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时,他们已赶到华阴县城。
柳纤云是识途老马,他领着脏叟常飞来到艳光里,进入一家门第颇为豪华的院子。
“啊呀!柳爷,今天是什么风吹您来的呀?”
一个老鸨母笑嚷着迎了出来。
脏叟常飞望着柳纤云笑道:
“好啊,原来柳兄还是此地的常客,刚才在路上竟把老夫哄得死死的!”
柳纤云笑笑,向那老鸨母道:
“潘妈,有好货色没有?”
老鸨母道:
“多着呢,待老身唤她们出来叩见两位爷——对了,这位爷如何称呼?”
柳纤云道:
“娃常,是一位腰缠万贯的大财神!”
老鸨母“呀!”一声,回头唤道:
“丫头们快出来,有客来啦!”
霎时,门帘飞扬,莺莺燕燕的走出了七八个环肥燕瘦的女子来。
她们拜见了柳纤云和脏叟常飞后,便一起站在门帘边,开始向柳、常两人飞媚眼,搔首弄姿,争艳斗媚,希望赢得他们两人的垂顾。
柳纤云即向脏叟常飞笑道:
“常兄,你是客,你先选一个吧!”
脏叟常飞两眼贼溜溜的把那些妓女们瞧了一阵,然后举手一指其中一个体态丰满的妓女道:
“就是这一个吧——你说你叫什么?”
那妓女含羞带笑道:
“禀常爷,奴家小名凝香儿。”
脏叟常飞连声称妙,转对柳纤云问道:
“柳兄,你找那一个?”
柳纤云笑道:
“找老相好——文君!”
脏叟常飞笑道:
“文君?我的天!柳兄你可得小心应付,别叫她又成了寡妇啊!”
于是,两人在大笑声中,各拥着妓女登堂入室。
脏叟常飞随着凝香儿进入她房间坐下,接过她递到的一杯香茗,笑道:
“凝香儿,你好漂亮!”
凝香儿娇笑道:
“常爷您夸奖了。”
脏叟常飞道:
“我猜你的客人一定不少!”
凝香儿道:
“那里,简直少得可怜,所以常常挨妈妈的骂,常爷若是可怜奴家,以后还请多多来照顾。”
脏叟常飞摇头道:
“不成,老夫年纪大了早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今天是陪公子读书,否则老夫一人也不会到这里来。”
凝香儿有些失望,注目问道:
“这么说,常爷今天……”
脏叟常飞微笑道:
“放心,银子照付——多少钱?”
凝香儿垂首道:
“常爷随便给好了。”
脏叟常飞掏出一两银子塞到她手心里,轻声问道:
“这样够不够?”
凝香儿万想不到眼前这个又丑又脏的“常飞”爷出手竟是如此阔绰,不禁笑得心花怒放,道:
“太多了,常爷您真好!”
脏叟常飞笑了笑,又轻声问道:
“文君的房间在那里?”
凝香儿道:
“在右边第三间。”
脏叟常飞道:
“那位柳爷,他常来这里是不是?”
凝香儿道:
“正是,一个月总要来三至四次,每次来总是叫文君……”
脏叟常飞轻笑道:
“这表示文君有独到之处,那位柳爷被她迷住了。”
凝香儿吃吃笑道:
“听说那位柳爷很猴急,他们现在大概已经……”
脏叟常飞笑问道;
“已经怎样?”
凝香儿一扭娇躯撒娇道:
“不来了,常爷你装蒜!”
脏叟常飞哈哈轻笑两声,道:
“老夫真替他担心,总有一天,他会阵亡的!”
一语才毕,忽听右边第三间房传出了文君的惊叫声:
“啊呀!不好了!你们快来!柳爷他……他……他……”
凝香儿吃了一惊,美目大瞪,惶然道:
“怎么了?怎么了?”
脏叟常飞心中暗笑,却故作惊惶道:
“只怕是脱阳,你去看看,老夫去请大夫来!”
说着,夺门而出,飞也似的奔出妓院。
他当真要去请大夫么?
不,他出了妓院后,一路来到城中一间城隍庙内,搬开城隍爷的神龛,取出压在神龛下的一张字笺,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着“鲍员外”三字,于是立刻出庙,向一个路人打听道:
“请问,本城鲍员外的府第在那一条街?”
那路人一指街尾道:
“由此走去,到十字路口向左拐,右边第一家便是。”
脏叟常飞来到鲍员外的府第,见大门口站着一名仆人,便上前抱拳问道:
“请问贵府鲍员外在不在?”
那仆人注目打量他一番,开口问道:
“你问我们老爷干么?”
脏叟常飞答道:
“听说府上欲雇一名园丁整理花园,老夫是应征来的。”
那仆人面色一动,笑道:
“哦,您老会整理花园?”
脏叟常飞点头道:
“老夫有四十余年的经验!”
那仆人一笑道:
“好,您老请随我来!”
脏叟常飞随仆人一直进入到府中的一间内厅,一眼瞥见金钟老人彭维亭和蓑衣鬼农南宫林正在厅中下棋,旁边还有一位老人在观战,当即一个箭步跳过去,大叫道:
“南宫林,把解药拿来!”
蓑衣鬼农南宫林一看是脏叟常飞回来了,便把棋盘上的棋子搅散,笑问道:
“成了么?”
脏叟常飞点头道:
“成了!成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喜形于色,看了金钟老人彭维亭一眼,又回望脏叟常飞急问道:
“监园人司马宏夫妇和神驼子古沧洲被关于何处?”
脏叟常飞伸出右手道:
“你先把解药拿来,老夫再说!”
蓑衣鬼农南宫林摇头道:
“不,你先把一切说出来,才有解药可拿!”
脏叟常飞叹道:
“老夫替你们出生入死刺探敌情,不想你南宫林还是不肯信任老夫……”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以前老夫也曾试着信任恶讼师谢兴浪,结果却上了他的当,而你常飞并不比谢兴浪好,老夫怎敢信任你呢?”
脏叟常飞冷哼一声,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道;
“好吧,老夫不想罗唆,你问我答。”
这时,有二十几个人鱼贯走入厅来,他们便是由龙华园十八地狱逃出的“虎口余生”龙华九长老——天彭老人鱼巴公、一亭居士白孔希、无情叟董天士、万花剑高放云、一阳指铁百链、黄连尝各甘如泉及十三位一品武士,此外还有铜锣郎中钮三甲、张寄尘、司马玉峰、古兰、铁尘子、念瓜和尚六人。
由十八地狱逃出的六位长老和十三位一品武士,他们经过数月来的调养后,现在已是个个容光焕发,恢复了早年的体力!
他们是听到仆人的通知,才走入厅来的,这时大家便各自拉过椅子坐下,准备听脏叟常飞叙述进入龙华园刺探消息的经过。
蓑衣鬼农南宫林见众人已坐定,便向金钟老人笑道:
“彭老,你是老大,由你发问!”
金钟老人彭维亭笑道:
“别客气,常大侠是你的俘虏,应该由你发问!”
蓑衣鬼农南宫林也不再推辞,回望脏叟常飞问道:
“常飞,你即能进入龙华园,那表示你已获得一品武士!”
脏叟常飞点头道:
“不错,这一次来过关,意外的遇见了一位老朋友,他现在已是第一关的关主——”
蓑衣鬼农南宫林插口笑道:
“是黑狐蔡三变?”
脏叟常飞一怔道:
“咦,你怎么知道?”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就因老夫已知第一关换了黑狐蔡三变,父知他是你的好朋友,所以老夫才兼程把你找来帮忙的!”
脏叟常飞轻“哼”一声,道:
“那天老夫闯过关后,鬼见愁顾大树便带老夫去见王则原,你们知道,在那个时候去过关,难免不使他们生疑,还好得了蔡三变的帮助,所以王则原终于答应收纳老夫,不过,他仍派了一个厨师日夜监视老夫的行动。”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后来你是怎样探出监园人司马宏等人的消息的?”
赃叟常飞道:
“老夫深知只要稍一行动,便难逃过监视者的耳目,所以老夫动都不敢动一下,天天蹲在厨房里睡觉吃饭,哈哈……”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一直到监视者不再监视的时候,你才开始行动?”
赃叟常飞摇头道:
“不,一直到老夫探出监园人司马宏的消息时,老夫还是呆在厨房里,动都没有动一下!”
蓑衣鬼农南宫林催促道:
“别卖关了,快说!”
脏叟常飞笑道:
“告诉你吧,老夫心想如果监园人司马宏仍被禁于园中,他必然也要吃饭,因此老夫便在厨房暗中观察,果然头一天就发现有个黄灰大汉由厨房带走一盒饭菜,那盒饭菜足够五六人吃,于是老夫断定那盒饭菜必是送去给监园人司马宏等人吃的——南宫林你认为对么?”
蓑衣鬼农南宫林点头道:
“对!但你有没有问问那些厨师们那盒饭菜是送给谁吃的?”
脏叟常飞道:
“有,他们都回称不知,他们不知道可能是真的,因为连那个送饭的黄衣大汉也不知道要送给谁吃,据说他只送到某个地点就交给第二名传递者,而第二名传递者还要交给第三名传递者。”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这个简单,你只须暗中跟踪就可以知道了!”
脏叟常飞嗤之以鼻道:
“哼,老夫若是跟踪上去,立刻就会惹来杀身之祸,老夫才不傻呢!”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那么,你是怎么刺探出来的?”
脏叟常飞得意洋洋地道:
“今天中午,饭菜刚弄好,忽然有两支老鹰在天上打架,大家都跑出厨房去看,老夫便乘机抓了一把盐巴丢入那盒饭菜的一碗菜汤里,果然不到一会,有个人怒冲冲的跑来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不禁称赞道:
“妙!你脏叟常飞果然不愧是恶讼师第二!”
脏叟常飞道:
“那人是假龙华九长老的‘天彭老人鲁巴公’!”
蓑衣鬼农吃惊道:
“啊,监园人司马宏等被关禁在假鲁巴公的精舍中?”
赃叟常飞道:
“大概没有错,否则他一人怎吃得下那么多饭菜?”
蓑衣鬼农南宫林点点头,转望徒弟司马玉峰问道:
“玉峰,你说那天曾进入假鲁巴公的精舍里搜查?”
司马玉峰点头答道:
“是的,现在想来,监园人等必是被关禁在精舍后的山腹中,因为那天弟子曾打开一个衣柜察看,看见衣橱里吊着一方绣花汗巾,后来钮老前辈又在那精舍遇见龙华无人,由此可知秘密必是在那衣橱里面,可惜弟子当时都没有想到!”
蓑衣鬼农南宫林又点了点头,再回对脏叟常飞道:
“另外一个人,你见过没有?”
脏叟常飞道:
“少园主王子轩么?”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正是,他在不在园中?”
脏叟常飞道:
“不在,老夫曾问过几个人,他们对王子轩的行踪绝口不提!”
蓑衣鬼农南宫林皱眉沉吟道:
“唔,这真奇怪,王子轩到底那里去了呢?”
古兰向脏叟常飞问道:
“常老前辈,您见过我姐姐没有?”
脏叟常飞摇摇头道:
“没有,她和王子轩一样不知所终了。”
说到此,又向蓑衣鬼农南宫林伸手道:
“拿来,解药拿来!”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你吃下的毒药还有半个月才会发作,急什么呀?”
脏叟常飞嘿然道:
“不管何时会发作,既然肚子里有毒药,就该赶忙解掉!”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帮助我们攻打龙华园后再给如何?”
脏叟常飞摇头道:
“老夫无此兴趣!”
蓑衣鬼农南宫林微微一笑道:
“好吧,老夫不留你你请便!”
脏叟常飞沉声道:
“解药呢?”
蓑衣鬼农南宫林摇头笑道:
“没有解药!”
脏叟常飞面色一变,霍然站起,冷笑道:
“南宫林,你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怎么说话像放屁一样?”
蓑衣鬼农南宫林端坐不动,哈哈笑道:
“像放屁又怎样啊?”
脏叟常飞勃然大怒,蓦地右脚往后一踢,踢开了椅子,振臂戟指南宫林大喝道:
“来,老夫跟你拼个死活!”
金钟老人彭维亭连忙摇手笑道:
“常飞,你别急,听老夫一言如何?”
脏叟常飞气呼呼道:
“没什么可说的,除非他把解药拿出来!”
金钟老人彭维亭笑道:
“那天他给你吃的那粒药丸并非毒药,现在你要解药干么?”
脏叟常飞一怔,张目大声道:
“金钟老人彭维亭你说什么?”
金钟老人彭维亭道:
“他骗你的,那是一粒止泻丸,并非毒药!”
脏叟常飞不胜惊异地道:
“真的么?”
金钟老人彭维亭正色道:
“老朽从不说假话,你放心去吧!”
脏叟常飞近乎呻吟的透了一口大气,指着南宫林道:
“南宫林,你才是恶讼师第二!”
语毕,身躯一转,往厅外大步而去。
金钟老人彭维亭见脏叟常飞已去,便起身向众人说道:
“诸位,事不宜迟,我们今夜就动手,现在老朽先把人手分配一下……”
初更之时,众人悄悄溜出了华阴县城。
三更刚过,众人便已赶到太华山的朝天峰下!
夜,沉静而幽美,但一场决定性的战斗,就要在这美丽的月夜下揭开了。
廿七条黑影飞纵到朝天峰下时,其中的廿四条黑影立时往朝天峰上冲去,只有三条黑影仍沿着树林一路奔向莲花峰。
这三条黑影,一老二少,老的是蓑衣鬼农南宫林,少的是司马玉峰和古兰!
他们绕峰越岭掩到莲花峰下,蓑衣鬼农南宫林仰头望了望,低声道:
“大概是这里吧?”
司马玉峰答道:
“不错,由这里爬上去,正是龙华园的后面!”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好,你们两人先上!”
司马玉峰便取出一条索子,先捆住古兰的腰身,然后再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古兰轻脆的笑道:
“这样捆在一起,万一我失足掉下去,岂不把你也拖下来了?”
司马玉蜂含笑道:
“不会,我会把你拉住!”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快上吧,中间那一段不大好上,恐怕要花一些时间呢。”
司马玉峰不敢怠慢,轻喝一声“上!”,便与古兰同时往莲花峰飞登上去。
蓑衣鬼农南宫林随后纵起,三人纵上十多丈高,再上去已无树木可攀援。
司马玉峰便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刺入峰壁中,一段一段慢慢往上爬,古兰也抽出匕首如法炮制,蓑衣鬼农南宫林已臻化境,自然不须借重匕首,但他为恐二小有失,不敢越上他们头上去,故也抽出匕首,随在他们后面慢慢往上爬。
足足花了顿饭工夫,老少三人方才爬上莲花峰的峰腰。
司马玉峰一指左方五六丈外的一间精舍,向蓑衣鬼农南宫林低声道:
“师父,那就是假天彭老人鲁巴公的精舍!”
蓑衣鬼农南宫林运目打量精舍,点点头道:
“咱们按计划行事,等彭老他们攻上龙华园再动手!”
司马玉便将腰上的索子解掉,古兰也跟着解掉,三人躲在草叶业静静等候着。
约莫过了一炉香光景——
“当!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
龙华园的警钟响起来了!
司马玉峰喜道:
“好,他们已攻入龙华园了!”
钟声一响,立见有一人由精舍冲出,他正是假天彭老人鲁巴公!
但他只冲到精舍便即停步,站在精舍门口,仰头望望峰顶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讲些什么,然后只见他倏地跳回精舍内,砰然关上了门!
躲在草叶里窥视的老少三人一见假天彭老人鲁巴公并无驰援龙华园之意,心里更是有数,司马玉峰对蓑衣鬼农南宫林低声道;
“师父,他既不肯离开精舍,我们只好照第二个办法行事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好,为师先过去!”
说罢,起身走出草叶,闪步欺至精舍门前,举手轻轻敲了三下。
“什么人?”
“是我!”
“园主?”
“嗯!”
精舍门一开,蓑衣鬼农南宫林即时一掌劈出,站在门内的假天彭老人鲁巴公一发觉上当,欲待闪避已然不及,只听“砰!”的一声,胸口已重重的挨了一掌,叫都没叫出一声,登时倒地毙命!
蓑衣鬼农南宫林招来司马玉峰和古兰吩咐道:
“把他衣鞋脱下,尸体丢到山下去!”
司马玉峰依言脱下假鲁巴公的衣鞋,还把他身上的几支钥匙搜出,然后把他的尸体抬出精舍,丢到峰下去。
回到精舍时,蓑衣鬼农南宫林和古兰忆打开了衣柜内的秘密门,古兰欢叫道:
“玉峰哥,这座衣柜果然有名堂!”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玉峰,你和古兰进去看看,为师替你们把风。”
司马玉峰答应一声,随与古兰跨入衣柜内那扇暗门,抬目一看,发觉已置身于一条地道内,见地道壁上挂着一盏油灯,于是将它取下,举步而入。
走入十来步,眼前挡着一道铁栅门,司马玉峰取出由假鲁巴公身上搜出的钥匙,对到第三支才打开铁锁,两人跨过铁栅门,地道转向右方,一眼望去,便见里面有一排牢房!
古兰眼尖,一眼就看出第一间牢房关着的正是自己的姐姐古蓉,不禁大喜狂叫道:
“姐姐,姐姐!姐姐!”
古蓉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妹妹会突然来临,玉脸一呆之后,眼泪夺眶而出,问道:
“妹妹,你也被捉住了么?”
古兰笑叫道:
“不!不!我们是来救你的,今晚有很多人打入龙华园,我们快要把龙华园主王则原打垮了!”
古蓉眼睛一亮,又惊又喜道:
“真的?”
古兰连连点头笑道:
“真的,真的!我不骗……”
她们姐妹俩隔着一道铁栅,相抱在一起了。
司马玉峰含笑开了铁锁,立刻移步走到第二间牢房,一看牢中人竟是少园主王子轩,不由一愣,惊诧失声道:
“咦,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王子轩见了司马玉峰,颇为羞愧,低下头道:
“一言难尽!我……我已经被关了好几个月了……”
司马玉峰惊惑不置,瞪大眼睛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王子轩红着脸道:
“我真不知要从何说起,唉……总而言之,我是个小糊涂蛋,十多年来,我……我竟一直在认贼作父而不自知……”
司马玉峰惊声道:
“你是说……”
王子轩点头道:
“是的,王则原不是我的父亲,我……我其实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
司马玉峰心头一震,一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王子轩抬头看了司马玉峰一眼,赧然一笑道:
“我首先要向你道歉,我那奶妈确不是你杀的,而你义祖母也不是我杀的,那都是王则原搞的阴谋,他的目的在使我们两人变成死敌……”
司马玉峰脱口问道:
“但为什么你会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
王子轩道:
“数月前,神驼子古老前辈托你转告我的话,你大概还记得吧?我和你打了一架后,为了想证明你所言是虚是实,就去了太白山大太白池,结果在池中找到一把断刀,它后来经王则原证明确是‘过关刀’的一半,于是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就设法——唉,这事待会慢慢再谈,你还是先去把他们救出来吧!”
司马玉峰点点头,替他开了牢房的门锁,便再向第三间牢房走去……
且说,金钟老人彭维亭等二十四人飞上朝天峰的轮回桥上时,由于夜色黑暗,众人飞渡过三十多丈,守关的黑狐蔡三变方始发觉来了敌人,他想冲出去斩断轮回桥已是太迟,吓得慌忙钻入雨花洞中。
金钟老人彭维亭振臂一呼,众人登时一窝蜂似的攻入雨花洞,第二关的树腹怪叟铁通虽是拼命发动机关射出暗器,但此番正派一方有备而来,每人手上都带着一面盾牌,冲入雨花洞时,二十四人忽的排成三路,手中盾牌齐举,变成了一支蜈蚣,由洞壁里射出的暗器,便都打在盾牌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却无法伤及众人。
冲出雨花洞,众人便将盾牌抛掉,疾如流星般向第三关的龙虎台奔上来。
第三关的无双神杨丙丁逃得慢了些,被金钟老人彭维亭追上,未及十招已被金钟老人彭维亭一指点倒!
一路势如破竹,众人赶到第四关的“石室移壁”,关主石翁仲申公彪早已逃得不知去向。
当龙华园的警钟响起之际,众人已冲至龙华园外的广场上。
这时,龙华园主王则原和北天霸主罗谷已率领二十多个部下站在广场上严阵以待,准备应敌!
双方人马在广场上一字排开后,金钟老人彭维亭宏声大笑道:
“王园主,我们又来啦!”
龙华园主王则原面罩杀气冷笑道:
“好得很,本园主已等候你们多日了!”
金钟老人彭维亭道:
“既然双方都有准备,我们就来一场混战如何?”
龙华园主王则园原道:
“当然,还有我们两人也要来个约定——不分生死不罢休!”
金钟老人彭维亭未再接腔,右臂一挥,大喝道:
“诸位,灭贼就在今朝,上啊!”
“杀呀!”
“杀呀!”
正派一方士气如虹,猛扑而上!
于是,刹那间,激战开始了!
照说,正派一方,武功最佳的应是金钟老人彭维亭和铜锣郎中钮三甲,他们动手对象应该是龙华园主王则原和北天霸主罗谷才对,但情形却出人料想之外,双方一动手,找上王则原和罗谷的却是两位由十八地狱逃出的一品武士!
这两位一品武士,一个姓管名弦,一个姓仇名化迪,他们似是得到指示,一言不发,上前动手便打!
龙华园主王则原颇感意外,厉声道:
“金钟老人彭维亭,你的胆子那里去了?”
金钟老人彭维亭哈哈大笑道:
“你要死也别急在一时,打得过那位管大侠,老朽再跟你玩玩吧!”
龙华园主王则原气得几乎七孔生烟,但眼前的对手管弦攻势异常凶猛,迫得他不得不出手迎战。
北天霸主罗谷也一样,他以为自己的对手应该是铜锣郎中钮三甲才对,一看来了个一品武士,心头大怒,暴吼道:
“滚开!你还是本堡主的敌手么?”
仇化迪一掌猛切而出,怪笑道:
“试试看吧!”
声未落,掌已到,劲风似刀,凌厉异常!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北天霸主一看对方的掌劲,就知自己要取胜也得认真施为才行,于是不再咆哮,收摄心神迎战起来。
激战将近五十招,管弦和仇化迪叶已险象环生!
然而另一方面,属于龙华园主王则原的二十多个部下及罗谷带来的北天十三仙,却落了下风,而且有了伤亡!
原来,由十八地狱逃出的长老和一品武士,他们经过二三个月的调养后,武功都已恢复昔日的水准,而且他们无端被关禁于十八地狱,过着惨无人道的生活,这股积压于胸中的怨气,不把龙华园消灭是无法发泄的,因此他们动起手来个个勇往直前,形同拼命,加上金钟老人彭维亭和铜锣郎中从中游击,以“上驷”之材,对付“下驷”,王则原及罗谷的部属自非其敌,不到一会工夫,已有三人战死,五人受伤倒地不起。
龙华园主王则原这时才明白金钟老人彭维亭不与自己对敌的原因,看见部下伤亡不少,既惊且怒,大喝一声,绝招突发,左掌一扬,右掌闪电般向对手管弦的胸口拍去。
管弦早已被他攻得应付困难,这时已无力接住这一掌,“砰!”的一声,胸口被拍个正着,登时口喷鲜血,仰身摔倒!
龙华园主王则原正欲赶上一步补他一掌,金钟老人彭维亭已及时扑至,劈出一掌阻住他的攻势,大笑道:
“龙华园主王则原,老朽来啦!”
刹那间,两人便斗成一团!
铜锣郎中钮三甲怕仇化迪有失,随即替下他,也与北天霸主罗谷打得难分难解。
广场上,刀光剑影,掌风拳劲,交织成一副令人眼花撩乱的情景,而惨叫声不时划破夜空,倒下去的都是龙华园一方的人!
其中,值得一述的是念瓜和尚,他的对手是龙华夫人,他把龙华夫人攻得花容失色。
原来,龙华夫人的武功远不如她的姿色之佳,而念瓜和尚出手又不大厚道,因此弄得她娇喘吁吁,香汗淋漓。
念瓜和尚深知她的安危可以影响龙华园主王则原的斗志,故丝毫不肯放松,绝招连连,节节进迫。
“拍!”
念瓜和尚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
龙华夫人又羞又气,娇叫道:
“则原,这小和尚我无礼,他竟打我……”
王则原听是听见了,却苦于分身无术,他和金钟老人彭维亭的搏斗,已至了拼命的程度,然而并未占到一丝上风。
“拍!”
龙华夫人的“玉腿”又挨了一巴掌,娇躯一颤,差点摔倒,吓得她直叫道:
“则原我不行了,你快来救我呀!”
龙华园主王则原耳眦欲裂,大声道:
“夫人,你不必混战,快走!”
龙华夫人听了转身便跑,泥鳅一般钻入塔中去了。
念瓜和尚哈哈一笑,飞走疾追,怪叫道:
“别跑,和尚已找定了你,你跑不掉的!”
两人一先一后窜上二楼,瞬即不见!
铜锣郎中钮三甲和北天霸主罗谷打了一阵后,忽然开口笑道:
“罗堡主,你的北天十三仙已去了四仙,你真想替王则原卖命么?”
北天霸主罗谷闷声不响,一味苦缠苦斗。
铜锣郎中钮三甲又笑道:
“老朽早就知道你和王则原有勾搭,但究竟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北天霸主罗谷沉笑道:
“目的在杀人寻乐!”
铜锣郎中钮三甲大笑道:
“果真如此,你们关外的人也不少,为何远巴巴的跑到中原来杀人?”
北天霸主罗谷诡笑道:
“关外是关外,中原是中原,两者大不相同!”
铜锣郎中钮三甲忽的声调一沉道:
“杀人者人恒杀之,今天老朽就叫你尝尝被杀的滋味!”
北天霸主罗谷冷笑道:
“哼,凭你钮三甲的能耐,也想杀本堡主?”
铜锣郎中钮三甲道:
“你若不相信,打下去自会明白!”
两人说到后来,不约而同的手法一变,打出了真功夫,硬碰硬的拼起来了。
这时,正派一方已占尽了优势,看情形歼灭敌人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突然,念瓜和尚双手高举龙华夫人出现于第五层塔楼上,大叫道:
“王则原,你抬头看看!”
龙华园主王则原正与金钟老人彭维亭斗得紧张,闻言已知妻子落入对方手中,心中虽甚焦急,却不敢抬头去看,因为他发觉金钟老人彭维亭越打越厉害,自己若是稍一分神,马上就得落败。
念瓜和尚见对方充耳不闻,颇感意外,又大叫道:
“龙华园主王则原,你若不要妻子,和尚马上把她摔个稀烂!”
龙华园主王则原仍不予理会,一味奋战不休。
这可急坏了龙华夫人,她见丈夫不管自己死活,惊急之下,不禁哭叫道:
“则原,你怎么搞的?快来救我呀!”
龙华园主王则原心慌意乱大声道:
“你别叫,你一叫我就心慌……”
龙华夫人哭道:
“你认输吧,你认输他们便不会杀你,然后我们回关外去。”
龙华园主王则原忽然怒吼道:
“闭嘴!你胡说什么?”
龙华夫的尖叫道:
“你忍心看我被杀死也不认输是不是?”
龙华园主王则原冷“哼”一声,没接嘴。
龙华夫人又尖叫道:
“你听到没有?你再不停手,我可要把你的秘密抖出来了!”
念瓜和尚听了顺口道:
“对!你快把他的秘密抖出来,否则我把你摔成肉酱!”
龙华夫人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一听更急,厉声道:
“则原,你到底救不救我?”
龙华园主王则原答非所问地道:
“你若抖出我的秘密,他们首先就要杀你!”
龙华夫人概觉得丈夫的话不错,是以不再吵闹,只伤心的啼哭起来。
念瓜和尚恐吓道:
“贼女人,你快说,不然我和尚要开杀戒了!”
龙华夫人说道:
“我丈夫说得不错,我若是把他的秘密说出,你们一定会杀我!”
念瓜和尚道:
“不会,你说出来,我和尚保证不杀你!”
龙华夫人哭哭啼啼道:
“会的,我丈夫的秘密跟我有关,你们听了后,一定不肯饶恕我……”
念瓜和尚耐烦,把她抛落走廊上,再点她哑穴,飞身掠落广场,找了一个对手打起来。
这时候,司马玉峰和古兰赶到了,他们两人一声不响的加入战斗,没几下便把一个已经斗得筋疲力尽的鬼仙戈东杀倒地上!
奇怪的是那位蓑衣鬼农南宫林以及已经得救的监园人司马宏夫归、神驼子古沧洲、王子轩及古蓉却一个不见!
但虽然只有司马玉峰和古兰赶来助阵,已使龙华园一方更加不堪,转眼工夫,有两个假长老中剑而亡,而群英堡方面的毒仙郁扬和妖仙吴东风也先后惨叫着倒了下去!
北天霸主罗谷一看自己的部下所剩无几,心中一慌,左肩登时中了铜锣郎中钮三甲一掌,打他身形一转,栽出三步,险些摔倒。
铜锣郎中钮三甲正欲乘机进击,忽听对方喝了一声“打!”,知是对方发出暗器,急忙倾身回避。
就此一耽误,北天霸主罗谷已然纵出三丈开外,飞上第三层塔楼。
与此同时,龙华园主王则原也纵身后退,与罗谷同时掠上第三层塔楼,旋即一闪而没!
金钟老人彭维亭和铜锣即中急起直追,但飞上楼时,只见当中一间楼房的房门洞开着,两人进入一看,并无王则原和罗谷的踪影,不过房中的一房扇后窗已被人用掌力击碎,看情形,王则原和罗谷已从后窗出去了!
铜锣郎中钮三甲趋近窗口一看,但见塔后是一片黑黝黝的树林,便回对金钟老人彭维亭笑道:
“彭老,他们已逃入林中去了!”
金钟老人彭维亭微笑道:
“穷寇莫追,让他们去吧!”
龙华园主王则原和北天霸主罗谷,双双逃到了假天彭老人鲁巴公的精舍外——
“笃!笃!笃!”
“什么人?”
“是我,鲁长老快开门!”
天彭老人鲁巴公把门一开,王则原和罗谷急忙闪身而入,前者急问道:
“这里没事吧?”
天彭老人鲁巴公道:
“没事,刚才蓑衣鬼农南宫林曾到此搜索,还好老朽躲得快,没被他撞见……”
龙华园主王则原惊道:
“他进来过了?”
天彭老人鲁巴公道:
“正是,不过他只转了一圈就出去了,根本没发现我们的秘密!”
龙华园主王则原透了一口气,道:
“好,我们快进去!”
三人奔入内进那间房子,天彭老人鲁巴公打开那座衣橱门让他们进去,自己则随后跨入。
龙华园主王则原低声道:
“把暗门闩好,这是我们最后的生路,万万不能被他们发现!”
天彭老人鲁巴公遵嘱将暗门关好,一面问道:
“园中情形怎样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一边往地道内走去,一边沉声答道:
“我们这场伤亡惨重,完了!”
天彭老人鲁巴公惊骇道:
“啊,完了?”
北天霸主罗谷沉笑道:
“没有完!我们只要控制住监园人司马宏,事情仍有可为!”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地道内的牢房前。
第一间牢房古蓉侧身而卧,正在沉睡中。
第二间牢房王子轩张臂张腿也在睡梦中。
第三间牢房神驼子古沧洲盘膝坐着似已入定。
第四间牢房,舒美芳没有睡觉,正在用她的手指整理长发,状极悠闲!
第五音牢房监园人司马宏,也在瞑目打坐,似乎没有发觉龙华园主王则原等三人已来到他的牢房前!
龙华园主王则原双目闪射锐芒,静静注视监园人司马宏半晌,开口冷冷道:
“监园人司马宏,你睁开眼睛!”
监园人司马宏双目徐睁,平静一笑道:
“是否你已夺得另一半过关刀,如今要来取我性命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身上确带着半柄过关刀,闻言“嘿嘿”冷笑道:
“你猜对了一半,那另外的半柄过关刀我虽未得到,但今夜确是你绝命的时候!”
监园人司马宏神色如常,微笑道:
“哦,你曾说夺得过关刀逼我说出师父藏放武学的地点后才要杀我,如今为何变卦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凝目沉笑道:
“你听了必然会高兴万分,三个多月前,金钟老人彭维亭和蓑衣鬼农献宫林化装我的部下混入十八地狱,救走了龙华刀长老及数十名一品武士……”
监园人司马宏笑道:
“这确是好消息,他们逃出龙华园后,你的狰狞面目就无法再掩饰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道:
“情形的确如此,这数月以来,武林中人已不敢来过关,龙华园早已有名无实了。”
监园人司马宏道:
“这就是一个野心家的写实,一个妄想称霸武林的人,他会垮得最快!”
龙华园主王则原士笑道:
“个把时辰前,金钟老彭维亭、铜锣郎中钮三甲又率领那一批人攻入园中,我一时失算,中了金钟老人彭维亭的鬼计,结果吃了败仗,现在我的人和罗堡主的人大概都完结了!”
监园人司马宏道:
“怪不得你要提前杀我,原来是要和我同归于尽!”
龙华园主王则原狞笑道:
“不,我和罗堡主都还不想死,我杀了你们一家人后,便要随罗堡主逃下山去!”
监园人司马宏笑道:
“好主意,那么你可以动手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道:
“别着急,在你绝命之前,我要让你明白一些事情!”
监园人司马宏道:
“时间宝贵,你不怕金钟老人彭维亭等人赶到?”
龙华园主王则原摇头笑道:
“不会,他们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监园人司马宏道:
“不见得,一个人气数将尽时,躲在那里都会被拉出来的?”
龙华园主王则原怒道:
“废话少说,好好听我讲吧!”
监园人司马宏微笑道:
“看来你比我更沉不住气,其实你还什么能够使我惊奇的秘密呢?”
龙华园主王宏道:
“有的,我说出来后,只怕你会呆上半天!”
监园人司马宏道:
“好,你说吧!”
龙华园主王则原背负双手,在牢房前来回漫步,仰首回想着道:
“快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我自觉所扮演的这个角色非常成功……”
监园人司马宏冷笑道:
“违背师训,勾结外敌,使龙华园变成一个污秽的地方,这个角色你的确扮演得十分成功!”
龙华园主王则原哈哈大笑道:
“你看,你所知道的也仅如此而已!”
监园人司马宏微现惊讶道:
“除此而外,莫非你还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罪恶?”
龙华园主王则原点头笑道:
“不错,现在我先问你,在我尚未就任园主一职之前,你觉得我这个师兄的为人如何?”
监园人司马宏轻叹一声道:
“那时你看来很正直,因此师父才把龙华园主一职传给你……”
龙华园主王则原笑闻道:
“我就任龙华园主之后呢?”
监园人司马宏面现沉痛道:
“不久,师父谢世了,而最初一年,你还能格守师训,不敢公然为恶,可是一年之后,你开始变了,有一天,一位一品武士来子午镇的‘居之安’偷偷告诉我,说你把不少获得一品武士的义侠打入十八地狱,我听了深感诧异,因为你的做法刚好和龙华园的宗旨完全相反,我正打算带‘过关刀’去龙华园纠正你的行为,不想你倒先来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得意的笑道:
“那次夜袭‘居之安’至今记忆犹新,哈哈……”
监园人司马宏道:
“叨天之幸,那晚我们夫妇虽然双双受伤,却能冲出重围,把儿子安顿完毕后,才又落入你的手中。”
龙华园主王则原笑道:
“可笑的是:你的大儿子司马玉明被古沧洲捡到,他竟不知那是你的儿子,而带着他去祁连山的老龙华园过关,而我也没认出他是你的儿子,见他聪明可爱,便要求古沧洲割爱,那知古沧洲竟不识抬举,于是我只好把他打入十八地狱,唉,我算是把你的儿子养大成人,你该感谢我吧?”
监园人司马宏冷冷道:
“等下他也一样难逃毒手,你去问他看看,看他感不感谢你!”
龙华园主王则原笑了笑,转问道:
“还有那个司马玉峰,是你的二儿子不错吧?”
监园人司马宏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否认,他确是我儿子不错!”
龙华园主王则原道:
“他此刻也在园中,可惜你永远见不到他了!”
监园人司马宏道:
“废话少说,把你自以为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说出来吧!”
龙华罗主王则原“嘿嘿”笑了两声,突然双手高举,由头额上撕下一层脸皮,于是刹那间,他的面貌变样了!
那是一张不好看的面孔,由于长年被封在另一层人皮里的缘故,它现在惨白得怕人,而且一边眉毛也脱落了,看起来邪气得紧!
监园人司马宏一见之下,神色大变,霍地起立,睁目厉声道:
“你不是王则原?”
龙华园主王则原缓缓点头,笑声道:
“正是,我是北天霸主罗谷的师弟,名号叫‘天山飞狐裴羽’,还有一个名字是——龙华夫人的奸夫!”
监园人司马宏惊极怒极,浑身发抖起来,瞪目怒吼道:
“我师兄王则原呢?”
天上飞狐裴羽笑道:
“早就死了,在他就任龙华园主的一年之后,龙华夫人将他诱出龙华园,我们便在祁连山中剥了他的皮,把他的一身皮肤浸润药水风干后,我就摇身一变而为龙华园主王则原了!”
监园人司马龙一直在为师兄王则原的变节而伤心,做梦都没想到师兄王则原,原来已于二十年前遇害了,怪不得“他”会加害“师弟”,怪不得他要把龙华九长老和一干义侠打入十八地狱……
但是,龙华夫人季风兰和师兄王则原原是两情相悦而结合的,她为什么会红杏出墙而致谋杀亲夫呢?
监园人司马宏想到这里,极力压住胸中汹涌澎湃的怒火,面呈凛烈沉声问道:
“季风兰因何肯跟你勾搭?”
天山飞狐裴羽哈哈笑道:
“这是令师兄王则原的不对,他为了使自己武功达到符合龙华园主的地位,就日夜不停的苦练武功,因而忽略了闺房里的娇妻,本人见季风兰深闺寂莫,便乘机暗献殷勤,起初她当然不答应,后来本人得了一个机会,对她施用了一点药物,于是她便死心塌地的成为我的俘虏了!”
监园人司马宏愤怒地道:
“你的目的当然想夺取龙华园,是不是?”
天山飞狐裴羽点头笑道:
“这只是我们的目标之一,老实说我们谋夺龙华园是另有目的的!”
监园人司马宏问道:
“什么目的?”
天山飞狐裴羽转对身边的北天霸主罗谷笑道;
“这事最好由敝师兄来解释!”
北天霸主罗谷咧嘴一笑,缓缓道:
“我们的目的,说来十分可怕,哈哈哈……”
监园人司马宏冷笑道:
“想征服整个中原武林么?”
北天霸主罗谷笑道:
“征服整个中原武林,自是我们希望达到的目标,但在这目标的后面,还有一个重大的目的!”
监园人司马宏心中暗惊,冷“哼”一声,没再发问,只等着他说下去!
北天霸主罗谷清了清喉头,道:
“实不相瞒,本堡主及敝师弟之阴谋夺取龙华园,幕后有个主使人,他是一位威镇关外的大英雄,拥有几十万的兵力……”
监园人司马宏大吃一惊,失声道:
“啊,他想向中原进兵?”
北天霸主罗谷颔笑道:
“不错,不过,他知道要想入侵中原之前,必须先把中原许多武林志士消灭,这就是我们夺取龙华园而把龙华园迁来太华山的原因。
这些年来,我们做得还不错,可惜你们中原武林几个有举足轻重之力的老狐狸一直不肯来龙华园过关——他们便是金钟、铜锣、蓑衣等人,我们只要把这几人除掉,事情就算大功告成了!”
监园人司马宏心中震惊不止,却面现冷笑道:
“皇天有眼,你们的结果却是一败涂地!”
北天霸主罗谷哈哈大笑道;
“不见得,我们还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监园人司马宏讥笑道:
“困兽犹斗?”
北天霸主罗谷摇头笑道:
“不,你已是快要死的人,所以告诉你也不妨,敝师弟现在恢复了本来面目,再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龙华园主王则原,等下我们将你们五人杀死后,敝师弟便可公然出去,向金钟老人伪称是探园来的,然后伺机向金钟、铜锣、蓑衣三人突施杀手,只要他们三人一死,余者就无足轻重了!”
监园人司马宏点点头道:
“这是确是个转败为胜的机会,我预祝你们成功!”
北天霸主罗谷转对天山飞狐裴羽笑道:
“师弟,可以动手了吧?”
天山飞狐裴羽摸摸下巴,闪目悍笑道:
“好,但先由那个开始好呢?”
北天霸主罢谷笑道:
“先由小的开始,这么司马大侠才有欣赏的机会!”
天山飞狐裴羽道:
“对,由那位古姑娘开始!”
说着,举步向第一间牢房走去。
北天霸主罗谷和天彭老人鲁巴公随后跟着,三人转回到第一间牢房外,只见古蓉已经醒了,正端坐于地上,天山飞狐裴羽面露狞笑道:
“古姑娘,你知道我是谁么?”
古蓉脸上竟无一丝惊奇之色,浅浅一笑道:
“你刚才讲的话,我都听到了。”
天山飞狐裴羽笑道:
“那么,知道我的来意吧?”
古蓉点道道;
“知道,你要杀我!”
天山飞狐裴羽道:
“你不怕么?”
古蓉微笑道:
“不怕,我师父说过,一个人只要把死字常挂在心头,就什么都不怕了!”
天山飞狐裴羽啧啧称奇道:
“你年纪轻轻,胆识倒是不小啊!”
古蓉含笑不语。
天山飞狐裴羽顿了顿,恶笑道:
“本来你是可以免死的,但你运气不好,爱上了王子轩,所以今天只好让你跟王子轩一起去了!”
古蓉仍是含笑不语,颇有从容就义之概!
天山飞狐裴羽面容陡现杀气,慢慢扬起右掌,打算隔空一掌将古蓉击毙!
但是,忽然间,他的右手慢慢垂下,同时一个身躯也慢慢向前倒去!
北天霸主罗谷面色一变,惊诧道:
“师弟,你——”
才说到一个“你”字,他的身躯微微一震,随之也慢慢向前倒去!
“蓬!”
“蓬!”
两人都倒下去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天彭老人鲁马公右脚连扬,将他们两人的身躯踢开一旁,然后由怀中取出钥匙,将古蓉的牢房铁锁打开,笑道:
“古姑娘,你可以出来了!”
他的声音,现在听来已不是“天彭老人鲁巴公”,而是蓑衣鬼农南宫林。
一点不错,他正是蓑衣鬼农南宫林!
他开了第一间牢房后,随即走去第二间牢房,把钥匙穿入铁锁孔中……
王子轩——现在该改称他为司马玉明了——他兴奋的在牢房中打了个筋斗,笑叫道:
“南宫老前辈,您老这一手真要得!”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这是金钟老人全盘计划,老夫可不敢掠人之美!”
不一会,神驼驼子古沧洲、舒美芳、监园人司马宏均走出牢房来了。
神驼子古沧洲一出牢房,立刻探掌抓起天山飞狐裴羽,劈面掴了他七八个耳光,怪声大笑道:
“哈哈,龙华园主,想不到会有这种结果吧?”
天山飞狐裴羽麻穴受制,嘴巴仍可讲话,他对这种结果,自然很感意外。
因此他不理会神驼子古沧洲给他的掌掴,却向蓑衣鬼农南宫林发问道:
“南宫林,你是怎么发现此处的?”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你已距死不远,还这么好奇?”
天山飞狐裴羽苦笑道:
“我想死得明白一点!”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发现此处的人是脏叟常飞!”
天山飞狐裴羽一哦,又苦笑道:
“原来是他,可是他在龙华园停留半月,似乎并未到过这里,而且——”
蓑衣鬼农南宫林不耐烦与他多说,转向司马玉明说道:
“司马少侠,你带起罗谷,咱们出去吧!”
司马玉明应声上前揽起北天霸主罗谷,神驼子古沧洲则拖着天山飞孤裴羽,随着蓑衣鬼农往外面走去。
老少六人甫出精舍,迎面正见金钟老人等一干人由峰上奔下,蓑衣鬼农南宫林抹去脸上的易容,大声问道:
“彭老,都解决了么?”
金钟老人彭维亭一个箭小赶到众人面前,含笑道:
“都解决了,你呢?”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只捉到一个北天霸主罗谷,龙华园主王则原被跑掉了!”
金钟老人彭维亭眉头一皱道:
“怎的被他跑掉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说来话长,唉,老夫先替你们引见这位监园人司马宏吧。”
当下,他为众人介绍了监园人司马宏及神驼子古沧洲等,监园人司马宏则以晚辈之礼拜见金钟老人及铜锣郎中。
双方寒喧已毕,金钟老人见神驼子手上抓着一个陌生人,不禁诧声道:
“咦,这人是谁?”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他是罗谷的师弟——天山飞狐裴羽!”
金钟老人彭维亭讶然道:
“他怎么穿着王则原的衣服?”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他不但穿着王则原的衣服,而且还着王则原的皮呢!”
金钟老人彭维亭愕然道:
“这话怎么说?”
蓑衣鬼农南富林微笑道:
“还是刚才那句话一说来话长——要是你彭老不太性急,我们回龙华园再说如何?”
金钟老人彭维亭笑道:
“好吧,我们应该迎接监园人返回龙华园!”
众人回到龙华园时,早已有人将战场清理完毕,大家进入龙华厅坐下。
蓑衣鬼农这才把“天山飞狐裴羽”即是假的龙华园主王则原之一切真相说出,众人听了又惊又怒,一齐鼓噪着当场处决天山飞狐裴羽及北天霸主罗谷为龙华园主王则原报仇,蓑衣鬼农南宫林摇手示意请众人安静,然后道:
“诸位稍安勿躁,监园人说几句话吧!”
监园人司马宏神色十分激动,起立道:
“首先,在下要感谢彭、钮、南宫三位前辈——”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咳!老夫要你监园人讲话,可不是要你监园人来称赞我们啊!”
监园人司马宏顿了顿,接着一笑道:
“由于三位前辈的古道热肠急公好义,使我们一家人得以团聚,使许多武林侠士得以逃脱魔掌,使整个中原得以不致落入异族之手,这等功劳,难道不值得一提么?”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你再讲到我们三人,老夫掉头就走!”
监园人司马宏笑了笑,突地面容一正道:
“好,北天霸主罗谷,天山飞狐裴羽及季风兰杀害龙华园主,监禁中原武林侠士,企图引寻异邦入侵中原,此罪不容宽赦,应予打入十八地狱监禁终生!”
众人一听之下,大感失望,纷纷叫嚷起来。
“不成,该将他们处死才对啊!”
“对!天山飞狐裴羽杀害龙华园主,实在罪大恶极,该杀!”
“季风兰不守妇道,勾结外敌谋杀亲夫,非死不可!”
一下子群侠七嘴八舌纷纷提出意见。
金钟老人彭维亭见众人吵闹不已,转对身边的铜锣郎中含笑低声道:
“钮老以为如何?”
铜锣郎中钮三甲笑道:
“监园人的决定是对的,老朽以为杀人并不能解决一切!”
这时,司马玉明见众人争吵不休,便悄悄走到司马玉峰身后,轻声道:
“这里太吵,我们到外面去走走好么?”
司马玉峰欣然点头,起身随着他走龙华厅。
两人来到巨塔外的一株老松树下,司马玉明立刻解下挂在腰间的断刀,笑道:
“这是我在太白池中找到的半柄过关刀,你那柄断刀也是过关刀的一半吧?”
司马玉峰也将断刀解下,递给他笑道:
“我不知道,你合合看!”
司马玉明依言将两柄断刀按合起来,果然紧密无隙,正是过关刀不错!
两人不约而同的双目一抬,互相凝视片刻,然后突然同时张开双臂,紧紧拥抱在一起。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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