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而沉重的,“邪剑”易见心握剑的右手开始向上拉动了。
寒森森的剑刃,一寸一寸的滑出剑鞘,那薄而闪亮的剑刃,触目令人觉得头皮发紧。
淡漠的笑了笑,云天岳的神态仍如他往日临敌时一样的那么宁静而坦然,望着一脸沉重的“邪剑”,他道:“易见心,现在你又开始用剑了,云某也许该向你道贺才是。”
“铮然”一声,“邪剑”拉出了那最后一段剑身,勉强的笑了笑,道:“娃儿,假使你躺下的话,这确实是老夫用此剑的开始。但是,假使……”
云天岳淡淡的笑了笑,道:“假如不幸是尊驾躺下去的话呢?”
“邪剑”嘴唇用力闭成一道弧形,思忖了一阵,才道:“这就是老夫的第二个假使,娃儿,如果真如你听说,那老夫这是最后一次用‘邪剑’了。”
云天岳的脸微微凛,道:“尊驾以为机会该怎样分配?”
深深的吸了口气,“邪剑”易见心道:“娃儿,说得公平一点,论内功造诣,老夫比不上你。因此,老夫所依仗的是它。”话落一扬手中散发着蒙蒙寒芒的“邪剑”。
淡漠而毫无表情的,云天岳道:“依仗着邪剑的奇异招式是吗?”
连连的点着头,“邪剑”易见心道:“因此,老夫以为你我的机会各占五成。”
扫了“邪剑”的眸子一眼,云天岳道:“尊驾忘了云某身具魔影功了。”
“邪剑”冷冷的道:“但老夫却很相信自己邪剑的变化。因此,老夫以为在招式上,老夫该占先才是。”
云天岳沉声道:“仅凭猜测与自信吗?”
狂妄的大笑了一声,“邪剑”道:“哈哈……娃儿,这不是就要有事实证明了吗?”
淡淡的,云天岳道:“不太冒险了些吗?”
“邪剑”老脸一沉,冷声道:“娃儿,你这是关心还是轻视?”
转声朗笑了一阵,云天岳道:“也许尊驾自己会明白,后面那一问是多余的。”
老脸突然间更沉重了,“邪剑”冷冷的道:“是因为老夫曾救过你一次吗?”
淡漠的,云天岳道:“云某也许该说是两次!”
“邪剑”冷笑了一声道:“老夫好像解释过救你的理由。”
点点头,云天岳道:“不是关心云某,而是为了你自己的另一个目的——自由,但是……”
“邪剑”忙叫道:“那就是了,还但是什么?”
云天岳道:“但是,不管怎么样,尊驾却曾真的救过云某。”
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方法来否定云天岳说出的事实,“邪剑”易见心焦燥的道:“娃儿,你莫非想伸颈就戳?”
摇头缓慢的笑了笑,云天岳道:“那么云某用不着选这个地方?”
“邪剑”易见心更焦燥了,冷声道:“那你到底打算怎么样?娃儿?”
向四周扫了一眼,云天岳道:“你我既然都看好了这个地方,咱们就不敢让自己的理想落空,是吗?”
“邪剑”冷冷的点点头,道:“说下去。”
云天岳淡漠的道:“因此,你我之中,必须有一个人永留此地,这是咱们共同的想法。”
“邪剑”易见心冷笑道:“打,仍是要打,娃儿,你说了半天,话不是又说回头了吗?”
淡漠的点点头,云天岳道:“但这些话中,云某已说出自己欠了你些什么?拚,既然免不了,云某又不愿带着这笔债进黄泉,因此,必须有个妥善解决之法。”
“邪剑”易见心道:“那解决之法你可曾想出来?”
云天岳冷静的点点头,道:“在云某告诉你这些之始,便已想出来了。”
略一沉思,“邪剑”道:“让老夫几招可是?”
摇摇头,云天岳道:“天地间,只有人欠云某的让云某来讨回,云某决不愿欠别人的让别人来讨,因此,云某要让你的,不是几招,而是三次活命。”
“邪剑”一楞,道:“你是说在三次老夫无法自救时,收招不攻?”
点点头,云天岳郑重的道:“不错,只要确实到了那个关头,云某相信你自己也会承认。”
老脸一寒,“邪剑”易见心道:“你以为稳操胜券了吗?”
没有直接回答,云天岳道:“在这三次之前,任何一次过去后,你我都可以从此罢手不拚。”
“邪剑”寒着脸道:“只要老夫提议放弃争斗,是吗?”
只点了点头,云天岳没有开口。
“邪剑”易见心道:“你以为老夫会那么做吗?”
冷漠的,云天岳道:“云某相信生命重于一个人固执。”
老脸倏然一冷,“邪剑”燥声道:“娃儿,先前那句你没回答的话,老夫再说一遍,你以为稳操胜券了吗?”
落漠的,云天岳点点头道:“易见心,云某确实那么想,这些日子里,你该看得出,云某预料的事,没有不准确的。”
冷哼一声,“邪剑”大笑道:“哈哈……娃儿,老夫的绰号虽叫‘邪剑’,但老夫一生却从不信邪。”
冷漠的,云天岳道:“云某的话已经说完了。”
看看手中闪烁着寒芒的邪剑,易见心棱芒闪射的精目缓慢的移注到云天岳冷漠而平静的灯面上,道:“娃儿,话说完了,现在,该是你亮家伙的时候了。”
淡淡的摇摇头,云天岳道:“云某现在还不想动用兵器。”
老脸突然一沉,“邪剑”易见心嘴唇不停的颤抖着,任何人,只要看到他此时的表情,都会毫无疑问的相信他是震怒到了极点了,好一阵子,他才吐出一句狰狞的话,道:“娃儿,你,你可知道这句话的份量。”
淡漠的,云天岳道:“感恩图报,云某只希望那善意的份量更重些。”
近乎咆哮的,“邪剑”易见心焦躁的道:“老夫以为刚好相反。”
毫无怒意的扫了“邪剑”一眼,云天岳淡淡的道:“云某此心,唯天地可表。”
阴沉的冷笑了一声,“邪剑”易见心道:“你我所走的永远是个完全不同的极端,谁是谁非,只怕也只有天地知道,因此,娃儿,老夫以为你我之中只有一个人去问问他们才能知道,但是,老夫相信你我都不想去。”
淡漠而庄严的,云天岳道:“但你我之中却必须有一个去,是吗?”
盯着云天岳,“邪剑”道:“你我都想叫对方去,因此,你我之间不会有任何一个肯放弃尽自己力量的机会。”
点点头,云天岳凝重的道:“这说法云某完全同意。”
“邪剑”大声道:“那么老夫的意思你是知道了。”
深沉的点了点头,云天岳冷漠的道:“云某完全明白,易见心,云某套用一句你常用的话,云某是为自己着想而非为你。”
老脸上的怒意消失了少许,“邪剑”易见心点头连“嗯”了几声,道:“也许你又有理了,娃儿,现在没有什么好再耽误时间的了。”
看看天色,云天岳道:“天明之前,我们之中的一个将离开这里,另一个,永伴荒野。”
“邪剑”易见心冷哼了一声,道:“也许用不着拖到天明!”
话落朝云天岳一扬脸道:“娃儿,咱们谁先动手?”
云天岳向后微退了一步,表面上虽然仍如先前,但明眼一看可知,他已立桩运功以待了。
冷漠的,云天岳道:“谁也下会让谁先动手是吗?”
下盘一沉,“邪剑”道:“但总会有一个人先动。”
淡漠的“嗯”了一声,云天岳道:“也许阁下这么想着吧?”
精眸中奇异的光芒一闪,“邪剑”易见心冷然一笑,道:“假使老夫真个这么想着,你可有个准备了?”
淡漠的扫了“邪剑”一眼,云天岳道:“尊驾不是也在时时刻刻的防着云某吗?”
突然大笑了一声,“邪剑”易见心道:“哈哈……娃儿,你说的很有道理。”
话落剑尖微微轻抖了一下,冷喝一声,道:“那就由老夫开始吧。”
“吧”字不过才一脱口,“邪剑”易见心微抖的剑尖突然消失而化成一片爆裂的银芒,仅只那么一闪,已罩住了静立在他身前的云天岳,犹如起自脚边的雷电,虽然容易被人察觉,但却使人不知该如何闪避。
过去,云天岳曾见过“邪剑”的剑招与武功,但却从未见过他用如此迅捷多变的招式。
心头一震,一种潜在的反应,云天岳身子倏的向后一仰,以迅电突破漆黑的夜空,向后激射出三丈多远,本已聚满功力的双臂也在向后倒射的一瞬间抢到胸前。
如影附形,未见“邪剑”易见心怎么作式,身形犹如随同带起的一团磷火,紧跟着云天岳倒射出去的身体激射而至,闪烁刺眼的利剑,仍然闪出绵绵无尽的光幕,似永无枯竭之势,这种情形,实在大背一般武功招式的常理。
“邪剑”易见心的抢先机,紧追攻击,早已在云天岳预料之中了,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倒退之势,眼看着已经终止,“邪剑”易见心推剑的右手突然一沉,聚在右臂上的功力,透过剑身,骤然间增加了一倍以上的威力。
但是,有一件事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在如此危机被动的情况下,云天岳的心思仍然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的缜密。
就在“邪剑”易见心沉气扎桩停止追击的一瞬间,云天岳看来似已停止了退势的身体,骤然间又向后倒退出八尺,恰好脱出他剑气的包围之外。
老脸骤然间一变,几乎连想也没想,“邪剑”易见心冷喝一声道:“你还没脱出老夫的掌握。”
才一停的身子,好似倏然间又失去了重量,再度迅雷惊电般的逼向云天岳。
洁白加玉的牙齿在冷冽的冷哼声中一露,云天岳冷淡得出奇的道:“尊驾以为仍掌握着先机?”
就在这快捷而清晰的几个字中,云天岳才停住的身体,隐约中向前一倾,提举在胸前的双掌,就在这近乎虚幻的一倾之际推了出去。
漫天的掌影,挟带着一股奇大无比而使人觉得有些窒息压力的气流,正迎向迷蒙一片,浩无边际的剑幕,原先的一攻一退之势,也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消失。
掌影,剑影,虽然都是虚多于实,肉掌与剑刃也从未真正接触,但是,当两片虚幻的影子相接触之际,却激起一片击打铜板似的“铮铮”鸣声。
老脸又为之一变,振剑的右臂向后微微一带,左手食中二指合并着一领剑路,冷叱声中,第二次,“邪剑”易见心发动了更凌厉的攻势。
既然已见识过“邪剑”的真才实学,云天岳已不敢存有丝毫大意,冷笑声中,双掌就前推之势向上一扬,接着左右一分,先发制人,一式“魔舞清平”,身子随掌影而动,霎眼之间,幻出无穷无尽的空影。
似乎都在抢制先机,是以,谁也不愿处于被动,一剑接一剑,“邪剑”易见心也开始展出全付绝技。
夜色渐深渐浓,白昼似已完全消失,但是,各为声誉与生命,在这荒凉的墓场中,一场武林罕见的拚斗,此时却刚揭开序幕,只可惜,那些三山五岳嗜武如命的江湖同道没有事先得到这个消息,否则,在斗场的周围空地上,决不会这般冷寂。
当然,这里说的只是地上而没有包括地下,不是吗?广大的坟场后的那座陈旧的墓碑,此时不是已有些移动了这原先的位置了吗?
也许,打斗中的人太过于集中心思而没有人注意到,也许,他们早已注意到,而没有彼此招呼,总之,从两人激烈的拚斗招式上,旁观者,决看不出一星半点的可疑之处。
一柱香的时间不到,两人已互攻了近百招,但却依然没有一点分出胜负的痕迹。
这时,背对着墓碑的“邪剑”易见心突然朝云天岳眨了眨眼,冷声道:“娃儿,咱们展出点自己拿手的如何?”
冷冷的猛攻了两招,云天岳道:“尊驾等不及了。”
豪迈的大笑了一声,“邪剑”易见心道:“你我不是都有一个相同的看法吗?我们之中……”
回敬了“邪剑”两招,云天岳冷笑道:“你我之中得有一个永远留在这里。”
倏然间猛攻出十九剑,“邪剑”易见心冷笑道:“正是这么说,因此,老夫以为咱们大可以省点时间。”
话落身子突然一停,冷喝道:“奇中奇。”
在“邪剑”易见心喝声才起之际,云天岳飘动的身子突然凌云而起,冷冽的道:“魔影无边。”
浮动飘行的人影,在两声冷喝中骤然间全部消失于无形中。
互换一个方位,相距足有五六尺,两人默默的凝视着对方。
寒冷的夜风撩起了云天岳洁白的衣角,也吹拂着“邪剑”易见心飘散下的一撮银发。
就这么相互凝视了许久,“邪剑”易见心如电的精眸凝注在云天岳的右臂上,冷冷道:“娃儿,你伤了。”
虽然知道,但云天岳却没有低头,淡淡的点了点头,冷漠的道:“尊驾心里一定也很明白,云某这点伤不足称道。”
抬右臂,把飘散脸上的银发撩向脑后,“邪剑”易见心有点沉重的道:“娃儿,你放过了一次机会。”
冷冷的,云天岳道:“云某说过,尊驾有三次活命机会。”
低头看看“腹结穴”上被点破的灰袍,“邪剑”易见心突然抬头凝注着云天岳道:“娃儿,你猜老夫现在在想什么?”
似有意,又似无心,他眼睛向云天岳身后那块微微有点顷斜的巨大墓碑扫了一眼。
冷冷的,云天岳道:“你仍然想坚持你我原先约定的,你我得留下一个在这里。”
大笑了一声,“邪剑”易见心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微微一怔,云天岳道:“云某想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邪剑”老脸一声,道:“老夫以为你我之间,任一人躺下,都不该曝尸于墓地之上。”
似乎仍然没猜透“邪剑”的本意,云天岳冷淡的道:“尊驾好似还有下文没说出。”
“邪剑”沉声道:“活着的,得为留下的收尸。”
冷漠的笑了笑,云天岳道:“尊驾可是有个什么预感?”
冷哼了一声,“邪剑”易见心道:“老夫一向不信邪,因此,老夫也不相信人真会有什么预感。”
话落指指云天岳身后的大坟,道:“这座坟修得还不错,因此,老夫觉得你我如果谁被留下,那倒是个很好的永久居处。”
云天岳心头突然一动,道:“那里面原有的主人呢?”
“邪剑”易见心道:“你以为那里面还会有主人吗?”
云天岳心中更加明白了,故意冷笑一声,道:“云某指的是里面的尸骨。”
“邪剑”笑道:“老夫也没说里面有活人,老夫以为,可以把那些请出来,你我谁进去,每年都可以接受点敬错了的香火。”
无心人,决听不出话中的玄机,有心人则听得十分明白。
冷漠的点了点头,云天岳道:“云某决不令尊驾失望就是。”
“邪剑”老脸一沉,冷声道:“娃儿,你已知道胜负属谁了?”
冷冷的,云天岳道:“云某说了尊驾也不会相信,是吗?”
看看云天岳右臂上三寸多长的血槽,“邪剑”易见心冷笑道:“娃儿,你依仗的可是佛功?”
淡淡的笑了笑,云天岳道:“尊驾已可以突破它了。”
阴沉的笑了一声,“邪剑”道:“老夫可是因为侥幸?”
摇摇头,云天岳道:“云某不敢否认,尊驾是云某出道至今所遇到的唯一敌手,但是……”
没等云天岳把话说完,“邪剑”已抢口道:“但是老夫仍不会真的胜过你可是?”
没有否认,云天岳沉声道:“尊驾此时收手,仍来得及。”
“邪剑”老脸一变,冷笑道:“老夫好像已对你说过,老夫一生从不信邪。”
星眸中冷芒一闪,云天岳冷声道:“云某的话就说到这里了。”
重又将剑抱入怀中,以低沉而缓慢的声音,“邪剑”易见心道:“那咱们就再开始吧。”
“吧”字才一脱口,人已二度攻向云天岳。
由第一次的教训,云天岳心中已不敢存丝毫大意,“邪剑”易见心身子一动,他已跟着发动了攻势。
两人虽然原先隔有五尺多远的距离,但当两人互攻向对方时,那使人眼花的速度,竟使人无法感觉出两人之间尚隔有五尺多远的距离。
分离对立的人影,重又合成一片模糊而混乱的影子,指风剑影,挟带着丝丝的破风之声,谁都能一眼看出,他们都在竭尽一己之所能,取下对方的性命。
明月超出了五台山峰,皎洁冷清的银芒洒落一地,为这昏暗的大地重又带来了光明,只是,那光明远不如烈日温暖。
除了纵跃飞扑着的那两条人影,寂静得有些阴森的山坡墓地上,好似已不再有什么生命,但是,这唯一的两条生命中,各自却都想减少一条,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两百招的时间虽然不算短,但胜负却仍然无法由外表判断出来,任何一方,好似都有用不完的真力与展变无尽的招式。
打斗中,突然响起了云天岳冷冽的声音道:“着!”
灰影应声向后倒射五尺,人影立时分立,但只不过眨眼的一瞬间,突听“邪剑”冷喝道:“娃儿,你还没有放倒老夫。”
声音一落,灰影迫捷的身法,重又如幽灵般的扑向云天岳。
俊脸突然一沉,云天岳这一次竟然没有移动,也没有反攻。
如电光石火般的一闪,冷芒砭骨的剑尖,正指在他带汗的喉结上。
老脸微微一楞,但那错愕的表情,仅只一闪便消失了,冷冰冰的,“邪剑”道:“娃儿,很不幸,你自己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落漠的扫了那张带汗的老脸一眼,以平静无比的冷漠声音,云天岳道:“尊驾如果再仔细些的话,当会知道云某并非自己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精眸中迷惑的冷光一闪,“邪剑”道:“娃儿,你何不把话说得更清楚些。”
淡淡的,云天岳道:“你何不先问问云某为何不避也不攻?”
怔忡了一下,“邪剑”的目光在云天岳的俊脸上打了个转,道:“娃儿,你不是已经替老夫问了吗?老夫,嘿嘿,现在只有等下文了。”
冷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云某只是想告诉你,云某所欠你的已全还完了。”
老脸突然一变,很显然的,他真的吃了一惊,冷电般的目光紧盯着云天岳冷漠而无表情的俊脸,“邪剑”易见心迟疑了一下,道:“假使老夫没记错的话,娃儿,你曾说过的该是三而不是二。”
点点头,云天岳冷淡的道:“云某确曾说过放你三次。”
“邪剑”紧追着问道:“现在是几次?”
淡淡的,云天岳道:“三次。”
“三次?”话声充满了不信与惊奇,“邪剑”冷声笑道:“娃儿,你叫老夫怎么相信?”
冷冷的笑了笑,云天岳道:“尊驾要证据?”
“邪剑”讽刺道:“你可是没留下?”
冰凉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很不幸,完全出乎尊驾意料之外了,云某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尤其,对尊驾你。”
由云天岳镇定而冷漠的神情,“邪剑”易见心无法不相信,然而,除了他知道的那两招致命的攻击所留下的痕迹外,他实在不知道那第三处在什么地方。
迷惑的盯着云天岳,“邪剑”冷声道:“娃儿,你仍然没指出证据来。”
淡淡的,云天岳道:“璇玑穴上,尊驾何不看看?”
一低头,“邪剑”易见心老脸突然一红,盯着那有指头大小的小洞,似惭愧又似佩服,他直觉出心中波涛汹涌,不管是真打或假杀,他心里明白,双方各自都施展出了真本事,但是,自己被他点了致命的一指,竟然毫无所知,这岂能不令他感慨?
好一阵子,他老脸上的波动才平息下来,缓缓的抬起头来,盯着云天岳,他道:“娃儿,的确是三次。”
话落精目中冷芒一闪,阴沉的道:“但是,你仍然没放倒老夫,娃儿,你不能不承认这是你最大的错误。”
垂下眼帘看看仍指在喉结上的那柄利剑,云天岳冷漠而平静的道:“这一着云某的确没有想到,不过,云某并不为这个担心。”
冷然一笑,“邪剑”道:“娃儿,可有个理由。”
淡淡的,云天岳道:“理由很简单,云某知道你不会占这个便宜。”
老脸一沉,“邪剑”道:“你可曾想到过这是什么时候?在生死悠关的关头,老夫以为你该会想到很多人会做出使人意料不到的一些事情才是。”
冷漠的俊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云天岳道:“对你,云某却不这么想。”
突然大笑了起来,“邪剑”易见心道:“娃儿,你这是捧老夫呢?还是缓兵之计?”
冷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邪剑,你该知道这两方面你都没有说对才是,云某如有意要捧你,又何必此时此地?同样的,如果云某要用缓兵之计,云某尽可以不让这件事发生。”
“邪剑”冷笑道:“也许你没料到老夫会变卦。”
淡淡的,云天岳道:“事实上尊驾根本不可能变卦。”
简捷的,“邪剑”道:“凭直觉。”
落漠的,云天岳道:“凭云某对你的了解。”
冷森的语调一缓,“邪剑”道:“你了解老夫多少?”
几乎想都没想,云天岳脱口道:“就如同你了解云某的一样多。”
持剑的右臂缓慢的收了回来,点点头,“邪剑”易见心沉应了一声,道:“娃儿,在人生路上,你确实是了解老夫最多的人,但是,老夫却必须拾下你。”
淡淡的,云天岳道:“这个你我都了解。”
盯着云天岳,“邪剑”道:“你可是不打算反抗了?”
云天岳摇摇头,坚决的道:“你有你的,我有我的,虽然,你我都不见得珍视自己这条命,但是,各自为了自己的目的,你我都不想使自己这么早离开人世。”
似乎打心底深处同意云天岳这句话,“邪剑”易见心刚直的应了声“对”,接着道:“娃儿,你我还等什么?”
看看眼前这个老人,云天岳道:“如果尊驾此时细想……”
没等云天岳把话说完,“邪剑”易见心已抢口道:“仍来得及不是吗?娃儿,你以为可能吗?”
摇摇头,云天岳道:“尊驾虽然是在问云某,但事实上,尊驾等于已告诉了云某没有那种可能!”
没有否认云天岳的说法,“邪剑”易见心眼挤了挤,道:“那我们还在等什么?”
好似暗自横了横心,云天岳道:“也许不该等什么!”
睛目转过云大岳右侧,向他身后三尺左右处的那个微微有点偏斜的墓碑扫了一眼,“邪剑”易见心重又缓慢的举起右手的利剑,冷冰冰的道:“娃儿,这是你我最后一次的拚斗!”
语调有点沉重的,云天岳道:“邪剑,是你逼着云某这么做的。”
怪异的大笑了一声,“邪剑”易见心道:“娃儿,你可是还想说教。”话落暗自吸了口冷气,将功力骤聚于右臂。
淡漠的,似带有些惋惜,云天岳道:“现在多说也无益,事情已成了定局。”
本来斜抱在胸前的利剑,倏然向前一抖,三朵斗大的剑花,如惊涛相撞般的压向云天岳胸前。
从根本上,云天岳就没想到“邪剑”会突起发难,这出人意料之外的骤变,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的确使人有手足无措之感。
“邪剑”功力深厚,剑招又奇特多变,云天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此时就近跃身闪避的能力都没有了。
似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云天岳身子一矮,双足猛一用力,体如虾形,电光石火的向后倒纵出去。
伧促之下,他忘记了身后的石碑,直听碰然一声撞上,才想到自己已然没有退路了。
就在云天岳受阻弹落地下之际,银芒一闪,一柄利剑直向云天岳左胸刺到。
几乎想也没想,云天岳身子急忙向右一闪,背部正好撞住墓碑右侧那道微裂出的狭缝,就在这时,他耳中响起“邪剑”细如蚊蚋的声音道:“娃儿,快下手。”话声才落,剑尖“铮然”一声刺在石碑上。
没有时间多想,云天岳未聚功力的右臂突然向前一推,就在“邪剑”才待拔剑之际,击向他胸前。
沉闷的哼了一声,“邪剑”宠大的身体带起一道弧形灰影,如受巨创般的向后直抛出去。
那柄寒芒跃目的“邪剑”蜿蜒的在半空中翻转出道道银影,随着“邪剑”易见心的身体,向外飞驰出去。
一先一后,剑与人都落到地上,自落地后,“邪剑”易见心就没再动过,那柄剑,就那么巧,正落在身右手侧不到半尺处,半个剑身已插入石地中。
一跃站起身来,望着八尺多远处“邪剑”不动的身体,云天岳静静的站在就地。
清风撩动着他带灰的袍角,不知他是在追思什么还是在哀悼,那神态,在这个沉静如死的山坡墓地上,看他那孤立的影子,会使人兴起一种为世所弃,孤独、寂寞的凄凉。
仰起落漠的脸庞,云天岳凝视着当空那轮明月,自语似的道:“知己的交情消失于英雄的美梦,假使你不是众人皆知的英雄,假使我身上不具武功,你我之间永远会存着那份交情,是吗?”
缓慢而沉重的抬起了右脚,接着沉重的向前踏出了一步,再来,他交换着抬起左脚。
每一步,都显得老态龙钟,这决不该是他这种年龄该有的走路形态,因此,触目使人觉得心中好似压上了一块重铅般的沉重得令人窒息。就这么缓慢的移动着,最后,他终于停身于“邪剑”尸体的旁边。
俯视着任何人看到都会深信他已断了气的那张老脸,云天岳深深的吸了口冷气,道:“你曾救过云某,但却丧命于云某手中,如果说是你前生欠下了云某的,那上天安排也实在有些太过于冷酷了。”话落缓缓蹲下身去。
就在云天岳才蹲下去之际,他身后响起一丝轻微的重物擦击声。
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云大岳没有回头,好似根本就没听到。
缓缓抬臂拔出插入石地中的长剑,云天岳细细的审视了一番,然后扒开“邪剑”紧握着的右手,把剑柄放入他手中,自语道:“生前,你不离此剑,死后,这柄剑同时追随着你,愿你在地府如在人间,禀着心底深处的真仁义,真侠风,打尽阴间的不平。”
云天岳话声才落,突然一个雄浑而得意的声音起自身前一丈左右处,大笑道:“哈哈……云帮主,老夫得恭喜你再一次获得全胜保住了性命,哈哈………”
声音震耳欲聋,打破了荒野深夜原有的那份平和恬美的宁静。
似乎并不觉得惊异,云天岳冷漠的道:“万世豪,你终于自己出来了。”
“八荒神龙”万世豪的声音,毫无惧意的大笑道:“哈哈……云帮主,你没有抬头看看,怎么就知道老夫是万世豪。”
仍然没有抬头,冰冷的,云天岳道:“云某能听出你的声音亦如你能听出云某的声音一般的平常,万世豪,云某相信你今夜来此的目的,决不是为了要看看云某能不能从声音听出是你。”
云天岳平静的声音,使万世豪估不透他此时心中想的是什么,嘿然冷笑了一声,不答反问道:“云帮主,老夫此来确有用意,因此,老夫想听听看云帮主你的分析。”
缓慢的仰起那张冷漠的俊脸,云天岳如刃的目光紧盯着一丈开外那座孤坟顶上岸然而立,一险得色的“八荒神龙”万世豪,道:“万世豪,你此时的表情,云某觉得一点也不眼生。”话中带有讥刺之意。
好像没听出来,也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八荒神龙”大笑道:“云帮主,你可记得在什么地方曾见过吗?”
简短的,云天岳道:“万仞崖上。”
两手一击,“八荒神龙”得意忘形的击出一声脆响,大笑道:“哈哈……,云帮主,你好记性,你我那时的确曾见过面。”
冷冷的,云天岳道:“那时尊驾曾得意过,只是,太早了些。”
盯着云天岳,万世豪笑道:“现在老夫如果说得意,你云帮主不知会不会以为仍然太早。”
扫了地上“邪剑”的尸体一眼,云天岳缓缓站起身来,冷笑道:“尊驾自己以为呢?”
“八荒神龙”万世豪大笑道:“如果老夫说不早而正好,云帮主,你会觉得意外吗?”
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云天岳只冷冷的道:“如果云某说自己没有受伤,不知尊驾相信不相信?”
“八荒神龙”万世豪一点也不考虑的点点头,缓慢而悠闲的道:“这个老夫绝对相信。”
俊脸上流露出一丝迷惑,但只一闪便已消失,云天岳冷漠的道:“这么说尊驾高兴的是‘邪剑’易见心之死了?”
不否认的笑了笑,“八荒神龙”万世豪道:“云帮主,你觉得奇怪是吗?”
云天岳笑道:“这是借刀杀人之计吧?”
“八荒神龙”万世豪大笑道:“哈哈……云帮主,老夫不能说你说的全错了,但最起码,老夫可以告诉你,你只说对了一点点。”
云天岳冷冷的道:“这么说,是云某替你五岳帮除去了一个异己了?”
“八荒神龙”万世豪笑道:“云帮主,老夫或许该直接的说,你替本帮除去了一个不肯为我们所用的强人。”
冷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故作无所谓的道:“邪剑不肯为五岳帮效力,同样的,也不肯为玉佛帮树敌,云某除了他,可以说对本帮没有丝毫损失。”
阴沉的笑了一声,“八荒神龙”万世豪道:“云帮主,事实上你全错了,他之所以不肯为你玉佛帮所用,乃是因为你不知道本帮的帮主是谁?”
冷冷的,云天岳道:“也许尊驾该说那位帮主是谁才是。”
精目中奇光一闪,万世豪紧盯着云天岳道:“云帮主,你对本帮的底细可是知道了些了?”
冷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尊驾今夜受命来此,不是就要说这些吗?”
冷冷的笑了笑,“八荒神龙”道:“老夫领命来此的第一个目的,是看看你云天岳是否还活着。”
星目中冷芒一闪,云天岳道:“云某使尊驾失望了可是?”
点点头,“八荒神龙”万世豪笑道:“老夫的确有些失望,因为,老夫没想到你的功力还在‘邪剑’易见心之上。”
杀机在明亮如电的星目中闪动着,云天岳冷冷的道:“那么尊驾不觉得现身现得有些冒昧吗?”
似乎早已想到了他有这一问……“八荒神龙”万世豪镇定的说道:“短时间内,老夫相信自己十分安全,因为,你还要听听老夫未说出来的那第二个目的。”
冷漠的轻笑了一声,云天岳道:“说话只需用嘴,用不到其他的,因此云某会给你留下那张嘴,使你把要说的说完。”
向云天岳身后扫了一眼,“八荒神龙”万世豪笑道:“如果老夫说你云帮主办不到呢?”
冷笑了一声,云天岳道:“尊驾一定以为轻功在云某之上。”
讽刺似的笑了笑,“八荒神龙”笑道:“跑?”
阴沉的,云天岳道:“除此之外,尊驾以为自己还有第二条路是吗?”
冷笑了一声,万世豪道:“云天岳,你一定想不到,是吗?”
俊脸突然一寒,云天岳道:“如果云某说早就知道你的主子到了,尊驾一定也觉得意外是吗?”
“八荒神龙”闻言老脸一变,就在此时,云天岳身后八尺开外,响起一声穿云裂帛的大笑。
笑声一落,一个铿锵的声音温和的道:“云帮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雁堡一别,没想到不到一天之隔,你我竟在这荒山野冢前相逢了。”
笑声与话声都来得十分突然,但云天岳却没有一丝觉得意外的表情,缓慢的转过身来,他看到了两个外表决对不同的典型人物,就在八尺以外的那座巨大石碑的两旁。
左边一个,身材修长,年在八旬开外,须发洁白,欺霜胜雪,慈眉善目,直鼻方口,一张慈善长者之风,令人睹面油然生敬,头上是一张俗人打扮,身上却穿着一件八卦袍,本能的,云天岳想到了“道慈”。
右边老者也在八旬以上,显得有些刚硬的银发,蓬蓬松松的,浓浓的霜眉,深压着那对明亮如冷电般的深陷双目,鼻短而鼻头特大,再配上看起来显得太大的一张嘴角下撇的嘴巴,见面就会使人想起狞恶的人猿,此人,想必是宇内二大凶人之一的“猩猿”邱震宇。
很快的打量了二人一眼,云天岳冷漠的道:“尊驾把有意的安排说成了巧相逢,不觉得有些过份牵强吗?”
道袍老者温和的笑了笑,道:“云帮主,你这么想吗?”
冷冷的,云天岳道:“尊驾莫非不这么想?”
上下打量了云天岳一阵,道袍老者道:“怎么想倒不关紧要,不过,你我相逢倒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冷漠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云天岳道:“尊驾好像还有下文没说完。”
道袍老者笑道:“老夫以为云帮主会知道才是。”
星目中冷芒一闪,云天岳道:“这么说你我用不着再拖时间了。”
慢条斯理的摇摇头,道袍老者笑道:“今夜月明星稀,晴空无际,这等上好月夜难得,老夫以为不必急在一时。”
冷冽的,云天岳道:“如果云某不这么想呢?”
淡淡的,道袍老者笑道:“老夫却以为有些事情你云帮主很想知道,人,在未临死亡线之前,总免不了会有某些事情要有疑问的,是吗?”
云天岳当然听得出他话中的含意,冷冷的笑了一声,道:“比年岁,对死亡的恐惧,云某不会大过于两位。”
一直没开口的猿猴般的老者,此时突然开口道:“比武功呢?”
冷笑了一声,云天岳道:“云某仍深信担心生命的不是自己。”
道袍老者毫无怒意的道:“云帮主,你可知道我俩是谁?”
冷漠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道慈,猩猿,尊驾可还要云某把未到的那些人的名字说出来。”
老脸上的神色微微变了一下,道袍老者点点头笑笑,道:“云帮主,你的确没说错。”
话落一停,道:“除此之外,云帮主,对本帮你还知道些什么?”
冷笑了一声,云天岳道:“云某有义务一定得回答吗?”
“道慈”脸色突然一沉,威严无比的道:“如果老夫说有呢?”
话落利电般的一双精目,紧紧的逼视在云天岳脸上。
并不回避那双目光,俊脸上也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冷漠依旧,云天岳道:“一定有许多人屈服于尊驾摆出的这幅面孔下,但是,云某却会使尊驾失望。”
“道慈”冷声道:“云帮主,老夫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年轻人在老夫面前说这种话。”
轻蔑的冷笑了一声,云天岳道:“道慈,你用不着在云某面前耍威风,你该知道,在别人面前,你有武林长者的尊贵,你有仁心侠风的义行,但是,在这里,或许说得更明确些,在云某面前,这些全不存在,云某只看到了一样东西,这是不分外表与衣着,你五岳所共同具有的。”
“道慈”冷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枭獍心胜,恶毒行径,你可想暗中统一武林于你们手下,你们想高居武林同道的头顶上,别在云某面前摆那份威风,在云某眼中,你们的行径比之鼠窃狗盗还下流三分。”
四道睛目怔忡的盯视了云天岳许久,“道慈”脸色突然一缓,大笑道:“哈哈……云天岳,老夫不能不承认你全说对了,因此……”
话落脸色一整,严肃的道:“因此,老夫打心底深处觉得你可怕,因为,武林中的人如果个个如你一般,则老夫统治的大计划,想必难以达成。”
冷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这就是你我今夜巧相逢的真正理由吧!”
“道慈”道:“云天岳,你年纪虽小,但老夫却不能不承认你的聪明,今夜你我的相逢,你方才说的正是理由之一,不过,另外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老夫要来谢你。”
回头看了地上的“邪剑”一眼,云天岳道:“为了他的死!”
“猩猿”邱震宇冷笑道:“的确是为他,因为,他没有你这么聪明,所以,不知道老夫的计划之前,他丧失了生命。”
“道慈”道:“云天岳,你可想知道老夫为什么积心处虑的要你们一搏的理由吗?”
冷漠的,云天岳道:“云某方才已说过,借刀杀人。”
“道慈”笑道:“你可曾想过我们为什么要选他吗?”
云天岳道:“理由万世豪方才已说过。”
“道慈”笑道:“没有别的理由吗?”
淡漠的笑了笑,云天岳道:“僧心困住了他,使他失去了自由。”
阴沉的笑了笑,“道慈”道:“云天岳,你的联想力的确很强,这些,你全说对了,只可惜,在他生前你没想到这些,否则,今夜,你决不会这么孤单。”
冷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这就是你今夜要说出全盘计划的理由吧?”
“猩猿”邱震宇突然阴冷的笑道:“云天岳,莫非你以为今夜仍有生机吗?”
毫无惧意的冷笑了一声,云天岳道:“在云某目前还安然的站在这里之前,两位不怕自己的估计临时发生了差错吗?”
“道慈”笑道:“云天岳,你的武功的确使人心寒,但是,你自信能敌过两个‘邪剑’吗?”
冷然笑了一声,云天岳道:“云某一人,的确敌不住两个易见心,问题是两位能肯定此地只有云某一人吗?”
“猩猿”邱震宇冷笑道:“云天岳,假使老夫没料错的话,你一定在等候天香公主,但是,你好像曾叮咛过她不要离开你的手下。”
淡淡的笑了笑,云天岳道:“由尊驾这一句话,云某相信玉佛帮得清理一下了,尊驾今后得后悔今天说了这一句话。”
“道慈”笑道:“云天岳,你还想清理玉佛帮吗?”
笑了笑,云天岳道:“尊驾一定以为云某没有机会了是吗?”
“猩猿”狞声笑道:“你说过敌不过两个易见心这句话是吗?”
云天岳道:“尊驾也说过云某此时十分孤单。”
“道慈”心头微微一动,沉声道:“万世豪,‘邪剑’手中那柄剑归你了。”
“八荒神龙”闻言忙道:“本座谢谢二帮主了。”话落缓步向地上的“邪剑”易见心走去。
冷冷的哼了一声,云天岳道:“两位以为他能拿到那柄剑吗?”
“猩猿”狰狞的道:“莫非你云天岳想阻止他?”
阴沉的,云天岳道:“问题并不在云某。”
“道慈”心弦又是一动,脱口道:“那么是地上的‘邪剑’自己了。”
深沉的笑了笑,云天岳讽刺道:“两位不是以为‘邪剑’易见心不够聪明而被利用了吗?怎么此时又对自己的信心发生怀疑了呢?”
“道慈”冷笑道:“老夫并没有阻上他前进啊!因为,老夫更相信这是你的缓兵之计。”
冷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僧心差遣‘邪剑’来找云某之时的情况,两位可能不知道吧?也可能两位早知道了而未细想。”
似乎听到了云天岳话中的玄机,“道慈”脱口道:“莫非易见心曾告诉过你?”
回头向后看了看,只见“八荒神龙”万世豪距“邪剑”已不到五尺了,云天岳突然朗声笑道:“哈哈……一切都是他自己联想到的,就因为万世豪的在场,使他联想到僧心的为人。”
“道慈”心头一震,脱口道:“怎么样?”
又朗笑了一声,云天岳道:“正如尊驾听说的,大善大恶之辈,都异于常人,他想到了这个,只是无法证实,因此,将计就计,我俩今夜约好在这里演一场戏,这一场戏,方才各位在墓中看得非常清楚了不是吗?”
云天岳的话等于全说明了,“道慈”老脸一紧,脱口沉喝道:“世豪,退!”
“八荒神龙”万世豪也听到了,“道慈”就是不叫,他也打算退了,闻言那敢再迟疑,踏出的右足猛然一点地面,身子跟着腾空向后跃去。
就在“八荒神龙”双足才一离地的一瞬间,突听一个阴冷的声音喝道:“万世豪,你不是要老夫这把剑吗?”
话声从一片激射而出的白芒中透出,话声才落,那边已响起万世豪一声惊呼。
地上,此时早已失去了“邪剑”的踪迹。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突然得使一向经验老道的“道慈”与“猩猿”,短时间内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只怔忡的盯着云天岳身后的景象出神。
虽然没有回头,云天岳也想像得到,在毫无准备之下的万世豪决难逃出“邪剑”的掌握之中。
只听“邪剑”冷冽的大笑道:“万世豪,在雁堡中老夫没找到你,还以为你飞上天去了呢?”
这时“道慈”总算想出了一句话,朗笑一声,道:“往日一别,易兄一向可好?”
“邪剑”冷冷的笑了一声,道:“嘿嘿,托五位之福,我‘邪剑’没被五位借刀杀人之计整断了气。”
“猩猿”邱震宇冷笑道:“这只能算你命大。”
“邪剑”冷笑道:“易见心命大,可就有人要命小了。”
一切既然全明朗了,知道再费唇舌也没有用了,“道慈”冷冷的道:“易兄快人快语令人佩服,今夜,咱们事情既然都说明白了,易兄有何打算?”
“邪剑”冷笑道:“两位不是都打算好了吗?怎么反倒来问我邪剑了,两位怎么来,易见心就怎么接。”
“猩猿”邱震宇冷笑道:“好,那么你易见心就过来吧!”
狂笑了一声,“邪剑”道:“哈哈……,邱老儿,你以为易见心怕你吗?现在,易某先问你一句话,你要易某怎么处理他?”
“道慈”冷笑了一声,道:“人在易兄手中,怎么反来问我们呢?”
“邪剑”易见心冷笑道:“我‘邪剑’如果宰了他,你们会说我是乘人之危,攻人不备,如果老夫就这么放了他,嘿嘿,实在对不起老夫这数日的奔波以及玉佛帮早年那些无辜的生命,因此,老夫想把他交给云娃儿,两位意下如何?”
“道慈”冷声讽刺道:“易兄此时可是找到主人了?”
大笑了一声,“邪剑”道:“老夫虽未得到那娃儿同意,但老夫却相信此时已是玉佛帮的一员了,如果两位今夜也与易某人过去一样的命大,则我们日后还会有再相逢之日呢!”
话落大声道:“娃儿,这东西此时交给你了。”
话落“噗”的一声,“八荒神龙”被丢在云天岳脚边。
“道慈”老脸愤怒的红光一闪,冷声道:“易兄,咱们怎么比划?”
“邪剑”易见心冷笑道:“由你挑。”
“猩猿”邱震宇冷声道:“老夫找你。”话落一指“邪剑”。
“道慈”对云天岳道:“云天岳,现在是时候了。”
低头看看脚边的“八荒神龙”万世豪,云天岳阴冷的笑道:“等待这个时候,云某已等了很久了,道慈,你我怎么个了断法?”
撑直依在石碑上的身子,稳定而缓慢的,道慈向前走三四尺,冷笑道:“云帮主,你我既然誓不并立,只有各尽所能了。”
话落右手缓慢的探入左袖中,猛然向外一扯,手中已多了一柄长有四尺,古铜色的绞练软柄短枪,虽无刺目银芒,却透射着阴冷的寒气,古色斑烂,触目可知是件武林罕见的珍奇兵器。
一见道慈拉出了数十年未曾动用的奇门兵器,“邪剑”易见心心头不由一震,长笑一声道:“岳老儿,想不到今天你也得动用家伙了,可真是难得啊。”
话,虽然是对“道慈”说的,但那真正而带有警告的含意,云天岳当然能听得出。
“道慈”冷冷的道:“易兄,你何不把老夫这柄链子枪过去的光彩历史也提上一提。”
“邪剑”易见心知道他也听到了自己话中的含意,冷笑一声,道:“纵横大江南北,三十年未逢敌手,成名的恶徒,丧命你手中的不少,同样的,游侠义士,也有不少离奇而死,只是,当年谁也没想到会是你的杰作。”
“道慈”一改前时慈和的笑意,阴沉的道:“现在你想他们会想到是我干的了吗?”
“邪剑”易见心大笑道:“哈哈……当然他们仍然不会相信是你,不过,老夫却完全明白了。”
“道慈”冷笑道:“事实上,不只你,还有云帮主。”
冷笑了一声,云天岳接口道:“因此尊驾不得不动用兵器可是?”
点点头,“道慈”道:“不错,因为直到今天,武林中只有你们两个明了老夫真正的心意与往年的行径。”
阴森森的笑了笑,云天岳道:“你有把握消灭这个‘唯一’是吗?”
盯视了云天岳一阵,“道慈”突然仰天狂笑道:“哈哈……云天岳,老夫如果没有把握,又怎会说这么多呢?”
话落一顿,冷声道:“云天岳,你可知道老夫在当今中原武林,名排第几吗?”
“邪剑”冷笑道:“第三,是吗?”
“道慈”冷笑道:“比之你‘邪剑’如何?”
老脸微微一变,“邪剑”冷声道:“老夫名排第四。”
“道慈”冷笑道:“你可是不服气?”
阴冷的笑了笑,“邪剑”道:“老夫有自知之明,没有什么不服气的,但是,却有人真不服气。”
以“邪剑”易见心的怪异性情,竟然肯自认不如人,“道慈”功力之深,不难猜知,云天岳明白“邪剑”的真意,因此,心中也觉得相当沉重。
打量了云天岳一眼,“道慈”道:“假使老夫没猜错的话,那不服之人,该是你云帮主吧?”
没等云天岳接口,“邪剑”易见心已抢口道:“岳老儿,你没说错,正是他。”
“道慈”冷冷的道:“他比之你易见心如何?”
“邪剑”大笑道:“如果老夫说他远在我易某人之上,你一定不肯相信是吗?”
与“邪剑”挑逗似的目光一触,“道慈”突然觉得心头一沉,他,不相信云天岳年纪如此之轻,武功会在“邪剑”易见心之上,同样的,他也不相信“邪剑”易见心会说谎,因此,他的心情比之云天岳还要沉重。
似乎已看出了“道慈”心中的迟疑,“邪剑”易见心突然冷笑道:“如果你以为易某人会骗你,岳老儿,你何不试试。”
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慈”冷笑道:“不错,老夫是要试试。”
嘴里虽然说着试试,心里仍还在迟疑着。
就在这时,突听数十丈外有人高声叫道:“嘿,他们好像在那里。”
在场的,不约而同的都向发声处望去,只见正北三十丈外,有八条人影,正向这边飞驰而来。
脸突然喜色一闪,“道慈”暗忖道:“有试招的人来了。”
念头一转,冷笑道:“云帮主,你猜那奔来的那一群是谁?”
事实上,不用他问,云天岳已看出八人之中有二凶三险,另外,那三个,他却从未见过。
冷漠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二凶三险,虽然不是云某这边的人,但也同样的不是你五岳帮的人。”
“道慈”笑道:“但老夫却相信他们来必有因。”
话落一停,道:“云天岳,你可认得另外那三个?”
云天岳冷冷的道:“也许尊驾认得。”
“道慈”一双精目突然眯成了一条缝,似在考虑着什么,没有直接回答。
这时,那八个人已奔到距云天岳这边不足十五丈了,突然,一个念头掠过云天岳脑海,刹那间,他觉得这八个人是冲着他来的。
“道慈”此时好像也想通了什么了,他望了云天岳一眼,得意的笑道:“云帮主,老夫觉得今夜老夫将有一项意想不到的收获。”
云天岳没有答话,他觉得,道慈的估计正与他自己不谋而合了。
眨眼工夫,八个人已先后驰骋现场,似乎没想到“道慈”与“猩猿”也在场,二凶三险脸色同时一变,神态上显得有点失望。
慈祥的笑了笑,道慈道:“八位寒夜不眠,急急赶来这里,可是有什么大事待办?”
语气不动,但却带有一种使人不敢违抗的尊严,就连二凶三险那等高傲之人,也不能自主的恭身而立,神态恭尊无比。
身着灰袍的二凶老大,忙应道:“是这位南疆公子有事要找云帮主,邀请老夫二人带路,是以,深夜到此。”
“道慈”心头一动,暗自欢喜,但却不动声色,打量三人中间那个年约二十七八岁面带阴沉之气的少年,沉声问道:“小兄弟找他云帮主有何事,可是他连你南疆也得罪了?”语意似对云天岳有不满之意。
锦衣少年冷然一笑道:“本公子今夜是第一次见到他,至于是否得罪,那得看他云天岳给我怎样的答付了。”
脸色突然一沉,“道慈”冷声道:“小兄弟,你可知道此地是中原而非苗疆吗?”
锦衣少年一听道慈语气不对,白脸一沉,似要顶撞,二凶老大忙道:“公子,这位是名震宇内的圣手道慈,那位是‘猩猿’岳前辈!”
锦衣少年心头一震,暗道:“好险,好险,我几乎得罪了中原五大统领人物中的道慈,猩猿!”念头一转,面色立变,忙道:“晚辈该死,方才冒昧无知,希望两位前辈海涵。”话落朝两人深深作了一揖。
“道慈”虽然觉得仍不够恭敬,但面对着云天岳这个强敌,他却也不敢过份尊大,淡淡一笑,道:“年轻人初闯江湖,总要谦和些才是,锋芒过份外露,易招横祸,不可不慎。”
话落扫了云天岳一眼,显然是再一次表示他对云天岳的不满。
二凶三险都是老江湖,那有看不出之理,当下心中暗喜,二凶老大道:“公子,你不是有话要对云帮主说吗?现在可以说了。”
锦衣少年点点头,扫了云天岳一眼,向前迈上两步,傲声指着云天岳道:“你,就是云天岳吗?”
冷漠的扫了他一眼,云天岳道:“云某正是。”
冷笑了一声,锦衣少年道:“听说你很不把武林同道放在眼里。”
淡漠的,云天岳道:“云某是否把武林同道放在眼里,那得看那位同道是什么样的人。”
轻蔑的打量了云天岳一阵,锦衣少年道:“你何不举个例子。”
云天岳突然高深莫测的笑道:“比方说像尊驾。”
锦衣少年心头一喜,笑道:“像本公子怎么样?”
仍带着那种使人无法捉摸的笑意,云天岳道:“尊驾也想叫人把你放在眼里吗?”
白脸上的笑容突然冻结了,锦衣少年盯着云天岳的俊脸道:“怎么样?”
突然傲慢的朗笑了一声,云天岳道:“哈哈……,欺软怕硬,空具一付人形,却无三分人性,云某一向不把畜牲放在眼里。”
一直没开口的“邪剑”此时突然大笑,道:“哈哈……娃儿,你这句话说得再过对也没有了?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痛快,痛快,哈哈……”
双目中闪射着残暴的凶芒,紧紧的盯视着云天岳,锦衣少年怒吼道:“云小子,有种你站出来。”
云天岳还没答话,“邪剑”易见心已抢口笑道:“小子,有两下子你就动手就是了,咬人的狗不露齿,你这般眦牙裂嘴的,可真连点狗性也没有了。”
肺都快气炸了,锦衣少年猛然转向“邪剑”易见心,厉声叫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笑脸一沉,“邪剑”冷冷的道:“就凭你?就凭你也想知道老夫是谁吗?”
振臂向后一挥,锦衣少年冷喝道:“与我把这个老狗拿下来。”
二凶老大可认得“邪剑”,闻言忙道:“慢着!”
话落转向“邪剑”道:“易兄!”
“邪剑”一挥手,截住道:“慢着,老夫可没有你这种兄弟。”
灰脸一沉,似要发怒,但是,“邪剑”的威名却使他满腔火苗无法发出。
深深的吸了口冷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二凶老大冷笑道:“易大侠,你我这一段,目前先撇开不谈,老夫只想请教你易大侠一个问题。”
“邪剑”易见心冷笑道:“有话何不直说。”
二凶老大冷声道:“易大侠也要淌这个混水吗?”
“邪剑”冷笑道:“莫非你以为不可以?”
实在无法忍下去了,二凶老大冷笑道:“假使老夫说不可以呢?”
“邪剑”轻噢了一声,突然大笑道:“哈哈……老夫很佩服你,佩服你的勇气。”
二凶老大冷笑道:“易大侠莫非以为自己武功天下无敌?”
“邪剑”易见心大笑道:“这个老夫倒没想过,不过,你们师兄弟,师徒们可以同上倒是真的。”
狂笑了一声,二凶老大道:“哈哈……易大侠好豪气,老夫若不从命,倒显得过份小气了。”
话落回头,道:“三贤与二侍卫与公子一同,老二,我们两个来会会易大侠。”
锦衣少年冷声道:“你们师徒会易见心,本公子一人收拾云天岳就行了。”
话落朝云天岳一招手,道:“云天岳,你我该见个真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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