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外面一间宽大的地窟,约有五丈宽阔,四周阴湿而黑暗,因此黑衣蒙面老人走出数步后,身形即隐没不见!
司马玉峰颇感意外,但他很快就悟出这是对方的诡计,故急忙向念瓜和尚和铁尘子传音说道:
“两位请注意,对方可能躲在附近偷听我们的谈话,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讲真话!”
念瓜和尚微一点头,表示理会得,然后开口大声道:
“喂,天外不速客,我们‘释儒道’三侠真是出师不利,头一次出门就栽了跟斗,这可是笑话咧!”
司马玉峰答道:
“是啊,都是那位‘蓑衣鬼农南宫林’害人不浅,他要我们帮忙来这‘济世药铺’探探虚实,却不把事情说清楚一点,如今我们虽已探出了虚实,人却已成了笼中之鸟,唉!……”
铁尘子接腔问道:
“你见识比我们多,刚才那个黑衣蒙面老人到底是何来路?”
司马玉峰摇头道:
“老实话,我也不知道!”
念瓜和尚一指地上的胡大夫道:
“要知道那蒙面老人是谁,只有问他!”
司马玉峰喜道:
“对,让我来问!”
他骈指解开胡大夫的哑穴,将他拉到铁笼边让他倚坐着,然后扳起脸孔沉声发问道:
“喂,姓胡的,我知道你绝非北天霸主罗谷化身的,现在我问你,你要死还是要活?”
胡大夫神态较前镇静许多,闻言冷笑一声道:
“这要问你们三人!”
司马玉峰怒道:
“放屁!”
胡大夫冷笑道:
“老朽说的是实话,你们逼迫老朽没用,老朽一死,你们也活不成!”
司马玉峰道:
“在这铁笼里,我们可以任意摆布你,你仔细想想吧!”
胡大夫道:
“你说的大概是指用刑,这一点你也要仔细想想!”
司马玉峰冷哼一声道:
“我没有任何顾虑!”
胡大夫忽然压低声音道:
“不见得吧?眼下只有老朽知道你是谁,你若敢对老朽用刑,老朽只要嚷出你的姓名,立刻就会有人出来收拾你的生命!”
司马玉峰心中暗惊,也放低声音道:
“你若敢嚷出来,我一掌劈死你!”
胡大夫一笑道:
“所以我们最好和好相处!”
司马玉峰道:
“你只要把黑衣蒙面老人的姓名来历说出,我们发誓不伤害你!”
胡大夫笑道:
“你这话可能是真心话,但你们即使不伤害老朽,老朽也难免一死,所以你们还是死了心吧!”
司马玉峰道:
“告诉我们如何逃出这个铁笼,然后我们带你逃出去!”
胡大夫道:
“不,老朽甘为主人而死!”
司马玉峰大怒,挥掌“拍!”的掴了他一记耳光,骂道:
“扯你娘的蛋!”
胡大夫身上麻穴受制,挨了耳光后,气得瞪眼吹胡子,嚷道:
“小子无礼,老朽这么一把年纪了你还打我耳光,你再打一下试试!”
司马玉峰右掌连扬,左右开弓又找了他两下,沉容冷笑道:
“比你说的一下多了一下,怎样?”
胡大夫两眼大睁,眼珠直往上翻,气急交迸的嚷道:
“岂有此理,你再打!你再打!”
司马玉峰依言挥掌再打,一口气打了他十下,直把个胡大夫提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盘,窒息似的发愣良久,方才大大的喘了口气,悲声道:
“好,既然你不怕死,老朽就把你的姓名嚷出来!”
司马玉峰面现浓烈杀气道:
“请便!”
胡大夫发觉他脸上充满杀气,不由打了个寒噤,垂目喃喃道:
“你别以为老朽不敢,老实说,老朽已有七十有八,而你们三人合起来才几岁?”
念瓜和尚瞧得忍俊不住,笑道:
“哈,这才贼色厉内荏,是个软骨头!”
铁尘子接口道:
“而且脸皮奇厚无比,挨了十几下耳光,居然脸都不红一下!”
司马玉峰闻言心头一动,伸手抓住胡大夫的白头发往下一拉,胡大夫的头发应手而落,并且连带撕下一层人皮,顷刻之间,胡大夫的面貌全变了!
他,非是别人,正是恶讼师谢兴浪!
司马玉峰犹如发现异福,一把抓住他双臂,哈哈大笑道:
“好家伙,原来是你呀!”
念瓜和尚和铁尘子只听过恶讼师谢兴浪的名字,却未见过他的人,故看了不认识,因向司马玉峰问道:
“喂,天外不速客,这老头儿是谁?”
司马玉峰怒笑道:
“这老家伙就是恶讼师谢兴浪!”
铁尘子和念瓜和尚同时惊“噢”一声,瞪眼打量他好半天,前者突然趋前抓住他胸襟喝问道:
“恶讼师,你曾受雇谋杀‘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司马玉峰’是么?”
恶讼师谢兴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畏惧的瞥了司马玉峰一眼之后,垂首搭然道:
“老朽雇谋杀司马玉峰是事实但司马玉峰是不是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老朽就不得而知了!”
原来,铁尘子还不敢十分相信司马玉峰的身份,所以一见被撕下假面具的胡大夫是恶讼师谢兴浪时,劈头就这样发问,他认为恶讼师射兴浪点头答了声“是”,就可证明司马玉峰确是司马宏的儿子无误。
而司马玉峰也认为到了这个地步,恶讼师谢兴浪应据实供出才对,不料他竟然“翻脸不认人”,这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因而一听之下,不禁勃然大怒猛可一掌挥出,厉声道:
“可恶的老贼头,我劈了你!”
这一掌不比先前的打耳光手法,力道用得很足,恶讼师谢兴浪嘴巴如中巨杵,登时被打落了一排牙齿,和着鲜血流下来了!
铁尘子一看司马玉峰还要再打,连忙伸手拦住,道:
“等一下,这不是打死他的时候!”
司马玉峰气乎乎地道:
“你相信不相信他的话?”
铁尘子笑道:
“恶讼师谢兴浪的话若可相信,天下就没有说谎的人了!”
司马玉峰气消了些,冷笑道:
“这老贼头真是名符其实的恶讼师,明明当日是龙华园主命令他和司马玉蜂去茅山离魂宫的,他现在却翻口不认账!”
念瓜和尚道:
“咱们带他去找龙华园主对证好了,看他在龙华园主面前又将怎么说。”
铁尘子道:
“好办法,可惜咱们逃不出这个铁笼!”
念瓜和尚伸手抚摸着粗如儿臂的每一根铁杆,抿抿嘴道:
“咱们三人合力试试如何?”
铁尘子摇头道:
“没用,除非先将横架在中间的铁板弄断,否则两来三个人也扳不弯它!”
念瓜和尚转望司马玉峰低声道:
“喂,你不是有一柄软剑么?”
司马玉峰点头道:
“我早就想到,问题是那黑衣蒙面老人可能还窥伺在旁!”
念瓜和尚道:
“不管他,拿出来试试吧!”
司马玉峰觉得为了要掩饰自己的身份,让他们久困笼中也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冒险一试,当即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运注真力往那根固定铁杆的铁板劈去。
蓑衣鬼农南宫林传授给他这柄软剑乃是缅铁制成的,确有削铁如泥的功效,只听“叮!”的一声,那根铁板果然应手而断!
念瓜和尚一见大喜,拍手笑道:
“好极了!再劈!再劈!”
司马玉峰软剑再举,但第二剑正要劈落之际,突闻地窟中爆起一片狂笑声!
“哈哈哈哈,司马玉峰,果然是你!”
笑声中,人影忽现,正是那个黑衣蒙面老人!
他缓步走至距铁笼寻丈处立定,目露寒芒注视恶讼师谢兴浪嘿嘿冷笑道:
“老谢,你似乎有一点不老实了!”
恶讼师谢兴浪面色惨自,结结巴巴道:
“副帮主请……高抬贵手,老朽刚才……被点住哑穴,要说也说不出来呀!”
黑衣蒙面老人阴恻恻道:
“用不着解释,你大概是害怕老夫连你也一起杀了,是不是?”
恶讼师谢兴浪慌忙道:
“不!不!老朽绝无此意,再说我们是自己人,副帮主再强也不会这样做,对不对?”
黑衣蒙面老人颔首沉笑道:
“对,老夫原想救你,可是却想不出万全之策,因为你知道,老夫一有行动,司马玉峰在求生无望之下,必会先杀了你!”
恶讼师谢兴浪道:
“是的,是的,副帮主!请设法救老朽一命!”
黑衣蒙面老人道:
“假如你不太贪生怕死,老夫无论如何也要救你,可是你今天的表现,证明你恶讼谢兴浪除了金银财宝外,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如此,本帮留你何用?”
恶讼师谢兴浪面色大变,抖着嘴唇道:
“副帮主请三思而后行,老朽到现在为止,并未吐露只字……”
黑衣蒙面老人大笑道:
“好啊,你以此来威胁老夫么?”
恶讼师谢兴浪道:
“老朽不敢,但如副帮主连老朽也要除去,老朽还有什么顾忌呢?”
黑衣蒙面老人狞声道:
“这就是说,老夫如表明欲杀你后,你便要将帮主和老夫的姓名来历告诉司马玉峰?”
恶讼师谢兴浪点头道:
“万不得巳时,老配只有如此了!”
黑衣蒙面老人仰头狂笑一声道:
“哈,可是你应该想到,司马玉峰纵使知道老夫的姓名来历,他横竖也难逃一死,这不等于不知道么?”
恶讼师忽然面现诡笑道:
“未必如此,副帮主应知这家‘济世药铺’是老朽的产业。这里面的一切机关均是老配亲手设计的,只要老朽愿意和司马玉峰合作,立刻就可以逃出这个铁笼!”
黑衣蒙面老人冷哼一声道:
“铁笼的开关不在铁笼中,这一点老夫是知道的!”
恶讼师谢兴浪道:
“错了,老朽当初设计这个铁笼时,曾想万一有一天老朽反被困在铁笼中,那可怎么办?于是老朽又在这铁笼中装置了一个秘密开关!”
黑衣蒙面老人似乎疑信参半,眨眨眼道:
“那你不妨开开看!”
恶讼师谢兴浪注目问道:
“副帮主真打算除掉老朽么?”
黑衣蒙面面老人沉默半晌,断然道:
“不错,老夫留你不得!”
恶讼师谢兴浪黯然道:
“副帮主打算如何杀死我们四人?”
黑衣蒙面老人道:
“老夫已准备了一桶油,它足够把你们四人烧成焦炭!”
恶讼师谢兴浪长叹一声道:
“司马少侠,请将第八根铁杆向左转动三转,再向右转动五转!”
司马玉峰一听大喜,立即依言抓住那根铁杆,按照他的指示转动起来。
黑衣蒙面老人原以为恶讼师谢兴浪只是空言恫吓而已,这时一听之下,心知不假,这才大吃一惊,急忙伸手入怀以出四把飞刀,大喝一声,抖手打出!
四把飞刀宛如四点寒星,分取铁笼中的恶讼师谢兴浪、司马玉峰、念瓜和尚、铁尘子四人!
司马玉峰左手撬转着铁轩,右手挥剑打掉其中两把飞刀。
念瓜和尚和铁尘子也各将打到的飞刀接住,即时回敬过去,念瓜和尚怪笑道:
“老贼,别用这些破铁片来丢人现眼,收回去吧!”
黑衣蒙面老人也将打来的两把飞刀接住,立又抖手打出,企图阻挠司马玉峰打开铁笼,同时大喝道:
“彭元、郝继光,快将那桶油抬过来!”
他口里喊的“彭光、郝继光”两人,正是早先在药铺下棋的那两个老头子,他们原是恶讼师谢兴浪“豢养”在济世药铺的打手,刚才听了黑衣蒙面老人的命令把一桶油抬下甬道,可是这时一看黑衣蒙面老人的意思竟要连“主人”也杀了,他们倒是对恶讼师谢兴浪很忠心,所以悄悄又把桶油抬了回去,黑衣蒙面老人喊他们时,他们早已跑掉了。
黑衣蒙面老者听见回答,掉头一看,见甬道上已不见彭元和郝继光的影子,心知他们不听自己的话,不禁大为愤怒,骂了声“该死的东西”,立时仰身纵起,往甬道疾掠过去。
就在这时,铁笼在司马玉峰撬转到第五转之时,只听“轰!”的一声,其中一片铁栅脱离铁笼倒落地上,司马玉峰嘱咐念瓜和尚带起恶讼师谢兴浪,自己则一马当先纵出铁笼,朝对面的甬道飞奔过去。
甬道内是一条石级,每十级一个拐弯,司马玉峰沿着石级一路纵上,上到第五段石级,发现眼前挡立着一扇铁门,上前一推一拉,铁门竟分毫未动,显然已被黑衣蒙面老人由外面关闭死了!
司马玉峰星目四扫,找不出开关机钮,于是运直软剑吹过去。
“叮!”的一声,火花迸射,铁门只破了两寸多长!
司马玉峰正欲挥剑再砍,耳听念仅和尚和铁尘子已赶到身后,便回头对被念瓜和尚揽在腋下的恶讼师谢兴浪问道:
“恶讼师,这铁门怎么开?”
恶讼师谢兴浪沉默半晌方答道:
“司马少侠请放老朽下来,咱们好好谈一谈如何?”
司马玉峰不由冷笑道:
“哼,你想借这道铁门作为谈判的本钱了?”
恶讼师谢兴浪道:
“不错,过了这道铁门,便是外面的药铺,老朽现在穴道受制,假如你们这样把老朽带出去,老朽必然有死无生!”
司马玉峰道:
“你放心,我还不想杀你!”
恶讼师谢兴浪道:
“老朽说的是对方,他会躲在暗处抽冷子给老朽一刀!”
司马玉峰一想也对,要是他被黑衣蒙面老人杀死,自己也就别想知道黑衣蒙面老人的来历了,便向念瓜和尚道:
“小师父,你把他放下来!”
念瓜和尚依言将恶讼师谢兴浪放下,笑问道:
“要不要把他的麻穴解开?”
司马玉峰道:
“不要!”
恶讼师谢兴浪道:
“要,否则老朽怎能逃出这地窟?”
司马玉峰冷笑道:
“你想得真天真,可惜我不会全听你的!”
恶讼师谢兴浪苦笑道:
“司马少侠正当英年,又且大仇未报,何必跟老朽一道死?”
司马玉峰俊脸一沉道:
“你以为我们要依靠你才能通过这道铁门?”
恶讼师谢兴浪道:
“情形的确如此,铁门之后还有一重机关,那是老朽一生心血的精华,任何人非经老朽指点,都别想安全通过!”
司马玉峰冷哼一声道:
“那黑衣蒙面老人怎又能通过的呢?”
恶讼师谢兴浪道:
“老朽原是他们帮中之人,故早就把通过铁门的方法告诉了他。”
司马玉峰微晒道:
“这倒意外,你恶讼师不管做什么事,一向不是都留有退步么?”
恶讼师谢兴浪叹道:
“唉,这也不尽然,老朽实是诚心诚意加入他们帮中,不想那位副帮主心太狠,当他听说老朽被迫吃下令师的一颗毒药后,神色就有点不对,果然今天他连老朽也想一起杀了!”
司马玉峰道:
“所以你现在应该知所选择,过去你谋害我的事,我一概不追究,只要将你紫、黑蒙面老人的来历说出,我便放你逃生!”
恶讼师谢兴浪说:
“但老朽吃到腹里的那颗毒药怎么办?”
司马玉峰道:
“毒药发作之期还有三个多月,我们约个地点,到时我拿解药给你!”
恶讼师谢兴浪道:
“司马少侠宅心仁厚,老朽可以相信,但令师为人嫉恶如仇,恐怕他未必肯把解药给你吧?”
司马玉峰道:
“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恶讼师谢兴浪道:
“不,老朽自知为恶太多,万不足以赎罪,假如令师不肯给解药,人家也不会指责他不对!”
司马玉峰剑眉一锁,不耐烦地道:
“依你说,你要怎样才肯把紫、黑二蒙面老人的姓名来历说出?”
恶讼师谢兴浪道:
“以一月为期,仍在此地相见,你交出解药,老朽说出他们的姓名来历,今天则你们解开老朽穴道,老朽就指点你们通过铁门的方法!”
司马玉峰冷笑道:
“说得很干脆,可惜都是一厢情愿之词!”
恶讼师谢兴浪黯然一叹道:
“司马少侠请想想,老朽现在已不见容于对方,龙华园也不能回去,可说已到四面楚歌的地步,老朽还有使诡计欺骗你的必要么?”
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假,到了今天,他恶讼师谢兴浪除了企求保得一命之外,应该已别无企图了。
因此,司马玉峰想了一下后,毅然点头道:
“好,我最后相信你一次——下个月的今天,我把解药送到这里来!”
恶讼师谢兴浪道:
“一言为定,现在请先解开老朽的麻穴!”
司马玉峰摇头道:
“不行,你先说出通过铁门后的走法!”
恶讼师谢兴浪沉忖有顿,道:
“这样吧,铁门开始启开时,你们就得解开老朽的穴道!”
司马玉峰问道:
“你不跟我们一道出去?”
恶讼师谢兴浪道:
“老朽有些事情要处理,还要在此停留一下。”
司马玉峰又问道:
“铁门启开后,如何走?”
恶讼师谢兴浪道:
“铁门后是一条寻丈长的甬道,再后便是老朽卧房,你们靠右边甬道行走就没事了。”
司马玉峰走去把他抱到铁门边,准备铁门启开时,如果情形不对,立刻动手打死他,当下便道:
“好了,说出启开铁门的方法!”
恶讼师谢兴浪道:
“握住铁门把柄,向右撬转两圈,再向左撬转一圈,最后用力向前一拍即可!”
司马玉峰如法施为,最后向前一拍之下,只听“喳!”的一声,铁门随即慢慢下降。
恶讼师谢兴浪叫道:
“快解开老朽穴道!”
司马玉峰不理会,等到铁门整个沉入地下,一看甬道的情形果如他所说时,才俯身骈指解开他的麻穴,随即向铁尘子和念瓜和尚一招手道:
“两位请随我来!”
语毕,举脚跨入甬道,紧靠甬道右边,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铁尘子和念瓜和尚随后跟入,三人鱼贯通过甬道,果然安然无事。
甬道之后果是一间卧房,司马玉峰打开房门探头往外一看,发现确已脱险,前面便是济世药铺了。
回头再看,甬道内那道铁门已于这一刹那间恢复原状!
铁尘子开口道:
“那黑衣蒙面老人可能等在街上准备钉我们的梢,我们最好由后面出去。”
司马玉峰道:
“那是一定的,不过他等在后门的成份居多,所以我们还是由前面走。”
念瓜和尚向铁尘子一挤眼道:
“牛鼻子,现在你体会到‘强中更有强中手’的滋味了吧?”
铁尘子一笑道:
“总比你小秃颅强!”
三人走出恶讼师谢兴浪的卧房,来到前面的药铺,只见药铺内已无人看守,大概伙计们已知里面发生变故,逃之夭夭了。
走出济世药铺,天色已近黄昏,三人都有一种隔世为人的感觉,司马玉峰摆头看看街尾,回对铁尘子和念瓜和尚道:
“我们去找个落脚之处吧?”
铁尘子颔首道:
“好,这地方你熟,你带路!”
司马玉峰于是领路向街头走去,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一看右边街上比较热闹,便向右转,前行数步,见有一家“华山客栈”,遂折身转入。
一名店小二迎上来揖手哈腰道:
“对不起,敝栈已经客满了!”
司马玉峰继续走入,说道:
“我知道,我们到里面去找个朋友!”
那店小二“哦”得一声,未再阻拦,任由他们走进去。
走入院中,念瓜和尚赶上一步问道:
“喂,你有朋友住在这家客栈?”
司马玉峰打趣笑道:
“有,我和一位姑娘约在这里相会!”
念瓜和尚吃惊道:
“真的?她漂亮不漂亮?”
铁尘子笑道:
“好个野和尚,听到姑娘就心惊肉跳,你还是出家人么?”
念瓜和尚白他一眼道:
“贫僧只是顺口问问,你急什么呀?”
铁尘子道:
“告诉你,他不找什么姑娘,他是要前门进,后门出,以便摆脱跟踪之人!”
念瓜和尚恍然大悟,狠狠一敲脑袋,表示自己够笨,该打!
那知就在此际,司马玉峰忽见一个少女由一间上房走出,登时又惊又喜,一个箭步赶过去,叫道:
“兰儿,你怎么在这里呀?”
那少女正是古兰,她闻声注目,一看来了一个中年书生亲热的喊自己“兰儿”,不由玉脸一沉,冷冷道:
“你是谁?”
司马玉峰这才想起自己脸上尚是易容,当即撩起长衫,露出腰上的软剑,拍拍剑身轻笑道:
“认得这把软剑的主人是谁吧?”
古兰一见大喜,睁大杏目惊喜道:
“你——玉峰哥?”
司马玉峰头一点,手指那间上房问道:
“这是你的房间?”
古兰点头笑道:
“正是,你快进来!”
进入房中,古兰立刻拉起司马玉峰的手腕,兴奋地道:
“玉峰哥,我跟你讲,我本来没什么事,可是心里一直想出去。哈!原来是你来了,你怎么知道我——”
话未完,忽地红霞满脸,放开司马玉峰的手,斜望一下站在房门口的铁尘子和念瓜和尚,羞答答道:
“他们是你的朋友?”
司马玉峰说了声“正是”,忙向铁尘子和念瓜和尚招呼道:
“两位快请进来!”
铁尘子和念瓜和尚站着不动,后者望望前者问道:
“牛鼻子,咱们该不该进去?”
铁尘子沉容道:
“我不知道,我好像正在梦中!”
念瓜和尚道:
“我也是,眼前这位姑娘分明是数天前我们见到的那一位,可是她现在却跟他那么亲热,哼!”
司马玉峰心知他们“误把冯京当马凉”,忙笑道:
“两位看错了,这位是古兰姑娘,乃是数日前你们见到的那位古蓉姑娘的同胞妹妹!”
念瓜和尚闻言甚表惊奇,注目仔细把古兰打量了一番,说道:
“可是怎会这样酷像呢?”
司马玉峰笑道:
“在下与王子轩虽非孪生兄弟,不是也长得很像么?”
念瓜和尚耸耸肩,转望铁尘子叹道:
“牛鼻子,世上居然有这么多巧合事,我们总算开了眼界也!”
铁尘子也甚感惊诧,凝望司马玉峰问道:
“你刚才说和一位姑娘相约在此会面,是她么?”
古兰玉容一变,退步举目注视司马玉峰,冷然问道:
“你约那个姑娘在此会面?”
司马玉峰大为狼狈,忙道:
“没有!没有!我是跟他们开玩笑的!”
古兰冷笑道:
“哼,真的开玩笑么?”
司马玉峰连连点头道:
“不错,确确实实是开玩笑!”
古兰双手往腰上一叉,道:
“那么我问你,这家客栈很早就客满,你们进来干么?”
司马玉峰不由嗫嚅道:
“这个,嘿嘿,说来一言难尽……”
古兰大怒,举臂一指房门娇叱道:
“算我不曾认识你,给我滚出去!”
司马玉峰急得连揖道:
“兰儿,你听我说,我所以走进这家客栈,说来真是一言难尽呀!”
古兰仍指着房门道:
“滚出去!”
司马玉峰不知所措,便向念瓜和尚两人央求道:
“喂,你们两位也替我说一句呀!”
念瓜和尚望望铁尘子笑道:
“牛鼻子,你替他说一句吧?”
铁尘子道:
“嘿,贫道算什么?”
念瓜和尚道:
“这样他可惨了!”
铁尘子伸手拉住房门,目注司马玉峰微笑道:
“司马玉峰,我们后天在毛女峰见面好了。”
一语未毕,房门“砰!”的关上了。
司马玉峰一看房门关上,顿时有了勇气,上前抓住古兰的双臂,道:
“兰儿,那黑衣蒙面人此刻正等在外面准备杀我,你真要赶我出去送死么?”
古兰一呆,道:
“哦,你又和他碰上了?”
司马玉峰点头道:
“正是,所以我说一言难尽啊!”
古兰仍未释疑,凝眸又问道:
“那你为什么说来此会一个姑娘?”
司马玉峰道:
“开玩笑的嘛,我为了要摆脱黑衣蒙面老人的跟踪,故走入这家客栈,打算前门进后门出,不想却在这遇见你,哈哈,这真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古兰道:
“来,我瞧瞧你的眼睛!”
司马玉峰一怔道:
“瞧我的眼睛干吗?”
古兰道:
“看你有没有说谎!”
司马玉峰失笑道:
“哈,你尽管看吧!”
古兰仰脸瞧了他半晌,笑道:
“有点不老实,不过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好了!”
司马玉峰大喜,左右张望道;
“兰儿,咱们坐下来谈如何?”
古兰拉着他在床边并肩坐下,含情一笑道:
“你先问还是我先问?”
司马玉峰道:
“我先问,你原是跟‘金钟老人’去天目山习艺,怎么今天跑到这里来了?”
古兰笑道:
“我听说北天霸主罗谷后天要在毛女峰大开英雄宴,声讨龙华园,晓得你一定会来,故向师父告了一个月的假!”
司马玉峰微讶道:
“你艺业未成,金钟老人怎肯答应?”
古兰俏皮地道:
“他不答应也没办法,我是乘他不在时,留下字条偷偷跑下来的!”
司马玉峰吃惊道:
“唉!唉!这样他不生气么?”
古兰道:
“大概不会,我师父一向很疼我呢,”
司马玉峰道:
“你学会了金钟老人多少本领了?”
古兰道:
“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今番要是碰上那黑衣蒙面老人,大概已有还手之力了!”
司马玉峰欣喜道:
“好,现在轮到你问我了。”
古兰笑道:
“你说呀,还要我问你么?”
司马玉蜂便将离开她后所发生的一切一一说出,当说到恶讼师谢兴浪的“真面目”时,古兰并不感到意外,只冷冷一笑道:
“哼,我师父猜得不错,他果然不是好东西!”
司马玉蜂反而很感惊奇,问道:
“怎的,你师父早就猜到恶讼师是黑衣蒙面老人的人了?”
古兰点首道:
“不错,不过我师父不愿详细告诉我,他说,可以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后来怎样?”
司马玉峰又由恶讼师谢兴浪在河神庙被迫服下一颗毒药开始说起,说到“无意中”遇见王子轩和古蓉时,古兰跳了起来,急闻道:
“谢天谢地,我姊姊好么?”
司马玉峰笑道:
“很好,她的病早就痊愈了!”
古兰又急问道:
“她是不是已经和王子轩成亲了?”
司马玉峰道:
“没有,她坚持要等到龙华园主允许的时候才肯和王子轩成亲,现在只是和王子轩住在一起而已!”
古兰十分高兴,道:
“应该如此!你说他们隐居的那座山名叫什么?”
司马玉峰道:
“我不知道那座山的名字,不过,由于那地方已被北天霸主罗谷的部下发现王子轩已与令姊离开那里,不知搬到何处去了。”
古兰问道:
“你有没有告诉我姊姊,我认识你的事?”
司马玉峰笑道:
“有,那天我化装为车夫,令姊瞧我不起,说什么‘我妹妹年轻不懂事,有些事情你可不能当真’,哈哈!”
古兰笑道:
“后来怎样?”
司马玉峰道:
“后来我师父逼着我当着他们面前恢复本来面目之后,令姊就不讨厌我了。”
古兰倒入他怀中,吃吃娇笑道:
“说下去!”
于是,司马玉峰又从离开王子轩而在途中遇见铁尘子和念瓜和尚说起,一直说到刚才在济世药铺发生的一切,古兰听了有趣,又问道:
“奇怪,那恶讼师既然供出了济世药铺四个字,怎又敢藏身于济世药铺中?”
司马玉峰道:
“这正是他厉害之处,他吃下我师父的毒药后,自知很难取得解药,故而假称济世药铺是北天霸主的隐身之处,然后他便赶回来变作胡大夫,等着我们去上当,以便利用我为人质,向我师父讨取解药!”
古兰吐舌道:
“原来如此,还好你身手比他快,否则便糟了!”
司马玉峰道:
“是啊!要是我老老实实把手伸给他把脉,此刻就不能见到你了,好险!”
古兰娇羞的打了他一下,忽似想到什么“正经事”,注目问道:
“对了,你说那铁尘子和念瓜和尚是蓬菜道人及苦瓜禅师的传人,如此说来,他们知道当年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是谁了?”
司马玉峰道:
“大概知道,但他们还不肯告诉我,”
古兰颦眉不解道:
“为什么呢?”
司马玉峰道:
“他们认为我母亲的血书和金牌并不能证明我为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而且蓬菜道人和苦瓜禅师的遗言上说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名叫‘玉明’而非‘玉峰’,因此他们坚持要等到见到那柄断刀而证明它是‘过关刀’时,方肯把仇人的姓名告诉我!”
古兰不胜惊讶地道:
“什么?监园人司宏的儿子叫司马玉明!”
司马玉峰点头道:
“是的,很奇怪吧?”
古兰道:
“是呀,那你就不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了?”
司马玉峰微笑道:
“我想我大概也是!”
古兰一愕道:
“你们是兄弟?”
司马玉峰道:
“是的,而且跟你们姊妹一样,也是双胞胎!”
古兰两眼大瞪,张嘴而说不出话来……
六月一日。
旭日初升,太华山毛女峰上,业已聚集了数以千计的武林人!
每一个尚未到达毛女峰的武林人,都以为这一次的英雄宴将有“筵开百席,盛况空前”的场面,但是登上峰头一看,他们都为之错愕了!
原来,北天霸主罗谷的英雄宴办得非常别致,整个毛女峰上,除了正中建造一座擂台外,全场没有一个座位,只在擂台两边摆着二十张临时造就的桌子,上面堆积着许多山珍海味和十大坛酒,此外就只有两大篮子的酒杯,而看不到一双筷子或一只汤匙!
经过打听之下,众人方知这一次的英雄宴是属于一种“自己动手”的酒宴,你要吃什么,自己去拿,你要喝好多,也自己去拿,你可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喜欢吃的食物,边走边吃,边吃边看,而不必像一般酒席那样,老是“局促”在一张坐位上,不喜欢吃的东西,也要伸筷子去尝一尝……
“嘿,这玩意儿倒新鲜!”
“谁说不是,以后老子请客时,也要采取这方式!”
辰牌时分,北天霸主罗谷率领北天十兰仙等人来到毛女峰上!
相貌威武的北天霸主罗谷,今天穿着一袭单薄的宽袖白袍,脑后那条马尾般的头发,长长垂在肩上,看来非常刺眼。
他面上带着和气的笑容,大步登上擂台,抱拳向全场环拱一遍,然后发出宏浑的声音道:
“诸位朋友,老夫群英堡主罗谷,多谢诸位远来捧场,今天这个英雄宴,老夫大胆出了新花样,假如诸位感觉不习惯,老夫仅此向诸位致十二分的歉意!现在,假如诸位不嫌弃的话,就请开始动手,让我们大家来边吃边谈!”
为了表示那些食物都可以放心吃喝,他话说到此,便由擂台上跳下,走去两边桌前,各取了几样东西吃下,又喝了两杯酒,然后才又回到擂台上。
全场的武林人,今天所以来参加北天霸主罗谷的英雄宴,最大目的正是想吃想看,因此一看北天霸主罗谷吃了,也就不客气,纷纷上前取杯酌酒,不到盏茶工夫,全场众人业已人手一杯,兴高采烈的吃了起来。
接着,北天霸主罗谷又开始说话了:
“诸位,也许在你们的心目中,群英堡是乏普可陈的帮派,如果确有人持这种看法,那么,老夫除了向诸位表示惭愧和歉疚之外,今天,借这个机会,老夫愿向天下英雄有所说明。
敝堡地处边荒,原来只是个小小村堡,但自从龙华园创建人周梦公一举打垮中原武林的所有帮派而建立龙华园后,许多喜爱练武的朋友便失去了投师练武的地方,因而有许多朋友便不远千里地来投归敝堡,希望学得一身本事,然后去龙华园过关,得个武士头衔。
老夫也是个嗜武成性的人,故凡去敝堡投归者,只要过去没有什么劣绩,老夫总是来者不拒,时至今日,敝堡门徒已有上千之众!
诸位都知道,任何帮派门徒一多,自然难免有良莠不齐的情形发生,老夫以一人之力,实在无法防止少数劣徒在江湖上的胡作为,于是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凡是几个劣徒在江湖上干了坏事,都一股脑儿算到老夫头上来,这大概就是老夫及敝堡不为人称道的原因。
不过,尽管许多武林朋友大骂老夫阴险机诈,或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老魔头’等等,老夫都愿意忍受,因为佛家说得对,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老夫自己择徒不严,有什么办法呢?
只有一件事,老夫今天却必须要求诸位替敝堡及老夫父女主持公道!
去年年头,老夫正在为小女罗姗娜的终身大事发愁时,忽然龙华园主王则原派了一位一品武士驾临敝堡向老夫提亲,要娶小女为媳,当时老夫曾予婉拒,因为老夫自知声名不好,不敢和堂堂正正的龙华园结为亲家,可是稍后不久,龙华园主王则原又派了一位一品武士去敝堡重提此事,并携来王园主的一封亲函,在信中,王园主表示了十二万分的诚恳,老夫觉得不好拒绝,便一口答应下来!
双方经过两度商议后,就在去年的今天定聘,而于去年的八月中秋迎娶小女过门。
这本来是一椿喜事,可是就在那天晚上,新郎王子轩忽然失踪了!
后来,老夫经过一番调查后,方知王子轩的失踪并非被人劫擒,而是他自己有计划的逃婚!他为什么要逃婚呢?
实际情形是这样的,王子轩与小女文定之后,又结识了一个名叫古蓉的姑娘,大概那位古蓉姑娘长得比小女漂亮,因此王子轩便移情别恋,临时逃走了!
老夫不是不讲情理之人,假如王子轩发觉与小女合不来,大可在未完婚之前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但他竟在与小女拜堂之后才逃之夭夭,这是不顾信义道德的欺人行为,老配万万不能忍受!”
他愈说愈激动,说到最后一句,一胆愤愤不平之色,两颗铜铃的眼睛不住闪扫着全场的武林人,似在观察一般的反应。
然而,除了少数人脸上露出同情之色外,大部份均漠无表情,他们早就听说过王子轩逃婚之事,此番前来参加英雄宴,目的只在吃和看,现在吃是有了,底下就是等着龙华园的人现身与他们群英雄堡的人登上那座擂台……
北天霸主罗谷见众人只顾吃喝,不大关心他的话,心中暗哼一声,又继续大声道:
“但是老夫为了顾全双方的关系,当时并未发火,只促请龙华园主赶快派人四出把王子轩找回来,并答应龙华园主的要求,给他三个月的时间,那知三个月过去了,以龙华园的力量,竟未将王子轩找回来。
接着,龙华园主又向老夫请求延期三月,老夫慨然应允了,可是结果呢?一样!
到这时候,老夫已知王则原别有用心,但老夫为了息事宁人,仍然答应再延期三月,并派出敝堡十三仙帮助找寻,十几天前,敝堡的戈、吴、郁三仙果然毫不费力的在通家寨附近找到了王子轩和那个古蓉姑娘,敝堡戈、吴、郁三仙当即敦劝王子轩返回龙华园与小女团聚,那知王子轩不但不答应,而且恶言相向,竟骂老夫嫁女是想阴谋倾覆龙华园!
诸位,老夫刚才已说过,小女嫁给王子轩,是龙华园主两度派人来说亲的,并非老夫向龙华园主厚颜相求,所以这怎能说老夫嫁女是想阴谋倾覆龙华园呢?
就因王子轩出言不逊,敝堡的戈、吴、郁三仙便愤而与之动手,意欲将他擒回龙华园交给他父亲处理,不料正当其时,忽然半路杀出程咬金,来了蓑衣鬼农南宫林和他的一名徒弟,他们师徒不问青红皂白,一上来就攻击戈、吴、郁三仙,结果三仙无法擒下王子轩,而又被他逃脱了。
关于蓑衣鬼农南宫林师徒无理干涉敝堡之事,老夫打算留到后面处理,现在,老夫要请问诸位一句话,龙华园主如此欺负老夫父女,对不对?”
“不对!”
“不对!”
约有四五百人相应着,而这些人并非真得倾向群英堡,他们只是唯恐天下不乱,所以应声鼓吵起来。
北天霸主罗谷大喜,又问道:
“诸位,王则原不重信义,教子无方,你们说他够不够资格担任龙华园主?”
“不够!”
“不够!”
北天霸主罗谷十分高兴,挥臂大呼道:
“好,老夫相信龙华园主已来到毛女峰上,现在请他出来给老夫一个公道,否则老夫要率众打上龙华园去了!”
此言一出,全场倏地静肃下来。
原来,今天赶来毛女峰参加英雄宴的武林人,没有一个是曾经在龙华园闯过五关获得“一品武士”的人,换句话说,他们从未见过龙华园主王则原,而龙华园主王则原一直就是他们心目中最伟大和最神秘的人物,如今一听他可能已来到毛女蜂,不由得心头一凛,没有人敢再鬼叫,个个屏息静气,瞪大眼睛在人群中搜望起来。
但是,过了好一会后,全场仍是一片死寂,在场的上千武林人中,没有一人移动脚步!
北天霸罗谷面容一沉,闪动精眸沉声道:
“王则原你听着,此地距离龙华园不远,你再不出来回答老夫,半个时辰后,老夫要把你的龙华园夷为平地。”
全场仍在静寂中,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不但龙华园主王则原没有来,甚至龙华九长老或一品武士也没到一个!
北天霸主罗谷面上怒容更浓,沉哼一声道:
“诸位,看情形龙华园主是完全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现在老夫再请问诸位一句,假使老夫现在向龙华园发动攻击,是不是一项无理的举动?”
“不!”
“不!”
“罗堡主有理,我们支持你!”
北天霸主罗谷发出焦雷般的声音道:
“龙华园主罔顾人情道义,他已不够资格担任园主,现在愿意追随老夫攻打龙华园的朋友,请走到前面来!”
刹那间,全场骚动起了。
数约两百名的武林人走到擂台前,群英堡的四名部下立刻抬出两只大麻袋,由麻袋中取出一条条的白布巾分发给他们,教他们绑在左臂上。
这时候,杂在参加攻打龙华园的武林人中,有两个竟是铁尘子和念瓜和尚,他们一面等待领取毛巾,一面低声交谈着。
铁尘子轻笑道:
“北天霸主罗谷、北天十三仙,还有群英堡五十名高手,再加上我们这两百多个占便宜货的人,嘿嘿,这下龙华园只怕要毁于一旦了!”
念瓜和尚摆头左右张望着道:
“奇怪,他原说要来,怎的到这时候还不见人?”
铁尘子道:
“大概是泡妞泡忘了!”
念瓜和尚微笑道:
“要是他发现咱们也参加攻打龙华园的行列,不知他会怎样?”
铁尘子笑笑道:
“准会跳起来!”
念瓜和尚道:
“我不相信他是泡妞儿泡忘了,他也是诡计多端的人,只怕此刻也在这人群中呢!”
铁尘子一噢道:
“你是说他又化了装?”
念瓜和尚点头道:
“很有可能!”
说话间,一名群英堡的人已将两条白布递到他们面前。
不一会,参加攻打龙华园的两百名武林人,已全部将领到的白布巾绑上左臂。
北天霸主罗谷一看时机已到,便又挥臂高呼道:
“诸位,不愿参加行动的请留下喝酒,其余的随老夫走啊!”
话声一落,人便由擂台上跳下,领先往峰上冲去!
北天十三仙、堡中五十名高手及两百名武林人紧随其后,排成一条长龙,蜿蜒飞冲下山。
另外那七八个武林人,他们虽不参加行动,却不想失去“瞧热闹”的好机会,因此纷纷放下酒杯,随后跟下。
毛女峰距朝天峰不远,不消顿饭工夫,为首的北天霸主罗谷及北天十三仙已登上了轮回桥前的朝天峰。
北天霸主罗谷奔近到峰中那块上刻“有情轮回生六道,犹如车轮无始终”的石碑前时,忽然轻“咦!”了一声,倏地刹住脚步!
原来,在那块石碑上,此刻有着一幕使他大出意外的情景——一对相貌英俊秀丽的少年男女,宛如玉树临风卓立于石碑前!
这对少年男女,正是龙华园主王子轩和古蓉!
北天霸主罗谷没想到王子轩会突然返龙华园来,心中惊疑不置,愕然半晌之后,陡地把脸一沉,怒喝道:
“好小子,你终于回来了!”
王子轩神态异常从容,闻言微微一笑,开口缓缓道:
“是的,小可回来了!”
北天霸主罗谷道:
“你回来干什么?”
王子轩平平静静地道:“回来为龙华园解消一场浩劫!”
北天霸主罗谷沉声一哼,冷笑道:
“第三次期限已过,你不觉得太迟了么?”
王子轩笑道:
“罗谷主误会了,小可并非回来与令嫒团聚,而是回来阻止罗堡主侵犯龙华园!”
北天霸主罗谷蓦地仰天狂笑道:
“哈哈哈,凭你小子一人,也想阻止老夫进入龙华园?”
王子轩道:
“若论武力,小可自然办不到,但你罗谷主刚才曾在毛女峰上说过一句话,你说你不是一个不讲情理之人,是不是?”
北天霸主罗谷浓眉一扬,目露杀气道:
“你小子还想跟老夫讲道理?”
王子轩点头一笑道:
“不错,今天当着众多武林朋友面前,我们来讲讲道理吧!”
这时,所有登山参加攻打龙华园的人,以及跟随前来“瞧热闹”的武林人,都已涌上了朝天峰,其中的铁尘子和念瓜和尚以为他们两人是司马玉峰和古兰,但看来看去,又觉得气质有些不像,因此念瓜和尚便向铁尘子问道:
“牛鼻子,你看他到底是司马玉峰是王子轩?”
铁尘子皱眉道:
“好像是司马玉峰,又好像是王子轩……”
念瓜和尚低声笑骂道:
“呸!废话!”
铁尘子反问道:
“那么你看他到底是谁?”
念瓜和尚正色道:
“从神态语气上看,他像司马玉峰,但从衣服和气质上看,他又好像是王子轩!”
铁尘子哑笑道:
“对!对!你说的不是废话!”
念瓜和尚一怔,这才发觉自己也说了废话,不由得失笑道:
“他奶奶的,这下硬是把我弄糊涂了!”
铁尘子笑容一敛,以严肃的口吻道:
“从情理判断,他应该是司马玉峰!”
念瓜和尚笑道:
“怎么说?”
铁尘子道:
“十几天前,我们在途中见到王子轩,那时他带着古蓉在黑夜里奔逃,说是他们隐居的地方已为北天霸主罗谷的部下所发现,要搬到别个地方去,看他那情形,是一心想躲开所有的人,是以他不可能忽然改变主意折返龙华园来!”
念瓜和尚道:
“有点道理,不过,假如他是司马玉峰的话,他凭什么要替王子轩背这个黑锅?”
铁尘子道:
“是啊,所以想来想去,他又好像不是司马玉峰……”
念瓜和尚道:
“咱们都别再讲废废话了,听听他跟北天霸主讲道理吧!”
北天霸主罗谷一听王子轩要跟自己讲道理,气得脸色铁青,怒目暴喝道:
“小贼!你还有什么道理好讲?”
王子轩一脸冷漠之色,道:
“有,只要你罗堡主有耐性听!”
北天霸主罗谷不愿让天下英雄认为自己没有耐性,只得强按怒火沉声道:
“你说吧!”
王子轩道:
“我先问你,你罗堡主这一次大兴问罪之师,对象是家父抑是小可?”
北天霸主罗谷道:
“老夫找你父亲,也找你小子!”
王子轩一笑道:
“你找家父干什么?”
北天霸主罗谷道:
“问他背信毁约,教子不严之罪!”
王子轩哈哈笑道:
“你错了,背信毁约的是小可而不是家父,至于所谓教子不严,这是属于家父的事,与你无关,何况常言说得好,为父母者能生子身而不能生子心,小可要违约逃婚,家父根本不知道!”
北天霸主罗谷狞笑道:
“你的意思是说,老夫只能找你,不能找你父亲?”
王子轩点头道:
“正是,小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无权问罪家父,更不能侵犯神圣龙华园!”
北天霸主罗谷此番兴师进犯龙华园最大的目的仍是想迫使龙华园主王则原退位,将龙华园占为己有,自以为利用王子轩逃婚为理由已甚充分,不料王子轩竟会突然挺身而出,将一切不是担当下来,这一来自己若再侵犯龙华园,等于是无理取闹,眼前的一千武林人不但不会再同情自己反将要派自己的不是了,一想至此,心中恨极怒极,当下沉声冷笑道:
“听你这样说,好像你决心承担一切罪过了?”
王子轩点头道:
“这本来就是应该由我一人承担的!”
北天霸主罗谷道:
“你使小女名节受辱,打算如何赎罪?”
王子轩道:
“你说呢?”
北天霸主罗谷厉声道:
“老夫要你的头!”
王子轩镇静一笑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至于毁约逃婚,虽无文明规定,料想还不至于杀头吧?”
北天霸主罗谷怒道:
“老夫就要你小子的头!”
王子轩笑道:
“冷静一点,否则你会失去一切!”
北天霸主罗谷怒哼一声道:
“老夫已经冷静了九个月了!”
王子轩道:
“照理说,小可是跟令媛拜过堂后才离开龙华园的,所以小可只能算是‘一个不忠实的丈夫’,而不能算是逃婚,假如罗堡主不喜欢我这个女婿,尽可把令嫒带回去!”
北天霸主罗谷怒极反笑道:
“你说得倒轻松,老夫的女儿是人而不是物品!”
王子轩道:
“对,因此小可有个好办法,你罗堡主可以把嫁女儿的一切费用计算出来,小可愿意赔偿,至于你所谓的名节损失,小可愿意当着天下英雄面前向你道歉,这总可以了吧?”
北天霸主罗谷断然道:
“不,老夫只要你小子的头!”
王子轩冷笑道:
“要去了小可的头,你女儿的终身大事就能解决么?”
北天霸主罗谷自觉讲不过他,心中大怒,转对身后的北天十三仙大喝道:
“出去两个人,把那小子宰了!”
狂仙墨达、狼仙刁千里应声跳出,仗剑向王子轩直追过去。
王子轩面无一丝惧色,转头对古蓉笑道:
“蓉儿,你退后,看我来整治这两位肮脏仙!”
古蓉翻腕撤下背上长剑,脆笑道:
“杀鸡焉用牛刀,这两个让小妹打发好了!”
王子轩皱眉笑道:
“不行,人家是指名要宰我的,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呀!”
古蓉笑道:
“那就我们一人一个好了!”
王子轩笑道:
“也好,你要那一个?”
古蓉道:
“狂仙墨达!”
王子轩点头说了声“好”,便举步向狼仙刁千里迎了上去。
他们“小俩口”神态举止均极轻松,只有眼神不大自在,不停地在人丛里搜望着,直到各自发现所要找的人后,两人的心才真正定了下来。
你道他们要找的人是谁呢?
说来令人惊奇,他们在人丛里“找到”的人,一个是金钟老人彭维亭,一个是铜锣郎中钮三甲!
这两位武林大奇人,此刻是以另一付面目混在人丛里,故此除了王子轩和古蓉外,没有第三个人看得出来,
王子轩找到的是铜锣郎中钮三甲,当他的视线接触到铜锣郎中钮三甲的眼睛时,对方报以一个微笑,并以“传音入密”说道:
“别担心,只管动手,老夫误不了你的!”
古蓉也一样,当她找到金钟老人时,对方向她点头而笑,传音道:
“小丫头,放心的干,只要你注意听号令,不出十招即可将狂仙打倒!”
因此,王子轩和古蓉胆子都壮了起来,两个迎到狂、狼二仙面前,王子轩拍拍手掌道:
“两位听着,今天小可与古蓉姑娘准备承担一切,不管你们来了多少人,我们都是两个人应付,现在这一仗是一对一,假如两位没有把握,再来两位也不妨!”
武林中,没有一人不知龙华园小园主王子轩的武功要高出该园的一品武士,而群英堡的北天十三仙,充其量也只有一品的身手,因此北天霸主罗谷一开始就派出两个准备合攻王子轩一人,这时忽然多出了一个古蓉,这在狂仙墨达,他自忖要胜古蓉易如反掌拆枝,故不觉怎样,但狼仙刁千里就感觉有些不安稳了,无奈对方已经把话“扣”在前面,不充英雄也不行,当下头一仰,发出狼嗥般的大笑道:
“嘿嘿,小子,老夫一人就够你头大的了,你还发么狂言!”
王子轩笑道:
“很好,你请!”
狼仙刁千里见他未带兵器,不愿当着众多武林人面前先发动攻势,乃抱剑一拱道:
“你先请!”
王子轩卑视一笑道:
“刁千里,你还不够资格跟我摆场面,我看你还是正经一点,别浪费时光了!”
狼仙刁千里闻言大怒,怪叫道:
“好的,你小子要死不难!”
话声中,右手墨剑举起一抖,刹那间幻化出干百剑影,宛如一柄折扇,猛可往王子轩面门攻来。
王子轩会者不忙,脚下略退半步,倏地探掌抓出,一下便抓到狼仙刁千里的腰上,大笑道:
“赶快使出你的压箱底,否则走不出十招!”
面对鼎鼎大名的龙华园少园主,狼仙刁千里不敢存有取胜的念头,他只希望能够跟他打个平手就心满意足了,这时一见对方轻轻易易便避开自己凌厉的一剑,而且随手一掌就抓到自己腰际,心头为之大大一凛,急忙一个拧身斜闪半尺,同时剑法一变,剑锋出如蝴蝶,飘闪着飞刺过来。
这是北天霸主罗谷震惊天下的独门绝艺,名称“百变蝴蝶剑法”,一经使出,有神鬼莫测的威力,王子轩像似从未见识过,正感不知如何破解之际,一缕“传音入密”的细语适时送入耳里:
“蹲身,给他一记扫堂腿!”
王子轩心知铜锣郎中钮三甲开始在指点自己,闻言立即将身一蹲,右腿迅疾横扫而出!
这一着,正是攻打对方的空门,而这一空门,只有熟悉“百变蝴蝶剑法”的人方能看出来。
说是迟,那时快,狼仙刁千里一剑攻出,发现王子轩面有茫然之色,心中正自暗喜之际,蓦觉一股劲风起自脚下,他深知自己目下攻出的这一招剑法,下盘是一不为人知的弱点,没想到王子轩一看就看出来,不禁大惊失色,手中墨剑急撤,纵身跳起回避。就这么一跳之后,先机立失,他开始落了下风了。
这时候,古蓉也跟狂仙墨达打了起来。
狂仙墨达以为古蓉是个三脚猫,那知动手对折数招之后,发现古蓉不但不是三脚猫,而且身手之高,几乎不在龙华园的一品武士之下!
当然,论功力火候,在场众人都看得出她不及狂仙墨达远甚,可是她却有一套先发制人的本领,好像狂仙墨达的所有伎俩她都摸得清清楚楚,狂仙墨达招术甫发,她就一剑指到他的空门上,迫得狂仙墨达不得不中途撤招自救,因而成了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此一情势,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北天霸主罗谷,他早就知道王子轩身手不凡,单凭狼仙刁千里一人绝难胜他,故狼仙刁千里不敌王子轩自在其意料中,但狂仙墨达胜不了古蓉,就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了,眼见狂仙墨达节节后退,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睛,他误以为狂仙墨达是在怜香惜玉,忍不住大喝道:
“墨达,放手干,不必留情!”
“砰!”的一声,狂仙墨达的后脑被古蓉的剑身拍中,他以为脑袋已搬了家,吓得狂叫一声,仓皇拖剑暴退,敢情挨得不轻,头脑有些发晕,故站定脚步后,身形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王子轩也-掌后中狼仙刁千里的腰部,将他打得踉踉跄跄跌出七八步外,差点没有摔倒!
王子轩并未继续攻击,含笑抱拳一拱道:
“承让了!”
古蓉也忙收剑一拱道:
“承让!承让!”
两人打败狂、狼二仙均未超过十招,胜得漂亮,风度又佳,因此使那些吃过北天霸主罗谷的英雄宴的武林人士也不觉鼓掌喝彩起来。
北天霸主罗谷气得发抖,掉头大喝道:
“商、狐、妖、鬼,出去把他们的头颅带过来!”
商仙索一钱、狐仙熊师机、妖仙吴东风、鬼仙戈东闻令飞身纵出。
商仙索一钱和狐仙熊师机选择了王子轩,妖仙吴东风和鬼仙戈东直扑古蓉,四人一言不发,动手便打!
王子轩和古蓉不慌不忙,从容应战,因为他们在动手前的一瞬间,又服下了金钟老人和铜锣郎中“发”到的定心丸……
“别慌,顶多不超过二十招!”
在场观战的武林人都以为这一次王子轩和古蓉要完了,那知情形跟刚才一样,商、狐、妖、鬼四仙不论打出什么绝招,在招术发而未实之际,就被王子轩和古蓉“看破”而发招制止,招招攻其必救,然而虽是二打一,商、狐、妖、鬼四仙仍是守多攻少,施展不开!
“啊!”
“哼!”
两声怪叫,古蓉在第十九招上分别刺中妖、鬼二仙的腿部,刺得他们鲜血飞溅,骇然暴退!
紧接着,王子轩也在第二十招上击败了商、狐二仙,前者胸口挨了一掌,身如断了线的风筝,腾空飞出,后者双脚中了一记扫堂腿,跌了个狗吃屎!
这是任何人做梦也想不到的结果,谁也没想到威名赫赫的北天十三仙会败得这样快,败得这样惨,他们原是北天霸主罗谷赖以攻占龙华园的主力军啊!
整个朝天峰上,又爆起了一片震天价响的喝彩声!
北于霸主罗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瞠目结舌,发愣之外,蓦地仰天发出一声裂帛般的长啸,大步走到王子轩和古蓉面前,嗔目厉声道:
“过来!老夫这条命卖给你们了!”
王子轩拱手一揖道:
“小可只希望善了,假如罗堡主肯接受小可的赔偿和道歉,现在还来得及!”
北天霸主罗谷那里听得入耳,振臂厉喝道:
“废话少说,过来!”
王子轩正容道:
“事情未解决之前,你罗堡主仍算是小可的岳父,所以小可不能跟你动手!”
北天霸主罗谷顿足大喝道:
“我们的关系到此结束,等会老夫愿将小女带返群英堡永不再找你麻烦,现在你们两个都过来!”
这话的意思是悔婚可以不究,但是这一仗却非打不可!
王子轩想了想,正抬举步走出,忽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头戴蓑笠,身穿蓑衣的老人现身场中,站在北天霸主罗谷的面前!
此老非别,正是司马玉峰的师父——蓑衣鬼农南宫林
北天霸主罗谷面色一变,怒喝道:
“南宫林,这有你的事么?”
蓑衣鬼农南宫林微微一笑道:
“没有,老夫是践约来的!”
北天霸主罗谷怒道:
“老夫几曾跟你有约?”
蓑衣鬼农南宫林举手一指那个在场边里伤的鬼仙戈东笑道:
“约老夫来的是他,十几夫前,他约老夫来赴你罗堡主的英雄宴,声称老夫不来便是乌龟孙子,把以老夫不得不来!”
北天霸主罗谷浓眉一场道:
“好吧,你暂时退开一旁,等老夫宰了王子轩后,再来跟你了结!”
蓑衣鬼农南宫林摇头道:
“不成,那一来老夫就没有机会了!”
北天霸主罗谷一怔道:
“怎会没有机会?”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老夫且问你,你罗堡主有无把握在二十招内打败商、狐二仙么?”
北天霸主罗谷不料他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时倒不知如何回答。
蓑衣鬼农南宫林一笑道:
“老夫替你答覆了吧,你可以在第二十招打败商、狐二仙!”
北天霸主罗谷皱眉道:
“你既知老夫可在二十招内打败他们,又何必明知故问?”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老夫是要你明白一件事,王子轩身手已不在你之下,况且你又指明要他们两人一起上,因此你必死无疑,你一死,老夫找谁了结?”
北天霸主罗谷沉声道:
“你放心,老夫死不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不,你一定会死!”
北天霸主罗谷大怒道:
“你存心插手是不是?”
蓑衣鬼农南宫林两手一摊道:
“你要这么想,老夫又有什么办法?”
北天霸主罗谷面上杀气陡盛,狞笑道:
“也罢,你划下道儿来!”
蓑衣鬼农南宫林歪头寻思有顿,笑道:
“你我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动手动脚未免有失体面,来个新鲜花样如何?”
北天霸主罗谷道:
“随你便!”
蓑衣鬼农南宫林转头向左方人丛里喊道:
“铜锣郎中,把你那东西借给老夫一用!”
北天霸主罗谷一听他喊铜锣郎中,不由面色又变,他真没想到今天会有两位武林奇人淌浑水。
只听混在人丛里的铜锣郎中钮三甲高声答道:
“不行,老朽这东西是花一两银子买来的,不能借用。”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别小气,老夫只要吃你不要吃的一部份!”
铜锣郎中钮三甲怪声道:
“胡说,你南宫林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你别管,抛过来吧!”
铜锣郎中钮三甲道:
“这东西是老夫昨夜在黄河边下买到的,因为要赶来瞧热闹,所以来不及煮食,你可不能把它弄坏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绝对不会,快抛过来吧!”
铜锣郎中钮三甲道:
“好,接住啦!”
一支竹篓由人丛里飞出,飞到场中,蓑衣鬼农南宫林伸手接住,打开竹篓盖子,侄一支形若小箭猪的怪鱼!
那怪鱼还活着,落地蹦跳不已。
“啊,是河豚!”
“乖乖,要比划吃河豚么?”
围立四周的武林人不禁兴奋的嚷叫起来。
没有人不知河豚是一种性质最毒而又最受人爱好的美味,在沿海一带的居民,对此嗜之尤甚,每凡请客,如无河豚一味,便不成其为盛宴,但河豚的肝脏奇毒无比,如煮治失慎,能使人中毒而死,可是由于河豚的味道极佳,因此即使是贪生怕死之辈,听到有河豚可吃,也会有“拼死吃河豚”的勇气。
这时,北天霸主罗谷一见蓑衣鬼农南富林由竹篓里倒出的竟是一条河豚,不由心中暗惊,当下力持镇静的问道:
“南宫林,你可是要跟老夫比赛吃河豚?”
蓑衣鬼农南宫林点头笑道:
“正是,不过铜锣郎中钮三甲为人小气得紧,他大概不答应我们吃他的河豚肉,所以我们只好吃它的肝脏!”
一语甫毕,那位混在人丛里的铜锣郎中钮三甲忽然接口怪叫道:
“不行,肝脏要制红糟吃,你们只能吃它的眼睛:”
敢情河豚的眼睛比肝脏更毒,蓑衣鬼农南宫林闻言也不禁吓了一跳,张目失声道:
“好家伙,你真要我南宫林好看么?”
铜锣郎中钮三甲大声道:
“不错,除了那两颗眼睛,别的你们不能动!”
蓑衣鬼农南宫林皱眉“啧!”了一声,注望北天霸主罗谷苦笑道:
“罗堡主,人家铜锣郎中只肯施舍眼睛,你看如何?”
北天霸主罗谷冷笑一声道:
“好,你把它挖出来吧!”
蓑衣鬼农南宫林摇头道:
“不,为了表示老夫没有和铜锣郎中串通做手脚来计算你,你自己挖吧!”
北天霸主罗谷一瞥躺在地上的河豚,冷笑问道:
“老夫应该挖哪一只?”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随便你,留下的一只给老夫就是了!”
北天霸主罗谷不再多说,举步走进河豚,俯身伸出一个手指头,轻轻在河豚的头上点了一下,那支河豚蹦的跳起老高,摔落地上时,业已死去,他这才骈指挖出河豚的左眼,退了回来。
蓑衣鬼农南宫林随着上前,也骈指挖出河豚的右眼,退后三步,笑道:
“哈哈,生我者父母,死我者河豚,罗堡主,我们吃啊!”
说着,一口将河豚眼睛吞了下去。
北天霸主罗谷也将河豚眼睛吃下,随即就地盘膝坐定,闭目行功御毒起来。
这是史无前例的决斗,那一方功力较弱,那一方便先毒发而死!
但是获胜的一方能够不死么?
这也是全场之人最关切的一个问题,河豚之毒非寻常之毒可比,人的功力仅能将它逼住暂时不发作,却无法将它化解消除,所以除非有特制的解药,到后来两人都得死,只不过有先后之分而已。
盏茶工夫之后,两个决斗者的头上都冒出汗水来了!
全场一片死寂,大家只听到自己的心在“噗噗”狂跳,几千只眼睛都在北天霸主罗谷和蓑衣鬼农南宫林的脸上望来望去——到底谁先支持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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