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字一落,一摆手中烫金狼牙杵,快如冷电,盘空一绕,挟着一缕惊风,排空劲压而下。
杵势如龙,隐挟风雷,杵未到,先声夺人,柳剑雄闯荡江湖一年,见识过不少奇门绝学,像这种威势,尚是生平首见,不由心中一凛,猛的双脚一盘,连移了几个方位,避开正锋,振腕一式“七巧生莲”,绕着岑化龙周身滴溜溜一转,向他四周攻出七剑,每一剑,削出一朵青莲。
岑化龙一看敌招凌厉,猛的抖手连出数招,金龙舞空,耀眼炫目,杵化神龙,纵横挥霍,惊风虎虎生啸。柳剑雄震手削出无数朵青莲,但见光焰夺目,漫空冷辉,双脚踩九,连移数官,有若电掣风飘,左手更不闲着,五指齐挥,弹出五缕冷风,盖向岑化龙周身要穴。
岑化龙也自斗得性起,破空一声怪啸,狼牙杵风雷迸发,盘空连出五招,一招狠似一招,一杵快似要杵,劲气荡空,金光炫目,与青虹剑互抢先机。
这是一场罕见的生死拼搏,只看的厉氏三鬼心胆惧裂,魂魄飞渺。
这两人功力不相上下,确是功盖寰宇的二大高手,岑化龙招桅势猛,使的是重兵刃,每击一招,必带起一股绝风;柳剑雄使的是宝刀,招式更是奇绝武林的“七巧剑法”,两人打来确够猛恶。
约莫有半个时辰,两人已恶斗了两百来招。
岑化龙见久战无功,已感不耐,狂啸了一声,陡的招化“追魂十二杵”。狼牙杵一抡,一招“追魂索命”,走的全是阴柔路子,杆风不起,但快的惊人,才见金光一闪,狼牙杵一拔青虹剑,双脚一旋,一个转折,杵柄猛向柳剑雄天突穴撞到。
岑化龙蓦地一变路数,柳剑雄险险着了他的道儿,赶紧一闪身,回腕振剑一颤。四朵剑花交错,也分向岑化龙胸腹之间袭去。
这一招化得灵巧,以攻迎敌,岑化龙不遑伤敌,疾的仰腰,倒纵,翻出去两丈。
但他名震东海,威势不凡,岂能就此罢手,才一纵落地面,足法探地,一个转折,又电射飞回,人未到,招先发,左手一扬,凌空击出一股罡风,右腕一振,狼牙杵有若舞空飞龙,向柳剑雄递到。
这一战,虽非正名之争,但有关双方的荣辱,岑化龙势在必赢,使出了全部真力。这一击,又是他十二追魂招中的一式绝学,掌风一撞,登时将柳剑雄手中宝刃撞斜,左手五指因被身躯牵引,亦扫了个空,登时愣了一下。
时间那容得他稍有迟疑,此时狼牙杵隐泛风雷迎头搠到。
柳剑雄惊得冷汗淋体,要避,已不可能了,不被狼牙作搠死,也准得为岑化龙左掌罡风震伤。
千钧一发,为了自卫,迫的他猛然左手运指一弹,右手青虹一转,一式“金刚伏魔”,漫空青耀浸肌,丝丝冷风劲作,岑化龙手中狼牙杵被弹飞三丈,红袍下摆也被削下尺长一幅。
岑化龙吓得亡魂皆冒,连着两个倒翻,纵出丈外,一脸死灰的怒瞪着柳剑雄。
厉氏三鬼紧赶几步,一个个手中,抄着兵刃,分站在岑化龙身侧,怒盯着柳剑雄。
柳剑雄面色不改,雄风慑人,神采依旧的横剑卓立。
几人对视了微顷,岑化龙这狂傲得目无余子的魔头,此时真是伤心断肠,轻吁不已。
他输得心服口服,也知道是柳剑雄手下留情,是以愈为感叹。
柳剑雄心窍玲珑,打蛇随棍上,盈盈一笑,欠身一个长揖,温和谦逊的说道:“多承岑前辈相让。”
岑化龙将那颗肥脑袋晃了两下,沉声叹道:“今日之赐,岑化龙永世难忘,二十年,如老夫骨化,那时候,再来瞻仰一下柳大侠的四式绝招。”
他朝厉氏三鬼扫了一眼,三鬼吓得一哆嗦,岑化龙叱喝道:“不可弱了我的名头。”话落,踊身一纵,劲风振袂,向茫茫夜雾中飞去,一面传声说道:“山高水运,时日匪遥,二十年瞬眼即逝,到时老朽自来趋晤。”语意悲怆郁怨。
柳剑雄仰首凝视着冷月发了阵呆,无限感慨的微嗟一声。心中一阵翻腾,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柳大侠”是厉氏三鬼中的那个长条个儿,向柳剑雄双手一拱,笑说道:“陆镖头与二十四粒宝珠均已送到,请您老过目。”
柳剑雄回目一扫,“哦”了一声,收剑入鞘,转身大踏步随在他身后朝大厅走去。厅上灯烛辉煌,中间摆了一桌上席,厉氏昆仲与一个约莫二十四五的清瘦少年,一侧侍立。桌上摆了两只红檀木盒。
他一脚跨上台阶,一侧呆立的清瘦少年疾趋上前,朝柳剑雄纳头拜了下去,口中并朗声说道:“柳大侠云天高谊,陆子过没世难忘,大德不敢言谢……”柳剑雄不待他话落,淡淡笑着道:“陆镖头言重了,锄强扶弱,本是学武之人的本务,‘大德’二字请勿再说。”话落,左手微招了一下,陆子过一个庞躯,如有被人扶了一把,飞快的站了起来。
厉氏三鬼连忙打拱作揖的躬身相让,请柳剑雄上座,陆子过打横相陪。
打斗了半晚,肚子委实有点饿了,柳剑雄也不客气,推椅就座,饮了三杯,吃了些菜。陆子过想是连日心事烦躁,食不下咽,此刻眼见立刻就可出虎穴,不由心胸顿畅,立时放开怀吃喝。
厉氏三鬼中的长条个儿向柳剑雄欠身一礼,恭说道:“二十四颗明珠,请柳大侠过目。”
柳剑雄向陆子过摆了下手,陆子立时将盒中明珠就灯下细看了一下,起身向柳剑雄双手抱拳,恭声说道:“明珠验明无误,敬候柳大侠卓裁。”
柳剑雄站起身,朝陆子过说了声“走”,然后朝三鬼神目一亮,横扫了一眼道:“柳某对三位小进数言,听与不听,全在三位,大丈夫生于世,当轰轰烈烈做番事业,虽不能流芳百世,也必要做个仰不愧、俯不作的大丈夫。三位目下的行为,快意恩仇,同顾法纪,齐鲁百万生灵日夕不宁,皆蒙三位之害。柳某本当扫穴犁庭,但念三位尚无大恶,‘祸福无门,咎由自取’,三位当知何以自处,柳某言尽于此,后会有期。”
际子过早已揣好两只盛放明珠的木盒。柳剑雄向他一打手式,陆子过登时头前先行,三鬼诺声相送。
残月西照,夜空死寂,三更风轻,吹送着两健朗的人影,往峰下飞逝。
三天之后,柳剑雄陪着陆子过,在济南城中一家大珠宝店交豁了两盒红货。一切手续办完,陆子过取了签抽收据,千恩万谢的拜辞了柳剑雄,怀着满腹欢欣,退回开封。柳剑雄也打点北上,出关助师伯去夺剑盟令符。
柳锦虹凭他一身惊世骇俗的水功,虽是陷身在九盘险滩之内,但也仅是瞬眼工夫,就已攀上岩孽,自己虽幸脱险,但大哥仍是消失在惊涛怒浪之中,连影子都不可得见,心想大哥略有差池,那怎个了得?
他顺着汉水,往下流找了两日夜,不见柳剑雄的影子,一阵感伤,不由洒落两滴英雄泪,悲切切的回程折返襄阳。
也就是先后脚才跨近庄门,柳彤与妙清也就踏进了庄内的浓荫道。
原来柳彤与妙清直到翌日午时,仍未见两个爱子返来,不由就着了慌,与妙清双双离家追踪。白白的跑了两天,两人影踪俱杳,不得已颓然折返翠柏山庄。
三人见面,柳锦虹将大哥被“紫电无影”擒住,与落入汉水各节细禀了一遍,柳彤与妙清齐皆大惊,妙清一迭声的责怪自己。
柳彤只好强装欢欣,淡然笑道:“死生由命,富贵在天。雄儿如果命该如此,自怨又何益,不过!师伯他老人家说过:雄儿福泽如海,必不会是夭折之相。”
妙清闻言,脸色也稍开朗,淡笑道:“师兄所说极是,雄儿当不是折寿之人,只是愚兄着实愧,不想他一番好意,成人为兄,想是为兄无福,倒害他遭一次劫难。”
柳彤委实有点心痛,但他强自隐忍蹙眉道:“师兄,我担心的不是雄儿,是牟昆那魔头再次出世,且又夺了本门奇书,一旦他练好本门绝技,如果再次为恶武林,普天之下,除了师伯他老人家外,再也无人能制服了他,但他老人家已隐迹遁世,不知鹤驾何处?”
妙清听得朗眉愁皱,但仍自我解嘲的道:“如果雄儿……”他忍了一下,不好说出人遭遇不测的话,稍顿又接说道:“雄儿已习得绝世神功,假以时日,只要功力再精进点,牟昆自不足为患。”
柳彤何尝不知师兄也是在安慰自己,只好苦笑着点点头。
老夫人对爱子的遭擒落水,着实哀伤,但她是一位知书识礼的伟大女性,当着丈夫,也只好强颜慰解,背后,不知偷弹了多少老泪。
翌日,柳氏父子与妙清,携着柳剑雄的包袱,登程上道,朝洛阳而去。市离庄不远,恰好碰上赵斌来投,互相见过这后,四人联袂上道。赵斌未见到柳剑雄,耿耿于怀。
离庄不久,他将柳锦虹扯到一旁,悄声探问,闻及柳剑雄失隐牟昆手中之事,不由心中一惨,低声念道:“我柳兄弟人间麟凤,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唉!不光是我赵斌之仇无法能报,便是武林中洱劫之事,也要为之拦置。”
赵斌二十年春善恶恶,不想此刻竟全心向善,居然有悲天悯人之心,真应验了“人之初,性本善。”
一念牵挂,难释于怀,第二天,他推说另有要事待理,登时作别三人,只身南下三湘,去寻柳剑雄。
柳彤曾听柳剑雄详尽的将赵斌的事禀述过,明知赵斌此去是为了寻找爱子,心中十分感激,未便拦阻,任由得赵斌离去。
三人一路疾赶,在中秋前夕赶到了白马寺,玄通禅师早已在寺前迎接,笑哈哈的笑道:“才朽猜几位檀越与道长早晚间应该到了,昨天令郎托开封志远镖局的陆镖头捎来一信,说三位在今明天准到,是以这几天老衲朝夕倚门相候。”伸手往袖内摸出那情,递给柳彤。
听说柳剑雄有了信来,三人皆大欢喜,舒眉展目,扫尽愁容,妙清这种跳出七情六欲之外的高人,闻说之后,也不由“啊”的惊噫了一声,柳氏父子,脸上激动的神情,就非是言语所可形容的了。
柳彤疾伸手接过玄通禅师手中的信,笑谢了一声,抽出信笺,一面看,一面喜形于色。看到最后,又不由剑眉愁皱,沉吟不语。
三人一旁站着,未做一声,随定柳彤脸上的神色变化,到末了,妙清为柳彤愁眉神情闹了个一头玄雾,不由心中大惑不解,伸手接过柳彤手中的信笺,看完之后,自言自语念道:“这孩子真是聪明一世,懵一时,北上?北五省这么辽阔,也不留下确切地头,教我们什么地方去找他呢?”
柳锦虹俊目转了两下,蓦的一笑,朝妙清说道:“师伯,我想起来啦!要找我大哥不难,记得每到一地,只要是落下店,我大哥必在屋外墙角明显之处,用黄色粉划上三只小鹤,我想,这必是他们黄鹤三雄的记号。我们只要一路之上,留心看看有没有这种小鹤记号,不就可探得出大哥的踪迹吗?”
妙清以手加额,笑道:“我怎会没有想到这些,虹儿真不愧是曾经领导过一方的英雄。”
柳彤笑着看了爱子一下,柳锦虹脸红红的一笑。
玄通禅师哈哈一声豪笑,赞道:“柳施主一生侠义,风仪千秋,两位小施主更不让老施主专美,哈哈……一门三杰,父子两代,辉映门楣,武林之中,千百年难见的佳话。”
柳彤笑着欠身一揖道:“大师谬赞了,柳彤一介俗人,难当禅师这番雅誉。”
一阵哈哈,几人尽皆忘形,柳锦虹也忘记给玄通见礼,笑声一停,才登时想了起来,连忙双手朝玄通一揖,拜了下去。
玄通连忙挽起柳锦虹,也猛的憬悟到大伙儿立在山门之外,这岂是待客之道,立时双手合十,肃客人专。
四人一路哈哈,穿殿越堂,少时来在方丈精院,又互相寒暄了一阵。
三人当天就歇足在白马寺中。
翌日,金梭刘银龙准时来到洛阳,一见之下,齐皆大喜,但妙清心中却有点说不出的惶恐,此番出关夺宝,长白派高手如云,最为可虑的是如果东海四异、大漠神雕师徒,与古承修连成一气,那就非是自己三四人之力所能接得下的。
事之不如人意者,十常八九,妙清早先的筹算,剑林中的三龙,乾坤两道,玉凤,再加上柳彤,邀请少林双僧,合九人之力,说什么也可把神道伏魔令符夺回。不想九人中的主力,师侄柳剑雄落了单,老搭挡狂道人去天山,玉凤也音信俱杳,少林双僧不知是否会来?是以他心中十分忧烦。
柳彤也明白师兄心中十分担优,但他是领导一方的武林盟主,英雄一世,未便露怯;柳锦虹更是豪气如虹,什么也不在乎的要数甫自栖霞而来的刘银龙了,他此番花了半年时间,将栖霞姥姥的一套“七巧剑法”练得娴熟,功力之精进,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日夜谋思,找个机会显显身手,试一试“七巧剑”的威力。
妙清看三人面色都困难的满不在乎,也就暂时放下心中积压如山的心事。
中秋夜,月明如昼,少林双僧弘仁大师与弘惠大师如约赶来,妙清又稍为胆壮一点,心事落了一大半。
第二天,六人打点上道,取道京师,辞别玄通禅师北上。
京师是两拔人必经之地,但柳剑雄走的是济南,经沧州,直奔天津卫,再折程人京;妙清等走的却是石门,是以与柳剑雄相左。柳剑雄沿途确留下记号,但因两路相隔千里,怎会碰到头。
柳锦虹每到一地,只要是一落店,他必细心的打寻有无三只小鹤的标记。接连六七天,竟然一无所见,这天来在河北河南交界处大镇,一落下店,柳锦虹又朝屋角探搜了一阵,果然发现小鹤,鹤头朝北,这一发现,登时心中狂喜,疾的向店内奔进去,将发现小鹤的事朝师伯一说。
妙清心中一动,暗中筹思道:“此番雄儿归来,关东之行,实力要大为雄厚多了!”偏差一动,不凡心中为之激动,笑说道:“虹儿,带我去看看。”
柳锦虹欠身应诺,翩然转身带路,父儿俩朝门外疾步走来。
少时来在屋外墙角处,入目果三只昂头小鹤,妙清不由心中一喜,但仔细一看,不由蹙眉低念道:“不是雄儿,是葫芦。”
柳锦虹颇感失望,但他不明何以师伯能看出不是大哥所作的记号,皱眉道:“师伯,往时我见我大哥所做的记号,正是这样三只小鹤,何以您老人家会说不是我大哥,而是朱前辈所留?”
妙清苦笑了一下,指着墙角三只小鹤道:“靠上首的一只金鸡独立,其余的两只展翅飞翔,不是很明显吗,上首一只正是老大,下方两只正是老二老三。”
柳锦虹朗目细看,一点不错,不由失声轻噫。接着剑眉一动,朗目亮晶晶的朝妙清笑道:“师伯,朱老前辈也住在这家店中,找到他,我大哥行踪不就容易得知了吗?”
妙清轻摇了下头道:“虹儿你再仔细看看,粉迹已自斑剥,这是前些天所留的。”
柳锦虹不由俊面红透,暗中忖念道:“我枉自算是领导过一方的人物,怎的连这么点经验都没有,好在师伯,要是旁人,其不令人笑掉大牙?”
所留记号虽不是柳剑雄,但有此发现,确使妙清暗自心喜,乾坤两道合壁,毕竟是令人兴奋的事,何况狂道一身能耐,已是江湖少见,有此高手凑数,阵容要大为宏壮多了。
几人一路疾赶,每日傍晚,只要一落店,必会发现狂道朱纯飞的标记。
这日已过石门,三日路程,日正晌午,一行六人来到清风店打尖,正当几人歇足漫饮时,突然蛮铃疾响,一骑疾驰,打从店前振蹄绝尘,顺官道而去。
柳锦虹眼亮,想是他留上了心,一步跃落口,往那匹飞驰而去的健马背上一看,不由心中一动,暗道:“怎的这狗贼会在这儿?”
那匹马有若追风,真不愧是口外奇种良骥,柳锦虹只不一呆,已跑了个影踪皆没。
柳锦虹觉得事有蹊跷,但又不便说破,他慢慢的踱回店内,对着柳彤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柳彤登时剑眉一蹙,低声说道:“虹儿,你看准了没有,是不是那狗贼?”
柳锦虹点了下头,悄声说道:“他便是烧成灰,我都认得,一则是我义父大仇人的徒弟,二来孩儿与那个狗吠那天曾苦战了好几百招。”
柳彤轻点了下头,停杯不语,蹙眉沉思。
妙清一看师弟脸上神色有异,不由心中一动,但他仍是一捋清须,笑说道:“虹儿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事儿?”
柳彤唉的一声轻叹道:“虹儿说适才驰过的那匹马,乘坐上面的,竟然是大漠三丑之一的马面天神,这狗贼一现身,哈萨骥那魔头怕不也在这附近?果真如此,一旦真要碰上这狗贼,倒是一件十分惹厌的事。”
妙清沉声说道:“哈萨骥一代巨擘,武功自成一道,座中之人,降了柳师弟与他会过面外,我们一概不知道这魔头出手的路数,待会如果一旦遇上,各位要谨慎一点,不可轻易出手。”
在场之人,皆是武林中享有盛名之人,对哈萨骥往时狠辣的作为,知道甚详,是以心皆有点惊,但都暗自放在心内,未形之于外。
几打过失后,接着起程,每个人全担上了心事,着实有点怕遇上大漠两五师徒。
在另一条路,柳剑雄自一过了天津,一连两日,均发现了二哥玉凤所留的记号,不由心中狂喜,两人分手平月,满怀相思,特别是对着银月生辉的良宵,相思情怀分外的难遣,此刻发现二哥的表记,有若在荒漠之中发现了水碧草丰的绿洲,喜得他暗自雀跃,一送往前急赶。
天地间的事,越是害怕的事,越会碰上,西路上的妙清一行,一路小心翼翼的朝前疾赶,生怕碰上哈萨骥师徒,谁知才离清风店不到十里地,在抚阳山下的恶虎林,偏偏就出了事。
恶虎林在两山挟持之中,顾名思义,是片树木参天的丛林,黝黑得密如一座树海,四野荒凉,为强梁出没之所,商旅行人,把恶虎林视畏途。
甫一进入狭谷,六人全为这片险恶的浓密阴森的树木,一个个暗自心惊。
六人才稍一驻足观望,蓦的一声冲霄惨啸,发自林内,正当那撕绢裂帛的惨啸仍自穿林绕谷之际,林内跳出三人,雁翅排开,正好将去路堵住。
非是别人,正是大漠神雕哈萨骥师徒,柳彤不由冷哼了一声。
丑媳妇难难免要见公婆,柳彤向师兄欠身一拱,说道:“师弟有点过场,想先同这魔头交待一下。”
妙清笑道:“师弟别多礼,为兄知道你同他订有半年之约,但小心他的三才迷踪剑阵。”
柳彤又复拱了下手,欠身告过罪,回头朝少林双僧颌了下首。
双僧合十一笑,微点了下头。
柳彤拿眼望了师弟刘银龙一眼,又朝爱子一飘眼神,然后昂头阔步,朝哈萨骥师徒傲立之处走去。
剑林双龙何等人物,一领柳彤眼色,双双一纵身,纵落柳彤身侧,一左一右的拱卫着柳彤,向哈萨骥师徒立身之处走去。
双方相距一丈,柳彤停下来,昂首仰首一声清笑,笑韵凝波,穿云裂石。
大漠神雕哈萨骥被他知得一皱眉头,敢情这半年之中,柳彤功力又精进了很多。
笑声一停,柳彤双拳一拘,剑眉一挑,洪声说道:“今天幸会,不想在这荒谷恶林之中,又得会高人。”
哈萨骥嘿嘿一声冷笑,不屑的冷嗤了一声。
柳彤有点气,不由扬手一指哈萨骥师徒,沉声叱道:“姓哈的,枉你是漠外的一派宗师,说话不守信用,既已订下半年之期,为什么不守信约,今天阻路,是何用意?”
哈萨骥阴冷的驳道:“谁不守信用?我们订的约,说好是半年之内,并未指定那一天。”
柳彤心中不由一冷,又寒着面叱道:“好说是你们摆好三才阵,约好时间地点,事先通知我父子。”
哈萨骥点了下头,阴冷的道:“对了!我们正是选择在这块荒林野谷之中,现在告诉你不也是一样?”
柳彤有点怒,也有点急,不由冲口说道:“今天……”
他要说今天因爱子柳剑雄不在,猛的想到自己英雄一世,此话委实讲不出口,登时忍了下去,略顿,又接说道:“本来今天我们有事,要急着赶路,不便与你噜嗦。”
哈萨骥何等奸猾,不由阴冷的一笑,语带讥讽的道:“父占子荫,柳彤,今天那小狗儿子不在,你会大改作风?柳彤!你往日豪霸武林的雄风呢?”
一阵冷讥热潮之后,他仰天不屑的又一阵阴笑。
柳彤被激得狂吼了一声,虎目一瞪,喝道:“匹夫!你再要不识好歹,口舌不饶人,柳大爷叫你尝尝红穗古剑的滋味!”
在此同时,柳锦虹手一划,但见银芒耀眼,手中早已执定一柄吴钩剑。
刘银龙也不怠慢,探手一挽,冷梅漫空,一面拔剑,一面震剑弹了五朵剑花。
红穗古剑系历来武当掌门之重宝,是一柄前古仙兵,久为武林中人所知晓,哈萨骥不由睁大一双婪的环眼,朝柳彤肩上瞪了一眼,猛的环眼一阵滚动,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柳彤何等老练,一看哈萨骥眼脸神色,猛的冷哼了一声,跟着心中也冷颤了一下,暗忖道:“古剑,莫非这魔头也存上了贪心?”他不由心中暗怒。
哈萨骥接着阴冷一笑,说道:“老夫正想开开眼,见识一下番贵派掌门的重宝神器。”话一落,趋前两步,低笑了一下道:“我们大漠派的‘三才剑阵’压后一步再说,老夫想先以背上的金豹爪,先见识一下贵派的镇山仙兵,不知你敢不敢先同老夫走几招?”
人死留名,豹死留皮,柳彤英雄一世,心中虽对哈萨骥奇绝的功夫稍有怯意,但您好说的出口?不敢接他的招。”
他不由狠狠的咬了一下牙,探臂一抄,冷虹划空,古剑在日光下闪了两下,发出一阵翳声。
哈萨骥脱口赞了声:“好剑!”
妙清一步跃了过来,朝柳彤身侧一站,正待启口说话,谁知在同一时间,金梭刘银龙也自一步跃落柳彤身前,面对哈萨骥,横剑说道:“师兄,有事弟子服其劳,姓哈的,刘爷先接你几招。”
柳彤正想出声喝退师弟,妙清已扯了他一把,他只好忍住不出声。
谁知哈萨骥犹未答话,红面猕猴已一步跃了出来,大声狂喝道:“待二太爷先接你几招再说。”话落,振剑上步朝刘银龙一剑砍来。
哈萨骥忙迅退一丈,两眼凝神,瞪定徒儿手中长剑。
剑啸风生,劲道奇猛,红面猕猴以轻功见长,剑出身随,虚空一跃,右手长剑变确为溯,一剑刺向刘银龙乳根。
刘银龙虽说此刻功力不凡,但也不敢轻忽这一剑,登时抖手一招“冷梅飘空”,数朵冷梅一闪,恰好将红面猕猴奇诡的一剑封住。
红面猕猴一招无功,翻腕撒剑,顺势一个斜劈,狠辣的一股剑风,扫向刘银龙右股“志经”穴。
刘银龙今非昔比,哪容他扫上,未待他剑到,抖嗓一声长笑,懦衫衣袂动处,一招“燕雀戏梅”,明是向他双眼点去,但只是剑光梅影虚晃,另一朵梅,却着着实实的点向红面猕猴腕脉,还算他应变神速,翻腕一撞,巧好剑柄撞上刘银龙的剑尖,但这一撞之势,竟被震退了三步。
“住手!”破空一声暴喝,金光划空,哈萨骥手中金豹爪已向刘银龙长剑抓去,锵然声响,刘银龙被震得虎口生痛,不自觉的退了几步。
哈萨骥冷冷一笑,道:“老虔婆的‘梅花剑法’,你已得她真传,四十年前,老夫幸有缘见识过这套绝学,但当时因戚老怪一再相阻,未能放手狠斗,今天重睹隐迹了四十年的绝学,老夫技痒虽然,想再重新印证一下,这些年来老虔婆的武学是否有所长进。”
他这是明着印证“梅花剑法”为理由,暗中实是为徒弟解围。
刘银龙经验哪有他丰富,被他拿话一引逗,不由豪气冲霄的哈哈一笑道:“姓哈的,好!刘爷今天就斗斗你这以凶狠闻名武林的魔头。”
哈萨骥嘿嘿两声冷笑,一摆手中金豹爪,说道:“小子,你就放开手,将那些老虔婆当年赖以断情绝义,成名逞强的招数使出来。”
刘银龙敢情也知道义母年轻时的一些韵事,此刻一听哈萨骥口舌轻薄,不由怒愤填胸,抖手一招“梅花剑法”中绝招“冷梅吐雾”,划出没空梅影,有如散花弥空,朝哈萨骥压头盖顶的袭来。
哈萨骥嘿嘿一声冷笑,目射奇光,掌中金豹爪一抖,金光统空,暗挟真力,向漫空梅影抓去。
“嗤”的一声,刘银龙的长剑吃哈萨骥豹爪撞得颤了一下,顺着爪缝漏脱,带起锐啸。同时之间,刘银龙被震退了两步。
刘银龙俊面飞霞,心中一怔,不敢大意,疾的连手运招,将“梅花剑法”中的十二记绝招连环出手,眨眼间,但见朵朵寒梅漫空飘舞。
漫天剑气花影,直逼得哈萨骥眼花缭乱,金豹爪乱撩,虽说他早年见识过这套剑法,但此刻的对手是武林中颇有盛名的“银龙”,又是十二绝招连环出手,哈萨骥再强,此刻也只落得唯有小心化解,毫无还击的份儿。
霎眼之间,刘银龙连攻了十二招,仍未收功,连哈萨骥的衣角也未碰到一下,他不愧名列四龙,聪慧机灵已极,十二招一递出,立时把变“七巧剑法”,连续出招逼攻。
哈萨骥对这套奇绝武林的剑招,还是首见,刘银龙一口气的连着施展开来,但见剑影如山,白浪滔天。翻腾雷动,有如万年玄冰倾泻,劈头盖脸的向哈萨骥削了过去。
这套剑法,端的是奇绝武林,确不愧是姥姥匿迹四十年的哎心呖血杰作,刘银龙承袭衣钵,已尽得真传,栖霞姥姥半载苦心孤诣并未白费,刘银龙此刻使来,精妙不凡,宛如是出自姥姥之手,真是不同凡响。
别看哈萨骥功力盖世,骤遇这种精绝剑招,立被弄得博手缚脚,只有一味的闪跳腾挪,使出些金豹爪的绝招,小心凝神的化解敌剑攻式,连自己擅长的塞外飞花绝技也忘记了了使出来,才由得刘银龙连攻了三十招。
哈萨骥近几月来,真太楣气,连着碰上几拔硬手,都在他金豹爪下走了几十招,以这一次尤甚,上次在邙山恶斗飞天玉龙柳剑雄,虽说哈萨骥出了手,但也只走了二十招,不想今天碰上刘银龙,一搭上手,就连着缠了三十招,哪教他不气?依他这种狂傲的脾性,怎忍得下去,顿时一声厉啸,气得满脸尺长钢须如刺,根根戟立,鹞眼一翻,扬手弹指,如疯狂一般的反扑。
这一扬手弹指,塞外飞花指幕顿时齐涌飞洒,但闻丝丝风啸,劲气如同一阵落英飞旋,刘银龙密如铁桶般的剑幕,突被撞开,五缕指风,挟着锐啸,在剑影中一晃,两股力道,猛若山岳般的往刘银龙扫到。
来势何等猛恶,刘银龙吓得周身起了几个寒栗,猛的剑诀一挽,招化“七巧连环”,剑锋错落,不但封堵住哈萨骥狂猛如涛的攻势,兼且将他逼得急忙爪化招。
场外观战之人,七人均为当世有名高手,为这两人的快攻快守,看得触目心惊,心魂摇摇,此刻见两人已斗至高xdx潮,双方均为自己这方的人捏上一把汗。
虽说刘银龙剑势如涛,奇绝武林。但哈萨骥乃盖世魔头,功力已入化境,此刻虽被他一招“七巧连环”阻得一下,但五缕指风可就无情,穿透剑幕,“嗤,嗤”连声破空,分扫刘银龙周身要穴。
巧不巧,一缕指风恰好扫在他执剑腕脉,“呛啷”一声,刘银龙长剑登时坠地。
哈萨骥嘿嘿一声冷笑,长身一探,金豹爪迅疾若电,破空一股风啸,抓向刘银龙前胸。
长剑坠地,刘银龙为之一怔,此刻一股厉风劲袭胸前,骇得他魂不附体,疾的点足一个倒翻,仰背向后飞射。
他反应虽快,退势也疾,但哈萨骥是什么人,出手何等神速,但见金光一闪爪风已自沾衣,柳彤空负绝世身手,眼看师弟血溅黑虎林,就是来不及出手相救,只落得惊呼出声。
这一抓要抓实了,准要开膛破肚,五胜齐飞。
就在柳彤惊叹声中,忽然两声喝打,接着“嗤,嗤”的破空飞啸,一左一右,两粒念珠,朝哈萨骥太阳穴分射而来。
认穴之准,来势之疾,饶他哈萨骥功力盖世,也不敢大刺刺的视若无睹。
凭他的功力,这两颗念珠,只须伸手一抄,定可半它抄在掌中,但念珠打来的方向真叫够绝,竟然是一左一右,这般手法,非要他腾出两手,不足以接着两位不同方向的念珠,但他此刻一手执着金豹爪,仅差丝毫即可得手,哪能匀得出手来分接念珠。
如果硬是不顾侧袭而来的暗器,固然一抓可将刘银龙杀掉,但太阳穴是人身十二死穴中最脆弱的一处脉穴,别说是这种气功充盈的内家重手的打法,便是普通江湖中的暗器手法,像这种穴道,不管他是功盖武林的魔头,只须碰上,准死无疑。
人没有不贪生的,以他自己的命,去换刘银龙的命,他自是觉得太不划算,哈萨骥登时猛咬了下牙,前扑之势未变,猛的翻腕,疾撤袭向刘银龙前心的金豹爪,两手向左右一撩一抓。
“叮”的一声,一溜火星,在斜阳中一闪,一粒念珠“嗤”的一声被豹爪撞飞三丈,落入丛草之中。
哈萨骥右手一抖,右侧飞来的念珠抓到手中,反手叱了一声:“秃驴,老夫不领你的情,原物奉还。”
“嗤”的一声,念珠向三丈外的弘仁大师打去,右手更不怠慢,抬肘翻腕,金豹爪在骄阳下一闪,金光四溢,耀眼欲花,挟着一缕惊风,又已朝刘银龙抓到。
原来适才袭奔哈萨骥太阳穴的两粒佛门念珠系少林双僧所发,若非得两粒念珠奔袭这魔头,刘银龙此刻当业已伤在哈萨骥金豹爪下了。
哈萨骥出手掷还弘仁大师的念珠,老和尚错步拧身,大袖一挥,朝念珠拂去,“嗤”的一声,以弘仁大师一挥之力,竟未将念珠挥落,竟被洞穿灰色大袖,挨着老和尚内衣擦身而过。
弘仁大师吓得慈眉一皱,暗念了声佛,心中暗惊哈萨骥功力真个不凡。
说来太慢,动作瞬间就有了变化,正因迷两粒念珠将哈萨骥惊得怔了一下,刘银龙爪底惊魂,身形倒窜不变,扬掌两股狂劲真力,一式“乾元亨利”,齐向哈萨骥前胸猛推。
恰在此时,齐巧哈萨骥二次运爪,挟着一缕惊风袭下,两下里一凑,掌劲击向瓜上。
金豹爪被掌风震得歪斜侧引,一把抓向刘银龙左肩,“嘶”的一声,连衣带向,抓下了半只袖子,刘银龙痛得狂吼了一声,怒叱道:“恶贼拿命来。”不知何时,他右手已握了一只他赖以成名的金梭,话落,“刷”的一声,一溜金光划空,依样葫芦打出,两下里相隔伏三丈,距离太近,刘银龙又含怒出手,逞道奇猛。他怎能避的开,左肩也血淋淋的连皮带肉被金梭削去一块。
刘银龙金梭早已驰誉武林,谁都知道他这手绝艺,一出手就是连环三梭,哈萨骥此刻挨了梭,痛彻心肺,也吓得胆裂魂飞,他怕刘银龙连环绝技出手,那时当无幸理了!
他疑惧中直觉反应力甚强,急切中,强运真力,腰下加力,硬是虚空一个侧翻,横向一丈之外跃开。
天地间的事,有时真难逆料,不知是刘银龙忙中有错,还是措手不及,这一次,例外的只握了一只金梭,如果哈萨骥知道他掌中只有一只金按,仅须带肘一翻腕,金豹爪三次进招,刘银龙登时就得了帐。
这算是他往时的盛名救了他一劫。否则,像这等电光石火间的千变万化,柳彤与妙清等,只好徒呼奈何,眼看师弟惨死金豹爪下了。
两人一样负创,齐皆跃易避敌,算是同时落地,均痛得龇牙咧嘴。哈萨骥怒发指天,鹞眼杀机隐现,冷冷一声惨嗥,听得慑人心魂。
这也难怪,他一生狂傲得视天下武林中人如无物,一生之中,几曾听说过大漠神雕轮过招,不想上次刘银龙被柳剑雄弹指弹飞,此刻更是生平第一遭儿,左肩竟然挂了彩。
武林人物,羽毛自惜,特别是成名人物,谁也裁不起斛斗。何况哈萨骥是狂妄得目无余子的盖世魔头。上次在洛阳邙山一战,被柳剑雄一指将金豹爪弹落,认为是毕生奇辱,致被古承修从中撩拔,不惜折节屈就,甘愿与长白派结盟,受命于古承修,轻率两丑,南下截堵柳彤。为的无非是要洗雪一指之恨。
不想这次更惨,竟然挂了彩,登时将武当三杰恨得牙痒痒的,钢齿咬得山响,大声吼喝着“柳彤”的名字,然后喘了两口大气,方阴冷的说道:“你那杂种儿子不在,就以你师兄弟同两个秃护作替身,爷爷就在这座狭谷中摆下‘三才迷踪剑阵’,嘿嘿!今天够你们六人闯的了,闯得过,让你们活命,闯不过?哼!爷爷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讲剑阵,当数武当派“十二天罡剑阵”奇绝武林,玄奥莫测,变化繁复;但以奇诡辛辣而论,大漠派的“三才迷踪剑阵”又较突出,并稍胜“十二天罡剑阵。”武当三杰均是运剑布阵的能手,对三才剑阵虽谈不上深窥秘奥,但它变化的奇诡与辛辣的配合,知之甚详,一听哈萨骥之言,不由全都心中一凉。
今天若是有武当属下的弟子在,以武当三杰主阵,发动十一天罡剑阵,将大漠派的三才剑阵圈入其内,局面又会大大的改观,那时鹿死谁手,就真不得而知了。
但一时之间,怎会凑足十二人呢!武当三杰此时真是心魂惧颤,暗自盘算。
别看适才刘银龙一梭打中哈萨骥,但刘银龙早已输了招,今天哈萨骥因一时托大,未能抢制先机,被刘银龙奇绝武林的“七巧剑”一轮猛烈抢攻,弄得缚手缚脚,才由得刘银龙走了三十招。
柳彤一忖别无应付良策,不由剑眉一轩,气往上撞,冷冷的一哼道:“哈哈,你这叫做门缝里看人,将人看扁了,姓哈的,就以我们师兄弟三人,接你那横霸塞北的鬼门道吧。”语落一扫师兄,及师弟刘银龙。
刘银龙此刻已将被哈萨骥挑飞的长剑拾了回来,执在手中,柳锦虹正在替他敷药裹伤。
妙清点了下头,刘银龙苦笑了一下,也只好颔首示可。
哈萨骥嘿嘿一声傲笑,登时金豹爪一探,同时之间。两丑一挽长剑,锐啸了一两声,齐一纵身,三人登时分站了三个方位。
柳彤冲霄一声豪笑,剑穗红缨一晃,银狐划空,带起漫天森森剑风,抢先一步向陈中跃去。
豪笑未落,他已英姿飒爽的举剑昂然昂立阵中,雄风摄人,看得哈萨骥点了下头。
他这里甫一落地,哈萨骥师徒三人登时身形转动,有如走马灯一般,倒踩七星,反游八卦,步履歪斜,围着他滴溜溜的一阵疾转,越转越快,有如风力。
柳彤手横红穗古剑,凝气敛神,两眼神芒如电,一瞬不瞬的凝注着疾转的三人。
妙清见师弟朝阵中纵去,低叹了一声,向刘银龙一使眼色,双双仗剑,一步纵落剑阵之外。
妙清站的是总宫,刘银龙走的是震宫。两人四目炯炯,不但要注定阵势的变化,要看好阵中静立不定的柳彤,脚下还不停的移宫,按着奇门术数,有时左三右四,连踏数宫,有时走乾奔坤,互易阴阳。
武当派本是以奇门术算享誉武林,在这一门学问上,凌驾武林各门,强胜大漠派不知凡几,妙清又是掌门大弟子,对本门学问上的造诣,武林之中,尽人皆知,他此刻颠三倒四的一阵乱踩宫卦,登时把个狂傲得不可一世的魔头眩惑弄住,不知他们耍些什么鬼,反而迟迟的不敢发动剑阵,向柳彤进攻。
更为使他心神不安的,此刻柳彤也末闲着,他右手仗剑,左手立掌当胸,双脚在方圆四尺之处一阵乱踏,表面上看,他双脚杂乱无章的在乱踏,但哈萨骥是识货这人,细心一注视,方看出,柳彤步履错落间,走的是一种奇奥的宫卦方位,他登时心中大骇,双眉愁皱,更不敢贸然发动剑阵了。
双方相持约顿饭工夫。少林双僧是识货之人,暗中念了几声佛,弘仁大师不由心中一动,暗忖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真教老僧开了眼啦!不但见识了大漠派雄镇塞北的恶作,也看到了武当派真实的独门绝活。”
几人之中,惟独柳锦虹一人,虽说年未双十就成成名江左、但毕竟他太年轻,见闻均不如几个老江湖广博,且又父子连心,见父亲陷身阵内,在阵中凝神乱转,两位师伯叔只管绕阵乱走,不入阵去相帮父亲,不由心中一阵难过,几次手扶剑柄,跃跃欲动。
他人虽聪慧,但今天却有点意外,关心则乱,失去宁静,急得握手搓揉,显得很是不安。若非是柳彤有言在先,要以武当三杰斗三才剑阵,他怕不早出手了。
别看六人乱蹦乱跳团团回旋,此刻真是外驰内张,双方全都细心将对方察了个大概,只在一方稍动,序幕一被拉开,一场奇绝千古,惊天动地的罕见比斗,真要著江河倒泻,雷动九霄了。
双方均不敢先出手,柳彤似是一成不变,倒踩九龙连环步,哈萨骥师徒虽然布成剑阵,但是内外全有强敌,绕步如龙,暗中更是提心吊胆。
少林双僧四掌握得死牢牢的,掌心沁出了不少冷汗,柳锦虹心如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翻个不停,他强行按捺不安的心情,度一刻真是长如十年,难过到极点,好容易,算是又忍耐了益茶工夫。
愈是心魂不定,灵智愈是俗懂,他再也忍不住,不由脱口一声长啸,啸劲雄锐,宛如要飞冲九霄,啸声一起,咔嚓一声,吴钩剑出手,划空一抖,颤起几道剑痕。
少林双僧见状大惊,已知他要怎样,刚喊得一声:“柳施主。”还来不及阻止,柳锦虹已振剑耸身,划空银虹耀眼,他已凌空向阵中纵去。
不管他拼命欲救柳彤,回头且说东路踽踽独行的柳剑雄。自过天津之后,发现二哥玉凤所留的表记,一连两天急赶,眨眼就来到廊房,日落时分,他宿下店,又发现了二哥的表记,但寻了个遍,仍是芳影缥缈,连一丝粉屑脂息都寻不到。
他有点烦,细心一看表记,发觉是旧痕印,登时心中猛动,剑眉一皱,忖念道:“莫非她在前头一站?”
念头一起,双眉连动,猛的轩后笑了一下,登时用过晚膳,收拾了一番,甩下锭银两,纵身跃上房坡,笑笑自语道:“拼跑到四更,我只要赶到前一站,不愁找不到她。”
人逢喜事精神爽,想着万斛相思,两三个更次之后即可得偿,不由舒眉一笑,辨了下方向,倏起倏落,向夜幕中飞纵而去。
三更天,冷月清辉,斜照西天,柳剑雄季着那道长长的影子,星飞电逸的来到一座大枣林之前。
正待举步穿林而过,猛的林缘处冲天飞起五道黑影,哈哈、
连着一阵刺耳怪笑,柳剑雄为这五声劲啸震得稍一怔神,登时猛煞身形,驻足睁目向下落五道黑影看去。
他目光何其锐利,看清现身之人,不由惊得倒退了一步,霍然现身之人,竟是在嵩山铩己的铁背苍龙古桧与东海四异。
五人甫一落地,古桧青惨惨的马脸上泛出一丝冷知,离的林中又起劲笑。
笑声盈耳,久久不散,噗!噗!噗!林中一连奔出来十几道人影,几人一到柳剑雄身前两丈,雁翅排开来,成了个半圆,将柳剑雄的去路阻住。
柳剑雄俊目一扫,不由心中腾跳不已,凉意上涌,这些人大半自己均已见过,且还动过手,给予重创,有一阳道人,唐山仅存的两霸,长白双凶,与在嵩山闹事的四个任老头中仅存的三人,还有兴波助浪的小天星陆兆峰。大体上说,与柳剑雄朝过相之人,惟独臂老怪。
其余高矮肥瘦的人,有七人个之多,一个个凸胸凹腹,一看即知手底不弱。
前后两拔人,约莫二十来个,一个人怒目圆睁,齐都生像要吃柳剑雄,剥他的皮方才甘心的样子。
本来吗、东海四异有三个伤在一招神剑之下,古作义被他卸下一只胳膊,唐山四霸为了他,竟死了两人……反正,在场之人,大多吃足了他的苦头。
古承修阴冷的一声惨笑,笑得柳剑雄战了一下。他笑声一落,阴阴的一扫左右怒目而视的长白高手,切齿的冷然说道:“柳剑雄,小狗,也有今天,你落了单,嘿嘿!这些朋友,哪一个不是想啖你的肉,剥你的皮,大快朵颐而后快,哈哈!你是乖乖的任我们分尸,还要要动上番手脚?”
柳剑雄听得心弦冷颤了一下,俊目一翻,朝数文外横目傲立的一些长白高手扫了一眼,猛的咬了下牙,忖道:“是祸是躲不脱,横竖他们不来,我也要上趟古家堡,反正迟早总要碰上头,也好,今天大伙儿全到了,一了百了,倒是件好事,免得再费手脚。”
念头一动,怯意顿消,不由朗朗一声清笑,说道:“姓古的,你那样说,太看得起我姓柳的了!姓柳的头颅只此一颗,无论谁要,请先站出来,只要赢得了柳某背上的青虹剑,不须朋友们动手,柳剑雄一剑割下,双手捧上。”
他说得够豪迈,但对面傲然岸立的数十名长白高手,竟然面须相觑,互看了一阵,无一人敢应声出战。
柳剑雄笑了一声,徐徐的说道:“如果好朋友们真是大人大量,高抬贵手让过了柳某,改日柳某登门负荆。今天难得碰上古堂主,柳某要假此寸阴,请古堂主赐还剑盟令符。”
他话一落,“呛啷”连声,冷月凝光,银虹耀眼,长白派,除了古承修外,每人手中均执定兵刃,齐皆怒哼了一声。
众怒难犯,柳剑雄纵是技冠群雄,乍然看到这么多宿耆声名的高手,一个个眈眈虎视,也不由心中淡然的震颤了一下。
终究年纪轻,又赋性和善,脸色非不壮,却是狠不下心来,且又在夜晚之间,面对着这多随惨惨、冷森森的面孔,刀光剑影,不由寒意不涌。
他咬了下嘴唇吸了口长气,剑眉斜挑,运了一口丹田真气,抖嗓一声冲霄劲啸,啸声雄劲,震的这群长白高手一个个耳鼓如擂,齐皆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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