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东口外那片密林内。
斧魔灵霄率着一干手下牛鬼蛇神于林中议论,少说也有二十余人。
先前为乾坤醉客夏衡拳压天灵党的怪人,悻悻道:“老爷子,您就为这老贼三言两语骗过么?”
灵霄身长九尺,虎背熊腰,浓发虬须,环眼弱鼻海口,目光如炬,声若洪钟,巍然巨物宛如一座铁塔,令人望而生畏,闻言愤然喝道:“无用的东西!丢人现眼,还有脸说话,店内确有吴越么?倘无吴越,你等愿受何责罚?”
怪人悚然嗫嚅道:“不管有无吴越,总不成被他们削弱了老爷子名头!”
灵霄环眼圆睁,喝道:“大胆,居然敢对老夫激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滚了回去。”大袖一挥而出。
怪人为灵霄袖拂罡气撞得抛出数丈外,落地后狼狈穿林逃去。
身形一杳,即闻腾起一声凄厉惨嗥。
斧魔灵霄脸色暴变,拂袖一道匹练黄光旋飞射出,虽是旋飞却奇快迅捷。
林木挡路,悉数为黄光去势所断,哗啦倒下一片。
黄光去得快,回来得也快,转瞬没入斧魔灵霄袖内。
只听传来阴寒冰冰语声道:“灵老怪物居然能练成驭斧之术,收发由心,但岂奈老朽何?”
语声未完,人影如魅纷纷现出,只见是一秃顶焦黄马脸老叟率着七个前见的天罗大魈悄然立在五丈外。
秃头老叟无疑就是天罗洞主。
夫罗枫主带着七魈身形甫落,斧魔灵霄突身形暴出扑向天罗洞主,双袖疾飞出两道耀眼如眩的百炼黄光旋飞而出。
扑势迅急,距离又近,天罗洞主做梦也没料到灵霄奇袭,大惊失色喝道:“速退!”
两声闷嗥腾起,七魈中有两人退让不及,为旋斧芒练卷成数截,陈尸林中。
只听天罗洞主传来狞恶怒道:“灵霄,卜熊与你势不两立!”
斧魔灵霄宏声如雷狂笑:“卜熊,理屈在你,你那门下无事生非在前,又杀害老朽徒儿,你以为老朽-你阴磷断魂砂么!”
去向已无天罗洞主回声。
灵霄道:“搜!”,
人影纷向四撒掠去。
片刻,搜完天罗洞主去向的灵霄门下纷纷返回,均禀知踪迹已无。
忽见二名门下面色大变,似为阴寒吁侵,浑身战栗,目露悸容,身形不支倒地。
灵霄惊道:“阴磷断魂砂!”急在身旁取出两粒赤红如火丹药喂服口中。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才见两人寒战已止,身子顿弱无力,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满面豆大黄汗顺颊流下。
灵霄切齿咒骂出声,取出一袋丹药分赐门下每人一颗,沉声道:“阴磷断魂砂歹毒异常,防不胜防,此药预服并无好处,热毒燥烈,实须罹受断魂砂方可有效。”手指三人,接道:“你们三人随老夫前去,其余均在两口大升客栈守候。”
“老爷子急欲何往?”
灵霄答道:“东口永泰客栈!”
永泰客栈就是简松逸等所投宿的那家安商客寓。
斧魔灵霄率领三名得力门下重又回到永泰客栈,抱拳宏声道:“尊驾通报,就说老朽灵霄求见!”
只听一个清朗语声道:“我家主人有请灵当家。”
斧魔灵霄吩附门下三人在外守候,不得卤莽浮燥,非唤莫入。
三人躬身应了一声“是”,退至门侧屹然直立。
灵霄迈入店内,一个青衣苍头迎着肃客导入二进厅外。
只见薛瑜换着了一袭簇新玄色麻网长衫,含笑迎至-前,抱拳为礼道:“灵当家的,坐!”
两人相偕入得厅内分宾主落坐。
薛瑜道:“灵当家何故去复转?”
灵霄道:“请教高姓大名?”
“敝姓薜。”
“原来是薛老师。”灵霄道:“灵某一向率直,不善转弯抹角,请问吴越既然未至莱山,何故各路武林人物纷纷赶来此处,望薛老师指点!”
薛瑜莞尔笑道:“灵当家不也是因桂中秋通知赶来莱山的么?”
灵霄不禁一呆,道:“不错,但灵某迄今未见桂中秋,两次晤面均非其本人,莫非是桂中秋设下的圈套,如此做究竟为了何故?”
薛瑜微微一笑道:“据薜某所知,桂中秋与吴越仇如海深,他托灵当家制吴越于死不容置疑,只是那本武功秘笈却为他人利用,引却江湖之一场血腥杀劫!”
“传说中的武功秘笈是否真有其事?”
“不瞒灵当家,薛某也是受人之托,至于有无武功秘笈,那要当面一问吴越了。”
“吴越真会来此么?”
“吴越乃气高性傲之人,闻知桂中秋要杀害他,他非但要来不可,而且头一个就是找灵当家的。”
客栈外忽传来一片厉声长啸。
斧魔灵霄不禁面色一变,倏地立起,道:“灵某去去就来。”话落人出,疾闪而去……
口
口口
斧魔灵霄掠出屋外一瞧,不禁两道浓眉猛剔,只见带来的三个门下被众多江湖人物逼在广地中央,虽未出手,却面色愤怒已极。
那些江湖人物少说也有二十余人,但似非同路,却各立方位,意在堵截灵霄三个门下逸去。
斧魔灵霄大喝一声道:“老夫门下与你等何怨何仇!以此凌辱,如不明白说出一个理来,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江湖人物一见灵霄现身,不禁胆怯,情不由主自动后撤两步。
一个面如朱砂执刀汉子抱拳笑道:“原来是灵老当家,在下等风闻永泰客栈内住得有吴越其人,奉命来此探明是否真实,岂料灵老当家三个门下出言不逊,在下等误认系吴越党羽故而发生争端。”
灵霄明知此人说谎,却不点破,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你认得吴越?”
“在下不识,但在下奉命差遣,身不由主,请予见谅!”
“奉何人差遣?”
远处突传来冷笑道:“灵霄,你也不嫌打破砂锅问到底么?”
只见一个鹄衣百结,污秽蓬发的老丐与一横肉满脸,神态狞恶肥胖的人嗖嗖飞跃落下。
灵霄认出一是金蛇恶丐娄无生,一是阴山-都尊者,俱是黑道凶名久著的恶煞,鼻中轻哼一声道:“原来是受两位驱使。”
恶丐娄无生两眼一瞪,冷笑道:“灵霄,少张冠李戴,老化子一向独来独往,与你昔年一模一样,多年不见,你竟不甘寂寞,广收门下开山立舵起来了!”
灵霄怒道:“这是老夫的事,与你无干。”
“自然与老叫化无干。”娄无生皮笑肉不笑道:“但武功秘笈只有一回,吴越命也只有一条,那就与老叫化大有干系了。”
灵霄冷笑道:“凭你也配!”
娄无生毫不动气,道:“见者有份,得手为高,老叫化配不配还要瞧下回分解,灵霄,你别以为十拿九稳,不如和老叫化及-都尊老合作或可有望,今日武林高手来得不少,只怕你几把破斧未必能对付得了!”
说着东口外驿道上又出现纷纷人影如飞奔来。
首拨却是天罗洞主卜熊及五魈,随后来的武林正派高人名宿十二人。
接著赶来的正是双月剑诸葛敬领着十七名由司徒岳邀来的好人。
斧魔灵霄退隐江湖甚久,几乎一个都不曾见过,岁月如流,其中或有相识,但均由中年进入暮境,形貌变易,那会认得出来,而且他已不愿辨认,更何况像诸葛敬这种毛头小伙子后起之秀。
忽闻永泰客栈内薛瑜蚁语传声道:“灵兄,别堕入恶叫化圈套内,但可虚与委蛇,将计就计反诱他入壳,来人不止这些,稍时还相继而来,不过灵兄请放心,薛某已有退兵之计……”接着密语良久。
斧魔灵霄一面注视来人,一面凝听薛瑜之言。
金蛇恶丐娄无生只道斧魔灵霄已生怯意,不禁桀桀怪笑道:“为何?灵当家,我等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说时只听村口外传来一片急如雨点般奔马蹄声,江湖群雄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十数骑风驰电掣奔来,隐约可见其中一骑身着官服,不言而知乘骑均是官府中人。
来骑一进永泰客栈不远标位纷纷落鞍下马,只见一身着三品顶戴武官偕同四大内侍卫前行,后随戈什哈升将多人快步走来。
灵霄身高魁梧,引人注目,武官走在灵霄之前,冷冷一笑道:“你们江湖中人居然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镇市中聚众生事,形同叛逆,委实无法无天!”
群雄中有人答话了:“大人,草民等仅是为了解决一件江湖恩怨,并非如大人所言聚众生事,如何可以说做无法无天?”
“这就好!”那武官毫不为忤,淡淡一笑道:“江湖中事自有江湖中人管,官府可以置之不问,但绝不能在镇市人烟稠密处解决,话就到此为止,各位心中自然明白!”
江湖群雄心中雪亮,如要动手拚斗,须另择荒僻无人之处,不然官府以叛逆治罪。
金蛇恶丐娄无生低声冷笑,向-都尊者道:“如非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施展手脚,老叫化定要叫这狗官有得瞧咧!”
话声甫落,只见一条人影奇快无比在毒丐娄无生身前飞落。
“叭”的一声重响,只听娄无生喉中发出一声闷嗥,颊上挨了一记重重耳光,血迸齿落,登时肿得老高。
只见一个大内侍卫手指娄无生鼻尖,冷笑道:“娄无生,今日算你命大,本座不愿卷入江湖是非漩涡中绕你一次,再敢信口雌黄肆无忌惮,小心本座要你的狗命!”一言毕迳向诸葛敬掠去。
论武功,论阴狡,金蛇恶丐娄无生可说是一流高手,闻风知警,明明瞧见那大内高手往自身掠来,不知怎的就是闪不开去,他平生只有暗算他人为荣,今天却丢人现眼,闻言怒血几乎喷出口外,无颜再留,只狠狠的望了大内侍卫后影一眼,拉著-都尊者穿空离去。
客栈内由简松逸与无影刀薛瑜两人瞧得一清二楚,简松逸微笑道:“怎么他也来了?”
“他是谁?”柔甜语声忽起自简薛二人身后。
原来紫凤司徒婵娟耐不住禁在客店内枯闷,亦出来瞧瞧。
简松逸早有所觉,道:“此人乃大内高手!”
“小妹知道他是大内侍卫,身手旷绝,不愧为高手之誉!”司徒蝉娟微嗔道:“他总该有个名姓嘛!”
“他姓言,说不定他还会来店内与薛老见面。”
无疑那大内侍卫正是言晓岚已落在诸葛敬身前。
诸葛敬面色一惊,手腕倏抬,意欲撤出肩后双月剑。
“且慢!”言晓岚沉喝道:“老朽只向你问明一事?”
诸葛敬道:“阁下要问什么!”
言晓岚冷冷一笑道:“老朽有一朋友,名唤萧天良可是为你所杀?”
诸葛敬恍惚忆起酒醉后离了百宛坳途中曾遇上自称萧天良,逼自己出剑印证高下,最后丧命在双月剑下,但竟失去尸体踪影,是真是幻,迄至今自己都弄不清。
此刻闻得言晓岚之言,点头答道:“不错,在下与他无怨无仇,不知他何故突要与在下作个生死了断!”
言晓岚道:“诚实无欺,难得,老朽今日也不愿为难你,三月后你去京城大红门内葛记酒店,老朽等你。”话落人出面至原处,与三品顶戴武官等低语了片刻纷纷登骑奔向棋街而去。
江湖群雄见官府一行离去,自武林正派高手内走出一仙风道骨昆仑名宿严铁鹤,向斧魔灵霄打一稽首道:“灵老师,你我久违了!”
灵霄哈哈大笑道:“严老师,你也为了一册武功秘笈下了昆仑,只可惜我等均受愚,吴越性狡如狐,形踪鬼崇,延后行程,有心挑起一场无谓纷争!”
严铁鹤闻言愕了一愕诧道:“灵老师何处得知?”
灵霄道:“严老师等不也是闻讯吴越一行投在这永泰客栈内么?灵某不幸早来了一步,差点灰头土脸,店内住的是一家携眷上任一品官员,几乎中了吴越移祸毒计。”说着抱拳连拱,接道:“听信与否全凭诸仁,不过吴越经必到来,他不引发一场血腥纷事绝不罢休,严老师及各位千万小心不要中了他借刀杀人之计,灵某现住镇西大升客栈,只怕短时尚走不了!”立即与之门下昂然离去。
俗云物以类聚,天罗洞主卜熊与其他因邪枭是商量如何进入永泰客栈查明究竟,听得斧魔灵霄之言只是不信隐隐不住冷笑,及至灵霄离去,卜熊嘿嘿冷笑道:“谁信灵霄的鬼话,老夫认定灵霄在使诈。”
严铁鹤道:“老朽相信。”右掌一挥率余己派群雄离去。
卜熊阴侧侧一笑道:“俱是虎头蛇尾之辈,本洞主绝不信永泰客栈内住得是携眷上任官员!”
诸葛敬忽朗声道:“阁下不信何不入得客栈内瞧瞧?”
天罗洞主卜熊凶眼一瞪,怒道:“你以为老夫不敢?”
诸葛敬双眉一轩,道:“在下未说阁下不敢!”
卜熊忽打量了诸葛敬两眼,道:“你就是诸葛敬?”
“不错,正是在下。”
“方才那大内鹰爪和你说了什么话?”
“在下与他好友因误会动手,不慎将其劈死剑下,他为好友复仇,约在下三月之后作个生死了断。”
“你答应了!”
“在下如果不死,自当准时赴约!”
天罗洞主卜熊又深深打量了诸葛敬一眼,道:“你也是为了武功秘笈而来?”
“不是!”
“那么为了什么?”
诸葛敬不便说出其师耿飘牛孙被吴越暗算劫掳,淡淡一笑道:“在下与吴越结有一段不算小的过节,此乃私人恩怨,与阁下等丝毫无干,阁下既责我等俱是虎头蛇尾之辈,何不让在下……”
“好了!”卜熊知道诸葛敬要出言奚落自己,桀桀怪笑一声道:“你真的以为老夫不敢进入客栈么?”身形一掠,昂然跨步迈入客栈。
他才跨入院中,即闻传来森沉语声道:“卜熊,当年佛陀禅师慈悲为怀,予人改过迁善之旨,不计前恶,才绕你一命,看来你委实死有作辜!”
卜熊闻声不禁大怒,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我就是我,用不着在你邪魔外道面前通名报姓的,趁早滚出客栈外,不然我可没有佛陀禅师那么好说话!”
院中停着三辆套车,帘幕深垂,语声似从一辆车内传出,天罗洞主卜熊狠毒目光逼视在那辆车上,五指疾伸,一只手掌却变得灰黑如铁。
叭的一声重响,卜熊一声怪叫出口,一个身子猛的转起半空,堕向墙外而去。
只有卜熊心中明白,这一声“叭”系另一车厢快如闪电掠出一条黑影,待他惊觉有异时,颊上已挨了一记重重地,猛感腰胁一紧,似为一条怪蟒束腹带起半空甩向墙外落下。
那记耳光着实挨得不轻,只觉四肢百骸宛如松散了般,眼冒金星,脸颊火辣辣地发烫,轰地摔跌在地。
卜熊耳闻一阵奔马蹄声近身忽戛然而止,忙一跃而起,眼见立着两人,正是那三品戴武官及御前一等侍卫言晓岚。
两人身后分立著大内侍卫及戈什哈等人。诸葛敬等一干江湖人物却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天罗五魈呆呆地站在一旁发愣。
三品武官目视卜熊一眼,忽向言晓岚道:“下官只道卜熊生具三头六臂,江湖中人闻名丧胆,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言晓岚微微一笑道:“他能合全而退,已算是不错了,不过有道是瓦罐难免并上破,此次他未必能保全骨颔咧!你我暂不谈这些,老朽先入店内为大人通禀!”
三品武官道:“那就有劳言大人了。”
言晓岚独自一人迈入永泰客栈而去。
天罗洞主卜熊这番任使掬尽三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怎能受此奚落,无奈面前的不是江湖人物,而是朝廷命官,强忍着一腔怒气,正待与五魈离去,忽见三品武官微笑道:“卜洞主,你真是想得那本吴越手中的武功秘笈么?”
“不错!”
“本官到晓得吴越真正行踪,倘或洞主能探知桂中秋真正下落见告,本官自能协助洞主秘笈到手!”
卜熊不禁一怔,诧道:“斧魔灵霄受桂中秋之托诛杀吴越,桂中秋下落灵霄一清二楚,大人欲草民相助岂非问道于盲么?”
“卜洞主,试问灵霄能否应允本官相求?”
“不能,但草民……”
“不,卜洞主乃最好的人选。”三品武官道:“因卜洞主与灵霄有杀徒之仇,其次武功秘笈洞主志在必得绝不容灵霄到手,第三目前除洞主阴磷断魂砂外,恐无人能制伏灵霄,不过此乃本官一厢情愿的说话,应允与否端在洞主,本官暂住在镇上,请郑重三思后再行答覆本官。”说着微微一笑道:“当然,本官也绝不勉强,何况千金买卖,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忽闻客店内有人高声道:“咱们大人有请副都院。”
三品武官等赶紧肃客蹑步趋了入去。
卜熊见状皱了皱眉,暗道:“副都院,莫非是金陵副都院?那店内住的必是封疆一二品大员,自己方才所遇的亦必是护卫上任的大内高手!”只觉自己乃黑道邪魔顶尖人物,斧魔灵霄斧毙一双徒儿之仇,不惜两败俱伤必须找回颜面,但方才被甩向墙外之辱恐不易攀回,略一沉吟,低喝了声“走”领著五魈如飞离去……
口
口口
客栈二进大厅内,简松逸青衫儒服含笑趋迎三品武官。
那三品武官慌得一膝跪地,忙道:“奴才不知小千岁-驾……”
简松逸伸手迅疾扶起,道:“此处并非官廨,如何可行此重礼,纪大人请起!”随即一伸手示意大内侍卫戈什哈坐下。
纪姓武官等纷纷欠身落坐。
言晓岚与薛瑜坐在一处低声私语。
纪姓武官道:“江湖黑道人物纷事,怎劳小千岁亲身来此涉险,如非言大人提及小千岁已至莱山,奴才还在梦中,奴才斗胆,这等小事目有奴才料理!”
简松逸微笑道:“纪大人有所不知,本爵惟恐事小,尽管使其成为燎原之势,然后才可一致就歼,纪大人方才与卜熊之言深获本爵之心,借他人之刀,兵不血刃,可谓上上之策。”
纪姓武官心神暗凛,忖道:“他都听见了。”不禁毛骨悚然。
简松逸又道:“纪大人赶来莱山就是为了此来?”
“回小千岁,奴才并非为此而来,却是为了莱山一名陈姓士绅平日性喜舞文弄墨,结交官府,诗词应和,酬酢往还……”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小千岁说得极是!”纪姓武官道:“但他诗词中有诽谤圣朝歌颂前明之意,尤以一阕‘西江月’隐示明相之奸更为露骨,明相闻知勃然震怒,暗发密论搜集证据飞报。”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简松逸长叹一声道:“那陈姓士绅有何凭恃,居然敢如此胆大无忌?”
“其子在京元六部科道。”
“这就难怪了。”简松逸知纪姓武官并非明珠一党,不然怎敢实陈明,叹息一声道:”若罗织成罪,定兴大狱,那陈姓士绅性嗜舞文弄墨,结交官府,想必纪大人与他亦是知交莫逆。”
纪姓武官闻言悚然神色一凛,忙道:“奴才该死误交叛逆,但事前不知。”
简松逸含笑道:“纪大人不必自责,事前谁也不知,字狱若兴必株连种广,也许纪大人身家性命亦必牵连受害,本爵也无能为力,只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纪大人是明白人,运用之妙在乎一心,遇事宜请教言侍卫大人!”
最后一句话已明白暗示纪姓武官,纪姓武官一点即透,忙肃然立起欠身施礼道:“奴才愿受教!”
简松逸道:“纪大人公务-身不能久留,你去吧!”说时似若无意望了厢房棂角一眼,微微一笑。
由无影刀薛瑜送出言晓岚及纪姓武官一行,厅堂又恢复一片宁静。
简松逸微笑道:“司徒姑娘可以出来了!”
紫凤司徒蝉娟跃若惊鸿般疾闪了出来,晶澈双眸中掩引住惊讶之色,诧道:“公子究竟是何人物?”
简松逸道:“姑娘不都均瞧在眼中么?一些均无关紧要,姑娘日久自然明白,眼前情势在下初步之计已然收效,看来,令尊仍活在人世,而且处境亦不如在下所料的险恶异常。”
司徒蝉娟惊道:“公子如何知道?”
“在下只是臆测而已.不过绝非捕风捉影,无故放矢。”简松逸微笑了笑,接道:“今晚凶邪必来踩探虚实,在下有事外出恐难届时赶回,全仗姑娘费神了。”抱拳一揖,疾闪而杳。
司徒婵娟怔得一怔,飞身快步去见老夫人而去……
口
口口
两口大升客栈外一片不算小的土坪,竹丛杨柳覆荫清凉,树干上系着十数骑马匹,店小二正忙着喂食草料。
士坪沿着一条小河,河面虽不宽,但也有五一八丈左右,水深澄碧,舟揖不时往来。
蓦然,一艘无蓬梭形小舟自上流头疾驶如箭摆岸,舟中正是天罗洞主卜熊及门下五魈。
他们师徒一行六人神态模样就是不类生人,阴森如冰,大白天里瞧见也为之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卜熊六人一跃上岸,便为店小二瞥见,不禁瞠目结舌,暗道:“我的妈呀,今天怎么一再活见鬼,店内已住了一群无恶煞,又来了六个冤魂,看样子不如辞工不干,保住一条小命。”
俗话说得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五类人怕恶欺善,坏事做绝,日事周旋龙蛇群中,眼皮子广杂,那一种人没见过,当然江湖四煞也不例外,但斧魔灵霄和天罗洞主卜熊等却从来未曾目睹,使人一见打从心眼里就有寒森森的感觉。
“小二!”
天罗洞主卜熊已找上了店小二,道:“劳驾通知投宿在宝号内的灵霄当家,就说卜熊求见!”语声如冰,森寒澈骨。
店小二几乎魂不附体,忙颤声道:“姓灵的,有,小的这就与你老通禀。”三步变作两步,奔向店内而去。
卜态向五魈望了一眼,道:“你们在外守候!”
一个冬瓜脸秃眉小眼怪人道:“师尊,那灵霄准会延入师尊么?徒儿料定必然见拒!”
卜熊呵呵笑道:“灵霄和为师同样孤高自傲,均以一派宗师自居,怎会如此小家子气!”
须臾,店小二奔出哈腰谄笑道:“灵老爷子有请!”
卜熊随着店小二走入,只见天井外铁塔般站立着斧魔灵霄。
斧魔灵霄一见天罗洞主卜熊,立即宏声如雷大笑道:“六月债,还得快,卜洞主此来是向灵某索偿血债的么?”
卜熊阴恻恻一笑道:“杀徒之仇岂能不报,但却非现在,卜某是专程前来与你商量的!”
灵霄道:“莫非又是旧事重提,怒灵某不能从命!”
卜熊冷哼一声道:“你先不要一口拒绝,听听卜某所言再说不迟,卜某前来是客,难道叨扰一杯水酒也不能么?”
灵霄大笑,右掌一让道:“请!”
堂屋内仅有灵霄、卜熊二人。
灵霄设席款待,如同老友重逢。
卜熊敬饮一杯酒后,道:“卜某知道灵兄绝非为了区区三万两银子便受桂中秋所驱策,必他有图谋,这个人卜某不能过问,但灵兄非将吴越擒获或以吴越项上人头交与桂中秋无疑!”
“洞主说得一点不错!”
“如今黑白两道人物纷至云集莱山,无一不是为着吴越而来,灵兄真有把握擒住吴越么?”
“虽无把握,但人定胜天,灵某有此自信,终使吴越现形手到擒来!”
卜熊道:“夸口无益,吴越武功极高,狡智如狐,不然桂中秋何以自己不找吴越复仇雪恨,非假手灵兄不可,是以你如单独行事谁也不是吴越对手,绝不能成事!”
灵霄两道-然眼神逼注在卜熊面上,似笑非笑道:“洞主,你不是说与灵某誓不两立么?”
卜熊双眼一瞪,冷笑道:“卜某不是说过杀徒之仇不能不报,但绝非现在。卜某只求成功得到秘笈与紫凤,别无他念!”
灵霄沉吟不答。
卜熊又冷冷一笑道:“眼前的诸葛敬,风闻系蓬莱双魅的传人,尚有金蛇恶丐娄无生,阴山-都尊者,尚有正派高手严铁鹤等无不虎视耽耽,一个都棘手难惹,何况还有大内高手,未必灵兄中了桂中秋利用作他的替身!”
灵霄哈哈大笑道:“卜洞主之话真是一针见血,无奈骑虎难下,再说灵某生平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又几曾听过灵某怕了谁?”
卜熊道:“至少你我联臂,足可化险为夷!”
灵霄鲸饮了一杯酒后,道:“卜洞主,你说实话,为何你一定要获得武功秘笈不可?”
卜熊眼中逼泛杀机,冷笑道:“报却佛陀秃驴折辱卜某之仇!”
灵霄心神暗凛,道:“如此说来,卜洞主习成秘笈上的武功,也要报却灵某杀徒之仇了。”
卜熊毫无惊容,笑了一笑道:“卜某不说假话,但武功秘笈到手后另行抄录一份各执一册,习成与否届时再说。”
“洞主到也诚实无欺,不过真有秘笈么?”
“所以说,只有紫凤才知道?”
灵霄呵呵大笑道:“灵某现在完全明白洞主的心意了,但灵某尚未被洞主说服!”
卜熊冷冷答道:“至少卜某知悉吴越的行踪,而灵兄尚在守株待免。”话落后离座而起,接道:“你我说话不投机,请从此别!”
忽闻一声阴恻恻笑声传来道:“卜熊,你真知吴越行踪么?”
斧魔灵霄面色一变,喝道:“什么人?”话出人出,身形如风掠出天井外,足未落地,迅又飞腾穿空而起,庞大如鹏身形一晃而杳。
卜熊暗惊道:“灵霄武功委实不凡。”接踵掠出。
客栈外之坪上正立着金蛇恶丐娄无生与阴山-都尊者两人。
斧魔灵霄和天罗洞主卜熊先后双双飞落。
娄无生已自发话:“老化子并无敌意,否则灵当家的在客栈中布下的天罗地网,最少也有三人死在老化子手中了!”
“真的么?”斧魔灵霄狞笑了笑道:“你也欺人太甚了。”袖中突飞出一道黄虹漩射向河岸而去,锐啸破空,悸人耳鼓。
灵霄不愧为斧魔之称,他那斧在漩飞刷空带出森寒之气侵肤透骨,令人如立在冰天雪地中.
只见斧魔势卷创河岸乱草,数声惊呼起处,断草飞蓬中窜起数条抱拳鼠窜的身影。
漩极斧芒倏地反回灵霄袖中,灵霄嘴角泛出一丝冷傲的笑意。
金蛇恶丐娄无生与阴山-都尊者见状不禁骇然色变。
灵霄昔年纵横江湖时,就以一柄利斧威慑绿林,出神入化,可当暗器施展,十丈以内无人全命在斧势下,后突销声匿迹,如今二次再出,竟然练成驭斧之术,收发由心,二三十丈以内取敌之首级宛如探囊取物,娄无生与-都尊者双邪焉能不骇目惊心。
但,金蛇恶丐娄无生乃睚眦必报之人,河岸之下隐藏得均是他的党羽恶徒,虽未丧命,却也面上无光,张口裂牙发也一声桀桀刺耳怪笑道:“灵霄,你既罔顾江湖道义,也休怨我娄化子心黑手辣!”
灵霄冷笑道:“灵某无不接着!”
卜熊突面色一变,喝道:“恶丐,你胆敢暗施金蛇毒蛊么?”双掌倏地望空虚扬。
空际忽隐隐入耳数声儿啼,娄无生面色惨变,道:“快走!”-
都尊老突发出一掌阴风,风卷黑雾迅疾弥漫散开,遮没一双凶邪身影……
暮暝渐合,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斧魔灵霄目送娄无生、-都尊者身影消失后,才转向天罗洞主卜熊抱拳笑道:“实未料到洞主阴磷断魂砂却是恶叫化子金蛇毒蛊的克星!蒙洞主解危,灵某容图后报。”
卜熊听出斧魔灵霄话中涵意尚未应允联手谋擒吴越,不禁笑笑道:“灵当家的真个拒人千里之外么?”
“洞主千万别误会,灵某说受桂中秋之托,当独任其难,成败与否尚在未定之天,洞主何苦卷入这场是非中!”
卜熊面色倏地一冷,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卜某也再无话说,不过那娄无生,一手施放十七只金蛇恶蛊,你那门下恐难逃劫杀了。”一言毕回首向五魈喝道:“走!!”
六条身影穿空而起,联眼杳失在夜色苍茫中。
斧魔灵霄不禁呆得一呆,忙转向店内掠入。
果然,店内发现有十数人面如金纸,倒吓在地,呈现异常痛苦之色,其余虽安然无恙,但眼中泛出悸骇不安神。
灵霄目中怒火迸射,疠声道:“好恶丐,老夫定将你碎尸万段,何禄常,你速领人寻觅天罗洞主的下落,倘或见着,就说老夫已改心意,共商大计。”
何禄常道:“他们可是中了金蛇毒蛊?”
“不错!”
“老爷子,解铃还须系铃人,属下之见,恶丐娄无生恐尚要再来,不如瓮中捉鳖省事快捷。”
灵霄沉声道:“老夫岂能不知,娄无生狡毒阴诡,来此必然有备,暗中施蛊防不胜防,何况他不允拿出解药,我等蚩非受制听命於他,卜熊的阴磷断魂砂乃金蛇蛊的克星,只要卜熊允来此一行,就不必惧怕娄无生了!”
何禄常道:“属下遵命!”
蓦闻随风传来阴恻恻笑道:“太迟了!”
灵霄听出那是娄无生语声,宏声喝道:“娄无生,你道灵某真个惧你金蛇毒蛊么?”
只听娄无生语声传来道:“当家,老叫化与你无怨无仇,自愿送出解药,不过老叫化有话问两事……”
“哪两件事?”
“永泰客栈内真的无有吴越么?”
灵霄道:“若吴越在内,灵某何能放过。”
“这话老叫化相信,但你住在大升客栈为的是什么?”
“守候吴越到来!”
“你连吴越的行院下落都无从得知,吴越怎会到来自投网罗?”
“娄叫化,你是当真知道吴越的真正下落么?”
“当然知道!”桀桀怪笑曳空离去。
其实金蛇恶丐娄无生什么也不知道。
甚至天罗洞主卜熊也毫不知情。
真正确知吴越下落的除了在永泰客栈的简松逸那一夥人,就无人知吴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口口
口
夜空如墨,月里无光。
一座怪石磷兀屹高峰上金蛇恶丐娄无生和-山盘都尊者双双衣袂飘飞立在一株虬奇松下喁喁私语。
一条黑影疾掠飞跃登高峰,隐约可见那人是一背负葫芦的中年丐老,落在娄无生之前躬身禀道:“师父,弟子已探知吴越下落!”
“快说!”娄无生似精神一振,低喝道:“他现在何处?道听途说恐误入歧途?”
中年丐者嘴角泛出一丝得意笑容,道:“弟子亲眼目睹吴越现身怎能有错!”
“快说!”
“傍晚时分,弟子无意发现吴越一人独自掠入密林中,急急尾随其后,发现吴越去河边一艘渔舟上与一双道者悟面,渔舟玄即离岸驶向湖心,弟子深通水性,泅向舱底,听得一清二楚……”
“嗯,办得好,说下去!!”
“原来那一双道人亦是吴越同门护法,为接应吴越而来,吴越命他们两人全力搜觅桂中秋下落,不惜以毒辣手段诛戮桂中秋,吴越说司徒老夫人母女俱落在他手中,三日后神不知鬼不觉送往总坛,人多了反使形迹暴露,言谈片刻渔舟便摆岸,弟子尾随吴越,只见吴越投入镇内陈大户宅内。”
娄无生目光一亮,桀桀怪笑道:“原来吴越藏身在陈大户家内,委实狡诈如免,走,事不宜迟,老化子务必捷足先登!”
峰下深林秦莽,只见人影纷闪,看来娄无生及-都尊者带来的门下着实不少,疾掠如飞往莱山陈大户宅中奔去。
时已三更,镇街上寂静如水,居民俱入梦乡。
陈大户当地富绅,宅墙高耸,重门深院,气派宏伟。青石广坪突自外纷纷掠入甚多人影。
为首者正是双月剑诸葛敬,目光向四外望了一眼,低声道:“诸位速藏身暗处,守候吴越等人自入牢笼!”
人影纷纷掠向壁角树后暗处,诸葛敬亦一闪而杳。
远处隐隐传来狗吠声。
一犬吠影百犬吠声,竟刺破了沉寂如水的夜空。
片刻!宅墙之外人影纷纷掠了入来。
墙角暗处忽响起一个阴冷笑声道:“好个不要脸的臭化子,竟敢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来人正是金蛇毒丐娄无生、阴山-都尊者等群邪。
娄无生只道是吴越说话,答道:“尊驾可是吴越么?”
暗中突现出双月剑诸葛敬,飞身一跃落在娄无生身一则,目露困惑之色道:“人道娄无生是个狡诈阴毒之辈,今晚一见果然言之不虚,你已投在吴越一方供使驱策,奉吴越之命先行来此查探有无泄漏风声……”
“住口!”娄无生已认出是诸葛敬,厉喝一声狞笑道:“我老叫化怎会投在吴越手下,你诸葛敬怎可无中生中有?”
诸葛敬冷冷一笑道:“并非在下信口雌黄,这莱山黑白两道相互传说,无人不知,你被逐出永泰客栈,又一再受挫于斧魔灵霄及天罗洞主卜熊两人,自知技不如人,为湔雪挫辱之耻,不惜投在吴越手下甘供驱策,在下不信传言有假。”
娄无生激怒得面如寒血,厉声道:“诸葛敬,你嫌活得命长了么?”
诸葛敬面色一寒,道:“娄无生,在下敬你是一前辈人物不愿动手,只要说出吴越现在何处便可绕你不死!”-
都尊者忍不住道:“少年人不可把话说得太满,这吴越就在宅内,说不定吴越存心要你我双方火并凶搏俾获渔翁之利。”语声阴寒如冰,宛如万丈冰谷迸出一股阴风,入耳毛骨悚然。
诸葛敬不禁一怔,继而摇首道:“这话在下不信,阁下何不入内瞧瞧,便知此乃一处空宅!”
娄无生也大感骇异,示意身后四丐入内探视。
四丐领命身形矫捷望宅内扑了入去。
诸葛敬冷笑道:“娄叫化,你做作得真像那么一回事?”
娄无生大怒,右手一挥青竹杖挑起如电,飞花逐影点向诸葛敬胸腹要害重穴。
诸葛敬飘身退出数尺开外,朗声大笑道:“娄无生,动手并非上策,稍时斧魔灵霄天罗洞主卜熊亦将相继赶至,你所恃的无非金蛇恶蛊,但恐未必得逞!”
娄无生杖势早撒,闻言暗暗心惊,沉声道:“诸葛敬,老叫化与你无怨无仇,究竟为了何故与老叫化为敌?!”
双月剑诸葛敬不知在何处得了风声,谓娄无生与吴越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其师耿飘牛孙遭了吴越暗算被擒,自非寻获吴越下落才可救出其师。
但这隐秘仅诸葛敬一人知道,碍难向外人吐实,此刻更是先入为主,不信娄无生与吴越毫无瓜葛,当下冷冷一笑道:“不错,在下与你确无一前怨,只须把吴越下落告知在下,在下决不伤你就是!”
这时四丐忽从宅内掠出奔至娄无生身前,禀称一无人影乃系空宅一幢。
诸葛敬未及出口责斥娄无生无须做作,蓦闻阴山-都尊者身后忽腾起一声凄厉惨嗥,一个重大身躯碰然倒地-
都尊老面色一变,身躯倏地倒翻了出去,亮开火摺子,只见一名阴山弟子尸横在地,面颊上钉入七支薄如柳叶,淬毒湛蓝小刀,刀刀深嵌入骨,另有一支小刀却切在咽喉间,面肤青紫,显然那是见血封喉毒性剧烈暗器-
都尊老认出那是毒刀无常龚荣独门暗器,不禁勃然大怒道:“龚荣,为何如此狠毒!?”
暗中一个瘦小苦瓜脸中年长杉人疾闪而出,冷笑道:“-都,你心中比什么人都明白,前年榆花屯龚某师弟骆化龙满门九十七口遭你门下闻秀断杀绝,龚某找他不是一天了,他能抵九十七口人命么?”-
都尊老目中凶光一闪,也不答话,拂袖迳望龚荣面门袭去。
毒刀无常龚荣疾飘跃后,大喝道:“弟兄们,上!”
这时引发一场混战,入影飞腾,喝叱之声震天响亮。
诸葛敬防娄无生乘隙逃走,双月剑疾挥如电劈向娄无生而去。
他那剑法本以迅快凌厉称绝,娄无生如非成名人物闪避得快,几乎伤在他剑势之下,即就如此,发丝却断了数茎,不由又忽又惊,手中一竿青杖飞点迎出……
口
口口
这时,陈大户内宅忽疾如魅影掠入七八条黑影。
火光一亮,映出那是天罗洞主卜熊率领徒众潜入。
只见卜熊目光发怔,凝视屋内倒着数具尸体。
其中一具身着常人衣履,年岁约在一八旬上下老者,面肤栩栩如生,其余却是江湖人物,死状面肤淤肿青黑。
卜熊面色一变,低喝道:“乘着双方凶杀之际,速搜宅内是否还有发现?”
魅魅徒众疾掠而去,须臾掠回禀知尚有十数具尸体,除两名江湖人物外余均是老弱妇孺家小,尸体了无伤痕。
卜熊骇骇道:“这些江湖人物无一不是斧魔灵霄的门下,致命之伤又是娄无生剧毒金蛇嗤毙,这情况委实诡异,老夫无法理解!”
“洞主,方才娄无生遣四丐入内回报为何谎称一无人踪,乃系空宅其故安在。”
“就是这点老朽无法理解,那灵老儿难道就置身事外么?”
“谁说灵霄置事身外?”一条庞大身影疾掠入来,现出斧魔灵霄。
灵霄满面怒容道:“卜洞主,莫说你无法理解,就是灵某亦觉其中必有蹊跷,灵某二更时分便得知风声谓吴越独自一人进入此宅,灵某疑信参半上且以派遣五名门下来此探听虚实!”
卜熊道:“灵当家,眼前情况又作如何解释?”
灵霄略一沉吟,道:“娄无生-都尊者与吴越沆瀣一气看来不假,他们来此系与吴越暗面密商。”
“那么诸葛敬等已先一步赶至,为何不入宅内搜觅,又作如何解释?”
“诸葛敬听闻似有讹假,坚信此乃空宅,陈大户事先已携全家他迁,吴越将假此宅作为临时分坛,命娄无生先行赶来,是以诸葛敬疏忽,何况诸葛敬仅比娄无生先到了一步。”
卜熊只觉有点牵强,但又无法作另一解释,摇首笑道:“你那门下之死又作何解说?”
斧魔灵霄-然额目光注视在老者尸体上,忖思须臾道:“此老者必是此宅陈姓主人,他们之死谅非与江湖有关,受清廷猜忌,遣下大内侍卫赐死,其子在京城供职,谅为其子而起,灵某手下却晚了一步来此,不料娄无生门下四丐竟接踵扑入,防消息走漏於娄无生不利,猝施金蛇暗袭嗤毙。”
卜熊想想感觉除此以外,并无合理解释,点点头道:“然则灵当家又将如何?”
灵霄毅然答道:“我当全力擒住娄无生及门下四丐问出真情再作道理!”
卜熊颔首应允。
火光一灭,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坪上战况惨烈,双方均有伤亡,惨嗥凄厉,地面上积尸累累。
诸葛敬率来群邪均是司徒岳邀来,无一不是黑道知名枭雄,个个身手高绝,其是毒刀无常袭茶心切拜弟骆化龙满门九十七口惨遭灭门之仇,偕其同道合力搏杀-都尊老门下,又熟谙阴山门下鬼域伎俩,故阴山门下大感缚手缚脚。
由于诸葛敬带来的人数众多一半数扑攻娄无生毒丐门下弟子。
金蛇毒丐娄无生与阴山-都尊老以二敌一,合攻诸葛敬,如非他们联手御敌,甚难幸免伤在诸葛敬雷霆万钧双月剑势之下。
双邪凝神应敌,心无旁骛,耳闻门下死前惨嗥凄厉之声虽忧急若焚却不敢分心。
娄无生为何不敢施展毒蛊金蛇?-
都尊老又为何不敢打出阴青毒蛇?
一则防自己这方的人波及受害,再也畏忌诸葛敬乃蓬莱双魅传人,伤了诸葛敬犹是小事,那蓬莱双魅报复手段之惨不可想像,抵敌时不时解说自己并非吴越同路,怎奈诸葛敬先入为主,充耳不闻。
蓦地,室外长蛇般迈步走入廿余人,其中十人均明火执仗昂然领先,照耀得坪内光明如昼。
后随两人正是斧魔灵霄及天罗洞主卜熊。
灵、卜双邪邪示意随来诸人分立方位不得插手是非,但灵卜两人却腾身加入战阵,更站在诸葛敬这方。
他们这一加入,所到之处无不披靡,惨嗥不时腾起,血肉横飞。
娄无生、-都尊者见状凛震,顿萌逃念。
突然室中卷起一片狂飕,汹涌如涛,卷得群邪几乎立足不住,火光即时熄灭。掀起地面一片尘砂飞扬弥漫。
灵霄眼尖,似瞧出有数条人影飞落,似扶起娄无生-都尊者等腾空飞去,不禁大喝道:“那里走。”袖中飞斧而生,身形亦随之而起。
诸葛敬及天罗洞主卜熊亦发觉有异,却不敢冒昧进出。蓦感斧劈如遇重阻,心中一怔,忽闻传来一声低喝道:“下去吧!”当觉一缕劲风似箭炫疾沉落下,知再追无用,疾追原处喝命徒众点起火把。
火光一亮,发现-都尊者及娄无生知门下四丐均不见踪影,其余徒众早就伤亡殆尽。
诸葛敬这方伤亡过半。
卜熊道:“灵当家,掳去娄无生等人是何来历可知道么?”
灵霄苦笑摇首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此一来,更无法查明吴越下落了!”
突闻宅外夜风送来一个阴寒如冰语声道:“谁说无法查出,掳去娄无生等之人行踪已落在老夫眼目中!”
灵霄宏声道:“尊驾请明告来历,何不请现身一见?”
阴寒冰冷语声又起:“你等即将是非缠绵,最好逆来顺受,明哲保身,老夫若探得娄无生下落尚要借重之处仍多,随时均可通知汝等,老夫姜翰林!”
绕是灵霄等如此枭雄人物,一听来人竟是姜翰林,不由骇然心惊。
灵霄猛然忆起一事,面色一变,忙道:“我等却中了吴越借刀杀人之计,速速撤离此处!”
卜熊也憬悟虔愚,忙随着灵霄率众离去。
诸葛敬只感一头雾水,莫明所以。
毒刀无常袭茶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诸葛少侠,咱们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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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户家中晚来喊杀震天,惨呼之声不绝,莱山镇上居民皆惊醒,却不敢出外探-,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天色尚未蒙,放曙之前,陈大户家中突升起一片浓烟火苗,转瞬火势剧烈,映得夜空一片红光。
这火系由宅中央烧起,庭园极广,虽在镇上,却高墙深巷,一时半刻却不能蔓延邻宅。
镇街上响起骤雷似地奔马蹄声,随又闻得高喊救火,救火,邻近诸宅中奔出多人汲水浇泼,乱成一片。
黎明曙光之下可见火宅之外,有许多大内侍卫装束之人,展成内家拳力压制火势……
东口永泰客栈却宁静得出奇。
後院外忽人影纷纷疾闪掠入客栈,现出七手伽蓝余凤叟,千面佛蒲敖、乾坤醉客夏衡、摘星手房四海,神枪谷呜及匡残彭纶七人。
神枪谷鸣笑笑道:“放火容易灭火难,大功常得告成,这么一来,移祸于群邪,旋使他们跳入黄河也洗濯不清!”
匡残道:“咱们尚须继续待在莱山么?”
千面佛蒲敖道:“那也得少侠决定,少侠与薛老符老师业已赶往金陵,天明谅可赶回,我等且饮上两盅如何?”
夏衡哈哈一笑道:“蒲老之言正合夏某心意,夏某这就去厨下端取酒食。”说了匆匆而去。
片刻,夏衡勿惶掠回,惊道:“不好了,司徒老夫人母女与吴越祝宾朱玖珍邓安平四人竟然失踪,那五府一双侍卫及田东熟睡如泥,显然被点了睡穴,莫非为凶邪劫走?”
千面佛蒲敖等人不禁神色大变,即欲扑入内进察视。
神枪谷鸣低喝道:“且慢,我等不可慌乱,谷某猜测并非被凶邪劫走,而是司徒姑娘自作主张,她发现少侠官府身份,不愿恃官家之力而独任其难,挟持吴越四人欲抢先一步救出其父司徒白!”
七手伽蓝余凤叟道:“谷老师猜得不错,我等总宜查明司徒母女去迹,吴越四人被少侠独门手法点了穴道,行动维难,必去之不远,早点探明去迹,免得少侠回来落个不是。”
当下由乾坤醉客夏衡,七手伽篮余凤叟,摘星手房四海、多臂神魔彭纶四人出外搜觅司徒母女去踪,神枪谷鸣,千面佛蒲敖及匡残掠往内进而去……
究竟司徒老夫人母女带著吴越等为何不告而别?是否真如神枪谷呜所猜?眼前委实是一不解之谜?
而神枪谷呜,千面佛蒲敖,摘星手房四海,七手伽蓝余凤叟,乾坤醉客夏衡,御风乘龙符韶,无影刀薛瑜七人均是风尘异人武林怪杰,一身所学登峰造极,比之为一代宗师实不为过,当年七人谁也不服谁,后均为庆嬷嬷仁侠义心所感,约法相助简松逸为炎黄子孙保留元气俟为日后复国之本,蒙七人慨然应允,又与简松逸一见如故,是以竭尽全力协助。
这七人除了武功不论,才智心机无一不高,却不料出了此差错,未免愧恨交加。
千面佛蒲敖目睹格格府两名侍卫及田东仍熟睡如泥,摇首叹息道:“难怪少侠说司徒婵娟武功另辟踪迹,诡奥绝伦,蒲老虽未目睹,却从这点穴手法便证实不假,我等且莫解开,俟少侠回来再说!”
神枪谷鸣点了点头,偕同蒲效匡残巡视了各处瞧瞧有无可疑的痕迹留下。
忽见谷鸣神色微微一变,道:“身为黄雀,焉知其后尚有渔翁!我等在陈大户宅内,发现劫走娄无生盘都尊老之人,原以为系桂中秋所为,娄无生本无所知,而桂中秋形迹已暴露,我等循线追索,使桂中秋无所遁形,如今看来其实非是!”
蒲敖闻言大感惊愕,诧道:“另有其人么?谷老师猜测还有谁?”
谷鸣略一沉吟道:“司徒老夫人母女带走吴越非常匆促,随身衣物均未带去,谅我等外出办事,司徒姑娘一时好奇,忍不住暗暗蹑随,途中突无意发现可疑人物说话,意欲来永泰客栈有所图谋,情急无奈赶迫,又无法与田京说明白故而如此?”
“不错!”匡残道:“那可疑人物又是何人?”
谷鸣道:“谷某心中臆测,当不外乎这几个人?”
“谁?”
“神鹰帮令主鬼影子阎白枫,蓬莱双魅,还有我等几个忘怀了的高人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震八方程乃恭!”
“不错!”蒲敖点点头道:“这数人甚为可疑,不过他们必在劫走娄无生盘都尊老等之前曾来过永泰客栈!”
“未必!”谷鸣摇首答道:“他们尚未来过,否则必发现司徒母女及四婢留下衣物循迹急急追踪,为何还去陈大户宅内,画蛇添足,未免多此一举。”
“如此说来,凶邪非要来此不可!”
乾坤醉客夏衡,七手伽蓝余凤叟,多臂神魔彭纶,摘星手房四海忽先后疾掠而入。
七手伽蓝余凤叟道:“司徒老夫人一行似由河畔觅乘一艘巨舟远驶安庆而去,已命人追踪而下。”
谷鸣急向诸人低语了一阵后纷纷隐入暗中不见。
夜色深沉。
远处陈大户宅中火势已灭,尚隐隐可见浓烟袅袅升空,不时随风飘送过来刺鼻焦臭气味。
蓦地,五条巨大如鸟般身影飞落在永泰客栈外一箭之遥。
只听一人道:“从娄无生手下一丐问出坚称亲眼目睹吴越只身掠入陈大户宅内,别的不说,由此可见吴越与陈大户必有很深的渊源,而晌午时分,陈大户曾接待过纪姓副部统及大内侍卫多人,纪姓副都统俟离去之后曾来过永泰客栈拜见一位反携眷上任的官员……”
另一人道:“小弟瞧不出两者之间有何关联,即使有,必是诱使我等误入歧途,无端背上劫掠官府重罪,不可轻举妄动!”
但闻一声阴恻恻低笑道:“来者不惧,惧者不来,何况当家的身后也有靠山护符,倏弟你未免太胆小了!”
“我等是否公然求见,或是掠入?”
“都不是,随愚兄前去见机行事!”
隐约只见五条身影昂然踏步迈入永泰客栈内。
一个宏亮语声唤道:“店家,咱们要住店,有上房吗?!”
须臾,川堂内灯火一亮,神枪谷鸣已扮作店小二模样,拖着一盏气死风灯,呵欠连天走了出来,道:“小店已有官府包下啦,五位客官请走别家吧!”
谷鸣已瞧明所来五人均是五旬开外眼中精芒电射老者。
为首老老冷笑道:“老夫不信,上任官员怎能在莱山耽搁这么久……”
语声未了,突感右股如被蜂螯了般,痛得心神一颠,忙道:“速退!”
五人疾飘出店外,甫一落实,只听阴沉语声传来道:“你等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闯入永泰客栈存心生事!”
店外土坪上竟现出幢幢人影,由四向冉冉飘浮而至,店内现出的无疑是神枪谷鸣扮装的店小二。
谷鸣哈了一声道:“五位爷台怎么来得快去得也快,莫非是见了鬼?”
那为首老者冷笑道:“老夫眼中不揉砂子,尊驾并非店小二!”
“在下不是小二,那又是什么?五位也并非存心投宿而来,趁早明告名姓来意,免遭杀身之祸!”
“老夫安天霸,为了吴越而来。”
四向逼来人影已立定,正是乾坤醉客夏衡、千面佛蒲敖、七手伽蓝余凤叟,摘星手房四海,匡残彭纶两人留守在店内。
余凤叟忽惊-了声道:“安天霸!莫非是龙首五怪,其他四怪谅系靳化、保鲁克、苍空、呼云飞了,想龙首五怪横行塞外,自命不凡,几时为人降服,甘受躯策当作狗腿子了!”
安天霸老脸不禁一热,厉声道:“朋友,少要嘴皮子,店内如真无吴越,老夫五人立即就走!”
谷鸣冷笑道:“谁与你们朋友相称,你们能在塞外称雄,可在中原却称不了什么?五位身后主使人速据实见告,不然来得去不得!”
安天霸不禁哈哈狂笑道:“就凭你等也配留下老夫五人!”
“叭”的一声脆呐,只见安天霸身躯半空打了三个旋转方始停位。
夜空中两条人影火如鹰集落下,正是御风乘龙符韶、无影刀薛瑜两人。
符韶右手五指挽著数圈蟒筋长鞭目中两道寒芒逼射在安天霸脸上,面现似笑非笑神情!不言而知,安天霸已在符韶鞭下吃了大亏。
安天霸身形立定,左颊呈现一条血指,火辣辣地灼痛异常。其他四怪均感不妙,面色大变。
安天霸亦感处身危境,竟不顾其他四怪,身形猛地冲霄腾起。
那知符韶手中那条长鞭如长了眼睛般如电滑起,搜地卷向安天霸身形而去。
忽闻一声闷哼,安天霸宛如斩线之鸢般轰地堕地。
安天霸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倨傲神情全失,目注符韶一眼,道:“老朽宁折不弯,尊驾使的一手好精湛的鞭法,老朽愿凭真实武功领教,如技不如人,死而无愧!”
符韶道:“你想死也未必死得了!”
安天霸一言不发,示意其他四怪,各撤出独门兵刃,凝势以待。
夏衡忽哈哈一笑,迳望呼云飞身前扑去。
呼云飞心中一惊,暗道:“好快的身法。”忽见夏衡嘴中喷出一股涌泉,冲在自己脸上眼目难睁,只觉酒味刺鼻,不禁又气又怒。
夏衡一双手臂疾伸如电,十指已扣在呼云飞肩胛骨上,只听克察声响,呼云飞口中狂嗥出声,肩骨粉碎、痛彻心脾,跌落于地。
夏衡冷笑道:“龙首五怪就数你心辣手黑,作恶多端,休怪老夫废了你两条手臂!”
其他四怪见状不由大惊失色……
符韶目注安天霸冷冷笑道:“尊驾还要动手么?”
安天霸沉声道:“老朽说过宁折不弯!”
“其他诸位咧?”
“老朽五人义共生死。”
符韶哈哈大笑道:“方才尊驾为何独自一人腾空逃逸,丢下四人不管?”
安天霸道:“你问他们对老朽有何怨尤。”
“不用问了。”符韶笑道:“尊驾还有后援,留下五位,后援必不敢不来,那时自然明白五位身后来者是何来历!”
安天霸狂笑道:“阁下等要留下的是五具尸体,并非活口!”
夜风中突传来一声炸耳厉啸,迥荡空隙,久久不绝。
符韶朗笑道:“尊驾视死如归,蒙气干云,不愧为龙首五魁,在下等委实不愿深入江湖是非,啸声传来谅还有找上五位的人。”手掌一摆,与无影刀薛瑜等掠入客栈内。
安天霸不禁怔得一怔,大喝道:“咱们走!”突面色一变,发现自己五人已被围住,隐隐只见甚多人影冉冉逼近。
其中一老者身如铁塔般,正是那斧魔灵霄。
安天霸辨识出除了斧魔灵霄外,还有天罗洞主卜熊,不由自主地脊骨上泛上一股奇寒。
斧魔灵霄冷冷一笑道:“安山主别来无恙!”
安天霸抱拳答道:“灵老师,你我久违了!”
灵霄道:“不料今晚晤面已是敌对,安山主塞外称雄,自在消遥,何苦迢迢赶来中原,甘心听命于他人,为虎作伥,劫走恶丐娄无生阴山-都尊者等,又放火毁屋,其故安在?”
其实并非安天霸纵火,但劫走娄无生-都尊老一点不假,安天霸却无法答话,沉声道:“你我河火不犯井水,安某与娄无生-都尊者结有前怨,了了恩仇有何不可!”
灵霄哈哈狂笑道:“就算安山主句句实言,也不该趁火打劫坐享其成,灵某念在昔日交情上,也不为难安山主,只求索回娄无生-都尊老之人。”
安天霸道:“他们俱已在乱刀下分尸了,安某碍难从命!”
斧魔灵霄狞笑道:“那么安山主五位也难活命了!”
苍空忽冷笑道:“灵霄,你一味恃强恐将后悔莫及。”倏地一跃落在安天霸身侧,附耳道:“当家的说过一个时辰必将赶来!”
安天霸为苍空一言提醒,吟吟狞笑道:“只怕未必,难逃后命的是灵老帅,苍空弟说得好,免后悔莫及。”
灵霄道:“灵某从不后侮!”说时巨灵手掌疾挥,一掌劈向安天霸胸胁而去。
安天霸心内畏忌的并非灵霄,而是永泰客栈内符韶等人,当年与灵霄以武论交,彼此武功不相伯仲间,虽隔别多年武功都有晋进,有何可-,双腕一翻,揉身迎扑而去。
此刻,天罗洞主及其门下反而没了踪影,但斧魔灵霄门下多人喝叱出声攻向苍空,保鲁克、靳化三怪。
苍空保鲁克靳化三怪武功虽高,以一敌五,何况灵霄手下均系一流黑道好手,竟是守多攻少。
呼云飞双肩已碎,傍着一株树干,痛得汗珠如豆爆出,直觉生不如死。
灵霄安天霸四掌如飞,破空风啸如潮,掌掌却是以内力相拚,宛如斧硬杵击,猛厉骇人……
口
曰口
东南十五里外鸡冠岭陡峰颠上草亭内正有一双老叟对奕,落子丁丁。
峰顶却是星斗满天,一钩新月遥悬天边,星月微弱光辉下只见一双老叟均以黑色军巾罩蒙头面,只露出一双眼珠。
这么晚了,又是险-高峰之上,尚要遮住面目,防谁?避难?宁非怪事?
一双老叟分着黑白两色长衫,肩披长剑,天风猛劲,衣袂瑟瑟飞舞出声。
白衫老叟忽颈子仰望了天色一眼,道:“老二,将近一个时辰了,派出四拨人手分头办事,竟然一拨未见反回,分明事有蹊跷,你我究向何方祭视?”
白杉老叟微喟了声道:“你我二次再出似嫌多此一举,何况你我无法稳操胜算!”
“老二,你这话怎么说?我头一遭听见你如此泄气?”
“老大,你不妨静心一想,那司徒白真活在世上么?当年你我曾亲往断崖之下目睹尸体,也许你我中了他人诱敌之计,一步该向死亡陷阱。”
“骑虎难下,弓已在弦,你也别唠叨了,一个时辰已过,咱们该去接应安天霸了!”
“那娄无生-都尊老如何处置?”
“若问不出什么,留着无用,不如点了他们死穴!”
一双老叟走出亭外,迳向傍崖一洞穴进入。
崖洞由土壁上插着一粗如手臂牛油巨烛,已燃尽过半,洞内并无半个人影,一双老叟不禁呆住。
黑衫老叟惊诧道:“若谓娄无生多人自行解穴逃去并无是理,何能一无所觉,此乃天大的奇事!”
“不是奇事!”白在老叟摇首道:“而是事实,看来,中原道上确有能人!”
“能人!”黑衫老叟卑屑的冷笑一声道:“鬼崇行藏,鼠窃之辈怎称得是能人高手!”
洞外忽传入低微“喧喧”讥笑声。
黑杉老叟闻声疾掠出洞,张目四顾,却不见半个人影,惟天风劲疾,呼啸如潮。
白衫老叟接踵而出,冷笑道:“鼠辈,怎不敢见人!”
蓦风中一峭寒若冰语声道:“你们两个为何藏首露尾,称得人么?听老夫之劝,趁早滚了回去,免得丢人现眼!”
黑衣老叟哈哈一声狂笑道:“老夫两人自有禁例,凡见过老夫两人真面目的必死无疑?尊驾以为老夫怕揭去面罩不敢见人么?”
“大言不惭,明明防人瞧出来历,倘不出我所料,你们必是罪恶滔天,万死莫赎其罪之徒,否则请揭下面罩,我就不信你们二人能伤得了我一丝毫发?”
语音飘浮不定,莫知此人藏身确处。
白衫老者沉声道:“尊驾若有胆量,何不请现身露面!”
“可以,那两位也要面出显出本来面目,其实,我也猜出你们两人是谁了!”
“请说!”
“蓬莱双魅戈盾戈戎!“
二人正是蓬莱双魅戈盾戈戎,闻言不禁心神猛震。
戈盾嘿嘿乾笑道:“尊驾猜得不错,老夫正是戈盾!”
“请问两位来到中原是否寻仇,抑或无事生非?”
“寻仇!”
“何人?”
“司徒白!”
“司徒白不是死在两位合攻之下了么?”
“原来尊驾也知此事,但司徒白其实未死,是以万里追觅仇踪!”
那人冷笑道:“阁下越说越奇了,难道娄无生-都尊者知道司徒白的下落么?这娄无生等人穷凶极恶,已然废了他们性命,免得为祸人间。”
蓬莱双魅暗暗一惊,戈盾道:“尊驾有所不知,戈某两人虽是恶名在外,睚眦必报,但有一点好处,决不连累无辜,也决不妄杀,虽然司徒白妻儿子女现在百花坳,但戈某两人也决不找上他们!”
“我就是念在你们尚有一点人性,所以也不为难两位,司徒白生死之秘仍然难解,也许两位中了他人诱敌之计,不过我可以指点两位一条明路,只有找到桂中秋,或许能解开两位心头疑绪,日下莱山风云毕集,奇人异土枭邪怪杰指不胜屈,慎防对头仇家!”
戈盾忙道:“承蒙尊驾指点,不胜络感,尊驾可否现身一见?”
星月在天,山风劲疾,却语音寂然,显然那人业已离去,双魅不禁相顾愕然。
戈戎道:“老大,我等已输了一着,走,进去莱山镇上!”
双魅如流星电泻掠下绝顶,身形杳入古峰下云气渐没中……
相距莱山七八里外一片乱林中,席地端坐着安天霸、靳化、保鲁克,苍空,呼云飞五怪遍体血污,神态疲惫暝目调息行功。
呼云飞双肩已碎,服下安天霸伤药已止住疼痛,唯他圆睁双目,逼射怨毒愤恤神光。
曙光微现,林内两条人影疾闪,现出蓬莱双魅。
呼云飞一眼瞥见,心头一喜,高声道:“两位当家的来了。”
安天霸四人闻声睁眼一瞧,果是蓬莱双魅,纷纷立起。
双魅见状询问其故。
安天霸禀出为永泰客栈内数名武林高手拦阻,坚不承认吴越藏在店内,呼云飞末及一合双肩即为击碎,突斧魔灵霄、天罗洞主卜熊突率众赶来,店内武林高手不愿涉入江湖是非退入客栈内……
说到此处,戈戎道:“风闻永泰客栈内住的并非武林高人而是大内高手!”
戈盾颌首道:“这么多年来清廷已网罗了甚多高手,武功并不在你我之下,但安山主四位难道不敌灵霄么?”
安天霸面有愧色道:“昔年天霸与灵霄曾印证武功,艺业不相伯仲,那知灵霄已习成驭斧之术,十丈之内可收发由心,宛如飞剑取敌人首级如探发取物,天霸无能,竟伤在他那飞斧之下,而且卜熊率众门下藏隐暗处,天霸五人冲出重围又罹受-熊的阴磷断魂砂故而狼狈如此!”
“想不到灵霄竟然习成驭斧之术!”戈戎冷笑一声道:“看来觅寻吴越系误入歧途了?那人说若须知司徒白生死之秘或许桂中秋知倩,要寻出桂中秋势必找上灵霄不可!”
戈盾颔首道:“不错,老夫正想见识灵霄驭斧之术有何惊奇高明之处?灵霄现在何处?”
安天霸道:“据闻灵霄现住镇西大升客栈内!”
“好!”戈盾桀桀怪笑一声道:“我们走!”
蓬莱双魅等群邪去得无影无踪后,简松逸与无影刀薛瑜疾飘现出。
薛瑜道:“看来灵霄永无宁日了!”
简松逸颔首道:“天已大亮,只要灵霄不离开大升客栈,双魅不敢白昼滋事生非,晚上就难说了,但双魅绝不会对灵霄有所伤害,因为双魅务必须从身上得出桂中秋下落,也许灵霄因此得双魅暗中相护!”
正说之间,符韶忽飞掠而至,道:“少侠,已然证实了司徒老夫人母女确是乘舟溯江而上,天鹰帮两位护法陈锦洪、鲁宏达沿途调等人手暗中相随!”
简松逸叹息一声道:“司徒老夫人母女此行无异盲人骑瞎马,非但于事无补,而且必遇重重拦截!”
“不错!”符韶道:“田京已舟赶向前途,送回消息,诸葛敬等人行已舟赶去,尚有昆仑名宿严铁鹤等,令人担忧的是并非这些江湖人物,而是京城各个江府内护卫多人亦闻风赶来。”
简松逸闻言一愕,诧道:“他们为的什么?”
薛瑜冷笑道:“还不是为了司徒姑娘绝色容颜及那本子虚乌有的武功秘笈。”
“秘笈并非子虚乌有。”简松逸道:“而是已付之一炬!”
“什么?”薛瑜、符韶同声诧道:“烧了!”言下不胜惋惜。
简松逸淡淡一笑道:“司徒白昔年与两位一般,不求虚名在外,虽隐居林泉,只因刚愎好胜,嗜武若狂,但闻得一宗绝学即不惜千方百计以求,是以风闻长白绝顶藏有一册武功秘笈即闻讯赶往,比蓬莱双魅早到了一步,又机遇缝好将秘笈得手,蓬莱双魅赶至狙截,司徒白却不承认到手,一言不合出手拚搏,结果……两位请猜猜看,谁胜谁负!”
薛瑜略一沉吟道:“以老朽猜测,蓬莱双魅以二敌一,必稳操胜算无疑!”
“错了。”简松逸摇首微笑道:“几乎两败俱伤,双魅各以一掌紧抵着司徒白左右太阳穴上,司徒白双掌亦分按在双魅合元大穴,双方只须猛吐真力,三人必同归于尽,尸横当场……”
“后来咧?”
“不料禅门高僧佛陀上人适时赶至,暗运着旋禅功逼开三人,并规劝双魅谓司徒白既坚称未取得秘笈,何况亦非双魅之物,为何要以性命相拚,佛陀上人言毕即行离去,也是双方都刚复自负,各不服输,订下来年后之约!”简松逸言毕,摇首叹息道:“这但是司徒姑娘向在下言说,以后的事只有司徒白自己明白,不过在下自吴越话中约莫推测过来。”
薛瑜道:“老朽亦可约略猜出,司徒白到手秘笈之时,鬼影子阎白枫亦在暗中欲趁火打劫,但却拿不准司徒白是否得手,司徒白下山反凶途中,佯装闻风赶来,两人彼此夙-,-涌一年后之约势非歼除双魅不可,他将竟尽全力相助,司徒白性傲婉拒,在此一年期间阎白枫不时探望司徒白,表面上关怀探询年后是否能有把握稳探胜算,而且更向司徒白报知蓬莱双魅新近动静,其实乃暗中观察司徒白武功是否大有进晋,从而断定司徒白是否得手了秘笈,那知不如此还好,如此竟然引起了司徒白戒心……”
“不错,薛老猜测与在下所见略同!”简松逸笑道:“但一切猜测都与事实大有出入之处,总之不如司徒白本人清楚详尽,如今我等可料定司徒白确仍活在人世!”
符韶忽有所觉,忙向简松逸两人打了一眼色。
简松逸朗笑一声道:“我等急速离开莱山,免得露出破绽,那时再走也就难于登天了!”
三人急急奔回永泰客栈而去,林中隐约可见四五条形似淡烟般一掠疾隐。
回至客栈就有神枪谷鸣、千面佛蒲敖及一双格格府护卫接着,其余乾坤醉客更衡、七手伽蓝余凤叟、摘星手房四海及匡残彭纶等人已奉命赶往前途暗暗探护司徒老夫人母女等一行。
三辆双驹套车鱼贯离了莱山永泰客栈,疾驰上路。
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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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西大升客栈内仍住着斧魔灵霄、天罗洞主卜熊及门下弟子等群邪,虽幸胜了龙首安天霸等人,却门下徒众大半伤势沉重均在调息治伤。
卜熊怒形于色,冷笑道:“可恨安天霸等居然能逃出卜某的阴磷断魂砂之下,委实猜测不出他们如何获致解药?”
“龙首五魁身后立者必是蓬莱双魅无疑,武林中能解救洞主阴磷断魂砂之人寥寥可数,如今陈大户举家惨死,灵某门下不明不白身亡,家宅付之一炬,这些灵某已然背上黑锅,无法自明。”灵霄长叹一声道:“除非擒伏蓬莱双魅,恐永无宁日了!”
卜熊阴恻恻一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灵当家说这些不是晚了一点么?”
灵宵暗忍怒气,苦笑一声道:“即使灵某当初应允洞主合作,还是免不了焦头烂额,何况灵某只求生擒吴越一人,不愿洞主卷入无谓是非?”
“好说,这一来你我又该重起炉灶,放开娄无生这条线索断了,只有再向永泰客栈一探,卜某认定吴越必藏身其内。”卜熊神情诡秘一笑,接道:“灵当家你是否认信?”
“并非灵某不信,永泰客栈内满布大内高手,这与吴越风马牛毫不相及,吴越为何要托庇于大内高手,再说他也是天鹰帮内首席护法!”
“灵当家,你忘怀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
“长江镖局失镖,总镖头颜中铮不知生死,风闻乃天鹰帮所做,主使此项劫镖任务就是吴越!”
灵霄神色一变,惊道:“真是天鹰帮所为么?”
卜熊冷笑道:“一点不假。”忽面色一变,仰面高喝道:“什么人胆敢侵入窥探?”
屋面上传来一声冷峭的轻笑。
卜熊与灵霄迅如闪电等窗外出,只见一条人影掠向店外飞去,两人又惊又怒,喝命门下追了出去。
只见镇口外分立看一群锦衣武林人物,那掠出店外之人却是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镇八方程乃恭。
天罗洞主卜熊首先认出程乃恭,道:“原来是程副总镖头。”
“不错。”程乃恭抱拳微笑道:“正是在下程乃恭!”
卜熊道:“程副总镖头,你追查贵局失镖与我等无干,何故不拜门求见,竟效宵小所为潜入窥探!”
程乃恭道:“洞主,你只知责人,不知责己,你不是也派人潜入侵入洪都铁胆孟尝徐三泰府内施以阴磷断魂砂暗算展飞虹女侠么?这又为了何故?”
卜熊冷冷笑道:“那展飞虹心黑手辣,无事生非杀害天罗门下弟子,寻杀后有何不可?”
程乃恭淡淡一笑道:“此乃你们私怨,程某不过说说而已,但程某也当以礼相见,竟被二位门下峻拒,在下只好斗胆潜入了。”说着面色一整,宏声道:“风闻灵老师受桂中秋之托擒杀吴越,在下也为了吴越而来,恳求灵老师相助,得以早日擒到吴越,彼此双方获益。”说着指向后方锦衣人,接道:“在下同行的均系三藩锦衣铁卫,吴越身获一项隐秘与三藩有莫大关系,当然,在下如得悉吴越下落,必先通知灵老师!”
灵霄获知那些锦衣人乃三藩吴三桂、耿朴忠、尚可喜锦衣铁卫不禁心内暗惊,抱拳答道:“原来如此,灵某尚未探悉吴越确实行踪,但灵某可告知程副总镖头日来经过!”遂说出详细情形。
程乃恭闻悉,不禁愕然道:“永泰客栈真是住得有携眷上任的封疆大员么?”
灵霄答道:“不错,就瞧三品副部统及大内待卫求见时执礼甚恭便知不假。”
“那封疆大员姓甚名谁,官居何职?”
“无法探悉,看来灵某中了他人移祸东山之计?”
“贵属是否真的亲眼目睹吴越进入陈大户家中?”
“正是,不但灵某手下得见,而且连……”继将金蛇恶丐娄无生阴山-都尊者及龙首五魁等闯入陈大户宅内等情叙出。
程乃恭大感惊愕,只觉事态迷离幻变,沉思莫解。
突然一个黑衣老老飞奔而来,掠至灵霄身前,躬身施礼禀道:“当家的,永泰客栈内均离去一空,仍是三辆双驹套车向安庆而去,属下并未发现有吴越在内。”
灵霄沉声道:“何禄常,你可曾瞧得仔细么?”
何禄常道:“属下瞧得极为真切,不敢谎言欺骗当家的,等他们一行离去后属下尚去问过店主,店主答称包下这永泰客栈的实是督抚大员,却未见过,据悉年岁各在六旬上下,偕其夫人及一子一女上任,并不知官属何职,但属下却无意得知吴越行踪……”
“吴越现在何处?”
“店小二无意听见侍卫叙语说是吴越偕其属下业已乘舟溯江而上!”
斧魔灵霄神色一变,急向程乃恭抱拳道:“灵某等须立即追踪吴越等一行,歉难尽谈,珍重!”一言毕转身偕同卜熊等人入得大升客栈而去。
程乃恭转面向一紫膛脸庞,龙相威武,身着锦衣服饰中年人走去,低声语叙良久。
紫膛脸汉子阴冷冷一笑道:“其中必有蹊跷,走,我等先去永泰客栈一趟!“
蓦地,只听一个阴森傲骨语声随风传来道:“最好不要去!这一去只怕为言溢带来灭族奇祸!”
紫脸膛脸汉子面色一变,大喝道:“阁下是谁?何不现身出见?”
“楮国钧,你身为平西王府锦衣卫副首领,位高权重,却也不能招惹钦命方面大员,听不听在你,老夫却不愿与你相见!”
语声未落,一个锦衣护卫已循声扑去,手握双刀迅如闪电劈卷而下。
端的快极,寒芒疾闪。
忽见那锦衣护卫似遇重阻,身形突震飞了回来,张口出声尖嗥,旋转堕下,血雨飞溅。
楮国钧见状不禁大骇,死老遍体血迹,两肋插着双刀,深入内腑,却是死者手中之刀。
程乃泰惊道:“蓬莱双魅!”
他深知此时此地除了蓬莱双魅戈戎、戈盾,他人无此精湛的武功。
褚国钧一听蓬莱双魅之名寒意顿生,仍自冷笑道:“楮某与蓬莱双魅誓不两立,走!”
他们这一去远,斧魔灵霄与天罗洞主卜熊等纷纷跨出大升客栈店门准备即将离去。
灵霄目睹地面锦衣护卫尸体,忍不住长叹一声道:“想不到为了吴越一人,竟引发如此涛天风波,如非灵某受人之托,忠人所事,理该就此打住!”
卜熊道:“灵老师岂非被讥是个虎头蛇尾之辈,何况箭已在弦,恐由不得你灵老师了。”
忽闻一阴冷冷语声传来道:“是极,恐由不得你灵霄了!”
灵霄不禁一怔道:“尊驾可是戈戎大先生么?”
蓬莱双魅戈戎戈盾联袂飘然现身,仍各戴着一具头罩,不露面目。
当世中见过蓬莱双魅真面目之人委实不多,只知身著黑衣长衫的居长,白衫的居次。
戈戎道:“灵老师居然能听出老朽语声,难得之极,老朽此来并非论断双方谁是谁非,否则娄无生-都尊者均系浑水摸鱼之辈,根本不知吴越来踪去迹,再你我双方互有损伤,算是摆平了!”
灵霄道:“那么戈大先生来意是……”
戈戎接道:“老朽兄弟两人志在司徒白生死之谜,吴越知情,桂中秋更知悉无疑?”
灵霄道:“大先生之意只须找出吴越、桂中秋两人当面询问司徒白生死下落,其余皆不过问?”
“不错!”
“灵某应允。”
戈盾哈哈大笑道:“灵老师一诺千金,老朽信得过你,不过老朽还有一不情之求。”
忽风送一清朗语声道:“这不情之求如依在下之劝不提也罢,否则必将丢人现眼!”
戈盾忽扬掌虚空拍去。
不料戈盾身形忽一阵撼震,摇了摇才稳桩立住,只听清朗语声又起,道:“这不是你自讨没趣么?你们休以为蓬莱双魅震慑江湖,世无能敌,令灵老师施展驭空飞斧之术,要知你们蓬莱双魅未必能抵御灵老师那雷霆天怒一击!”
灵霄心内暗暗震惊,那雷霆天怒乃他驭斧威力无匹一招,从无施展过,怎么此人竟会知情,不禁暗暗纳闷。
此刻蓬莱双魅如同陷身维谷,进退两难。
戈戎突哈哈大笑道:“阁下未免太小-了戈某兄弟二人了?”
“并非小-,而是事实,你们若不敌雷霆一击,武林中蓬莱双魅之名恐将从此除名,我这是保全两位金名,权衡利害,望二位深思!”
蓬莱双魅四目相对,双双穿空飞起,扑向一语声传来方向,身法如电,如刷空流星般一间即杳。
斧魔灵霄忽闻清朗语声送入耳中道:“你还不速速离去等待何时?”
灵霄为其一言提醒,向空中一抱拳道:“多谢指点!”大喝一声道:“快走!”
须臾,半空中飘落一个蒙面青衣少年,手持摺扇摇了摇,目注灵霄等人去向,若有所思。
忽闻身後响起戈戎语声道:“尊驾的身法到是捷健奇快?”
蒙面少年缓缓转过身来道:“两位可也不差,有事么?”
蓬莱双魅突四拳倏出,掌至半途变掌为抓,幻出无数掌影,蒙面少年全身要害无不在双魅掌势之下,扑着然然动风,迅厉歹毒无比……
蒙面少年朗笑一声,手中摺扇奇招迭出,身法奥幻,如穿花蝴蝶在蓬莱双魅掌势中旋走如飞。
双魅指爪堪堪触及蒙面少年衣角,却一滑即过,不禁大感骇异。
蒙面少年似不愿与双魅纠缠,扇势突变,逼开双魅掌势身形潜龙升天拔起,带著爽朗长笑如电掠去无踪。
双魅不禁呆住。
戈戎长叹一声道:“莫非我等已老迈不成!”
戈盾摇首苦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我们若不得手秘笈使武功更上层楼,不论司徒白生死,恐须从此退隐江湖了!”
戈戎突长笑一声道:“愚兄仍是不信那灵霄老鬼斧魔飞驭,我们不堪抵御‘雷霆天怒’一击,走!”
双双穿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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