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向武扬一瞟,轻轻一叹地接道:“你想想看,人家闯关千里,冒险犯难地来接我们出去,你如此说法,难道不怕刺伤人家一颗赤诚的心?”
五公主的这几句话,却使武扬暗道一惭愧,因为事实上他此行的原意,并没将三皇娘骆凤卿计算在内。
那倒并非他对三皇娘存有轻视之心,也不是完全忽视对方的那一缕痴情。
而事实上确如他以往对三皇娘所说:“非上上人,无了了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因而在昭化城客栈中那“且自风流莫下流”的旖旎风光,也曾不时在他的脑海中萦绕着。
片刻之前,当他与三皇娘再度相逢,四目交投的刹那间,更是前尘旧梦,齐涌上心尖,禁不住心湖中波涛汹涌不已。
可是,他此行毕竟未曾将三皇娘预计在内,其原因,除了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明的复杂因素之外,而他们彼此之间的私情不足为外人道,也是主因之一。
试想,硬要将人家的宠姬抢出来,成何体统,尽管这位“人家的宠姬”曾经给自己帮过忙,可是,人家虽居虎口,却安如泰山,眼前百废待举,接引三皇娘的事,究竟不是当务之急啊。
三皇娘向武扬投过幽幽一瞥,凄然一笑道:“来卿,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的本意是你与七丫头留在这儿危险太多,自然应该早离去为宜,而我的情况却不同……”
骆双城正容截口道:“姑娘,别尽说道理了,目前时机紧迫,我看还是早一点一齐走吧!”
武扬也注目接道:“对了,骆姑娘,咱们乘早一走吧。”
三皇娘摇头苦笑道:“何夫人,少侠,你们的盛意只好暂时心领了。”
武扬蹙眉接道:“你这是何苦来?”
三皇娘幽幽一叹道:“少侠,记得我在昭化城中跟你说过的话?我……会知道如何安排自己的。”
骆双城焦灼地道:“姑娘,这不成理由!”
三皇娘接道:“何夫人,我的理由正当得很。”
略顿话锋,正密接道:“目前,跟着你们一齐走,对双方都没好处,但我留下来却也许还有机会为你们效力。”
武扬坚决地道:‘不……
三皇娘淡淡接道:“少侠,我有更大的理由,我要留下来为七丫头窃取解药。”
武扬与骆双城几乎是同声讶问道:“解药?”
三皇娘道:“是的,解药。”
目光在对方两人脸上一扫,正容接道:“试想七丫头如非已服下他们的迷神药物,怎会接受他们的摆布!”
武扬沉思着道:“那不要紧,我有专解百毒的温香玉。”
三皇娘微微一愣,向武扬投过不胜幽怨的一瞥,心中暗忖道:“好啊?人家对你一片痴情,你却到目前才漏出一句真话来……”
前此在昭化城中,三皇娘向武扬说出温香玉可以解除大忌老人所中的剧毒时,武扬并未说出温香玉就在自己身上,所以此刻她才有此种想法。
三皇娘心中虽如此想着,但却漫应道:“少侠,迷神药不是毒,温香玉是无能为力的。”
武扬不由蹙眉问道:“那……那该怎么办呢?”
三皇娘道:“目前,当务之急,是先将七丫头救出虎口。”
五公主点头接道:“不错,就帝君正在回它途中,秃番行馆实力较薄,咱们不但容易出宫,营救起来也比较方便,我看咱们就立刻起程吧!”
骆双城目注三皇娘道:“姑娘是决定暂时留下。”
三皇娘道:“是的!我想等帝君回来后,将小韵、“雅二人调过我身边去,一俟取得解药,就叫她们两人设法送出去,只是……以后如何联络,却必须现在商量好。”
武扬接问道:“骆姑娘,取得解药,约需多少时间?”
三皇娘沉思着道:“这可不一定,也许一两天即可得手,也许十天半月也没法进行,不过,我将尽力进行就是。”
骆双城轻轻一叹道:“好,事情就这么决定,咱们走吧!”
三皇娘道:“夫人,那联络的办法呢?”
“这……”骆双城目注武扬道:“孩子,你看怎么办?”
武扬沉思着道:“我看骆姑娘,我们此行结果如何,你当可很快知道,是么?”
三皇娘点点头道:“是的。”
武扬道:“如果我们此行能顺利得手,则由明晚起,接连三晚之内的三更时分,我将在这儿等你,希望你能加速进行窃取解药的工作……”
武扬这一决定,仅仅是为了救出七公主之后,能使她尽快恢复神志,同时也顾虑到由两个小丫头送解药不但太冒险,也太不安全。
但听在三皇娘和五公主的耳中,那女儿家过敏的心思,却有不同的反应。
三皇娘误以为武扬是有意借机与她一叙离情,不待对方说完,已粉首连点地道:“好的。”
但五公主却心颇具酸意地同时接道:“少侠,这办法虽好,但冒险太大,而且富的又是双重危险。”
武扬方自口齿启动,五公主又抢先道:“请想想看咱们得手之后,理应立即远走高飞才对,逗留附近,危险实在太大,再说,今宵出事之后,宫中戒备必然加强,你怎还能随便进入!”
武扬截口道:“骆姑娘,你的话固然不错,但我却另有打算,而且我进出这儿的通路,也秘密得很,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忧。”
心无邪念,而又是直肠子的武扬,似乎还没想到五公主心中除了“担忧”以外的那一股酸味。
五公主气得银牙暗咬,但表面上却无可奈何地问道:‘吵侠,你那秘密通道,是不是七丫头告诉你的?”
武扬摇摇头道:“不是的。”
“那……”
“现在请别问,待会我带你由那儿通过时,就知道啦!”
其实,武扬所说的秘密通道,还是获自止水剑客胡思森的密函中,那秘密通道的位置,不但七公主不知道,所有魔帮中人,包括骆阳钟夫妇和病郎中在内,也没人知道。
五公主点点头道:“好,我不问,现在请稍等片刻,我还得回去略为收拾一下。”
扭头向三皇娘道:“大姐,咱们走吧!”
盏茶工夫后,五公主提着一个小包裹匆匆走入假山石洞。
少顷,三个银衫剑士大模大样地走出石洞,径向西首靠山脚的一幢平房走去。
这三个银衫剑士,就是武扬、骆双城、五公主等三人。
当他们三人走近那平房前时,五公主低声讶然道:“这是东方护法的住宅啊!”
武扬仅仅点了点头,目光朝四周一扫,促声道:“快!”
话声未落,人已当先闪入院落中,骆双城、五公主二人相继跟人,武扬轻车熟路地找到位于东方护法就是止水剑客胡思森的卧房的密道入口时,五公主忍不住低声欢呼道:“好一个秘密所在。”
原来胡思森的卧房有一面是紧贴着后山的峭壁,峭壁上原有一个斗大的天然洞口,胡思森偶然发现那洞口竟有凉风吹出,这一意外发现,对别有用心的胡思森来说,自然具有特别的吸引力。
因为洞口既有凉风吹出,足以证明这不是一个死洞而必然另有出口,于是他乘深夜掩护,悄悄地施展缩骨神功钻入洞中,一探究竟。
果然这是一个外窄内宽的天然石洞,除了洞口约百十丈需要匍匐爬行之外,其中大部分都十分宽敞的,足可容两人并排通行。
石洞全长约三里许,妙的是出口处的情况一如入口,而且洞口有一株合抱的杂树遮住。
也就是因为这天然石洞太以奇妙而难于引人注意,所以连骆阳钟、病郎中等那种精明无比的枭雄,于当初勘查魔宫基地时,居然也没发现。
更妙的是那幢房子偏偏又分配给冒牌的“知机子”东方亮止水剑客胡思森,想来这该算是天夺骆阳钟之魄吧。
当这一段经过由武扬简略地向五公主说完时,一行三人业已走出出口,仰观星斗,已经是三更过后了。
这一段时间中,骆双城尽管装作镇定,但她心中的那一份焦急,却是没法形容。
她拍去身上尘土,仰首长吁一声道:“咱们快点走吧!”
时正三更。
松冈镇上,铁木尊者的行馆中,已经由一片笑语喧哗之声转为宁静了。
在行馆的后院那一间陈设华丽的卧室中,七公主何慧卿,正支颌斜倚床沿,凝注着案头摇曳不定的烛火,呆呆地出神。
虽然,她那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的绝代风华,一如往昔,但仔细一瞧,却显然大大的不同。
平常,她那明如秋水的目光,此刻不但微显呆滞,也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在她的一旁,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紫衣妇人,云髻高挽,长裙曳地,身材颇为婀娜,面目虽属中姿,却是妖媚入骨。
这时,那紫衣妇人向何慧卿低声说道:“小姐,尊者快要来了,我帮你宽衣好吗?”
何慧卿目注烛光如故,茫然地道:“宽衣干嘛?”
紫衣妇人“咭”地媚笑道:“哎呀!我的小姐,三更已过,该睡觉了,自然要行宽衣呀!”
何慧卿还是茫然地道:“该睡觉了?”
“是呀!”
“那你为何还不去睡?”
紫衣妇人一面给何慧卿卸去外面的衣裙,露出那薄如蝉翼的丝质内衣,那羊脂白玉似的玉体,以及峰峦丘壑,已隐约可见,她咽下口水,格格地媚笑道:”啊!小姐,你好美,不但是我见犹怜,而且也怦然心动哩!”
略为一顿,忍不住在何慧卿俏脸上亲了一下,才轻叹着接道:“唉!可惜……”
何慧卿仍是茫然地问道:“可惜什么呀?”
紫衣妇人媚笑道:“可惜我不是男人啊!”
何慧卿道:“是男人又怎么样?”
紫衣妇人苦笑着摇摇头道:“真是傻丫头。”
何慧卿道:“谁是傻丫头呀?”
一阵沉重的步履声及门而止,紫衣妇人低声道:“小姐,别多问,尊者来了!”
何慧卿还是茫然地问道:“尊者是什么呀?”
“呀”的一声,房门启开,一个粗犷的语声,朗笑着接道:“小乖乖,尊者就是洒家呀!”
随着这话声,铁木尊者已向床边走来,这番和尚身材既高又肥,浓眉大眼,红光满面,两助垂着的肥肉一步一抖,红色袈裟半敞,挺着个大肚皮,活像一尊弥勒佛,也像半截铁塔。他走近床边之后,铜铃似的巨目中放射着熊熊彼焰,在何慧卿那半裸的玉体上扫视着,一面淫笑,伸出蒲扇般的手掌向何慧卿的酥胸上抚去。
何慧卿的神色之间,既无恐惧,也无厌恶,一任对方的巨灵之掌在自己的身上抚摸着,目光中依然一片茫然神色地娇声问道:“洒家是谁呢?”
铁木尊者哈哈大笑道:“洒家就是佛爷我呀!”
铁木尊者咽下一口口水,向一旁的紫杉妇人挥挥手,语音含糊地道:“你……你下去……”
紫衣妇人恭应道:“是!”
向铁木尊者福了福,转身走出室外,并顺手带上房门。
此时的铁木尊者真恨不得多生两只手,才能尽情地欣赏何慧卿身上的名山胜地,他一面忙着上下其手,一面注视着何慧卿的俏脸,嘿嘿淫笑道:“小乖乖,不要怕,别瞧洒家长得像个粗人,其实,洒家最懂得怜香惜玉哩!”
何慧卿茫然如故地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啊?”
铁木尊者一愣道:“怎么?中原美女,竟连‘怜香惜玉’这四个字都听不懂?”
何慧卿又茫然接道:“谁是中原美女啊?”
铁木尊者既然是红教中的一等高手,自然是大行家,当他初进房中时,被欲焰冲昏了头脑,未曾注意到何慧卿眼神中的呆滞情形。
此时一见何慧卿的答话中神情有异,仔细注视之下,自然发现了端倪,不由区目中寒芒一闪,手拍床沿,厉叱道:“混账东西!”
铁木尊者这一发怒时的威态,可真够怕人,撇开他那狰狞的厉鬼尊容不说,单是那右掌在床沿上轻轻一拍,“咔喳”一声,那坚硬的红木床沿已应手而断,这一份功力已可想而知。
但何慧卿却能泰然地无视于眼前这一切,甚至于铁木尊者拍断床沿的瞬间,将她震得娇躯一跳起来,也一点不以为意,还是茫然地问道:“混账东西是什么人啊?”
她的话声未落,那原已奉命离去的紫衣妇人又已匆匆地推门而入,不胜惶恐地道:“佛爷,是不是小姐得罪您了?”
铁木尊者沉哼一声道:“小姐倒没得罪我,是你们帝君太不够意思了。”
紫衣妇人搓着双手,不安地道:“佛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铁木尊者一指何慧卿道:“这真是你们帝君的七公主么?”
紫衣妇人道:“是啊!”
铁木尊者沉脸道:“既然真是你们帝君的七公主,为何要给她服下迷神药?”
紫衣妇人弄清楚了对方发怒的原因,原来不过如此之后,不由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媚目斜睨地嗲声道:“佛爷,您差点把奴家吓坏了!”
一面挺着那颤巍巍的酥胸,边揉搓边媚笑道:“佛爷,您方才大发雷霆,就是为着这么一点小事情么?”
铁木尊者的怒火,似乎被紫衣妇人这媚态浇熄了,他,目射欲焰地凝注着紫衣妇人的酥胸,冷笑一声道:“你倒说得轻松,小事情!哼!你想想看,洒家千里迢迢,跑来帮你们帝君统一中原武林,而你们帝君却以一个木美人来作为见面和,真是岂有此理。”
这番和尚的话语虽严峻,但神色之间,却已缓和多了。
紫衣妇人察言观色,心知自己的媚态已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不由“咕”地一声媚笑道:
“哎呀!佛爷,您可错怪咱们帝君啦,其实,咱们帝君是为您好啊!”
铁木尊者目光一直在紫衣妇人身上打转,闻言之后,不由微微一得道:“为洒家好,此话怎讲?”
紫衣妇人道:“佛爷,您说,咱们这位七公主美不美?”
铁木尊者目光移注斜倚床沿、神色漠然的何慧卿,咽下一口口水道:“美!的确很美!”
紫衣妇人掩口媚笑道:“那么,佛爷您呢?也算美么?”
铁木尊者一伸手,将紫衣妇人搂入怀中,哈哈地笑道:“浪蹄子,你敢寻洒家的开心,看洒家饶不饶你!”
紫衣妇人使出浑身解数,欲拒还迎,逗得铁木尊者心痒难搔地笑道:“男人家美有屁用,只要功夫好就行呀……”
紫衣妇人媚笑道:“佛爷,哪个姐儿不爱俏呀!何况咱们这位七公主,早就有个英俊潇洒的心上人哩!”
铁木尊者哈哈笑道:“哦,洒家明白了,你们帝君深恐七公主嫌洒家长得不英俊,所以才事先给她服下迷神药,是么?”
紫衣妇人娇喘着道:“是啊,所以奴家才说佛爷您错怪了咱们帝君呀!”
铁木尊者哑然失笑道:“不错,洒家倒真是错怪他了,不过,洒家有个毛病,对不解风情的女人们,纵然长得再美也不感兴趣,所以,这位七公主,必须使她恢复神志……”
紫衣妇人含笑截口道:“不行啊,佛爷,七公主一身功夫很不错。”
铁木尊者笑道:“功夫越好才越有意思呀!”
紫衣妇人道:“可是,她恢复神志之后,决不肯听从你的摆布,明白了么?”
铁木尊者道:“笑话!洒家如果连一个女娃儿也治不了,还跑到中原来闯什么天下,放心吧!小乖乖,洒家佛法无边,准保她清醒之后,温顺得像一只小绵羊,并且还自动投怀送抱,你相不相信?”
紫衣妇人笑道:“奴家不信。”
铁木尊者道:“好,你拿解药来,洒家立刻以事实证明给你看。”
紫衣妇人媚笑道:“奴家身边怎会有解药!”
“那么…”
“解药在帝君身边呀!”
“好,立刻派人去向你们帝君那边取解药。”
“时间太晚了呀,佛爷明天再去取,好不好!”
铁木尊者沉吟着道:“这……”
紫衣妇人格格媚笑道:“佛爷,快松开手,您抱着奴家一个下人,成何体统啊!”
这女人也真会拿矫,番和尚早就搂着她,并且一双毛手一直在她身上活动着没停过,但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她却嚷嚷起来。
铁木尊者哈哈笑道:“小乖乖,什么‘下人’、‘上人’的,洒家一概不懂,洒家只知道喜欢你,来,让洒家先把这位本美人送到隔壁去。”
顿住话锋,扬声喝道:“来人!”
一个中年番僧应声推门而入,躬身问道:“尊者有何指示?”
铁木尊者沉道:“将这位七公主送到隔壁房间去,好好侍候并小心守护,出了纰漏,惟你是问。”
中年番僧恭身应是之后,扶着半裸的七公主即待离去。
紫衣妇人娇声喝道:“且慢!”
接着向铁木尊者道:“佛爷,请让奴家替七公主穿好衣衫吧!”
铁木尊者点点头道:“对!小乖乖,还是你细心。”
伸手在紫衣妇人脸上捏了一把,才松开紧搂着的手。
紫衣妇人干净利落地给七公主穿好衣衫,目送她跟着中年香僧出门之后,目光向着那断了床沿的红木雕花大床一扫,媚笑道:“怎么办啊?佛爷!”
铁木尊者重行将紫衣妇人拨入怀中,嘿嘿淫笑着道:“这地板……比床铺结实得多啊!”
当铁木尊者的房间发出沉重的牛喘,与断断续续的呻吟时,刚好武扬等三人赶到松冈之后,为了援救七公主出险之后易于立即脱身,乃先以重金租下一只小木船,以便得手之后立即由骆双城与骆来卿(以下不再称五公主)二人护送沿大金川江南下,留下武扬一人断后,并尽可能将追赶的敌人引入歧途,以便脱身。
接着,由骆来卿以五公主的身份,出其不意,将大门口负责警卫的两个魔帮高手制住,武扬与骆双城二人才得顺利跃登屋顶而未被敌方察觉。
事实上,武扬、骆双城二人此番来到松冈,完全在敌人的意料之外,当然,骆来卿之由赛道逃出魔帮总宫,也是敌人所始料不及的。
松冈既然是在百凤帮的总宫附近,而铁木尊者一行,又都是武功出类拔萃的高手,此情此景,谁敢在老虎头上动土呢!
因此,铁木尊者行馆的警戒,就难免松懈了一点,而铁木尊者的随员中,又大多由骆阳钟孝敬了一个女人,在酒醉饭饱,又是恣意狂荡之后,一个个睡得像死猪,像武扬、骆双城这种顶尖高手,自然能轻易地深入险地而未被察觉了。
且说武扬与骆双城二人一听屋顶下那不堪入耳的声音,不由怒恨交加地互相投过绝望的一瞥。
是的!他们两人已于被制倒的百凤帮中高手口中获知,下面这房间就是铁木尊者所在,所以,目前这个正被铁木尊者糟踏着的女人,不是七公主何慧卿,还能是别人么!
一个是早已心心相印的情侣,一个是自己亲生女儿,这情形,尽管早在他们两人的意料之中,但一旦身临其境,教他们怎能受得了!
更难堪的是:他们早就商妥,不论情况如何,总得将何慧卿救出虎口,目前,敌势太强,自己又不便破门叫阵,只有忍气吞声,忍受着无边的屈辱以待机对何慧卿加以救援,但个中滋味,却非局外人所能体会其万分之一的。
就当武扬和骆双城二人心如刀割,下后几乎被自己咬出血来的当口
屋顶下忽然飘出一个娇俯无邪的语声道:“咦!隔壁是谁病了?”
另一个生硬的语声接道:“没有人病,公主请好好安歇吧!”
骆双城不曾见过长成以后的爱女,自然听不出何慧卿的语声,但武扬却不禁闻声心中一喜,方待向骆双城传音说话,何慧卿的语声又道:“没人生病,你骗我,唉真可怜,哼都好像哼不出声音来了,也不请个大夫给瞧瞧……咦!怎么还有牛在喘气?”
那生硬的语声似乎啼笑皆非地道:“公主,请少说话,尊者听到会生气的啊!”
这些,说来虽嫌冗长,但实际在武扬的脑中,是刹那间的事。
他,念动身随,功力暗凝,已飘身而下。
武扬循着片刻之前,骆双城所走的路线,很快地找到那昏睡一角的中年番僧,一把抄起飞峰而去了。
他略一瞻顾,一见并未被人察觉,乃径自向江边奔去。
武扬于奔驰中,首先解开中年番僧的昏穴,沉声道:“要命就不要作声。”
中年番僧如梦乍醒地骇然问道:“你……”
武扬沉声截口道:“少废话,好好答我所问。”
中年番僧道:“好!你……你问吧!”
于是,武扬将对何慧卿的疑点逐项问出,中年番僧也将他自己所知道的照实回答。
武扬证实心上人确实未受侮辱之后,不由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
此时,已到达官道边。
武扬闪入路旁的树丛间,放下中年番僧,正容峻声道:“你们此番来了多少人?”
中年番僧道:“尊者手下的四护法,八弟子,和随员二十,一共三十三人。”
武扬沉思着道:“你们此行与百凤帮有何协定?”
中年番僧道:“这……小僧因职位低微,未曾参与机密,所以没法回答。”
武扬峻声道:“真不知道?”
中年番僧道:“真的不知道,你杀了我,我也没法回答。”
武扬略一沉吟道:“好,我也不难为你,回去转告铁木尊者,七公主是我武扬救走……”
中年番僧骇然问道:“你就是侠魂武扬?”
武扬点头沉声道:“不错,今宵,我要取你们大伙儿的性命,本是易如反掌,但中原侠义道中的人物,不属做暗算人的勾当,请寄语铁木,别以为中原无人!现在折返西藏,还来得及,如果再执迷不悟,则你们这些人,就只好埋骨中原了。”
略顿话锋,接道:“本侠言尽于此,现在,你可以走了!”
这是次日午后的百凤帮总宫。
骆阳钟带着满脸不快的神色,走进三皇娘骆凤卿所住的倚翠楼。
一进房中,立即颓然地向床上一躺,发出一声喟然长叹。
三皇娘带着一脸关切的神情,像依人小鸟似的偎着骆阳钟躺下,娇声问道:“帝君,什么事情使您如此不愉快啊?”
骆阳钟右臂一伸,轻轻拥住三皇娘的柳腰,默然少顷,才苦笑道:“不愉快的事情可太多了。”
三皇娘撒娇地道:“说给奴家听听好么?”
骆阳钟轻轻一叹道:“说给你听有什么用?”
三皇娘嘟着小嘴道:“你呀!就是瞧不起人,有什么事情,说奴家听听,至少也可以让奴家给你分担一点烦恼呀!”
骆阳钟忍不住在她悄脸上一吻,嘻嘻笑道:“好乖乖,你这一撒娇,又引起孤家的兴致来了,来,让孤家再听听你那好像要哭的声音……”
三皇娘挣扎着道:“不嘛,大白天……多难为情……”
骆阳钟笑道:“大白天才更有情趣啊!”
三皇娘翻身坐起,媚笑道:“不!先说说你的烦恼。”
骆阳钟苦笑道:“一提烦恼,孤家又提不起兴致啦!”
三皇娘向他扮了一个鬼脸道:“那正好呀!大白天本来就不该有什么‘兴致’,是么?”
骆阳钟无奈地苦笑道:“好!孤家说给你听。”
三皇娘嫣然一笑道:“奴家正在听着哩!”
骆阳钟轻叹一声道:“五丫头逃走了,你知道么?”
三皇娘“哦”了一声道:“准是给哪一个小白脸拐走了。”
微微一顿,故装醋意极浓地,撇唇冷笑道:“对那个人尽可夫的浪蹄子,难道你也有兴趣?”
“胡说!”
“既然没有兴趣,她走了不就算了!为何如丧考妣似地还要怀念她?”
骆阳钟苦笑道:“凤卿,你吃甚么醋,谁在怀念她了?”
三皇娘仍然嘟着小嘴道:“那你还提她则甚?”
骆阳钟道:“孤家提她是另有原因,凤卿,那丫头好像会五遁法似的,竟然平空不见了。”
三皇娘一愣道:“借大一个人,怎会平空不见,你没问过巡夜和各关卡的负责人?”
骆阳钟道:“谁说不曾问过,各关卡的负责人,孤家都亲自问过,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没见到五公主通过’,至少巡夜的人,昨夜林副队长当值,两个银衫武士都被制倒在荷池旁,这两个竟连敌人的影子也没看到,而林副队长和四个手下,却被制倒于假山洞内。”
略为一顿,苦笑接道:“真见他妈的大头鬼,林副队长还说,当时,五公主曾说,她正与三皇娘在假山洞中审问一个奸细哩!”
三皇娘心中暗笑,但表面上却银牙一挫地恨声接道:“好一个臭浪蹄子,自己跟野男人在假山中幽会,居然还要咬我一口骆阳钟将三皇娘重行拉入怀中,笑道:“凤卿,你可莫生气,孤家不会相信这些的。”
三皇娘仍然气愤地道:“你问过林副队长没有?当时他是否曾经看到我?”
骆阳钟说道:“林副队长当时才刚刚进入洞中,根本来不及向洞中打量,五个人就一齐被她制倒了。”
三皇娘一愣道:“帝君,五丫头还没有这种刹那之间,同时制住五个人的身手啊!”
骆阳钟长叹一声道:“是啊!所以孤家判断那决不是一两个人。”
略微一顿,面带重忧地接道:“凤卿,你想想看,敌人在本帮禁官来去自如,而本帮却懵然无所觉,这情况是多么严重!”
三皇娘也附合地道:“不错!”
骆阳钟轻轻叹着接着说道:“事情还不止此,今天早晨,接到松同行馆的密报,七丫头已被武场救走了……”
三皇娘禁不住心头狂喜,但表面上却故装骇然地失声惊呼道:“有这种事?”
骆阳钟苦笑道:“难道孤家还会骗你不成!”
三皇娘仍然一副难以相信的神色道:“那铁木尊者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这位三皇娘也真够意思,何慧卿被救走了,她却又担心那心上人武扬是否平安无恙,但这话自然不能出口,于是乎她来一个旁敲侧击的办法,这一来,还拍骄阳钟不乖乖告诉她么?
果然,骆阳钟轻轻一叹道:“那一群番和尚,别提了。”
三皇娘道:“为什么不能提?”
骆阳钟道:“提起来真丢人!”
“怎么说?”
“哼!怎么说!”
骆阳钟苦笑着接道:“如非武扬那小子擒去铁木的一个随从,勒令他向铁木提出警告的话,七丫头究竟被谁弄走了,那些番和尚还一个个懵然无知哩!”
三皇娘的心事,可算是完全放下了,但她表面上却故意技后微哂道:“真是一群饭桶……”
骆阳钟长叹一声截口道:“凤卿,你说这些事情,够不够烦人?”
不待三皇娘接腔,又径自沉思着道:“还有,不久之前,曾有一个武功与轻功均属上乘的蒙面怪客,两番暗探本帮禁宫,虽然那厮不曾得手,但本帮也对他莫可奈何。”
三皇娘妙目深注地道:“帝君,那神秘人物是否就是武扬?”
骆阳钟道:“不对!当那厮第二次暗探本宫时,武扬正在南部县城重创‘大漠双凶’。”
三皇娘惑然地自语道:“这就奇了!”
骆阳钟道:“孤家判断那厮十九就是‘大漠游龙’帅百川。”
三皇娘道:“何以见得?”
骆阳钟满有把握地道:“除了那老贼,别人不会有如此高绝的轻功。”
三皇娘不禁忧形于色地道:“听说那老贼的武功,与天忌老人在伯仲之间,那……那您将如何的应付呢?”
骆阳钟一紧搂住她的腰肢上的手臂,嘿嘿淫笑道:“小乖乖,军国大事,无须你操心,而且,此时此地,也不宜谈论这些问题,是么?”
三皇娘故装茫然地道:“不讨论这问题,那该说些什么呢?”
骆阳钟涎脸笑道:“自然是……嘻嘻……小乖乖……来,请孤家再欣赏……”
“呀!这是什么东西?”
三皇娘惊着由骆阳钟怀中掏出一只白玉小瓶。
骆阳钟一愣之后,哦了一声道:“对了,几乎把这一件事情给忘了哩!”
三皇娘一面拨弄着小玉瓶,一面漫应道:“忘记什么呀?”
骆阳钟道:“就是这一只小玉瓶呀,你道里面装的是一些什么?”
三皇娘白了他一眼道:“奴家又不是神仙,怎能知道……”
骆阳钟干笑道:“这就是七丫头所服迷神药的解药。”
三皇娘道:“这东西你带在身边干吗?”
口中问着,心中却禁不住狂喜而动上了脑筋。
骆阳钟道:“带来交给你保管呀!”
三皇娘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讶问道:“怎么说?”
骆阳钟长叹一声道:“凤卿,目前,只有你才是孤家值得相信的人了,所以才将这个玉瓶交给你保管。”
三皇娘漫应道:“别说得那么可怜兮兮,好么?”
骆阳钟黯然地道:“凤卿,孤家说的可是实在话啊!”
三皇娘心中暗骂道:“‘孤家、孤家’你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了哩!”
但她口中依然漫应道:“人都被人家救走了,这玩意儿还交给我干吗?”
骆阳钟精神微振地道:“怎会没用!凤卿,七丫头所服的迷药,不但能使神志迷失,连一峰功力也暂时封闭住了,如果没这独门解药,她这一生就算完啦!”
三皇娘斜睨着他道:“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为什么要奴家保管的原因呀!”
骆阳钟笑道:“傻丫头,这不已很明显了么,子虽然将七丫头救走,但他如果得不到解药时,就等于给他自己加上一个包袱……”
三皇娘故装恍然大悟地道:“奴家明白了,你是断定武扬小子必然要再来本宫窃取解药,又怕别人有通敌的嫌疑,所以才……”
骆阳钟含笑接道:“所以才交给你保管,小乖乖,这下子完全猜对了。”
三皇娘心中暗笑道:“这下子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但她口中却漫应道:“人心隔肚皮,你就这么相信奴家。”
骆阳钟笑着咯她的腰肢窝,一面笑骂道:“坏东西,你也敢寻孤家开心!”
三皇娘笑得花枝乳颤似地直求饶道:“饶……饶了我吧……奴家下次不敢了。”
骆阳钟手臂一紧,在她的俏脸上亲了一道:”小东西,你就是会迷人,孤家的满腔烦恼,一到你这儿,就什么都忘了。”
三皇娘披唇微哂道:“话倒说得满好听,方才进门时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还记得么?”
骆阳钟淫笑着道:“现在不是已完全忘却了么……坏东西,你专揭孤家的疮痛恨,看孤家饶不饶你了……”
……
乌云密布,狂风怒号!
星星,月亮,通通躲到云层里去了。
大地一片漆黑,只有那阵阵怒号着,呼啸着的狂风卷起一片片的落叶,一重重的黄沙,飞舞着,弥漫着!
三更将近。
百凤帮总宫中那东方护法所住的平房边,像一缕轻烟似的腾起一道黑影,藉着暗夜与狂风、飞沙的掩护,越过凉亭,荷池,花圃……朝假山方向一闪而逝。
这黑影消失于假山之后约摸盏茶时间之后,三皇娘骆凤卿披着一袭玄色披风,袅袅娉娉地漫步走过来。
她的脚步是那么缓慢而沉重,在这狂风呼啸的暗夜里,远远瞧去,就像是一个幽灵似的。
可是,当她走近假山旁,机警地向四周略一瞻顾之后,却动如脱兔似地一下子闪入假山石洞中。
接着,石洞中传出武扬那兴奋而低沉的呼唤:“骆姑娘……”
三皇娘幽幽地说道:“少侠,我冒着莫大的危险,跑到这儿来,难道就是为了要换取你这一声‘骆姑娘’!”
武扬满含歉意地道:“凤……凤卿,你得谅解我。”
三皇娘凄然一笑道:“我可以谅解你,可以,少侠,这世间,有谁能谅解我呢?”
武扬微显不安地道:“凤卿,至少我会谅解你。”
三皇娘幽幽地道:“真的”你会谅解一个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下贱女人?”
武扬不胜惶恐地道:“凤卿,你何苦这样做贱自己!”
三皇娘解下披风,铺在地上。徐徐地坐了下去,同时轻轻一叹道:“谈不到甚么作践不作践,我,本来就是一个下贱的女人啊!”
在女人面前一向拙于辞令的武扬,此刻可真有点不知所措了,幸亏三皇娘自动给他解围,挪挪那娇躯,拍拍腾出来的一半披风,嫣然一笑道:“看你窘成什么样子了,来!少侠,先坐下来。”
武扬只好讪讪地偎着她坐下,却仍然微显不安地试探着岔开话题道:“凤卿,前两晚你也来了么?”
骆凤卿(以下不再称三皇娘)道:“怎么没来,你害得人家好等……”
武扬歉然地笑道:“对不起,凤卿,前两晚我也来过,可是月亮太明,宫中戒备又特别严密,我没法进来,要不是老天爷帮忙,今宵还是进不来!”
骆凤卿哦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武扬苦笑道:“这么要紧的事,怎能忘记!凤卿,那解药弄到没有?”
骆凤卿故意摇摇头道:“太困难了,没法下手。”
武扬殊感捻地道:“那……怎么办呢?”
骆凤卿淡然一笑道:“怎么办?慢慢来,再等几天吧!”
“可是,我进来一次,可不容易呀!”
“那就暂时由我给你安排一个藏身之地,怎么样?”
“那不妥当。”
“这不行,那不妥当,我可没法子啊!”
武扬沉思着道:“那我还是早点赶回去另行设法吧。”
骆凤卿暗中窃笑,口中却漫应道:“也好,七丫头现在安置在什么地方?”
武扬道:“已经由水路送走了。”
骆凤卿忽然咬牙恨声道:“我好嫉妒。”
武扬愣声道:“你嫉妒谁?”
骆凤卿道:“嫉妒七丫头啊!”
武扬苦笑道:“七公主已形同废人,你还嫉妒她则甚?”
骆凤卿幽幽一叹道:“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死而无憾,七丫头虽然已形同废人,但她有你这么一位关心她爱护她的知己,还有甚么遗憾,又怎能不叫我嫉妒!”
武扬方自再度苦笑一声,骆凤卿徐徐偎过娇躯,在她耳边吹气如兰地道:“武扬,如果我也像七丫头一样形同一个废人,你是否也要同样地为我护法呢?”
武扬毅然地道:“那是当然!”
“真的?”
“武扬说话,一向言出由衷。”
骆凤卿掏出那盛解药的小玉瓶,漫应道:“口说无凭且让我先行服下这迷神药,倒要看你怎样的给我护法?”
武扬首先一愣,但随即恍然大悟地笑道:“好啊!你故意使坏,原来你早就将解药弄到手中了。”
骆凤卿幽幽一叹道:“你的事,我还能不尽心么?”
说着,已将小玉瓶塞向武扬手中。
武扬激动地乘势一搂她的娇躯道:“凤卿,你……你真好!”
骆凤卿默默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口中像梦呓似地低语道:“武扬,还记得昭化城客栈中那‘只许风流不下流’的往事么?”
武扬身躯微震地道:“当然记得啊!”
骆凤卿轻轻一叹道:“武扬,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想不到……唉!
我多么希望时光永远停着不走啊!”
武扬心头一阵激动,搂住骆凤卿的手臂,也不觉得地越搂越紧了。
骆凤卿低声漫应着:
“从别后,忆相逢。
几时魂梦与君同,
今宵且把银缸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其声幽怨凄,令人不忍闻。
武扬温声道:“凤卿,这是现实的人生,不是梦啊!”
骆凤卿梦呓似的低语道:“可是我希望这是梦,而且我希望这梦永远不要醒,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武扬,在现实的人生里,你是不属于我的啊……”
顿了顿又道:“啊,武扬……再搂紧一点……今生难逆料,来世更难期,武扬,你该好好珍惜这眼前人啊……”
武扬激动地连呼道:“凤卿,凤卿,凤卿……”
骆凤卿凄然地道:“不要说了,武扬,我只要能在你的心中占有方寸之地。就感到满足了……”
武扬轻轻一叹道:“凤卿,你得多多谅解我,我身负血海深仇,尚未昭雪,目前敌焰方张,未来的祸福吉凶,实难预料,我……不敢……
骆凤卿幽幽地道:“我求的只是你心灵上的方寸之地啊!难道你竟那么吝啬,那么忍心!”
武扬激动地道:“凤卿,我……我不值得你如此……啊!”
骆凤卿道:“值不值得,我自己明白,现在,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武扬柔声道:“我答应你,凤卿,你在我心中所占的份量,决不止那么一点方寸之地。”
骆凤卿凄然一笑道:“谢谢你,武扬,有你这句话,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少顷,武扬忽有所忆地问道:“凤卿,你这解药,是怎么弄来的?”
骆凤卿漫应道:“是前两天,骆阳钟交给我保管的。”
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他怕别人有通敌之嫌,所以才交我保管。”
武扬身躯一震道:“那……不妥当吧!”
骆凤卿微微一得道:“怎么说?”
武扬剑眉紧蹙地道:“凤卿,我拿走解药之后,骆阳钟再向你查询时,那后果可不是好玩的!”
骆凤卿微扭娇躯,伸双手捧着武扬的面颊,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悠然一笑道:“武扬,说了半天,只有这几句话才使我真正地感到满足,你能主动的为我的安全着想,足证明我的确已在你的心灵中占有方寸之地了。”
微微一顿,淡笑着接道:“别为我担心,武扬,骆阳钟那厮不一定会查询,万一他要查询时,我自有办法应付他,一句话丢了,他能怎么样?”
接着,在武扬嘴上轻柔地一吻道:“武扬,我什么都不怕了,只要我这颗漂泊不定的心灵,有一个安放的地方就行了。”
对这似水柔情,武扬似乎并未领略到,他仍然皱着眉头沉思着道:“不行!凤卿,你得跟我一起走!”
骆凤卿娇躯一震道:“跟你走?”
武扬毅然地道:“不错!”
骆凤卿沉思着道:“前次你劝我走时,我怀疑你的诚意,所以我藉词拒绝了,目前……”
武扬截口道:“目前你还怀疑我的诚意?”
骆凤卿道:“虽然我不再怀疑你的诚意,但我还是不能走!”
武扬张目讶问道:“为什么?”
骆凤卿娇声道:“武扬,此时此地,我不能增加你的麻烦!”
“有什么麻烦?”
“我的功力差你太远啊!遇上拦截时,岂非使你无法突围!”
“不致那么巧吧!”
“有道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想想看,那时候,你必然不肯弃我不顾而单独突围,结果难免玉石俱焚,那……我骆凤卿岂非成了一个大大的罪人了!”
武扬沉吟地道:“凤卿,你练过缩骨神功么?”
骆凤卿一怔道:“练过。”
武扬注目问道:“比来卿的火候如何?”
骆凤卿道:“大约不相上下。”
“这就行了!”
“怎么?难道要钻山洞?”
武扬点点头道:“不错,凤卿,不许再多说,你必须跟我一起走!”
骆凤卿仍自迟疑地道:“这……”
武扬正容道:“凤卿,我不会冒不必要的险,你只要能安然到在东方亮所住的那一幢平房背后,就算成功一半了。”
骆凤卿讶问道:“难道那秘密通道就在那……”
武扬点头道:“不错,就在那峭壁下面,进出口都需要施展缩骨神功才行。”
他顿了顿,命令式的沉声道:“现在,你先走!”
骆凤卿的心中,既甜蜜,又担心,她挣了挣,终于站起身来,披上披风,低声道:
“好!我先走,你呢?”
武扬道:“你到达之后,我立即就来!”
骆凤卿轻轻地“唔”了一声,徐徐地向假山外面走去。
外面,风更紧,尘沙更紧,夜也更黑,几乎五尺之外即难辨人影。
武扬悄立石洞前,凝神默察四周动静。
也许是因风沙太大,禁宫中的巡逻队都避风去了,武扬凝神默察之下,除了风声呼啸与树木摇摆的“哗啦”之声外,竟未发现任何其他声息。
半晌之后,他估计骆凤卿已经到达了东方亮所住的平房后面了,才真气一凝,以最快的身法,向目的地疾掠而去。
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武扬在天忌老人的指点之下,不但武功有了长足的进步,连轻功方面也因受了司徒杰的指点而精进多了。
尽管他的成就不能与专以轻功擅长的司徒杰同日而语,但在暗夜与强风掩护之下,一经全力施展,也足能惊世骇俗,此时,纵然有人看到,也将误以为是一只夜猫子掠过哩!
当武扬到达那幢平房后面时,骆凤卿正悄上那石洞入口,怔怔地出神哩!
武扬传音促声道:“凤卿,快。我先进去……”
说话间,真气默运之下,不但整个身躯缩小了三分之一,而且柔若无骨地向那入口钻了进去。接着骆凤卿也如法炮制,跟踪而入。
当两人爬完入口处那一段窄道,站起身来前行时,武扬拔出了青龙宝剑,藉着宝剑所放射的蒙蒙光华,照耀着疾行而前。
骆凤卿一见那青龙宝剑。不由惊叹一声道:“唉!可惜!”
武扬讶问道:“凤卿,可惜什么呀!”
骆凤卿道:“那另一柄朱雀剑也在我房中,早知我会跟你走,把它带来多好。”
武扬淡然一笑道:“凤卿,不要后悔,神利器,惟有德者居之,骆阳钟那狗东西他保有不了多久的。”
略微一顿,扭头接问道:“骆阳钟今宵不在宫中?”
骆凤卿道:“是的,已经两天没见到他了。”
“去什么地方了,知道么?”
“不知道,事先他没跟我说过。”骆凤卿边说边偎过娇躯,柔声道:“武扬,停一停!”
武扬驻步问道:“干吗要停?”
骆凤卿娇笑着打量四周那奇形怪状的钟乳,道:“你瞧,这儿多美,真想在这多住几天……”
武扬笑道:“凤卿,别孩子活了,走吧!”
骆凤卿嫣然一笑道:“孩子话?武扬论年纪,你该叫我姐姐哩!”
这一笑,如百合初放,如牡丹盛开,娇媚已极,使这位尚未人道的侠魂武扬,禁不住心中一荡,几乎想拥住她亲一个痛快。
可是他心中知道,此时此地,可不能撩拨她,只好强忍着漫应道:“凤卿,走吧!”
约摸前进了里许之后,一串泉水“滴嗒”声,清晰地传来,骆凤卿不禁欢呼道:“武扬,这里面竟有泉水,我正感口渴哩!走!咱们喝水去。”
循声前往,在左侧丈远处,有黄豆大的水珠儿在不疾不徐地滴着,可是那地下的积水,却还不足一茶杯。
骆凤卿俯身爬在地下以嘴就饮着,武扬不禁蹙眉暗忖道:“跟娘儿们走在一起,真够噜嗦。”
暗忖未毕,骆凤卿已站起身来,娇笑道:“武扬,这水好凉,好甜,喝过之后,浑身舒畅之至,可能还有什么空青石乳之类的宝物哩!”
顿了顿,媚笑着接道:“武扬,天才地宝,我不敢独享,还留一半,你去喝了吧!”
武扬摇头道:“我不口渴,还是你……”
骆凤卿娇嗔地截口道:“你敢不听姐姐的话,喝!这是命令!”
武扬不忍拂逆对方这一份柔情蜜意,只好苦笑着爬下身去,浅尝了一口。
不料他这一尝之下,竟感到香甜可口,而且凉透心脾,全身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这一来,不由情不自禁地猛然一吸,吸了个一滴无存才站起身来。
骆凤卿笑道:“怎么样?”
武扬点头笑道:“的确不错!”
当他们两人谈笑着走出口时,武扬突生警觉地传音说道:“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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