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殷浮生已赶至少林,可惜仍慢了一步。
少林上下,呈现一片哀凄,罗汉堂主百忍长老失去一条右臂,般若堂主身受七处剑伤,已奄奄一息,正全力急救中,十八罗汉九死六伤三残废;其他弟子也牺牲不下十数名,比起华山派.损失更为惨重。
掌门百丈禅师也败在战天手中,整个人已苍老多了。
殷浮生来到,他已招待于正殿,两人谈及,不胜悲痛。
百丈叹道:“真是武林劫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殷浮生道:“为今之计,只有发出武林帖,联合各派力量以对付西巫搭了。”
百丈道:“不瞒掌门,老纳已发出此帖,希望他们赶来,然而你我两派都无法阻挡,其他各派恐怕也用处不大。”
殷浮生道:“却不知贵派长老所剩几人,若能聚合老一辈的高手,相信仍能与之相抗衡。”
百丈叹道:“敝派如今只剩苦恼师叔,他又居无定址,不易找到,其他各派长老听说也是所剩无几了。”
想及各大门派老前辈相继去逝,百丈和殷浮生皆不胜唏嘘。
殷浮生道:“为今只有背水一战了,除非……除非能找到武帝。”
百丈叹道:“十五年前武帝就已失踪,最近传言又已出现,但皆虚无飘渺,老衲不敢存太大希望。”
殷浮生问道:“听说武帝乃被人陷害,以至于失踪,大师以为传言如何呢?”
百丈道:“也许不假,武帝好友剑痴不断的为寻武帝而不可得,可见武帝已落难了。”
殷浮生长叹道:“若是武帝已亡,那排名就该属欢喜神佛为第一,恐怕将无人制得了他了。”
百丈望着厅堂佛像,宣了个佛号,道:“生死有命,咱们只有尽人事以待天命,我佛慈悲,恶人将遭天谴!”
殷浮生沉默一阵,道:“若各派高手齐临,大师将如何计划应对之策?”
百丈道:“西巫塔似乎并不想赶尽杀绝,他放过了你我,其居心在于要中原武林臣服,当乌锐离去时,丢下了一句话,是要我们把高手找齐,以便他少费工夫,如此狂傲自大,必有所依恃,所以老衲也和他订了个‘天霞岭’之约,届时咱们得全力一搏了。”
殷浮生道:“飞还山的天霞岭?”
“正是。”百丈道:“此山离此地不远,可收地利之利。”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老衲希望敝师叔能及时赶来,有他在,胜算机会将大些。”
话未说完,屋顶已传来声音:“不如意,心头两三事,穷苦恼,樽前痛饮八百杯,解不了啊解不了。”
醉薰薰的声音已惊动百丈,他愕然道:“是师叔?”马上走向门外,只见对门的屋顶上坐了个饮酒老头,不是苦恼大师是谁?他赶忙拱手:“弟子不知师叔大驾光临,尚请师叔恕罪!”
苦恼大师醉薰薰的摆摆手:“免了吧!老朽早已不是少林弟子,掌门言重了!”
“弟子不敢。”
苦恼大师叹道:“要当少林弟子也苦恼,不当少林弟子也苦恼,为何苦恼会那么苦恼?唉!解不了啊!”
百丈必恭必敬道:“师叔已回本寺,请入大厅一坐,容弟子行以尊卑之礼。”
苦恼叹道:“没法罗!老衲三十年前就已发誓不踏进少林一步,你想叫我破戒,那可是大罪一件。”
百丈道:“师叔都已进入本殿,又何在乎多走一步?”
“嘿!”苦恼瞪着充满血丝的醉眼,嗔叫道:“谁进了殿堂?你没看到我在屋顶?
你没看到我是坐着的?哪来‘走’进来?”
百丈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楞在那里,要他进堂也不是,不请他进堂又怕失礼,感到十分困愕。
殷浮生在旁已轻笑起来,对于这玩世不恭的苦恼和尚,他可碰过不少次,哪次不是让人啼笑皆非。
百丈困窘之下,仍呐呐道:“师叔,你可以‘坐’进来……”
他想以他师叔武功,来个凌空虚渡,不须双脚沾地,照样可以坐进大厅,如此就可在不违背誓言下完成款待之礼了。
可惜苦恼却不那么想,他惊愕道:“你想叫我磨破裤子?还是要叫我变成红屁股的猴子?从这里磨到大厅,那还得了!”猛摇着手:“不行不行,俺苦恼已经够多了,你不要再给我添苦恼。”
百丈道:“师叔只要一个掠身……”
“一个掠身,摔在地上!”苦恼嗔目道:“俺老来骨头硬,禁不起摔,再说要是摔的部位不对,双脚落了地,戒言就破了,这种险不能冒。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怎能尽想这些馊主意?”
百丈一片赤诚,却被说成“馊主意”,这番话说得他更成困窘,呐呐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殷浮生低声道:“百丈掌门,令师叔既然不愿入厅,你也无须强求,如此弄得彼此僵持并不妥,倒不如以事情为重……”
他说的甚小声,却逃不过苦恼大师耳朵,他已呵呵笑起来:“对嘛!留着好事不办,硬要老衲破戒,你这掌门是怎么当的?还是殷小生有眼光。”
“小生”乃殷浮生小时的乳名,他也甚为喜爱,因为“小生”两字有着英俊潇洒意味,至小戏台上是如此,然而年近中年,也不好意思再如此自称,如今被苦恼一提,他也觉得两耳发热。
百丈也不敢再说及此事,马上拱手道:“弟子知罪,还请师叔赐罚。”
“罚什么?你当真要我罚?”苦恼戏谑道:“罚你送来美酒三百石,你能验罚?”
百丈霎时又言拙了。
苦恼瞪眼道:“尽说些不经过脑袋的话,还好老衲早悟通,看开啦!否则等你送上酒,我只有到黄泉路上去吃了!”
殷浮生拱手道:“若大师愿意,在下愿为掌门领罚!”
苦恼突然哈哈大笑:“好,好!华山秋白露可是稀世珍品,上次华山论剑喝上几口,没想到却被绿小千那浑小子给糟蹋了!”笑声一敛,瞪向殷浮生,贪婪道:“这可是你自愿的。到时可不准反悔。”
殷浮生认真点头:“绝不反海!”
苦恼大师又哈哈大笑:“好,好!有酒好说话,冲着你的酒,老衲就看开点,勉强接受你代他领罚。”
殷浮生拱手道:“多谢大师赏脸!”
苦恼摆摆手道;“有酒就有脸,没酒赏的脸也是苦脸,不必客套啦!方才听你们在说我,到底是什么事?”
他明明是为了少林劫难面赶来,却又问起百丈,只是想掩饰自己漠不关心的外表,其实数十年来,少林有难,他哪次不是赶了回来解危?
百丈亦知此事,却也不便说破,遂将少林罹难以及相约“天霞岭”决斗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苦恼愕然道:“你要我去碰欢喜神佛?”
百丈点头:“还请师叔帮忙。”
苦恼抓起酒葫芦,猛灌几口,神态沉重道:“碰不得,碰不得,那佛头没人见过,又排名在老纳之前,去碰他,准没好结果。”
百丈道:“如今中原武林除了您老人家,恐怕无人能赢得过欢喜神佛了。”
“谁说的?还有武帝啊!”
百丈道:“传言武帝已死……”
苦恼马上截口道:“放屁放屁!武帝一身功夫已通天,他岂会死的那么早?那么没没无闻?”
“可是他已失踪近十五年了……”
苦恼道:“失踪不一定表示死了,我敢保证,他一定还活着。”
殷浮生道:“听大师所言,也十五年来未曾和武帝见过面了?你本和武帝相交不错……”
苦恼大师又灌了几大口酒,灌的烈酒不停从嘴角渗出,脸更红润,眼中却看不出一丝醉意,他恨道:“玉水凉不够意思,一躲就是十几年,害老衲遍寻不得!”
殷浮生稍稍泻了气,他本以为苦恼敢保证武帝仍在人间,想必该曾见过面,现在闻言,也感到失望。
不过,他仍陪笑道:“只要大师所言,在下也相信武帝仍活着。”
苦恼大师有点失神:“活着?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不知躲在哪个乌龟洞里缩头缩尾!”
百丈等他较为平静时才道;“西巫塔之事已急如燃眉,而武帝又一时未能寻得,不知师叔能否传授机宜,以渡过难关。”
苦恼人师忽然黠笑道:“闹,闹得天下大乱,闹得危机重重!”瞄向两人;“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吗?”
殷浮生、百丈双双摇头。
苦恼得意的解释:“武帝生性仁慈,他会躲起来,一定有原因,只要武林危机超过那原因,他就会出现!只要你们闹,不管真闹或假闹,只要让他相信就可以。”
殷浮生叹道:“如果此事再不严重,就再也没有更严重的了。”
苦恼道:“至少他还不知道你们已束手无策,否则他一定会出面,若没出面,世上再也没有他这个人了!”
百丈若有所觉:“西巫塔故意不赶尽杀绝,他是否就是希望我们走入绝路而引出武帝来?”
苦恼点点头道:“谁不知道武帝排名武林第一,西巫塔不怕他,怕谁?这计策平常得很。”
百丈急道:“那武帝出面,不就中了他们的计谋?”
苦恼道;“百丈,你脑筋怎么那么死?你都想得到这是诡计,武帝岂能想不到?现在怕的就是他不肯出现,哪怕他去中了人的诡计?凭他那身功夫,天下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呢!”
百丈顿悟:“师叔教训的是。”合什为礼,随后又道:“如今该是如何请出武帝了!”
殷浮生道:“该如何闹才算妥当?”
苦恼大师突然笑起来:“要闹天下,有一个人包你们满意。”
殷浮生、百丈异口同声道:“谁?”
“绿豆门主!”苦恼呵呵笑了起来:“华山折七剑、水淹柳岸堤,这些够热闹了吧!”
殷浮生、百丈相互对眼,也笑了起来。
这些事,如影绘形,精彩已极,尤其华山一事,更是他俩亲眼所见,若想闹翻天,天下非他莫属了。
殷浮生不禁追问:“他在何处?”
苦恼大师叹笑道:“这么一个人,你能找到他住处,那才叫怪事。”
殷浮生泻气道:“那岂非和寻武帝一样困难?”
苦恼只顾喝酒:“方法都告诉你们了,至于如何去找人,老衲可一点都帮不上忙。”
殷浮生和百丈显得丧气。
百丈已抓起胸前佛珠,一颗颗的数,希望能清心而想出计策,目光仍落在苦恼身上,免得他有所暗示而遗漏了。
殷浮生则手足无措,来回踱着步,三步一转身,殿前青石阶扫的清白,暗角处仍积着昨夜露水,约巴掌大小,不时倒映脚影、身形。
突然间,殷浮生感到积水反光较为强烈,凝神一看正是百丈的光头,突有所悟叫声“有了”,已转向百丈。
此时百丈亦注视苦恼光头,也顿悟的转向股浮生,他也想叫“有了”,却被殷浮生抢先,自己不好意思叫出口。
殷浮生欣喜叫道;“光头!”
这话可把苦恼给吸引住了,愕然瞧向殷浮生:“你也想理光头?”
殷浮生感到困窘,急忙道:“不是的,而是乌锐手下有一名是光头,他正好是绿豆门主的手下。”
苦恼未碰过打斗现场,自是无法得知此事,闻言顿感讶异:“大板牙?他怎么会变成西巫塔的猎手?”
殷浮生道:“在下亦对此事甚为不解。”
苦恼道:“他可伤了人?”
百丈道:“百劫就是他所伤,他的剑且喂了毒。”
殷浮生道:“内人也是被他的毒剑所伤。”
苦恼苦笑道:“这下祸可闯大了,我可又要奔波了!”说完已抓起葫芦,一个掠身,已遁入屋脊后方,丢下一句话:“用大板牙来引绿小千,效果不错,不过你们可别忘了,他可是倒向大板牙那边的。”
百丈急忙追前:“师叔……”
“天霞岭再见……”苦恼声音已渐远去。
百丈听及此话,也安了不少心,他怕苦恼一走了之,自己又怎能跟西巫塔抗衡?他不再追赶,已掉头转向殷浮生,叹息道:“敝师叔就是如此性急,平时酒醉薰薰,碰上事情,就急得乱撞。”
殷浮生含笑:“只要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去,咱们也多了一臂之力,倒是……”脸色转为吃重:“要以大板牙引出绿小千,恐怕行不通了。”
百丈道:“敬师叔离去,就是为了此事,此事就由他来办好了,我看绿小千也是个头痛人物,能少惹他就少去惹,咱们就从传递消息来下功夫,希望能引出武帝,那就可操胜算了。”
殷浮生道:“也只好如此了!”
随后,两人讨论些琐事,一方面散出危急的消息,一方面召集人手,准备与西巫塔决一雌雄。
几天过后,江湖已传遍西巫塔想争雄中原武林,以及华山、少林两派挫败之事,各大门派已摇摇欲坠,风声鹤唳,人心惶惶。他们都希望武帝能出面阻止西巫塔为害中原武林。
经过了七八天,小千的伤已养的差不多了。
今晨天气凉爽花儿含露,让人清心,他也想活动一下筋骨,遂拿着秋芙常用的短剑,走出庭院,正想比划两招。
突然间一阵雾气吹来,还带着酒香,敏感的小千猝有所觉:“酒气?”想及自己十余天来未饮过酒,喉头痒痒的,吞了口口水,已贼样贪婪的道:“一大早的,是哪个死家伙在吊我胃口?”
话未说完,一把短剑已打向左侧枫树,树叶幌动,飘落数片,又已恢复宁静。小千已呵呵自嘲一笑:“乱打竟打不着,反应错误!”
他只见着枫树隐密,就发剑打去,根本未想及是否有人藏身,就发了剑,现在没人了,他只好瘪样的掠身将短剑抓回手中,反身飘落原位。
“没打着,照样能找到人!”他奸狡一笑,马上啸出声音,想叫小貂儿出来帮他的忙。
突然间右屋顶传出急切声:“小门主且慢咱们有话好说!”
现身的是苦恼大师,他已赶至此地,头上还是热的直冒气。
小千惊诧道:“是你?”笑声又道:“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酒!”苦恼早就有备而来,马上丢出一酒葫芦,已掠身而退:“请借一步说话!”说完隐没。
小千接过酒葫芦,心头一爽;“有酒万事通,我倒要看你能跟我谈什么鸟事?”
一个腾身也追向苦恼,在空中就拔开酒木塞,先灌两口再说。
掠过一小丘,苦恼大师早已在一株大树前的盘旋树根坐下。
小千追向他身前三尺,方自停步,谑笑道:“怎么?怕老婆大和尚,你那另一半今天放你的假,出来偷吃腥,是不是?”
苦恼大师苦笑道:“不谈她,现在是我们男人的事。”
小千邪笑道:“我很怀疑你是不是男人?”
苦恼大师轻捻了几下唇边稀疏白须,嗔道:“胡子都长出来了,你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小千邪笑道:“长胡子不一定是男人。我是说你怕老婆怕成这样子,已超过男人所能忍受的限度,你可算是‘超级男人’了。”
想及上次华山论剑,被人拉着耳朵回去,苦恼就窘困非常,然而这种事怎么承认?
他极力否认:“我不是怕她,我是让她,我们根本没结婚。”
小千呵呵笑道:“还没结婚就‘让’成这样子,那结婚就更不必说啦!你就要变成‘超级男人’,走路都用滑的。”
苦恼苦笑不已,看来自己是有理说不清,超级男人是当定了,不过他仍感到不解,问道:“为何超级男人,走路都用滑的?”
小千回答的根绝:“跪算盘啊!”已谑笑起来:“保证你一天跪两天份,永远起不来,干脆在膝盖装上算盘,只要翻过来,就可滑行无阻,出门还可以省车钱呢!”
说完.他已憋不住的捧腹哈哈大笑。
苦恼更形窘困,陪着窘笑。
小千又嘲谑道:“说不定你老婆还可以塔便车,如此夫唱妇随,车钱省的更多,不出三年你就发了!”
苦恼苦笑道:“我看她也装上算盘,我们俩一起营业,发得更快。”
“对,对!妙招,妙招!”小千拍手直叫好:“看不出你满有生意头脑,想不让你发都不行!”他笑的更逗。
苦恼叹笑道:“恐怕届时,我一天要跪上三天份了。”
小千道:“怕什么?反正吃亏就是占便宜!”呵呵谑笑:“多吃几次亏.便宜不就占回来了!”
苦恼大师直叫“苦恼啊!”只有猛喝酒以解困境。
小千谑逗够了,才坐了下来,邪邪笑着,问道:“你怎么溜出来的?又骗你老婆,去办重大事情?”
“我没有骗!”苦恼道:“此次真的有重大事情。”
小千斜眼道:“一个酒鬼,还有什么事情比喝酒更重要?”
苦恼窘笑几声,摸着酒葫芦,流露出依依不舍神情,道:“重大事情,不一定只能有一样吧?”
小千无奈道:“好吧!你说,总不会再像上次不让我当猎手吧?”
苦恼道:“有一点。”
小千叹息道:“不当也罢!搞了一个李怜花是同性恋的,再来一个乌锐反覆无常,欠了钱不还,还要我的命,想起来就泄气!”
苦恼稍感得意:“现在你该明白,为何我要阻止你了吧?”
小千苦笑道:“当时你为何不说明白些?”
苦恼大师道:“当时我也不知道李怜花有此断袖之癖,只知他和西巫塔有交往,才出面阻止。不过现在问题不在他,而在于西巫塔。”
小千叹息道:“这还用你说,我的部下大板牙都变成他的手下了,这问题不大,什么才大?”
苦恼愕然道:“你已知道大板牙的事了?”
小千指着左大腿,虽然伤口愈合,但仍缠着白纱布,苦笑道:“我岂只知道,还挨了他一剑。”
苦恼见及伤处,感叹不已:“既然你已明了,老衲只有长话短说了!”喝了一口烈酒,又道:“西巫塔已犯进中原武林,大板牙已伤了华山掌门夫人,以及少林百劫,也杀了不少两派弟子。”
小千心情已转沉沉,道:“他是受人控制,迷失了本性,他也不知道自己杀错了人!”
“话是不错!”苦恼大师道:“可是被杀的人也是无辜,不能因为他本性迷失而纵容他再去杀人,趁现在仇怨结的未深,你得赶快把他弄出西巫塔的掌握,免得将来纵使救回他,罪孽已深重得无法化解了。”
“我懂!”小千却叹息道:“可是我挨了一剑,还摸不着他的边!他要杀我,我总不能杀他吧?”
这问题也使苦恼大师感到头痛,这等于去救一个不能杀他的敌人,所费的代价恐怕要比救普通人大上数倍。
小千想到伤心事,也猛灌起烈酒,喝下肚,脸也红了,可惜凄心仍在。
一会,小千又道:“除了把他整个人给扛回来,否则一定救不了他……可是他却一直跟在乌锐身边,我想到就头痛……”
其实他头痛的是伤势未完全复原,行动有所不便,而乌锐带领大板牙杀人之事不断发生,他想拚个全力去阻止,都拚的心不甘情不愿。
苦恼沉默一阵,随后道:“听传言,门主似乎见过武帝,何不请他帮忙?”
小千叹息道:“自己的事都搞的乱七八糟,哪还有时间管到别人身上!”
苦恼淡声道:“武帝一向仁慈……”
“仁慈也该有个限度,否则也不必东躲西藏的了。”小千为武帝抱不平,目光东摆西瞪,突然落在一处山峰,若有所悟,心道:“对呀!山中那个老怪物,他武功也不弱,不如骗他出山,也好搞他个天翻地覆。”
这事,他可不愿让别人知道,遂瞧向苦恼,黯然道:“我就试试看,若武帝答应了,我到何处去找你?”
苦恼已露喜色:“七天后,飞还山天霞岭,双方将有交战,老衲会去那里。”
小千铭记在心,点头道:“好吧!我们就在那里碰头。”
“一切看门主的了!”
苦恼大师一个拜礼,苦笑道:“老衲得回去了。”
小千谐谑而惊诧道:“这么快,你还真老实,时间到了,会自动归位。”
苦恼大师苦笑道:“这次是自愿的,我得把她给拖去,好歹也算挂了名的夫妻。”
为了广招人手,他不得不把忘忧婆婆也算上一份。
小千邪邪一笑:“找了她,你就没酒喝了!”
苦恼大师霎时怔诧,这问题,他可没想过,如今被小千提及,他已不知所措,不知该选那一样?
小千噗嗤笑道:“这叫‘酒与老婆不可兼得’,你是弃酒呢?还是弃老婆?”
苦恼大师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禁不了酒的诱惑,抓摸着葫芦,干笑道:“有了酒,我觉得已经娶了十几个老婆”
小千呵呵笑起来:“难怪你老婆会吃醋?不过没关系啦!到时打的热闹,喝酒的机会多的是,大不了也把你老婆灌上几罐,保证她比你更爱不释手。”
苦恼大师干笑道:“也只好如此了!”
两人相互干了葫芦烈酒,苦恼大师举步离去。
小千见他走远了,这才折向山峰。
很快的他就找到了上次练武地方。被柳再银放把火烧的洞穴仍堆着不少木头,洞壁也都化成粉花红,手一触就松了下来。
他又骂了柳再银一阵,走入洞中,想找上次遗落的秘笈,可惜全化了灰,无迹可寻,走了一圈没有结果,才死心的往怪老人居住的山崖掠去。
走过不少次了,他甚熟悉的就找到地头,探往带雾的崖底,已叫道:“下边有人在吗?”
声音飘传甚远,并无回音传来。
小千再喊两次,觉得奇怪:“难道他走了不成?”
他仍不死心,已决心看个究竟,遂算好位置。往崖下掠去。
突然一声急喝:“娃儿小心!”
正是怪老人的声音。
小千正感惊愕,一条黑影已倒冲崖面,他本可一掌将小千打入深渊中,但手掌方吐,又自想到什么,而收了回去,一个箭身掠向崖面,遁逃而去。
小千惊魂初定,变脚落在突岩上,方自嘘了口气,拍着胸脯道:“好险!这不长眼睛的家伙!”
怪老人的声音已从石壁传出来,他也带点庆幸笑着:“小娃儿,你小运满通的,历劫不亡啊!”
小千不想不气,越想越气,已大步走向石壁,一脚踢得叭啦响,嗔骂道;“好小子,有危险也不通知?你存心看我坠崖摔死是不是?”
老人道:“我有通知啊……”
“那是什么通知?”小千再踹几脚:“人都已跌下来了,你才鬼叫?叫给我听?是我命大,否则早被你害死了!”
老人淡笑道:“老夫也早算准你命大,什么时候喊,结果都差不多嘛!”
“去你的,专放马后炮!”小千拳脚猛捶踢石壁,骂道:“有胆出来,你就会发现说这句话是多么后悔的一件事情。”
“不必了,这件事我也算准了。”
小千冷谑笑道:“你也知道出来会很惨!”
老人淡笑道;“为了避免你变得很惨,我只好不出去。”
小千登时惊愕,随即大骂不已:“我是说你会很惨!”
说着,抬脚又猛踢。
老人淡笑道;“我想的却是你!”
“你敢胡思乱想!”小千嗔怒的踢撞着:“我会让你改变思想!”
“我现在又变了。”老人轻笑道:“照你不停的打撞石壁,我不出去,你也会很惨的!”
小千双拳刚好要落向石壁.突然僵住了,如此胡乱撞打,不是自讨苦吃?已然收了手,复又想到此次前来,是有意请他出山,弄僵了可不好收拾。
尽管如此想,他仍不愿转变太快,让怪老人听出端倪,仍嗔骂道:“多谢忠告,留着几拳,等你出来再揍你,这就是你叫我不打石壁的代价。”
老人淡笑道:“恐怕这代价,我无法消受了。”
“你不敢出来?”
老人以笑声回答,未置可否。
小千叫骂一阵,显不出效果,也没劲再骂下去,懒坐于地,突然想起那名黑衣人,觉得奇怪,遂问:“老头,方才那家伙是谁?”
“不知道。”老人回答甚干脆。
小千狐疑道:“骗谁?不知道,他会来找你?”
老人道:“他不一定是来找老夫,他也有可能是来此避身的。”
小千道;“你当真不晓得他是谁?”
老人道:“他一进来,老夫就发觉他脚步急促而凌乱,分明是心事重重,所以并未惊动他。”
“那他也不知道你住在此了?”
“有此可能。”
小千想想又有疑问:“你为何后来又喊出声音?”
老人道:“这该怪你自己,你在崖顶喊话,那人已显得甚紧张,他似乎在躲避敌人,自有可能也把你当敌人。
我本以为不答你的话,你会以为我不在此而走开,谁想到你却撞了下来,我不得不出声通知你了。”
小千已明白方才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可不愿表现就此相信老人,邪笑两声,冷道:
“你会这么好心?鬼才相信!”
老人叹道:“老夫说的全是真话。”
“少来!”小千嗔道:“既然想救我,上次我差点被烧死,你为何不来救我?”
老人长叹不已;“老夫有苦衷……”
“苦衷?我看你是公报私仇,为了我不听你的话,继续练武帝的武功,你就想咒我早点死去对不对?”小千瞪眼道:“还说什么‘倒转阴阳劫’?一派胡言。”
老人甚为紧张:“你练了没有?”
小千奚落道;“练罗!武功大进,比什么都健康,想要照你的话,来个走火入魔都没办法!头好痛,真伤脑筋!”
老人反而苦笑:“小娃儿,老夫没有骗你的必要。”
“你当然没有骗我的必要,你是穷极无聊,逢人就骗!可惜我不是呆子.才让你大大失望,所以你就见死不救!”
老人急道;“我没有……”
“没有?”小千邪笑道:“好,为了证明你不是见死不救,你就好好表现给我看,否则我永远无法相信你!”
“你要老夫做什么?”
“救人!”小千狡黠道:“我要躲在很危险的地方,再给你一次救人的机会。”
他想若一口说出要救大板牙,很可能会被老人识破企图,倒不如先骗他为救自己而出了洞,等到了地头之后,自己再假装落难,届时只要“顺手”把大板牙给救出来,诡计不就成功了。
然而怪老人似真的有苦衷,苦笑道:“小娃儿你好好的,为何要如此冒险?”
“这不是冒险,是看你是不是胡扯?”
“老夫值得你一试?”
小千戏谑道:“我也是穷极无聊,跟你一样没事干,试你一试,又有何妨?”
老人苦叹一笑:“你在为难老夫了,老夫正在闭关,岂能轻易出关?”
小千问道:“这就是你的苦衷?”
“可以这么说。”
“那你就是见死不救了!”
老人淡笑:“你活的如此健康,哪来性命垂危?”
小千已狡黠笑起来:“来你自己性命垂危,你还是救救你自己吧!”
老人不解道:“老夫活的好好,岂有性命之忧?”
“快啦!”小千黠谑笑道:“外面有很多干柴枯枝,我正愁得没地方杀人放火,就借你的石洞一用,我想你很快会感受到什么叫性命垂危了。”
说完他当真的往洞外行去,准备来个杀人放火。
这下可换老人惊慌了:“小兄弟使不得,咱们有话好说!”
“有话等放完火再说!”
“放完火,老夫也翘了。”
“那就下必说了!”小千回眼一瞪,极尽戏谑:“再见!见死不救的人。”
说完,他当真往崖面掠起,去收集枯枝干柴。
老人又慌又急,可惜小千仍旧置之不理。
不到盏茶工夫,小千已扛了一大推枯柴回来,心想不能烧死他,也该能把他薰个半死才是。
当下堆柴于洞口,竟然真的点燃,火苗由小而大,带着浓烟直往洞内窜去。
他捉狭直笑;“老头,我看你能忍受到何时,还能‘见死不救’?”
老人干咳声不断传出,惊慌吼叫:“小兄弟你不能如此,老夫不能破戒……”
小千拨弄木材,让火势加大,自己躲在突岩尾端,风凉风凉的说话:“人都快烧焦了,还谈什么戒?”
老人似乎耐不了火热及烟薰,猛咳、叫吼之间,又不断举掌劈石壁,轰隆之声震得整座山幌动不已。
“小娃儿你当真要烧死我?”
小千谑笑道:“我一向说的是实话,不像你鬼话连篇!”
“你敢”
老人又惊又急,双掌劈的更急,石壁震如打鼓。
火势更猛,咳嗽声也更急。
小千呵呵谑笑道;“打石壁有什么用呢?我看你还是出来吧!难道你真的是‘见死不救’?”
老人已怒吼震天,似已怒极。
就在此时崖顶已传来声音:“小千儿不可如此!”
声音方落,武帝高雅身形已飘了下来。
小千见着是他,惊愕道:“你怎么也来了?”
武帝含笑道:“烟火升得那么高,能不把我引来吗?把火熄了,可别真的伤了人。”
虽然叫小千熄火,自己却拂出掌劲卷向柏柴,往崖边一带,整捆木柴就已掉落崖下,烈火也熄了,只留下几点炭红,有的仍冒着烟。
武帝挽着小千左手,含笑道;“别再打扰人家!我们别处聊。”
带着小千两人已往崖面掠去。
小千仍自戏谑的长叫:“老头.我有苦衷,下次再来陪你实现见死不救的愿望。”
回答的只是大难不死的喘息、咳嗽声。
小千跟武帝掠过松林,到一处清静竹林,将近深秋,竹刚生嫩芽,碧绿葱翠,让人清心。
小千似觉得左脚不甚舒服,已找块岩石坐了下来,伸手揉着伤口。
武帝关怀道:“你受了伤?”
“快好啦。”小千笑的有点僵:“是大板牙的杰作,可糗大了。”
武帝淡笑道:“还好,你能脱险。否则他的罪孽开就重了!”
小千瘪样皱了眉头:“糗事不说也罢,你是来找我的?”
武帝道:“不错!”微微排弄长髯,反问道:“那洞里的,可就是你说的怪老人?”
小千想及他上次见死不救,此次又请不出,心头就有气:“不是他还有谁?我恨不得把他给烧焦了!”
武帝道:“好歹他也曾教你武功,多让着他一点如何?”
小千嗔道:“就是他指点过我功夫,否则我早就把山洞给填满了。”
武帝淡笑道:“今天惩罚也够了,何况他也是隐世高人,说不定你将来还须要他来指点呢!”
小千撇了撇嘴角:“算了吧!如此没有人性,见死不救的人,我可懒得再跟他混。”
抽起腰间短剑,砍向左侧指粗绿竹,剑锋划过,竹枝已断,伸手接了竹枝,已一片片扯着竹叶:“不谈他了,您是如何找到这里?”
武帝道:“我打听你的下落,后来发现黑衣人,我以为是月神教主,就追了过来,没想到追丢了他,却找到了你。”
小千猝然想起躲在洞内的黑衣人,不禁惋惜道:“您不早来一步,那黑衣人正躲在怪老头洞中,否则就可以逮着他了。”
武帝叹笑道:“他也真会选地方,若非烟火升起,我岂能找到哪里?”
小千骂道:“这家伙狗运还真好?下次可没那么走运了。”把竹枝当成月神教主.狠狠的砍了十八段,方泄去不少怒气。转向武帝,笑容又露:“你找我,我也想找你,只是时间先后而已。”
武帝诧然道:“你也想找我?”
小千笑道:“还不是为了西巫塔的事。”
武帝恍然微微一笑,复又转为感伤:“本有个‘月神教主’,现在又来个‘西巫塔’,武林岂能不乱!”
小千凝神道:“你碰过‘欢喜神佛’?他是不是你的对手?”
武帝摇头道:“欢喜神佛神秘莫测,中原武林可说很少人见过他,老夫也未曾与他交手,不知他功夫有多高?不过他敢大举入侵中原,想必有所依恃。”
小千道:“说不定他以为你死了,才敢乱来。”
武帝苦笑道:“他们的入侵,反而使事情更加麻烦了!”
小千淡淡逗惹道:“您现在可是腹背受敌,很过瘾吧!”
武帝笑的更苦:“只差点没咽了气,所以才来找你帮忙。”
小千道:“我自身难保,怎么帮您?”
武帝道:“西巫塔故意打败华山、少林两派,而不赶尽杀绝,很可能就是要两派传出消息,最终的目标当然是指向老夫。
当然这件事情,月神教主也可能已知道了,他难免也会蠢蠢欲动,是以老夫实在不便露面,可是不露面,中原武林必定危危可岌,此事老夫想了许久,仍是决定露面,以武林苍生为重。”
小千欣喜道:“那好啊!露了面,反倒省了我不少事。”
他想及只要武帝出面,他就可以专心对付大板牙,必定能奏效,心情也高兴起来。
武帝却苦笑道:“你就不能帮个忙,使老夫腹背受敌的危机减少些?”
小千爽然道:“你都要露脸了,我还怕什么?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
武帝含笑道:“冒充我。”
“冒充你?”小千惊诧道:“你有没有搞错?”
“没有。”
“你不是要露面,又叫我冒充你?这岂不闹双包?”
武帝解释道:“不会,只是先后而已,你先以我的身份出现,若有其他突变,我就能从容应付。”
小千道:“简单的说,就是以我先去试探那些陷阱,然后你再出手救我就对了啦!”
武帝苦笑道:“除此之外,老夫已无其他对策。”
小千摸着鼻头,瘪笑不已:“为什么要选上我?”
武帝笑道:“除了你,又有谁有这个胆识?何况只有你练过我的功夫,由你来冒充,最恰当不过了。”
小千无奈苦笑:“被你选中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最重要的一项,不论如何,你都得帮我把大板牙救出来。”
为了大板牙,他什么都豁出去了。
武帝点头道:“老夫答应你。”
小千道:“那我们什么时侯会合?”
武帝道:“还是七天后在天霞岭会合,这几天你也不必露了口风,届时我会再和你联络的。”
小千干笑不已:“要来呀!否则我可要变成肉垫子了。”
武帝含笑道:“老夫一定赶去。”轻轻抚着小千肩头:“一切看你的了,老夫还有事,得先走一步了。”
小千道:“只要不丢命,一切事好办!”
含笑中,武帝先行离去。
小千想及解救大板牙有希望了,一颗沉压已久的心也豁然开朗了,想喝两口美酒庆祝,才发现苦恼大师送的美酒已喝个精光,连酒葫芦都丢了。
他只好快步赶回“知林居”了。
一入门,秋芙已赶着出来,急切道:“小千儿你一大早跑到哪儿去?人家找不到你,担心死了!”
小千挥着短剑,嘿嘿奸笑:“我去杀人放火!”
秋芙见他那副认真模样,也被他逗出笑意:“杀到人没有?”
“杀到了,你看!剑都杀的缺口了。”小千横起短剑,本以为总会有个缺口,可惜这把是西雨特地为秋芙所买的,还新得很.根本没有碰过金铁硬石,哪来的缺口?他眼光一扫,找不到缺口.已尴尬僵笑着:“缺口……”
秋芙含情而带揶揄道:“在哪儿啊……”
“缺口……”小千干笑着。已然找到了藉口:“缺口填了泥屑,只要轻轻敲两下就行了。”
说着就想往壁角敲去。
秋芙可舍不得好好的剑真的缺了口,急忙叫道:“不可以!”一个前冲,已把短剑给抓回手中。装笑道:“我相信你就是!”
小千牛皮破了,仍落落大方道:“信了就好,免得缺口愈敲愈大!”
秋芙抚了剑身,平滑冰凉并无缺口,这才放心的缩手放于背部,淡笑道:“下次可不能乱杀人了、尤其是石头……”
她把小千方才举剑敲向壁角说成“杀石头”了。
小千干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杀人叫做‘杀’,杀石头叫做‘磨’,我是在磨剑啊!免得钝了,不好办事。”
秋芙心知说不过小千歪理,也不再兜着此问题,改了话题,问道:“是谁引你离开的?我听到你说话的声音,赶了出来你就不见了!”
小千心知瞒不过她,只好老实说:“是苦恼和尚,他约我要去救大板牙!”
秋芙惊愕道;“大板牙有了消息?”
小千点头,遂把和苦恼大师说话内容一五一十告诉她,至于放火烧怪老人以及和武帝密谈之事,他觉得不妥,并未提及。
秋芙担心道:“你决定去了!”
小千无奈道;“不去行吗?”
秋芙神情已转凄怅:“我跟你去?”
“那很危险的……”小千不忍让她涉险。
秋芙感伤道:“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小千无话可说了,看她如此感伤,留下来也愁容满面,倒不如一同前去.有危险,叫她避开就是,遂点头:“好吧!大丈夫岂能说话像放屁,说让你跟就让你跟,决不后悔!”
说完他已笑起来,因为他又捉狭的把“放屁”和“让你跟”两句联想在一起.如此一来,跟在后头的不就在“吃屁”了。
他虽然在笑,却未点破,秋芙心灵纯真,哪像小千如此贼怪精灵,也未能悟通。听及小千答应让自己同行,已高兴的雀跃起来。
看样子,她的凄怅是因不能与小千同行而产生,至于危险。她并不在乎。
小千无奈一笑:“收拾收拾,该走啦!”
秋芙道:“吃完早餐再走如何?关公子在等我们。”
“好吧!总该好聚好散!”
随后秋芙已领他到落泉小筑,与西雨西晴共进早餐。
刚吃完,小千就已说明有事待办,必须离去,西雨西晴感到惊讶万分。
西晴道:“住的好好的,怎么又要离去?是不是小弟招待不周?”
小千有些盛情难却,道:“不是如此,你的招待太过火了西晴闻言,表情也僵住了。
小千顿觉说“太过火”,马上干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过火’,是指你们招待的太周到,连我娘都没有如此对待我,我们住的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西雨西晴闻言方自松了僵容,又有了笑意。西晴轻笑道:“咱们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拘于小节,门主如此说,小弟要汗颜了。”
小千道:“唉呀!我什么时侯客气过?你也不必自责,我是不得已才要离开,我得去救大板牙。”
西晴、西雨怔愕不已。
西晴马上问道:“有大板牙的消息了!”
小千点头,大略将西巫塔的事情说了一遍。
西雨忙道:“我们可以一同去救人。”
小千摇头一笑:“不必了,这次是暗中救人,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西雨急道:“可是你的伤……”
小千扭甩左脚,爽朗道:“好的差不多啦!等到了地头就全好了。”
西晴问道:“听你说,大板牙夺走了你的宝农……这是怎么回事?要是你没了宝衣,不就更危险了。”
小千心想宝衣已被夺,也没有秘密可言,倒是瞒了西晴如此之久,心头实过不去。
他已说出原委:“其实我武功并非你想像的高,上次在华山论剑,靠的就是那件宝在才能刀枪不久,害你以为我是神仙下凡,忙着想跟我学功夫,实在不好意思!”
他已干笑着。
西晴惊诧百分:“那全是宝衣的功用?不是你的功力已达到金刚不坏之身?”
小千指左大腿伤口,呵呵笑道:“要是金刚不坏,就不会坏掉这条腿了。”
西晴恍然顿悟,不禁也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世上真有此种武学呢?”
“现在你失望了吧?”
西晴点头:“有一点。”
小千戏笑道;“其实要练金刚不坏之身,我也不是没办法。”
西晴急忙又追问:“什么办法?”
小千捉狭一笑:“像如来佛一样塑上金身不就得了?”
西晴愕然道;“那不是死了吗?”
小千呵呵笑道:“我觉得只要能金刚不坏,死活那倒在其次,你以为呢?”
说完他已哈哈大笑,他有点调侃西睛去想那太过于理想而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西晴猝然亦感到自己太过幼稚了,已窘笑不已:“是啊!古今武林有多少人练成此境界?他们都已七老八十了。”
小千笑够了,才又道:“你也别泄气,慢慢来,总是会有结果的,我看你就从武帝功夫开始练起,至少不能达到金刚不坏,排个天下第一也够拉风啦!”
西晴干笑道:“我只得了一半,内功全没了……”
小千登时道:“没关系,我烧了一本,又替你弄来另一本,武帝早就把心法传给我,待会儿我抄录给你就是。省得我牵肠挂肚。”
西晴已面露喜色;“你见着武帝了!”
“岂只见着?都快变成把兄弟了!”小千意气风发道:“改天我带你去见他,送他一个徒弟。”
西晴感激不已:“有了武帝指点,功夫就能大进了。”他满怀高兴。
西雨可没那渴望追求武功的欲望,她只觉得凄怅小千要走了。见二人说话已告一段落,才戚然道:“你们走了,什么时侯才回来?”
小千轻笑道:“很快,想你的时侯,就会来找你了!”
西雨嫩险又现红云,困窘中含带一丝甜蜜,但马上又被即将来临的离愁给冲淡。
秋芙含笑道:“西雨姐,我们救出大板牙,会再来看你的。”
西雨抓起她的手,几个月来,她俩感情已浓郁的不可化开,西雨感伤道:“你一定要来,我等你。”
秋芙也含泪的点头。
毕竟除了小千,就只有西雨和她处得最亲近了。
小千可看不得这酸溜溜味道,马上装出老成样道:“该走的时侯就是要走,早去早回,没有离别,哪有相聚。
离别就是相聚的开始,相聚就是离别的等待,有离有聚,有聚有离,不聚不离,不离不聚,聚聚离离,离离聚聚……”
不知他哪来这么多怪名词?这么一念,滔滔不绝,逗得三人都笑了起来,这一笑,离别之伤情就淡得多了。
随后秋芙收拾一些东西,也只是个小包袱,小千也借此时间背着武帝心法,要西晴抄起。
抄妥,已是近午时分了。
小千为了省麻烦,不再留下来吃午餐,已和秋美相携告别而去。
西晴和西雨足足送了十里路程,才感伤的折了回来。
或许西晴感受离情过深,连武帝的内功心法都吸引不了他的兴趣,茫然的在落泉小筑徘徊着,久久不能离去。
小千和秋芙已走入洛阳城。
小千远远的就望及那栋差点被自己买下来的大酒楼“洛宾楼”。他心想现在也没事,不如到那里去扬威一番也不错,遂转向秋芙,笑道:“你知道我最近在江湖有多出名吗?
待会儿你就会明白了。”
秋芙淡然一笑:“出了名,好不好过?”
“那就要看时间地点啦!”小千一副又得意又无奈模样:“就像平常,走到哪里,就有人叫我签名,我烦都烦死了,又不好意思拂却他们的仰慕之心,像这种情况就不大好过了!”
秋芙轻笑道:“那你随时都不好过罗?”
“也未必!”小千狡黠道:“像我这么聪明的人,岂能任他们让我签名而束手无策?”
他得意谑笑道:“后来我刻了一个印章,只要往他们额头一盖,呵呵!既省事又方便又威风,还皆大欢喜哩!这就是好过的时侯。”
秋芙轻笑不已:“你在他们头上留字,他们怎会皆大欢喜呢?”
小千更形得意道:“因为我在他们头上盖了‘便宜货’三个字,马上他们就被买走,有了收入,不就皆大欢喜了?”
秋芙已快笑出眼泪,直亏小千能扯出这鬼花招。
小千瞄向她,邪邪又笑道:“当然啦!女孩子,我有特别优待,送她一个‘物美价廉’,卖的又更高价了!”
秋芙瞄他一眼,强忍笑意:“要是她们卖不出去呢?”
小千答对如流:“那只好再送她一个‘买一送一’,反正是赔定了嘛!”
说完他已当街哈哈笑了起来。
在来往人潮如织的洛阳街道大笑,难免有点太嚣张和引人注意了。霎时引来不少人侧目,皆搞不清小千为何发笑?
如此一来,反而把秋芙给弄窘了,她再也不敢发笑,赶往扯向小千衣角,低声道:
“小千儿……人家都在看我们了……”
小千倒是处之泰然,威风凛凛的走着,不停对路人含笑招呼,轻笑道:“别急,他们是来找我签名的,这是出名的人该有的现象。”
秋芙窘红着脸,低头默默跟他走着,这情境好使她难为情。
小千边走边陶醉的念着:“便宜货!物美价廉,卖不出去的就买一送一,哪个女人卖不出去呢?……”
他开始搜寻街道行中的女性,想物色一名卖不出去的女人。
他幻想着那女人又老、又丑、又驼、还带着骚劲,像老鸨子,贼眼发凶光,十足的母老虎。
猝然间,他当真在对街发现这么一个老太婆,禁不了期盼宝物出土般的激动,已惊喜若狂:“就是她!买一送一的,阿菜你看,就是她!”
赶忙拉秋芙,往老太婆追去。当街指着老太婆,那形态疯疯癫癫,又引来了路人侧目。
当然,老太婆也被吸引了。
她正在小摊贩买东西,一手拿着香包,还未给钱就回头往小千瞧来。
小千已追的甚近,像判官一样指着老太婆,谑狂得意不已:“就是她,买一送一的香色……”
突地他和老太婆对上了眼,双方倏然如触了电,惊诧不已,同时叫出了“是你”两字。
老太婆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杀的水姥姥,小千躲她都来不及了,竟然还伸手笔直的指着她鼻尖?
他苦笑:“除了你,还有谁会卖不出去?”赶忙拉着秋芙,回身就往前狂奔,苦笑不已:“快逃吧!这是我成名以来,最不好过的时刻!”
水姥姥岂能让遍寻不得,如今又自动送上门来的小千逃掉?
一声“别逃”丢下香包,她也不顾惊世骇俗,展开轻功就已追向小千。
秋芙茫然不解小千为何逃的如此慌张,问道:“你和那老太婆怎么了?”
小千苦笑道:“生意难做啊!我忘了告诉你,买一送一还推销不出去的,就会变成我现在这种情况。”
秋芙无奈一笑,也只好跟着他逃给人追了。
银城之狼扫描及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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