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书生”姬天缺想不出江湖之中,何来这种人物,自鼻内“哼”了一声说道:“‘夺魂旗’所在之地,便是森罗鬼域!‘西道、东僧、南笔、北剑’等‘乾坤四绝’,以及无数武林高手,已被我略施小计,在这‘万梅谷天香坳’内,齐化劫灰!你妄闯此间,岂非找死?”
形似无常恶鬼之人,闻言微怔,但旋即把手中拘魂令牌,晃了一晃,怪声笑道:“‘西道东僧南笔北剑’等‘乾坤四绝’,威名盖世,何等功力?怎会死在你这假‘夺魂旗’的奸谋毒计之下!”
“九毒书生”姬天缺愕然问道:“朋友报个字号,凭什么你说我是假‘夺魂旗’?”
形似无常恶鬼之人,不答姬天缺所问,冷冷说道:“我不仅知道你是假‘夺魂旗’,并知道你是‘九毒书生’姬天缺所扮!”
姬天缺素以诡谲莫测自诩,但如今却被这位能够一口道破自己来历,形如鬼怪之人,弄得有点莫名其妙!黑衣长瘦怪人手中的拘魂令牌,又是一晃,指向北面笑道:“你何必惊疑,那不是飘忽无踪,化身千亿的真‘夺魂旗’,出现了么?”
“九毒书生”姬天缺随这黑衣长瘦怪人的手指看去,果见北面距约十来丈的一座峰头以上,出现了一位睑带人皮面具,身穿黑色长衣,手中握着一面骷髅白骨红旗之人,正对着自己狞视,并发声“嘿嘿”阴笑!
姬天缺虽在九华幽谷,亲自开坟,见过坟内尸骨,但因天香峭壁以上,突然发现那杆上绣红粉骷髅、王侯白骨的“风磨铜夺魂宝旗”,心中未免暗暗打鼓,不知真“夺魂旗”是否尚在人间,未曾死去!
如今好“夺魂旗”“闪电神乞”诸明,分明已中了自己的阴谋毒计,在适才那声巨响以下,碎骨粉身,则对面峰头站的这位脸带人皮面具,身穿黑衣,手执骷髅白骨红旗,一副“夺魂旗”打扮之人,自然颇足使自己心中为之惊骇震惧!
他平素智计多狡,微惊之下,立时计上心头,暗想“乾坤五绝”中的“南笔西道北剑东僧”,个个功力绝世!虽然听得所埋伏的地雷火药,已被引爆,或许还会有人不曾葬身火窟?何不把这不知真假虚实的“夺魂旗”打扮之人,也引向“天香坳”内,让他们好好凑场热闹,自己则充分利用这彼此相距的十来丈距离,不管“天香坳”中的结果如何,只管独自全身远遁!
姬天缺手黑心狠,头脑寻计甫毕,手内的骷髅白骨红旗,业已凝聚真力,倏然往外一展,劲气寒飙,立如倒海排山般地,向着站在自己身旁,手执狼牙哭丧棒、拘魂令牌的黑衣长瘦怪人,狂卷而出!口中并向对面峰头的“夺魂旗”打扮之人,狞声笑道:“天下所有武林高手,俱已全数命丧我这‘万梅谷天香坳’中,你既假冒‘夺魂旗’名号来此,便随我进谷一看!”
话音未落,身形业已腾起,表面再度纵进“万梅谷”,其实一经转折,便即隐入来时那条秘径之中!
那位黑衣长瘦,形若无常的手执狼牙哭丧棒、拘魂令牌怪人,怎么也想不到“九毒书生”姬天缺所扮,名惊天下的坏“夺魂旗”,会对自己猝然出手,完全无备之下,身躯立被对方骷髅白骨红旗所发的劲气寒飙卷起,连周身气血,均觉压滞不通,落向两座峰头之间的幽深山壑!
北面峰头上站的“夺魂旗”打扮这人,忽见“九毒书生”姬天缺旗风卷出,便知形似无常的长瘦怪人,要受伤损,一声怒啸起处,左手猛甩,发出三枝长约七寸的白骨短箭!
箭是凌空虚掷,并未打人,但三箭落处不一,每枝箭间的距离,约莫丈五,而最近一枝白骨箭,即系掷出五丈六七!
“夺魂旗”打扮之人,身形随着所发白骨箭纵起,在三枝箭上分别借力,宛如点水蜻蜓般轻轻巧巧地,横渡十二三丈,越过绝壑,并接住被卷飞落向壑下形似无常怪人的身躯,着足壑边岩石!
形似无常之人,因气血阻滞,业已晕绝,“夺魂旗”打扮之人只得略微为他推拿,等他透过一口长气以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他们随后就来,你代传我谕,一齐在这‘万梅谷’口静候,不奉传呼,不准擅自进谷!”
因“九毒书生”姬天缺业已闪进“万梅谷”口,形影皆无,这“夺魂旗”打扮之人,遂在匆匆数语以后,也如一缕黑影般,追进谷内!
他身形才进谷口不远,一条捷如电闪的黑影,便自“天香坳”内穿出!
无巧不巧的两人一出一入,纵得均急,几乎凌空相对,加上彼此身怀上乘武功,目力极佳,老远便看出来人与自己的衣着打扮,完全相同!
自谷外往谷内纵的“夺魂旗”打扮,主人,以为是“九毒书生”姬天缺,去而复返;而由谷内往谷外纵的“夺魂旗”打扮之人,竟也怀的同样心思,所以各自出声怒叱,旗交左手,右掌齐扬,两股狂啸掌风,凌空互发!
原来自谷内向谷外纵的这位“夺魂旗”打扮之人,业已换了由“天香坳”内,刚刚赶出的“闪电神乞”诸明,而“九毒书生”姬天缺此时却因见诸明未死,知道“南笔西道”等人,自然更未被害,惊疑得隐身秘道暗处,细观动静!
“闪电神乞”诸明会在此时赶出之故,是因与上官灵恭送钟离老人、“乾坤五绝”等人去后,凭吊“天香坳”内,一片残破景色,正自相对微兴感慨之时,忽然听得“万梅谷”口方向传来一阵嘿嘿阴笑!
这种怪声阴笑,上官灵-听便知是“九毒书生”姬天缺所发,忙向“闪电神乞”诸明说道:“诸老前辈,你听‘九毒书生’姬天缺居然并未去远,可能是他听见铜球爆炸声后,以为我们业已齐化劫灰,心中得意,转回探看究竟!老前辈可从‘天香坳’往谷口的大路迎去,我则翻过这片峭壁,抄他背后!依我之见,姬天缺心眼太坏,度化极难,若能乘机下手除去,还是除去了吧?”
“闪电神乞”诸明摇头笑道:“上官老弟,你这种说法不对,钟离老人被‘九毒书生’姬天缺害得幽居九华山腹近二十年,尚且在赠我‘风磨铜夺魂宝旗’之时,殷殷相嘱,务必再予度化三次,倘真怙恶不改,然后始行诛戮!厚德深仁,何等可佩?老弟初涉江湖,正宜以此为镜,不应遇事畏难,须知‘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我们对于‘九毒书生’姬天缺,还是遵照钟离老人所嘱,先加度化,比较妥当!”
上官灵被“闪电神乞”诸明这几句义正辞严的话,说得满面通红,羞窘得无以解嘲,猛一长身,飞纵起三丈来高,便向那峭壁之上,攀援而去!
诸明眼看他背影,微然一笑,也自“天香坳”通往“万梅谷”口的路径以上赶出!
“闪电神乞”诸明赶到“万梅谷”口,恰好迎头遇上那不明身份的身穿黑衣,脸带人皮面具,手执骷髅白骨红旗之人,自谷外往谷内,飞纵而入!
在好坏“夺魂旗”,本来面目均明,真“夺魂旗”钟离老人并已对自己传旗赠号以后,“闪电神乞”诸明怎料得到还会有第四“夺魂旗”出现?自然把来人当作了“九毒书生”姬天缺,蓦地相逢之下,旗交左手,右掌一扬,凌空劈出!
自谷外往谷内飞纵而入的身穿黑衣,脸带人皮面具,手执骷髅白骨红绸之人,本为追踪“九毒书生”姬天缺进谷,自然也把“闪电神乞”诸明,当作是姬天缺故意埋伏谷口,对自己加以暗算,遂不约而同地,旗交左手,劈出一股阴寒掌力!
两股掌风,这一凌空互对,均更自深深认定对方必系“九毒书生”。因为掌风劲急以内,隐挟阴寒,正是“幽冥十三经”中的“七煞寒灵阴功”路数!
“闪电神乞”诸明白接受“逍遥老人”钟离哲赠号传旗以后,虽然立愿度化“九毒书生”姬天缺,但因深知此人恶性极重,必须慢慢妥善设计,决非三言两语,可以劝醒!故而拿定主意,目前先与他一较武学造诣,等上官灵绕道前来以后,再与这刁钻机智绝伦的少年英侠,共商应付之策!
另一位“夺魂旗”打扮之人,也是闷声哑口地一味抢攻,而且掌掌惊魂,招招夺魄,完全仿佛与生死强仇,拼斗性命般的疯狂进手!
刹那之间,“万梅谷”惊风席卷,沙飞石走,草折木摧,骷髅白骨红绸的旗影蔽空当中裹着两条飘忽绝伦,兔起鹘落的黑衣人影!
两位“夺魂旗”打扮的武林奇客,在“万梅谷”口,打得难解难分,天惊石破!而躲在暗中,屏息静气观战的另一位“夺魂旗”打扮的“九毒书生”姬天缺,却业已仔细看出,二位“夺魂旗”打扮之人,不仅武学路数仿佛,连功力深厚,也均在伯仲之间,非经几日几夜狠拼,决难分出彼此的雌雄上下!
他不知真“夺魂旗”,就是自己所请来的冒牌“逍遥老人”钟离哲,故而一见那第四位“夺魂旗”打扮之人出现,心神先慑,有点胆落魂飞!但如今看出对方武功,并不强过自己,知道决非被自己幽禁九华山腹近二十年,业已死于山崩,并经开坟验骨的真“夺魂旗”“洞中老人”还魂复活!
姬天缺在惊念初定,疑念未已之下,居然毒念又生!而因他这毒念一生,遂兴起后文无限风波。“皓首神龙”常子俊之女常碧云化身的孟浮云,迷失本性,认贼作父,把上官灵折磨得九死一生,受尽精神肉体的双重苦痛;姬天缺更与新成绝艺的“笑面阎婆”孟三娘、“玉箫郎君”潘午师姊弟,相互勾结,翠鸟传书,攘夺“风磨铜夺魂宝旗”,杀“北剑”、害“东僧”,几乎连“南笔”诸葛逸。“西道”天痴,以及“逍遥老人”钟离哲等,也一齐身遭惨死,血洗了西昆仑绝顶,世外桃源的小琅环仙境!
但这些诡奇惊险,悱恻缠绵,足令人拍案兴嗟,掩卷垂泪,种种意想不到的精彩节目,均请俟笔者在“夺魂旗后传”以内,敬为读者诸君,殚智竭力地仔细着意安排,目前且先描述这部似乎生面别开,全书中无需女主角出现的“夺魂旗正传”!
“九毒书生”姬天缺的心中毒念,业已渐渐成熟,而绕道攀援绝壁,想抄姬天缺后路的小侠上官灵,却不知中途遇上甚事,始终尚未来到!
真“夺魂旗”“逍遥老人”钟离哲,所以能独秀“乾坤五绝”,稍胜其余的“西道”、“东僧”、“南笔”、“北剑”一筹的最大原因,便是在他那浩荡如海的胸襟以内,业已扫尽了武林人物莫不重视无比,甘心为之舍弃一切的“争名好胜”四字!
但“万梅谷”口,以“夺魂旗”对“夺魂旗”,“七煞寒灵阴功”互相拼斗已将二百余合,犹自胜负未分的两位武林奇客,却撇不下这种“好胜”心胸,“争名”意念,越打得龙骧虎跃,肝火也越发高腾,均已决定非破釜沉舟地,分出个胜负输赢、高低上下不可!
旗卷旗翻,掌迎掌拒以下,转眼斗足三百照面,依然铢两悉称,旗鼓相当!
渐渐动手双方,谁都觉得在旗招掌法之上,无法取得胜利!遂不约而同,一齐想到兵刃内力以外的暗器一途,并由第四“夺魂旗”首先发难,骷髅白骨的红绸旗影疾翻,人退丈五,倏然转身甩袖,三缕金红寒光,便自飞袭“闪电神乞”诸明的眉际“曲差”、胸前“中注”,及脐下“气海”等上中下三处要穴!
“闪电神乞”诸明,冷然一笑,也自黑衣大袖以内,飞射六根金红相间,寒光闪烁的“夺魂金针”,分前后两批发出,前发的三根与第四“夺魂旗”所发,凌空互撞,激飞落地,后发的三根,则仍电疾前飞,作“品”字形,疾袭第四“夺魂旗”的左右“期门”,及“灵虚”三穴!
第四“夺魂旗”手中红绸旗影一翻,罡风拂处,三缕金红精光,斜斜飞出,落入谷口崖壁上的草树丛中,其中并有一根,险些把伏在暗处偷窥动静的“九毒书生”姬天缺,打个正着!第四“夺魂旗”见“闪电神乞”诸明的“夺魂金针”手法,又与自己仿佛,不由越发心气难平,一挥黑衣大袖,复行飞出八缕金红精光,在空中分成八卦方位,但飞到中途,倏然八枚金针针身,上下左右一斜,精光交叉疾闪,竟来了个颠倒乾坤,阴阳易位,令人目眩神摇,极难辨清哪一枚金针是实?哪一枚金针是虚?以及哪一枚金针打的是自己身上哪一部位?
“闪电神乞”诸明,暗自心底夸了一声:“好高明的‘八卦金针’,并隐含了颠倒阴阳的挪移变幻!”
但又复难免生疑,因为认得出这种手法,绝世罕睹,只有在自己所获;“幽冥十三经”,第十篇经文之中,略曾提及!
“闪电神乞”诸明,虽不会这种“八卦金针”,但却会破解之法,根本不理那八枚在自己当头颠倒阴阳,交错方位,“夺魂金针”的离奇变幻,只是神清气稳,巍立如山,缓缓功凝右臂,力贯指尖地,举起手中上绣“红粉骷髅、王侯白骨”的,“风磨铜夺魂宝旗”,在空中一旋一舞,画了一个太极图形,对方所发八枚金针,遂在这虚无飘缈的太极图中,无踪无影!
第四“夺魂旗”发出“八卦金针”之后,以为自己这种手法,系经多年苦练,绝世无双,对方定难逃!但等一见“闪电神乞”诸明那种神态举措,分明连人带旗,构成一副“先天无极图”,以静制动,以无制有,足以克制任何两仪三才四象五行等阴阳变化,便知所发“八卦金针”,可能又是徒费心力。
果然“风磨铜夺魂宝旗”缓缓转动之下,八枚金针宛如泥牛投海,无踪无影,其实一齐均被“闪电神乞”诸明,凝聚“先天无极神功”,粘吸在“风磨铜夺魂宝旗”的旗尖以上。
“闪电神乞”诸明所凝“先天无极神功”一卸,“夺魂旗”影轻飘,旗尖粘吸的八枚“夺魂金针”,一齐离旗飞起,竟以其人之物,还制其人,化作八线电闪精光,反向第四“夺魂旗”射去!
第四位“夺魂旗”丹田提气,张口一喷,把那八缕精光,喷得四散纷飞,并沉声发话说道:“无怪你假冒‘夺魂旗’名号,猖狂作恶,为害江湖,果然倒颇有点真才实学!‘九毒书生’姬天缺,我极愿与你用‘夺魂金针’,互作生死一搏,且各自再试试暗器中最难练的‘满天花雨巧相逢’手法!”
双方在“万梅谷”口,交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答话,“闪电神乞”诸明,听出对方语音陌生,又把自己叫做“九毒书生”姬天缺,便知双方弄错,这场架未免打得太已冤枉?但已不及解释,因为第四“夺魂旗”,随着那句“且各自再试试暗器中最难练的‘满天花雨巧相逢’手法!”话后,业已立即挥手洒出为数不下十余根的一大蓬金红针雨!
“满天花雨巧相逢”之名,就是要双方各自用“满天花雨”手法,洒出大量暗器,凌空互对,巧巧相逢!第四“夺魂旗”既然提出这种打法,“闪电神乞”诸明怎肯示弱?忙自伸手腰间,微探即甩,也是一大蓬金红光雨,疾射而出!
这种打法虽难,但似乎并难不倒这两位武林奇客!因为“万姓公坟”上,曾有先例,“闪电神乞”诸明与“九毒书生”姬天缺,也约定各以十三根“夺魂金针”,比斗这种手法!结果除了被真“夺魂旗”“逍遥老人”钟离哲,暗用另一根“夺魂金针”的针尾红绸,各自卷落一根以外,其余十二根“夺魂金针”,均如预定的凌空互撞,巧巧相逢坠落在“万姓公坟”的荒烟蔓草以内!但今日不知怎的,这两位武林奇客,手法竟均略为失灵,数十根金红针光,交集之下只有十七八根,凌空互撞,巧巧相逢,其余不仅以毫厘之差,一错而过,并分别打中了第四“夺魂旗”,以及“闪电神乞”诸明的面门前胸各处!
每人约莫中了五六枚“夺魂金针”,立即双双倒地,伏在暗处的“九毒书生”姬天缺,睹状自然喜上眉梢,正待闪身而出,趁势再下毒手之际,忽然略一侧耳,听出“万梅谷”外,奔来四五人的急遽脚步之声,不由胆战心惊,以为是那几位不曾被自己害死“乾坤五绝”中的“南笔”“西道”等人赶来,哪里还顾得下手害人?身形微扭,黑影电飘,便自秘径以内,不知遁往何处!
“九毒书生”姬天缺身形方杳,“万梅谷”口,便自极其匆忙迅疾地闪进五人,当前一个,正是自“天香坳”内,攀援绝壁,绕道而来的小侠上官灵。他身后随着四位长相装束,均颇奇特之人:一人左手持着拘魂令牌,右手紧握哭丧狼牙棒,黑衣长帽,身量极高,鬓边飘着两挂纸钱;一人大头矮身,满面麻瘢,容貌奇丑可怖;一人手执生死铁笔,周身火红,虬髯海口,浓眉巨目,装束俨若判官;另一人则是满面诡谲精明的中年绿袍秀士!
这四位奇形人物一现,读者当可对身中五六枚“夺魂金针”,与“闪电神乞”诸明两败俱伤,双双晕绝地上的第四“夺魂旗”身份,立即明了,此人便是在“万姓公坟”以下,主持“九幽地阙”的“幽冥神君”阎元景!
原来“幽冥神君”阎元景,自“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琦、上官灵二人走后,因听得“真假夺魂旗”,“新旧乾坤五绝”诸人争胜江湖等等热闹情节,久蛰之心,忽然大动,亟思早成绝艺,重见天日。遂率领手下的“重泉秀才”甘化桂、“红衣火判”穆雷、“大头鬼王”焦魁、“勾魂使者”酆杰,寻觅“闪电神乞”诸明,设法补报昔年救命深恩,并搜索“九毒书生”姬天缺,雪却被他以毒针暗算的多年积恨!
阎元景此心一动,便觉“九幽地阙”以内,片刻难安,遂彻日彻夜地率领“重泉秀才”甘化桂等,密搜地阙,希能找出那篇综合众妙的第十三篇“幽冥十三经”经文,循以参修,早成绝艺!
搜来搜去,总算被他搜出端倪,在这“九幽地阙”旧主人“修罗尊者”的埋骨之处,找出一封柬帖,上面写明“幽冥十三经”的十三篇经文,根本只有自第一至十二这十二篇,藏在“九幽地阙”,那穷极精玄,综合众妙的第十三篇经文,早被“修罗尊者”,在二百年前,即已赠送一位方外好友!
阎元景看至此处,才知道“幽冥十三经”中“第四、六、八、十”四篇,被“闪电神乞”诸明取走;“第五、七、九、十一”四篇,被“九毒书生”姬天缺取走;自己则得了“第一、二、三、十二”四篇,第十三篇既无,业已不必再事狂搜地阙,枉费心力!
但再把柬帖往下看时,“修罗尊者”除了在这“九幽地阙”之中,留有十二册“幽冥十三经”经文以外,又将自己未证正果之前,所用极具旁门厉害的“修罗三宝”,也埋在遗骨之下,并把使用诀窍,载明柬上,不过谆谆告诫得宝之人倘若不为正用,则惨祸奇灾必将立至!
“幽冥神君”阎元景这才于失望之中,略觉安慰,立与甘化桂等人,恭恭敬敬地移开“修罗尊者”遗骨,果然在骨下获得“修罗白骨吹”、“修罗九寒沙”以及“冷焰修罗网”等所谓“修罗三宝”!
得宝以后,阎元景又复率领甘化桂等,痛下三月苦功,复习“幽冥十三经”中所得,才毅然发令,离开这幽居十余年,悬挂那副“欲向武林求绝艺,且来地府拜神君”对联的“九幽地阙”!
“九毒书生”姬天缺、“闪电神乞”诸明在“万姓公坟”交手之时,曾被“勾魂使者”酆杰拾回二十六根“夺魂金针”,因针身分做三棱及圆形两种,以致为“幽冥神君”阎元景认出,使用三棱“夺魂金针”的“夺魂旗”打扮之人,就是自己欲找寻的刻骨仇人,“九毒书生”姬天缺。
所以阎元景重见天日之后,竟也异想天开地,置备了-身“夺魂旗”打扮,迳赴“新旧乾坤五绝”元宵大会的罗浮山“万梅谷”,找寻“九毒书生”姬天缺,报仇雪恨!
哪知才到“万梅谷”口,便铸大错,“幽冥神君”阎元景又与“闪电神乞”诸明,从未见过,彼此对面动手狠拼之下,怎还认得出光华电闪的“夺魂金针”针身,是三棱?还是圆形?以致把隐身在侧的强仇“九毒书生”姬天缺,轻轻放过,竟与自己对他衔恩图报的“闪电神乞”诸明,两败俱伤,双双晕绝在血泊之内!
幸亏上官灵等来得凑巧,他因在“天香坳”,把话讲错,被“闪电神乞”诸明,略为数说两句,觉得脸上讪讪的,有点羞愧难当,遂奋勇当先,翻越百丈峭壁,意欲包抄“九毒书生”姬天缺的后路!
哪知才到壁顶,便瞥见有三条人影,电闪星驰般,直扑“万梅谷”口,上官灵目光本锐,又因对方的装束形相,异于常人,以致一眼便认出是在“万姓公坟”以下“九幽地阙”之中,所结识的“幽冥神君”阎元景手下的“重泉秀才”甘化桂、“红衣火判”穆雷,及“大头鬼王”焦魁等三位!
遂如飞驰下峭壁,迎住三人,甘化桂等自然也认出这位曾为“幽冥神君”座上嘉宾的上官小侠!
加上原来守在谷口的“勾魂使者”酆杰,五人互相礼见以下,上官灵问起何以不见“幽冥神君”,“勾魂使者”酆杰答道:“阎神君与我,已在此处与‘九毒书生’姬天缺所扮的坏‘夺魂旗’相遇!但‘九毒书生’不战而退,我家阎神君追踪进谷,并命令我等,不奉传呼,不可妄进!”
上官灵听得果然“九毒书生”姬天缺尚在左近徘徊,未曾离去,不禁头微蹙说道:“处事之道,有时不得不通权达变!阎神君虽不令诸兄进谷,但‘九毒书生’姬天缺凶狡绝顶,久据此间,地势又熟,他既引诱阎神君进谷,难免有鬼计奸谋!不如还是随后接应,较为稳妥!”
“重泉秀才”甘化桂略一权衡利害,点头赞同上官灵之言,五人遂各展轻功,扑进“万梅谷”内!
才一进入谷口,远远便见“幽冥神君”阎元景,与“闪电神乞”诸明,拼斗“满天花雨巧相逢”的暗器手法,二三十根“夺魂金针”的针雨流空,光华若电!
但谁也不曾想到两位盖代奇人,竟忽然手法失灵,针雨流光,差以毫厘地交错而过,每人中了五六根“夺魂金针”,晕绝在血泊之内。
上官灵等人,心急如焚地赶到近前,只见二人各中六针,两针中在面门,四针中在胸前,幸而均未伤及双睛,与致命要穴!
“重泉秀才”甘化桂身旁,带有“幽冥神君”阎元景的祛毒疗伤圣药“万妙丹砂”,但因晕绝地上的二人,装束几乎完全相同,生怕弄错,遂先替他们取下所中“夺魂金针”,揭开脸上戴的人皮面具!
因“闪电神乞”诸明的“风磨铜夺魂宝旗”,业已收起,致令上官灵也以为这作“夺魂旗”装束,晕绝于地的两人,一个自然是“幽冥神君”阎元景,另一个则定是“九毒书生”姬天缺!
人皮面具一揭,那与“幽冥神君”阎元景,两败俱伤的,赫然竟是“闪电神乞”诸明,上官灵不禁惊得“噫”了一声,就在他惊噫声中,“勾魂使者”酆杰已把这位‘幽冥神君”衔恩欲报的“闪电神乞”,当作了“幽冥神君”怀恨欲雪的“九毒书生”,哭丧狼牙棒突幻精光,拦头疾落!
上官灵眉头双剔,一掌横推,把“勾魂使者”酆杰的哭丧狼牙棒,震得脱手飞出七八尺远,沉声叱道:“‘幽冥神君’阎元景昔日在‘九幽地阙’之中,曾经对我言道,名气可以不争,恩仇却不能不了,他若一旦生出重泉,再见天日,必寻‘闪电神乞’报恩,寻‘九毒书生’报仇!但如今上官灵却要请教各位,你们究竟认不认识这两位阎神君有恩有仇的武林人物?”
“重泉秀才”甘化桂,略微听出上官灵语意,诧然手指“闪电神乞”诸明问道:“听上官小侠的言中之意,难道这位不是‘九毒书生’?”
上官灵冷笑一声答道:“岂但不是‘九毒书生’!这位就是如今的‘夺魂旗’,也就是阎神君渴欲寻他才报恩的‘闪电神乞’!”
甘化桂、穆雷、焦魁、酆杰四人,知道上官灵不会虚言,不由惊得一身冷汗!
遂赶紧也喂“闪电神乞”诸明服下“万妙丹砂”,这种灵药,是两百年前的“九幽地阙”旧主人“修罗尊者”所留,功效极为灵异,约莫一盏热茶的光阴过后,“幽冥神君”阎元景与“闪电神乞”诸明,便自双双醒转!
阎元景脸上因多了一层人皮面具,受伤不重,胸前伤势,也经“万妙丹砂”治愈,遂一跃而起,手指“闪电神乞”诸明骂道:“姬天缺,你太已无耻,竟在‘满天花雨巧相逢’手法之中,突施暗算……”
阎元景话犹未了,猛觉“重泉秀才”甘化桂,在他身旁扯了一下衣襟,低声说道:“启禀神君,这一位并非‘九毒书生’,而是神君到处寻他报恩的‘闪电神乞’!”
阎元景这一惊岂同小可!赶紧向“闪电神乞”恭身拜倒,满面通红的赧然说道:“阎元景身受诸大侠天高地厚之恩,今日竟如此糊涂,几乎聚铁九州,铸成大错!委实惭愧无……”
这时“闪电神乞”诸明,已由上官灵略告所以,俯身搀起“幽宾神君”阎元景,含笑道:“阎神君昔年与诸明,虽有‘九幽地阙,以内的一段渊源,但那时你已中毒昏迷并未相识!何况今日彼此戴有人皮面具,误会在所难免!但我也觉得在相互施展‘满天花雨巧相逢’手法之前,曾觉肋下微麻,莫非有人在暗中对你我暗算?不然我们的‘夺魂金针’,也不会如此失灵!”
“幽冥神君”阎元景被“闪电神乞”诸明一语提醒,两人均觉肋下微自有异,遂互解衣检视,果然肋下肉中,尚各嵌着一根细如发丝的乌黑金针,大约寸许,针身则作三棱形状。
以“闪电神乞”诸明,与“幽冥神君”阎元景的武功造诣来说,怎会中了他人暗算,而毫不自觉?但那位突施辣手的“九毒书生”姬天缺,委实太善于利用时机,他是乘着诸明、阎元景双方近三十根“夺魂金针”,将出手而未出手,意欲比斗“满天花雨巧相逢”手法之间,偷偷弹出两根极细极小的乌针,要想使这两位盖代奇人,相互死在对方所发的“夺魂金针”之下,即令事后有人查看,也不会猜疑到自己从中弄鬼!
尚幸“闪电神乞”诸明与“幽冥神君”阎元景两人,功力均极湛深,虽然均将对方当作“九毒书生”姬天缺,而疏于防范那隐身暗处,真正的“九毒书生”,以致肋下一中剧毒乌针,神志立即昏迷,但就在这一刹那间,业已自然而然地,把全身要穴,一齐提气封死!
有了这等变故,所发“夺魂金针”准头,自然略偏,不过他们虽各在面门胸前,中了五六根“夺魂金针”,但吉人毕竟天相,却未全如“九毒书生”姬天缺意料,所伤幸非要害,只是些肉厚之处!
等上官灵等赶到,由“重泉秀才”甘化桂以祛毒疗伤圣药‘万妙丹砂”,救醒二人以后,又因互惊对方身份,以致未对肋下这根剧毒已除,亦复毫无痛楚感觉的乌黑小针,加以注意。
如今经“闪电神乞”诸明一提,两人暗地默察全身,自然立即发觉,“幽冥神君”阎元景对于这种三棱毒针,认得最清,虽见比针长才寸许,细如发丝,但形状比例,乃与“九毒书生”姬天缺当年在“九幽地阙”以内,暗害自己之物,毫无二致!
遂在与“闪电神乞”诸明、上官灵,重新礼见,并问清“天香坳”内“新旧乾坤五绝”元宵大会的情形以后,愤然说道:“姬天缺此人,委实丧尽天良,他刚在‘天香坳’内,几乎用阴谋毒计,把天下豪雄,一网打尽!如今却又使我误伤对阎元景有天高地厚之恩的诸大侠,险铸百死莫赎的无边欠错……”
“闪电神乞”诸明接口笑道:“彼此均幸在仅略受皮肉之伤,阎神君千万不必再对此事,有所介意!倒是这‘九毒书生’,行踪莫测,狡猾万端,若不趁他尚未远遁之际,展开搜寻,恐怕即将海角天涯,到处追踪的多费多少气力!”
“幽冥神君”阎元景连连点头称是,并对“闪电神乞”诸明说道:“‘九毒书生’姬天缺遁出罗浮以后,不外去往福建、江西,或是湖南、广西两路,总之,如今他一出广东,即难寻觅!阎元景想请诸大侠与上官小侠,追向西北,我则率领甘穆焦酆四位,追向东北,非把这屡屡为祸江湖的武林巨害,予以歼灭不可!”
“闪电神乞”诸明静静听完,向“幽冥神君”阎元景,含笑说道:“追寻‘九毒书生’之事,就照阎神君所定方向,各尽其力!俗语说得好,‘但得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任凭姬天缺百变千诡,穷凶极恶,他也必有在我等手下,低头服罪之日!不过诸明却有一语,奉劝神君,即‘冤家宜解不宜结,能饶人处便饶人’,倘若‘九毒书生’姬天缺真能放下屠刀,回头觉悟之时,尚望阎神君莫为已甚,给他一条自新之路!”
“幽冥神君”阎元景的昔年旧恨,与今日新仇,交集心头,业已把这“九毒书生”姬天缺,恨入骨髓!忽听“闪电神乞”诸明,这等说话,起初颇觉诧异,但见诸明说到最后数语,手抚面颊以上新留的“夺命金针”伤痕,脸上及双目以内,却充满了一种宽仁厚德的湛湛神光,不由满面飞红,自惭形秽地低头称是!
“闪电神乞”诸明,向“重泉秀才”甘化桂等,微一含笑点头,便自携同上官灵,如言往西北方,展动身形,疾驰而去!
“幽冥神君”阎元景起初是抱拳肃立,恭送“闪电神乞”诸明,但等他与上官灵身形,转过前峰以后,才忽然想起自己心肠,怎的这等狭隘自私?为何一意只欲报仇,而对这位好容易巧遇的救命恩人,却一无所报,连那功能祛毒疗伤,武林人物极为有用的“万妙丹砂”,也未送他几粒!
“幽冥神君”阎元景越想越觉得羞惭难当,竟伸手在自己左颊之上,重重打了一记!
这一记,却无巧不巧地打在“夺命金针”所留伤痕之上,“幽冥神君”阎元景立时怒火又腾,回身向“重泉秀才”甘化桂、“红衣火判”穆雷、“大头鬼王”焦魁、“勾魂使者”酆杰,发话说道:
“大丈夫本来应该‘后报仇雠先报恩’,但阎元景既一时鬼迷心窍,放过了我十余年来,无日不思图报的救命恩人‘闪电神乞’,则不如索性做那小人到底,矢志先报仇雠,等割下‘九毒书生’姬天缺出头颅以后,再寻找诸大侠,没世追随,求为奴仆!”
说到此处,目中神光迸射,虎虎生威地高声叫道:“酆杰、穆雷,持我‘修罗三宝’中的‘修罗白骨吹’,往东北方先行,倘若一得‘九毒书生’踪迹,便立以本门‘鬼哭传音’之术,互相呼应!”
“勾魂使者”酆杰、“红衣火判”穆雷恭身接过“幽冥神君”阎元景,递给他们的一枚拳大骷髅白骨,双双施礼转身,伏肩下腰,“飕飕飕”地一连三纵,便已往东北方纵出十一二丈。
酆穆二人正待四度腾身之际,却听得身后的“幽冥神君”阎元景,突又叫道:“酆杰、穆雷回来,可能我又把事料错?”
二人诧然不解地回到原处,只见“幽冥神君”阎元景蹙眉深思有顷,缓缓说道:“我因适才谈到大丈夫与小人之别,忽然想起对于‘九毒书生’姬天缺这等阴恶狡诈小人的一切举措,岂能依照常情,加以衡断?”
“重泉秀才”甘化桂机智过人,心机颇快,闻言业已猜透“幽真神君”阎元景用意,微笑问道:“神君可是认为常人在闯下‘天香坳’计害举世群豪这等大祸以后,必然天涯海角的尽速遁逃,而‘九毒书生’姬天缺,因心计特工,可能到如今尚蛰伏不动,未曾离这罗浮山?”
“幽冥神君”阎元景一阵仰天狂笑,轻拍“重泉秀才”甘化桂的肩头,得意说道:“甘化桂,你果然不愧‘重泉秀才’之称,猜得一点不错!但我如今不仅断定‘九毒书生’姬天缺,必然还藏在罗浮山中,并料准他今夜可能会再来这‘万梅谷’口,亲自查看他借刀杀人的巧计,可曾生效!”
“重泉秀才”甘化桂眉梢一挑说道:“神君既然断定他今夜会来,则我们何不布置一场‘森罗殿夜审夺魂旗’的精彩好戏,使这‘九毒书生’姬天缺所扮,名驰天下的坏‘夺魂旗’,疑鬼疑神地魂飞魄散!”
“幽冥神君”阎元景微笑点头,当下便由“重泉秀才”甘化桂,说明所计,众人分头安排,好在他们久居“九幽地阙”,这等装神弄鬼之技,自极出色当行,在黄昏日落之前,“万梅谷”口以内,“幽冥神君”阎元景与“闪电神乞”诸明,两败俱伤,双双倒地之处,遂隆起了一座新坟,坟前并立了一块新刻墓碑,上书:“第三夺魂旗及第四夺魂旗之墓”等十三个隶书大字!
十六的月色,通常均比十五更圆、更好,时交二鼓,蟾彩流天,“万梅谷”中,因树倒猢狲散,早已走得杳无一人,所剩下的,只是一片沉沉静寂!
果然未出“幽冥神君”阎元景,及“重泉秀才”甘化桂所料,“九毒书生”姬天缺不仅未曾离开罗浮,并已回到“万梅谷”口,此时正隐身峭壁以上的一丛藤蔓之中,对着谷口那座新坟,似有所思地默默凝视!
姬天缺也是惊弓之鸟,他在阎元景与诸明双双倒地之时,听得谷口有多人赶来,以为是“南笔西道”等“乾坤五绝”,才吓得人仓促遁走!他如看清来人仅是上官灵等,只一现身,再加辣手,那位“幽冥神君”与“闪电神乞”,恐怕真将命赴幽冥,怎会还有还魂之望?但姬天缺走后,心想自己因手段太辣,企图一网打尽,已犯众怒,这一干大对头们,无疑均在东北西南的密搜自己,无论遁向何处,均难免相逢,不如索性藏在此间不动,也许反出天下群豪的意料之外,等他们远去千百里后,再消消停停地考虑今后出路!
主意打定,遂找了一处幽秘洞穴,静坐行功,但一直坐到月上东山,心头始终放不下三项问题:第-项是第四“夺魂旗”,究竟是谁?第二项是他与“闪电神乞”诸明一同身中“夺魂金针”,及自已的剧毒乌针,究竟生死如何?第三项则是以后从谷外赶来一群脚步之声,究竟是何人物?
这三项问题:在“九毒书生”姬天缺恼中,盘旋搅扰得他无法安宁,遂在时交初鼓以后,悄悄绕回“万梅谷”口的一片峭壁上的藤蔓以内,要想略窥动静!
但“九毒书生”姬天缺才一注目,心中便自微惊,因那平坦坦的“万梅谷”口,却拱起了一座高大新坟,坟前并矗有墓碑,及烧化的纸钱供品之属,不过因背着月光,任凭姬天缺目力再好,也看不清墓碑上刻的是什么字迹。
墓中埋的何人?遂成姬天缺脑中所疑门第四项问题,当然他首先会想到可能是中了自己暗算的“闪电神乞”诸明,和第四“夺魂旗”的其中之一。但姬天缺心计凶狡,精灵如鬼,他也立即想到可能有人故意设计,虚设一座新坟,来诱使自己现身,投入罗网!
好稳的“九毒书生”姬天缺,心中既有所疑,遂一声不响地由二鼓守到三更,只见“万梅谷”口,除了月笼梅花,淡香四溢以外,静悄得绝无丝毫人迹!
三更一过,“九毒书生”姬天缺一来因始终不见有任何埋伏,疑虑大灭;二来也委实忍耐不住,遂宛如-缕轻烟般地,飘下隐身峭壁!
转到墓碑正面,那“第三夺魂旗与第四夺魂旗之墓”十三个隶书大字,赫然入目!
“九毒书生”姬天缺起先预料虽中,却想不到居然一死两人!故而在乍看清墓碑字迹之下,颇觉一愕,但旋即低低哼了一声,自言自语说道:“他们各中了我一枚剧毒乌针,本来已足致死,再加上‘满天花雨巧相逢,手法失准,因而又互中‘夺魂金针’,哪得不命丧无常,魂归地府?后来谷口赶来的,纵是诸葛穷酸、天痴道长等人,身边也不一定带有能疗治我乌针所蕴剧毒的神奇药物,照样搓手嗟叹,返魂无术!”
“九毒书生”姬天缺自言自语到了得意之处,不由又复发出一阵他那种慑人心魂的“嘿嘿”阴笑!
阴笑过后,姬天缺便负手慢慢踱向“万梅谷”口,但未踱三步,倏然又复回身,眼望这座三尺新坟,狞声说道:“当初我在九华幽谷,看见‘洞中老人’坟头之时,曾经开坟验骨,尚且不知怎的会在‘天香坳’中,出现‘风磨铜夺魂宝旗’,搅得我提心吊胆,神思不定!如今面前又是一座新坟,虽然这次是亲手暗发剧毒乌针,并见他们互在金红光雨以下,两败俱伤的仆倒在地,但若不照样开坟,姬天缺似乎依然有点放心不下!”
说到此处,这位“九毒书生”姬天缺大概是因心头愧咎,竟从来未有的略整衣衫,向那三尺新坟,作了一个长揖,口中喃喃祝语说道:“撇开真真假假,善善恶恶不谈,我们三人总算略有因缘,同以‘夺魂旗’面目行世!你们是第三‘夺魂旗’,及第四‘夺魂旗’,我则可算是第二‘夺魂旗’,你们既中我毒手身亡,何妨彼此再结-次鬼缘?待我开坟瞻仰瞻仰你们的皮囊遗骨!”
说完,足下微退两步,功力潜聚,双掌齐扬,卷出一股强劲无比的阴冷狂飙,硬把好好一座坟头,几乎齐地揭去!
坟头一揭,其中果然葬有两具薄皮棺木,左边一具材头上写着“第三夺魂旗之柩”,右边一具材头上写着“第四夺魂旗之柩”字样!
“九毒书生”姬天缺此时犹自未肯全信,两掌分扬,又把左右棺盖,一齐劈得四散飞落!
棺中各躺着一具死尸,但黑色长衫覆体,人皮面具蒙头,依然是一副江湖中闻名丧胆的“夺魂旗”打扮!
姬天缺心头微一思忖,暗想第三“夺魂旗”“闪电神乞”诸明的本来面目,已在“天香坳”中见过,不如先看看这赶来送死的第四“夺魂旗”,到底是怎样一位江湖人物?
直到如今,姬天缺仍颇慎重,右手食指微伸,-缕劲风,袭向右边棺中尸体心窝,尸体却一动不动!
姬天缺始终存有戒心,虽已证明棺中确是死尸,仍恐有人乘自己察看尸体之时加以算计,暗用目光略-扫视四周,见无丝毫动静,遂猛以极迅疾的身法,自右边棺中,一把提出那具僵直尸体,横跃出三丈远近!
姬天缺提出第四“夺魂旗”尸体以后,潜聚耳音。静听四外,并未发现丝毫异状,这才略为放心,伸手把那僵直尸体脸上戴的人皮面具揭去!
人皮面具一去,姬天缺不由大觉恶心,原来面具以内,只有半边头,血肉模糊,脑浆狼藉,哪里还辨得出是何面目?
姬天缺看清死尸形象以后,心头忽然一惊,暗想自己虽见第四“夺魂旗”面门之中,曾中“夺魂金针”,但何至于连脑壳都裂去一半,死得如此之惨?
疑念一起,姬天缺自然而然地回头打量那坟中的两具棺木!
但不打量还好,一打量却使他越发深深大吃一惊,原来在两具棺木之间,不知何时竖起了一面高大铁脾,铁牌正中,写着四个大字:“拘魂夺魄”!
姬天缺即知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有人暗中弄鬼,遂把心气一沉,胆量反壮,森然冷笑起处,甩却手中尸体,人如电掣云飘,凌空掠过铁牌!要想看看另一具棺中的尸体,还有什么花样?
哪知就这刹那之间,另一具尸体居然业已遁走,棺内空空,“九毒书生”姬天缺被捉弄得眉腾杀气,目射凶光地仔细看那铁牌,只见在“拘魂夺魄”四个大字之下,还有一些小字,写的是:“森罗阎君,在‘子午峪’山神庙内,提拘‘九毒书生’姬天缺,与屈死‘天香坳’内,碎骨粉身的‘八指飞魔’司空曜的冤魂对质!”
姬天缺这才知道,昨日“天香坳”内那声震天暴响,果有伤亡,但死的不是什么“西道东僧南笔北剑”,却是曾与自己结为死党的“玄阴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
目前这种坟内有棺,棺内有尸,而一具确是真尸,另一具却会留那面“拘魂夺魄”铁牌相召,并能隐形飞遁等怪异情事,姬天缺虽然一看便知是江湖人物故意安排,但因“八指飞魔”司空曜粉身碎骨一节,确实内咎甚深,一经提到,依旧有点遍体生凉,汗毛直竖!
不过姬天缺是有名的绝代凶人,这种良知发现的心灵谴责,仅仅是刹那之间,等他恢复镇定,慑人阴笑,再度划破月夜深山的沉沉静寂以后,黑衣大袖立翻,一股劲疾狂飙,推得那面“拘魂夺魄”铁牌,飞出两丈有余,转身自暗香浮动,疏影横斜的梅花林中,飘出谷口。
姬天缺久据罗浮,知道“子午峪”与“万梅谷”之间,仅仅隔了一座峰头,而那山神庙却是规模既小,又复破旧不堪的三间殿宇!
以他这等轻灵身法,翻过峰头,到得“子午峪”口,天候尚自未交四鼓!
月光如水以下,那座山神庙门前的七八尺远之处,站着一对无常恶鬼,左边一个黑衣黑帽,手中又是高举一面“拘魂铁令”;右边一个,则全身上下纯白,鲜红的长舌,拖出厚唇,约有数寸!
姬天缺上过一次恶当,自然学乖,冷笑一声,双掌劈空齐下!
但掌风到处,“噗”的一声,黑白无常立时粉身碎骨,四散粉飞,原来只是竹壳纸糊,不过制作得栩栩传神,极其生动而已!
但黑白无常虽毁,却自胸腹之间,冒出一片极淡黄烟,在空中略现即灭,而山神庙内,也传出一种森冷无比的怪异语音说道:“启禀阎君,‘九毒书生’姬天缺恶性凶心,临死不悔,居然敢在庙门前,擅毁黑白拘魂塑像,论罪当入阿鼻地狱!”
另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语音,接口说道:“此人恶孽如山,你先宣他进庙再说!”
姬天缺听得正自暗暗好笑,寻思究竟是哪一路的江湖人物,在此捣鬼作死之际,山神庙内,突地发出三声凄厉鬼号,姬天缺遂觉心魂欲飞,全身都不自在。
他哪知“幽冥神君”阎元景,因深悉这位对手难斗,业已动召了当年“修罗尊者”在“九幽地阙”以内所遗“修罗三宝”之中的“修罗九寒沙”,及“修罗白骨吹”。姬天缺大吃一惊,赶紧以内家定力,镇摄心神,不敢再复小视庙内人物!
这时庙门口也闪出了一位魁梧高大,暴眼虬髯,周身火红的判官装束之人,用手中朱笔,向“九毒书生”姬天缺一指,声冷如刀地缓缓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姬天缺,你一生为恶,两手血腥,且进庙来,在森罗阎君的‘孽镜台’前,好自忏悔!”
话完,当空突又弥漫一片黄烟,红衣判官的身形,遂在黄烟之中,渐渐消失!
“九毒书生”姬天缺此时业已深自警觉,这庙内弄鬼装神之人,决非江湖俗手!以自己威名盛望,当然不能示怯而退,但因对方似是谋定而动,必须特别小心,遂拿定主意,非看清究竟以后,决不轻易出手!
心意既定,姬天缺遂右掌凝足“七煞寒灵阴功”,当胸护身,左掌握了一把三棱淬毒的“夺魂金针”,藏在黑衣大袖以内,缓步从容地,向那鬼气森森的山神庙中走去!
才进庙门,姬天缺更觉遍体生寒,周身一颤!
原来庙内所有神像,均已撤去,数丈方圆的大殿以上,只在正中陈设着一张香案,案后坐着一位面容清癯,目光如刀,头戴冕旒,身穿袍服的王者装束之人。王者左侧身后,站着适才在庙门向自己发话的红衣判官,右侧身后,则站着那位业已被自已劈空掌力,击得碎骨粉身的黑色无常,拘魂恶鬼!香案左侧,有一位绿袍秀士,手捧一面双龙合抱的黄铜圆镜,肃然而立!
镜上横书“孽镜台尸三个大字,旁边并有一副小小的对联,写的是:“欲知来世,且看今生!”
香案右侧,则熬着一大锅香油,有一名头大如斗,满面生麻的鬼卒打扮之人,正往油锅以下,不住添柴,烧得火焰熊熊,沸油滚滚!
殿柱以上,也悬有一副用素纸所书的对联,横额是“赏善罚恶”,联语则为:
“作多了亏心事,莫来见我,
积少许功德果,好去为人!”
姬天缺辣手狠心,杀人无算,适才遍体生寒,周身发颤之故,倒不是被这殿内诸人的幽灵装束,及阴森景色所惊,只是看了“孽镜台”与殿柱上两副联语以后,自心灵深处,略兴愧疚!
红衣判官见姬天缺一进庙门,便即止步凝立,打量四周,遂恭身向那中座王者装束之人说道:“启禀阎君,‘九毒书生’姬天缺已到,是否先在‘孽镜台’中,查清他的今生孽累?”
姬天缺暗自打量这位被称阎君的王者装束之人,觉得似乎在陌生以内,略带熟悉,但一时怎样也想不出来曾在何处见过?听红衣判官说完,遂拿稳主意,且静等对方把这些捣鬼手段使完,再作定夺,倒看看如何能在那面称“孽镜台”的黄铜圆镜之内,查出自己的所为恶迹!
中座王者装束之人,微一点头,红衣判官遂走到绿袍秀士所捧的黄铜圆镜跟前广大声喝道:“‘孽镜台’中,请现‘九毒书生,姬天缺的今生孽累!”
说也奇怪,随着红衣判官话声,那面黄铜圆镜,居然立即飙轮电转,并有一缕寒光,照射在卓立殿门的“九毒书生”姬天缺身上!
绿袍秀士等镜停以后,向镜中看了一眼,回头对红衣判官声冷如冰地说道:“姬天缺早年以‘九毒书生’名号,为恶江湖,杀人无算……”
绿袍秀士一面报导,红衣判官一面挥笔纪录,姬天缺却在心兵暗笑,对这种鬼技,未免太也无聊,江湖中山泽群雄,谁不知道“九毒书生”的当年往事?
红衣判官朱笔一停,黄铜圆镜又复电传,绿袍秀士又在略为观看之后报道:“……经西昆仑绝顶,小琅环仙境的‘逍遥老人’钟离哲度化,但姬天缺恶心不改,竟把钟离哲诱至皖南,谋夺一部武学真经,禁闭九华山腹近二十年,负义忘恩,此罪难恕……”
这几句话,却把这个凶残狠毒无比的“九毒书生”姬天缺听得通身冷汗如雨!
因为他暗忖九华幽谷,负义忘恩的这段往事,除了天知,地知,仅有当事双方,真“夺魂旗”“逍遥老人”钟离哲,及自己知哓。怎的这绿袍秀士,往所谓“孽镜台”中,看了一眼,便随口说出这桩极端秘密的当年往事?
姬天缺背脊之间冷汗一流,居然连周身皮肉,都有点颤抖起来,仿佛自骨髓中往外大冒寒气!
但他以为这是自己因心中愧恧歉疚,所生感应,并未十分在意!只见黄铜孽镜再转,绿袍秀士微一注目,又复报道:“……姬天缺恶性甚大,劣迹无穷,离开九华幽谷,竟又在‘万姓公坟’以下的‘九幽地阙’之中,用所炼三棱毒针,暗害与他同觅‘幽冥十三经’的岭南侠盗阎元景……”
绿袍秀士这一次所说,更使“九毒书生”姬天缺为之荡魄惊心,因为“风磨铜夺魂宝旗”,曾在“天香坳”绝壁之间出现,犹可认为“逍遥老人”钟离哲未死,消息泄漏江湖,但“万姓公坟”以下“九幽地阙”之中的这段欺心往事,似乎无论如何,也不应再为世晓!
姬天缺参不透其中玄妙,不禁心头微跳,背脊间冷汗长流,周身冷颤得几乎有点支持不住!
这时他才发觉这种现象,并不完全是心灵感应,赶紧悄悄运气行功,默察周身经脉穴道,不由深自大吃一惊,原来不知何时已被一种极其厉害的阴寒毒力,无形无影地侵入体内!
姬天缺人极深沉,业已发现有异,仍自佯作不知,傲然卓立殿前,仿佛是在静听绿袍秀士所云,其实却正以绝顶内功,自丹田提聚纯阳真气,运转“九宫雷府”、“十二重楼”,企图消解或逼出所中寒毒!
黄铜圆镜徐徐运转,手捧“孽镜台”的绿袍秀士,又复沉声说道:“……姬天缺暗害阎元景,夺得四篇‘幽冥十三经’先隐居太行山,再迁移贺兰山,练成绝艺以后,假借被他所害的‘夺魂旗’名义山世,峨嵋金顶毁‘乾坤五绝’表记,吕梁山杀‘皓首神龙’常子俊三子,玉门关害‘少林’智镜禅师、‘武当’守一道长、‘钱塘双杰’、‘长白八雄’,并在浙东活剥静心禅寺老方丈人皮,尽屠寺内二十三名僧众……”
中座被称“阎君”的王者装束之人,听到此处,袍袖略挥“孽镜台”便即停转,并向红衣判官冷冷问道:“你且查查‘阴曹律令”,‘九毒书生,姬天缺如此罪恶重重,应以何刑惩治?”
姬天缺一面暗以内功,渐渐逼出寒毒,一面又觉得这中座王者装束之人,不仅在陌生以内,略带熟悉,连说话语音,也似曾经听过?遂遍自相识的武林人物之中,苦苦追忆!
红衣判官纪录下绿袍秀士所报在“孽镜台”中,现出的“九毒书生”姬天缺生平罪孽以后,又取过-本“阴曹律令”,略一翻阅,厉声叫道:“姬天缺一身罪孽,两手血腥,恶迹如山,害人无算,论律当遍历阴曹刀山凌迟,油锅烹炸,石磨为酱,炮烙成灰等惨酷极刑,然后打入阿鼻地狱,永远不得超生人世!”
姬天缺闻言不禁又是激灵灵地一个寒颤,但就在这寒颤之中,突然想起了中座那位王者装束,似曾相识之人的身份来历!
遂阴森森地冷笑一声,厉声说道:“阎元景,想不到你不曾于‘九幽地阙’之中,丧生在我三棱毒针以下,却跑到此处来弄鬼装神!”
“幽冥神君”阎元景双眼一翻,射出两股满含仇火的炯炯精光,冷然答道:“姬天缺,你眼力不错,居然认出我来!但慢说十余年前的一根三棱毒针,无奈我何,就是今晨这一根阴险狠辣的剧毒乌针,又能把阎元景怎样?来来来,当年今日,所拜赐双针,一齐奉璧,你收受之后,我们再把前仇,一作了断!”
话音方落,袍袖又挥,两线劲急乌光,在空中略闪,便向姬天缺的眉间飞到!
姬天缺认得果是自己所用暗器,一伸手接在掌中,但突觉针上奇寒彻骨,遂赶紧撒去,怒声叱道:“阎元景,原来第四‘夺魂旗’,竟然是你所扮,为何彼此不光明正大地,互作一拼!却弄这些鬼计玄虚则甚?”
“幽冥神君”阎元景闻言一阵仰面狂笑,笑声高洪强烈,震得壁间油盏的灯火摇摇,用眼角觑着姬天缺,满脸不屑讪笑神色说道:“居然在你这种无耻凶人口中,也会吐出‘光明正大’四字?有道是:‘投之桃李,报以琼瑶’,你两度飨我以淬毒乌针,我也请你尝尝两百年前武林怪杰‘修罗尊者’所遗‘修罗三宝’之一,‘修罗九寒沙’的滋味!”
姬天缺闻言才知道自己在庙门以外,掌震黑白无常塑像之时,曾自塑像腹内,冒出的一片淡淡黄烟,就是阴毒暗器中,失传已久,伤人无形的“修罗九寒沙”!怪不得如今全身寒意犹深,飕飕生颤!
人皮面具上的眉头一蹙,冷冷向“幽冥神君”阎元景,哂然说道:“‘修罗九寒沙’虽称极为霸道,但姬天缺神功已就,五气朝元,三花聚顶,腹内更是铜浇心肺,铁铸肝肠,你又其奈我何?”
“幽冥神君”阎元景’自鼻中冷冷,“哼”了半声答道:“庙门以外那点间接侵骨的‘修罗九寒沙’,固然伤不了你这等功力之人!但适才两枚你自己用来害人的喂毒乌针以上,我却……”
姬天缺被阎元景一言提醒,想起适才接针之际,触手冰凉,顿知对方定将自己毒针,又曾放在“修罗九寒沙”中熬炼过!
果然行功默察一下,发现接针右臂的各处要穴,均已被一种尚未发作的奇寒毒气所侵,渐渐气血凝滞,微觉麻木!
姬天缺生平专门算计别人,何曾受过这等暗算?盛怒难遏之下,暴吼-声,预先藏在左掌中的一大把三棱淬毒“夺魂金针”,遂如光雨流空般地,疾向“幽冥神君”射去,人也跟着随后飞扑!
但“幽冥神君”阎元景今宵种种举措,均系着意细心安排,故而“九毒书生”姬天缺的一声厉啸,却换来了那位乔装鬼卒,“大头鬼王”焦魁的一声暴吼!
“九毒书生”姬天缺厉啸以后,是针雨流空,“大头鬼王”焦魁暴吼以后,却是油香满殿!
原来“大头鬼王”焦魁,一面在油锅以下,不住添火,一面却始终严密注视“九毒书生”姬天缺的一切举措!
在“姬天缺”一声厉啸,人随所发针雨,猛扑“幽冥神君”之际,焦魁遂暴吼一声,提足内家真力,双掌齐向油锅以内,凌空一推,锅中立时飞起一片沸滚热油,照准“九毒书生”姬天缺,迎面泼去!
姬天缺作梦也未想到,对方竟有如此手段!匆忙之下,只得以袖风狂拂,罡掌连推,但大片热油,非比寻常暗器,不仅所发“夺魂金针”,被激撞得全失准头,胸前肩头,也复沾了不少!
再好的内家功力,或是“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之属,也禁不住这等沸油淋身!硬把个狠毒盖天下,威名满江湖的“九毒书生”姬天缺,淋得从洪然厉啸,变成“哇”的一声惨号,并生恐对方继续下手,赶紧拂袖震破窗门,横飞一丈,逃出殿外!
他身才出殿,迎面两丈以外,业已站立了王者衣冠的“幽冥神君”阎元景,手中捧着一叠磷光闪闪的细丝怪网!
左面靠崖壁处,站的是那位绿袍秀士,但手中所捧,已非“孽镜台”,换了一具看来狰狞可怖的拳大白骨骷髅,右面则系那位红衣判官,一手拿着一节金黄夺目的短粗圆筒,另一手戴着一只鹿皮手套,不知在五指之间,所握何物?
身后也阴森森地一声怪笑,“大头鬼王”焦魁两手各持一只大木瓢,瓢中满盛沸滚热油,作势待泼!
姬天缺右臂既中奇异寒毒,肩头胸前,又为滚油淋伤,再加上这种四面被围的险恶情状,自知可能运数已终!但像他这等绝世凶人,怎肯束手待毙,提气强忍伤痛,凶睛中厉芒一闪,电扫四周,想找个最弱之点突围,至不济也得捞上两名陪着自己同死,在棺材以内的垫背人物!
“幽冥神君”阎元景窥透姬天缺心意,把手中那叠磷光闪闪的细丝怪网,略一抖动,冷笑连声,说道:“姬天缺,你要再想作困兽之斗,无非自速其死!我手中这叠宝网,名叫‘冷焰修罗网’一丝沾肤,冷焰搜髓,是‘修罗尊者’所遗三宝以内的最称霸道之物!”
姬天缺自然识货,目光微注阎元景手内宝网,知道对方所言不虚,人皮面具后的两道浓眉,深深一蹙!
“幽冥神君”阎元景又指着姬天缺身左,“重泉秀才”甘化桂手中所捧的白骨骷髅,缓缓说道:“这是‘修罗三宝’中的另一件名叫‘修罗白骨吹’,在山神庙门以外,想已尝过滋味!”
“重泉秀才”甘化桂听“幽冥神君”话音方了,便捧起白骨骷髅,在骷髅脑后,轻轻一吹,极其凄厉的鬼号起处,姬天缺不但又觉心魂欲飞,体内所中寒毒,立时加强了不少威力,周身微微抖颤!
“幽冥神君”阎元景摇手止住“重泉秀才”甘化桂再吹“修罗白骨吹”,又复指着“红衣火判”穆雷,向姬天缺说道:“他左手鹿皮手套以内的‘修罗九寒沙’,你已尝过味道,右手中的圆筒则你应该认得出是江湖中最厉害的‘金光烈火筒’,一经施为,三丈方圆以内,满布剧毒金丝,硫磺烈火!”
“九毒书生”姬天缺,越听越觉寒心,故装镇静地,一面忍受所中伤毒;一面搜索枯肠,但任凭他平日如何足智多谋,此时却想不出丝毫怎样才可逃出这位对自己怀恨多年,率众寻仇的强敌手下之策!
阎元景则神态越来越觉轻松地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至于你身后的那两瓢滚热沸油,如何难当?恐怕用不着我再加解释!如今阎元景要向阁下请教,适才在山神庙大殿以内,所宣布你的那些丧心病狂恶迹,可有一件是虚?种因得果,报应循环,要你以一身皮肉,偿还数十年无边孽债,你服是不服?”
“九毒书生”姬天缺肩头胸前,被滚油淋伤之处,一阵阵的火辣辣般剧痛,右臂的筋骨穴道,更奇寒生颤,但这些伤毒疼痛,却化不了他丝毫凶心!双睛瞪处,厉芒四射地狞声叫道:“阎元景,你不必猖狂得意,俗语说得好:‘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姬天缺的大好头颅在此,你尽管下手摘取,快意前仇!我不否认我生平杀人如草,两手血腥,但在这种情况之下,纵然把我骨肉寸磔,也难令人心服口服!”
“幽冥神君”阎元景闻言似在意中,淡淡一笑答道:“我也知道你决不心服,阎元景虽然与你仇重如山,廿年衔恨,但尚不屑杀你这种身受伤毒,功力难以施展,几乎等于束手待毙之辈!”
姬天缺听出对方话中含意,诧然问道:“阎元景,听你之言,难道今夜你在连用鬼计,诱我入伏以后,竟肯就此罢手?”
“幽冥神君”阎元景,傲然一笑答道:“若照你昔年为夺‘幽冥十三经’四篇经文,对我暗下毒手之事,以及一身罪孽,委实大可不必对你宽饶!但阎元景的活命恩人‘闪电神乞’诸明大侠,却太已宽仁厚德,一再叮咛对你尽量度化,期使回头,所以阎元景才在‘修罗三宝’,及滚油淋身之下,放你一条生路!”
“九毒书生”姬天缺果然凶横已极,静静听完“幽冥神君”阎元景的话之后,竟自狞声狂笑说道:“阎元景,你还是乘着姬天缺偶一不慎,身中鬼计之下,恃众逞凶,报复前仇,比较稳妥!否则姬天缺只要得能脱身,我必立誓活剥今夜在场诸人人皮,及杀尽‘闪电神乞’与‘乾坤五绝’!”
“幽冥神君”阎元景摇头一叹,冷然说道:“江山容易改,秉性最难移!阁元景真可惜诸大侠那片宽仁厚德之心,竟施诸蛇蝎豺狼之辈!”
“九毒书生”姬天缺强忍内外伤毒,狞声叱道:“阎元景休得口角伤人,言语放肆!姬天缺如今尚在你手下的四面包围之中,你何不……”
“幽冥神君”阎元景不等姬天缺说完,便即哂然说道:“姬天缺,你不必激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已说过放你,今夜若再动你一根汗毛,便不配称为江湖人物!”
说到此说处,向“重泉秀手”甘化桂、“红衣火判”穆雷、“大头鬼王”焦魁等人,微一挥手,沉声说道:“尔等撤围缴还‘修罗白骨吹’及‘修罗九寒沙’,任凭‘九毒书生’自去,不准加以干阻!”
“重泉秀才”甘化桂闻言不禁眉头略蹙,走到阎元景身畔,一面缴回“修罗白骨吹”,一面低声说道:“启禀神君,俗语说得好:‘纵虎容易擒虎难’……”
姬天缺耳音极锐,一阵纵声狂笑,接口说道:“阎元景,他说得对,纵虎容易擒虎难,他日你若落在我的手中,姬天缺绝不会有此宽洪大量!”
阎元景止住甘化桂,不令再言,转面对“九毒书生”姬天缺,淡淡一笑说道:“阎元景为了敬佩及遵从‘闪电神乞’诸明大侠所命,今日既愿纵虎归山,他日自亦不惜以身喂虎!姬天缺,你还不快走,再欲多言无非自招其辱!”
姬天缺看出对方确是放过自己,面上虽强装得若无其事,其实背心阜已冷汗流地,狠狠狞视“幽冥神君”阎元景几眼,肩头微晃,便往那“子午峪”口纵去!
姬天缺立脚之处,距离峪口大约五丈有余,若在平时,简直可以说是晃身即到,但如今却接连两纵,尚差七八尺远,可见所受内外伤毒,实在不浅!
他身形刚到“子午峪”山,背后突又传来“幽冥神君”,阎元景那种冷冰冰地语音叫道:“‘九毒书生’,暂留贵步!”
姬天缺以为对方临时变计,心头一凛,暗在右掌中扣了一把淬毒乌针,停步回头,冷然问道:“阎元景,江湖人物可杀而不可辱,你这等唠唠叨叨,令姬天缺很不耐烦!”
阎元景纵声大笑说道:“姬天缺你尽管放心,阎元景决不会出尔反尔!我不过为了天涯海角,找你太难,想请你自己定一个下次相见之时,与相见之地!”
“九毒书生”姬天缺今夜的这些哑吧亏,吃得委实满头是火,心中也亟思早日报复,所以闻言略一沉思,便即答道:“半月以后,我们在福建武夷绝颠,互作生死一搏!”
“幽冥神君”阎元景看着“九毒书生”姬天缺一笑,说道:“你右臂所中‘修罗九寒沙’阴毒,及胸前肩头的滚油淋伤,换了常人,可能不治。即令再好的内家功力,恐怕也需十日以上,始能痊愈!所以半月之期,略嫌仓促,何况彼此既作生死搏斗,阎元景也不愿你到时再复有所藉辞,何不干脆下月十六黄昏时分,在福建武夷绝颠一会!”
姬天缺此时确已对所中寒毒,及滚油伤痛,有点难于禁受,亟待服药运功,自行疗治,故而只微微颔首,鼻中低“哼”一声,黑衣再闪,身形便消失在“子午峪”口!
他这与“幽冥神君”阎元景定约福建武夷之举,其中别含深意,原来姬天缺自从“笑面阎婆”孟三娘突弃罗浮基业,带走手下得力党徒“二云一鬼十大游魂”,隐迹不见以后,心中便觉孟三娘这种异常举措,太已可疑。遂在“罗刹教”下稍为接近孟三娘徒党之中,仔细探听,果然探出孟三娘是接到她师弟“玉箫郎君”潘午的”封翠鸟传书,才放弃“万梅谷”基业,率领徒党,隐迹不见!而“玉箫郎君”潘午,却系携同常碧云化身的孟浮云,往福建武夷采药,一去不回!
姬天缺根据孟三娘的性情行径,及前因后果,细加判断,认为她与“玉箫郎君”潘午,可能有甚奇遇,在武夷或其他秘境以内,苦心参究某种神妙武学,以期再出江湖之际,一举尽服天下称尊宇内!加上自己如今孑然一身别无党羽,故而与“幽冥神君”阎元景,定约武夷,希冀或许能巧遇“笑面阎婆”孟三娘等人,有所助力!
他这种算计,不可谓之不精,但俗语说得好:“千算万算,不及苍天一算”!若非“九毒书生”姬天缺恶贯尚未满盈,本书续集之中,还要被他把整个江湖,搅得血雨腥风,惊天动地引起无数可歌可泣,惊险缠绵的奇妙情节,几乎便因算计太精之故,自己把条性命,送在了武夷山内!
“幽冥神君”阎元景所说丝毫不错,姬天缺离开罗浮山“子午峪”后,敷药疗伤,行功驱毒,足足将息了十二日之久,才算复原如旧!
这一路他因生怕阎元景万一变计追踪,乘自己伤毒未痊之际,提前下手,所以毫未停留,伤毒痊时,人已到了武夷山境!
越想那夜在山神庙内,所上恶当及所受恶气,越觉心头奇怒难忍,遂反复苦思,怎样才可在这武夷相会之下,设法也让对方遍尝苦楚以后,再行一一处死!
但似乎智穷力绌,想来想去,也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姬天缺心烦意乱之下,打算索性去往武夷绝顶,看看当地形势,或许触动灵机,再作决定!
武夷又名“武彝”,在福建崇安县南.为仙霞山脉起顶,绵亘百余里,群峰竞秀,列嶂排云,景物颇称灵奇幽邃!
群峰之中,以二仰峰独秀群峦,巍然矗立,姬天缺既与“幽冥神君”阎元景订约武夷绝巅,遂施展轻身功力,飞登这三仰峰头,勘察形势!
姬天缺因仿效“夺魂旗”的习性行动甚久,素来不喜在白昼有所施为,故而他上得三仰峰头,已是初鼓早过,二更未到!
时属正月廿八,天气虽晴,但长空之中,除了星光闪耀以外,却看不见嫦娥仙子的半痕指爪!
峰头地势不大,仅只三五丈方圆,但却有不少奇形怪石巍峨森列,甚至连块较为平坦的动手之处,都不易选择!
姬天缺根本不曾细看,略一瞩目之下,便知这所谓的武夷绝巅,似乎无甚可以被利用来安排毒计之处!
他生性阴险凶傲,睚眦必报,一向专门暗箭伤人,这次却被“幽冥神君”阎元景捉弄得吃了一场大亏,心头怎不愤恨已极?
但此身已在武夷绝顶,再有十八日光阴,阎元景便将来此赴约,自己却以何术去对付这位深仇大敌,以及他手下那几名惯于装神弄鬼的奇人,与那曾经尝过滋味,知道厉害的“修罗三宝”?
姬天缺号称“九毒书生”,但如今搜尽枯肠,却似乎-毒不毒,只气得钢牙猛挫,搓手连连地,对着面前那雾郁云蓊,暗影沉沉的千寻绝壑,发出一声凄厉长啸,聊泄胸中闷气!
哪知这一啸,居然又复啸出事来。远峰近谷的厉啸回音,尚在悠悠不绝之中,壑下沉沉云雾以内,却起了几声听来令人入耳心惊的啾啾鬼哭!
姬天缺在罗浮山“子午峪”口,被“幽冥神君”阎元景所设的那一次“森罗夜审”,审得太惨,所以一听鬼哭,便是皱眉,赶紧凝神观看壑下,心头也暗自惊诧,难道这位神出鬼没的对头,又比自己走先一步,在此有所埋伏?
壑下沉沉暗影之中,起初只有几声低低鬼哭,但逐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最后居然不仅满壑啾啾,并在云雾隐约以内,仿佛有一大片赤红光影,冉冉升起!
光影升到距离壑口尚有十丈左右,虽然仍在云雾缭绕以内,但已可凭上佳目力辨出,是一枝绝大的血红令箭形状,血令正中,并有一行其亮如电的赤红字迹,写的是“九毒书生,清还旧债!”
这枝呈现在虚无缥缈之中的绝大血令,以及血令上的“九毒书生,清还旧债”八个朱红字迹入目,姬天缺未免太已心惊,暗想阎元景何来这大神通?真个又抢先在武夷山内,有所布置!
惊念未了,鬼哭忽收,血令亦失,千丈绝壑以下,恢复了一片暗影沉沉,但三仰峰头的嵯峨乱石之中,却又有片血色微光,突作闪烁!
姬天缺功凝百穴,气贯周身,双掌提足自己所练最拿手的“七煞寒灵阴功”,护住当胸,闪眼向那血色光华腾起之处,仔细看去!
那血色光华腾起之处,是在偏左方的-大丛乱石以内,姬天缺身形微闪,正待抢进乱石丛中,察看究系何人捣鬼。突然发现那些乱石,竟是有意安排,表面仿佛嵯峨森列,杂乱无章,其实暗合八卦九宫,阴阳生克之理!
姬天缺对于阴阳生克之理,原不外行,冷笑一声,驻足微辨方位,便自西北生门,闯进石阵!
这座效法当年诸葛武侯,但具体而微八卦石阵的进退门户,虽然难不住“九毒书生”,但也颇见奥妙!因为整个三仰峰头,不过仅有三五丈方圆,加以姬天缺那等身手,居然回环曲折了约莫一盏热茶时分,尚未进入小小石阵的中心部份!
就在“九毒书生”姬天缺黑衣飘忽,身形电闪地,在嵯峨乱石丛中,左进右退,依照阴阳门户,进扑中央之际,石阵以外,却出现了十名身御血红长袍,面色惨白如纸的奇瘦披发少女,每人手持着与“夺魂旗”仿佛,上画骷髅白骨的引魂长幡,一齐飘身纵上石阵最外层的怪石顶端,面向中央,不出丝毫声息,也没有丝毫动作地木然凝立!
一来这十名红袍奇瘦少女的轻功太好,飞花飘絮,起落无声;二来石阵有阴阳生克等门户阻拦,以致阵外来了十人,而阵内大名鼎鼎的“九毒书生”,犹无所觉!
姬天缺再复三次盘旋进退,便已进入石阵中央,只见依旧无一人,只竖立着一块高大青石,石上直二号四个赤亮大字:“夺魂神坛”,先前在阵外所见血色光华,便是自这四个赤红大字以上映射而起!
这种摸不透深浅的阵仗,使“九毒书生”姬天缺感觉到兆头似乎又不太妙?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防身功力始终不敢稍懈地,提气厉声喝道:“何人斗胆?竟敢戏弄姬某,赶快请出一会!”
他虽不见有人,仍自厉声喝问之故。是因自己初上峰头,便曾瞩目四周,并不曾见何异状。后来壑下云雾以内现出血令之后,这阵中才映射血色光华,分明是事先在石上写好赤红大字,用布覆盖,俟血令出现,方将覆盖之物揭去。
照这种情形判断,岂非人还藏在阵中?但姬天缺却不敢贸然越至那一大块上书“夺魂神坛”的高大青石后察看,因为若论真气内力、软硬轻功,或兵刃暗器等等,姬天缺均能与当世任何高人,拼斗上个三两百合,不致便败,并在见事不妙之际,足可仗他特长的诡异轻灵身法,从容退走!但他却害怕万一石后又像罗浮山“子午峪”山神庙内一般,对自己当头浇下一大片沸滚热油,却是令人哭笑不得,无法消受!
果然他这一出声喝问,换来了一声轻蔑冷笑,但这声冷笑,不是发自高大青石以后,而是发自“九毒书生”姬天缺的身后!
姬天缺想不到身后有人,大惊之下,暗用阴手反掌,自胁下往外一翻,阴冷冰凉劲急凌厉的“七煞寒灵掌力”发处,硬把身后六七尺外一块怪石,击得碎石纷飞,散落如雨!
“七煞寒灵掌力”先发,姬天缺随后转身,他此时因身在阵心,地势较高,一眼便瞥见身后何止一人?两丈来外的一排怪石顶端,居然竟有整整十名脸色惨白,身着血红长袍,手持上画骷髅白骨的引魂长幡,奇瘦无比的披发少女,面对自己,冷冰冰地木然凝立!
适才那声极其轻蔑,而阴森森的冷笑,似是最左边的一名少女所发,因为姬天缺转身之际,尚瞥见她唇角间的晒意,刚刚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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