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离开雅庐,甚感困惑。孙三爷确是地方上的缙绅,雅庐毫无岔眼的事物。可是,那位仙舟兄的口供、在迷魂大法的驱使下,绝对不假,百分之百的可靠。难道飞豹胡仙舟真的曾经在雅庐作过案,恰好碰上虎面枭吴必信也在雅庐下手,因而在下意识招出虎面枭在雅庐?
怀了满腹狐疑,他回到兵器店。
自从与江南浪子会晤后,他对任何人也不敢绝对信任,不仅没将所发生的事告知王局主,甚至在居天成面前,也绝口不谈江神庙的经过、自然也不提夜探雅庐的事。
第三天申牌左右,他独自到清凉山转了一圈,带了一包衣物,小心地到了僻静处、换了一身青直裰,巧妙地在各处绕行,薄暮时分方到达龙江关、神不知鬼不觉钻入街尾的一座小客栈龙江老店。他确信没有人能跟他的踪,为安全起见,他必须特别小心。
到了西院的一间上房、他伸手叩门。
“笃!笃笃笃!笃!”他的叩门响声是一三一。
“笃笃!”里面有了回叩声。
推开门,外间里灯火全无。他干咳一声,飞快地闪在一侧。
有人将门掩上,上了闩。
“有几位在?”他问。
“区区一人。”掩门的人答。
接着,火摺子的光芒一闪,江南浪子举手火增子向桌旁走,点起了油灯,笑道:
“老弟,请坐,兄弟是一个人溜出来的。”
他在客位上落坐,笑道:“只隔了两条街,但小弟整整走了三十里以上。”
“呵呵!老弟……”
“为免被人跟踪,绕了一趟清凉山。”
“呵呵呵呵……”两人相顾大笑。
“隔墙有耳小心为上,咱们小声些谈话。”他止笑低声说。
“老弟,是不是有线索了?”江南浪子低声问。
“很可惜,虎面枭下落不明,江神庙的线索断了。小弟有几件事有劳吴兄。”
“老弟但请吩咐。”
“吴兄对大江南北的江湖朋友熟不熟?”
江南浪子略一沉吟,慎重地说:“当然并不太熟,但总算认识不少人。兄弟浪迹江湖,俗语说:出外靠朋友、同时,闯荡江湖如果没有足够的见识,委实不易。”
“那就奸,小弟知道吴兄可以信赖。”
“老弟之意……”
“其一,请吴兄调查拼命五郎与金刚李虹的下落。五郎去找神枪太保助拳在北固山下被小白龙率众围攻,生死不明。金刚赴凤阳请入云龙许玉山,半途于张八庙中伏受伤跌下深壑失踪。”
“好,兄弟立即进行调查。”
“其二,小弟要知道天香门的秘密。”
江南浪子沉思片刻,说:“天香门是大江南北活动最秘密的一群黑道女妖、掌门人是白衣龙女贾三春。该门在各地皆设有秘坛。总坛设在黄州却不瞒人、但那儿没有任何活动,其他各地秘坛,皆不为外人所知。哦!老弟是想查神机堡主……”
“不错,神机堡主受天香门指挥、这条线索十分重要。小弟要知道白衣龙女的一切消息,她的为人、嗜好、言行、作风等。如果能进一步查出她的父亲贾三爷、与她的母亲一枝梅董香君的底细,当然更好。”
“没问题,老弟给兄弟一些时间便可。”
“五天,如何?”
“够了。”
“飞叉太保马云飞的下落查出来了没有?”
“没有,兄弟已把人质九尾狐沉入江底去了。”
“这一来,火焚贵庄线索不是断了?”
“哼!线索甚多,会把他们找出来的。”
高翔离座告辞说:“线索虽有,希望咱们追查的方向不错。五天后,同一时间定准门旁见。吴兄请准备人手,下次会晤后,可能需动身离开南京,切记守秘,再见。”
“兄弟不送了。”
“不敢劳驾,告辞。”
三天中,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在龙骧、豹韬、鹰扬、友江左卫的高手相助下,大捕南京各地的浪人、地棍、江湖混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夜间更是侦骑四布,几是敢拒捕的人皆格杀不论。
高翔忙得不可开交,他昼夜不断地与各卫的高手出动,因此一直就在外面东奔西走,不在家中。
小绿姑娘曾经化装易容到店中找他,可惜无缘相见,他忙得小绿出走的事置诸脑后,也不敢至绿园晋见华夫人。
江南浪子的人已经离开了南京,下落不明。
第六天一早他返回店中,匆匆向居天成说:“居兄,小弟要出门远行,店中由镖局子派人前来善后,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
“咦!高兄弟之意,是这里已经结束了?”居天成讶然问。
“是的,结束了。”
“你要到何处去?窃宝案……”
“小弟要出外闯荡,顺便侦查窃宝案的主谋,与查出慈姥山血案的主凶。居兄的盘缠,小弟已经代为准停当,足够你返回武当。”
“兄弟不回武当。”居天成坚决地说。
“哦!是想在江湖行道历练么?”
“我跟你走。”居天成不假思索地说。
“你……”
“兄弟这条命是你救的,恩同再造,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愿为你赴汤蹈火。你不是江湖人,外出缉凶需人照顾,有我在旁相助,至少我可以替你跑跑腿。”居天成振振有辞地说。
“居兄,小弟一个人……”
“你一个人出外闯荡,江湖鬼域,兄弟怎能放心?不行,我一定要陪你走一趟,也算是历练,请不要拒绝我同行。”居天成神色肃穆地说。
他沉吟半晌,不忍拒绝,只好点头道:“好吧,居兄既然要同行、那就立即准备行装,带些换洗衣物便可。”
“立即准备?”
“是的。”
“好,兄弟到街上去买些日用杂物……”
“不必了,小弟已准备停当。”
“你是说……”
“咱们带了换洗衣物、立即动身,当然,不能忘了带兵刃暗器。”
“咱们往何处去?”
“随遏而安,到了地头再说,快准备。”
居天成眉民紧锁,说:“真糟,我一无准备,等午间再动身时间不是可以充裕些么?”
他呵呵笑,说:“江湖人出门何需准备?说走就走,不然就不配称江湖人了。如果你委实来不及动身,那就不用去了……”
“不,兄弟这就去准备。”居天成急急地说立即入内准备。
出了店门,高翔一马当先,大踏步走向龙江关码头,上了一艘轻舟。
这是一艘单桅快船,有十名船夫,早已准备停当,客人上船立即解缆,缓缓驶出码头,不久风帆升起,船以全速向上游飞驶,船轻水急,逆水而行居然甚快。
居天成一直就纳闷,不知高翔的葫芦里卖的是甚样药。两人坐在舱里流览江上风光,忍不住问道:“高兄弟,是不是到太平府?”
“到湖广。”高翔简要地答。
“是不是有了线索?”
“不,该说是到湖广找线索。”
“哦!只有我们两个人?”
“用兄如果不去,只有我一个人呢。”
“我是一定要跟你去的,可惜拼命五郎与金刚不能同来,他们目下生死不明,委实令人放心不下。”
高翔的脸上涌起了重重杀机,咬牙切齿地说:“拼命五郎与神枪太保尸沉江底,二十余名弟兄只逃脱两人。金刚李兄目下在中都养伤,由小王爷派人照料,不久便会赶来会合。他这人钢筋铁骨,除非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不然死不了。”
“咦!你怎知道他们的消息?”居天成讶然问。
“我已在各地布下了眼线,这次我不会处处被动,处处挨打了。”
“你的意思是……”
“对方仍然有重要的人物在南京潜伏,而且不分昼夜监视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咱们给他来一次迅雷不及掩耳、快速打击,保持快迅的行动。神出鬼没飘忽如魅。再来个声东击西,逐一追索紧锲不舍,他们将无所遁形。因此,沿途有任何奇特的举动,与及何去何从,希望居兄不必多问。不是小弟不信任你,而是时势使然。老实说,知道愈少愈好。对方手段毒辣,耳目众多,万一居兄落在他们手中,居兄即使自信可以熬刑。但只怕对方不用刑求,另用其他手段……”
“我居天成绝不怕他们任何恶毒的手段迫供。”
“不然,玉狮冯庄主所擒到的人,皆用一种所谓吐露真情的药令对方招供,能熬刑毫无用处。”
“这……”
“居兄如果怀疑小弟见外,目下退出仍来得及。老实说,小弟真不希望居兄也遭到不测,以免心中负疚。”
“高兄弟,这是什么话?这……”
“这是小弟由衷之言、希望你谅解。”
船上航十余里,到了江北一座小镇下帆靠岸,另一艘快船已经解缆以待。
换船后,船向下航、靠上了南京对岸的浦口镇码头。两入背了早已准备在船上的包裹,洒开大步向风阳赶。
居天成一头雾水,又不好多问,只好跟着走。当天晚间在来安汇渡口投宿,落店时,有一名店伙递给高翔一封书信。
三更天,高翔催促居天成起来动身,次日入暮时分,竟赶到三百里以果湖北岸。
三天后,在安庆府落店,备极辛劳。
之后,船上行。两人扮成水客,乘坐普通的客船上航湖广。
黄州府,在江北,与武昌县隔辽相望(武昌府的附廊县称江夏县,武昌县即今鄂城)。地连云梦,城倚大江,西望夏口,襟带湘汉,介乎淮楚之交。
城西三十余里,地名江口镇。大江从上游团风镇分为三条河道向下流,在辽口镇会合,所以叫江口镇,这里有官渡通向武昌县。
镇东十余里,那儿有一处肥沃的平原,阡陌纵横,都是肥沃的田地。有一上村庄,叫红叶贾家庄。这一带的田地,有大部分是庄主贾三爷的产业。
庄后有一座小山丘,长满了枫树,金风一起,红叶满山,所以称为红叶贾家庄,贾三爷是本地的名人。
庄东至府城,西至江口镇、都是十余里。脚程快的人,半个时辰便可赶到。庄西南三里左右,便是辽阔的滚滚大江,站在庄外的护庄墙上,便可看到滚滚江流。
红叶贾家庄地当往来大道,因此走这条路的人,对贾家庄毫不陌生。在府城,提起红叶贾家庄贾三爷,虽不说家喻户晓,至少有一大半人知道他的大名。
在府城,贾三爷还算不了什么领导人物、仅算是名人而已。而在汉口镇。贾家出来的一个家奴小厮,也比镇上的父母老大爷高三级。在镇上如果有人惹事生非,只要拍拍这人胸膛说一声是红叶贾家庄的人,大有姜太公在此。与泰山石敢当的效果,保证无人敢管。
这天近午时分,江口镇泊了一条小船,上来了两个英俊的青年书生,戴了儒巾,青儒衫大袖飘飘,潇洒出群。尤其是那位身材稍高些的书生,委实中看,人如临风玉树,一团和气满脸春风是个好说话的人。手摇着折扇,潇洒地施施然踱着方步,进入镇口的码头大街,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江口镇是大码头,又是至武昌的渡口。镇上有三四百户人家市面相当繁荣,码头大街更是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混饭吃的地方也是出名的是非之地。
刚踏入街口,栅门旁蹲着两名土棍,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歪着缠头巾,脚带松松地,敞开了前襟,露出毛茸茸的结实胸膛,掳高衣袖,露出粗壮结实的手臂,手臂上刺了花、竟然是一条蛇的图案,一看便知是不折不扣的地头蛇。
两土棍瞥了两人一眼,缓缓站起。其中一人龇牙咧嘴桀桀笑,向同伴怪声怪气地问:
“二哥,你看到了么?”
“看到什么?”二哥怪腔怪调地间。
“看这两个人是男是女?”
“都像。”
“也许是龙阳公子呢。”
二哥发出一阵怪笑说:“咱们黄州府的爷们不喜男风,喜的是标致妖娇的花姑娘,龙阳公子在这里开了不码头,三弟不可胡猜。”
“胡猜?二哥,咱们赌个东道,如何?”
“赌什么东道?”
“赌他们是不是龙阳公子。小弟上前与他们打交道,一问全知。”
“算了,别耽误了正事。他们过去就算了。”
二弟举步便走,跟在两人身后,从旁绕过劈面拦住了,双手叉腰裂嘴一笑。
两位公子爷先前装聋作哑未加理会,但这时被拦住去路。不理会是不行了。
但两人修养到家,相对一笑,摇折扇的公子爷笑道:“居兄这面走好了。”
他就是高翔,同伴是居天成,居天成的修养没有他那么好,本待发作,听他一说,只好忍住一口恶气说:“好吧,请先行。”
三弟双手一伸,嘻皮笑脸地说:“慢走,太爷有话要问问你们。”
这时,称二哥的人也绕过来了,街上人多、登时附近便围上了不少看热闹的,却无人上前干预。
高翔举目四顾,方注视着对方问:“阁下有何见教?”
“你们从何处来?”三弟问。
“南京。”
“咦!大地方的人。你们的家是不是在秦淮河?”
“不是。”
“不是?三爷我得看看。”说完,伸手去摘高翔的头巾。
高翔退了半步,不悦地问:“你要看什么?”
三弟邪笑道:“看你是不是的男人。”
“尊驾笑话了。”
三弟脸一沉、厉声道:“谁给你说笑话?瞎了你的狗眼!”
声落,手奇快地抓向他的头巾。
他忍得住,居天成却不是善男信女,抢前一步手出如电闪,反扣住对方的脉门一带,“劈啪劈啪”耳光声暴起,接着来一记短冲拳,“噗”一声正中小腹、扣住脉门的手方行松开。
三弟像一条死狗,摇摇晃晃转了半圈,像是烂醉如泥神智不清,“砰”一声仆倒在地,趴伏在街心跪伏如羊,声息全无。
二哥本想上前解救,吓得愣住了。
居天成拍拍双掌,冷冷一笑,扭头向发愣的二哥冷笑着问:“阁下,你还有什么需要间的?说吧。”
二哥吓得退了两步,惶恐地说:“没有,没有,在下没有什么可问。”
“那就好,你等会儿告诉这位仁兄,咱们两个南京人既然敢来贵地,就不怕有人出来找麻烦。”
“是的,是的……”
“他所要问的事,在下已经答复他了。”
“是的……”
“你还有什么高见?”
“没有,没有,在……在下毫……毫无意见。”
“那就好。再见。”居天成微笑着说,举步走了。
人群纷纷让路、全用不胜惊讶的目光目送他两人入镇而去。
走了三五十步,身后脚步急促,有人急步跟上,逐渐从居天成的身侧超过,在相并而行时,那人低声说:“两位公子爷赶快离镇,那群痞棍已在召集人手对付你们了。”
居天成淡淡一笑,跟了两步说:“谢谢尊驾的好意,在下会小心的。”
那人是个二十余岁中年人,发觉居天成跟上说话,吃了一惊,匆匆急步而走,沿街旁有几名年轻子弟,正冷笑着冷眼旁观。
高翔两人毫不在意,信步浏览街景,直趋镇中心的十字街口缓步四顾,神态悠闲。
不久,十字衔在望。街道窄小。两旁的店铺相当热闹,不时可看到一些幽暗的小巷。
前面一条巷口内,突然跌跌撞撞出来了一个人,走了两步突然“砰”一声栽倒在地、发出数声痛苦的呻吟。
高翔一惊,急走两步将人扶起急问道:“站好,尊驾怎么了?”
那人口鼻淌血,头青脸肿。居天成惊道:“是刚才向咱们提警告的人,被打了。”
高翔掏出一颗救伤丹,将人扶在墙根下,由居天成向一家店铺取来了一碗水,两人替对方服下丹九、拭净脸面的血迹。
围观的人不住摇头,没有人敢出头说话。
居天成火起、沉声问:“老兄,谁打了你?”
“我……”那人虚脱地说.语不成声。
“谁将你打成这样的?”高翔也问。
“龙……龙江舒……舒四爷的……的人。”那人吃力地说。
“他们呢?”
“回……回店去了。”
“他的店在何处?”
“东街龙……龙江盐……盐号。”
“我扶你走,到龙江盐号。”居天成暴怒地叫。
“不!不……”
“走吧,一切我们两人替你作主。”高翔也说。
中年人不再拒绝,在居天成的搀扶下,直奔东街,距十字街口约有三二十间的店面,便是经售官盐的龙江盐行,店面相当气派。
盐行先一步得到消息,生意不做了。七名伙计掳袖敞衣、在店堂一站,静候对头上门。
掌柜的带了一名小伙计,靠在柜上向街心瞧。
四名青衣泼皮倚在柜外,流里流气地哼着小调,似乎喝了不少酒,要借酒壮胆。
高翔首先踏入店堂,泰然地问:“哪一位是店东?请出来说话。”
“店东不在,要买盐么?”掌柜的阴阳怪气地问。
“不买盐。出去。”
“出去?笑话了。”
居天成将中年人放在凳上坐下问:“是哪几个人干的好事?”
中年人向四个泼皮一指,说:“就……就是他……他们……四个人。”
居天成冷然向四泼皮走近,冷冷地问:“是你们在小巷子里打了他?”
四泼皮同时抱肘迎上,为首的人怪笑道:“不错,他是你这小子的什么人?”
居天成不再多问,右手一挥,“噗”一声响,反劈在对方右颈根上。
“嗯……”这位仁兄仰面便倒。
几乎在同一瞬间,居天成左肘一分,“噗”一声顶在另一名泼皮的心窝上。
也几乎在同一刹那双腿飞端,大喝一声,“噗噗”两声闷响,另两名泼皮同时被端倒。另一刹那间,四名泼皮全倒了,不堪一击。
高翔也同时动手,劈胸抓住了掌柜动弹不得。
“哎哟哟……救命!”掌柜的狂叫。
七名店伙大惊,呐喊一声猛扑而上。
两人一声狂笑,指东打西,只片刻间,七名店伙像撒豆子似的跌满一地,鬼叫连天。
高翔重新抓起掌柜的,往盐箱中塞,叫道:“动手!”
一切的行动早就计划好了,只须按计行事。高翔开始捣毁店中的生财用具,居天成则捣毁店门拆下招牌,只片刻间,龙辽盐店面目全非。
街上观众聚集了百人,没有人敢上前劝解,而且有不少人面露喜色,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有人叫来了街坊,里正召来了乡勇,排众而入,要捉拿闹事的人。
高翔站在店堂中,迎着里正淡淡一笑,亮声问:“你来干什么?前天没有人通知你?”
里正一怔,惶恐地欠身问:“大人是……是从……”
“从南京来。”
“哦!这……”
“接到通知了么?”
“接到了,但……”
“那你还不走?”
“是,大人……”
“在下也将离开,有事到船上找我。”
“是。”里正欠身恭敬地答,倒退而出,扭头向随来的乡勇叫:“大家回去,这里用不着你们,走!”
一些乡勇赶散闲人,一哄而散。
里正带了两名从人,匆匆地出了街口。一名粗眉大眼的青年人急急跟上、猛地一扳里正的肩膀、沉声问:“齐二爷,你这是怎么回事?”
里正摇头,苦笑道:“贾少爷这件事我管不了。”
“混帐!你管不了?”贾少爷怒骂。
“他们是南京来的……”
“你混帐!南京来的人你就不敢管?如果是京师来的人。你岂不要向他们磕头了?”
“贾少爷,他……他们……”
“他们是些什么人?”
“前天晚间,舍下到了五位穿军服的大人,他们是龙骧卫的军爷,持有……”
左右突然闪出两名大汉,突然架住了贾少爷的双熟练迅速地勤住了,其中一人向里正冷笑道:“齐里正,说好了不许你向任何人透露咱们的身份,你是不是活腻了?”
“小……小的不……不敢……”里正脸无人色地说。
“下次,你记住。下次你便坐定了通匪的死罪、你给我小心了,滚!”
“是,小的记住了。”
里正狼狈而遁,两大汉挟了贾少爷,往小巷中一钻,匆匆走了。
龙江盐号是红叶贾家庄的子弟所开设,这件事闹大了。这所盐号是附近数十里内唯一的官盐销售店,该店的盐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要吃盐就得买,不买拉倒。
该店做生意秤头上倒还公道、只是盐的品质委实令人头痛、有人说里面掺了牛马骨灰,这种灰吃了不伤肠胃,只是出家人大感罪过,好在本地庙宇不多,僧尼甚少。
该店也是本镇的痞棍们聚会处,勒索敲榨为非作歹的大本营,今天被外地人拆了店,镇民喜上眉梢,却不敢公然喝彩。
不久,大批痞棍们闻风赶来,纠合了二十六名地头蛇,挺刀带枪提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浩浩荡荡拥向码头,后面跟了一两百名看热闹的镇民。
地头蛇们更神气了。吵吵闹闹杀奔码头。
小船静静地系在码头,船夫看到人潮,发出了一声呼哨。
高翔与居天成出舱眺望,淡淡一笑。
上游泊了两艘中型客船,突然接二连三跃出十条名大汉,每人手中有一张强弓,腰间有刀,背上有箭袋。
码头内侧,十余名船夫打扮的人、突然抓起了预先藏好的弓箭,好快,像一阵狂风,卷入镇民与地痞们中间的空隙,有人向镇民大吼:“看热闹的人快走开,以免枉送性命。”
镇民们像潮水般向后退,地痞们却退不了,后路已被截断啦!
“站住!”在侧方堵住的大汉们同声大喝,声如乍雷,声震耳膜。
三十六名地痞,却有二十余把强弓堵住侧方与后方。谁不怕死?三十六条好汉皆脸色大变,骇然让步。
有两位仁兄一看不对,三使六着走为上着,不跑才是傻瓜,向另一例撒腿便跑。
弓弦狂鸣,两支狼牙破空而飞。
“啊……”狂叫声震耳,箭到人倒、两人的右腿皆被箭射中倒地狂号。
“还有谁要逃走?”有人厉声问。
谁还敢逃走?二十-四条好汉不约而同丢下手中的家伙,脸无人色。
舱面上,居天成大惑不解,向高翔问:“高兄弟,这些箭手是些什么人?”
高翔笑笑,泰然地说;“自己人。”
“是……是你约来的?”
“不错。”
“怪事,我……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多朋友?”
“小弟在南京便安排好了。他们已早来了五天。”
“哦!咱们到底到此地查些什么?”
“届时自如,快了。”
“你的神通不小呢。”
“好说好说,不如此,怎能查出主凶来?快回船准备,这次要穿劲装。”
两人回舱换衣,码头上的箭手首领向地痞们叫:“谁是领头的人?站出来。”
三十四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人敢挺身出来认罪、每个人,皆需砍下右手的三个指头。”叱喝声震耳,令人闻之心惊胆战。
一名粗壮的大汉硬着头皮越众而出。硬着头皮说:“在下贾英,是为首的人。”
“哦!你姓贾,很好,带了你的人,在水边跪下。”
“这……”
“在下自一数至十,数尽而还有人没跪下,将被乱箭射死,一!”
只数到七,所有的人皆在水边跪下了。
“罚跪两寸香时光,以做效尤,任何人皆不许移动,尔后候命行事。”
高翔与居天成,就在混乱中换了劲装,带了兵刃,乘乱悄然走了。
两寸香时辰过得很慢、但终于过去了。箭手们皆坐在舱面,香烧过刻痕,为首的人向贾英叫:“在下由一数至三。所有的人必须跳下水去逃命,跳慢的人,将被吊在码头上示众。一!”
“噗通通……”水声如雷。
江口镇至红叶贾家庄,大路两侧全是田野,路两侧栽了不少杨树与柳树,高的是杨,粗矮的是柳,风一吹,那些密密麻麻的白杨叶,啪啪作响,声传两里外。
路走了一半,前面长了六七丈高的大白杨,形成一座白杨林正好歇脚。
两人远远地,便看到杨树林前站着两个人,看清了高翔,伸手上指天,下指地,再向贾家庄方向一指,然后隐入林中、沿田野的小径向南走了。
“那是什么人?”居天成问。
“自己人。”高翔简要地答。
“他们是……”
“他们是奉命在此等人的,他告诉我贾家庄的人尚未闻警向镇上赶。”
“贾家庄?”居天成惊问。
“是的红叶贾家庄。”高翔道:“居兄知道贾家庄的人么?”
“这个……听说土财贾三爷……”
“贾三爷的妻子,居兄该有过耳闻。”
“哦!我想起来了,她叫一枝梅董香君。咦!你怎么知道贾家的事?”
“呵呵!如果不知道,来这里只为了惩罚一个土霸,犯得着么?”
“哦:你是……”
“居兄知道白衣龙女的底细么?”
居兄成沉吟不语、两人已到了杨树林前、方说:“听说她的女儿是天香门的掌门人,这件事难道与南京盗案有关?”
“不久便可知道了。”
两人刚席地坐下不久,贾家庄方向两里外,快步来了十余个人远远地便可看清其中有两个妇女。
“来了,居兄请先袖手旁观。”
居天成吁出一口长气,笑道:“兄弟等候差遣,动手时先打个招呼。”说完,往树干上一靠,冷眼旁观。
高翔起身整衣,脱去披风绰在手中,笑道:“但愿来的两个女人中有小弟所要的人在内。”
“天香门的人十分难对付,必须小心了。高兄弟,要找的可是一枝悔?”
“不是,目下暂且不必找她,天香门最霸道的该是迷香。她们称为天香,香味很特殊,嗅到即倒。”高翔一面说,一面取出一颗丹丸扬了扬说:“居兄,先捏碎塞一些粉末入鼻孔,其余的吞服。”
“这是……”
“辟香丹,可克制一切迷香。但如果香中有毒,便毫无用处了。”
“高兄弟,你对天香门似乎了解甚深呢?”
“如果不摸清,岂敢轻易前来找线索?”
十余名男女到了杨树林的前缘,距离两人的歇脚处尚有半里地,杨树林中突然响起一声长笑,两名黑衣人突然抢出路中,迎面拦住大喝道:“来得好,红叶贾家必须退出江口镇,杀!”
杀字出口,路两侧的草丛中跳出二十余名黑衣人,将十余名男女围住了,双方立即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
一名黑衣人对付一个,还多了四五名黑衣人在旁看热闹助威,黑衣人都是些一等一的高手,一比一已经胜任有余,二比一更是占尽了上风,只片刻间,便击倒了四五名男女,眼看要全军覆没贾家庄的人一个也难逃厄运。
高翔向居天成示意,说:“该我们出收了,那是我们的人,不可下毒手,但也不可露马脚,走!”
两人纵出路口,大叫道:“阳关大道,纠众行凶,好哇!算咱们一份。”
贾家庄的两位母大虫,已经用上了天香,但二十余名黑衣人浑如末觉,天香失效,因此她们斗志全消、但想脱身却又苦无机会,正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正危急间,高翔到了,一声怒啸,从丈外扑入人丛。长剑化虹而至,招出狠招“八方风雨”。
“呔!”高翔旋身折向大吼,剑攻向围攻一名少女的一名黑衣人后心。
黑衣人大叫一声,像是中剑,向侧踉跄前冲,退出战圈怪叫如雷。
“铮铮”!高翔又一剑震退了从侧方扑上的两名黑衣人,剑虹一闪,人影如电,又击中另一名黑衣入的右臂。
“啊……”黑衣人狂叫,飞退丈外。
重围立解,另一面、居天成也像是虎入羊群,所向披靡,杀入核心再向外追袭向外退的人。
“扯活!”有人用江湖话大叫。
二十余名黑衣人向外飞退,扶了受伤的人,退入树林深处,如飞而遁,逃得好快。
贾家庄共来了十三人,有六名受伤,其他七男女也筋疲力尽没有追袭的余力了。
高翔与居天成也不追,赶忙替受伤的人急救。
一名手臂被刺了一剑的中年人,上前向两人行礼道谢,诚恳地说:“两位兄如拔刀相助,云情高谊不敢或忘,在下贾谋,东西十余里贾家庄人士、请教两位兄台高姓大名。”
高翔回了一礼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理所当然。兄弟龙骧,那是在下的兄弟龙成。那些人艺业极为高明,但不像强盗贾兄为何与他们结仇?”
贾谋摇头苦笑道:“敝庄接到江口镇传来的信息,说是有两名书生来到镇中行凶。
敝庄在辽口镇经商的子弟为数不少,因此兄弟带人赶往镇中看个究竟,没料到……”
“那么,这些人可能是两名书生的党羽呢。”高翔剑眉一扬地说。
“也许是的……”
“看来他们已有了周详的准备,有意前来对付贵庄的了。”
“他们的口气,已表明要赶敝庄的人离开江口镇了。”
“那……恐怕他们另派有人到贵庄伺伏哩!走!咱们兄弟送你们一程,赶快回庄应变。”高翔热心地说。
在这种情势下,贾谋毫无选择,唯恐回程又碰上埋伏,或者那些黑衣人转回追杀,不得不借重高翔鼎力相助,不然将凶多吉少。
红叶贾家庄是一姓村,概不接待外宾入庄,在庄外设了两座宾馆,以便接待朋友。
非至亲好友,进不了警卫森严的庄门。子弟们在外所交的朋友,一概在宾馆安顿。同时,子弟们在外交友要求极为严格,不符合要求,绝不攀交。平时严禁庄中的人招引外客前来,客人可安顿在江口镇或在府城招待,总之,贾家庄禁地,想公然闯入,几乎不可能,更难混入,村前虽是往来大道,但任何人折入通向庄门的小径,必被挡驾,接近势比登天还难。
折入庄门的小径,共有三道木栅门,皆有人把守。庄四周是稻田与深不可测的十余个大池塘,不要说白天住庄内闯不易,夜间接近也困难。
带了受伤的人,贾家的子弟气愤填膺地折返贾家庄。有四名子弟受伤甚重,必须拾着走。因此,居天成也担任了抬夫,不然人手不够。
只有两位女郎不用抬伤患,她陪着高翔断后。
两女一叫贾芬,一叫贾芳,是庄主贾三爷的堂侄女,不是高翔所要找的人。
他走在贾芬的左首,一面走一面信口问:“贾姑娘,在下想起一个人,不知姑娘对这人是否有所耳闻。”
“龙爷,那人是谁?”贾芬拉头问,在她眼中,可看到甚浓的喜意,显然她对英俊魁伟的高翔不但心存感激,而且已是芳心暗许情苗滋长,无疑地她对这位陌生的英伟年轻人一见钟情啦!
高翔淡淡一笑,以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说:“贵府有一位水性极佳的姑娘,她姓贾。”
贾芬被他的目光看得芳心一紧,粉脸泛霞地说:“贾家的姐妹们,水性都过得去。”
“她的芳名叫三春,绰号叫白衣龙女。听姑娘的口气,必定认识她。”
“何止认识?”贾芳说,口气有点僵硬、似乎不愿他提及白衣龙女。一个情有所终的少女,听到她有好感的男人提及另一位女性,自然感到不是滋味。
“哦!她也是贵庄的人么?”
“她是我的堂姐。”贾芳悻悻地说。
“呵呵!幸遇幸遇,原来姑娘是白衣龙女的堂妹,在下不胜荣幸。”
“你认识她?”
“久闻大名,可惜缘悭一面。”
“她的名是春,排行三,所以叫三春……”
“她喜穿白,水性超人、所以绰号称白衣龙女。贾姑娘,她在家么?”
“你急于要见她?”贾芳微愠地问。
“她如果在家、尚请姑娘引见,如何?”
“可惜,她不在家。”
高翔深感失望,但脸上不动声色,笑道:“既然,贵庄的姑娘水性都高明,见不到白衣龙女,但却见到姑娘你,总算不虚此行。”
“哦!贤昆仲两人,是专程前来想见三姐的?”
“不!咱们从团风镇到府城访友,还不知白衣龙女是贵庄的人呢!”
贾芳惑然地注视着他,眼神中有狐疑,迟疑地说:“看你的器宇风标,不像是江湖人。”
“你是说……”
“你的口气,对三姐似有无比倾慕之情。”
“姑娘笑话了。”
“不,这是真的。三姐曾经在江湖行道,老实说,她的声誉不见佳。”
“呵呵!见仁见智、各人的看法不同。”
“对她有好感的人,决不会是侠义英雄。”
“姑娘看在下像不像个侠义英雄?”他含笑问,心中油然兴起戒心。这位小姑娘直率坦白,但言词相当锋利,他必须提高警觉应付。
贾芬不作正面答复,微笑道:“人不可貌相,我不敢说。”
“不错,有些人面呈忠厚,心藏奸诈,决不可以貌取人。世间的真正侠义英雄太少了,姑娘请不要将在下看成侠义英雄。英雄豪杰多寂寞,而在下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贾芬噗嗤一笑,笑得很甜很媚,说:“原来你也是个黑道中人。”
“呵呵!怎见得?我额上有字么?”他笑问。
“没有,言为心声。”
“请教。”
“我见过几位自命侠义英雄的人,他们言必仁义,道貌岸然以救世者自居,动不动就教训人,面目可憎。而你却是截然不同……”
“呵呵!你嗅到同类的气息了?”
“你呀!怎么骂起人来了?”贾芬假嗔地说,轻姚地伸纤纤玉指,几乎点在他的额上,那一声“你呀”,简直在打情骂俏,媚极俏极。
高翔也在笑,但他的心情是沉重的。这少女不过十六七岁,对人生的看法就大有问题,举动轻姚风情万种,分明是个诱人子弟的黑道女妖,恐怕她已经是天香门拜过香坛的门人了。
两人在笑,走在后面的贾芳酸溜溜地说:“大姐,你恐怕看错了,他才不是黑道中人哩!”
“你怎知道我不是黑道中人?”高翔扭头问。
“你又怎样证明你是黑道人?”贾芳反问。
“从团风镇向北走,是什么地方?”
“麻城。”
“城第一首富是准?”
“卧马冈郭家。”
“你是指郭承宗,已退休的四川重庆府的参政大人?”高翔笑问。
“不错。”
“你们何不派人到卧马冈去查一查?”
“查什么?”
“上月咱们兄弟勒索了他家一千两银子,小意思。”
“咦!你……”贾芳惊疑地叫。
“他郭家的护院总管叫什么流水行云……”
“流水行云赵无极。”
“不错,在下给了他一摧心掌。目下他成了废人.心包经络无法复元。”
“失敬了!流水行云是云梦双杰的师叔,你这乱子闯大了。”贾芳半信半疑地说。
“敢在老虎嘴边拔毛,当然不怕猛虎。贾姑娘,黄州府哪位是首富?”
贾芳黛眉深锁、说:“龙爷,你不能在本城作案。”
“为什么?”
“那会影响贾家庄的声誉……”
“呵呵!冲姑娘份上.在下兄弟不动贵地的一草一木,你满意了吧?”
“你……你是不是想提条件?”
“没有条件,咱们兄弟明后天便离开贵府,须赶往南京、与朋友会合再谈其他。敝友据说目下在南京替人办事,也许需在下兄弟帮忙。”
“贵友是……”
“淮阴神机堡堡主雷化及。”
贾芳脸色一变,不再答腔。
高翔心中有数,追问道:“神机堡主的名号,对姑娘有其他意义么?”
“没有,我只听说这个人而已。”贾芬含糊地说。
高翔不再追问,用手向前一指,笑问:“咦!前面那座小村庄好神气,定是大户人家、姑娘认识这座村么?”
“那就是敝庄。”
“哦!真不简单,难怪江湖上传说令姐白衣龙女极不平凡,看住处便知不同凡响。”
“你知道三姐多少底细”贾芬问。
“知道不多,听说她手下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女伴。”
“哼!你就知道年轻貌美的……”
“呵呵!你不是也年轻貌美么?”高翔笑着说。
“油嘴!哼!你呀,不老实!”
“呵呵……”
距折入庄门的三岔路口尚有百十步,路旁的水沟中突然跳出五六名黑衣大汉。
“快走!我对付他们。”高翔大叫。
声落,人已暴起,在长啸声中剑涌千朵白莲,“铮”一声将一名黑衣人震得飞退两丈,剑狂野地攻向第二名黑衣人。
第一道栅门大开,里面人大叫:“快鸣锣告警出去接应。”
贾芬姐妹两面冲出,首先碰上了一名山羊眼中年人。贾芬声娇叱,剑出“灵蛇吐信”
抡先进攻。
山羊眼中年人虬须戟立,长剑一挥硬接来招,“铮”一声暴响,贾芬连退三步,只感到手臂发麻,不由大骇。
高翔突然及时赶到,剑出“逐浪分波”,叱道:“你也接我一剑。”
“铮”一声剑鸣,中年人横飘丈外。
众人像一阵风,奔入了小径。
高翔将贾芬一推,喝声“走!”
他断后,掩护众人撤走。
“扯活!这人可怕。”山羊眼中年人及时下令撤退。
警锣声狂鸣,有人追出栅门接应,但六个黑衣人已经远出百步外,向西飞逃,追之不及了。
事出突然,忙乱中,众人来不及转念,贾芬姐妹也忘了不许外人入庄的规矩,在高翔的掩护下,领着高翔与居天成,匆匆奔入了庄门。
庄中出去了三批人,穷追那六名不速之客。
贾三爷问清了遇伏的详情,勃然大怒,由庄主派一名管事暂时招呼客人,他带了庄中一半精锐子弟,愤怒地分为两拨,大索附近每一处可以藏人的角落。
高翔站在贾家的院门旁,留意每一个出入的人。他失望了,没见到他所要找的人。
他身旁的居天成心事重重地说:“高兄弟,这庄子的格局,每一座房屋比城池还要坚固,入难出更难,咱们进来是否明智?”
“居兄请放心,我倒不担心这些。只要能进来,庄中老少妇孺甚多,万一翻脸动手,他们投鼠忌器,无奈我何。”
“你到底要找……”
“找白衣龙女,她是掌握神机堡主的人。依我看来,天香门的秘坛不会在庄中,在这里找白衣龙女,咱们枉费心机折来了。高翔颇为失望地说。”
“这是说……”
“江湖人皆知道天香门的秘坛设在贾家庄,掌门白衣龙女贾三春的贾三爷的女儿。
想想看,这还能叫秘坛么?天香门的人作案,极端秘密、神出鬼没,没有把柄落在他人手中、因此不怕有人登门找麻烦,你总不能凭传闻便前来问罪。即使能找上门来问难,她一口否认,伸手问你拿证据来,你能怎样?庄中有武力为后盾,来三二十个人他们不在乎。看格局便知这里是摆样子给人看的,秘坛定必不在庄中。这种吸引外人注意的手法,并不高明,而白衣龙女是不是天香门的掌门,也大有疑问。”
“那……高兄的意思……”
“咱们不在庄中找。”
“退出去?”
“不错,瞧,后面那座山丘。”
“那像是采樵之所。”
“去看看。”
“这就出去么?”
“且等半个时辰、先看看庄中的情势再说。”
“咱们外面是否有人接应?”
“有,但他们未获信号,是不会出面的。居兄,咱们先到后面看看,庄中的高手已被诱出,机会不可放过。”高翔低声说,立即进入院门。
两人原被安顿在东院,四周全是坚实的房舍、要想从西院入内院,除了从屋顶走之外,无路可通。
回到客室,高翔指着后面两丈高的院墙说:“居兄,我从后面走,你在此替我把风。”
这次居天成不再拒绝说:“奸,我在此应付前来查问的人。”
青天白日,全庄皆在戒备中,想入内查看,谈何容易?高翔也知困难重重,因此叮吁道:“万一有警,你必须乘机出庄,到外面会合,千万不可妄图在庄中逞英雄。”
“兄弟理会得。”
高翔翻过墙头去、居天成立即向厢门走。
厢门突然打开,进来了贾芬姑娘,灿烂笑问:“大爷,龙二爷呢?”
高翔走前报名号时,自称龙骧,称居天成是龙成,高翔是弟,所以贾姑娘客气地称呼他们为大爷二爷。
居天成堆下笑,一面打手式一面回话道:“他在房中养神,不必打扰他,但不知姑娘找他有何要事?”
他口中在说,手并未闲着,左手捏剑诀,直立于眉心,再向外一挥,然后横置于右肩上、连点三次方行放下。
贾芬一怔,退了两步,以右手捏剑诀、依样葫芦打手式,只是易左为右而已、打完手式低声道:“银玄。”说完,以手指地又道:“外坛弟子。”
居天成一手指天,低声道:“金地。内坛使者。紧要关头,本使者奉命不许亮令。”
“使者有何指教?”贾芬欠身问。
“贵掌门何在?”居天成问。
“在后山秘坛。”
“快传讯,命贵掌门撤走。”
“撤走?”
“南京高翔即将前往后山查看,他已看出你们的秘坛所在。”
“什么?谁是南京高翔?”
“就是我那同伴龙骧。”
“老天!使者你!……”
“本使者已与总坛失去联络,目下身不由已。你快传讯,迟恐不及。”
“这……”
“不可有误。同时,将讯传出,向总坛禀报本使者的行踪,并请总坛速派人与本使者联系,至要至要。记住,不可泄漏本使者的身份,不然唯你是问。”
“是,弟子立即传讯。”
“贵门有否金蛇坛弟子?如果有,快召来搏杀高翔。”
“没有,掌门是银蛇坛地字辈弟子。在黄州地位最高。其他皆是黄字辈弟子。即使另外请人,也赶不上了。”
“那么,你们皆不是高翔的敌手,不可与他翻脸,他外面埋伏了不少高手,翻脸是自取败亡。你走吧。”
贾芬惶然走了,居天成摇头苦笑,回到院墙上说:“偌大的黄州府,连一个金蛇坛的弟子也没有,总坛该在此地下些工夫了。”
只片刻间,全庄的警哨全部撤除。
不久,高翔越墙而入。
“高兄弟,怎样了”居天成问。
高翔住厢房走,说:“不出所料,未发现可疑处,怪的是他们为何早早便撤去警哨,难道他们就认为危机已过了。此中大有文章,原因何在?”
“大概他们已将咱们潜伏在外面的人赶走了。”居天成沉吟地说。
“咱们准备出去。”
居天成并不急于撤走说:“高兄弟,你查过内院的地窑么?”
“来不及了,先搜后山。”
“但……如不彻底搜寻,以后回来便不容易了。”
“不难,庄中没有真正的高手,阻止不了咱们重入,走!”
“咱们能硬闯出去?”
“我已发出信号,由外面的人接应下去。”
居天成暗暗心惊,不知他是如何发出信号的,他的部署更令人莫测高深。
两人开门外出,沿廊出至大厅,蓦地听到叱喝声震耳,警锣声再次狂呜。
大厅中原有五六名庄中的子弟,闻声纷纷向外抢。
两人立即向外急走,高翔说:“咱们的人来了,来得太快了些。”
庄中的人手已经不够,再加上贾芬己下令撤守,因此防守的实力有限,阻止不了外人入侵。
出了院门,便可看到百步外的庄门,庄门附近、地下横七竖八倒了十余具尸体.庄门楼已被五名黑袍人所占据,堵住了从寨墙顶端接近门楼的路径。
门内有两名黑袍人与一名灰袍人,当门而立,剑血迹斑斑。
看年纪,三个人皆是花甲年岁的人。
庄中的二十余名子弟,挺剑扬刀远远地布阵,只知呐喊示威却不敢上前。
原来第一次接触已告结束,从尸体的散布情形看来,恶斗相当猛烈,而死伤的全是庄中子弟。
庄中的子弟从四面八方赶来,召回外面子弟的警锣声震耳,远传十里外。
灰衣人不理会愈聚愈多的人,大叫道:“快叫白衣龙女出来答话,告诉他九江的案发了。”
高翔奔近,讶然向居天成说:“怪事,不是咱们的人。咦!你的脸色……”
居天成脸色苍白,不自然地说:“那灰衣人是庐山的三凶之一,灰衣太岁汤山,心狠手辣,杀人如屠狗,是与白无常沈必达同辈的宇内凶魔,咱们今天处境危险。”
贾芬姐妹俩刚排众而出,灰衣太岁后面把住庄门的两个黑衣人,突像两头怒豹般飞扑而上,分别向姐妹俩扑来,恍如电光一闪。
两名庄汉大喝一声,挺刀左右截出。
“铮铮”两声暴响,两把钢刀触剑即折,剑虹疾射,剑锋无情的贯入两壮汉的心房。
两个黑衣人身形再进,猛扑贾芬姐妹。
贾芬右手剑一引,左手一抖,一条彩巾劈面向扑来的黑衣人卷去。她的巾上裹有天香,一抖之下,异香扑鼻,迎风四散。
黑衣人长剑一震,便卷住了彩巾,猛地一跳狂笑道:“你的述香迷不倒人了,哈哈!
过来!”
贾芬身不由已,虽已脱手丢掉彩巾,但人仍向前冲来,脚下大乱。
“铮”一声响,黑衣人震落了她的剑左手疾伸,出手擒人。
贾芬毫无躲避的机会,花容变色,向伸来的手撞去。
这瞬间,人影如电,高翔从侧方射到。
同一瞬间,灰衣太岁的叫声传到:“她不是白衣龙女。”
变化奇怪,人影已经接触。
同一瞬间,剑鸣震耳,居天成已接住另一位黑衣人,在千钧一发间救下了二妹芬。
高翔的左手,已扣住了黑衣人的左手脉门。同时左脚拨,将贾芬拨倒,恰好在间不容发的险要关头,将贾芬拨出险地。
高翔的右手食中指,点在黑衣人左腋窝的攒心穴上,叱道:“丢剑!阁下的死活在此一举。”
黑衣人大骇,被人赤手空拳突然制止,怎能不惊?舍不得丢剑,冷笑道:“咱们前来找白衣龙女算过节,不叫她出来,贾家庄将成瓦砾场。在下如果死了,你们将以一百条命来偿还,你敢下毒手?”
高翔冷哼一声,左手加了一分劲,说:“在下却是不信。”
“哎……”黑衣人狂叫,浑身发僵,大汗如雨。
高翔不再制对方的攒心穴要害,改扣住曲池时部,双双用劲用上了错骨手法,冷笑道:“我看你嘴硬到什么程度。”
“当”一声响,黑衣人丢掉剑,痛得脸色泛青.浑身都在发抖。
灰衣太岁阴森森地哼了一声,突然向侧方纵出,但见人影一闪,一去一回捷逾电闪、只听到人声一乱,便已回到原位,手中擒了一名壮汉,像死狗似的拖回原处.厉声道:
“阁下如不将老夫的人放回,老夫便将这人处死给你们看看。”
庄门楼上、两名黑衣人也将两名庄中子弟推至栏干旁,怪叫道:“汤老前辈,这里还有两个活的。”
“杀!”灰衣太岁阴森森地叫。
一名黑衣人抓起俘虏,一声怪笑,将人奋力向外掷,“碰”一声大震,跌落地面头先脚后落地,脑袋被砸扁了,脑桨溅出丈外,死状极修。
灰衣太岁鸟爪似的怪手,伸向庄汉的顶门,作势下抓。阴笑道:“老夫要将这人的脑袋抓下来。”
高翔的手,也向黑衣人的脑袋落,冷笑道:“这人的脑袋,也会分家。”
“哒”一声响,庄汉的脑袋突然飞起。
庄门楼上一声怪笑,另一名庄汉的身躯又向下飞落。
高翔被老魔的凶残恶毒举动,惊得脊梁发冷。在此种情形下,任何人也会顾惜手下同伴的性命、而这位老魔却毫不顾同伴的死活,反而迫对方走极端,心肠之狠之硬,委实超乎常情,可怕极了。
他下不了手,心中为难。
灰衣太岁却哼了一声说:“瞧,老夫再捉一个人杀给你看。”
声落,向左面的人群飞扑而去。
高翔一掌劈昏手中的黑衣人,丢下人闪电似的截去。
双方皆奇快绝伦,但见人影乍合。
“啪”一声暴响,劲气四荡,两人接了一掌,出手皆用了八成劲。
灰衣太岁飞退丈外,老脸泛青,脚下一阵乱,右手不住发抖,右袖已裂成条状。
罡风静止,一些碎布片徐徐飘落。
高翔屹立于交手处,冷笑道:“他血凝经掌力,练这处邪道魔力的人,性情与心智皆不正常、你根本就没将人看成同类,难怪如此残忍。”
灰衣太岁踉跄站稳,厉声道:“老夫事先已详细调查。贾家庄没有能接下老夫业一击的人,你是谁?”
“龙骧……”
“你是龙骧勇士?”灰衣太岁骇然问。
“是又怎样?”
“京师三雄是你什么人?”
“你不配问。”
灰衣太岁向后退,凶焰尽消地说:“龙骧勇士替天香门撑腰,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老夫暂且罢手,等你走后再来。”
说走便走,举手一挥、领了能与居天成拼个平手的黑衣人,丢下一名同件撤走。
庄门楼上的五个人,也跃下急撤,但带走了两名俘虏不肯放手。七个人展开轻功飞遁,奇快绝伦。
高翔向居天成挥手示意,乘机出庄衔尾狂追。
约半个时辰后,贾三爷方带了大批人赶回。庄中重新戒备,一夕数惊。
当夜,高翔与居天成潜登枫林密布的后山,花了一夜工夫,方彻底搜查了山南一带地段,并未发现地窟与可疑的藏身处。
他们歇息了两个时辰,巳牌左右,方吃带来的干粮,开始越过山脊,搜查山北一带林野。
山东北一带,是一连串的荒野与丘陵,林深草茂,这才是采樵的地方。而后山的满山枫树的贾家庄的风水林,怎找得到樵径?
居天成的神色愈来愈不安,他不希望高翔找到天香门的秘坛。
刚降下山麓,高翔突然向下一伏,低声说:“右侧的荒林中有声息,你往左我往右,小心了。”
说完,向侧一窜,闪入茂草中不见。
居天成心中暗惊,不知是真是假,空山寂寂,飞鸟无惊,哪有声息?他心中有鬼,立即不假思索地飞掠,希望早些赶到,及时向天香门的人示警。
可惜他没高翔快,高翔已早片刻进入林木深处。他的耳力也没有高翔高明、还不知何处有声息哩。
高翔确是耳力通玄,认准方向鬼魅似的乍起乍伏,直向林木深处潜进。
树林空中,灰衣太岁与六名黑衣人,正在-旁的两株大树下将两名半裸的少妇捆在树干上。两少妇口中塞了帛布,酥胸半露羊脂帛玉似的肌肤十分撩人。
一名黑衣人一手抓住了一名少妇的头发拉紧,一手举着一把小刀,不住在少妇的脸颊上磨动冷笑道:“你如肯招,只消点点头便可,看你熬得了多久?说!你招不招?”
声落,放松了抓头发的手,向少妇狞笑。少妇不点头,仅用怨毒的眼神,死盯着狞笑如饿狼的黑衣人。
小刀尖移至少妇的颊旁、黑衣人狞笑道:“你早晚要招的、何必皮肉受苦?瞧,小刀只消刀锋一转,你这漂亮迷人的脸蛋,便会一刀勾消,一个爱美的女人面目全非,那真是生不如死,招不招?”
少妇以怨毒的眼神作为答复,就不肯点头。
刀尖徐徐刺入肌肤、徐徐带动,脸颊出现了血缝,鲜血泉涌。
少妇浑身皆在战栗抽搐,但并无屈服的表示。
划至第五刀,少妇脑袋一挺,昏厥了。
灰衣太岁突然低叫:“有人来了,留神些。”
众人皆隐起身形,留神搜视四周。
久久,不见动静。
风声飒然,一头苍隼从林空穿入,奇快地飞入林中,奇快无比。
灰衣太岁心中一宽说:“原来是这头扁毛畜生,再问口供。”
“那婆娘够狠、拼死熬刑不招,昏厥了。”讯问少妇的黑衣人说。
“还有另一个呢?”
“还没问。”
“去问,从下体动刑。”
“是。”
黑衣人到了第二名少妇前,冷笑着问:“婆娘你招不招?”
少妇死瞪着他,不肯点头。黑衣人折了一根树枝,冷笑道:“你狠,我血手判官比你更狠三分。”说完,俯身伸手解少妇的裳,一面解一面说:“对付女人,我血手判官还有更毒辣的绝招,保证你下体糜烂,死不瞑目,死前痛苦难当。”
少妇魂不附体、恐惧地点头。
“你招了?”血手判官摇着树枝问。
少妇脸无人色。狂乱地点头。
血手判官取出少妇口中的布帛、冷冷地问:“说!天香门的秘坛设在何处?”
“在……在山西……西麓。”
“你肯领路?”
“我……”
“你不答应?”
“我……我领……领你们去……”
“好,这才是识时务的人。白衣龙女在不在?”
“没有人知……知道掌门的行……行踪,她……她这几天不……不在。”
“秘坛有些什么人?”
“只有……一些姐妹。”
血手判官解了少妇的脚绑,喝道:“起来,领路。”
众人押着少妇,动身赴山西麓。
高翔从六七丈外闪出,到了昏厥的少妇旁,先取金创药替少妇上药,再替少妇解绑。
居天成也赶到现身,急道:“高兄弟,刚才过去的人……”
“就是灰衣太岁、他到秘坛去了,走!咱们利用他带路。”
两人跟踪便追,远远地紧盯不放。
绕山南麓接近山西在、山的西北山脚伸出一条小丘、长约两里地,全是合抱大的枫树。小丘的西麓,有一段茅草坡,外围长满了荆棘,往内看一无遮掩,看不出任何异状。
茅草很短,是一种少见的蔓茎短茅。从丘顶向下走,少妇在荆棘外站住了,说:“草坡中间,便是秘坛所在地。”
“见你的大头鬼!你这该死的泼妇!”血手判官厉声党骂、“啪”一声给了少妇一耳光,将少妇击倒在地。
草坡空荡荡,哪有什么秘坛?
少妇被打得口角溢血,叫道:“秘坛在地底,下面共建了九间地下室。”
“你知道入口?”血手判官问。
“知道,在……在右首不远……”
“带路!”
“是……”
少妇吃力地站起,呻吟着向右首绕过荆棘丛,两折之后,便看到荆棘丛出现了空隙。
少妇举步跨入,一面走一面说:“从此地绕入,荆棘与茅草交界处,便是地下秘室的入口,也是鬼门关枉死城……”
话未完,突然飞跃而起,向两丈外落去。
血手判官伸手急抓,变生仓卒,一把没抓住。
另一名黑衣人反应快,而且不能伸手抓人,所以要快一步,不假思索地纵出叫:
“贱人,你走得了?”
少妇单脚落地,再次纵起。
黑衣人也随后下降,纵落她刚才落下处,想在脚一点地时再次纵起,便可在半途扑上少妇的背部了。
蓦地,黑衣人不但未能纵起,反而向下沉落,一闪不见,却传出一声可怕的惊号。
“噗”一声响,号叫声嘎然而止。
血手判官吃了一掠,不敢再追。
走在中间的灰衣太岁左手一挥,一柄飞刀破空而飞,宛如电光一闪。
少妇身形刚落下,脚尚未沾地,飞刀已破空而至,半分不差贯入她的背心,手脚立即失去活动能力、“砰”一声摔倒在地。
“找树枝来探道而进,附近有机关陷阱。”血手判官急叫。
众人砍来了树枝,探道而进,到了黑衣人落下处,原来是一处设了翻板的丈宽陷坑,表面的荆棘已随翻板的翻转而沉落的露出了板面。
这是一座中间设有转柱的大型陷坑,自己人必须认准转柱落脚,方不至于下沉,只一脚之差,所以少妇并末下陷,黑衣人却失足跌落陷阱内。
掀开翻板向下瞧,一切都完了,下面深有三丈、散乱地竖了一二十把锋利的尖刀,黑衣人早就断了气。
先后碰上五座陷坑,下面如不是尖刀,便是削尖了的竹刺,有一座里面居然有十余条毒蛇。
进入了草坪,五个人开始敲打地面找寻门户。
灰衣太岁找得火起,怒叫道:“去抓一二十个村夫来,给我挖。”
西北角远处,一座村庄清晰可见。
血手判官也大感不耐,说:“我去抓人,哪怕把地面全部挖开,也得把秘密掘出来。”
蓦地,西南角的荆棘外,站着三个相貌狰狞的人,接口道:“你们这群有勇无谋的蠢猪,难道只知挖地洞么?”
灰衣太岁怫然不悦地说:“大洪三鹰,你们出口伤人,眼中还有我灰衣太岁汤山在?”
大洪三鹰,是大洪山的三个贼首,金鹰王群,银鹰鲍威,苍鹰史璜,三人的兵刃皆是鹰爪,但颜色不同,金色银色与黑色,也代表他们的名号。三人都是年届花甲的人,相貌丑陋得委实令人不敢领教。
金鹰王群桀桀笑,说:“汤兄,你吓不倒咱们大洪山三鹰,你就认了吧。当然你老兄该挨骂,你认为在秘室顶端可以找到出入的门户么?未免太愚不可及了。”
“你们是干什么来的?”灰衣太岁厉声问。
“白衣龙女约咱们来的,她答应送给本寨主一些奇珍异宝与美人。”
“那么咱们是死对头了。”
“且慢,咱们是来硬讨礼物的。”
“哦!老夫只要白衣龙女。”
“倒很公平,咱们各取所需。”
“一言为定。你们找到入口了么?有何高见?”
“还没找到。”
“呸!你们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不然、咱们在荆棘外找,保证可以找到,既然是秘坛要地必定有人经常出入,除非她们会变虫蚁,不然定可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可寻。咱们分头找,小心地下的遗痕,你们绕北,咱们走南。”金鹰傲然地说。
银鹰也接口道:“有不少神秘人物也在附近出没,路不明,咱们得赶快些,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东北枫林边缘,突传狂笑声,声落有人叫:“事实上你们已经迟了,这里来。”
九名老少,簇拥着六名年轻人。中间那位女郎白衣飘飘美艳尘寰,佩剑挂囊,微笑着向他们招手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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