.除了生存就是死亡。”雷欢知他言中无诈,确定其早有决心,朗声笑道:“你四人可能是恶贯满盈的日期到了,任何地方不择,独独选定这个死岛,少爷再问一句,你们是否还有同党未到?”
死神急急怪笑道:“只有齐秦威率领真人六大弟子在那边海岸,目的即为消灭你同来之人!”他回头忽指着对岸道:“你看,海岸火光冲天,杀声隐隐传来,你同伴的人船俱毁了!”雷欢确见火光红红,不禁大吃一惊,陡然抖出双剑在握,大喝一声道:“你们手段真正歹毒无比,拿命来吧!”死神兄弟猛见银光突发,同时惊叫后退,一个个全身发抖!万能羽士自知上当,立即大喝道:“我们中计了,只有硬拼啦!”
死神兄弟恨他入骨,刹时向他围上,七情神阴阴叱道:“双剑之秘未探出,这是你无能的又一证明,我兄弟被你胁迫至今,今晚要杀你泄恨了。”雷欢确定他们无一能逃,干脆就等其内斗后再动手,于是按剑不上。万能羽士一见大震,急喝道:“你们怎能这样糊涂,大敌当前,只有联手才有力量,为何反向贫道寻仇?”
死神阴声冷笑道:“你这杂毛不明银汉绿之奥,至死还要抗拒?双剑一旦合璧,你人数再加五倍亦徒唤奈何!”万能羽士颤着声音道:“事还未到绝望,你们兄弟何必深信银汉绿之奥,先试试血雾功到底如何。”死神兄弟大怒道:“我们早就知道了,难道还要你这杂毛来提醒,在他亮出剑之刹,我们身上血雾功已被破解,你真是临死不悟。”万能羽士这下可真着了急,突然狂吼一声,双掌全力劈出,企图冲出跳海。死神兄弟齐起动手,立刻展开死拼!这一仗莫不都存了死前泄恨,谁都不存一丝生望,其拼之烈,真正无法形容。雷欢面无喜色,他这时满腔悲痛,脑海里充满了惨不忍睹的幻影、海角琼楼的血,似泉水般地流着,对岸的火光里,他听出雷不同、寇敬、黄龙等哀嚎,尤其是雷不同——他唯一的亲人也遭不幸,现在,他真正成了孤独无依的孑然一人了,他的奋斗,他的成就,至此已对他毫无兴趣,心一阵比一阵灰。痛!一到比一刻加重。
他眼看着万能羽士倒下去了,甚至还被死神兄弟撕成片片,他没有怜悯,也没有得意之色,只一步一步的,如机械式地行了过去。死神兄弟没有后退,竟也没有拼斗的神情,眼看着他走到五尺之近。雷欢停下了,双剑交叉在胸前,芒尾一闪一闪的,下映着海水,上映着皓月和星星,发出无以伦比的威势。
死神兄弟排立着,六只手都向下垂着,此际,他们已没恐怯,如奴仆似的立着,等候主人的发落!一声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缓慢地出自雷欢的口中:“你们还有继承人?我是说广文华和血雾阴魔。”死神低沉着,已往的阴森之气没有了,轻轻的答:“都被消灭在海角夫人之手!”雷欢无何表示,目注死神道:“你兄弟已没时间练长诀了,我要把它给几个老人!”他的声音冷极了!
死神探手摸出,轻轻的放到地上。雷欢长剑一跳,问道:“你兄弟谁先走?”声音虽轻,威能摧出。死神缓缓行出,在接近剑芒时,低头一顶,刹时脑浆四射,洒了雷欢一身,尸体倒下后,接着七情神、六欲神,一个一个地同样死去!雷欢视若无睹,插好双剑后,举步踏尸而过,俯身拾起玉盒,缓缓踱到海边!
这时月落星稀,东方己现晓光,而对崖却漆黑一片,火光不知什么时间消失了。海边虽未降雪,寒风较内地更劲,早晨的雾气,渐渐高涨而变浓,突然一条船,如飞驶向雷欢所在的小孤岛,他虽似如疾如醉地呆立,但一见不由喜上眉捎,喃喃祷告道:“天老爷保佑,希望是叔叔和寇大哥等依然无恙!”
来船瞬息接近,船上竟是六个中年道人,雷欢一见,刹时面色大变,在希望破灭之际,心头的悲痛和仇火同升,大喝一声,临空拔起,闪雷似的飞登来船,双剑出鞘,举手猛挥!六个道人原来就是万能羽士的徒弟,他们作梦也想不到师父与死神兄弟会死于雷欢之手,变化不测,措手不及竟连跳海逃亡之机都没有,呼吸之间倒下五个人!雷欢欲求口供,即将最后一人制住,迫其驶船回航,登上对岸后,厉喝道:“齐秦威哪去了?”那道人早已魂不附体,吓得全身发抖道:“他自从敌船火起,敌人全部打下海去后,一直就未现面。”雷欢确定自己人遭难之际,不禁悲痛更甚,良久问不出话来,但又急待追查齐秦威下落,心中刹时大乱。强忍了片刻之久,又喝道:“去海角琼楼你没参加?”
那道人缩作一团,颤声答道:“贫道自天门峰将群雄送进海边上船后,又奉师找寻齐秦威,海角琼楼之斗却没有参加。”
雷欢突飞一脚,顿将那道人踢得惨叫飞腾,他也不问对方死活如何,长身拔起,盲目追去.四处找寻齐秦威的下落。雪消冰溶,春临大地万物渐渐发生,一切呈现着欣欣向荣,惟路上的行人却感到泥泞跋涉之苦,但为了生活所迫,他们不得不奔向前程。
半个月的时间又过去了,雷欢仍然没有找到齐秦威的下落,此际,他正消极地走在青海境内一条山道之上,满是创伤,致使他减退了往日的英姿,面目消瘦得已不是过去那般,身上的衣着不整,肮脏得不如乞丐。时近黄昏,前途没有镇市,但他也没有饥渴的表示,仍然缓缓地行着。
忽然,他耳听一座林中发出了几声人语!音一入耳,他显得有点兴奋,笔直就朝林内扑去,忖道:“那似是赫连洪的两个儿子!”林内确是两个人,甚至真是赫连弧和赫连独,他们的神色非常紧张,显出在商量什么大事。雷欢闪身而出.冷声道:“你们计划下手什么人?”赫连兄弟闻声似感一惊,同时跃起注目,但看出后却又显得镇静了!雷欢见他们不逃,于是行近道:“你们不怕死?”赫连独脸色变了一变,接口道:“我们逃不了!”
雷欢点头道:“你们一向躲在什么地方?”赫连孤大声道:“我们兄弟没有躲!”雷欢哼声道:“一直都在作坏事?”赫连独突然大吼道:“你要杀就杀,我们兄弟不愿受侮辱!”雷欢忽倏叹口气道:“只要你们从此不作坏事,我看在孤洁面上,已往恩怨,从今一笔勾销!”赫连兄弟闻言,感觉又喜又诧,怔怔的不知所以。
雷欢道:“你们商量什么?”良久,赫连独才叹声道:“我们兄弟商量复仇!”雷欢淡然道:“你们不是我的敌手,此生焉能办到!”赫连孤闻言大声道:“我们只欠你的债,为什么要寻你,我们兄弟要报复的是齐秦威!”雷欢愕然道:“你们已探到什么?”赫连独忽倏两泪流道:“家父与洁儿之事,我们兄弟全部知情了,你还替我妹子立了一块大墓碑。”一旦提起赫连弧洁,雷欢顿觉凄然,接口道:“齐秦威至今毫无下落……纵或让你们找到,那也只有白白送死!”
“齐秦威的下落我们已知道,就因为不是其敌手才商量暗处之策!”
雷欢突然跳起道:“在那里?由我下手!”赫连兄弟闻言大喜,立即领路道:“请随我们兄弟来,他在一处山谷里。距此不到三十里。”雷欢立即随行,暗暗忖道:“那家伙似知我在找他,所以躲藏不出,这一次看他再往那里逃。”三人展开轻功,三十里地,不过顿饭之久就到,赫连独指着前面高峰道:“他就在高峰那面!”
雷欢抢先冲出道:“你们慢来,千万别露面。”他刚刚登上那座高峰,突见一处谷内纵起两条人影,不由大喝一声追击!
那两条人影不是别人,竟就是齐秦威和另一位老者。那老者雷欢曾见过,即为齐秦威叫他回堡解散手下之人。雷欢通过数座山,距离逐次接近,心想:“他们居然发现我来这了。”
那老者功力到底是不行,这时已落到齐秦威背后数十丈远!但雷欢却点足即到,举手一掌挥出,那老者回身想封解,但哪能挡得住分毫,被打得惨叫抛出。齐秦威闻声胆落,竟连全部内劲都运到脚底奔窜,简直连去路的方向都无法认清了,其恐骇之甚可见。雷欢边追边喝道:“老贼,你这次如能逃脱,我姓雷的从此自杀!”
齐秦威耳听他的喝声逐渐接近,面色惨变不说,连目光都没神彩了,头上的汗珠如雨点般飞洒。在这段死追中,路程竟不下九十余里,齐秦威要想籍森林的躲避之机都没有!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双言尚差三十余丈,忽然,前途现出两座高峰!齐秦威拼命朝两峰之间冲进。雷欢追进之际,忽见眼前是条非常奇险的狭道,齐秦威恰好转到狭道之内去了。这狭道他非常眼熟,因此怔了一下,暗忖道:“赫连洪、余龙祖不是正在这狭道内遭齐秦威杀害的吗!”回忆中,他又想寇敬受伤,而赫连孤洁却葬在那端出口之处,往事不堪回首,致使他凄然欲泪!这一耽搁,齐秦威已不知走出了多远,再追时,前途已失去踪迹。他一直追出狭谷之后,突见齐秦威竟在绕着一块大石碑转动,低着头,如被鬼迷一般,触情又使他一愕,惊讶道:“他怎么不逃?”忽然一点灵感触发他想入虚无之境,暗叹道:“孤洁一生爱我,处处帮我成功,唉,齐秦威是她显灵迷住了。”
无暇多想,猛冲接近,响起一声惊天大吼道:“齐秦威,看看我是谁?”他这一声大喝,完全是全部内劲发动,只震得齐秦威喊叫不出,颓然坐地!雷欢现己到了他的身前,再也不怕他逃脱了,伸手一把提住齐秦威衣领.使劲摔在赫连孤洁坟前,喃喃道:“孤洁,我没有杀你父亲,相反,我还放了你两位兄长,现在你面前跪着齐秦威,他才是你的杀父仇人,同样也是我的仇人,这点,相信你是知道的。”说罢,提掌劈下,顿将齐秦威的脑袋劈成粉碎,连叫都没有叫出来。
紧接着,雷欢一脚扫开尸体,突然纵声大笑不禁!那是大仇全消,心无一丝挂牵的表现,继之,他又放声大哭,只哭得声嘶力竭,闻之使人酸心。他的哭,是包含着各方面的悲痛,和无法弥补的创伤。时间快近黄昏,他已呈现出神思迷糊之况,继而倒在赫连孤洁的坟上喃喃呓语道:“孤洁,我一切都完了,纵或有一点什么未了那也不关重要啦,仇人死了,恩也断了,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他仍是哽咽着细诉,眼睛已渐渐合拢,最后他吐出不甚清晰的语句道:“你在此太孤独了,我要替你找个好地方,找个有山有水,非常热闹的地方。这样,我才放心,唉!孤洁,我什么都灰心啦,何处是归宿?……”他虽晕迷,但依然未睡,恍惚中,耳内似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道:“欢!不要将我请开,这地方正合我的意思,你知道,我-生凄凉,只有这凄凉的地方才适合我安身。”雷欢似发现了什么,身体微起颤动,但仍未醒,那醒悟声音又使他听到了似的道:“欢,我曾经对你说过,云霓答应我一件大事,那是她答应嫁你啊……”
突然,他猛地跳起来大叫道:“孤洁,你别走,我还有话说!”他这一声大叫,刹时引得回音四起,同时也惊醒自己,睁开双目,朝四野惊顾不停,良久才醒悟过来,喃喃道:“我刚才是做梦?”回忆良久,又凄声道:“孤洁,阴阳路远,再见无期,你如真不愿离开此地,我也只好照你的意思了,唉,至于云姐也和你是一样啊!……”他忽然下了个决心,自语道:“我只有出家才能有所寄托!”言罢,他又俯身坟上痛哭良久,之后,他默祝道:“孤洁,我决心出家为僧了,但我每年仍要来看你一下!”停了一停,他又喃喃自语,仰首望天道:“要出家,那只有少林寺最好,如此附带还可看看当年六老,顺便将长生诀送给他们。”
忽然,他又想起齐秦威身上尚有仙铃翁的七仙铃,于是,他自尸体内翻了开来,看一看,见确是一只非常古怪的铃子,然后他再向坟头默祝一会才离开。
三日后,他以最快的行程赶到高阳城,目标向越城行进发,是晚,他发现一个尼姑始终盯在他的后面,举动有点鬼鬼祟祟,因之他放弃在高阳落店而空城前进,似有心要看看她是什么人物。
离开高阳将近四十里后,那个尼姑依然或隐或现的跟着他,假设是过去的那些日子,雷欢早就会返身将其迫出实情,但现在他却没那股子劲了,人家不接近,他也就装着不理。那尼姑显出有不敢露出真相之情,但不知有何企图?在盯到五十余里后,她已开始运起功力从左例超出,速度竟是非常惊人!
雷欢本已消极至甚,对江湖大有不闻之心,在亲、仇皆了之余,似已毫无意气之急,但他感到那尼姑太也有点神秘起见,一股查明之欲居然又涌上心头,他察觉对方功力不浅之下,不禁暗忖道:“这个女尼从来未曾发现过,不知是正是邪,她为什么要跟踪我的行动呢?”心中想着,脚步在无意中竟也加了几分劲,身不由主地直往对方追去。以雷欢现在的成就,瞬息之间,那女尼即被追近。“师傅请停!”雷欢忽然觉出那女尼的背影甚熟,于是发生叫唤。女尼竟未感觉他己到了背后,闻声似感一震,在避无可避之下,显出十分为难地转身回头!
雷欢一旦看出对方真面目之下,不禁大诧叫道:“是尹姑娘!”原来那女尼竟是关洛善人之女尹玉姬!只见她合十道:“雷施主,贫尼冤孽深重,请恕跟踪之罪!”雷欢见她满口都是出家人的语气,不禁叹气道:“姑娘出家之说,在下早有所闻,不瞒姑娘,我亦将步姑娘后尘,但不知姑娘追踪在下何故?”尹玉姬长声叹道:“施主还记得不久以前有人递给寇施主一张字条吗?”雷欢闻言恍然道:“通知我和寇敬追家叔的就是姑娘?”
尹玉姬点头道:“请施主改变称呼。”雷欢慨然叹道:“师傅还有什么指教?”
尹玉姬道:“家师为一武林异人,她老人家有一秘函想请施主带往少林寺,面交少林掌教亲启,贫尼愿跟踪施主欲见又避即为此。”雷欢知她是因己往事而羞愧,点头道:“令师法号是如何称呼,在下不久将赴少林寺,相托之事,一定带到!”尹玉姬递过一封密函道:“贫尼还有一事想烦施主一行!”雷欢道:“莫非是令父母处有何事故?”尹玉姬叹声道:“贫尼不孝,再无面目去见双亲,希望施主一探是幸!”雷欢道:“这是我份内之事!”
尹玉姬合十告别道:“施主请了,如有时间,请到峨嵋山一行,家师即静修该处。”雷欢默然点头,目送其去远后,这才直奔山西王屋山的尹家庄。一月之后,雷欢办完一切俗事,心无所挂,即决心赴少林寺出家,但因他行动不秘,竟早被少林寺僧侣探得消息,以致引起整个嵩山少林寺震动。在三月十五日清晨,嵩山少林寺钟鼓齐鸣,山门大开,掌教方丈亲率两千余高僧弟子分两行直于山下。于时,雷欢闭好行近山脚,他一见不禁大异,自己还不知是为他而来,只见一个九十余岁的老僧趋前向他合十念佛道:“阿弥陀佛,雷施主除魔卫道,功德无量,驾临敝寺,嵩山增光百倍。”雷欢心中一阵嘀咕,暗忖道:“这老僧身着红袍袈裟,莫非就是少林掌教?”他立即拱手道:“老禅师为何认识在下?”他看出情形非常庄严而隆重,虽有所询,但却欲言又止,只怔怔地停下步来。
老和尚慈颜一展,微露笑容,又道:“雷施主快请上山,当年六老,此际正在大雄宝殿候驾会晤。”
雷欢微有所悟,他己看出老僧率众竟是前来欢迎他的,立即又是一个长揖道:“禅师莫非是专为在下而来?”少林掌教合十道:“雷施主为武林共仰之英豪,敝派能得安枕无忧,那完全是施主一人所赐,惟恐迎接来迟,尚幸未曾失礼。”雷欢感动地道:“老禅师言重了,在下如何敢当。”他一面随着老僧上山一面呈与尹玉姬所交秘函,问道:“老禅师可知该致函人是谁吗?”
老僧似有所梧,将函接过后并未折阅,仅含笑看看封面道:“施主不知此人吗?她就是峨嵋掌门之师,当年闻名武林的先觉神尼。”雷欢摇头道:“江湖老辈人物,在下除了会过的略知十几人外,其余一无所闻。”他口中在答,眼睛直往上望,目力所及,只见两旁高僧一直排到山顶,一个个闭目合十,口中佛号连宣,状至肃然。老僧领其到达山门时,钟鼓之声更觉隆重,弥漫似的香烟,竟笼罩住整个嵩山之顶,进入大雄宝殿之际,当年六老由七槐居士和仙铃翁即刻领先出迎。雷欢以晚辈之礼一一参见后,经少林掌教领其向各殿随喜进香,朝拜诸佛圣家,礼毕,即随掌教与六老至方丈室休息。于斋食时,雷欢自身上取出玉盒呈于六老之前道:“晚辈已将长生诀得手,现请六位前辈收下吧。”七槐居士接过一看,微笑道:“哥儿,此事早闻少林掌教静坐预言,万能羽士所得者并非真物,可惜费了你一番心血。”雷欢闻言大愕,注目少林掌教道:“老禅师,真物落在何人之手?”少林掌教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不怕泄漏天机,长生诀仍在海角琼楼,只怕与施主略有缘分。”
雷欢摇头叹息道:“海角琼楼己成焦士,人亡物毁,那还有什么仙物存在?”他立将杀死神兄弟和万能羽士经过详细说出后又道:“晚辈己生心灰至极,情伤无救,此次来到宝剃之意,拟请掌教大发慈悲,许可晚生在少林剃度为僧。”
六老闻言默然不语,少林掌教则连声念佛道:“施主一生遭遇,贫僧莫不了如指掌,诚属人海第一不幸,惟施主尘缘未了,皈依尚非其时。”雷欢仰首长叹道:“举目红尘,亲友俱亡,晚生哪还有什么尘缘?老禅师莫非嫌我心念不专吗?”少林掌教谦然道:“施主千万不可误会,老衲如存私心,得施主进入本派,少林武学必将大放光辉,适才之言,确是出之至诚,不唯施主尘缘未了,甚至于十九年后,江湖浩劫更甚于今,到时非施主难挽狂澜,如施主一旦出家,在我佛戒杀之旨下,只怕武林欲拯救无人了。”
雷欢摇头道:“晚生己下了大决心,从此不再过问武林之事,如果老禅师不予收留,那就只有转赴南海普陀了。”六老知他就有起程之意,七槐居士急接道:“哥儿,我们六老废物全仗你来伸出援手,难道你就不替我们去寻长生诀了?”雷欢诚恳地接道:“六位前辈放心,晚辈一旦剃度之后,必定专心寻找长生诀去。”少林掌教含笑接道:“施主,你先替老衲跑趟东粤龙门港再回来剃度如何?”雷欢欣然答道:“老禅师何事须办?晚生尊命就是。”少林掌教微笑道:“施主只须到达该地,老衲之事就算完成。”这一莫测之言出口,立将六老和雷欢愕住了,大家都被搞得莫名其妙,雷欢立刻起身道:“晚生出家心切,今日不如就行。”他双手一拱,举步就朝门外行去。少林掌教并不阻止,甚至未起身送行,惟目注其背影连宣佛号,大力狮王忍不住问道:“老和尚,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少林掌教似知雷欢已运起最高轻功去远,念声佛号答道:“施主不明其因,难免有此一问,贫僧刚在袖内暗占一卜,算定雷施主在十日后有段姻缘奇遇,且定为海角琼楼人物,地点恰好是在龙门港。”
他话语未住,忽见一僧人走入禀道:“现有两位施主求见。”少林掌教微笑点头道:“莫非是姓雷,姓寇的两位施主吗?”那僧人合十道:“正是。”少林掌教摆摆手道:“雷少施主刚刚下山,去还不到五里,悟明,你快点转告寇、雷二位施主,其欲寻之人,就是雷少施主,无须见本座宜速追赶前去。”那僧人应声退出的时候,仙铃翁诧异道:“老和尚,来人莫非就是雷不同和寇敬?他们没死?”少林掌教含笑道:“贫僧推算所知,确如施主所测。”仙铃翁大喜道:“只要有此二人在世,雷欢不致出家了。”少林掌教微笑道:“不但这二人已脱火危,就是海角琼楼中所有人物亦未遇难,雷少施主此去之后,非于十九年后不再现身江湖,他必定归隐海角琼楼,贫道拟亲送六位施主亦赴该地如何?长生诀出世在即,该地正适合六位静养潜修。”六老闻言,又惊又喜,同声道:“全仗大师操劳了,我们何时起程?”
少林掌教道:“明日起程不迟,贫僧尚有琐事未了。”岂知他言还未了,恕见外面冲进一个瘦小人来大叫道:“老和尚,好大的架子,居然挡起我寇残废的驾来了。”仙铃翁面对门口,触目认出竟是半只手寇敬冲进来,随即大笑骂道:“寇残废,听说你已遭齐秦威收拾了?哈哈,怎么又还魂了?”
来人确是寇敬,只见他呆了呆又闹道:“啊呀!六老都在座呀,嗨嗨,我残废这一辈子死不了啦,齐秦威虽将我们打到海底,但却被猪婆龙黄龙救起来了。”少林掌教立同六老起身,合十道:“寇施主请坐,刚才不是老衲故意不见,实因雷少施主去势太远,唯恐施主追之不及,现既耽误,不如请坐下一谈往事如何?”寇敬闻言大叫道:“刚才走的真的是小诸葛?真糟糕,我当是你那弟子胡说乱道呢,不坐了,我有急事必须追上他。”
他说完向六老一拱手,转身退出门外,双脚一点,箭似地冲往山门,人还未出,即大声叫道:“黑天鹅,真是他,我们快追。”山门外立的正是雷不同,他见寇敬冲出就朝山下狂奔,立即上前道:“欢儿去了多久了?”寇敬急急招手道:“不要问了,我们只有拼命追才行。”雷不同知多问无用,立即展开轻功紧随而进,谁料一连追了十天十夜,简直连休息都没有,仅仅在沿途略进饮食而已,但始终没有追上雷欢,直至到达龙门港后,二人直赴猪婆龙黄龙家里一向,竟打听到黄龙恰于一刻前亲送雷欢上船去了。寇敬拉着他就朝港口奔去道:“可能还追得及。”
雷不同的功力不及他一半,被他带得又脚离地而起,追到港口,迎面撞上猪婆龙黄龙,黄龙一见大叫道:“你们真正跑趟冤枉路,为何这时才来,他走了。”雷不同急急问道:“他一个人开船去的?”
黄龙摇头道:“适逢港口有条特制海上飞船,船上除了水手外只有一个姑娘,她一见雷少侠就高兴得跳过欢迎,经打听雷少侠后才知道是海角琼楼中少主人,名叫乐正云霓,为海角客之女,此来是专访雷少快的,可惜我忘了问当日如何未遭万能羽士毒手呢。”
寇敬欢声笑道:“妙极了,我的小诸葛此去之后,必定与乐正云霓结成连理,姑娘品貌无双,也只有她才是我雷欢弟的真正配偶。”
黄龙道:“兄弟已将二位生还之事完全转告,雷少侠闻悉之下,几乎喜极欲泪,并且叫兄弟转告二位,要求你俩一旦来到,务请速赴海角琼楼会面,他因急于取出长生诀之故,因此没有在此地奉候。”寇敬道:“黄兄,我们就此动身,一道去吧,江湖再无我们可恋的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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