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习习,岳洋、葛淑英已在途中,疾行如飞。
日落时分,他们已赶抵川黔边界清水镇上。
黄昏落日,天际染霞,户户炊烟,稻波翻浪,景色如画。
他们踏入一家小客栈中,店伙掌灯引着二人进人一间洁静卧房。
两人用好酒食,一日劳累,熄灯就寝。
岳洋尚未入梦,忽闻邻室脚步纷沓,人声嘈杂,只听一个沙哑语声道:“明日此时,我等已赶至云雾山。”
另一人接道:“山主是否可依时赶至,尹如蔚是个棘手人物,恐怕不易就范。”
岳洋一怔,只听得那沙哑声音又响起:“山主行事莫测,谁知道咧!山主先礼后兵,邀约尹如蔚相助,她若推却,则动手杀戮。”
岳洋不禁大惊。
忽地.葛淑英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掌在自己身上推了推,低声道:“你听见了吗?”
岳洋耳语道:“听见了。”
葛淑英道:“我们可要赶回苗岭,不能知情不报,万一尹老前辈遭了暗算,就终生愧疚难释了。”
岳洋不语,稍顷答道:“邱道岭怙恶不悛,小弟如不杀他,恐武林之内永无宁日。小弟已想好釜底抽薪之策,至不济也可消减他的爪牙,使他势孤力薄,无法逞其凶焰。”
说时已离床而起。
葛淑英也披衣下床。
岳洋飘然而去,到得邻窗外,扬腕轻轻一拂,室内灯光顿灭,其黑如漆。他们都是大凉高手,立知室外有人,纷纷疾射而出。
首先一人尚未落地,似感胸前一麻,闷哼一声,已翻地气绝。
其余众人鱼贯扑出,见状大惊,目光回巡,尚未瞧出有异,只觉身外生起一种无形柔绵的潜力,逼束而来。
大凉爪牙无一不是内外双修武林高手,情知有异,忙运气护体,推掌迎拒。怎奈这片无形绵柔潜劲竟是愈来愈强,重逾山岳,众人顿感气血逆转。方才,潜劲骤发时,如及时逃离尚来得及。此时,他们已失去逃生之机。岳洋已正施展弥勒神功最具威力的两式“阴极阳生”、“六合化一”。
此两式有移山撼岳、降龙伏虎之力,大凉爪牙又在猝不及防中,试问如何禁受得起?
此时,只听其中一人大喝道:“我等联手出掌,迟则无及。”
一言提醒大凉爪牙,十余人拼力聚在一圈,探臂出掌,合十数人之力,果然将压来潜力荡了开去,趁隙冲霄奔空而去。
群邪奔空之际,只听得一声冷笑,但觉身上为细微暗器打中,不禁痛得变色,拼死遁去无踪。岳洋还要追去,葛淑英低声阻止道:“他们各中了我透骨毒针,不死也是废物一个。穷寇勿追。清晨赶回苗岭,通知尹老前辈提防就是。”说罢,一把拉着岳洋回房。
岳洋摇头道:“换过别家客栈。他们倘如不死必再度重来。唉,恐怕明晨赶去苗岭迟了。”
葛淑英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也太小看尹前辈,昔年苗岭双仙之名,威震八荒,倾服四海,虽略输令师一筹,但邱道岭未必遂愿。”
岳洋笑道:“明枪易躲,鬼蜮难防。”
伸手一牵葛淑英,疾翻出墙而去。
岳洋耗时甚久,找着一个丐帮弟子,慎重吩咐,嘱依计从速行事。
一夜己过,岳洋与葛淑英已在赶奔苗岭云雾山的途中,他们换了两骑快马,以保持自己体力,应付一场极为艰苦的拼搏。
千里长途,申初时分,云雾山已自遥遥在望。
两人快马加鞭,速速赶去。深入云雾山数十里,乔林密莽,弃马步行。
蓦地——
密林中一声冷笑,十数条身形扑出,圈住两人。
岳洋抬目望去,十数人中只旋风手关盾见过,其余均未谋面。但见个个太阳穴高高突起,目中是神光内敛,可知俱是内外双修的武林好手,比旋风手并不逊色。他不禁暗惊,心说:“看来邱老鬼已然赶至了,派遣这多能手,势在必得,尹老前辈已危矣。”不由望了葛淑英一眼,暗中递了一个眼色。
关盾沉声道:“你们来此何为?”
岳洋冷笑道:“你可是苗岭尹贱婢门下,小爷来此索一笔血债。”
原来岳洋与葛淑英各自戴了一具人皮面具,显得面目森冷可怕。关盾不禁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可惜你们来迟了一步,尹仙子有事南海一行,回山期还在半年之后。”
岳洋目露失望之色,向葛淑英道:“怎么她竟闻风远遁了。”随即冷森一笑,看着关盾道:“入得宝山,岂可空手而回,找你也是一样。”
关盾顿时愣住,道:“怎么找老朽也是一样?老夫又未曾与你们结怨。”
岳洋冷笑道:“有其师必有其徒,杀掉你也可稍减在下胸中愤怨。”
关盾这才回过味来,知道对方误认自己是尹如蔚门下,但又不能解释他们不是,否则,将是一种如何局面,便嘿嘿冷笑了数声,道:“就凭你们也配?”
“不信就请试试!”
忽然,在关盾背后窜出一个青袍老者,大喝道:“与他们废话则甚,打发了好早上路。”
双掌平胸推出一片阴寒彻骨狂飚。
葛淑英冷笑一声,冲入狂飚中,皓腕一抡,金霞疾闪,手中使出一柄两尺不到的金剑,刺向青袍老人面门。
她那招式看似平谈无奇,其实却已臻神化,不是与她正面为敌,是无法体会的。
青施老人见葛淑英竟冲入自己所发的阴寒潜劲中,只觉眼前金蛇乱闪,剑式所笼,似附骨之蛆一般。只听一声凄厉惨叫,青袍老者仰面倒地不起。
葛淑英疾飘回原处,卓立不动,面色如冰,似未出手一般。
只见青袍老人面上被剑锋划了一个米字形,深嵌入骨,血流满面,咽喉上刺穿一孔,殷红血液汩汩冒出。
群邪不禁大震,面色大变。
关盾须发怒张,暴喝道:“诸位老师莫存仁念,合力歼除这狠毒小辈。”
群邪纷纷出掌,打出独门暗器,威势骇人之极。
岳洋与葛淑英相视一笑。葛淑英手中金剑幻出一团剑浪,向四外展开,寒气逼人。
那漫天暗器打在岳洋身上,竟悉数震落。岳洋单手平胸,潜施暗劲,向关盾逼大。关盾只觉推出掌力被化于无形,身不由主后退而去。
岳洋右手五指穿飞而出,翻腕一扣,正扣在关盾右臂腕脉大穴之L。关盾猛感血行逆攻,飞麻涌遍全身,不禁冷汗如雨。
葛淑英金剑挥展之间,连伤三人,可是群邪仍是猛攻不退。
突然,二条黑影从天而下,袍袖展处.一股潜劲震得葛淑英踉跄撞出数步之遥。
这黑影一停,岳洋已窥明此人是谁,心中惊呼道:“十方阎罗邱道岭!”
邱道岭先不问岳洋、葛淑英,却向自己手下询问经过。
一个黑衣老人禀明详情,一丝一毫不敢隐瞒。
邱道岭听罢,虎目中两道寒光逼视在岳洋脸上。突然,迈出一步,大喝道:“放开!”喝时,手掌一翻,疾挥而出。
岳洋冷笑道:“未必见得!”他那护胸右掌始终未松懈放下,立时飞迎而出,潜运“弥勒神功”化压字真诀。
一声惊天大震,邱道岭退出一步,须发飘飞。
岳洋撼摇不住,斜走出两步方始定住,脸色暗中一变。
这一接之力威势骇人,旋荡劲风竟摧折十数株大树。
邱道岭暗道:“这小子是何来历?一身武学超绝异常,若不趁机除去,日后一定成为大患。”
岳洋也暗暗忖道:“果然老鬼武功卓绝,心机深沉,不知老鬼是刚刚赶到苗岭,抑或尹老前辈已遭了毒手。”他深深担忧着尹如蔚的命运。
此刻,邱道岭大喝道:“你等二人来苗岭则甚?”
“寻仇!”寥寥二字,答得干净利落。
邱道岭又是一声大喝道:“何仇?”
“难道我等是无事生非的么?尹贱婢见了我俩之面自然清楚,你是什么人物,一个爪牙尚敢在我面前逞凶发威,无耻已极。”
邱道岭面色铁青,怒喝道:“你等可知老夫是谁?”
岳洋微微一笑道:“不论你是谁,反正你是尹如蔚的爪牙罢了。”随即目光示意葛淑英赶上峰顶洞府,探视尹如蔚安危。
葛淑英当即会意,一鹤冲天拔起,穿空掠过群邪头顶,飞奔而去。
邱道岭见状,勃然色变,大喝道:“往哪里走!”一个翻身虎扑,疾追而去。
岳洋也甩开关盾,追向邱道岭而去。
邱道岭忽感头顶一片疾风掠过,暗道:“这小辈轻功身法竟比老夫还快。”
正想之间,只觉眼前一花,岳洋身形疾落而下,阻在身前。
忽闻山巅传起一声长啸,随风播送开来,万谷回呜,声澈夜空。
邱道岭顿时面现喜容,双掌推向岳洋身形却疾晃斜去。
岳洋只觉一片狂飚袭来,不禁双掌迎去,一声巨震之下,尘飞石涌,障人眼目。这时,邱道岭已隐失于丛林密莽之中了。
岳洋心中大惊,急急赶向尹如蔚所居山峰。
且说葛淑英赶往尹如蔚洞府,藉着乔干密枝隐蔽身形,拔上山峰。到得半途,忽闻距头顶不远有二人对话之声传来,不禁身形一停,窥听二人正在说些什么。
只听一人低压着嗓门说道:“山主恐已准备万全,一俟这苗岭事了,立即雄图大展,到时武林又是一番新面貌了。”
“唉,山主与尹如蔚何怨何仇,此次前来竟遣下大凉百二十名高手,我看内中情形不简单。”
“你竟不知么?山主摆下阿修罗魔阵,图将异已一网打尽,此阵中设有五色毒蛊蚕和金钱桃花瘴,中毒者无一幸免!但尹如蔚乃百蛊圣手,只有她能解蛊毒,眼中之钉,岂能不拔。”
“尹如蔚当年武林尊称苗岭双仙之一,武功登峰造极,山主未必能随心如愿。”
“你不知道,山主已遣千手神弥云坛主及火灵真君坛主携来秘制的氲氤消魂散在高山遍洒,氲氤散无色无味,但等得事后云坛主即会发出啸声相引。”
“你是说眼下已布下氲氤散了么?怎么我等一无所觉?”
“唉,我们临来之时,每人分赐两粒解药,一粒已服下,另一粒备不时之需。”
葛淑英不由大惊失色,无疑的自己也吸了不少氲氤消魂散,若不听他们对话,必难幸免,正欲猝袭两人逼出解药,忽然灵机一动,心想,强抢不如诈取。必念一定,悄悄地掩在两人身侧。
她内功精湛,可以昏夜辨物如白昼,凝目望去,只见两个中年大汉席地而坐,面前摆了一包茶,已吃得差不多了。
忽地——
一人出声道:“怎的我感到头目有点儿晕眩……”
另一人接着惊呼道:“我亦有此感觉,快取出备用解药服下。”
两人慌不迭地从囊中取出解药,只觉后胸一凉,猝地倒下,葛淑英伸手夺取两人掌中解药,将其中一粒咽入腹中。
原来葛淑英施展绝学虚空点穴,认准两人脑后晕穴各点了一指。此处难就难在下手轻重分寸拿得奇准,指力稍强,两人必晕死倒地,解药莫可辨认,指力稍轻,又恐他们惊觉,打草惊蛇,反为不妙。
她服了解药后,只听峰顶响起一声响彻云霄啸声,已知尹如蔚及其门下,均中了暗算,遂急急拔空疾登。
啸声未止,葛淑英已觉多条身影扑上峰去。无疑的那是邱道岭手F。葛淑英隐藏在洞府门侧一片藤蔓下,屏住呼吸,只见八九条身影掠入洞府,复又掠出洞外。但听得一人强道:
“这就奇怪了,偏偏缺了尹如蔚本人,问她门下均称不知,兄弟施展绝毒手法“七阴搜魂”,那人死去活来亦是不知,可见他所说是真。否则铁打铜浇之身亦难受得住这手段。”
“这倒是真情,”另一人答道:“我等为今之计,赶紧大举搜山。若我所料不差,尹如蔚定在本山观赏山色。我等细心搜索,当不难发现,免得山主赶到见罪。”
邱道岭爪牙仅留下两人守住洞口,其余之人四散奔去搜索。
忽一人掠至洞前,沉声问道:“山主到达否?”
“回云坛主,尚未赶来。”
那人不问而知,是千手神弥云甫。他略略踌躇,道:“怎么独独少了尹如蔚本人,真是始料未及。山主若至,可发出一长两短啸声,本坛上自会赶来。”
云甫言毕,便鬼魅般闪去无踪。
葛淑英见机不可失,伸指向两人虚空点了两指。
二人只低哼了声,“叭嗒”俯身倒地。
葛淑英疾掠而出,在每人身旁搜出一粒解药,忙取出岳洋所赐的化血毒刀猛戳了两刀。转眼之间,两人化为一滩黄水,肉销骨化。
她暗惊这化血毒刀竟如此厉害。岳洋身怀两把同式毒刀,拿出一柄交与葛淑英带了防身。
此刻,她正欲掠入洞府,忽地目光一变,转身跃向原来隐身之处。只闻衣袂之声传来,一条高大身影疾落在洞门口。
葛淑英瞧出那人正是十方阎罗邱道岭:只见他面现惊诧之色,环视了一眼,自语道:“怎的无人在此,莫非出了岔子?”说着,身形掠入洞府内而去。
邱道岭先一步迈入洞中,岳洋后一步赶至洞口,葛淑英低声道:“洋弟!”现身而出。
岳洋一见葛淑英,张口欲问,不料葛淑英竟堵住自己嘴,一手拉着他跃入丛中藏起来。如此神秘,使岳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不解。
岳洋问道:“英姐,这为何故?”
葛淑英微微一笑,柳眉微抬,怀中取出一粒解药,柔声道:“你先不用问,服下这药丸再说。”
岳洋望了葛淑英一下,将药丸吞入口中咽下。葛淑英方把心宽下,低声将她所见所闻之事说出。
岳洋略一沉吟,道:“不好,小弟料尹老前辈门下定知其去处,你我若不及时制止邱道岭老贼,必让他逼出口供。”
葛淑英道:“我亦有此想法。”两人先后掠入洞中,保持一定距离,以防不测。
只见邱道岭正凶神恶煞般向一名苗岭手下,逼问尹如蔚下落。那名苗岭弟子显是受了歹毒刑法,面色痛苦无比,却仍然熬挺着坚不吐露。地面上横倒着五、六名苗岭手下,皆昏迷不醒。
邱道岭一见岳洋、葛淑英进入,面现怒容,喝声尚未出口,岳洋已先冷笑道:“尹如蔚贼婢何在?”
邱道岭沉声道:“你看老夫是否苗岭门下?”
岳洋哼了一哼,道:“怎知你不是?”
邱道岭放声大笑道:“阁下错了,老夫也是尹如蔚仇家,方才相阻,为的不愿阁下从中破坏。”笑声如雷,震得洞府微颤。
岳洋目中射出夺人神光,大喝道:“纵你舌吐莲花,在下亦决不相信,我等血海大仇,除非亲手偿报,决不愿尊驾抽身。”
邱道岭脸上立时泛出一片杀机,大喝道:“你知老夫是谁?”
岳洋淡淡一笑:“在下管你是谁,就是五殿阎君,亦不能改变在下初衷。”接着,一声冷笑:“武林之事,胜者为高,你我之间休多费唇舌,何不以武功定去留?”
邱道岭望了岳洋一眼,额首道:“好,谨依尊命。”
尹如蔚洞壁上悬着数支长剑,岳洋一掠身探手摘下一柄长剑,两指一掀,剑身脱鞘而出,一道青光映得眉目毕现。
这剑如纸薄,寒气森森,乃上好缅钢打造,岳洋执剑在手自语道:“尚自差强人意!”
邱道岭道:“阁下既然用剑,老夫也以剑印证。三招为限,若老夫不胜,立即远离苗岭。如阁下负了呢?”
岳洋道:“但愿你口能应心。在下不胜,转身他去,终身不入中原。”
邱道岭已从壁上摘下一柄长剑,亮剑出鞘沉声道:“如阁下不胜,须投效老夫门下。”
岳洋道:“你倒很自信,恐怕天不从人愿吧!”他已看出邱道岭剑式是:“伽叶剑法”中的“童子参佛”,不免暗中一笑,道:“请赐招一试吧。”
邱道岭立时一招“火树银花”挥出。就在邱道岭剑式初展之际,岳洋已自转腕出剑,洒出七点寒星,一溜劲风寒芒,袭向邱道岭七处要害大穴。
非但如此,这一式封住邱道岭的剑招,逼得他非退闪不可。
邱道岭不禁心神大震,料不到对方剑式如此快速精奥,由不得往左飘闪五尺。
邱道岭一招为岳洋所制,先机顿失。接着,岳洋长剑未撤,翻腕又是一招,洒出漫大剑雨,剑风如削,大喝道:“这是第二招。”此招乃“玄天七星”剑法掺合“飞雷十九式”,威力无比。
邱道岭大惊,心说:“这小辈剑路诡异,竟看不出何宗何派,若今日不除却他,来日大患不堪设想。”思念之间。
振腕一式:“杨枝滴露”,剑化垂丝千条,晶芒万点。一片金铁交鸣处,岳洋但觉半臂酥麻,胸口气血狂逆,剑势险被荡开,不由踉跄倒退两步。用洋面色大变。
葛淑英心中焦急,手中金色短剑欲出。
只听邱道岭大喝道:“请接老夫第三招。”
邱道岭剑招未出,洞外闪进二个黑衣老者。
其中一人高声道:“山主且慢。”
岳洋冷笑道:“君子不趁人之危,让你们谈好再动手不迟。”趁机调息平定散乱气血。
两个黑衣老者在邱道岭耳中低说了一阵,只见他面色大变,喝道:“急速返山。”随即向岳洋道:“这第三招只有待之来日,老大大凉邱道岭,欢迎两位光临,老夫随时候教。”
邱道岭语言刚落,即率着两黑衣老者奔出洞外。
葛淑英趋前扶住岳洋肩头道:“你受了伤吗?”
岳洋微笑道:“尚未。”继而目露黯然之色道:“不知尹前辈何在?但愿吉人天相。”语犹未落,忽听壁间传出尹如蔚语声道:“老身无恙,多谢二位关注。”
两人不禁一怔,只见一方石壁缓缓打开,走出黑衣玄女尹如蔚。
尹如蔚面色苍白,宛如大病新愈的模样。
岳洋与葛淑英揭下面具,道:“解救来迟,前辈恕罪。
前辈何以获悉信息,及时避往壁内?”
尹如蔚长叹一声道:“老身只是怔忡不宁,默察体内已起异状,知有人暗算,垂顾弟子不及,立即藏身壁内,潜运真气搜宫过穴,现虽将毒气逼贮空穴,但尚未知道是何毒性。”
葛淑英答道:“氲氤销魂散。”
尹如蔚哦了一声道:“来人可是十方阎罗么?”
岳洋道:“正是!”
尹如蔚微微一笑,向后洞走去,取出一瓶药丸,倾出数颗一一送入躺地昏迷之门人的口中,道:“邱道岭又错了,老身虽是百蛊圣手,但对旁门迷魂毒器亦颇识解救。”
说完,缓缓看了岳洋一眼,道:“孩子,你们从何知道邱道岭来袭?”
岳洋道出清水镇无意听见邱道岭的爪牙说话经过。
尹如蔚点点头,道:“邱道岭行事从不半途而废,不知大凉出了何事?”
岳洋微笑不语。
尹如蔚望了岳洋一眼,内心已明白三分,道:“武林群雄追袭大凉时,老身破例参与,邱道岭作恶多端,必自食其果。”
岳洋当即告辞,尹如蔚也不挽留,临行赠了他们半瓶氲氤散解药。
尹如蔚送至洞外,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后,才飘然入洞。
星月映辉,凉风习习,岳洋、葛淑英离了云雾山,又踏上征途。
途中,葛淑英问道:“洋弟。我始终不明白,邱道岭为何半途撤走?究竟大凉发生何事?”
岳洋微笑道:“围魏救赵,小弟之计也。强敌压境,邱道岭焉能不退。”
葛淑英娇笑道:“倘使那黑衣老者迟到一步,看你如何接下邱道岭那第三招。”
岳洋道:“夫妻本是同命鸟,英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葛淑英白了他一眼,樱唇一撇,道:“谁管你呢!岂不闻大限来时各自飞?”
岳洋低声笑道:“英姐,难道你真忍心不管么?”
葛淑英娇靥绯红,格格娇笑不止。
岳洋突然微喟一声道:“邱道岭功力火候均登峰造极。
炉火纯青,他日大凉一战,结局甚难想象。”
忽地,耳闻一声沉咳。岳洋不禁一怔,与葛淑英双双止步。距身不远的一株古树上,突然疾如鹰隼飞落一人。
那人身未落地,压低嗓门道:“岳少侠么?”
岳洋道:“正是在下。”目光凝视着来人。
只见来人是一瘦小干枯的老丐,拱手道:“在此东南十五里毒龙谷庐山山主已设下陷阱,诱使邱道岭入伏,赫连山主联合甚多同道,欲将之一网成擒。”
岳洋问道:“赫连山主有如此把握么?”
老丐略一思忖,答道:“常长老已赶至谷外,待两败俱伤时,立即全力围截。”
岳洋摇头道:“邱道岭狡猾如狐,恐未必就能擒得。”
老丐道:“至少也使邱道岭元气大丧,从此一蹶不振。”
岳洋叹息道:“杀人一万,自损三千。在下不想丐帮精英伤之殆尽,烦代禀常长老,说在下这就赶到毒龙谷,见机行事。不得在下通知,望勿造次。”
老丐道:“老化子遵命转禀。”说罢,转身消失在夜色茫茫之中。
葛淑英诧道:“万恶巨擘,倘使今晚伏尸毒龙谷中,岂非一大快之事,为何倒不尽赞同?”
岳洋道:“狗急跳墙,你忘了老贼怀有‘氲氤销魂散’么?料老贼尚带有不知名之毒物,倘然如此,全军覆灭的却非大凉,而是武林群雄!”
葛淑英素负机智多谋,料事如神,如今未料及此,闻言大为佩服,连声称赞。
岳洋笑道:“过蒙谬奖,愧不敢当。英姐是千虑一失。”
葛淑英嫣然一笑道:“头巾气未除,迂腐穷酸!”
两人转向东南方奔去。
毒龙谷隐藏在深山峻岭之中,四面险峰危崖,峭壁千寻古木葱郁中隐约可见一座古刹,红墙绿瓦,殿檐飞耸。
寺前面对一狭长山谷,如水月华映射下,更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忽然正南山峡中突现百数十条人影,疾如飘风,奔向古刹而去。
到得峡谷中心,人影倏然而止。只见十方阎罗邱道岭目光向四外巡扫一遍,沉声道:“方才接获黄龙尊者遣来弟子飞报,说老夫中了对方围魏救赵之计,大凉已然布置得全城汤地,强敌入侵,只有死路一条。并预料回山途中必有埋伏,此言极是有理。所以老夫前来与他共商良策,怎么毒龙尊者如今未曾出迎……”
说着炯然目光又环扫了毒龙谷一眼,摇摇头道:“今晚毒龙谷景象寂静得令人可疑。”
云甫道:“山主是说毒龙尊者有诈?”
邱道岭又摇摇头道:“并非如此。老夫只怕毒龙尊者遭了毒手。”
云南不禁一怔,道:“属下前往寺中一探究竟。”
邱道岭略一踌躇,颔首道:“你要小心一二,遇警立即发出信号。”
云甫领命奔向古刹而去。
邱道岭立即传命手下各人捡取十五块尺许方圆山石候命。百数十条人影纷纷四散寻觅山石聚在一处。
不到一刻,邱道岭面前山石堆积如丘,就在这毒龙谷中心以石作阵。
邱道岭依天象摆设阵图方位,筑石成墙。
古木参天中,月华映照山门上,可见斗大“天龙禅寺”
四个大字。字拟魏碑,古朴苍劲,气势雄浑。
寺门联云:
“净土清幽一尘不到菩提地,
禅关寂静万善同参般若门。”
但,就在这菩提地,般苦门内,却弥漫着浓厚的杀机,三步一桩,五步一卡,人影纷纷,隐立在目力不及之处。
大殿中不见一丝灯光,伸手不见五指。殿内聚坐着七个武林顶绝好手,亦肃然无声。
这七人是谁?
庐山山主赫连燕候、苏孙民、公羊春、葛云月、两仪剑客席栋平、矮方朔荆方、平儿。
突然,一条黑影疾掠殿内,禀道:“邱道岭已进入毒龙谷。”
赫连燕侯双目中突射出两道摄人寒光。道:“我料邱道岭必不敢贸然进入毒龙寺,定在谷中观望。”
说完,手掌一挥:“再探!”
那人又疾掠而出。
赫连燕侯又道:“如不出老夫所料,凡阴险诡诈之人必秉性多疑,而又傲慢自高,如此,则他定在谷
中设阵相待,我等偏不出击,久而久之,他必不耐,自投罗网。”
矮方朔呵呵笑道:“若果如赫连山主所料,今晚可算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了!”
赫连燕侯道:“荆老师莫非不信老朽之言?”
荆方诙谐一笑道:“疑信各半。”
赫连燕侯微哼了一声,不去理会荆方。
殿外人影一闪,周京疾掠而入道:“千手神弥云甫扑向天龙寺而来。”
赫连燕侯道:“任他安然进入,着手将其擒走。”
周京应了一声,退出殿外。
且说云南扑向天龙寺途中,异常谨慎小心,风吹草动,均要停身寻视,见无可疑才放心进前。他表面佯作镇静异常,内心却忐忑不安,惶惧不宁。
云甫立在寺墙外犹豫了一下,突然纵身一跃,疾拔而起四五尺高下,虚空一个斤斗翻入寺墙之内。凝目望去,偌大的寺院,但见古柏苍松参天.殿宇重重绵亘,不见一星灯火。
他细心窥察,不见半点可疑之处,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纵然有险,自己一身卓绝武功,何愁不能脱身。”思念一定,豪气顿生,迈步走向大雄宝殿。
云甫尚未跨入殿门,忽闻脑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猛感一片软软的潜劲当头压下,如受千斤重击,眼前一黑,惨嗥了半声,心脉震断,气绝倒下。
廊柱之侧阴暗处现出赫连燕侯,抓起云甫尸体,跨入殿中,掷弃角隅,然后落坐。
须臾,周京再度掠入殿内,道:“邱道岭在毒龙谷中已聚石作阵。”
赫连燕侯哈哈一笑,目注矮方朔荆方道:“老朽所料如何?”
矮方朔捋须笑道:“某家认输。”
赫连燕侯道:“认输就罢了不成?”
荆方眼皮微抬道:“山主难道要荆某做东道不成,事先未言明,荆某概不认账。”
赫连燕侯一笑置之,周京又匆匆奔出大殿。
忽地赫连燕候出声长叹,似满腔抑郁,无处申诉。
荆方笑道:“山主又在思念爱女么?”
赫连燕侯目露黯然之色,道:“老朽原意志在图霸武林,不幸爱女失踪,顿使万念成灰。人生百年,不过弹指岁月,转眼一掊黄土,当年英雄何在?是以老夫幡然转念。”
“唉!老朽得知爱女失踪之时。即要出山相觅,后得属下沈逢春屡次遣人禀告,力阻老朽下山,不要中了他人之计,以爱女作人质,勒逼老朽就范。”
荆方道:“现在山主查明令媛为何人所擒?”
赫连燕侯沉声道:“还用问么?无疑是邱道岭所为。据闻邱道岭又将吴峰爱女掠作人质,驱使吴峰为虎作怅。”
荆方道:“今晚之战,山主难道不怕邱道岭以令媛生死为要挟么?”
赫连燕侯冷笑道:“此地距大凉千里,鞭长莫及,纵然以爱女胁迫,急奈他无所使用其技,为之奈何?”
周京又匆匆进入,道:“沈逢春老师到。”
赫连燕侯目中顿泛喜容,霍地立起,高声道:“他来了么?”
殿外疾迈入沈逢春,躬身施礼,道:“山主安好,属下沈逢春参见。”
赫连燕侯道:“你坐下说话。”目光炯炯打量沈逢春两眼,见沈逢春比在山时清瘦不少,虽满面风尘之色,但精神奕奕,接道:“兰儿下落如何?”
沈逢春欠身道:“兰姑娘昨日蒙岳洋少侠在大凉救出。”
又道:“姑娘元气大伤,中了老贼氲氤销魂散之毒,幸岳洋少侠医道精湛,将毒驱逼空穴,怕要治愈,尚须耗费相当时日,是以不能前来,山主如能向邱道岭逼取解药,服下立时可愈。”
赫连燕侯面现忧容,道:“岳洋之名老朽虽有耳闻,他是何来历?”
平儿当然洞悉其中情形,但怕一时不慎泄露口风,与岳洋之大计有了碍,是以始终保持沉默。
席栋平拈须笑道:“这个席某略知一二,岳洋乃昔年名震武林、负誉海内之怪手书生苏雨山之衣钵传人。”
矮方朔惊呼道:“竟是他么?苏大侠医宗堪比扁鹊,岳洋一脉相承,医道是不曾错的了。哎,这孩子算来已有多时不见了。”
沈逢春在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与赫连燕侯山主,道:“此信是兰姑娘亲笔所书,请山主过目。”
赫连燕侯抽出信笺,见果是女儿的笔迹,心中一喜,从头至尾阅了两遍,情感所激,不由目中泪光莹莹,赧然道:“这孩子竟恳请老朽将邱道岭碎尸万段,否则心头之恨难消,老朽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未免宠溺太甚,老朽定偿其心愿。”
席栋平道:“父慈女孝,天伦之情,无以逾此。”
赫连燕侯又向沈逢春问道:“康老弟现在何处?”
沈逢春答道:“现与岳少侠在一起,护伺兰姑娘,属下临行之时,托属下代向山主问好。他说自兰姑娘被擒,日夕奔波江湖探听,姑娘下落,职责有失,无颜相见山主。”
赫连燕侯叹息道:“这又何必?”
突然——
苏孙民、公羊春两人霍地立起。公羊春道:“守株待兔决非良策,我俩去毒龙谷中一探虚实。”
赫连燕候不禁一怔,迟疑了一下,点头道:“两位小心为是,老朽随后派人接应二位侠士。”
公羊春道:“这倒不必。”说时双双出殿而去。
葛云月亦倏地离座,道:“在下与他两人掠阵。”
不等赫连燕候回答,即身形飘出殿去,人已不见了踪影。
月色当头,葛云月胸中感慨良深。他自离开文武陵后,经过一日一夜沉思,深悔自己偏激固执,以致兄妹决裂,万一其妹因此想不开,何以对父母在天之灵?
他口觉得岳洋人品奇佳,有妹好若此,乃是大幸事。
拆散一对美满姻缘,未免罪大恶极,每想及此,内疚于心。方才在殿内闻得岳洋之名,心如刀绞,如非自己固执,岳洋也不致另抱琵琶。
因他不明白个中详情,在殿内深感坐立不安,一见公羊春、苏孙民两人去毒龙谷,趁机藉此离开。
葛云月当即追上公羊春、苏孙民两人,仰望天际片片白云,思及前情,更觉郁仰难伸,不禁长叹一声。
突然,一株参天古柏之后发出一声悦耳的轻笑,转出一个窈窕身影。
葛云月不禁一怔,定睛望去,却是葛淑英玉靥含笑,盈盈倚在柏树之旁,一双星目注视着他,不禁张口欲呼。
葛淑英手指口唇,示意他不可出声。
葛云月一跃而前,终于喜唤了一声:“英妹。”
葛淑英低声道:“你我出寺叙话。”说着,拉着葛云月的手臂往南掠出寺墒,远离天龙寺十丈林荫中停住。
葛云月说道:“寺中伏桩密如天罗地网,英妹如何出入无人之境?”
葛淑英嫣然一笑道:“稍时自明。小妹来禀告兄长,小妹终身有托了。”
葛云月目中泛出惊容道:“妹婿何人,怎不领来相见?”
葛淑英粉面一红,道:“恐怕你不愿见他。”
葛云月故作怒容,道:“这是什么事,英妹终身有托,为兄恭贺尚来不及,哪有不愿见妹夫之理。”因他绝对不会想到是岳洋,故出此语。
葛淑英柳眉一扬,道:“是真的么?稍时郎舅相见,可不要一言不和、大打出手。”
葛云月笑道:“英妹请放心,为兄何敢如此鲁莽,即是妹夫伸手要打为兄,看在英妹面上,也不会还手。”
葛淑英望了葛云月一眼,道:“但愿你能口说心应。
走,小妹引你去相见。”
两人步出松林,葛云月只见一个少年负手背立,仰望朗空月华。
葛淑英娇声呼唤:“洋弟。”
那少年缓缓转过身,正是那俊容如玉的岳洋。
葛云月一眼瞥清,不由惊得呆了,向葛淑英道:“这是怎么回事?”
葛淑英娇声道:“小妹知你在想何事,占有三妻四妾之礼,共事一大,有何不可?”
葛云月方始恍然,趋前三步,向岳洋长施一揖道:“恕愚兄幼年失怙,缺少庭训,未免养成骄妄固执之性,前时多有得罪,愿妹夫见谅。”
岳洋忙还礼道:“不敢,小弟也有负咎之处,彼此已是一家人,这些话不要冉提。”说着略顿,又接道:“今晚毒龙谷之战,邱道岭必然兔脱无疑,不过定使他的精英丧失。”
葛云月诧道:“你如何断决邱道岭必然兔脱?”
岳洋微微叹息道:“老贼授首之期已为时不远,适才小弟一步来迟,在毒危谷审视形势,邱道岭虽在谷中列阵以待,但极可能人已遁回大凉去了。”
葛云月愕然无语,意似不信。
乐洋从他神色中已一目了然,微微一笑道:“兄长如若不信,我等现在去谷中,稍时当可真相大白。”
葛云月道:“好,我等就去。”
公羊春、苏孙民两人快步如飞,出得寺去,掠向毒龙谷中,只见月色之卜,谷中环石如堵,为一片云雾所笼罩,但静无一人。
两人对望了一眼,公羊春道:“小小阵式,如何困得了我等,我先闯入阵去试。”
公羊春仔细审视阵式一眼,辨明生门入口,疾扑而去。
只听阵内大喝一声,一条高人身影疾闪而出,现出一个面目森冷的中年大汉,手执一柄九坏刀,沉声道:“请报上名来。”
公羊春哈哈一笑道:“老夫名叫……”
话声未落,一刀迅如奔雷劈出,只听惨嗥一声,从头顶生生被劈成两半。
他刀势一出,身影即扑入阵内,放眼望去,四处空荡荡的。为一种肃杀恐怖气氛笼罩。
公羊春不禁心底泛上一股寒意,转向望去,方才进来方向,已隐去无踪,由不得心神大震。只听两声冷关入耳,接着,就是一片金丸劈风之声。
公羊春朝着笑声传来之处,迅起三招,剑风卷潮般展了开来。
但,对方刀锋问身后攻来,刀锋及体,方予警觉,慌不迭地挫腰弹出两丈开外,后襟已被划破两处。公羊春急怒交加,还未来得及收转身,迎面丈外突然又是一阵冷笑入耳,漫空嘶嘶乱响,他知道将有暗箭袭来,但不知从何方向,不得已抡出一团刀花,幻出漫大刀影。
那漫天涌来的暗器,多如牛毛,似永无休止。公羊春虽是武功卓绝,却究竟也是一个人,精力有限。倘若暗器源源不断,他不累死也得饮剑而亡。
阵外无一丝异状,公羊春虽然骂声如雷,站在阵外的苏孙民却一丝小闻。
苏孙民目睹公羊春刀劈一人后,闯入阵内,久久下出,不禁满腹疑云,暗道:“莫非公羊春遇险被擒了么?”不禁面色大变,身形缓慢向石阵走去。
究竟他比公羊春沉稳得多,在石阵周围转了一圈,倏地一鹤冲天而起,凌空一个翻扑,身化苍鹰摄兔之势,平射向阵中。
但他身形刚落。阵中突然发出一股巨猛的劲风往自身卷来。
苏孙民只觉胸前如受重击,身形被弹起半空,似断线之鸢坠向阵外,幸有罡气护体,不然重伤无疑。苏孙民不禁须发倒竖,日中怒焰暴炽。
此时,阵内飘出一个阴冷刺骨语声道:“朋友,别妄想逞勇,上空进入,送死无疑,有胆的不妨由阵门请入,你那同伴业已投降,何个效仿他呢?”
苏孙民意听愈怒,恨不得将此人擒来万刃分尸,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无奈何,空自咬牙切齿。
须臾,苏孙民怒容一敛,目珠疾转,倏地由怀中取出一物,形如管状,掷入阵内。日见此物竟似被一种无形潜气所阻,坠在石墙上,火光一闪,霹雳巨震,硝烟弥漫,竟把石垛震开了丈许缺口。
这一来,阵式顿破,人影纷纷窜出。
苏孙民担心公羊春安危,金刀抡起一片寒光,冲入缺口而去。
天龙古寺突然放出三道旗花信号。接着,四山顿起了一片刺耳尖锐哨音,此落彼起,谷野中响起一片回应,令人心悸魂飞。大凉手下冲出缺口,却不见慌乱,三人成行,排成一列,望南疾奔而去。
看着快到南山峡口,只见峡中射出一支响箭,接着十数人鱼贯而出。
为首乃貌相威严,面寒似水的赫连燕侯,沉声喝道:“请贵山主邱道岭出来回话!”
大凉手下纷纷止步,各自回顾,不禁面露愕然之色。
显然他们并不知邱道岭何去。
群邪中跨出武夷火灵真君,抱拳道:“殿下莫非就是庐山赫连山主?”
赫连燕侯冷冷答道:“然也。尊驾既敢出面,当知邱道岭何去?”
火灵真君见赫连燕侯傲慢异常,自恃人多势众,不禁冷笑逍:“在下火灵真君,敝山主神龙化身,见首不见尾,赫连山主半途截击,有失英雄磊落行径,何不请去大凉,一拼高下?”
赫连燕侯神威凛然,大喝道:“为虎作怅,自甘卑下之辈,竟敢对本山主如此狂妄,须知今晚你等莫想离开毒龙谷。”
火灵真君道:“未必见得。”
连燕侯放声大笑道:“你如不信,且请察看四外。”
四外呼声如雷,响遏行云,震得群邪耳鼓欲聋。
火灵真君目光四外一扫,由不得脸色大变,只见东西北三方黑压压地一片武林高手,个个虎目圆睁。
此时,火灵真君一横心,甩手一挥,百数十名大凉高手扬刃出手,冲向南山峡口。
他们这一动手,东西北三面武林高手拥前猛攻。但见他们刀光剑影,喝声震天。
火灵真君见无论哪个方向都冲不出去,心中大惊,暗将早已扣在掌中的五毒硝弹,疾杨打出。
那知赫连燕侯早已看穿他的毒念,在其右臂疾挥之际,左掌疾拂出一片如山劲风,将五毒硝震弹向空中,自相击撞。接着右手一把扣在火灵真君腕脉之上,大喝道:“如不道出邱道岭何在,别怨老夫心辣手黑。”
火灵真君只觉行血攻心,目中一阵金花乱涌,额上沁出豆大汗珠,仍强自抑制,以言相激道:“在下已说过,敝山主已然回转大凉去了,山主空自劳师动众,还是一场扑空,传扬江湖,徒贻笑柄。在下死有何惧?倘在下尚有三寸气在,必报今晚之耻。”
赫连燕侯大笑道:“老朽并不受激,你错了,为虎作怅之辈,老朽岂能让他活命。”
火灵真君自知弄巧成拙,不禁胆魂飞落。
赫连燕侯淡淡一笑道:“老朽除恶务尽,以杀止杀,为武林无数生灵造福,老朽要使你临死之前,悔省过去罪恶。”说着,左手伸出,落指如飞,点了火灵真君的阴穴。
火灵真君面色大变,身形缓缓倒下,话不成声的道:“你……你……好歹毒……”
赫连燕侯微笑道:“老朽上应天心,算不得什么歹毒。”
斜掠而出,挥掌歼攻大凉群邪。
东方微现曙光,毒龙谷中尸体狼藉,血流成渠。
晨风拂掠中,四山葱笼郁翠,涛音如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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