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一阵撕空裂云的狂笑,冲天而起……陈霖连看都不看就知道“天音叟”已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以笑声来制敌!
了凡大师欺近陈霖的步子也不由被这突发的怪笑声引得停了下来!
扑向“天音叟”的高手,也齐齐刹住身形,愕然注视着这个自称“天音叟”的怪老者,不知他何以突然发这狂笑!
笑声愈来愈烈,震耳欲聋,声浪激荡苍穹,似乎整个空间,都已为这笑声充满,使人有如置身怒海狂涛之中!
渐渐,在场的人,只觉血气随着笑声翻涌,脑涨欲裂,胸臆之间,似乎有一种力量要破胸而出与这笑声汇合!立感情形不妙,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压住那翻涌的气血。
一个个冷汗遍体,面现痛苦之色!
只有陈霖和了凡大师,还能不为笑声所乘!
“了凡大师”一看众人神色不对,如果时间再久的话,势必非酿成血案不可,当下猛运丹田内力,爆出一声佛门狮子吼,有如旱地焦雷!声震霄汉。笑声顿敛,众人才算回过气来,但都已疲惫不堪,显然这一阵狂笑声,已使他们的真元受损不小!
“了凡大师”反转身来,面对“天音叟”道:“施主助纣为虐,老衲只好先行得罪了!”
了字出口,一掌已告劈出,“天音叟”嘿嘿一笑道:“在下极愿见识一下少林绝学!”
也自猛挥一掌!
巨震声中,双方各各退了两步,功力悉敌!
眨眼之间,双方交换了五掌,竟然难分高下,看得众高手骇异不已,这名不见经传的“天音叟”,功力竟然能与少林第一好手相匹敌。
陈霖这才看出“天音叟”的功力,确实高出自己甚多!心里忖道:“这是自己的事,岂能要别人去挡灾!”心念之中,身形一划而前!
就在陈霖身形一划之间,那些受伤不重的高手,纷纷欺身出掌,硬把陈霖的身形给截了下来!
陈霖杀机又起,奇诡无匹的连攻出招,迫得众高手毫无还手之力!
那边“天音叟”和“了凡大师”又互换了三掌!双方都显得有些气促血涌。
蓦然-破空之声,倏告从四方八面传来,无数人影,如乱箭般向场中泻落!使得正在交手的各人,齐齐住手而观。
陈霖俊目扫处,已发现来的全是二教一会的人,总数不下百人之多,围了一个大圈,把七大门派的高手们也一齐围在圈内!
“天音叟”疾飘身到陈霖身侧低声道:“娃儿,这些都是冲着你来的,老夫负责带那女娃儿,咱们先退再说!”
陈霖冷哼一声道:“不!”
“你想死?”
“在下不信这个邪!”
“单只了凡大师和尚一人,你就无法应忖!”陈霖哼了一声,不予回答,他猜不透这“天音叟”何以要出手帮助自己,不惜与七大门派为敌,而且似乎很关心自己。“天音叟”
又道:“娃儿,你想死也得选个时候,你现在还不能死!”
“这是在下的事!”
“你要这女娃儿陪葬?”
陈霖不由怔住了,天掉下来,他都可以不管,唯有钟小翠的生死他不能不管,愣了一下之后,道:“阁下准知她不会因伤重而死?”
“会的,如果救治的时间再拖长的话!”
陈霖一咬牙,应了一声“好!”俯身从地上抱起钟小翠的娇躯,厉声向“了凡大师”
道:“大和尚,前言重申,我这同伴如果不幸的话,有一天我要血洗七大门派!”
说完飞身而起……“了凡大师”沉喝一声道:“施主还想往哪里走!”正待飞身拦截,“天音叟”哈哈一笑道:“大和尚何必赶尽杀绝!”掌随声出,劈出一道悠悠劲气。
“天音叟”目的在掩护陈霖脱身,这一掌已用了毕生功力,看上去绵柔无力,但却潜劲万钧,重逾山岳。
“了凡和尚”可是识货的人,忙不迭的旋身闪让,侧掠而起,仍扑向陈霖。
陈霖已在这眨眼之间,飘出十丈之外!
“活阎罗,留下命来!”
暴喝声中,外围的二教一会高手,已有五条人影,飞身疾扑!陈霖一提丹田真气,一式“血影冲霄”,凌空射起八丈高下,“唰!”的斜射出十五丈之外,竟然脱出了包围圈。
这一式身法,看得在场的人暗暗喝采!
“天音叟”也同时以极快的身法追上陈霖。
连闪疾晃之中,已把后面的追截高手,抛落二十丈之外。
突然-眼前人影一晃,一股强猛无匹的劲气,迎面涌来!
硬生生把陈霖和“天音叟”的身形迫落地上。
陈霖一看这猝然现身拦截的,是一个狞恶老者,白骨骷髅头的标志,占满全幅衣襟,显然这老者在“白骨教”中地位相当崇高!
“天音叟”急声道:“娃儿,你退,我来应付!”
陈霖目眦欲裂的道:“不!前辈,我把敝师妹交给你,一切拜托了,大德容后图报!”
说完不管“天音叟”答应与否,把钟小翠的躯体送了过去。“天音叟”摇了摇头道:“娃儿,记住,不可妄逞血气之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相信你全身而退决不会成问题……”
只在一停之间,数十条人影,已泻落身前,陈霖厉叫一声道:“前辈快走!”走字方落,身形一闪,欺入人群之中,惨嗥之声立传……“天音叟”已抱起钟小翠的娇躯,疾驰而去。
那后来现身的狞恶老者,桀桀一阵怪笑之后,双手曲指如钩,电闪般朝陈霖身后抓去,陈霖一出手伤了两人,忽感身后风声有异,连头都不回,反手就是一记怪招!
狞恶老者,眼看指爪将要抓及对方,忽然对方反手封来,竟然抓不下去,改抓为拍,掌劲方吐……陈霖已如鬼魅般的横闪到八尺之外!
人影闪晃中,陈霖周遭,已筑成了三重人墙。
陈霖怨毒无比的一扫四周,然后眼光落在那带有白骨标志的狞恶老者身上,切齿道:
“阁下在白骨教中算是哪一号人物?”
狞恶老者嘿嘿一笑道:“小子,白骨教第一护法‘生死判胡彪’,听说过没有?”
“好极,我给你记上大号就是!”
七大门派为首的少林“了凡大师”目光一扫现场之后,心里转念道:“看样子二教一会,也是为了这小魔星而来,但可不能让他们得手,否则‘血魔’之谜无法揭开,而且将损害到七大门派的尊严!”
心念之中,单掌打一问讯,声如宏钟般的发话道:“老衲了凡等奉各派掌门之命要带这位小施主回山,以期消弭灾劫于无形,各位的来意,当然是不问可知,是否请各位不要插手?”
二教一会来人之中,立时起了一片嗡嗡之声!
“白骨教”第一护法“生死判胡彪”抢前几步,桀桀一笑道:“二教一会,先后已有无数的弟子,丧生在‘血魔’师徒之手,这笔帐不能不讨,同时这娃儿与二教一会,各有一笔私帐待了,老禅师把人带走,似乎于理不合!”陈霖气得冷笑不已,看他们已把自己当作了瓮中之鳖似的!他自己也想得到,二教一会确有无数的高手,死在自己的手下,至于所谓私帐,“白骨教”方面,是为了自己苦索“四毒书生”而起,“和合会”可能是着眼在自己身边这一柄“无虚剑”之上,至于“赤衣教”似乎除三里坪之役外,没有什么过节……“生死判胡彪”阴恻恻的道:“了凡和尚,依我看你们七大门派的人还是退走为上,以免伤了和气!”
跋扈骄横之态,根本就不把七大门派放在眼中!
了凡大师沉声道:“施主的话老衲无法接受!”
“那只有诉之一战了?”
了凡大师,面上掠过一片湛然神光,似是非常激动,其余的各门派代表,一个个怒形于色,大有出手一拚之势!
陈霖心里忖道:“也好,让你们拚吧!我乐得看热闹!”
场中空气,倏呈紧张,如以人数而论,七大门派居于劣势!
突然上-一个身著火云红衫的鹰鼻老者,越众而出,一双鹞眼,精芒乱射,看来功力相当不弱,只见他径向“生死判胡彪”一点头道:“胡兄,既然七大门派志在必得,咱们就礼让一着吧!”“生死判胡彪”怪眼一翻,正要……着火云红衫的鹞眼鹰鼻老者,双眼连眨,止住“生死判胡彪”说话,然后趋前两步皮笑肉不笑的向“了凡大师”一拱手道:“贵门派既然专门为了‘活阎罗’而来,彼此目的一样,请吧!”“施主大号……”
“嘿嘿,江湖小卒,不值一提!”说着一拉“生死判胡彪”,双双向后退身!
紧接着人影一阵闪晃,二教一会的近百高手,纷纷四散消失于林莽之中。陈霖嘴角浮起一丝恨毒的笑意,目送二教一会的人消逝。“了凡大师”
脸上一副庄严至极的神色,白眉一掀,向陈霖道:“少施主想通了没有?”陈霖冷冷的道:“在下没有什么好想的!”
“非要老衲动手不可?”
“嘿嘿,适才已蒙厚赐一掌,何必又假惺惺作态!”
“了凡大师”不由面上一红,沉喝一声道:“老衲的意思是施主年少,误入迷津,只要能随老衲等到少林寺,陈明一切原委,俟令师出面,老衲当代求七派掌门开脱于你,你既执迷不悟,那也是无法的事!”
陈霖冷笑一声道:“这个你放心,家师有一天会亲自拜候七大门派的!”“如此老衲只好出手了!”
话声中,袍袖一挥,劈出一道如山劲气!
陈霖刚才已试过这老和尚的威力,自知功力不及对方,对方掌势才出,他已晃身避开,就在这闪避之际,反手挥出一掌……了凡大师一掌劈出,骤失对方身影,半途撤掌,一股强猛劲道,已从侧方袭来,当下就撤掌之势,右脚后引半步,反挥疾迎,仓促发掌。功力自然打了折扣。
“砰!”的一声巨响,双方身形俱感一震。
紧接着,两人掌指齐施,拳打脚踢,狠斗在一起!
了凡大师沉稳狠辣有余,而陈霖却以奇诡谲厉见长,是以双方这一展开身手,有若龙虎争,各尽所长,倾力而搏。
一时之间,劲气横溢,尘沙激射,砰!蓬!之声,震耳欲聋。
看得一旁的各门派代表,惊心动魄不已。
转眼之前,双方已交换了三十个回合,但仍是秋色平分,不相上下。
陈霖内力不及对方深厚,但招式身法却奇诡有余,第一次他被“了凡和尚”一掌击伤,吃亏在他过于自恃,低估了这少林第一好手,现在他尽量不与对方硬碰,仗着奇诡绝伦的身手,虽不能说能胜过对方,但却可支持不败!四外,浓枝密叶之中,正有无数双眼睛,紧张的注视着斗场……“活阎罗”只不过是“血魔”的传人,竟然能与少林第一高手“了凡大师”分庭抗礼,那“血魔”的功力,当然更是惊人了!
“血魔”-在所有江湖人物的心目中是一个谜,一个恐怖的谜,尽管大家怀疑,那曾数度现身的“血魔”,不是三百多年前的那“血魔”,但,怀疑是一回事,谁敢下这断言呢?谁又曾见过几百年前魔尊的真面目,而加以比较判别?
陈霖与“了凡大师”,一个为了恨,一个为了名更为了任务,各出全力狠拚……五十招过去了!
一百招……两百招……三百……双方都呈力竭不支之势,“了凡大师”虽然功力雄浑,但对方的身手奇诡得大异武林常规,而且其中含蕴的杀着,狠辣得骇人听闻,使他无以施其长!
陈霖身手固然奇诡绝伦,但在对方掌掌俱可撼山栗岳的攻击下,只要稍一不慎,立有性命之虞,所以时间一久,觉得愈打愈是心寒,他如果想走的话,恐怕无人能拦截得了他,但冷傲孤僻的他,却不屑为此,顽强的硬挺下去。
事实上陈霖也自知后果十分可虑,七大门派的高手,虎视在侧,即使自己幸能胜了“了凡大师”,必已拚至身疲力竭之境,众高手乘机出手,岂能幸免,但他又不甘心退走……就在三百招过外的第三招上……两声闷哼同时传出,只见“了凡大师”以手胸,踉踉跄跄退了五个大步,两缕鲜血,从口角溢出。
陈霖张口血箭狂喷,身形猛退八尺之外,坐地不起,面如金纸。
七大门派的高手,欢呼一声,齐齐涌向坐地不起的陈霖……就在此刻-破空之声盈耳,无数人影,飞扑场中,七大门派的高手们,惊怔之下,纷纷止住身形,顾盼之处,竟然是那些离场不久的二教一会中人,去而复返。人影乱晃之中,包围圈顿告形成!
“了凡大师”激动的扫了四周一眼,道:“各位意在何为?”
人圈之中,同时走出四人,一个是那“白骨教”第一护法“生死判胡彪”,另一个是鹞眼鹰鼻的火云红衫老者,另外两个是一对中年男女剑士!
首由“生死判胡彪”接口答道:“请大师立即率众人离场,彼此互不相犯如何?”
“施主等不是说过不再插手此事?”
“哈哈,我等并未曾说过不再插手四个字呀!”
“了凡大师”不由气结。
陈霖这时,又已颤巍巍的站直了身形,满面凄厉的望着场中众人。
他与“了凡大师”互拚到三百零三招之上,两败俱伤,但他的伤却较之“了凡大师”要严重得多!
七大门派的代表们见二教一会卷土重来,料知目的仍在这“活阎罗”身上,当下立有四个代表,齐齐电闪扑向陈霖,他们的心意是先把“活阎罗”抢到手中再说。
陈霖不由目眦欲裂,强忍伤痛,勉强聚集残存真气于右掌,蓄势而待。
这四个代表,以为陈霖业已身负重伤,必可手到擒来,八只手从不同方向抓向陈霖,陈霖待到对方掌爪快将临身的刹那,身形一晃,奇幻无比的划出一招!
惨哼声中,立有两人仰面栽倒,其余两人愕然涌身后退五尺!
只见这倒地的两个代表,业已气绝,各人眉心之间,现出一个血红指印!“飞指留痕!”
陈霖也就在这一招攻出之后,“砰!”的一声,又跌坐回地上,口一张,又是一口鲜血喷射而出……陈霖在重伤之后,仍能在一个照面之中,指毙两个七大门派的高手,这种奇招绝式,的确令人惊震!
各门派的代表,一阵惊愕之后,怒哼声起,又有数人扑出……红影一闪,那鹞眼鹰鼻的火云红衫老者,和那对中年男女剑士,先后射落陈霖身前,拦住各门派的代表!紧接着,又有不下二十的白骨赤衣两教的高手,射向七大门派的高手身后。
场中空气,骤呈紧张,眼看一场混战,就要展开!火云红衫的老者,不屑的扫了七大门派代表们一眼之后,转身面对陈霖,一阵阴恻恻的奸笑道:“活阎罗,我看你最好是乖乖的随我们走吧,落在我们手里,彼此同气连枝,还有个商量的余地,总比被那些自以为名门正派的伪君子弄去要好得多!”陈霖一咬牙,又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傲态不改的冷声道:
“你是‘赤衣教’的什么角色?”
“嘿嘿,活阎罗,本大赤衣教首席堂主‘大漠之鹫杜伦’!”“好,我给你记上一笔就是!”
“嘿嘿嘿嘿!小子,死在目前,还狂个什么劲!”那边,“生死判胡彪”仍与“了凡大师”默然对峙!事实非常明显,他在监视着这业已受伤的少林第一高手“了凡大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二教一会的实力,远超过七大门派众代表。
陈霖虽已身负极重内伤,但面对“赤衣教”首席堂主“大漠之鹫杜伦”
仍了无惧色,目中闪射着怨毒至极的煞光,反向前欺了一步道:“你准备把本人怎样?”
“带你回去,由二教一会向你逐笔结算欠帐!”
“凭你还不配!”
配字出口,双臂一圈一划,诡异绝伦的攻出一招,迫得“大汉之鹫杜伦”连退两步,才算避过。
一招方过,另一招又告出手!
“大漠之鹫杜伦”已看准对方受伤极重,如果舍弃近身搏斗,改以劈空掌力,则对方招式再奇,也无法……心念之中,身形暴退八尺,一口气拍出三道如山劲气。陈霖乍见对方暴退出掌,立知不妙,身形一旋,向侧方飘开,焉知对方的掌风,是朝左中右三个不同位置卷来,无论你朝那一面闪避,都得迎上其中一股劲气!
“砰!”的一声,惨哼又起,陈霖伤上加伤,张口连喷三蓬血雨,“砰!”的一声,栽倒地上!
“大漠之鹫杜伦”面上掠过一抹喜色,向人群一招手道:“带走!”
数条人影,应声扑来……七大门派的代表们,也齐齐纵身飞扑!但身形才起,立即有数十条人影,如斯响应的飞身拦阻……陈霖栽倒之后,只觉天旋地转,全身像是被折散了似的,强傲的他,一口气未断,又咬着牙,挣扎着站起身来!
口鼻之间,血迹殷然,前襟已被染成鲜红之色,看上去凄厉如鬼,他那英俊潇洒的形貌,此刻已荡然无存……那扑来的数条人影,被惊得一窒,齐齐在一丈之外停下身形。
蓦然-一条灰影,如鬼魅般的泻落在陈霖身前,没有一个人看出他是怎么来的,众人只感眼前一花,人便已现身场中。
只见这来人赫然是一个以灰巾蒙面的怪客。
陈霖乍见这蒙面怪客,有一种以曾相识之感,心念几转,他忽地想起在桐柏山“碧云山庄”之中,如惊鸿一瞥的那个留柬怪人来!心中不由一阵激颤。
桐柏山自进山的峡谷起,直到“碧云山庄”,沿途伏尸如林,想来必是这怪客所为无疑,但他究竟是谁呢?与桐柏派是什么渊源?
心念未已,那怪客已转过身来,语音微颤的道:“孩子,你伤得不轻?”
陈霖苦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你太倔强了!”
陈霖又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怪客又继续道:“孩子,你岂能逞一时之勇而几遭不测之祸,试想,你若死了,你那些尚未完成的事,谁替你去办,再说,你能安心长眠吗?”陈霖不由悚然而震,这蒙面怪客似乎深悉自己底蕴,而且他的话有如暮鼓晨钟,使陈霖惊出了一身冷汗,的确,他几乎铸成了大错,脸上自然的流露出一丝愧悔之色。
“前辈名讳可否赐告?”
“将来你会知道,现在不要问!”
“慢走!”
“大漠之鹫杜伦”等一阵惊怔之后,又回过意来,齐向前逼进数尺……蒙面怪客,恍如未觉,继续向陈霖道:“孩子,你该离开了?”陈霖黯然道:“是的,我应该离开了,我败得很惨!”“孩子,这一点小挫折算什么,任何一个武林人,谁都有过失败的经验,但,你牢牢记住一点,失败不足惧,可怕的是仆倒了永不再起,永没有胜的希望!”
陈霖感激的瞥了蒙面怪客一眼,像是无限愧疚的道:“是的,前辈金玉之言,顿开晚辈茅塞,我凭一时血气之勇,几乎葬送了将来!大德不言谢,我走了!”
说着,转过身形,踉跄走去!
“大漠之鹫杜伦”暴喝一声,身形一划而前,拦在陈霖身前,其余的数十个二教一会高手,纷纷飘身阻截……“找死!”
蒙面怪客沉喝一声,双掌一圈一划,数十条扑来的人影,宛若撞在一堵无形的劲墙之上,被震得纷纷倒射而回。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缕寒飚,径奔向“大漠之鹫杜伦”,劲风未至,已感寒气扑面如割,“大漠之鹫杜伦”身形侧移一丈,怔怔的看着蒙面怪客。
陈霖蹩住一口残存真气,强忍伤痛,举步又走。
“生死判胡彪”放弃了监视“了凡大师”,电闪射向这边,身形尚未落实,蒙面怪客看准他的身形,又是一掌挥出,寒涛暴卷疾涌,锐不可当,迫得“生死判胡彪”翻身闪避不迭。
这两手功力,使得所有在场的高手,心泛寒意,忐忑不已。
这蒙面怪客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为什么要对“活阎罗”施以援手?
众人满头云雾,百思不得其解。
陈霖这时已离现场二十丈之外!
“生死判胡彪”向二教一会的高手们一挥手,然后向“大漠之鹫杜伦”
一摆头,当先扑向蒙面怪客,“大漠之鹫”立时会意,也电闪出手攻来!二十余的高手们在“生死判”一挥手之间,纷纷向陈霖身后射去。
七大门派的代表们齐齐目注“了凡大师”,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蒙面怪客冷哂一声,双掌交错猛向两侧挥出,分迎“生死判胡彪”和“大漠之鹫杜伦”,“砰!砰!”两声,两人同时被震得连退三步,不由大感骇然!
就在此时,蒙面怪客,身形似电,两个起落,已越众人头里,反身而立。陈霖恨得呀牙切齿,怎奈身负重伤,只好装作不知前行如故。
蒙面怪客不屑已极的“嗤!”了一声,身形迎向那数十条扑截陈霖的身影划了半个弧形,闷哼之声,响成一片,立有近十条人影,仆地不起,其余的不禁亡魂皆冒,齐齐停下身形,“生死判”和“大漠之鹫”也在这时追了过来!
“生死判胡彪”以为今天已可稳操胜算,把使人闻名胆落的“活阎罗”
生擒活捉回去,做梦也估不到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满盘皆输,但对这个蒙面怪客,却是怎么也想不出当今江湖中会有这么一号武功深不可测的人物,当下怒气勃勃的向蒙面怪客道:“阁下亮个万儿出来?”
蒙面怪客阴阴一笑道:“凭你们还不配问!”
这话说得二教一会的高手齐齐脸上变色,尤其“生死判胡彪”是“白骨教”的第一护法,在教中的地位相当崇高,仅次于正副教主,在江湖中可算是目空一切之辈,那里能吞得下这口气,怒哼一声道:“阁下口气大于天,也不过是见不得人面的角色而已!”
蒙面怪客不屑的道:“那你又算是什么角色呢?”
“至低限度,本人不至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哈哈哈哈!”
蒙面怪客,发出一阵刺耳如割的狂笑,道:“胡彪,若非老夫不愿妄杀无辜,单凭这句话,就可取你狗命!”
“生死判胡彪”可说生平第一次碰上了克星,登时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
这时,陈霖的背影已消失在前头一片苍林之中。
“大漠之鹫杜伦”接上话头道:“阁下不敢道出名号,是否怕报复?”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二教一会,也奢言报复?哈哈哈哈……”
蒙面怪客,口里说话,眼却不停的四外扫掠,看有没有人追踪陈霖而去。“生死判胡彪”气得须发逆立,目赤如火,厉吼一声道:“让你知道二教一会的厉害!”
害字方落,双掌已告劈出,蒙面怪客身形一旋而开,顺手反封一掌!
“砰!”的一声巨响,“生死判”几乎立足不牢,身形一阵疾晃!
“大漠之鹫”旋身而进,接着是一对中年男女剑手,飞身加入战圈。
刹那之间,寒芒经天,劲风匝地,呼轰之声不绝于耳。
蒙面怪客。身当四个顶尖高手狠力攻击,依然从容封架,攻守自如,看来还未施展全力,他的功力竟有多高,令人无法想象。
双方拚斗了将近百招,仍是胜负不分之局!显然蒙面怪客一味游斗,不施煞手,目的在使陈霖能有充裕的时间离开。
那边七大门派的代表们,一阵聚议之后,纷纷随着“了凡大师”纵离现场。
蒙面怪客冷眼瞥扫之下,已知他们的用意何在,招式一紧,有如狂风疾雨,迫得“生死判”等四人闪让不迭,就在这一轮疾攻之后,蒙面怪客!电射而起,如经天长虹,朝“了凡大师”等人身后射去,势尽落地,正好拦在众人身前。
“了凡大师”一行,悚然止住身形。
蒙面怪客沉声向“了凡大师”道:“大师最好是率众回山去吧!”
“老衲等奉命行事,岂能空手而返?”
“在下以大师位高望重,谨提忠告,血魔公案,自有向江湖明白交代的一天!”
“施主根据什么而说此话?”
“信与不信,在于大师,不过在下断言,七大门派如果率性而行,不察是非,不分皂白,必有严重的后果发生!”
“生死判胡彪”等愣楞了半晌之后,又纷纷向陈霖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了凡大师”
高宣一声佛号道:“恕老衲等无法应命!”
“好,大和尚,在下言止于此,再见!”
说着又急追二教一会的高手们而去。
且说陈霖强忍伤痛,踉踉跄跄的奔去,走了一程之后,又接连吐了几口鲜血,心里忖道:“不知那蒙面怪客是否能挡得住那么多正邪高手,以自己的伤势而论,决走不出多远去,目前还是先找个隐蔽的地方疗伤要紧!”心念之中,径朝苍林深处行去,一路分枝拂叶,披荆拨棘,艰困万状,不久之后,居然被发现一个黑黝黝的石洞,这时他已不计及洞中是否伏有毒虫猛兽,挣扎着匍匐进洞,三丈之后,洞径忽地急转为向里倾斜而下。
陈霖重伤之身,待到发觉洞径有异,已无法控制身形,随着斜坡,骨碌碌翻滚而下,初时尚有知觉,只觉这洞经陡斜旋回,像是一个极大的螺丝壳,久久仍不到底,而且平滑得无法留手,越来越陡,最后几乎是直旋而下……若在平时,他大可以指掌插入石中止住身形,但现在,他办不到。
死亡的阴影,立罩心头,他想他这次死定了,死在这奇绝的旋洞之中。
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知觉全失!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又悠然醒转,忽感精光耀眼难睁,他试一挪动身形,立即感到一阵椎心痛楚,连手都抬不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我已出洞了吗?不然怎会强光耀目?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不!我还活着,因为我还知道痛楚,人死了,决不会有痛的感受!
他勉强睁开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顶上一颗碗大的明珠,镶嵌在顶壁之中,那强烈的光华,就是此珠发出,目光再转,他看出这是一间宽大的石室,石壁均呈乳白之色,配上珠光,互相辉映,使人双目难睁,有如置身水晶之宫。
他激奇的把目光在石室之中浏转,但石室空荡荡的,一无所见,他无法判断这里是否有主人,如果有人住的话,至少该有些几凳被褥之类的东西,如果说是一个荒洞,那顶上的明珠又何所自来?
由于他身负极重内伤,又经过旋洞中的一阵跌撞,此刻脆弱得有如初生婴儿!
饥、渴,又无情的向他迫来,耳鸣心悸,虚汗遍体,眼皮逐渐沉重,终至睁不开来,一颗心似乎在急遽的向虚无飘渺之间沉落,沉!沉!沉……不禁悲嘶道:“难道我陈霖就这样埋骨在这无名的怪洞之中……”
但声音低弱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求生之念,使他试行凝气行功,可是他绝望了,他发觉已有数处穴道经脉闭塞,凭目前这一丝将断还续的真气,无法冲开!
于是,万千心事,纷至沓来……母亲被“四毒书生”残害的血仇,将由谁去报雪?
“风雷掌钟子乾”叔叔为自己而死,尚埋骨树穴,他要自己照顾他的独生爱女钟小翠,但钟小翠此刻生死不明,由“天音叟”带走,如果她有什么差池,自己在九泉之下将以何面目见钟叔叔?
自己的父亲,已知是“桐柏派”第二代掌门陈其骧,也一样生死不明……“和合会”会长的女儿柯如瑛,与自己有三月之约,看来要变成来生之约!如果说柯如瑛真的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女儿吴如瑛,那自己又负了一个泉下人的重托!
还有-“天音叟”的前身究竟是谁?何以对自己和“桐柏派”这样关怀?
“桐柏一剑西门俊”师叔等人,行踪何处?
他又想到那救自己脱出七大门派和二教一会之手的灰布蒙面怪客,他断定这怪客就是在“碧云山庄”之中留柬的人,他是谁呢?又一个与“桐柏派”有关的人……自己因祸得福,进入“血池别府”,成了“血影门”的第三代掌门人,难道“血影门”一脉,将因自己一死而告断绝……死-人生自古谁无死,死是与生俱来的,也是人生必然的终点站,死并不可怕,也值不得恐,但如果死不得其所,尤其含恨以殁,将是世间最惨痛的事!
陈霖如旭日之初升,许多仇怨恩债待了,但他已面临殒落的凄惨命运!
一颗心宛若被放在油锅中煎熬炙沸,没有适当的字眼,能形容他此刻心中的痛楚于万一……蓦然-一阵苍凉的话声,倏告传来!
“娃儿,你身负重伤是吗?你叫什么名字?”
陈霖不由精神大振,这怪洞之中,居然有人,求生之念,油然而生,他睁开双眼,却一无所见,石室虽广,但在珠光照耀之下,明如白昼,纤缕毕现,可是眼光扫了数转,仍然不见这发话的人藏身何处!
天下会有这样奇绝的事,光闻声不见人!
难道这发话的是幽灵,而不是人?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颤,费力的道:“你在哪里?”“我就在你身旁!”陈霖不由一阵毛发悚然,道:“在下看不到!”
“哈哈哈哈,何必一定要看到!”
“你是人是鬼?”
一阵苍凉悲凄的狂笑,充塞石室之中,笑声中似含有无尽的悲愤和仇恨,久久之后,笑声始停,只听那声音道:“人和鬼又有什么分别?”
“如此说来,你真的是鬼了?”
“我说人鬼没有什么分别!”
陈霖不信此间真的会有鬼,但事实摆在目前,只闻声而不见人,除了是鬼而外,人决无法做到,想及此处不由冷汗直冒,心胆皆寒,硬起头皮道:“在下不懂你说这话的意思?”
“哈哈哈哈?你不懂,你当然不懂!比如说,你现在所负的伤,已离死不远,几个时辰之后,你就变成了鬼,你说,这有什么差别,人鬼之间,只差了一口气而已,又比如说,一个人既不能见天日,又不能见人,生命对他是多余,躯壳也成了累赘,但他却舍不得咽下最后一口气,你说这种人应该称他是人还是鬼?”
这些似是而非的怪论,听得陈霖几疑是在梦中,激奇冲淡了内心的恐怖,又问道:“那你究算是人还是鬼呢?”
“随你说吧!两者俱无不可!”
“可否请阁下现身一见?”
“没有这个必要!”
陈霖为之语塞,目光再度向石室扫描一周,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足以隐身的可疑之处,上下四周,宛如一个整体,平滑光洁,但他却发现了一样奇事,就是这石室无门无户,自己究竟是怎样掉进来的?他只记得洞径作螺旋形下绕,不久就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已仰卧在这石室之中,难道自己是被这……心念动处,不由脱口道:“在下是被阁下救入这石室之中?”
“不错!”
“如此在下谨申谢忱!”
“不必,我还要治愈你的伤!”
“为什么?”“我高兴这样做!”
“阁下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
“噫!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下不愿平白受人恩惠!”
“好!娃儿,我也不会平白示惠于人!”
“如此说来,阁下救我是有目的的了?”
“可以这么说,但如果你不自己跌落这‘百盘地阙’之中,我也无从与你拉上关系,就算它是一种前缘吧!”
“这里叫‘百盘地阙’?”
“不错,深入地下千仞!”
陈霖不由暗自咋舌不已,忽想起自己原本已负极重内伤,焉有滑旋千仞之下而仍得不死的道理,讶然道:“此地从来不会有人来过?”
“有,但他们都已变作了骷髅白骨,永理地阙之中!”“那在下何以又能得以不死?”
“这就是我说的前缘?”
“在下不懂?”
“因为你的资禀超过任何一个落入地阙中的人,所以我把你救入石室!”“目的要利用在下达成你的某种愿望?”
“哈哈哈哈,一点不错,不过,这是公平交易,我救你,你替我办事,两不相欠,谁也不必感激谁!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决不强迫你!”
陈霖心头电转道:“我现在还不能死,我有太多的事情待了,既然双方不谈恩惠,两不相欠,何妨答应他!可是如晤对方的要求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甚成荒诞不经!那岂不……”
想到这里脱口道:“阁下的条件可否先提上一提?”
“不能!”
“为什么?”
“如果我说出条件来,你就非答应不可,没有考虑的余地!”
“但在下必须以本身的能力来衡量是否可以办得到?”
“这点不必过虑,你一定能做得到!”
陈霖心念几转之后,毅然道:“好!我答应!”
“哈哈哈哈!娃儿,现在先给你疗伤,闭目、张口!”
陈霖心里的惊诧,莫可名状,不知对方要如何给自己疗伤,现在他断定对方是人,而且是活生生的人,如果是鬼,难道鬼还需要人来替他完成愿望!对方一定是匿身在夹壁复洞或许是机关一类的所在,而故作惊人之语,当下,无可奈何的闭上双眼,张开口来,口方一张,只觉一粒丸一类的东西,径投口内而入。
但觉那丸药入口,异香馥郁,立化津液,顺喉而下。
那带着浓厚苍凉意味的话音又再响起:“娃儿,不得吩咐,不许开眼窥视,否则……”
“否则怎样?”
“将有严重的后果!”
陈霖不由心中一震,测不透对方在弄什么玄虚!但想到自己身负重伤,落入这怪洞之中,生死又何足道,如果对方怀不轨的话,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泰然答道:“一切都依你吧!”
就在此刻,那粒丸药,已在丹田之中发生作用,一股热力,腾腾升起,接着只觉自己的身体被扶坐了起来,一只手掌已抵正“命门大穴”之上,一道炙热的劲流,由“命门穴”中缓缓透入,刹那之间,已与那药力所生的热气合流,穿经走脉,循流不已……热力愈来愈强,流行也相对的加速,那几处因伤而阻塞的穴脉,也告一一攻通。
陈霖资禀超人,而且身怀奇功,这一加以外力辅助,内力真元又源源而生,十个周天之后,已入人我两忘之境……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陈霖悠然醒来,但觉内力充盈,气爽神清……“娃儿果然不同凡响,前后只化了一个时辰,便已功圆果满,可以睁眼了!”
陈霖一跃而起,俊目神光湛然,向全室一阵打量,石室依然是石室,冷清得近于恐怖,人影未见,也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娃儿,你无须费神了,你不会发现我的!”
声音空洞苍凉,石室回音激荡,像来自顶上,又像发自地下,总之令人无法捉摸,陈霖无可奈何的苦笑一下,默然就地坐了!那怪声又起:“现在我们来谈条件?”
“好!阁下提出来吧!”
“你替我杀三个人!”
“杀三个人?”
“嗯!”
“三个什么样的人?”
“太极门掌门‘阴阳掌李政芳’!”
陈霖不由眉头一皱,道:“还有呢?”
“华山派掌门‘美髯客陆文龙’!”
陈霖又是一震,两个都是当今七大门派之中的一派之尊,但不知第三个又是怎样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沉声问道:“那第三人是谁?”
“绛珠仙子朱薇!”“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绛珠仙子朱薇,一共三人?”
“不错!”
“这三人都该死?”
“死有余辜!”
“在下愿闻其详!”
“我们是条件交换,你大可不必问为什么!”“那只有让在下糊里糊涂的杀人,而被杀的也糊里糊涂的死!”
那声音突然中断,久久之后,才充满了无限恨毒的一字一句道:“不!
要让他(她)们三人知道为什么死!让他(她)们知道因果报应不爽!”陈霖微微一哂道:“正该如此!”
“娃儿,你师出何门?”
“这个……未便奉告!”
“既然如此我就不问吧!但你的名字……”
“陈霖!”
“好!陈霖,现在我要试你的功力能否胜任!”
“如何试法?”
“眼看右方石壁!”
陈霖随声转头望去,不由一怔,那石壁之上,已现出了一个海碗大的圆孔,敢情那话声就是从这方向传出,看来这间石室必定机关遍布……“现在对正圆孔发一掌!”
陈霖闻声之下,略不迟疑,对准那圆孔,猛劈一掌,他预料这石壁既然中空,这一掌劈去,必定石崩壁裂,使对方现形。焉知事实大谬不然,一掌劈出,石壁圆孔之中突然飘出一股阴柔劲气,竟然把这重逾山岳的一掌,消卸得无影无踪!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的功力竟然高到这种程度……“娃儿,你这一掌对付‘太极’‘华山’两派掌门,勉强可以应付,但如果要对付‘绛珠仙子朱薇’那贱人还嫌不足!”陈霖竟似不信的道:“绛珠仙子的功力难道还超过两派掌门?”
“一点不错,超出甚多!”
“一个女人?”“哈哈,娃儿,女人!你看不起女人?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毁在胭脂阱里,女人阴狠毒辣之处,使男人望尘莫及!”“阁下想来是栽在女人手里?”
对方默然。
“现在就请阁下一述事实经过如何?”
一声沉重苍凉的叹息,从那孔洞之中传出,似乎蕴藏着一种恨,极端的恨!
“娃儿,恨!使我的残命得以延续,为了恨,我偷生人间,我早该死了,愿意我死的人,也认为我已经死了,可是!哈哈哈哈!我依然活着,在地阙之中活了十多年,终于天从人愿,碰上了你!我死而无憾了!不过,娃儿,如你不履行诺言,我不……”“阁下过虑了,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失信!”“好,我信赖你!”
“以阁下的功力而论,远超过在下,何以不亲手诛仇,而要假手他人?”“娃儿,我是鬼,我出不了这地阙!”
“阁下是人,决不是鬼,世间没有鬼,如果你是鬼,何所不能,何必假手于人?”
“现在不谈这些,你既答应了,就该实践诺言!”
“当然!不过在下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请阁下现身面谈!”
“娃儿,你何必要强人所难?”
“在下不愿强人所难,答不答应在你,不过这‘百盘地阙’之中,想来只你我两人,我既然答应你替你杀人,见上一面又有何妨?”
“你一定要见?”
“阁下看着办吧!”
“好!娃儿,我答应!”声音中充满了悲凄和激愤,似乎他这一决定,是用了极大的勇气!
陈霖激奇不已,对方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其中……思念未已,只听一阵格格之声,那孔洞突然增大数倍,一个黑影,疾射而出。
陈霖下意识的朝旁边一闪,一看之下,不由寒气直冒,他直怀疑所看到的这怪物根本不是人,他虽然不知道鬼是什么形状,但眼前的这怪物,确实恐怖狰狞至极。
只见他五官不辨,头顶上一边是灰白如乱草的头发,另一边却是白森森的头骨,半边脸已被削去,只有一只眼算是完整的,其余眼鼻之处,露出三个黑洞,半边无腮,半排牙齿和牙床,全暴露在外。
身上一袭布衫,只剩下些碎布挂着,两腿齐膝被切,以腿骨支撑着上半身,看起来比常人矮了半截!
陈霖惊愣的望着这不成人形的人,说不出话来,心里忖道:“原来对方不愿现身却是为此,他必有一段惨绝人寰的遭遇!”
那怪人肢体被残,五官不全,已无法看出他面上的表情,但从那只闪着怨毒至极的光芒的独眼中,和身躯的抖动,可以想见他的恨是如何的深,心情是何等的激动!
“娃儿,你要看的人就是我!”
陈霖勉强镇住心情,歉然道:“对不起,我该称你一声老前辈,我不该让您做这您所不愿的事!”
“娃儿,你坐下来!听我说!”
两人就石室地上,对面坐了下来!那怪人激动了一阵之后,似乎又平静了下来,翕动着两半片嘴唇,沉痛苍凉的道:“娃儿,老夫也是姓陈,名其骥,昔年人称为‘玉金刚’……
陈霖一听对方的名字,与自己生死未卜的父亲陈其骧只差了一个字,不由心中一动,激奇的道:“前辈叫陈其骥?”“怎么!有什么不妥?”
“因为……因为晚辈的父亲叫陈其骧!……”
怪人身躯平地飞起,移近陈霖身畔,伸手一把抓住陈霖的胳膊,激动的簌簌而抖,一只独眼,闪射出一股异样光芒,把陈霖骇得打了一个哆嗦。“孩子,你再说一遍,你的父亲叫什么?”
“陈其骧,‘桐柏派’第二代掌门!”
“他人还在?”
陈霖不由一阵黯然,道:“现下生死不明!”
“孩子,你知道我是谁?”
“前辈不是才说过叫陈……”
“我是你的伯父!你父亲的胞兄!”
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竟然是自己的伯父!
“哈哈哈哈……”
怪人“玉金刚陈其骥”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不!不是笑!是哭,一种断肠摧心的哭,陈霖也不由为之鼻酸欲泪!半刻之后,笑声始停。
“孩子,这是天意!天意!……”
“伯父何以落得这般田地?”
“霖儿,十数年不见,你长大成人了,哈哈,陈氏有后了!你母亲呢?”陈霖心里一阵刺痛,悲声道:“她老人家死了!”
“死了?”
“是的!”
于是陈霖把当年“血池”之畔“生死坪”上母亲被“四毒书生”迫害的一幕,和自己祸中得福,“血池别府”得获奇缘各节,详细一字一泪的说了出来,听得他的伯父“玉金刚陈其骥”独眼中几乎喷出血来!
“好!霖儿,报仇雪恨,全仗你了!”
“侄儿份所当为!”
“霖儿,你想是饥渴难耐了,来,到后洞去先吃些东西,我再告诉你一切经过!”
说着当先从那壁洞之中飘去,陈霖也跟着进去,里面却是钟乳满布的一个不见底的巨洞,怪人捧出了些黄精菌菇一类的东西,和一钵水,陈霖此刻早已忘了饥渴,只随便吃了一些,就停手了,急切的望着他的伯父!
“玉金刚陈其骥”平静了一会激动的心情,才道:“霖儿,静静的听我说,十五年前,有一天,你父亲正好在家,突然接到当时风靡黑白两道的江湖巨魁‘百幻书生’柬邀,赴‘生死坪’解决一件私怨,当时我正好在侧,你父亲毫不犹豫的答应前往赴约!……”
陈霖目瞪如铃,心跳加速,迫不及待的插口道:“解决什么私怨?”
“这个我曾追问,但你父亲似有难言之隐,不肯道出事实真相……”
“以后呢?”
“你父亲留书出走,悄悄前往‘生死坪’赴那‘百幻书生’之约,我得知之后,恐怕其中另有阴谋,所以兼程追赶,不料中途之上突然被‘太极掌门阴阳掌李政芳’、‘华山掌门美髯客陆文龙’和‘绛珠仙子朱薇’等三人拦截,显然这是预谋……”
“这三人与‘百幻书生’有什么……”
“这是我的猜想,因为‘绛珠仙子朱薇’据说是‘百幻书生’的胞妹,人长得美赛天仙,但却毒如蛇蝎,所以我想这与你父亲的赴约有关!”
陈霖心里又不由一阵激荡!
“玉金刚陈其骥”松开抓住陈霖的手,颓然坐下,接着激动的继续说道:“在与三人激战百招之后,我被‘太极掌门’击中一掌,被‘华山掌门’一剑削去半边面孔,遂不支倒地,复又被‘绛珠仙子’削去两腿,当场昏死……”陈霖气得咬牙切齿的冷哼出声。
“待到我醒转时,已置身在此石室之中,其后始悉已为‘百盘地阙’之主‘百盘上人’所救,仗他的灵丹妙药得以不死!”
“百盘上人呢?”“已经在八年之前归天!”
“不知家父……”
“你父亲赴约之后一切经过我已无从得知!”
陈霖眼中现出一层晶莹泪光,脸上尽是杀气,恨恨的道:“我要找到‘百幻书生’究明真象,他(她)们一个也不能活,我要向他们十倍索回这些血债!”
“霖儿,因了这一点恨,使我活到现在,一切要看你的了,虽然你曾修习‘血影神功’,但限于年龄,内力不足……”
“是的,侄儿深有此感!”
“玉金刚陈其骥”独眼不断的闪眨,似乎在考虑一件重大的事!
陈霖此刻,对这眼前的怪人,已不再感到可怖,代之的是一种同情和怜悯,这种同情和怜悯,升华成一种恨,极端的恨,恨中孕育着可怕的杀机!他默数着那些可杀者的名字,“四毒书生”、“阴阳掌李政芳”、“美髯客陆文龙”、“绛珠仙子朱薇”、“百幻书生”……他连带的想起二教一会,七大门派……他也想起那托由“天音叟”带去的钟小翠,目前不知生死如何,如果钟小翠真的伤重不治的话,他说过,将要血洗七大门派!
“玉金刚陈其骥”突然开口道:“霖儿,为伯父的于八年之前,地阙主人临终之时,承他把部分真元传给了我,再加上我自身的修为,已将近百年之谱……”陈霖茫然的应了一声:“是的!”
“玉金刚陈其骥”又道:“你身膺数桩血仇,任重道远,但内力不足!”“这个侄儿知道,但仇不能不报,只有尽力而为!”
“如果你不敌而蹈了为伯父的后辙?”
陈霖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这是实情,单以此次被七大门派代表和二教一会围攻的事而论,如果不是那神秘功深的蒙面怪客及时现身援手的话,怕早已不。但功力修为乃是循序而进的,除了特殊的机遇外,根本就不能速成,当下颔首道:“伯父所说极是,今后侄儿当加紧勤练!”
“但远水岂能救近火!”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激奇的望着“玉金刚陈其骥”,半晌才道:“话虽如此,但侄儿自信本身功力并不差到哪里,只要勤练三年五载……”
“不济事!”
“为什么?”
“单只说‘绛珠仙子朱薇’,十几年前就已具非凡身手,十多年后的今日可能又有什么特殊成就,依方才你的那一掌来判断,列入武林第一流身手有余,但要对付那些少数的拔尖巨擘,似嫌不足,三年五载,未必有什么大的成就!”
“依伯父之见呢?”
“只有速成!”
“速成?”
“嗯!”
“功力速成,只有期诸于奇缘,但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侄儿心中未存此想!”
“目前就有奇迹在等待你!”
陈霖讶然道:“什么奇迹?”“你听说过佛门开顶大法,助长内力速成的事没有?”
“伯父说这话的用意何在?”
“玉金刚陈其骥”独眼之中,闪射出一种湛然神光,直盯在陈霖的面上一不稍瞬,身躯也微见颤抖,半刻之后,一字一句的沉声道:“我要把本身所有的近百年功力给你!”
陈霖不由心中巨震,一跃而起,急道:“这个恕侄儿不能接受!”
“这是长者之命,你非接受不可!”
“但伯父您以伤残之身,如果再输出真元,岂不……”“我早说过,我是早该离世的人了,但为了这一个‘恨’字而苟延残喘到现在,天假其便,竟然能碰上你,一切后事有了交待,我死亦含笑九泉了!”
“不!霖儿决不答应!”“你要我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穴中多捱些痛苦的岁月?”“侄儿恭请伯父出这地阙,觅安身之所以终天年!”“哈哈哈!”
“玉金刚陈其骥”一阵狂笑,独眼之中竟然流下泪来,笑声逐渐转变为号声,凄厉刺耳,令人不忍卒听,笑毕之后,厉声道:“违逆长者之命是为不孝!”
“霖儿愿作不孝的人,不愿接受这惨酷的赐予!”
“你要我以这副形貌去现世?”
陈霖一怔之后,毅然道:“侄儿可以觅一人踪罕至的隐秘处所安顿伯父!”“不行!”
“侄儿断难从命!”
“玉金刚陈其骥”单眼一瞪,出手如电,十缕指风,成网状射向陈霖的下盘,陈霖做梦也想不到他伯父会猝然出手,而且双方相距,不及五尺,可说指出即至,而且对方是蓄意要制住他,所以既疾且狠!
“伯父,您……”下面的话,还未出口,只觉双腿一麻一软,“咚!”
的跌坐在地,心里的急痛无法言喻。
就在此时,一只手掌已紧紧的按在他的“天灵穴”上,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穴道被制,无从反抗,使得他欲哭无泪,心痛如割。
他的伯父施这“开顶大法”,助长他的功力速成,但伯父本身将因此而牺牲。
一个沉重严厉的声音,在陈霖的耳边响起:“孩子,你太倔强了,你要知道,为伯父的已是生不如死的人了,成全了你使大仇得报,群凶授首,我死亦瞑目,如果你一味恃强不肯答应,虽然这是你对长辈的孝思,但,当你想到功力不及仇家,弄不巧含恨而殁时,你岂不成了陈家的罪人?
“现在我开始输功,你以真元导引,记住,如果你不听话,结果必是两败俱伤!”
话声才落,一股热流,已从“天灵穴”中透入!
同一时间,另一只手掌,已极快的拍活了被制穴道。
陈霖见事既至此,已然无法挽回,如果此刻稍一大意的话,双方都得惨死当场。
于是-陈霖强抑悲痛,运起本身真元,与那热流汇合穿经走穴,下地府,通任督,突天灵,纳入气海……一盏热茶的时间后,只听“砰!”的一响,夹着一声悠然的叹息,陈霖一翻身抱住“玉金刚陈其骥”,声泪俱下的道:“伯父,您……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使侄儿终生难安!”
“玉金刚陈其骥”单眼微睁,已黯淡无神,久久之后,才声如蚊蚋般的道:“霖儿……
你现在已平增百年内力,愿你……好自为之,快意恩仇……如果死而有知,我……仍然……
可以分享到这份……诛仇后的满足……”
“伯父!伯父!霖儿会的,霖儿要加倍的报偿那些凶手!”
“记住!百……幻……书生,追寻……你父……的……下……落!”
“霖儿记住了!”
“我的……躯体……不要搬动,愿长眠……此中……顺此……洞径而出,尽头……右壁……扭……左……二……右一一阵痰涌,阻断了下面的话,这惨遭剧变的人物,死了,安详的死了,死在他侄子陈霖的怀中,十多年的期待,十多年的恨的岁月,奇迹般的终场了!
这是造物主巧妙的安排,遣陈霖来接受他未完的心愿!
陈霖悲从中来,不由嚎陶大恸,泪尽继之以血!
时间-在这地阙之中,时间停滞了,在感觉上,不知道时光的消逝。
陈霖收拾悲怀,遵照遗言,把他伯父“玉金刚陈其骥”的尸体,抱回那石室中的地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再次誓言索取血债,然后,怀着满腔的“恨”!离开这“百盘地阙”。
顺着里洞奔行,数十丈之后,洞径变为斜向上方,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之久,才到达尽头,看那右面的石壁,果然有一个石扭突出。
陈霖略一寻思之后,左转两下,右转一下,轧轧声中,正面的石壁,突然裂开一道巨缝,天光立地射入。
陈霖一闪出了石缝,面对碧树苍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首望处,那石缝已然无声无息的关闭了,苔藓杂草,了无痕迹,不禁暗叹昔日经营此洞的人当是一代奇才。
他望着那嶙峋的峰壁,怔怔地出神。
他的伯父“玉金刚陈其骥”以承受于昔日“百盘地阙”之主的功力,再加上自己的修为,一古脑儿以佛门开顶大法,转输与陈霖,使陈霖平空添了百年功力。
奇缘!难道这也算是奇缘?
他的伯父为了成全他而牺牲了自己。
陈霖获得了百年功力,自可将“血影门”各项绝学,发挥无余,但他的内心是悲怆的,因为这奇迹般的成就,是牺牲了一个至亲长辈换来的!
他眼里的恨意更浓了,他只觉胸胀欲裂,热血沸腾,脑海里只存了一个单纯但却恐怖的意念-“杀!”
他再次朝那洞穴关闭之处伏身下拜,喃喃的祝祷道:“伯父泉下有知,英灵不远,您看着霖儿逐件完成您的愿望!”
祝毕站起身来,心里百感交集,太多的事情,他不知从何办起-与“和合会”会长之女柯如瑛三月之约将届,在石牢之中,因药力的作祟,他占有了她的身体,他俩也曾剖心誓爱,他不能撇下她!
钟小翠虽已暂时交托给“天音叟”,但她是在重伤之下,生死未可卜,他必须要找到“天音叟”,因为他对她有维护的责任!
最要紧的是赴“白骨教”追索“四毒书生”的下落,以了母仇!
“飘萍客李奇”仍然是追寻对象之一,因为他知道父亲的下落!还有-“玉金刚陈其骥”伯父所交代的事,也必须完成!
……心事如潮涌,使他莫衷一是……蓦然-
一声女人的尖叫,破空传来,听声音极是耳熟。
据声音来源的判断,可能在百丈之外,陈霖略不犹豫,飞身驰去,他新获百年功力,再加上“血池别府”中的奇异根基,身手已到了相当骇人的地步,这一展开身形,有如电光划空,百丈距离,转眼即达。
但一路之上,尽是密林榛莽,绵亘数里之外,而那声尖叫,只叫了那么一声,就再无下文,他以他超级的眼力和听力,竭力搜索,却一无所见,不由傲性陡发,忖道:“我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心念之中,蓦地施展“血影冲霄”独门身法,人如一抹淡淡的红光,闪射而起,在数十丈的范围之内,绕林飞掠,一圈又一圈,圈子逐渐向外扩大,像一粒石子投入水中,所激起的层层水圈一样……在绕到第十五圈之时,一丝异声,飘传入耳,那是一种被压抑了的低笑之声,像是发自一株浓阴匝地的巨树之下。
陈霖轻捷如鬼魅般的绕树一匝,毫无声息的落在树帽之上,从枝缝叶隙之中向下一看,这一看使得他面红心跳,热血沸腾,杀几立萌。
只见一个羊脂白玉也似的胴体,诸般妙相毕陈,被反绑在一枝虬根之上。身旁站着一个俊俏的少年书生,正在自解青衫,口里发着吃吃的淫笑。
再一看那少女,秀目圆睁,在拚命的挣扎,那一双玉峰,也随着挣扎之势而急遽的晃动,但却发不出声音,显然口里被塞了东西。
陈霖虽曾在“和合会”石牢之中,与柯如瑛上演过销魂的一幕,但那时他是在药物催动,神志不清之下,像这种玉体裸陈的镜头,还是初次见识,心里既羞且怒,当他的眼光再次触及那少女的粉面时,心中又是一阵巨震-她赫然是那对自己一再示爱,美如幽谷百合的楚玲姑娘!
她怎的会在这荒山莽林之中,落入色狼之手?
这时,那书生已脱完了最后一件衣服,眼中闪射着欲的光芒,口里又是一阵淫笑,道:
“可人儿,保管你销魂蚀骨,欲仙欲死……”
说着,移步就向被缚在树根上的楚玲扑去!
“给我回来!”
语冷如冰,像是发自寒冰地狱,使人不寒而栗。
那书生惊悸的电掣回身,只见两丈之外,站着一个年龄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俊美少年,脸罩严霜,眼中射出骇人至极的煞光,冷冷照定自己。
被缚的楚玲,乍见来人现身,先是一阵惊喜,接着是羞愤欲死,她此刻是寸缕不挂的呀!
那书生无限怨毒的瞪了陈霖一眼,顺手拣起长衫胡乱往身上一穿,戟指陈霖道:“小子,你想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破坏小爷的好事!”
陈霖半声不吭,缓缓前移数步……那书生再次发话道:“小子,你别装佯卖傻,不管你是有意无意,你死定了!”
陈霖冰冷的一笑道:“江湖中首戒的就是这一个‘淫’字,鼠子竟敢绑架少女,逞其淫欲,看来这决不是第一次,可能毁在你手下的女子已不在少数了,今天碰上了我,算你恶贯满盈,该要遭到应得的报应了!”
那书生阴恻恻的一阵怪笑道:“好大的口气,你究竟是算什么东西?”
“嘿嘿,凭你这鼠辈还不配问!”
“小狗,你知道小爷是谁?”
“管你是谁,值不得污我的耳朵!”
书生面色陡变,单掌一扬,劈出一道排山劲气!
陈霖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一下,对那骇人劲气,恍如未觉!书生见对方狂傲之态,怒哼一声,把功劲加到十成,心想:“这一掌不要你的命才怪!”岂知掌风眼看击正对方,突然一股强猛无俦的暗劲,反弹回来,顿感不妙,忙不迭的收势闪让,但来不及了,登时如遭雷殛,闷哼声中,连退了七个大步。
这一来,书生知道已碰上了空前未闻的克星,不由寒气直冒,但实在又不甘心到口的羊肉被夺去,硬起头皮道:“你敢留下名来?”
陈霖漫不为意的道:“活阎罗!听说过没有?”
那书生面上立时掠过一抹恐怖惊惶的阴影,脱口惊呼道:“什么,你是活阎罗?”
“不错!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因为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书生立时面呈土灰之色,身形籁簌而抖,他已意识到对方言下之意,但仍忍不住脱口问道:“什么样的路?”
陈霖身形再近数步,距对方在一丈之间,沉声答道:“死!”
那书生斗志早泯,立萌逃生之念,转身正待……“别动,你走不了的!”
随着话声,一股强猛的吸力,把他的身形给硬生生的拉了回来,不由亡魂尽冒,死亡的阴影,立罩心头!
一旁的楚玲姑娘,双眸紧闭,一滴滴的泪水,从眼角淌下,她恨不能立时死去,一个黄花少女,赤裸裸的横陈在男人之前,能不羞愤欲死,而且陈霖是她芳心早已期许的人,想不到会在这种尴尬的场面下相见……陈霖目眦欲裂的瞪了对方片刻,厉声道:“本人不愿污了双手,现在你自点残穴!”
那书生惊悸欲死的向后退了一步,在生的希望几等于零的情况下,心中毒念立生,电闪返身,举掌就向楚玲劈去,显然他的目的是要这美赛天仙的玉人儿陪死!
陈霖何等人也,岂容他凶谋得逞,大喝一声:“鼠子敢尔!”
单掌扬处,一抹红光应掌而发,快逾电掣,那书生掌劲尚未吐出,只觉后心之上,如中千斤巨锤,惨号声中,张口射出一股血箭,人也随着飞仆到一丈之外。
陈霖心中已是恨极,飘身上步,双掌猛按,又是半声惨嗥,那书生已被陈霖这一按之间,变成了一堆肉酱。
陈霖这才算出了一口恶气,身形一转,楚玲那晶莹似玉的胴体,又映入眼帘,心里立刻起了一阵激荡,俊面绯红,直到耳根,顿觉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楚玲一丝不挂,被缚在树根之上,除了他去松绑之外,别无他途,但这样一来,难免肌肤碰触,而且那诱人的胴体,已使他喘不过气来!一颗心几乎夺口而出!
楚玲此时,真比死还要难受,根本不敢开眼!
陈霖犹豫了半刻之后,终于一咬牙走了过去,先把扔在一旁的衣裙,抛在楚玲的下体,遮住羞处,然后伸两指,一一捻断那些布条!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使陈霖汗透重衫,全身像发寒热病似的抖个不停。
但,奇怪,楚玲依然一动不动!
陈霖忽地想起,这脆弱的布条,怎能绑得住楚玲姑娘,必是穴道被制无疑,只好再把眼光投落在她的玉体之上,审视之下,果然有三处穴道被制,忙又凌虚以指力解开穴道,楚玲这才嘤咛一声,翻坐而起!
陈霖忙背过身去!
片刻之后,只听一阵窸之声,想是楚玲在穿着衣裙,又过了半晌,先是一声沉重幽怨的叹息,接着一个颤抖的声音道:“你不许回过头来!”
“好!”
“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陈霖略一犹豫之后,道:“我叫陈霖!”
“让我称你一声霖哥?”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无言的点了点头,因为是背她而立,无法知道对方面上的表情,但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楚玲此刻非常激动。
“那我告诉你,我很爱你,不管你的反应如何,我要求你说一句爱我的话,只要一句,我别无苛求!”
陈霖顿时哑口无言,他不否认,在以往两次的邂逅中,他对这有如空谷幽兰般的楚玲,很具好感,但谈不上爱,也许,那是爱的萌芽,现在要他说出口,可真为难!
“好,我不勉强你说违心的话,但我仍然称你一声霖哥……”
陈霖深深地体味到楚玲此刻的心境,在同情的催逼下,脱口道:“玲妹,我爱你!”话方出口,又觉后悔起来,柯如瑛的倩影,又现心头,他和她已发生不寻常的关系,而且海誓山盟,他能再爱另一个女子吗?
楚玲发出一阵酸涩的笑声道:“霖哥,我此生已无憾了,你亲口说你爱我!”
接着一声“锵!”的轻响,陈霖立感情形有异,回首望处,楚玲手横长剑,已向玉颈抹去,不由惊魂出窍,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夺下楚玲手中的长剑,但仍迟了半步,楚玲颈间,已冒红光!
陈霖在惶急之中,不计其他,一把抱住楚住的娇躯,连声道:“玲妹!
玲妹!你为何要如此,你还是清白女儿身啊!”边说,边察看伤势,所幸抢救及时,只勒了寸许长的一道口子,这才定下心来,替她止住血流!
楚玲秀眸半张,悲声道:“霖哥,你不该阻止我?”
“你这种举动未免太幼稚了,难道生命如此轻贱?”
“但我有何面目见人?”
“这事只能说是意外,而且那鼠辈已经得到应得的报偿好,你并没有受辱啊!”
楚玲悲从中来,索性倚在陈霖怀里痛哭起来,一声声如杜鹃啼血,巫峡猿啼,令人闻之鼻酸,良久之后,才止住悲声!
“玲妹,你怎的会落在这贱子手中?”
楚玲恨恨的道:“我因风闻‘生死坪’上将有一场武林罕见的决斗,而我判断……”
陈霖立即打断她的话道:“什么,还有人敢上‘生死坪’决斗?”
“我只知其中有二教一会的高手,至于对方是谁,还不得而知!”
“哼!我早经藉‘八旗帮’人之口,传言江湖,‘生死坪’不得再作为决斗场所,‘血池’十里之内,任何人不得窥伺,违者死!哼!竟然……”
楚玲又转话题道:“依我判断这可能是一种阴谋,目的恐怕是要对付你师徒俩,所以才赶来,不道在林外官道之上忽然遇见这厮……”
“玲妹认识他是谁吗?”
“太极掌门人‘阴阳掌李政芳’之子‘青衣秀士李司良’!”
陈霖不由冷哼了一声,太极掌门李政芳,是自己要追寻的仇人之一!
楚玲又继续道:“据说这‘青衣秀士李司良’是‘绛珠仙子朱薇’所生!”陈霖心中不由大震,急道:“绛珠仙子是李政芳的妻子?”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为什么?”
楚玲未语粉面之上已透红霞,半晌才期期艾艾的道:“绛珠仙子朱薇,邪淫放荡,和差不多的武林高手都有染,以她的美色,换取武功,所以传说中她的功力兼并各门派之长,一般武林高手,难望其项背!”“她人呢?”“近来极少露面江湖!”
陈霖又不由暗哼了一声,忖道:“由此推论,当日太极掌门,华山掌门,和这绛珠仙子联手追杀伯父‘玉金刚陈其骥’和‘百幻书生’约斗自己的父亲,显然其中有不可分的关系……”“霖哥,你在想什么?”
“哦,没有什么,我必须赶到‘生死坪’!”
“去阻止决斗?”
“不是阻止,是要实现‘血十百里之内不许窥探,违者死’的戒言!”
“霖哥,听说此处出动的高手不在少数!须防诡谋?”“嘿嘿,那是他们找死,倒是玲妹你的行止如何决定?”楚玲眼圈一红道:“我要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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