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灵筠眼看戴天仇宛如凌空虚渡般的飞登峭壁绝峰,才知道这位与自己貌相,几乎完全相似的男装快女,不但极其活泼天真,武功竟也与公孙玉在伯仲之间,甚至略强一二。
尤其自己起自心灵深处,对这戴天仇发生一种亲切之感,丝毫不因她与公孙五称呼那等亲密,略生妒意,而且恨不能将来三人共命,彼此永不分离才好。
不提卞灵筠心生玄想,且说戴天仇飞登绝峰以后,回头向谷中微一挥手,便往卞灵筠适才所告,位居六沼山极北端的仙猿峰方面,疾驰而去。
可怜她到了仙猿峰,几乎把这座峰头的寸石尺上,全都找遍,但那里能发现公孙玉的半丝踪迹?
戴天仇失望之余,自然未免有点伤心,她因也对那座半身石塑揉像,蛮有兴趣,故而倚着像下青石,心中暗想:“玉哥哥呀,你难道遇见了重大拂逆之事,不然怎的这等糊涂?明明知道我剑一练成,就来找你,为什么不把行踪何往?留下些痕迹暗记,以致害得我老远跑来,海角天涯的无法寻找!”
想到此处,偶然触到自己的盘螭剑,忽又想起这剑柄中所藏那张黑色羊皮上的“空外之空,色中之色”隐语,被思师依照画理参详,猜透机关,变成一张上画奇形山峰,暨“柔在柔中,高明柔克”另两句隐语的白色羊皮!适才自己援登这仙猿峰以前,曾经看出周围形势,确实与那白色羊皮以上所画相似,在这种情形之下,玉哥哥究竟是找到“柔经”,觅地苦练神功?还是在此毫无所获,业已北上天山,或远赴长白?
戴天仇童心颇甚,想来想去,竟决定自己按照所知隐语,在这仙猿峰上。找找“柔经”,或可因而判断出公孙玉是得经他往。还是他往求经?
主意虽然打定,但参详起那“柔在柔中,高明柔克”两句隐语来,却又把个聪明绝顶的侠女戴夭仇,参详得头昏脑胀。
一赌气之下,索性把任何问题,均自脑中撇开,转身赏鉴这雕得颇为精细的半身猿猴塑像。
戴天仇是无聊之下,仔细赏鉴,不是像公孙玉,一鹤道人。初见这塑像般的匆匆一瞥,所以等她看出这猴像脑发,雕得摄长以后,便自辨出这是一只罕见灵兽金发神猱,并非普通猿猴之类。
金发神嗓的一个“探”字,也突然启发戴天仇灵机,但她不知道灵猱舍身杀蟒、造福山民的那段故事,竟自拔出“盘螭剑’来,把座半身揉像砍得粉碎。
揉像通体实心,戴天仇毫无所获之下,才又注意到像下青石。
当时伏巨神尼青莲大师以“一指禅功”,裂石取出‘柔经’,虽在经毁以后,归本还原,井用泥土填没隙缝,但细心观察以下、总有痕迹可以看出。
戴天仇看出业已有人动过这块青石,不由心中狂跳,但想出除了公孙玉握有白色羊皮,可能猜透隐语,裂石取经以外、任何人均不会凭空对这青石下手。
所以她不管石中有否有经?及已否取走?仍用“盘螭剑’照着隙缝,挖开青石,伸手人穴一摸,又把那只宽约四寸,长约七八寸的扁平透明晶匣取出。
匣中因密不透气,那层烟雾仍在,“柔经”则确已成灰;但未经震荡,原形犹存,连面上那:“至柔克刚,无终无极!”八个铁线篆字,也依稀可辨!
戴天仇起先不知经已成灰,微一摇晃晶匣之间,才见“柔经”散了一小半,但从灰烬以内,仿佛又看出一点纸角!
既知“柔经”已毁,则公孙玉之心情沮丧,可想而知,戴天仇急于海角天涯的去找寻,并安慰自己的玉哥哥,遂把晶匣放在青石以上,想用盘螭剑劈开晶匣,看看灰烬之中的那点纸角,究是何物?
但那等足以斩金切玉的“盘螭剑”,一剑劈下,戴天仇又是蓄足真力,晶匣居然依旧毫无所损,只是震起老高,剑锋所及,却把那块藏经青石,劈成两半!
青石一裂,奇事又生,戴天仇看出石中空穴暗处,尚有一件圆形之物,取出看时,却是柄卷成三寸大小,一团的带鞘软剑!
剑鞘是龟皮所裂,柔韧异常。戴天仇慢馒把剑展开,由尖至柄,尚不到二尺,出鞘一看只有一面开刃,似剑非剑,似刀非刀,剑身黯谈无光,却满布龙鳞,剑柄镌作龙头,一边雕着‘灵龙”,一边雕着“柔刀”,四个古朴篆字。
戴天仇心头不禁狂喜,暗想自己曾经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灵龙匕”,原来竟与“柔经”,同藏在这青石之内!
此剑既然又名“柔刀”则颇与最后一句隐语“高明柔克”相合,何不就拿那贮剑晶匣,试试此剑锋利!
边想边以真力凝注执剑右手,“灵龙匕”立即坚挺,戴天仇先向青石略微一划,剑锋所及,石如粉落,果比自己从沈南施手内用巧计暂借的“盘螭剑”,更胜一筹!
既然试出“灵龙匕”威力,戴天仇遂照准那只内藏“柔经”扁平透明晶匣以上,绕匣一匝的中腰黑线,轻轻一划。
天生万物的互相克制之理,委实奇妙得不可思议!“灵龙巴锋芒虽比“盘螭剑”稍利,却也强胜不多,但如今这只曾经戴天执蓄足魔,以“盘螭剑”狠劈而毫无所损的透明晶匣,被“灵龙匕”轻轻一划,行迎刃中分,裂成上下二块!
戴天仇内劲一收“灵龙巴”柔软如绵,她把两柄希世室刃,一卷一插,全数人鞘以后,再极其小心地,开启扁平晶匣。
匣内“柔经”,确已成灰,一触即散!但灰中现出的纸角,却并非纸质,既韧且柔,不知何物所制?上面密布蝇头小字。
戴天仇细读一遍,才知道那册被毁的“柔经”,与这两柄稀世宝刃的相互关联,暨留藏在这青石以内的一段经过:
原来百年以前,武林中出了一位盖世奇人,名为“百柔道长”,精研“先天无极气功”
及“无极剑法,”
百柔道长仅收弟子一人,把全身绝艺悉数相传以后,即令弟子仗剑江湖,诛恶行道!
但就在他弟子下山不久,百柔道长独自面壁苦参之下,竟又悟出不少足以增益“先天无极气功”威力的“至柔克刚”心法,遂也下山寻找心爱弟子,欲对其再加传授。
天下事因缘前定,无法勉强,百柔道长的一双云鞋足迹,几乎踏遍天下名山,却偏偏寻不到他那位衣钵传人的丝毫综迹!
不过百柔道长登山涉水,却未徒劳,他在穷极各处奥区之下,居然得到两柄稀世神物利器,一柄是“盘螭剑”,一柄是“灵龙匕”,并收服了一只罕见异兽,“金发神猱”。
但在寻到六调山时,金发神猱为除巨蟒,勇而须身,连百柔道长也中了解毒。
虽仗内功精纯,暂时无碍,也因解毒特烈,自知不久人世,遂将所悟“至柔克刚’心法,选精择要,著成一册“柔经”。连同“灵龙”盘螭”双剑,一并埋藏在自己亲手塑造的猱像石内,以待质世有缘!
就在此时,突通隐居川东的一位道友,欲向百柔道长借剑斩蛟!百柔道长遂概借“盘螭剑”,并暗在螭首睛珠以内,藏放了一张秘图隐语,并告知那位道友,不遇自己门下传人,暂时不必归还,但须在江湖中传播“欲得柔经,先取盘螭”之语。
那位道友去后,百柔道长便将“柔经”及“灵龙匕”秘藏石内,又因恐为歹人无意所得,济恶家世,更在晶匣中加了一层防护,使除非心思极细之人,纵得“盘螭剑”秘图,亦将空劳心力,镜花水月!
戴天仇看完以后,知道公孙玉之师天南三剑,既擅“无极剑法”
暨“先天无极气功”,必是百柔道长的再传弟子,连沈南施的那柄“盘螭剑”,居然也是五哥哥的师门故物。
如今“柔经”虽毁,“灵龙匕”却得,自己偏不相信,凭自己所炼“七绝剑法”,及两柄神物仙兵,就杀不了一个六沼神君万埃午?
何况玉哥哥不知石中尚有藏剑,见“柔经”一毁,定然肝肠痛断,以他那种外和内做性情,不是愧对师恩,横剑自绝,就是埋首深山,不有大成,永不出世!
自己与玉哥哥一盟在地,义重情深,不管他是生是死?也应该一闯纯阳宫,会会六沼神君万挨午,若能仗精妙剑法,及两柄仙兵,除却这武林中人人侧目的极恶魔君,也总算在人情上、道义上,对玉哥哥有了交代。
主意既定,戴天仇遂寻恩怎样下手才比较容易如愿。
想来想去,竟想到那位容貌生得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卞灵筠身上,不由面含得意微笑的一跃而起。
戴天仇根据自己所曾经注意卞灵筠的衣服式样,跪到六谣山外,左近的市镇之中,用白罗照样缝制了一身,便恢复女装,肩插“盘螭剑”,把“灵龙匕”藏在腰间,再度往六沼神君万侯午所民的纯阳谷方向驰去。
刚到上次与卞灵箔相互倾谈的幽谷谷口,便听得一声极难听的阴笑,自纯阳谷方面转出,一个五十来岁身着黄衫的儒生打扮之人。
戴天仇打量此人鹰鼻鸥眼,薄唇削腮,不但相貌极其阴骛。连目光也流露一种凶毒骄狂之色,知道决非善良!但心中忽又怀疑,因听说纯阳宫内,除六调神君万候午一个男子以外,全属女徒,这黄衫儒生怎会自由自在,毫无顾忌地由宫内转出?
她这里寻思未已,黄衫儒生却堆起一脸邪恶笑容叫道:“卞够娘,纯阳宫内,艳绝人间,怎的就是你一人不会享受?前日你对我大不客气,难道凭我狠心秀士这点名头,还辱没了你?”
戴天仇听对方报名“狠心秀士”,知道这就是当代武林十大高人中,有名凶魔之一!风闻他与“独臂豺人”形影不离。正待套问,独臂豺人是否也在此间?但转念一想,对方既误认自己是灵筠,如此一问,岂非自露马脚?
而且听他口风,似对卞灵筠垂涎,并曾受斥拒,自己反正打算要把这纯阳宫,搅它个天翻地覆,何不将机就计?
光除去这狠心秀士,也代卞灵箔婶婶,出却一口恶气!
戴天仇主意打定,秀眉双剔,杀意已生,故作不屑地瞪了狠心秀士一眼,突展轻功,柳腰微摆,自他身旁一闪而过!
并因料定对方可能追来,根本不动肩头的“盘螭剑”,只把“灵龙匕”准备停当,耳力专注后方,听取狠心秀士动静!
狠心秀士果然色迷心窍,他不但不以戴天仇眉蕴杀气,面罩严霜为意,反而觉得美人含嗅,风韵更绝,一面纵身赶过,一面笑道:“卞姑娘,何必如此避我?你师傅正在入定,宫中反正无事,旦陪我谈上几句,保证绝不轻薄如……”
一个“何”‘字,尚未出口,戴天仇娇躯候转,一柄毫无精光,极不起眼的短剑,业已隐挟劲风,当头劈下。
狠心秀士一来因为自己是六调神君贵客,绝料不到万候午门下弟子会翻脸伤人?二来戴天仇身怀双剑,一剑插在肩头,根本未动,居然会有另一剑劈下,太已出人意外!三来双方身在凌空,仓促之间,再好的身法,躲避亦难,所以狼心秀士只得功贯左臂,想从恻面格开剑锋,然后再喝问对方,何以哑口无声的便对师门尊长,下此毒手!
那知戴天仇所用这柄黯然无光的短短小剑,竟是武林中人人渴羡,但绝迹江湖已达百年,锋芒之利,盖世无双的“灵龙匕”!
所以戴天仇玉腕沉处,只听得狼心秀士一声惨曝,血雨飞洒半空,左手自肘以下,便已应剑而落!
戴天仇既然得手,怎肯容人?跟手洒出漫天刨花,飞罩狠心秀士。
一招之中,含有少林“达摩神剑”,点苍“回风舞柳”,以及公孙玉“天南无极剑法”
的多种精奥。
狠心秀士功力虽高,但重伤之下,既需运气止血,义惊于戴天仇攻势之敏捷诡辣,精妙无俦,自然无法还攻,勉强偏头向右飘身,那条断了半截的左臂,却又吃戴天仇的“灵龙巴”,生生齐肩劈下!
二度惨曝又起,这位名列当今武林十太高人之一的狼心秀士,因骤然以下,连受重伤,一条左臂,分两次断落在地,居然不敢再与戴天仇纠缠,带着淋琳鲜血,便往纯阳宫中逃去。
戴天仇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无论如何先把这淫恶魔头,斩在剑下,也算不虚此行,为武林之中,除去一个大害。
但她哪知狠心秀士所发两声惨曝,是以真气传声、向独臂豺人求援,此时业已惊动纯阳宫中请人,六沼神君万候午瞬刻即至!
狠心秀士前逃,戴天仇后追,刚刚追到纯阳宫最西面一幢白色精舍之处,眼前候然白影连飘,飘出五人卓立当地,狼心秀士与戴天仇,遂一齐止步。
这五人出现得太巧,但也太怪,巧的是秦灵萼卞灵筠二女,恰恰不在其中,怪的是向与狠心秀士形影不离,而狼心秀士待以惨曝为号,向他求援的独臂豺人,也复不在其内。
魏灵莎、许灵芬、史灵河、褚灵珊四女,垂手侍立两边,当中站勺,便是那位身被五色绞肖所织短衣,用两只寒铁宝杖技地,号称刍世第一魔头、威震八荒的六调神君万埃午!
六沼神君及身旁四女,也把手执“灵龙匕”,身穿仿制白色罗衣的戴天仇,当作了卞灵筠,看这情形,狠心秀士的一条左臂,分明是断在卞灵筠剑下,所以师徒五人,面上全是一片诧异神色。
狠心秀士趁这机会,回手向自己肩头上,先点了一下,然后掏出一把金创妙药,按在伤口,对着六沼神君,忿然叫道:“万侯神君,令徒目无尊长,太已厉……”
六调神君不等狠心秀上话完,便把双眉一挑,冷然答道:“卞灵筠虽然平素得我溺爱,但六沼门下,规戒最严,不容丝毫逾越!吾兄请说出她犯上因由,万侯午立将逆徒毁在寒铁宝校之下,以作谢罪就是!”
狠心秀士因此事曲在自己,更想不到六调神君开门见山的劈口就问,所以仓卒之间,竟然把脸上窘得通红,而嗫嗫嚅嚅地,无以为答。
六沼神君一看狼心秀士这等窘状,心头便已雪亮,对着站在较远的戴天仇说道:“筠儿不要怕,你把此事经过,从实说来,倘若情亏理屈,则不必等我动手,可即自己饮剑,以正门规!但若错属对方,慢说你只砍下了你狠心秀士老前辈的一只左手,就是所下辣手神魔申一醉的项上人头,都有师傅替你担戴!”
狼心秀士听完六沼神君万候午的这一番话,不由心头暗骂这魔头表面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仍对卞灵筠袒护已极!万一双方因此变脸,自己本来就远非万侯午对手,如今又复失去一臂,岂非要吃大亏?怎的老搭挡独臂豺人,偏偏在这紧要关头走开,不见来到。
但戴天仇在这种情形以下,同样感觉为难,无法作答!
因为自己乔装卞灵筠之策,果然连六沼神君师徒,一齐瞒过,不过只一开口说话,语音不同,原形岂非立现?
戴天仇总算胆大包天,略一思付之下,遂决定射人射马,擒贱擒王,且先往前靠近几步,再行开口答话,只要发现六沼神君微有疑虑,便立以“盘螭剑”“灵龙匕”双剑同施,或可一击功成,替自己的玉哥哥,雪却师门重恨,并为莽莽江湖,除掉一个神奸巨恶。
主意既定,装做低头垂泪,往六调神君身前,走了几步。
这个念头打得未免百密一疏,因为卞灵筠是六沼神君自摄摇之内,抚养成人,一切言谈,自然熟悉已极!戴天仇不言不动,谁也不会想得到她是冒牌的卞灵筠,如今这一举步,不但六调神君眉头微皱,连他身边所侍立的魏灵莎等,也全觉得卞师妹怎似走路不大自然,有异往日?
但因天下大难得有如此相似之人,所以这种疑念,在六沼神君师徒心头,一生即灭,都以为卞灵筠不知吃了狠心秀士什么暗亏?
才变得有点心神恍惚。
六沼神君突然注意到戴天仇手中的“灵龙匕”,双睛候地一亮,开口问道:“筠儿,你手中这柄短剑,一面开锋,形状奇特,是从那里来的?”
戴天仇靠近六沼神君以后,早想下手,但不知怎的?竟觉得这位魔头,有一种特殊威严,令自己微生慑惧之感,几度欲前又却。
如今听六调神君问起手中的“灵龙匕”,知道无可再延,遂又复上前一步,低声答道:
“启禀师尊,这是武林第一名剑‘灵龙匕’,被筠儿无意得来,师尊请看!”
说完,单以左手托着“灵龙匕”,递向六调神君,俏目微抬,暗中注意这位盖世魔头的脸上神色。
六调神君被那“灵龙匕”三字吸引,竟不曾注意到这位冒牌的卞灵筠放把嗓音压哑,似与往日不同!但见她单手递剑,与卞灵筠平素的恭顺守礼情形大异,却不免心头一动。也自抬头向戴天仇看去。
眼为心苗,极难藏假,所以双方目光互接之下,六调神君立时发现这位心爱弟子的妙目之中,不但煞气极浓,而且是专注自己,
戴天仇目光之中的这种腾腾杀气,却使六调神君万侯午心内一惊,但在他尚未想到向自己单手递剑的白衣美女,并不是卞灵筠时,戴天仇已因看出六调神君脸上,陡现惊容,生恐失去难得良机,竞真力暗凝左掌,脱手飞出“灵龙匕”,直掷六沼神君心窝,右手亦翻腕拔出“盘螭剑”,就势一招“赤帝斩蛇”,照准这位盖世魔头,宛如泻电飞虹,凌空直落!
这等仓卒之间的惊魂急变,若换了旁人,戴天仇真可能一击功成!但六调神君万候午的一身武学,几乎已达人圣超凡之境。因“灵龙匕”在这近距离的凌空飞掷,躲避格拒都难,遂丹田聚气,张口一喷。好惊人的“纯阳真解”,居然硬凭一口真气,便把正向自己心窝飞到的“灵龙匕”,生生吹落!
至于应付戴天仇右手“盘螭剑”的一招“赤帝斩蛇”,六沼神君却更觉从容,右手寒铁宝杖,轻凝真力,身躯便已左飘丈二!
但六沼神君此时仍把戴天仇当作卞灵筠,闪开以后,满面疑诧神色的怒声北道:“筠儿,你有多大胆量?竟敢不顾六沼门规,杀师犯上,莫不是听了什么人的教唆挑拨不成?”
说到此处,目光一瞥狠心秀士,竟然有点疑心这场平地风波,是他在其中弄鬼。
魂灵莎等四女,也觉得这位卞师妹的杀师举措,太已突然,一个个地柳盾颦蹙,妙目凝光,静听戴天仇如何答话?
戴天仇因一击未中,遂避免嫁祸卞灵筠,“盘螭剑”横护当胸,手指六调神君,冷冷说道:“万候午,你这残废魔头,实在太不开眼!
谁是你的什么筠儿?我叫戴天仇,来我我结义哥哥公孙玉,顺便想杀掉你这凶魔,代我玉哥哥报仇雪恨!”
戴天仇这一昂然发话,不仅语音与卞灵筠显有不同,她那种亢爽骄傲的神情,更不似卞灵筠平素的温柔和婉。
魏灵莎等四女,如梦初醒地“哦”了一声,一齐以一种又奇又诧的目光,凝视戴天仇,暗想这位白衣美女,倘若不言不动,真与卞灵筠一般无二,天下那有这等相像人物?
六沼神君也自大吃一惊,上下打量戴天仇几眼,瞿然问道:“你师傅是谁?若与万候午略有渊源,我便破例饶你今日不死!”
戴天仇根本就没把这位盖世魔头,看在眼中,依旧傲然笑道:“你神气什么,谁要你饶?我师傅半生茹恨,恨重如山,她老人家就叫‘恨大师’,告诉你了,你认得么?”“恨大师”之名太生,六沼神君闻言也觉微愕,但目光再复细看戴天仇以下,一桩前尘隐事,顿起心头。
就在六调神君嘴唇微动,欲向戴天仇问话之际,那狠心秀士已撕下衣襟,裹好断臂伤处,对戴天仇狞声说道:“暗算伤人的无耻贱婢,你要找的那公孙玉小狗,早被我用巨石碎舟,沉尸巫峡江底!
今日便万侯神君,能够饶你,我也非把你摆布了个淋漓尽致,然后乱刃分尸,以消断臂之恨!六调神君闻言,冷冷看了狠心秀士一眼,戴天仇虽不知公孙玉的噩耗真伪,但听在耳中,也宛如平地焦雷,心神巨震!
微退半步,强定心神,正待抡剑再扑这口吐污言的狼心秀士,突然纯阳宫内,一榴绿焰,电疾升空,闪闪光华,照耀得远近山石林木,俱作暗碧。
魏灵莎娇容一变,向六沼神君恭身说道:“启禀师尊,留守鼎宫的秦灵萼师婉,传讯告警!”
六调神君眉头微皱说道:“东面有卞灵筠巡防,鼎富有秦灵萼留守,独臂豺人亦在纯阳宫内,暂时且不必去理它,先了断此间之事再说!”
回头又向戴天仇问道:“你师傅是……不是缺……缺两只手?”
戴天仇见六沼神君竞知道自己恩师双手已失,说话之间,并似有无限感慨,不由诧异难解,方把柳眉略扬,欲待答话,远处一声娇呼,电疾般的驰来一条白影。
这条白影,正是那位相貌长得与戴天仇一般无二的卞灵筠,她赶到面前,看见戴天仇先是一愕,然后眉头深蹙地,向六沼神君说道:“启禀师尊,独臂豺人趁师尊率众外出,擅闯鼎宫,掌震秦灵萼师姊,并盗走‘纯阳真解’!”
六沼神君万侯午闻言脸上颜色一变,扭头向卞灵筠问话,却以眼角余光,觑定狠心秀士说道:“秦灵萼伤势如何?独臂豺人走了多久?”
卞灵筠答道:“秦师姊受震不轻,但无性命之碍,独臂豺人走去了约莫两盏热茶时分!”
六调神君知道追已不及,一阵仰天狂笑说道:“且容他仔细参详那册‘纯阳真解’,只要等我对天南三剑所许的自禁十年之约一满,那怕独臂豺人飞上天边、逃到海角,也管叫他在我寒铁宝杖以下,骨化飞灰,尸成肉浆!”
说到此处,候然厉声叫道:“卞均筠、魏灵莎、许灵芬三人,速回鼎官,照料秦灵萼伤势,等我此间事毕,再与她仔细调冶!”
卞灵筠闻言,既不敢不遵,又担心戴天仇安危,遂抬头假装好奇的看了戴天仇一眼,但妙目之中,麟波暗示她千万不可妄自逞强,赶紧早谋退路!
戴天仇故作不懂的傲然一笑,卞灵筠万般无奈,只得默默无言地与魏灵莎、许灵芬三人,转身退去。
这时六调神君万侯午,却把戴天仇暂放一旁,转身面对狼心秀士。
狠心秀士知道大事不妙,暗恨独臂豺人太已阴险,居然甩下自己顶缸,而竟独盗“纯阳真解”逃去。
如今六沼神君万侯午面上业已深笼杀气,分明危机一触即发,遂堆起满脸笑容说道:
“万埃神君,独臂豺人此举,太已卑鄙无耻!
但他那逃匿去处,我或能找着,一日以内、定然尽力把‘纯阳真解’追回,奉还神君,甚至于独臂豺人,同来谢罪!”
话音刚了,蓦然跺足飞身,往后便纵,暗想只要纵出五丈左右,过了纯阳宫的范围以外,万候午即将遵守天南三剑,所立自禁纯阳宫十年誓言,不能越界追袭。
心思想得虽妙,动作也配合得极其敏捷,但对方身手高明太多,狠心秀士向后纵出约莫三丈五六,心中正在高兴,只一落地借力,二度腾身,便可逃得性命。
那知身形将落未落之际,头顶掠过一阵微风,六沼神君万埃午业已越过自己,在身后七人尺远,手持寒铁室杖点地,面罩秋霜,冷然而立。
狼心秀士见状,知道恐怕是无常已到,大限难逃,但仍存着万一希望,勉强镇定心神,对六调神君笑道:“万侯神君,难道你连我也一齐疑心在内?”
六沼神君看了狠心秀士一眼,哂然不屑说道:“你们到我纯阳宫内之时,万候午便知道不是得罪了什么历害人物,来此避祸、便是有所图谋!如今果然一个盗我重宝,一个对我门下弟子无耻,好行完全暴露,独臂豺人已逃,臣让他多活几年,你难道还敢不忿不服,要我多费事么?”
狠心秀士听六调神君这等说法,知道光凭好言,无法搪塞、遂也激发天生暴庚之性,目中进射凶光,额定六沼神君说道:“万候午,你既然这等说法,我亦不必多辩!但‘狠心秀士,四字,在武林中大小有点名头,虽知非敌,不首白死,我要以一只残余右掌,试试你‘纯阳真解’,到底有多大威力?”
六诉伸君点头哈哈笑道:“这两句话还讲得有点骨气,要是像先前那副脓包相,我真不相信你们会列名当今武林十大高人以内?”
说到此处,目光一瞥狠心秀士的断臂说道:“万候午生平决不占人便宜,你既然新断一臂,我们不必动手过招,各自一试内功即可!万候午并送你一个便宜,只要你我掌心相对,能够熬得过我‘纯阳真解’烤炙暗震一盏热茶时分,今日便让你安然而去,这笔帐等我自禁十年的期满以后再算!”
狠心秀士闻言,心头暗喜,寻思万侯午这残废魔头,生平言出不二,自己若能与他互较内功,维持一盏荣时不败,当然便可逃生,否则也可借用这狂妄之人,尝尝自己右手用精钢打造半截小指以上,制成指甲模佯的两枚见血封喉的剧毒缅铁倒钩滋味,来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主意打定,傲然狞笑,右掌一伸,六调神君也单以右杖拄地,人石三寸,一个外披五色鲛肖短衣的身躯,宛如钉在那根寒铁宝杖上的一般,伸出左掌,与狠心秀士两掌相对!
六沼神君的‘纯阳真解’,举世闻名,而狠心秀士所练的‘太阳神掌’,也颇不俗!更妙的是两种功力,虽然深浅不一,性质却完全相同,所以双掌一合,万挨午与狼心秀士齐觉对方掌热如火,而且狠心秀士的掌心热度,竟仿佛比六调神君,更强更烈!
戴天仇脱手掷敌,为六沼神君运用罡气凌空吹落的‘灵龙匕’,虽然早被侍立在六调神君身旁的褚灵珊,抢在手中,但她若乘此时夺剑,褚灵珊、史灵珂二女均非其敌,何况六调神君,分身乏术,连脱险也是太好良机。
但戴天仇不知是惊闻狠心秀士口中所传公孙玉巫峡碎舟丧身的噩耗,芳心寸碎,要想拼着万死,代玉哥哥殖此师门死敌,及杀身强仇?还是另有其他缘故?竟然既不战,也不退,手横“盘螭剑”,卓立当场,一双满含仇火的炯炯目光,注视这两个盖代凶人的胜负情况。
只见六沼神君,脸上冷漠漠的,毫无丝毫表情,狼心秀士则身额气喘、似已败在颂刻!
原来双方手掌一合的刹那之间,狠心秀士觉得六调神君掌心的热度不高,照此情形,一盏荣时以内,自己决不致败!
但他这种哂笑对方徒负虚名的念头方起,便已变作极度惊惶,因为发现人家掌心中的那点温和势力,竟能循着自己血脉,深入内脏,而且未经人体,固然感觉温和,但一人体内以后、却变成其热如焚的烘炉一般,烤炙得自己脏腑之间,无法忍受!
狼心秀士这才知道六调神君万侯午的“纯阳真解”,委实绝世无双,自己功力与人家相差太远,此时便想缩手,也自不及!除非照他所说,能够熬过所限时刻、别无生望。
求生之念一起,狠心秀士立时放弃攻人,以所炼全部内家真气,聚集心头,想硬熬硬抗六沼神君的“纯阳真解”。
笔下描状虽慢,当时情况却只在一刹那间!六调神君万侯午发现对方心意,低低“哼”
了一声,“纯阳真解”功力,骤加两成,狠心秀士立觉五脏如焚,血液若沸!
抗既抗不了,逃又逃不脱,生机全绝以下,自然又复逼起狠心秀士凶心,双目猛然一瞪,厉芒闪烁,狞视六沼神君,语不成声地梁梁笑道:“万候……午,我狠心秀……士,纵……纵然命……丧六……六沼山……山头,但你……你也得赔……陪我同……赴阴……
曹……地……府……”
说完,拼竭余力把右手小指一钩,六调神君立觉自己的小指之间,一痛一麻,知道果然中了对方意料不到的毒辣暗算!
好狠的六调神君,掌心再一用力,便自震倒那业已无力支撑的狠心秀士,回手送入口中,竟然把自己的小指咬断,连着满口毒血,暗运内家真力,“噗”的一声喷出,把气息奄奄的狼心秀士,打得满面桃花,脑浆进裂!
万候午微瞥狠心秀士尸体,冷笑一声,才回头叫道:“褚灵珊过来,给我一粒解毒纯阳丹,并把我断指包好!”
褚灵珊应声走过,眼侍六沼神君服药裹伤,戴天仇则依旧一声不响地横剑傲立。
六调神君看了她一眼,换了一副笑容说道:“你居然不利用我和狠心秀士较功的太好良机逃走,这份胆量,太已难得!我也送你一个便宜……”
戴天仇不等六调神君话完,便自妙目笼威地沉声叱道:“万埃午你倒会友一个右一个的送人便宜,但我戴天仇不是狠心秀士,有便宜也不要占!我既入纯阳官,不替我玉哥哥雪却师门重很,决不轻易出去,你尽管放心休息上两个时辰,再来动手!”
六调神君扬眉问道:“你为什么要我休息上一两个时辰?”
戴天仇应声答道:“因为我不想占人便宜,你方才中了狼心秀士暗算,自己咬断了一根手指!”
六调神君闻言,注视戴天仇有顷,忽然纵声大笑,但这笑声非骄非狂,反到充满了一种赞许欣喜意昧。
戴天仇被他笑得莫明其妙,秀眉一蹙问道:“万候午,你笑些什么?”
六沼神君看她一眼,微笑不答,却把寒铁宝杖一技,接过褚灵珊手中的‘灵龙匕’来,随手一劈,便劈碎一块斗大山石,突然抛向戴天仇道:“戴天仇接任你的‘灵龙匕’,我认识你手中另外的一口剑,是‘盘螭剑’,你不要发骄,不要卖狂,仔细衡量衡量自己,再行答话!你以这两柄当代武林之内的罕见神物进手,对付我新断一指左掌中的寒铁室杖,能接几招?”
戴天仇见这盖世魔头,居然不但把“灵龙匕”还给自己,并要单以受伤左掌中的一根寒铁宝杖相敌,心中不禁又是有点钦佩,又是有点不服地,接口答道:“一百招之中,我就是杀不了你也不会败!”
六沼神君万候午这回可是仰天狂笑说道:“当年括苍山绿云谷,集天南三剑之力,尚且在第一百零一招上认败服输,你有多大能力,敢说接我百招之多?”
戴天仇怒目叱道:“万候午,你不要狂,我虽然不敢与无南三剑老前辈等相比,但当年你是双杖同施,如今你只说以一杖应敌,何况我掌中又是两柄旷世罕见的神物仙兵,你这一味卖骄狂,是不是逃得出百招以下,还说不定呢?”
六调神君点头笑道:“你只要能在一百招中,赢得了我左掌内的寒铁宝杖,万埃午当场自绝!咦,刚才我问你的一个问题,尚未见答,你师傅恨大师,是不是没有手?”
戴天仇不耐与他多语纠缠,怒声答道:“万侯午,要打就打,何必这样罗嗦?我师傅没有手,我却有手,你且尝尝我这手下滋味!”
“味”字方出,“盘螭剑”“灵龙匕,左右齐攻、但只虚晃一招,便即住手,她因如今是双方明面较艺,仍然不肯在六沼神君贸然无备之下,加以暗算!
六调神君见状笑道:“就这一端看来,你果然比那狼心秀士。强胜多多!且放心大胆地尽展所学,我要看看武林后辈之中,出了什么样特殊高手?”
戴天仇这才真正进身发剑,她因面前对手,是当世之中的第一凶人,所以一开始就不敢待慢,右手“盘螭剑”用的点苍绝学“回风舞柳剑”法中的“千丝飘翠”,左手“灵龙巴”
却用的是公孙玉天南剑法中的“紫气东来”。
这两手剑招本就威力奇强,加上两柄宝剑,又均是绝世神兵,精光电掣,剑雨飘空,照说六调神君万候午,至少也应该被戴天仇逼退丈许以外。
但六沼神君果然不愧当世武林中的第一高手之称,右手寒铁室杖,依旧点地不动,左手寒铁宝杖,却候然伸人戴天仇漫天剑影之中,一震一搅!
一阵龙吟虎啸慢慢歇处,戴天仇秀眉颦蹙,看看六沼神君,六沼神君则笑吟吟地,看着戴天仇,两人心中,各有一种不大相同,却又有些相同的想法。
六沼神君是想:凭自己暗聚纯阳真力的一震一搅,居然未能使戴天仇左右手中,任何一口宝剑出手,此女姿禀功力,委实可惊,再假以一二十年光阴的火候锻炼,岂不压盖武林,无人可敌?
戴天仇则见自己“灵龙匕”“盘螭剑”两口神物仙兵,合击之下,不但不曾把六沼神君的寒铁室杖,削去分毫,反而震得两臂奇酸,连对方身形,也未逼动半寸!照这种情形看来,玉哥哥所梦寐相求的“柔经”又毁,报仇之事,岂非永远无望?
双方交手一招,试出几分虚实以后,戴天仇自然不敢大意,连六调神君也不肯过分小视戴天仇,凝神注意她的身法剑路。
但戴天仇的“七绝剑法”,是综合“达摩神剑”回风舞柳剑,“天南无极剑”,以及其他武林中四种绝顶剑法的精微奥妙,再加恨大师独创招术而成,所以六沼神君展尽身法,连让戴天仇攻了二四十招,仍然不曾判别出她这种极尽神奇诡妙的剑法,出自何门,并有一两次,若非功力大高,艺人化境,几乎出了差错!
六沼神君一面动手,一面埋藏自己心底,未为任何人所知的前尘隐事,也自然而然地电幻心头,这种回忆,并能与目前形势配合,戴天仇手中双剑,一招狠似一招,六调神君心头隐事,也一刻深似一刻,终于深到无法再忍,面上布满一片严霜,右手寒铁宝杖,“叮”
的一点石地,全身拔起五丈来高,掉头倒扑,仍然守约单以左手室仗进招,但这一招是他自创天魔杖法之中绝学,叫做“罗喉血雨”,弥天杖影,威势无情,其中并隐蕴了十成左右的纯阳真力。
戴天仇觉得前后左右的两三丈方圆,全在六沼神君杖风杖影笼罩之下,威势之强,令人神摇目眩,招架既难,闪避也不知应向何方闪避?”
情急以下,忽然想起公孙玉转授的“青莲剑法”,急忙右手“盘螭剑”一招“花开见佛”,左手“灵龙匕”一招“池上生莲”,也自幻出匝地剑气,及无数剑花所化的朵朵青莲,飞迎六沼神君的漫天杖影!
这次与第一招双方试手,大不相同,戴天仇所施展的青莲剑法,虽是武林中无上防身妙术,但双方功力,过分悬殊,却那里禁得住六调神君万侯午,凝聚到十成左右的纯阳真力!
朵朵青莲果然托住了漫天杖影,但六调神君万侯午暗蓄的纯阳真力一吐,戴天仇顿时惨“哼”半声,双手虎门之间,涔涔出血,并响起了“呛呛啷啷”的清越龙吟,“盘螭剑”脱手横飞、削断了一旁观战观得出神史灵珂的束发素中,碎落青丝,纷纷飞舞!“灵龙匕”则往上斜穿,穿透一株老松,只露出半截剑柄,微微摇摆颤动。
戴天仇不到五十回合,便已双剑出手,虎口震伤,自然羞、惊、恨、怒交并,银牙一咬,举着鲜血淋漓的右掌,便往自己天灵拍去。
这时六调神君万候午,身形还未落地,见状忙把左手的寒铁室杖,掷人地中数寸,然后屈指一弹,凌空吐劲,罡风锐啸之下,戴天仇顿觉右臂一酸一麻,无力再举。
六调神君身形落地,手指羞窘得满面通红,妙目之中,泪光麟转的戴天仇,正色,道:
“年轻人不能这样没有志气,败在别人手下,就应该砾励奋发,以求雪耻图强,自劈天灵,只是弱者所为、决不是英雄侠女的胸襟行逞!凭你这等年龄身分,能和我斗四十七合,业已武林罕有,败亦无羞!快点回去告诉你师傅,说是我已猜出她是我昔日放火,何妨来此一会?把一切恩怨仇谁,亲作了断,不必再将第二代,牵连在那些说不清,解不开的前尘隐事以内!”
说到此处略为一顿,目光瞥了被自己震飞的“盘螭剑和“灵龙匕”一眼,继续又道:
“我虽对天南三剑立誓,自禁纯阳宫十年,静待他门下弟字,持那半剑一铃赴约,但也立下禁条,外人无故扰闹我纯阳宫者,重则处死,轻亦则足!今日对你,算是恩施格外,留剑放人,我决不觊觎这两柄稀世神剑,只要叫你师傅,亲身至此,弄清楚一桩往事之后,不仅将剑发还,可能并把我一身所学,悉数传授于你,也说不定!”
戴天仇听出六调神君与恩师恨大师,颇有一段恩怨纠缠,故而一面静听,一面心头暗转,不要恩师一向对自己讳莫如深的不共戴天深仇,就是这六调神君,那才巧得有点过分。
戴天仇听完六调神君话后,强忍眶中珠泪,不令外麟,狠狠恨声说道:“万候午,谁要学你那些邪恶功夫?戴天仇下次再到纯阳富之时,也就是你这万恶魔头,恶贯满盈,上遭天报之日!”
六调神君大笑说道:“万候午一生不信什么叫天理昭彰,循环报应,我就相信我自己!
这纯阳宫中,并不怕人搅扰,希望你叫你师傅快来,把当年她与我之间,一件未弄清楚的疑案,彻底了断!”
戴天仇银牙猛挫,跺足飞身,但她心高气傲、武功又好,所向遂心,从来不曾挫折过,这次双剑均失,受了这大委屈,自然难过已极!身形背转以后,勉强忍住的珠泪,立即滚滚而落。
她觉得思师命自己辛苦练成剑术报仇,却在真正仇人,尚不知到底是谁之时,便遭遇这等惨败,那里还有颜面,回见恩师?所以戴天仇人虽离开纯阳宫,芳心之中,别无他念,只存了一个“死”字!
但“死”念虽决,死法却犹豫不定,戴天仇珠泪泉麟,柔肠百转,一会儿想以头撞山,一会儿想纵身坠壑,但想到后来,泪渍纵横面庞以上,反而浮起了半丝惨笑。
因为戴天仇想起自己身世如谜,平生只有两个亲近之人,一是宛如慈母,对自己抚养教育的思师恨大师,另一个就是结义盟兄公孙玉,如今既然无颜回见恩师,却听说玉哥哥巫峡碎舟,死在江流以内!自己索性也赶往四川,自巫山山顶,跃入长江,与玉哥哥死在一处,岂不较有意义?
戴天仇个性极强,主意既定,立时照做,由六沼人川,应该是自滇东,顺楚黔边境北上,但她走到离四川省境不远之处,却发现了一桩触目惊心,几乎令人无法相信的极端意外怪事。所经之处,是一座小小山头,山虽不高,路径倒颇迂回曲折,戴天仇绕来绕去,绕得心烦,遂不走山路,故由树木草石之间,施展轻功,飞腾直上!等她既将纵登山顶之际,忽然一阵山风,吹送过来山那边的几声娇柔细语,访佛竟有情意绵绵的“玉哥哥”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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