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辉大喜,道:“有前辈相助,黄山从此可高枕无忧矣!”
拘魂学究道:“老朽前已决意置身江湖是非之外,无奈为了令嫒之疾,何况亦无法见危不顾,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待邢无弼离去后,老朽亦要告别前往苏杭一游。”
石中辉诧道:“前辈真要离去么?石某不敢强留,只是小女……”
拘魂学究忙道:“无妨,令嫒之疾再发作之期当在半月后,发必轻微,老朽稍时处下一方,日服三饮,不可间断,两月期内老朽当再来拜庄。”
石中辉面现愉悦笑容道:“小女再生之德,不知何年何日方能答报!”
拘魂学究大笑道:“庄主只须心思种福,是非明辨,不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自蒙上天庇佑,福寿绵远,老朽何德之有!”
忽见一彪形大汉疾步走入禀道:“邢无弼拜山!”
石中辉神色微变道:“邢无弼独自一人么?”
彪形大汉道:“共是十六人,其中有神行追风颜金鹏,五雷判穆元亮,维扬巨槐庄主韩畏三,中条神龙方奇崖等人!”
万石山庄庄主石中辉沉声道:“就说石某出迎!”
彪形大汉应命而出。
拘魂学究道:“老朽暂回宾舍,庄主依计行事定可无妨!”
长施一揖,飘然离去。
石中辉望了申茂林端九峰一眼,道:“我们也走!”
万石山庄议事厅群英毕集,主宾纷纷落坐后,邢无弼含笑道:“一别数年,庄主丰采逸朗,宛如神仙中人,令人欣羡,在下奔波江湖,一事无成,少来拜望,庄主见谅!”
石中辉微微一笑道:“不敢,邢大侠名震武林,望重海内,石某山野村夫何能相比,但不知邢大侠光降有何指教!”
邢无弼满面春风道:“风闻令媛抱病日久,在下偶得一颗千年莲实,令嫒服下必立即痊愈,只因在下途中为事所羁,已先遣白骨门副门主符同到来……”
“符同!”
石中辉惊诧道:“石某不知!”
继向庄中高手问道:“各位堂主可知白骨门副门主来到否?”
俱答称无有。
石中辉面泛歉然神色道:“谅系途中为事羁延,不久即可到达黄山!”
此乃斗智之举,邢无弼明知符同已落在黄山,却无法想像符同身手绝高,绝不致轻易被擒,何况更有内应所择路径亦是隐秘异常难以发现,莫非符同此刻已潜入了凝翠阁了么?
邢无弼顿了顿足道:“唉,符副门主真是误事,千年莲实也在他的身上。”
石中辉微笑道:“小女宿疾时发时愈,并不紧要,符副门
主迟早终须赶来,否则那也只怪小女命薄!”
双方言词谦和,温文有礼,其实骨子里针锋相对,唇枪舌剑,邢无弼本欲以千年莲实为饵,石中辉自以爱女性命为重,必吐露符同下落,待符同一现面,指诬石中辉劫去千年莲实,拓使石中辉百口奠辨,那知石中辉竟无动于衷,更不承认符同已至万石山庄,不禁怨毒已极。
忖道:“好厉害石中辉,邢某委实小觑了你!”
自如此计不售,故作长叹一声道:“凡事欲速则不达,那只有等符副门主赶至了!”
申茂林忽道:“请问邢大侠,千年莲实有何功效!”
邢无弼微微一笑道:“常人食之,功能起死同生,百病根除,强身益气,六脉舒畅,练武人服之可脱眙换骨,非但打通任督二脉生死玄关,平添半甲子功力,而且青春永驻,芳华不老!”
申茂林摇首叹息道:“邢大侠恐托人之非了,千年莲产有此神奇功效,符同必生觑觎之心,私自吞服,畏罪潜逃了!”
邢无弼冷笑道:“谅符同也不敢!”
申茂林冷冷一笑道:“邢大侠未免太自信过甚,果然江湖传言不诬,谓邢大侠狂妄自大,远君子,亲小人,致一再受挫,同门相残……”
石中辉喝道:“申护法不可胡说,江湖谣言岂可轻信,俗云人情恩义暖,吃水亦心凉,不论如何邢大侠这份盛情德意,石某衷心铭感!”
邢无弼长叹一声道:“申老师说得一点不错,在下目前处境正是怨言集身,百莫难辩,不过事实真象总有水落石出之日!”
石中辉道:“邢大侠切勿放上心上,我辈江湖人物怎能以一时成败利钝论英雄,怨言毁誉自必随之而来,要知凡事岂能尽知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而已!”
语声略略一顿,又道:“风闻诸葛明已为其门主制之于法,‘白眉蜂尾’亦为收去,真象已白,邢大侠令誉尽复,从此笑傲江湖,永无怨言!”
邢无弼叹息一声道:“石庄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非片言可尽,邢无弼有倒悬之危,为此冒昧趋访,竟欲就教高明!”
石中辉逊笑道:“不敢,石某自当洗耳恭听!”
随命设宴洗尘,邢无弼忙道:“来此尚要叨扰,在下委实于心不安!”
石中辉抚髯哈哈宏声大笑道:“一杯水酒,能值几何,邢大侠只要不嫌石某简慢失礼也就够了!”
议事大厅设宴四席,分宾主落座后,石中辉举杯高举,宏声道:“嘉宾光临,石某尽此三杯相敬!”
言毕立干了三杯。
邢无弼此刻只觉不便启齿,他虽有备而来,此刻也只得将满腹诡计恶谋暂且按下,然而他不知万石山庄主石中辉亦是有备而防,强颜欢笑。
黄山群雄兴高采烈,纷纷趋来向邢无弼敬酒,均谓无缘只荆,今朝何幸能瞻仰颜色,藉此杯酒得以亲近,真乃快慰生平之事。
试问在此情形下邢无弼怎能失礼,何况黄山门下对自己恭敬备至,酒虽甘芳,却苦在心头。
殊不知石中辉遵拘魂学究授计施为邢无弼逼供奸细地煞堂主居伯雄,地阴坛主斯文隆二人历年来与邢无弼在通讯息究竟!
再则邢无弼此来恐不仅十六人,黄山内外定匿藏得接应,采取掩延战略,趁此饮宴时机大举搜觅清除,断除邢无弼祸心。
饮宴中途,邢无弼忽举杯向石中辉一饮而尽,道:“庄主可否一聆在下来意?”
石中辉微微一笑道:“石某方才说过愿洗耳恭听。”
邢无弼长叹一声道:“在下实不知从何说起……”
倏地,大厅中鸦雀无声,群雄均正襟危坐,凝耳倾听。
只听邢无弼说下去:“不论诸葛明是否生死,此本无关宏旨,则是‘白眉蜂尾’为山主攫有委实引以为忧!
这话便要从头说起,在下出身青城,本学无止境之意后又投入北海,出道江湖蒙诸位抬爱谬负薄誉,惟多年前在下无意与天外双妖结怨,自恃所学与之拼搏,如非敝山主路经解救,几乎丧身在白眉蜂尾之下!
为此在下感恩图报,自愿追随……”
说时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郝然笑道:“我辈武林人物,讲求义无反顾,受人点水之恩,理应涌泉相报,何况敝山主隐迹山林,从未为恶,在下更无助纣为虐之意,石庄主,在下如此做有无不对?”
石中辉道:“邢大侠,设身处地石某亦当如是,并无何不对之处!”
邢无弼黯然笑笑道:“敝山主尝谓武林各大门派已渐衰微,道消魔长,有意振兴武林为志,在下亦深以为然,为此竭尽己力,暗中网罗同道筹组设另一门派。”
怎奈事艰任重无法水到渠成,其中碍难之处仍多,系因敝山主另有顾忌……”
端九峰道:“邢大侠,贵山主有何顾忌!”
邢无弼道:“天外双妖突告销声匿迹,不知生死存亡,若‘白眉蜂尾’两宗歹毒暗器未曾销毁,恐武林就难安宁。
密命诸葛明与在下西人务出寻此两歹毒暗器下落,再敝山主亦为潜修一项武林绝学闭关,殊不知诸葛明枭境其心,处心积虑欲将在下杀之灭口!”
端九峰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诸葛明现已授首,邢大侠有何顾虑!”
邢无弼朗笑道:“端老师有所不知诸葛明系受敝山主之意而为,诸葛明致死之由并非私心攫有白眉蜂尾而起,皆因他泄露隐秘所致!”
端九峰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贵山实有诛杀异已,图霸武林之心了!”
“不错!”
邢无弼道:“如在下料测无差,敝山主此刻已去搜寻雷音谷主确址,找出雷音谷主后前往玉虚洞天,若获剑笈后武林内恐无噍类矣!”
石中辉不禁骇然变色,道:“雷音谷主也不知玉虚洞天所在,贵山谷便真找到雷音谷主恐无异大海捞针!”
邢无弼道:“并非在下危言耸听,适来武林乱象已明,火焚清风山庄梅九龄莫卜存亡,江都霍公衡父女无故失踪,巨槐庄快刀杀手突观至今仍不知其来历,崂山玉清观主不明下落。
天竺高手忽远来中原全无忌震慑江湖,这些谅莫不与雷音谷主有关,难说雷音谷主不与敝山主暗有渊源。”
石中辉微微一笑道:“武林之事不无息息相关,邢大侠之言必有所自,定然无虚,但请明告?”
邢无弼正色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穷途未路,无处投奔,意欲投靠庄主,但不知庄主能否收留。”
石中辉大笑道:“邢大侠莫说收留二字,在此作客住个十年八载石某只觉无任荣幸,只恐邢大侠嫌蜗居局促,款待不周。”
邢无弼料不到石中辉满口应允,不禁大感意外,霍地立起望石中辉长施一揖称谢。
石中辉游身谦让,大笑道:“邢大侠如此多礼,石某实愧不敢当,你我饮酒如何来,石某敬你一杯。”
座上韩畏三忽闻蚁语传声道:“韩庄主别来无恙,请别动声色,且听在下一言,韩庄主如信得过在下,请点点头。”
韩畏三听出那是病少年语声,不禁心中大喜,但他不知当日病少年系胡薇兰所扮,此时则是舒翔飞语音,并非二而一,一而二,却不由点了点头。
石中辉与邢无弼双双立起离座逐席敬酒,豪笑如雷,兴高采烈,韩畏三抬杯默然,倾听少年传声,有顷,石中辉邢无弼双双回座,韩畏三忽缓缓起立举杯向邢无弼祝贺。
蓦地,只见一劲装汉子神色慌忙奔入,道:“山外盼舵传来急讯,报称邢大侠十二名随徒高手,俱皆身首异处,舵外堆尸如丘……”
邢无弼面色大变。
石中辉大喝道:“此是何人所为?”
那汉子答道:“据报系全无忌所杀,除传讯之外并有一封全无忌手书需面呈庄主。”
说着伸手入怀,取出鸽讯及一封函缄。
石中辉伸手接过,逐一层阅。
大厅中寂然无声,如笼罩一重阴霾,令人窒息。
石中辉详阅全无忌手书,说邢无弼栖身黄山,实包藏祸心,意在鹄巢鸠占,他所杀的均系黑道凶邪,这些凶邪暂留在山外,俟邢无弼获充栖身后,再逐渐引入黄山,蚕食鲸吞之计不可不防,并谓他在度仙桥守候邢无弼,望万石山庄置身事外等语。
看后微微一笑,将全无忌手书递与邢无弼。
石中辉道:“邢大侠你以为如何?”
邢无弼忐忑不宁,接过一瞧,不由脸色勃然,冷笑道:“在下就去度仙桥会他,血口喷人,算什么英雄行径!”
韩畏三道:“邢大侠纵或胜了全无忌非但于事无补,而且为万石山庄带来一场无穷劫难!”
邢无弼愕然怔住,望了韩畏三一眼,道:“韩庄主有何卓见?”
韩畏三道:“邢大侠托身黄山万石山庄,方才邢大侠不说,即是韩某也无法断言邢大侠确有此意,为何全无忌知之,无疑乃白骨门下泄露,符同至今未至,显然存心吞没,畏罪潜逃,这等妖邪,见利忘义,朝秦暮楚,焉能共事。”
邢无弼颔首叹息道:“这是在下无知人之明,罪在我邢无弼?”
韩畏三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邢大侠又并未打算久居黄山,志在联合同道戮止贵山主掀起江湖劫杀,茶毒武林,全无忌与邢大侠无意结怨于黄土坡!更非宿怨强仇,不如暂避其锋,当务之急,莫过于联合七大门派,其它微不足道也。”
邢无弼含笑道:“韩庄主之言正与在下不谋而合,在下如今是叛门之人,尚称什么贵山主,此人隐姓申屠,名怀远,不过在下不便示弱,决意去度仙桥一会全无忌!”
韩畏三道:“邢大侠决意一往,韩某岂敢拦阻!”
石中辉道:“石某忝属地主,邢大侠远来是客,怎容全无忌上门欺人,石某意欲随往!”
邢无弼略一沉吟,目露感激之色,道:“全无忌与在下不过是意气之争,庄主若去事态必然扩大,在下去去就来,单独与他一会无害有益,庄主请命人带路指明度仙桥途径便可。”
石中辉忖道:“邢无弼虽然心术狡滑险诈,明知度仙桥在何处,尚故作不知。”
忙道:“邢大侠如此说,石某恭敬不如从命,但望从容小心,石某等人在此静候佳音便了。”
吩咐一名手下带路。
邢无弼抱了抱拳,随着那人快步大厅而去。
其实邢无弼何尝又愿意单独一会全无忌呢,无奈有不能让石中辉发现的事实,信如全无忌所言,他真是包藏祸心,意欲鹊巢鸠占,十二人被全无忌杀害。并非全部,也许还有人落在全无忌手上,苦人证物证据在,他有何辞可辩!
他一路疾奔,暗中咬牙痛恨全无忌,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委实心有不甘,越想越气,恨不得将全无忌碎尸万段……
度仙桥跨径为什余丈,但惊险万分,名虽为桥,却足-天生石梁,宽仅三尺,下临润谷,高约百丈,怪石嶙峋,涧流急湍,声发如雷,两岸峭壁如仞,狈猱难攀,人行其上,天风狂劲,身形晃摇,目骇神眩。
此处地僻奇险,除山民猎户偶经外,罕有人迹。
邢无弼临近度仙桥约莫二里,引路黄山属下突不见影迹,唯闻语声传声道:“邢大侠,小的就带路到此为止,循涧谷前行两里即是度仙桥。”
以邢无弼奇劲绝伦身手竟无法发现此人藏身何处,不禁心神暗凛,深感此行已是得不偿失,处处俱落人算计中,不由轻叹一声,身形加快,迅疾如风望度仙桥掠去。
度仙桥已然在望,忽闻崖壁之上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笑声宛如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邢无弼倏地停身,仰面宏声道:“全老师,邢某已应约来此,为何不现身出见?”
崖上身影一现,纵身跃落,张臂如鸟,电泻而下,距地四五丈左右,突凌空一翻,盘旋落地,只见此人并非全无忌,黑巾蒙面,须发苍白,不由一怔,厉喝道:“全无忌何在?”
老者鼻中冷哼一声道:“尊驾错了,老朽并非全无忌同路,而且全无忌片刻之前已离去了!”
邢无弼目露疑容,诧道:“是他约在下来此,为何言而无信?”
老者冷冷一笑道:“事实上老朽也是追踪全无忌来的,发现全无忌举止离奇,遂暗藏隐处窥察详情!”
原来竟与尊驾有关,老朽不忍尊驾身罹覆亡之祸,故留此相候喝破,为此说来,老朽多管闲事未免自寻烦恼。”
言毕转身欲去。
邢无弼心头一震,怔道:“阁下暂行留步,可否详情见告,邢某必有以报德。”
老者道:“老朽亦不值尊驾所为,皆因尊驾已濒临绝境,逼非得已想出这鹄巢鸠占之计,其心可诛,其情可悯!
但尊驾卅六名心腹死党,俱为全无忌杀擒,其中三人一为白骨门副门主符同及一满头银发妖姬师徒为全无忌带离送往万石山庄交石中辉。
妖姬怀中尚有一封尊驾亲笔书函,尊驾若返回万石山庄,岂非自投罗网!”
邢无弼不由脸色大变,心胆皆寒,骨光逼视老者良久,忽放声大笑道;“阁下假全无忌之名,破坏邢某大事,邢某又非三岁玩童愚昧无知岂会受愚。”
蒙面老者亦放声大笑道:“邢无弼,你枉负侠誉,为何如此愚蠢,老朽倘假冒全无忌之名,你尚安然无恙在此处?”
邢无弼暗道:“不错,我率同前来的三十六人,个个武功高强,内外兼修,其中半数均为一流好手,怎么或杀或擒无一幸免,何况他们卅六人并非聚在一处,以全无忌一人之力何能致此,哼,我知道了。定是他们两人狼狈为奸,互为表里,不然,邢某怎会遭此挫败。”
不禁冷笑道:“阁下太轻视邢某了,我邢无弼眼中不揉砂子!”
右手一按腰际,剑簧响处,一青芒疾闪钢刀已挽在手中。
蒙面老者叹息一声道:“老朽以分毫之差败在全无忌剑下,自认为生平奇耻大辱,尊驾以无影鬼刀名震江湖,想必亦不致太差,老朽今天如再落败,立即自刎项上人头。”
邢无弼听得心中一宽,道:“阁下也败在全无忌剑下?何能口出狂言!”
“怎么不是!”
蒙面老者沉声道:“老朽一时大意失荆州,是以越想越不是滋味,穷追其后意欲找回颜面,但老朽发现全无忌是一个光明磊落汉子,侠肝义胆,锄奸卫道,不想破坏他侠行义举,触迟迟隐忍暂不露面……”
邢无弼厉声道:“阁下说完了么?。
蒙面老者冷笑道:“自然还有话说,君子当惜羽毛,尊驾武功虽高,却不是全无忌敌手,全无忌心意老朽测知,念你成名不易,倘回头向善,自能尽赎前衍,为武林苍生造福,而且鹄巢鸠占之计亦非为了尊驾自己!
尚有戮止申屠怀远掀起血腥活劫之想,否则你邢无弼此刻也死在全无忌剑下!”
邢无弼面色铁青,心头怒血翻腾,一式“驰空无影”连环飞出,寒芒如潮,涌向蒙面老者而去,非但奇快绝伦,而且瞬眼之间连环已攻出廿余刀,不知攻向部位,端的快极。
只听叮叮两声,邢无弼猛感一股巨大无朋反震之力将地刀势荡了开去,身形亦无法稳住,不禁倒退了一步。
邢无弼只道他出刀奇快,攻其无备,蒙面老者纵或武功奇绝,亦无法幸免,那知只见蒙面老者五指平淡无奇的一挥出手,一片重逾潮涌罡力竟源源不绝发出,不禁大感震骇。
蒙面老者一招得手,即未再击,冷笑道:“邢无弼!你胜不了老朽,武功一道,渊博浩繁,学无止境,如今武林能为盖过你邢无弼的不胜屈指,即是老朽亦当藏拙,何况于你,还不赶快洗心革面,回头向善。”
邢无弼沉声道:“邢某并未做错什么?凡人一生,难免有错,但小疵不掩大瑕,此来黄山虽嫌私心自用,但石中辉犹如水蛰潜龙,终非池中之物,他日为害武林尤烈,防患未然,自问并没有什么不对!”
蒙面老者哈哈大笑道:“捉贼要赃,捉奸要双,你说石中辉为害武林,血口喷人,并无证据又有何用!”
邢无弼面色一变迅即黯无长叹一声道:“阁下其实不知在下用心之苦,在下已查出梅九龄生死不明,霍公衡父女无故失踪,快刀杀手突现江湖均与万石山庄莫不有关,但经全无忌横加阻拦,为山九仞,竟功亏一篑了!”
蒙面老者心中一动,道:“老朽与石中辉陌不相识,所知无多,亦不能听信尊驾一面之词,总要真凭实据才行,依老朽之见,尊驾不如与正派高人商议,与凶邪为伍焉能成事!”
陡地一鹤冲天拔起,沾足一株树枝上,施展天龙翔空身法,疾如鹰隼御风飘翔凌越度仙桥落足彼岸,身形一晃疾杳。
邢无弼屹立在狂劲山风中,木然半晌才将叹一声,如飞掠去……
万石山庄议事厅乃是笑话喧哗,敬酒干杯之声不绝,但中条神龙方奇崖等人却心情沉重无比。
忽见那与邢无弼引路前往度仙桥的劲装捷服的汉子迈步跨入厅内。
群雄立时鸦雀无声,数十百道目光凝注在那汉子面上均欲听取他有何见闻回话。
天璇星君石中辉道:“邢大侠到了度仙桥是否与全无忌见面?”
劲装疾服汉子道:“禀庄主,邢大侠到了度仙桥,全无忌尚未露面,属下只得隐避崖隙窥视动静,却有一蒙面老者亦隐在近侧向属下言说万石山庄不宜涉身邢无弼与全无忌是非中,而且邢无弼等心怀鬼域,包藏祸心,实非好相识………”
中条神龙方奇崖勃然大怒道:“我等以礼求见,为何谓我等心怀鬼蜮,包藏祸心!”
劲装捷服汉子忙笑道:“方大侠暂勿朝怒,容小的说完再行理论不迟。”
方奇崖怒哼一声,忍住不言。
那劲装汉子接道:“属下自然不轻信蒙面老者之言,那蒙面老者说人证物证据在,不容不信,立即领着属下前往蛇藤谷。
只见谷中堆具十数具尸体,尚有两名活口,其中一人乃济南妖妇散花姬黎丽莉,另外是妖妇弟子。
黎丽莉身怀得有邢无弼亲笔书信,图向万石山庄不利毒谋恶计尽皆在函中详述无遗,属下现将妖姬师徒二人带来请庄主定夺!”
方奇崖等人目露骇然神色,面面相觑。
石中辉面色一沉,厉喝道:“带进来!”
散花姬师徒立时带了进来,只见她们已罹受全无忌分筋错骨手法长久,颤抖惨呼不绝,五官扭曲神态狞恶,倒在地上似垂死的蛇鳝般不停地滚翻。
黎丽莉涕注滂沱,嘶哑出声道:“你们要问的俱在邢无弼书信中,只求与我师徒一个痛快!”
石中辉轻哼了一声,疾掠在黎丽莉身前伸手在她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展阅详视了一遍,不禁目蕴怒光,递向方奇崖,道:“方老师请看,石某料不到邢无弼是个假仁假义,丧心病狂卑鄙小人!”
立命将黎丽莉师徒二人囚禁。
方奇崖接过,一看果是邢无弼亲笔,不禁面露愧疚之容道:“如此说来方某等也受愚了,我等实不知邢无弼有此毒谋诡计!”
申茂林冷笑道:“狼狈为奸,还说什么不知?”
方奇崖不禁气望上冲,老脸通红,厉声道:“方某一生光明磊落,表里如一,今日之事我等听凭处置,并无话说!只是函中有云华星隆等快刀确是万石山庄一手调教出来的,石庄主,请问是否当真不假?”
石中辉拥须微笑道:“且莫先问真假,快刀杀手突现江湖,韩庄主亦亲眼目睹,快刀杀手仅将金面猥骆庸除之,尚有何无辜丧生在快刀杀手之下么?”
方奇崖颜金鹏等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快刀杀手出现江湖仅昙花一现,受害的金面猥骆庸乃江湖恶霸,罪不容诛,即是快刀杀手确系万石山庄所遣,亦无法断言其用心歹毒,不禁禁不能声。
颜金鹏抱拳笑道:“不论我等事前知情与否,但与邢无弼来此拜山难谓毫无关系,我等实无颜面再留此,冒犯之处,望请见谅!”
石中辉哈哈大笑道:“石某相信颜老师等事前毫无所知,邢无弼枭狰其心,外记仁义,内怀险诈,深负武林侠誉,如今逆谋败彰,倘石某所料不差,诸位一出黄山,恐罹杀身惨祸!”
方奇崖等人闻言面色大变。
颜金鹏诧道:“听石庄主之言莫非邢无弼有杀人灭口之意么?”
石中辉正色道:“不错,正是此意,非但如此,邢无弼必散播谣言谓适来江湖中诸般风风雨雨,均由万石山庄引起,各位不如暂在敝庄作客,俟澄清谣言再说!”
方奇崖笑道:“庄主雅意,方某等心感盛情,常言道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方某等自信尚可力能自保,我等告辞。”
石中辉微叹一声道:“诸位坚欲离山,石某亦不便强留!”
吩咐列队相送。
天璇星君石中辉送走了方奇崖等人后,胸中忽若有所失,返回万石山庄途中,面色沉凝,默不一语。
申茂林似有所觉,道:“庄主莫非为邢无弼之事忧烦!”
石中辉惯叹一声道:“申兄猜得一点不错,邢无弼乃人中之龙,一着之失,必引为生平,奇耻大辱,更因事关生死存亡,不得不向万石山庄迭生事故!”
端九峰冷笑道:“庄主对邢无弼何惧之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万石山庄并非无人!”
石中辉摇首微笑道:“石某不惧邢无弼,但邢无弼究竟在武林中盛负侠誉,万一他无中生有,说动武林各大门派与本山为敌,则本庄有累卵之危!”
申茂林道:“庄主请勿杞人忧天,人证物证据在,名大门派怎会轻信妄兴无名之师!”
石中辉道:“话虽不错,邢无弼必萌杀人灭口之念,方奇崖等人固无幸免,而黎丽莉师徒也岌岌可危,因本山弟兄内有他卧底奸细潜藏,无法查明,故石某深以为忧!”
端九峰目露惊诧之容道:“庄主何不从居伯雄斯文隆两人身上找出?”
石中辉道:“邢无弼处心积虑,计出万全,潜仗在本山奸细系分为两人一组,互不相识,而且各自为政,试问从何找出?”
申端两人不语塞。
只听石中辉长叹-声道:“房前辈真非常人,但他巳决意从此不问武林是非,不然得他臂助一切均可迎刃而解!”
端九峰忽心生一计,低声道:“庄主何不将令嫒悬在房老儿膝下作为螟蛉义女,则房老儿将无可推诿?”
石中辉闻言大喜,道:“这主意真好,石某立即就去!”
赶返万石山庄后,石中辉与中茂林端九峰三人疾向宾舍而去。
尚未跨入宾舍大门,即见伺候房山铭的庄丁面现惶恐之色趋迎恭身施礼道:“禀庄主,房老前辈已悄然离山不知何往?案头尚留是庄主一函!”
石中辉不禁大惊,疾望室中掠去,果见案头镇纸压住一函,忙取出展阅,大意谓:“石红芍已宿孽已消,病体当渐痊愈,勤习吐纳之术,引气归元,另留有两处方,隔日易服,自称不耐羁束,故不告而别,将往西湖一游,七七之期自必返回宾庄,劝说石中辉毋萌杀机,邢无弼终必覆亡等语,字字玄机,语重心长。”
申茂林叹息道:“房老儿一念向善,已判若两人,我等深感自愧不如!”
石中辉沉思须臾,道:“两位传谕各处暗舵,慎防邢无弼犯山。”
申茂林端九峰领命离去。
石中辉出得宾舍,迳逢望石红芍居处如风掠去。
石红芍与周妈两人在秘室中对奕,丁丁落子清脆,目睹其父走入,盈盈立起,娇嗔道:“爹,您来啦!请坐。”
周妈忙起身出室而去。
石中辉发觉石红芍精神焕发,不觉心头一喜,但目睹石红芍瘦不忍掬,弱不禁风,又不由白主地长叹一声。
石红芍眸中泛出惊诧之色道:“女儿病体有望痊愈,爹就该欣喜才是,为何出声长叹忧形于色!”
石中辉遂将邢无弼去度仙桥及拘魂学究不告而去等情事详细叙出。
石红芍对邢无弼漠然无动于衷,伸手索取拘魂学究留函及处方。
石中辉望了其爱女一眼,伸手入怀取出递向石红芍。
石红芍接过仔细的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作凝思状,不时靥泛迷人的笑容。
石中辉深知其女聪慧无比,倘或若不宿疾缠身,文才武功必登峰造极,智慧尤高,料事如神,万石山庄疑难不能之事半取决其女,此刻见状不禁疑云满腹,道:“芍儿,你瞧出了什么?”
石红芍格格一笑道:“他老人家书法挺秀犹劲,词藻曲雅,女儿甚是喜爱!”
石中辉颔首笑道:“为父万未曾料到昔年极负恶名的武林十九邪拘魂学究,却是个学养俱深,腹渊中博的奇人异士,为父意欲将你拜在他膝下以为义女,却因他不告离去暂作罢论!”
石红芍幽幽一笑道:“慢说他老人家必不允徒,就是女儿也不甘心作他的义女!”
石中辉诧道:“芍儿,你说不甘二字用意如何?”
“时至自然知,爹先别问,女儿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不过……”
石红芍轻轻发出一声叹息道:“爹最好听从他老人家劝告,从此莫妄念图霸武林之念!”
石中辉不禁脸色一变,道:“胡说,谁说爹有图霸武林雄
心?”
石红芍道:“爹,真以为女儿不知道么?邢无弼固然用心险恶,其行可诛,但他所说的未必不是真话,江湖盛传的快刀杀手不就是万石山庄一手训练出来的么!
还有迩来武林层出不穷的迷案也未必不是万石山庄所为,如今爹已势成骑虎,进退两难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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