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才动,那婢女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只见她身形一晃,斜地里已超过杜天林,同时间左手一伸疾然拍向杜天林右肩。
杜天林斗觉身后劲风骤作,轻一沉肩头,左掌斜地里一翻,猛可虚空一抓而出。
那婢女一拍之势落空,身形半向前掠,半向左仰,杜天林虚空发出内家真力,婢女只觉左半边身形一震,身形不由得一个踉跄,差一点一跤跌在地上,一连向前冲出好几步才止住足步!
杜天林冷冷一笑,那妇女面上神色又羞见骇,但立刻掠出一付怒容,只见她右手反臂一探,“呛”地一声轻响,寒光闪闪,长剑已然撒在手中。
杜天林瞧也下瞧,大步仍然直行而去,那女咬牙一剑斜劈而出,杜天林用眼角的余光瞥去,只见那剑光黯然,忽隐忽现,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那招式是实是虚,以他见识之广,犹然分辨不出这剑式来路如何,心中不由暗暗一震。
那剑式来路甚疾,但却是无声无息,若是暗袭发自身后,可能近身不及半尺犹难以被人察觉,杜天林只觉这剑式古怪,狠辣之至,霎时轻敌之心全消,足下一腾,整个身形生生向左个移五尺左右,同时间中,左右双学斜飞而出,施了一式“推窗望月”,内力疾落,全身真力灌注,不敢大意分毫。
他到底见机得快一那婢女剑式犹未递满,已遭他内力所阻。
那知那婢女剑锋微一侧转,剑身由平拍变为直劈力削之势。
杜天林只觉手中一轻,对方封式居然由这一转剑之间,长驱直入。
这时他已意识到这婢女所用的一套剑法定有极大的来历,招招大人出人意料之外,而已变化之奇,力道运用之怪,实是见所未见,一时间也不暇细究,只是力求固守。
他见那女子剑势贴身而发,右掌猛然向后一撤,撤回半程之间,再向外疾蹦而去,这一收一缩之际,内力又自增强几分,那疾风推动周遭大气,只听得‘鸣’地发出一声怪响。
这一拳击出,那女子只觉手中长剑一震,她心中暗暗震骇对方功力之深,但此时已然抢得先机主动之势,立刻剑式纷飞,一轮猛攻,
但见剑光霍霍,撩人眼目,杜天林在剑圈之中常常发出,最吃紧的乃是那剑光闪然之处,却往往判断不出究竟是实是虚,杜天林心中惊疑之感愈来愈深,心想对方仅是一个婢女,但仗着这一套古怪的剑法竟迫使自己毫无还手之机,这一派人物的来头可真不小了。
他一面固守,一面留神对方古怪的剑式,却是始终了无所获。
愈战愈是心疑,好奇之念愈来愈炽,不巾暗暗下定决心,非得探出这几人的来历不可。
他心念一完,暗暗忖道:“若要深知出来,非得与那女主人打交道不可,不必再与这婢女缠斗。”
这时那婢女攻势愈来愈强,杜天林猛然长吸一口真气,右拳一伸而出,左掌再不顾对方剑式;据可对准那婢女面前一拍。
这一拍之式,乃是内含“小天星”力道,右中却是硬打之力,那婢女登时只觉剑上一重,式道略为一凝。
就在这一凝之间,杜天林左右双掌交互拍出,一连发了六记内家神拳,拳拳遥击,那婢女只觉手中的长剑好似被巨锤所击,一下未及,两下又至,到第六拳发出,那婢女只觉手中一麻,再也握不住手中长剑,“呛啷”一声落在地上,杜天林运用这种蛮打硬拼之法,只因对方内力较自己相差甚远,最主要的仍是拳招如风,对方才是一窒剑式,已然六拳俱发.内力造诣之强实是令人骇然不已!
杜天林收出即将发出的第七掌,嘘了一口气,望着那婢女。
那婢子怔怔地站在一边,望着地上的长剑,只觉右臂上酸又麻,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杜天林冷冷笑一声道:“喂,你去叫你家姑娘出来。”
他话声方落,只听身边一个轻灵的声调道:“不用了,我已经出来啦。”
杜天林呼地转过身来,只见那女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走下轿来,站在一丈之外。
杜天林缓缓开口说道:“姑娘出来了最好,杜某倒要请问……”
那女子声调之中似乎丝毫没有愤慨之情,平淡地道:“杜先生稍待。”
她转首对那婢女道:“小云,还不快将长剑拾起,你叫他们都退回去到那里等我便是!”
那牌女这才惊醒过来,俯身抬起长剑,缓缓走了过去,对那左首一个黑衣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些黑衣人斗然一齐一抖右腕,只见火炬迎风一晃,火焰登时熄灭,四周刹时一片黑暗。
其实森林之中原本尚有一丝亮光,但此时由于火光四下熊熊,突然熄灭,林中才感到特别黑暗。
约莫过了片刻,杜天林只觉四下空空荡荡,原来那黑衣人均在这一瞬间走得一个不剩。
杜天林心中暗暗诧异,弄不清这女子此举究竟是何用竟,昏然之中已清晰可见,只见那半侧着身子对着自己。
杜天林忽然觉得那女子面上覆盖的布已由自己拿下。
昏暗之中,只见那女子轮廓清丽绝伦,有一种说不出的特殊气质,年约十八、九岁左右。
这时那女子缓缓转过头来,对杜天林微微一笑,杜天林只觉那女子笑容艳光四射,一时间看得不由一怔。
那女子转过身来,对着杜天林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丝毫没有那种女儿矜持之态,但杜天林却觉得对这女子有一种特殊的印象。
那女子看了杜天林数眼,然后说道:“杜先生请恕方才失礼之罪。”
杜天林心知她是指那婢女这事,此时他心中已抱定主意要探探这女子的来路究竟如何,是以略一沉吟,微微一笑道:“在下言语先有闪失,不能怪她。”
那女子笑了一声说道:“杜先生内力深厚之极,我一路行遍中原武林,所见人物尚未有能及杜先生的……”
杜天林心中微微一动道:“原来,姑娘不是留居中原?”
那女子爽快地点了点头说道:“不是。”
杜天林只觉那女子甚为爽朗,自己若然太过拘束,反倒显得小气了,当下便微微一笑道:“既非中原留居,那东海南疆,塞北西域.不知姑娘来自何方?”
那女子笑意盈然,缓缓说道:“你——且猜猜看?”
杜天林只觉那女子似已将自己视为很熟的朋友,说话语气之间毫不加以思索,这反倒令得杜天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想了一想,缓缓答道:“在下见姑娘与那中年妇人同行,而那妇人又与血魔似乎早已相识而且关系非浅,姑娘既为那中年妇人之邻居,想来亦来自南疆了?”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不对,你猜错了。”
杜天林噢了一声,他本以为如此猜测,十有九成不会差错,那知果然有误,想了一想,又问道:“不知那中年妇人与苗疆血魔有何关系?”
那少女咦了一声道:“怎么?杜先生并不知道么?”
杜天林摇了摇头道:“在下与那血魔仍是萍水相逢,仍是经过那大旗谭元的关系,才相识得。”
那少女啊了一声,笑道:“那么方才我叫那婢女相拦,更是毫无道理了。”
杜天林见他说话之间,似乎毫无心机,不由暗觉舒快,自然而然之间语气也放轻松了不少,他说道:“那妇人是谁,姑娘尚未回答呢?”
那少女道:“我大姐么,他与那血魔的关系,你可再也想不到。”
杜天林道:“至少两人武艺方面有不少关连,难道是同一师门?”
那少女点首说道:“不错,不错,他们两人乃是苗疆一脉近百年来两个奇才,师出同窗,为师兄妹的关系,并曾有夫妇之名。”杜天林吃了一惊,说道:“曾有夫妇之名,那么两人现在……”
那少女不待他说完,插口抢着说道:“两人反目迄今已有二十年了。”
杜天林噢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谭元虽会‘尸魔禅功’,但却在提及血魔之名时立有不屑之色,想来他们夫妇两人至今犹自破裂僵持?”
那少女笑道:“正是正是,大姐每次提及血魔之名,总是恨得牙根痒痒的,今日见了面,我原本以为她会立刻发作,却不料她草草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而那血魔却紧紧追赶而去,若是赶上之后,两人不知又要如何。”
杜大林道:“想来那血魔的夫人也是大大有名之人?”
那少女点点头道:“二十年前,男女双魔之名威震南疆,大姐的功夫可真高强呢。”
杜天林吁了一声,心中却正自暗暗考虑:“我若直问她来自何方,总是有些不妥,这少女气概特殊,说是非中原人士、可真不错,而已她似乎知道不少事情,真不知到底是何来路?”
那少女见杜天林沉吟不语,又笑了一笑说道:“杜先生,你尚未猜出来?”
杜天林心中一动,急忙说道:“姑娘既非南疆,塞北一带姑娘似乎不像,在下猜姑娘若非来自西域,便是来自东海!”
那少女笑道“不错!不错。”
杜天林道:“那么——在下猜姑娘乃是来自西域一带!”
那少女格格一笑道:“正是正是!”
杜天林心中忽然一惊,平稳着自己的声调,缓缓地说道:“敢问,姑娘贵姓?”
他这一句话问得十分不当,但此时他乃是有所为而问,那少女却似丝毫不觉,只是一笑道:“我姓柳。”杜天林微微一顿,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心中暗暗忖道:“这姑娘来自西域,加之气派非同寻常,想来一定是大有来历之人,但他自称姓柳,倒未听说西方一带有什么姓柳的人物?”
他心中思索,口中仍道:“原来是柳姑娘。”
那柳姑娘嫣然一笑道:“你在想些什么?”
杜天林噢了一声道:“在下在想,西域一带,有什么姓柳的名门大族。”
那柳姑娘笑了一笑,却是不语。
杜天林又道:“柳姑娘留下在下,不知有什么事么?”
他这时才说道正题,那柳姑娘道:“方才我以为你与血魔关系甚深,便想向你打听那血魔的事——”
杜天林道:“噢,原来如此,可惜在下对那血魔知道得太少了。”
那姑娘说道:“不要紧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重要——”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似乎犹有未尽之意,杜天林嗯了一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那柳姑娘停了一停道:“不过杜先生既已留下来,我想请社先生到我居处去盘桓几日。”
杜天林心中一惊,瞟了那柳姑娘一眼,只见她微微低着螓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杜天林暗暗忖道:“她居然开口邀请我,我与她素昧生平,这女孩子也未免天真得有点近乎不懂人事了。”
但转眼只见柳姑娘面上神色微窘,似乎也察觉她自己失言,但那神态十分真纯,毫无做作之色,反倒看得益发动人。
杜天林微微一咳道:“在下真是受宠若惊了,只是在下身有急事,要赶路——”
柳姑娘面上掠过失望之色,她噢了一声道:“你要赶到什么地方去?”
杜天林话未说完,只见她面上失望之情形之于色,心中正感歉然,听她一问,脱口答道:“在下要向西域一行!”
那柳姑娘斗然一怔,面上神色登时又惊又喜,脱口说道:“那真凑巧极了,我……也正要回西域而去……”
她的话声斗然缓了下来,杜天林立刻想到:“她原本存有邀我同行之心,但因方才我并未接受她的邀请盘桓数日,她虽生性豪放,但也不好再度开口。”
转念又想道:“这姑娘性格倒是少见,我对她印象及为深刻,加之她的身份也甚特殊,我不如主动邀请与她同行,虽说男女有别,但她犹垣荡处之,我又何必小气拘泥?”
心念一定,开口说道:“原来柳姑娘也要向西,咱们不如一路同行,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那柳姑娘面上笑意盈然,连忙点头不迭。
杜天林道:“在下情之请,蒙姑娘不弃,真是受宠若惊……”
他故意如此说,显得乃是自己一心要求于她,那柳姑娘诚恳地道:“杜先生说那里话,虽是萍水相逢,却觉相谈甚为投机,若能同道而行再好不过,我也正有此意。”
杜天林心中暗忖道:“这姑娘心地倒相当磊落,有一句说一句。”
但一转念,暗暗呼道:“不好。”
急忙开口说道:“但是柳姑娘,你那随行的人甚多,在下岂不……”
那柳姑娘不等他说完,立刻摇摇手道:“我叫他们先回去便是。”
杜天林啊了一声道:“想那中年妇人,未必真会赶回来找寻姑娘?”
柳姑娘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法。”
望了望杜天林,杜天林只觉她神色之间十分轻快,眼角流露笑意,有一种特殊无比的纯真气质。看得只觉心中十分畅快。
那柳姑娘见杜天林望着自己,嫣然一笑道:“咱们可是现在就上路,或是明日再说?”
杜天林微微考虑了一刻,说道:“还是明日再说吧,姑娘总得先去通知随行之人。”
柳姑娘道:“那么今夜你先陪我去一趟-一我有一处所在,甚为幽雅,咱们先歇一程如何?”
杜天林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暗忖道:“方才她邀我去盘桓数日,那时我以要赶路为由推辞,现在却答应下来,这不分明是表示方才乃是故意推托之言?”
他想到这里,自己不由暗暗失笑,但看那柳姑娘时,却见她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察觉,这时他已逐渐熟悉这姑娘的性情,反只觉自己总是想得太多,是以再不考虑,立刻颔首同意。
两人缓步跨出树林,这时夜残更尽,四下仍是一片寂静,那柳姑娘走了一阵,开口说道:“这次回家,我若告知舅父,说中原有人能不顾剑式秘奥,硬用内功击败小云,他老人家八成要以为我是碰上那些个有数的前辈了,再也想像不到竟是杜先生这等年轻之人。”
杜天林心中微微一凛,想起方才那婢女施出剑法的秘奥,果然惊人之至,现在听柳姑娘如此说,连忙顺着话头接口说道:“倒教柳姑娘见笑了,在下方才心想如若败在婢女手中,真是没有面子,是以全力出掌侥幸得手,说实在话,那一手剑式,在下真是见所未见哩。”
柳姑娘轻轻一笑道:“这乃是家传之学,中原武林之中能识得出的可真是少之又少。”
杜天林道:“只觉剑式连环密接,剑剑衔密,但虚忽难以捉摸,随时都有受剑之可能,创出这等剑式的,真是武学上的奇才了……”
他一边如此说,一边注视那柳姑娘的神情。
果然那柳姑娘面上甚为得意,杜天林心中暗道:“看来多半是她的家传绝学。”
柳姑娘道:“不瞒你说,这剑式便是舅父所创。”
杜天林真不料她直接了当说了出来,他虽早已有些猜疑得到,但仍免不了吃一惊,忍不住接着问道:“那么你的舅父必是鼎鼎有名之人了。”
柳姑娘笑了一笑道:“那倒也未必,舅父绝少到中原一带行动,就是去了中原,也绝不露出武功。”
杜天林啊了一声道:“难怪在下思前想后,始终未曾听过西域一带有这么一位高人。”
柳姑娘笑道:“看来对武林之中名门大派的情势弄得十分清楚?”
杜天林道:“也不过只是反覆听说而已,加之那些武功造指特别高强的到底只是少数,是以记忆起来并不费神。”
柳姑娘道“我也时常听舅父说过,中原武学深奥广博,能人辈出,各大宗派历远流长,代代总有奇才高人,看你的内力造诣,想来必是师出名门?”
杜天林摇了摇头,说道:“老实对姑娘说,在下这几下拳脚,实在粗浅得很,近日以来连逢高人,才知武学永无止境,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是丝毫下错,不说别人,就说方才那一位苗疆血魔,那内家功力之深,真是骇人听闻……”
柳姑娘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舅父便曾提起血魔,说他与中原几个高人齐名,的确名不虚传。”
杜天林慢慢地嗯了一声说道:“那中原几个高人,你舅父都曾会过么?”
柳姑娘笑道摇头说道:“不曾,只是传闻而已,但这血魔,舅父却是亲自见过他的武功。”
杜天林道:“以在下之见,你的舅父必是一个世外高人,武功造诣可能不在血魔之下,换句话说在中原列名也不成问题?”
他这一句话问得相当技巧,那柳姑娘果然点头说道:“我也曾问过舅父此事,他说中原武林如今仍首推灰衣狼骨,但还有好几个退隐之人,功力高得出奇。”
杜天林心中一动,缓缓说道:“你舅父有否提过‘盖世金刀’之名?”
柳姑娘脸上神色斗然微变,似乎有一种不安的神态浮之于面,杜天林看在眼内,心中暗暗称奇,忖道:“方才他对那中年妇人所说有关金刀的传闻似乎特别感兴趣,现在我一提起金刀之名她神色又有所变动,难道她果然与此事有关么?”
她心中盘算,目光却紧紧地注视那柳姑娘,只见她顿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盖世金刀么,提是提过的,但总是说说便停止了,从未谈得仔细。”
杜天林装着漠然哦了一声,心中却自忖道:“这女子真是纯真善良,想来方才之言必是虚话,她说话时,目光却不敢平视,只是望着足尖,令人一望即知,但不知为何要说虚言?”
清风拂面,薄云高浮,官道上行人络绎不绝。
杜天林心中思念,足不停,那柳姑娘和他同行,这时前面两箭之遥是一处森林,那柳姑娘望了一望地形,开口说道:“咱们若是穿过这森林,可省不少足程。”
杜天林啊了一声道:“你来过此处么?”
柳姑娘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条路是经常经过的,一越过这座森林及一个小山陵,便是西北风光了。”
杜天林噢了一声道:“你时常到中原行动?”
柳姑娘道:“一共来过三回,不过只有这一次是个人行动的——我是说,没有家人相伴!”
杜天林心中暗暗忖道:“想来她前两次来中原时所纪尚幼,总有家人伴同。”
正在交谈之间,两人已来到那森林之前,柳姑娘侧转脸来说道:“这条捷径虽可省却不少路程,但地势却十分荒僻,平日绝少行人踪迹。”
杜天林道:“若是没有行人踪迹,反倒容易施展,大约要费多少功夫才可通过?”
柳姑娘略一沉思道:“维持较快的步速,大约两个多时辰。”
杜天林抬起头来望了望天色道:“咱们加快一些,大约可以在天色未晚之前,通过这荒僻之地,你既来过,便请先前领路如何?”
柳姑娘微微一笑道:“也没有什么须要带路的地方,先前一段一直保持向西进行的方向,这一段路势最为艰难,然后的一段路就较为平坦宽阔了。”
她一边说道,一边便进入森林,杜天林也随身而行,一踏入林中,只觉眼前光线一暗,那林叶倒是相当浓密。
杜天林四下望,果然树木林立,一株连着-株,由于长年累月绝少人迹,地面上野草丛生,而已到处都是枯叶,不知是何年落在地上,逐渐与杂草泥土混成一堆,远远看去,枯绿掺杂,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那柳姑娘的身形逐渐加快,杜天林也跟了上去,柳姑娘回头一笑道:“这道路不好行走吧?”
杜天林微笑点了点头,这时他心中却暗暗忖思:“翻过这山丘便到西域一带,这柳姑娘家中在西域一带不知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每次提及那盖世金刀之名,她似乎总有些不自在,其中想来必然有所关连,倒是一条极佳的线索,我倒要想一个好办法,丝毫不露痕迹地探探口风,以后也好保持接触。”
他心中思念转动,那柳姑娘似乎也在想什么事,两个人迈步如飞地在林中加速前进。
蓦然只见前方不远处有好几栋大树横倒在地,平放在中间,枝叶四下分散,显得相当一乱!
杜天林心中微微吃了一惊,那柳姑娘也看见了,她的足步立刻放慢下来。
杜天林环顾了一周,只觉同下静悄悄的,没有任何迹像可寻。
柳姑娘轻声地道:“你看……这像是怎么一回事?”
杜天林摇摇头道:“咱们走过去查查看——”
他提了一口真气,当先走去,来到那断树残枝附近,只见那几株大树干原本生长得甚密,现在被折断了,那剩在地上的一半树桩显示乃是被巨力推折,断口亡处横裂还有些许茎皮接连未断。
杜天林看了一看,那柳姑娘轻声说道:“可是掌力推出而成?”
杜天林忧豫了一下蓦然他抬起头来,只见十丈之外有一堆长草整个被践踏得平了下来,那堆残草在近有好几个巨大古怪的足印。
杜天林只觉心中猛地一震,只因那足印入目熟悉得很,正是那一日巧遇秦岭五侠中四人,其中朱老大骑着一头古怪的巨兽,那巨兽的足印,便是如此。
那秦岭五使得武当道人吕长青之助,得到了一个布包,杜天林原本打算去追踪,却因遇上敌人而终止,这一件事杜天林始终没有忘掉,而且时常猜测这秦岭五侠究竟是何用意,这时一见那巨兽足印,心中大大震惊。
柳姑娘侧过脸来望着杜天林,随着杜天林的目光,看见那巨大的足印,双眉不由一皱,轻轻说着:“这足印是怎么一回事?”
杜天林吁了一声,他原本想托盘相告,但当话已溜至口边又勉强忍耐下去。仅仅微微一笑道:“大约是一种古怪的野兽,只不知四下一片清洁,那野兽是从什么方向来的,在此处突然留下足印。”
柳姑娘仔细察看那巨大的足印,轻轻说道:“那边有一条十分陡斜的路,咱们站在这儿看不见,那野兽很可能便是从那里上来的。”
杜天林顺着好指点的方向,向前走了好几步,果见一条极为陡斜的路通向谷下,沿路却是残枝断叶,那野兽分明由此而过。
他心中暗暗思忖道:“原来果然是那秦岭诸侠的行踪了,他们有了那一份地图,却全在此地出现,莫不是依照那图中所示而来?”
想到秦岭诸侠立刻也想到那一日与自己交手的蒙面客,自己虽然将他的露面布中抢夺而下,但却始终未见其面,后来那一面布却又交给郭伯姑娘了,这一切的经过刹时在他脑中浮过,他心中渐渐生出一个感觉,非得查个一清二楚不可。他思念一定,走了回来,低声对柳姑娘道:“这树枝倒断据我看来,并非为人所推,乃是那一种怪兽行走时开路所为,咱们顺着足印去看看如何?”
柳姑娘轻轻说道:“世上竟有这等大兽,我倒要见识见识。”
两人便沿着足印向前行进,走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忽然微风拂面,隐隐传来一声冷笑之声!
柳姑娘耳目甚为灵敏,立刻停步不前,杜天林身开一惊,到了一株大树近处,忽然一拨而起,落在枝干之上,这是时身在高处,向远望去,四下都是一目了然!
杜天林向那冷笑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似乎有三个人站在当地,有两个有不停地指手划脚,只因距离甚远,这时又没有微风吹扬,是以听不清切。
柳姑娘见他四下张望,站在树下忍不住问道:“看见了什么?”
杜天林轻轻飘落在地上,点了点头道:“那边有三个人,正在交谈不止!”
柳姑娘道:“那大兽呢?”
杜天林摇了摇头道:“倒并没没有看见有什么大兽,咱们不如轻轻掩过去看看清楚如何?”
柳姑娘点点头,略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咱们不如分开行动,他们在那个方向,你向左方去,正好右以绕到他们身后,我则在此直接前进——”
杜天林心中渴望知道那三人是谁,立刻点首道好,身于一掠,藉草木掩蔽,急行而去。
他为人本甚为小心谨慎,这一路行去,尽量避免声息,走了有好几十丈距离,耳边只听一声冷笑道:“在下一再向两位表明,两位还不觉满意吗?”
声音入耳,似乎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杜天林心中一惊,立刻停下身来,拨开草丛向外一看,只见三个人站在十丈之外,那说话都正背对着自己,看不见面目,另外两人站在他的对面,杜天林一看之下,心中不由一震,只因那两人自己见过,正是那一日在林中奉令与秦蓬真一同阻拦天下第一庄主乔三川的那一对孪生兄弟,名唤申黔申平的,那两兄弟手中一双长剑配合得无以复加,强如乔百川的修为,也几乎吃了亏,尤其是出剑古怪,不想在此又自相遇。
见到这两兄弟,立刻便联想到这事与金蛇帮有关连,杜天林心中下由暗震,更加留神注意。
那两兄弟在左的一个冷冷笑道:“不是满意的问题,阁下若没有什么值得隐藏的,便让兄弟俩搜搜身体如何?”
那背对杜天林的人低哼了一声道:“两位自见了面后,便一直料缠至此,老实说一句,两位究竟为的是什么,在下尚不明白!”
那申氏兄弟一齐笑了一笑道:“好,咱们把话说明白,你一路追踪秦岭诸侠,为的是什么?”
那人微微一顿说道:“在下么,要送一封书信给秦岭朱大侠!”
申氏兄弟道:“若说是送信倒也罢了,但阁下一路追踪却始终不肯露面,还说送什么信?”
那人不言,申氏兄弟又冷冷一笑道:“那秦岭诸侠现在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人冷笑一声道:“两位也是一路追踪至此的,有目共睹,他们已失去踪迹了!”
那申氏兄弟突然面色一沉,说道:“下管阁下是什么人,咱们废话也说得够多了,那东西你究竟拿不拿出来。”
那人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两位如若当真夹缠不放,在正也不再多说明——”
那申氏兄弟居左一人怒容一现,上前一个便待去动手,右方一人一把拖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兄弟,咱们索性和他说明——”
他抬头观那人说道:“咱位干脆直说了当,你阁下一路追踪那朱老大的怪兽,咱们也一路追你而来,方才不瞒你说,咱们兄弟两人下坡路上忽然看见秦岭四侠一齐赶了回路,咱们隐起身来,本以为阁下也会跟在身后,那知不见你的身影,只听朱老大说:
“那布包留给那家伙,咱们以后行动也自在了,他八成不会再追踪而来!”
这一句话咱们可听得清楚,朱老大走后,咱们找到阁下,一个人站在此处,面有所思,咱们管那朱大侠为什么将布包留下给你,但只要阁下将布包交出,咱们也有一个交待!”
他说了这许多话,那人却始终聆听着,似乎在思索什么,倒是杜天林躲在一旁,将事情大约听出。
杜天林心中暗暗忖思道:“所谓朱老大的那个布包,一定便是武当剑侠吕长青浴血奋战。最后交给他的那个布包了,这布包乃是熊霜临死所托,关系极为重大,金蛇帮始终目的便在于此,那朱老大居然留给这人,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心中思索之际,耳畔却始终未听见那人的回话,杜天林抬头一看,忽然他的目光僵住了,整个人只觉猛烈一震!
只因他忽然瞥见在前方五六丈之处,一株树枝上悬挂着一个布包,正是吕长青交与朱老大的那个。
杜天林心中电转,立刻想到,原来那朱老大只发觉那人跟踪,便将布包挂在枝上,以为那人立刻发现便不会再行追踪,却不料那人刚来此处,尚未及搜索各处,申氏兄弟已随后追赶而来,两人误信那布包已在那人身上,那人自是一再否认,争辨之际,却均未留意那布包原来还留在当地树枝之上!
杜天林想到这里,心中猛跳,暗暗忖道:“若是能落在我手中,可真是大大的一条线索。”
这时那人忽然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老实说,两位方才说的话,在下根本不懂,不过原来两位也不会相信,在下还是不说也罢!”
这时那申氏兄说两人面上都升起了怒容,只因他门如此明言,那人仍是推赖不知,左方中平又上前一步,用冰冷的声调说道:“阁下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那人默然无语,杜天林只听呛地一声,申平右手一闪,刹时一道寒光疾绕而起,长剑已然出鞘在手!
申平微微一顿,冷冷道:“接招!”
只见他右手一平,长剑疾疾推将出去,剑身闪闪发出光芒,左右不住跃动。
这申氏兄弟的剑式凶猛霸道,杜天林是亲目所睹,只见寒光一闪,剑尖距那人面门要害只不过半尺之距。
那人似乎不料他出剑快捷如此,猛可身体向后一仰,一侧身疾掠而退。
申平剑式如风,长剑一落空,顺手平削而至,剑身掠过,发出锐啸响声,那人身形犹自下稳,剑锋已平削及身。
这时形式相当险恶,那人身形猛可向左一摔,竟然平平向右荡开有五尺之距,申平剑式登时又落空了。
这时那人落身之处,距右方申黔不过半丈之遥,那申氏兄弟好快的剑法,那人才一落足,呛地一声申黔的长剑也自出鞘,这一剑出鞘,那人可真更料不到,刹时已陷入不可自拔的险境!
杜天林不由暗暗为那人捏了一把冷汗,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的身形斗然之间一翻,右手一扬而下,刹时平空之间好比响起了一声焦雷,直震得周遭大气为之一裂。
只见那申黔手中长剑猛地被得往下一沉,那无比功势竟被这一震击得散失无踪,同时身形仍被推得向后连退两步才稳下足步来!
这下变化太过于惊人,杜天林心中大大一震,万万料不到那人内力竟有这等高强,这时那人倒过身来,杜天林已可清晰地看见他的脸孔!
杜天林只惊得差一点便呼喊出声了,只因那人生得眉清目秀,气质脱俗,竟是与自己见过的那汤武的徒儿!
那一日宁老大勾结众人,诬汤武为杀师之辈,后苗疆血魔出现处置宁老大后,更要对双剑双刀下手,汤武徒儿冲出硬接了两掌,受了内伤,但那血魔也是气血浮动,杜夭林记得清清楚楚,汤徒儿见血魔走后,立刻也转身而去,口中曾道:“师父,弟子瞒你老人家多年,异日相逢,自有交待,师父珍重。”之语,然后一走了之。
当时杜天林便有个感觉,这少年的功力出奇的高强,但他却假装为汤武之徒,若说对汤武有什么怀谋,但却见他对汤武的确是一片真心真意,但他这一身功力却不知究竟得自何人!
这时,只见他出掌如神,勇气凛然,那申黔和申平两兄弟真是惊得呆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汤武徒儿似乎方才也是全力施为,此刻略略有些喘气之声,但双目之中闪闪射出精芒,一股极智勇猛之气脱然而出。
杜天林只觉心中似乎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但却不知起于何因,这时那申氏昆仲对望了一眼,两人足下移动,刹时已各站方位,长剑一起一齐齐指出,显而易见这汤武徒儿已是他们目中的大敌了!
汤武徒儿仍是不惧,他双目左右扫动,注视着两柄剑尖,足下钉立不动分毫,真是静如渊狱,杜天林是大行家了,一看便知他内功根底极为深厚!
那申氏昆促一起又上前一步,攀然之间两支长剑齐齐在半空中突击了一下,一左一右剑分两道孤光,左剑击向汤武徒儿双目,右剑却是沉削下盘!
只见一片光海,将汤武徒儿完全包住,只见他不待剑式近身,斗然一拔身形,直跃而起。
这一冲之式甚劲,但才冲起一丈左右,突地一顿,身形一横,平平掠下,双手左右分击,居高凌下,反攻申氏兄弟。
这一招变化得很巧,那申氏昆仲两人在剑式的配合上的确已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一见敌人身形凌空,突地居左的申平整个身形平卧而下,面容向上,居右的申黔却向右方猛掠闪出。
这一来,变成了汤武徒儿以高击之式袭之于申平一人,杜天林心知那申平必然有厉害的杀手了,立刻专神注意那申平,却见申平双目一怔,似乎在这一霎时间发现了什么古怪。
这时汤武徒儿的身形已然降下,劈出掌力即将吐出,那申平斗然间大吼一声,右手一扬,只见长剑化为一道精光直射半空的敌人,自己却猛向左一连滚出三匝,呼地一跃而起。
汤武徒儿不料对方竟然弃剑而走,这时长剑破空而至,他左手一缩,右掌凌空一震,那一股力道击在长剑剑身之上,立刻将长剑打歪。
杜天林一见那申平翻出身形,便知他乃是要去抢那布包,他心念电转,想到若是这布包落入申氏昆仲之身,立刻交回金蛇帮,无论如何总是极为不佳之事,立刻动了抢夺布包之念。
这时申平身形直起,对申黔大吼道:“大哥,那树枝上……”
申黔微微一怔,立刻抬起头来,这时汤武徒儿也落在地上,闻言也是一怔,转过身来,也看见了那布包!
这时那申黔身形如飞,己掠在树下,汤武徒儿身形一动,正待急赶而至,却见申平大吼一声,一掌遥遥击向他的后心,他只觉身后劲风大作,若是不闪不避,立将受创,百忙之中只得侧转身来,斜斜出掌相抗!
暮然之间,只见草丛中一条人影疾掠而出,猛地吐了一口气,遥遥伸指向申平一点,一缕指风突袭而至,那申平只觉足下关节一麻,再也站不稳妥,一跤跌在地上!
汤武徒儿只觉背上压力骤去,闪目一望,只见杜天林站在三丈之外,他和杜天林见过一面,那一日血魔还是看见杜天林背上金刀才惊退的,是以他一见杜天林面容,不由一呆,脱口呼道:“是你!”
杜天林却是满面紧张之色,指着那申黔已抢得布包,奔在五丈之外的身形。
汤武徒儿呼地反过身来,那申黔已奔出好远了,追赶已是不及,忽然迎面草丛之中一条人影疾冲而起,猛向申黔袭去。
杜天林间目看清,那人影原来是柳姑娘,想来她向右边潜进已久,那申黔真不愧老江湖了,在这等仓促之际,居然丝毫不慌,右手长剑猛可凌空劈出一式。
这一式劈得十分强劲,破空“呜”地一声怪啊,柳姑娘身形在空中,只见对方来势威猛,她本意是阻拦对方,是以右掌一绵,用长劲发出,那申黔一剑劈出来势必遭到牵制。
那知申黔厂剑劈出一半,突然一松右手,长剑一劈之势不尽,呼地笔直飞向柳姑娘胸前。
柳姑娘万万不料如此.申黔长剑脱手,就等于陡然之间攻击范围多了一倍有余,柳姑娘身在半空,闪避不易,只得一转右掌,斜斜改推力为猛击之势,击开长剑,但这一刹时,申黔身形已与她在空中交错通过,疾疾向前奔去!
就是这一个相阻,那汤武徒儿的身形好比飞起一般,疾追而去。那申奔黔已奔出五六丈之遥,但被柳姑娘一阻,足势微缓,汤武徒儿在一瞬间已追上了两丈左右。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汤武徒儿身形斗然一止,面上升起一层出奇的紫气,他头部一仰,竟然张口吹出一口气来,遥遥击向四丈之外的申黔。
不可思议的事情立刻发生了,这一口气似乎是有形之物那申黔斗然身形一震,砰地平空一跤跌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柳姑娘不由震惊得呆住了,杜天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目,只见那汤武徒儿满面虚弱之色站在当地,突然猛吸了一口气,登时精神奕奕又恢复了过来。
杜天林只觉心中一阵狂跳,他一个掠身到了汤武徒儿身前,大声说道:“你-一会那先天真气?”
那先天真气四字说出,柳姑娘只觉全身一震,杜天林只觉心中发热,这汤武徒儿的先天气功已到了相当高深的地步!
汤武徒儿缓缓转过头来,望着杜天林一言不发。
杜天林吁了一口气,汤武徒儿这时缓缓走上前去,俯身将申黔的那一个布包拾了起来,杜天林远远望去,只见申黔昏迷在地,方才遭受先天真气猛烈袭击,受伤已是不轻。
柳姑娘这时走到杜天林身边,低声道:“先天真气。那长白山郭以昂么?”
杜天林微微颔首不语,柳姑娘顿了一顿,又轻声问道:“方才你突然露面,是否为了这一个布包?”
杜天林又点了点头,汤武徒儿这时走了过来,对杜天林抱拳道:“方才多承阁下与这位姑娘相助,在下在此谢过!”
杜天林回了一礼,微微一笑道:“咱们这可是第二次见面了。”
汤武徒儿微微一笑道:“两次见面,阁下均是突出其来,不过在下两次均蒙相援,真是……”
杜天林心中对此人甚有好感,微微笑道:“在下杜天林,敢问兄台贵姓大名?”
汤武徒儿噢了一声,缓缓答道:“在下姓齐,草字飞元。””
杜天林转脸指着柳姑娘道:“原来是齐兄,这一位是柳姑娘。”
齐飞元行了一礼,柳姑娘则微微一笑作答。
杜天林又道:“在下有一事,想请教齐兄。”
齐飞元连忙应了一声道:“杜兄请说。”
杜天林道:“那孙伯维,请问齐兄可认识么?”
齐飞元登时面色大大改变,他似乎万万不料杜天林问出此语。
杜大林心中暗道:“看来他与孙伯维一门关系一定极为密切了。”
那齐飞元好容易才使表情平静下来,缓缓说道:“杜兄怎知那孙伯维之名?”
杜天林老老实实地回说道:“在下与孙伯维曾经交过手。”
齐飞元啊了一声,过了一会说道:“孙伯维与在下曾同门学艺。”
杜天林倒不觉过于惊奇,只因他早已有此推论,但他听见那个“曾”字,不由微微一怔道:“齐兄现在……”
齐飞元摇摇头道:“在下的事不谈也罢,杜兄此去是往何处?”
杜天林见他避而不谈,也不便在说下去,于是回答说走“在下想去西域一行。”
齐飞元低首望了望手中布包,杜天林说道:“这布包可是秦岭朱大侠留下的?”
齐飞元点了点头,杜天林接着又道:“吕长青浴血而战,将那布包交给朱大侠时,在下曾亲眼目睹,那申氏昆仲乃是金蛇帮人,想来他们对这布包可是志在必得了。”
齐飞元倒似乎并下大十分惊奇,他微微沉吟了片刻,缓缓将布包展开。
杜天林微微一惊,他下明白齐飞元此举用意为何。
齐飞元将布包展开,只见其中包着的原来是一面折叠得十分整齐的方旗。
齐元飞将那方旗展了开来,只见那旗呈青色,青色布缎正当中绣着一条飞龙,金黄的丝线似乎由于年代久远,现出灰色,但却更显出气势不凡!
齐飞元看了一会,沉声说道:“青龙旗帮!”
杜天林心中暗暗忖道:“那日铁笔大旗谭元于公子相会,听闻大旗帮似乎二十年前青旗有关,那谭元曾一口否认,也不知此事究竟如何,这一面旗帜难不成就是那青旗的标帜?”
他想到这里;便开口问那齐飞元道:“青龙旗帮,便是那昔年青旗”
齐飞元点了点头道:“正是!”
杜天林道:“朱大侠留下这面旗帜,不知用意为何?”
那齐飞元面上露出沉思之色,好一会才道:“所以还是要找寻朱大侠问个明白!”
杜天林心中虽然迷惑,但却不好说些什么,他虽觉此一线索甚为可观,但目前和柳姑娘同行,而且这柳姑娘似乎对那线索更为有望,是以一听那齐飞元有离去之意,杜天林便开口接道:“那么齐兄便须赶快?”
齐飞元面上沉思之色不减,杜天林奇异地望着他,好一会,齐飞元吁了一口气,对杜天林道:“杜兄,在下有几句话,觉得若是不说出来,便不够光明磊落了。”
杜天林微微一怔,说道:“什么事齐飞请说吧!”
齐飞元道:“在下与杜兄,除今日之外,已是第三次见面了。”
杜天林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
齐飞无道:“第一次杜兄相见时,在下面上覆巾,在下看得见杜兄,杜兄却不能见我。”
杜天林仍觉迷们,不知他所说究竟为何,齐飞元接着说道:“那一次便是杜兄隐藏身形,观看秦岭诸侠的行动,适逢在下也隐身在侧,后来杜兄与在下相见,交了一招,杜兄虽夺去在下面巾,却始终未曾看见在下面容,是以今日相见杜兄仍是不知——”
杜天林大吃一惊,脱口说道:“你……你,原来是你……齐兄……”
齐飞元点了点头道:“不错,从那时起,在下便时常在心中思想杜兄究竟是何身份,及后来血魔与在下对掌,杜兄冲出,背上金刀惊走血魔,在下才知,原来杜兄与盖世金刀有关,那么这一身功夫自是难怪。”
那柳姑娘听到杜天林居然与盖世金刀有所关连,登时大大吃惊,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杜天林却并没有想到柳姑娘听到了这一句话,他心中却为了另外一个问题,沉吟不决。
那齐飞元说到这里,便不在多言,微微一揖道:“在下要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杜天林摇了摇手道:“且慢!”
齐飞元微微一怔,说道:“杜兄还有什么指教吗?”
杜天林点了点头道:“正是,在下有一事相告,齐兄可认识一个姓郭的女子?”
齐飞元微微一怔,斗然之间面色大变,杜天林缓缓说道:“齐兄可知道,有一个姓郭的姑娘到处寻找齐兄。”
齐飞元面上神色连连变化,杜天林心中暗忖:“看来他对那郭姑娘的关系非浅,他既与孙伯维同门,那郭姑娘也可算为一派人物了。”
他心中思索,却听那齐飞元说道:“杜兄怎知那郭姑娘所寻找者便是在下?”
杜天林道:“那一日在下将夺自齐兄的那一方覆面巾示诸于郭姑娘,他亲口告知在下,找寻该布巾之主,是以方才齐兄告知在下那一日覆巾者便是齐兄,在下立刻明白那郭姑娘所找寻者便是齐兄。”
齐飞元面上神色斗然变得十分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杜天林心中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望着齐飞元,忍不住开口又问道:“齐兄和郭姑娘很熟悉么?”
齐飞元默默颔首,似乎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杜天林缓缓又道:“在下告知齐兄乃是追寻那秦岭诸侠而去,那姑娘当时便与在下分手.想来这些日子以来,她一定在打听秦岭诸侠的踪迹,以便于齐兄相见。”
齐飞元面上斗然掠过一丝决断的表情,他抬起头来,对杜天林一揖,又对柳姑娘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在下先行一步。”
反过身来疾奔而去,杜天林望着他的身形去远了,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这时心中思念重重,极是烦杂,自己也说不出究竟为了什么,只觉那郭姑娘白衣飘飘的情影又在心中出现,一时间想得多了,不觉又吁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身旁的柳姑娘睁大双眼怔怔地望着自己。
杜天林缓缓回过首来,对柳姑娘道:“想不到在此耽搁这一阵子,咱们也该上路了,否则天黑之前,只怕赶不过这片森林与山丘。”
柳姑娘缓缓点了点头,杜天林四下一望,申氏昆仲两人各自伤在地上,他沉吟了一会对柳姑娘道:“这两人随他躺在此地,咱们先走吧。”
柳姑娘点了点头,两人向一齐向前行走。
走了约有一顿饭功夫,两人足程越加越快,杜天林心中有事,一直没有开口,那柳姑娘面色也是沉沉的,只是默默向前奔走。
又走了一阵,杜天林只觉心中逐渐开朗,心中暗暗忖道:“杜天林啊,你胡思乱些想什么,自身的事尚未了结,快放平心思吧!”
这时他抬起头来,对柳姑娘道:“前面地势较为平坦一些了!”
柳姑娘嗯了一声,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回答。
杜天林微微一怔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柳姑娘默默不语,奔出好几步,忽然回首说道:“我有两件事要问你!”
杜天林噢了一声道:“你问吧。”
柳姑娘边行边道:“那齐飞元说你与盖世金刀有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杜天林这时才想到方才柳姑娘也听到这话,一时之间到想不出什么话来。
他想了一想,缓缓说道:“老实说,那盖世金刀究竟是这样一个人,我还不清楚——”柳姑娘说道:“是么?”
杜天林道:“只因我当时背了一柄长刀大概就是这一柄长刀的关系,他们均认为我与那盖世金刀有关。”
他顿了一顿,觉得不再有隐瞒的必要,不如说出来反倒可能引柳姑娘说出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他接着又道:“那一柄长刀果然是金色的,由此我自己也感到怀疑,究竟与盖世金刀有什么关连,是以也兴起念头,一再打听这金刀之名,但却毫无头绪。”
那柳姑娘面上神色一动,缓缓说道:“这柄金刀,怎会到你手中?”
杜天林心中知她在套问自己,于是回答说道:“我别师下山之时,恩师将此长刀交于在下,当时刀上密缠白布,我一直不知原是一柄金刀,到了后来白布磨损,我才知道,那盖世金刀之名我也从未听人说起,最近一再打听——”
柳姑娘故意漠然地嗯了一声,但杜天林却清楚地看出这柳姑娘一定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当下也不再说下去,过了一阵,缓缓问道。“你说有两件事相问,还有一事为何?’
柳姑娘低头奔了两步,低声说道:“那郭姑娘是什么人?”
杜天林心中一震,一时也不知答什么是好,柳姑娘听他不答,忍不住回过头来,只见杜天林面上表情深沉,似乎思念不定。
杜天林又向前奔了一阵,缓缓说道:“那郭姑娘么,与我曾是数面之缘!”
柳姑娘道:“与长白郭家有关系么?”
杜天林想了一想说道:“我想是有关系的。”
柳姑娘嗯了一声道:“那么她的功力一定非常高强了。”
杜天林点了点头,由衷地道:“我曾以全力误袭她一掌,她硬击相防,结果不分上下,至少以她一个十七八岁女儿之辈,有此等强刚之力的是不易——”
柳姑娘轻轻哼了一声,低声说道:“女子的内力,便一定较男人为弱么?”
杜天林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他发现柳姑娘面上嗔色甚浓,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过了一会,那柳姑娘又道:“这么说来,你与长白郭氏一脉关系非浅了?”
杜天林道:“那里的话,除了那郭姑娘外,我仅仅与郭氏一脉交过几次手——”
柳姑娘顿了一顿又道:“那郭姑娘……她现在何处?”
杜天林道:“方才我已对齐飞元说过,她现在多半在找寻秦岭诸侠的行踪——怎么,你想与她相见?”
柳姑娘点了点头道:“但愿有此机会!”
他说完便不再多说了,两人奔了好一会,总算通过了这一带,但已是夜色深沉时分了。
柳姑娘指着山下的官道说:“咱们从这儿下山,沿着官道便是正路了。”
杜天林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来到官道之上,柳姑娘停下足来道:“你此去西域,究竟有否一定的目的。”
杜天林微微沉吟了一会说道:“到处打听而已。”
柳姑娘望了望天色道:“那么今夜——”
杜天林不待她说完,便插口说道:“你的居处距此有多远距离!”
柳姑娘道:“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的路途。”
杜天林道:“先到你的居处再说,这等地段恐怕还不容易找到歇宿之地。”
柳姑娘点了点头,微笑说道:“这样甚好,须知最近的一处镇集也得走上一天的时间呢!”
杜天林见她面上又露有笑容,只觉这柳姑娘心地十分纯良而坦率,那笑容在她面上,好比一朵花一般好看之极。
柳姑娘见杜天林注视着自己,一瞬不解,忽然有一股羞意泛上心头,面颊上登时红了起来、不过这时天色已暗,杜天林倒是看不出。
杜天林顿了一顿说道:“那么你便先带路吧。”
柳姑娘应了一声,这时她已近家,抑止不住有一股兴奋之念,足下行走如飞,杜天林连忙施展工夫,追赶而上,心中不由暗暗忖道:“这女子轻身功夫甚佳,不知内力造诣如何?”
走了一个时辰,柳姑娘的脚程逐渐放慢下来,指着远处黑压压一片连着的房屋道:“那边便是我家了。”
杜天林顺着望去,觉得屋舍连贯,气势相当雄伟。
又奔了一程,已然来到近处,只见屋舍之中灯火辉煌,当面是了一面横牌,其上写着:“八玉山庄。”四个大字;杜天林啊了一声说道:“原来这是座山庄——”
柳姑娘点了点头道:“这些屋子都是倚后山而建的,后面的屋子有一半是建在山坡之上层层加高。”
杜天林嗯了一声,没有说话,这时庄门之前有两个人慢慢走了出来,一齐对柳姑娘行了一礼道:“小姐回来了!”
柳姑娘点了点头道:“他们已经先到么?”
杜天林心知她所说的“他们”,乃是指那些原本与她同行的人。
那两个一齐颔首说道:“他们昨日便到了。”
柳姑娘嗯了一声,问道:“舅父在家么?”
那两人恭声答道:“庄主他老人家自昨日起便在等候小姐呢!”
柳姑娘似乎微感诧异,啊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她转过身来,望着杜天林道:“你——和我一起进去好么?”
杜天林原来虽有告辞之意,但转念想到这是一大线索,尤其柳姑娘的舅父也就是这“八玉”山庄之主也在,说不定会有很大的收获,于是立刻点点头道:“只伯你有些不便之处?”
柳姑娘两面笑容道:“不会!不会!”
说着一摆手,那两人便让开路边,柳姑姑与杜天林一起走人庄中。
柳姑娘这时想是心情甚佳,边行边说:“今夜你便先歇在山庄之中,说不定明日见过舅父之后,他老人家会给你不少线索也未可知!”
杜天林心中一震,口中平平淡淡地道:“要见过你舅父么?”
柳姑踉嗯了一声,朴方林说道:“素昧生平,骤然相风恐怕不甚妥当。”
柳姑娘笑道:“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正行走之间,迎面又来了两个大汉,手执高把火炬,照得四周一片光亮,两人走上前来,对柳姑娘行了一礼,居右的一人说道:“庄主有请小姐,这一位——”
他说到这里一顿,双目打量着杜天林,柳姑娘略一沉时,风声对杜天林道:“这样好了,你现在便和我一起去见过舅父如何?”
杜天林心中暗忖道:“这八玉山庄果然气魄不同,单瞧这两个大汉,两目之中精芒时隐时射。便知是内家高手,那庄主。知究竟是何人物?
心中正自思索,柳姑娘的话已说耳边响起,他微微一顿,也低声答道:“一切由你。”
柳姑娘微微一笑,对那两人点了点头道:“这位杜公子是我新近结识,正准备带他一起去见过舅父。”
那两人对望了一眼不再说话,转过身来便向后走去,柳姑娘与杜天林一齐跟随在后。
走了一会,来到一个大厅建形筑物之前,那两人一左一右分立在台阶之上。
柳姑娘当先便走入大厅,杜天林跟着一步跨入,只觉大厅之中灯火辉煌有如白昼。
大厅正中间坐着两人,两侧则站了有七八个汉子,都是一袭灰袍。
柳姑娘走了两步,身形呼地一掠,来到那坐在正中的人身前,娇声说道:“舅父,青儿回来了!”
那人哈哈笑道:“好,好,舅父正说等侯你呢!”
杜天林这时藉机打量那柳姑娘的舅父,只见他年约五旬以上,面色极为红润,颔下长须微拂,气概极是不凡。
这时柳姑娘的舅父目光缓缓扫落在杜天林身上,微微一笑,对柳姑娘道:“你还带来了小朋友?”
柳姑娘点了点头道:“舅父,青儿为你说明,这位杜公子是青儿在中原道上结识的!”
杜天林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那柳姑娘的舅父嗯了一声,颔首为答,两道眼神不住在杜天林面上来回注视,杜天林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柳姑娘的舅父这时缓缓回头对身边坐着的另一个老者说了几句话,然后对柳姑娘道:“你先遣随行之人回来,说是要与朋友同行,想来便是这位杜小哥儿一路送你回来的了?”
柳姑娘点了点头,舅父转向杜天林道:“杜小哥儿千里迢迢赶到西域,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杜天林只觉心中一震,不知如何回答,那知那柳姑娘抢着说道:“他来西域,为了打听一些线索。”
杜天林心中大呼一声,却再也来不及阻止,那柳姑娘的舅父啊了一声继续问道:“打听什么线索?”
柳姑娘望了杜天林一眼,笑着说道:“大概有关那盖世金刀!”
杜天林打心中暗呼一声不好、没有料到这柳姑娘这等口快,但转念想到既至此等形势,真说出来,她舅父若然果有所知,也未必不肯相告。
他想到这里,立刻注视着柳姑娘舅父面上的神色变化,却见他的面上斗然像是被人刺了一针,整个地呆僵住了,红润之色立刻变为铁青!
杜天林心中大震,只见那老者呼地一声站了起来,对杜天林沉声说道:“青儿之言,可是杜小哥儿亲口所告?”
杜天林心想没有再赖的必要,干是点了点头。
那老人双目之中射出光芒,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杜天林,杜天林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为好。
那柳姑娘这时也发现气氛不对了,她暗暗心惊,不知自已说错了什么话,这时忽然见那柳姑娘舅父身边的另一老者走了过来,对舅父低低说了几句话。
那柳姑娘里又面上神色逐渐和缓了下来,那不时点点头,那老者说完话后又退至一边,舅父望了望杜天林,缓缓说到:“杜小哥儿与那盖世金刀有何关连?”
杜天林答:“正因不知其中情形,晚辈才有打探之念。”
那柳姑娘舅父吁了一声,然后缓缓说道:“方才骤闻此讯,老夫的确大大振惊,只因盖世金刀关连甚大——”
杜天林从他的口气之中,似乎他知道不少,心中不由一心,忍不住插口问道:“前辈知道其中详细么?”
那柳姑娘的舅父沉吟了好一会,缓缓说道:“十分之中,三四分老夫可以说出。”
杜天林忙道:“不知可否见告?”
那舅父沉吟了一会,缓缓说道:“这事关系太大,老夫今夜考虑考虑,明日与你再说如何?”
杜天林只得颔首称是,那柳姑娘舅父一挥手,左右两边出来两个瘦削的中年汉子,舅父说道:“你两人带杜小哥儿到东方客房去歇息——”
那两个瘦削的中年一起应了一声,一左一右到了杜天林身前道:“请——”
杜天林斗觉两股极为强劲的暗劲一左一右分别袭向自己双胁,心中暗道:“原来是考较功夫来了!”
他心思一转,又自忖道:“这柳姑娘的舅父气概不凡,但方才态度为神秘,此时又叫手下来考试功力,我不如好好反击一下。看看他有何反应!”
心念一定,这时那两股暗劲已然及身,他低低一哼,真气斗然运于两肋。那两股力道打在他肋下,一震而散,这时杜天林左右双手微微一分再推,那两个中年人气力已尽,再运气又自不及,被杜天林轻轻随手一推,居然推开四五步之外。
杜天林这一手露得极为漂亮,那柳姑娘舅父面上神色微微一变,忽然开口道:“想来杜小哥儿便是近日中原道上所传闻的那位身背金刀的少年了!”
杜天林心想他对中原消息倒相当灵通,于是点了点头,那柳姑娘舅父微微一顿,接着又道:“不知杜小哥儿可否把那所谓的金刀亮一下,老夫辨别究竟是真是伪,也好在心中作一打算?”
杜天林心想他已如此说出,而且他既知自己身背实刀之事,下必再瞒,不如作得干脆一点,而且自己还有求于他的消息线索。
有这重重层关系,杜天林点了点头道:“晚辈放肆了。”
他右手一反,握在刀把之上,拇指微压昨簧,只听“叮”地一声轻响,一道昏黄的金光冲天而起,他一刀劈了两个花式,便轻轻将刀又插回鞘中。
那柳姑娘的舅父面色甚是凝重,半响一言不发,好一会方始挥手说道:“带杜公子回房去,咱们明日再见……”
杜天林不好再说什么,行了一礼,便转身随着那两个中年而去。”
出了大厅,那两个中年人带他向左方一直行去。
杜天林心中思念甚杂,足下行走只觉越行越高,想来那客房乃是筑在山坡之上。
走了有一盏茶功夫,来到一栋屋前,杜天林四下打量,这栋屋筑得地势相当高,夜风拂面感到十分凉爽,向下俯敢那“八玉山庄”庄门,只觉已有在高山上的感觉了。
那两个中年人道了一声:“请进——”
这时忽然有一条人影自左方一闪而出,杜天林定自一看,只见秀容轻装,原来是柳姑娘。
那柳姑娘走到近前,对杜天林望了一眼,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小心保重!”
杜天林不明白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微微一怔.用柳姑娘却转过身来,对那两个中年人道:“舅父说明晨卯时请社公子到大厅中相谈。”
那两个中年人一齐应了一声是,柳姑娘回眸对杜天林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笑,便下山而去,那两个中年人行了一礼也退了下去。
杜天林望着那两个中年人的身形,心中暗暗忖道“这两人内力造诣已有相当火候,却甘为人仆,看来这八王庄中乃是卧虎藏龙之地了。”
他思索一会,便进入房中,只觉思虑纷纭不堪.好一会也不能平静。
越想越乱,终于决定不再多想,一切看明天的结果再说。
他虽感到很多不自然之处,但想多了也是无益,于是熄灭了灯火,练了一回真气,练上骤五心,下达四肢,运了一周天后,便解衣就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朦胧之中,杜天林似乎听着了一丝声息。
他内功极为精湛,虽是入睡,但略有声息便立刻惊醒。侧耳倾听,果然似乎有夜行人的行动声。
杜天林心中大疑,暗暗忖道:“这八玉庄中岂会有夜行人光临,八成是庄中之人了,不知有何打算?”
他一边思索,一边将衣衫缓缓穿好,忽然窗槛之前传来弹指之声。杜天林暗吃一惊,缓缓吸了一口真气,这时那弹指之声又响,竟好像是在打招呼一般。
杜天林身形一轻,已落在床下,低声问道:“谁?”
那窗外的人无声息,过了一会,一个声音低低地说道:“朋友,快出来一谈!”
只听呼地一声,显然那人已落在地上,杜天林思索了一会,实在弄不清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左右思索,忍不住便要出去看个清楚,他为人本极谨慎,此时自恃功夫,心想只要小必应付,不会有什么不对。
想到这里,轻轻推开窗户,正待一跃而出,忽然想起那金刀放在床头不甚稳妥,轻轻走回床边,将金刀背在背后,这才跃窗出来。
这时夜色深沉,天空无月,只有几个星星,发出些微光芒,杜天林运足目力,只见五丈之外站着两个人影。
那两人见杜天林跳出窗来,立刻招了招手,隐入身边黑暗阴影之处。
杜天林吸了一口真气,呼地一掠而至,也来到那一堆黑暗阴影之处。
只见那两人却甚陌生、正在等着自己,杜天林道:“朋友有什么指教么?”
那后左一人低声道:“阁下可是姓杜?”
杜天林点了点头道:“不错,两位——”
他话尚未说完,居左的一人又道:“杜兄尽速连夜离开此地,否则必有大祸。”
杜天林心中一惊,缓缓问道:“阁下何人?”
那两人对望一眼道:“说出来你也下会知晓,咱们是朋友!”
杜天林心中又惊又疑,缓缓问道:“有何大祸?”
那居右一人这时开口说道:“那八玉庄主功力极为高强,杜兄若犯在他手里,绝无幸理!”杜天林道:“在下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有害我之心?”
那两人摇了摇头道:“为了这柄金刀,你还不知道么?”
杜天林一时真是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因事情变化得太过突然,那两人见杜天林默然不语。知他生有疑心,居左一人急道:“杜兄若不相信。请随在下过来看看便明。”
杜天林啊了一声道:“到什么地方去?”
那人指指左后方道:“那边山道路口!”
杜天林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是黑沉沉的一片看不出什么来。
那人面上已显出不耐之色,杜天林考虑了一下,觉得只要自己小心应付一切可能变化的情况,也不怕他们如何。
于是点了点头道:“阁下带路吧!”
那两人回过身来疾疾行走,杜天林跟随在后,走了二十多丈,来到那山道边口。
杜天林一看四周地形,只见这山道路建在一个悬崖之上,三面临空,夜风自四方劲吹而来,吹得衣衫腊腊作响。
杜天林微微感到一阵寒意,他停下足步来,四周看了一看道:“如何?有什么可以看的?”
那两人并未转过身来,一言不发,这时杜天林开了口,突地那两人一个翻身,只听呛地一声,两柄长剑已然出鞘,一左一右夹着杜天林。杜天林心中一震,口中却是冷冷一哼道:“两位好深的心机呀!”
他这时心中怒火已升,大有立开杀戒之意,只因自己平平白白被骗而出,想想看实在毫无道理!
他越想越觉怒气上升,这时那两人一言不发,两支长剑在黑夜之中发出闪闪寒芒!
杜大林冷笑一声,这一次他不再等候对方发动了,他身形向左一倾,足下却是向右一挪,右手一震,猛可劈向右侧敌人。
这一掌他用的纯是劈空内力、而且威怒之下发出十成为道,那拳风破空发出呜地一声尖叫!
那右侧剑手身形一侧,斗然间长剑反削,不但不躲闪杜天林的拳势,反倒一挑长剑,猛可凌空一震,居然发出强烈的剑风。
杜天林只觉自已的拳劲遭到剧烈抵抗,不由大吃一惊,就从这一式亡中,他已感到对方的功力竟不在自已之下,而这时对方乃是以两敌一之势!
几乎是同时间里.左侧剑风大作,果然那在左方的敌人发出了攻势。
这一刹时,也容不得杜天林有退缩的打算,他一侧身,左拿一沉,仍以硬打硬碰之势,猛可一拳发出!
同样的,这一拳又遭受到强烈的反震之力,这时杜天林的背脊之上已开始沁出了冷汗。
他知道自己每全力发一拳,功力便得减少几分,而对方有两人轮流交替,务必打到自己力竭为止!
这一刹时,他已考虑到唯有逃脱才是上策。
这逃走之念一兴,立刻无心恋战。他身形猛可向后一退,右手一扣食中两指,一股无比的真力冲入他的右臂,这一刹时他已决心发出“一指禅功”!
强如狼骨唐先生犹自在“一指禅”下吃了亏,杜天林不到万不得已之际,是不会兴起施用这“一指禅功”的,但此刻他竟料到只要再拖一瞬,自已逃离的机会便少了一分,敌人不知在什么地方找来这两个高手,更可怪的是,这两个人倒底是那一方面的也不得而知!
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形才退,两道创光已交相袭至,这一式剑式密不透雨,一时间杜天林竟然无法递出招来,只是不停地退后.一直到他退到了山崖的边缘,他意识到再退一步便是绝崖之时,斗然杜天林双目之中发出闪闪的寒光.他大吼一声,现足有如截钉而立,再也不移动半分。
这时侯如果有人能在黑暗亡中看清,更会发觉一股异样的血采泛上他的面容,他右手疾伸,猛地曲指一弹,只听“嘶”的一声锐响,夹着一声惨叫,那在方的一个剑手跄踉倒退了三步,一跤倒在地上!
杜天林只觉豪气如虹,那一股真气再度冲入手臂之中,他对准左方又会一弹,只听一声闷哼,那第二个剑手也应手而倒!
杜天林仰天长啸一声,这时他钉足之处距绝崖只有不到五寸的距离。
蓦然之间,杜天林感到背上有一股无比的压力,那一股压力之大,杜天林生平未曾想像得着,刹时之间他被震骇得完全呆住了,一个念头倏地闪入脑中,即使使尽全力与之相抗,仍是万万不及,何况此刻背向力道,立身之处又是绝境!
杜天林的脑中闪过死亡的可怕,他想到若是硬拼也是不敌,不如自己向前猛跳;尚可闪避部分内家力道只是跌下这绝谷有否生还的机会,但在这一瞬时也无暇可想了!他长吸一口真气,心中默祷一番,尽生平之力向前一跃而出,这时身后排山倒海般的劈空掌已然袭到,正好击在金刀之上,只觉背心一麻,身在半空中登时便吐了两口鲜血。
杜天林只觉自己不断地下降,胸前是一片麻木的感觉,他拼命维持神智的清明,只觉下降之速越来越快,他尽量保持身体不要离开悬壁大远,双手不停地乱摸虚抓,双目用迷茫的眼神注意四周。
终于,他的右手接触到一样事物,这一刹时全身的意志集中在右手,抓紧了那事物,但是下降之力太过疾烈,右手只觉一阵剧痛,那事物已然折断,但立刻,双手接触的全是树木枝干之类,他意识到这绝壁之上长出一堆植物,而自己万幸得以正好通过其上。
下降之速登时便减慢了,他感到“喀”“喀”“折”“折”一连好几声,双手被枝干所击的疼痛几乎难以忍受,这时他睁开双目,突然足下一震,震得欢足好像断裂了似的,他感觉已着实地,心神为之一松,那内伤外创的痛苦顿时一齐涌上,再也忍耐不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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