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香香冷笑道:“不,我就站在这里,你要说就说,我听得见!”
管承义道:“涂姑娘不必害怕,我们之间没有仇恨,老夫不会伤害你的。”
涂香香道:“我如害怕,就不敢现身!”
管承义道:“既如此,何不进祠堂来坐坐?”
涂香香道:“我喜欢站在这里。”
管承义见她不肯走入祠堂,心中暗暗着急,当下又干笑道:“涂姑娘是一个人来的,是么?”
涂香香道:“一个人就够了。”
管承义道:“华云翔呢?”
涂香香道:“他在地狱庵中。”
管承义似感意外道:“噢,他被杀人魔擒去了?”
涂香香道:“是的,不过杀人魔不会伤害他,过了七月一日,他将被获释。”
管承义道:“丘姑娘呢?”
涂香香道:“她很好。”
管承义道:“人在那里。”
涂香香道:“告诉你也不妨,她到七剑堡去了!”
管承义面色一变道:“她去敝堡干么?”
涂香香道:“通知贵堡那三位堡主防备被人暗杀。”
管承义一张脸登时沉了下来,目中杀气毕露,盯着她瞧了半天,忽又笑道:“涂姑娘,你真会吓唬人,老夫不信她已去敝堡!”
涂香香道:“你不信最好。”
管承义笑道:“如果她去了敝堡,你一定不会说出来,猎人绝不会把陷阱泄漏给野兽知道,对不对?”
涂香香道:“信不信由你。”
管承义耸耸肩,嘿嘿笑道:“想不想知道老夫为什么要指使我这个侄儿,冒充华云翔去杀害我那几位结拜兄弟,嗯?”
涂香香道:“本来我以为你们是蓄意嫁祸华云翔,但现在我知道不是了。”
管承义道:“对,老夫与华云翔并无任何宿怨,老夫只不过利用他一下而已。”
涂香香冷笑道:“你真会利用啊!”
管承义道:“你不必生气,常言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老夫为了达到目的,只好不择手段了。”
涂香香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管承义道:“老夫在管理七剑堡的意见与他们相左,所以决定整顿一下,由老夫单独管理。”
涂香香道:“这好比奸臣篡位?”
管承义哈哈一笑道:“可以这么说,总之人多嘴杂,七个人共管一个七剑堡,倒不如一个人来管理较为方便!”
涂香香道:“如果这就是你杀害结拜兄弟的理由,那你可大错特错了,七剑堡之所以成为当今武林势力最强大的一个派系,主要原因便是有你们七位异姓兄弟在撑门面,要是七去其六,七剑堡也就不成其为七剑堡了!”
管承义道:“这一点不用担心,老夫独揽大权之后,有能力使七剑堡较前更为强盛。”
涂香香道:“依我看,你的目的是要夺取全堡财产据为己有吧!”
管承义笑道:“啊,不是!”
涂香香忽然微微抿唇一笑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如今你是落空了!”
管承义道:“是的,功败垂成,的确叫人失望,不过要是涂姑娘肯帮忙的话,老夫还有成功的机会。”
涂香香不禁一呆道:“哦,你要我帮忙?”
管承义道:“正是。”
涂香香道:“帮什么忙?”
管承义道:“把你的命给我!”
话声中,猛然电扑而出,探掌向她抓去!
涂香香一直提防他猝然发动攻击,故一见他动手,并无措手不及之感,当下双足一顿,倒纵出两丈开外,口发娇笑道:“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再见啦!”
娇躯一旋,欲窜入林中潜逃。
她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动手的结果必败无疑,是以不愿与他过招,要把力气用来逃命。
只要逃得性命,就等于打了一场胜仗。
这打算虽然不错,可是却太低估了管承义的能力,这位三堡主的一身武功不在大堡主成凤仪之下,现在他已把杀死她视为这一生成败的关键,因此蓄势已久,此刻扑出之势,真如箭之脱弓,奇快无比!
就在涂香香只差数尺即可钻入林中之际,他已如天马行空般的由涂香香的头顶上方飞过,飘落于林边,拦住了涂香香的逃路,哈哈狂笑道:“涂姑娘,你还想逃么?今夜老夫若让你逃掉,决心就此退出武林!”
涂香香一见他拦住逃路,懔然心惊,右腕疾翻,拔出宝剑,斗然一剑刺出,娇叱道:
“好,你家姑娘今夜就叫你退出武林!”
剑出如虹,凌厉异常!
但管承义浸淫剑术已有数十年之久,对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法都不陌生,此刻他手上虽然无剑,却只移步一闪身就避开了她的攻击,紧接着左掌暴探,厉笑声中,飙然向她肩上抓落,势如老鹰搏兔!
涂香香急忙挫腰蹲避,变招反攻,一招“金蟾吐虹”改刺他咽喉。
管承义偏身避开,右脚猛抬,踢她胸部,大笑道:“好丫头,果然有两下子!”
涂香香身形一掠,向左边飞去。
管明彦不知何时已找到一条木棍,这时迎上她一棍劈出,笑道:“别走,吃我一家伙!”
涂香香挥剑格出,打算斩断他的木棍。
那知管明彦不是易与之辈,只见他劈下的木棍突在中途一顿而住,随之以捣臼之势,由上而下,猛可反向涂香香的小腹捣去。
涂香香见他出招狠毒下流,心中大怒,娇叱一声,拾脚踢开他的木棍,宝剑一招“顺水推舟”往他左肩削下。
管明彦手中木棍被她踢开,脚下一些也未浮动,看见她一剑削来,只偏身一让,立即挥棍再攻。
但正当他一棍要扫打出去之际,腰上突然感到被某种东西打中,顿觉浑身一阵酸麻,举起的木棍再也发不出去了。
他大惊失色,叫道:“叔叔有人暗算”
“算”字尾音未落,他右腿上已被涂香香一剑刺中,登时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管承义在管明彦加入攻击之后,即退去一边观战,他以为侄儿必能击败涂香香,这时突见侄儿中剑倒下,不禁大吃一惊,暴喝一声,纵身猛扑过去。
但涂香香并不想伤害管明彦的性命,她一招得手,随即倒纵出去,娇躯一旋,一头钻入树林里去。
次日午后。
丘惠珠领着磨刀老人、七堡主林笛歌、少镖头王健一等九个人,悄悄的到了紫竹林对面山坡芦苇中。
这是她与涂香香约定见面之处。
她以为这是白天,涂香香必躲藏在芦苇中等待,但进入芦苇一看,见涂香香不在里面,不由睑色一白道:“咦,她那里去了?”
磨刀老人问道:“她说好在此处等你?”
丘惠珠道:“是的,上次我带华云翔来,也是在此相见的,真奇怪,莫非出事了?”
她四下望望,低声喊道:“涂姑娘!涂姑娘!你在那里?”
连喊数次,不见涂香香出现,心中更是惊慌,说道:“不好,她一定是沉不住气,闯入地狱庵去了。”
磨刀老人眉眼一皱道:“这丫头太不知天高地厚,她单独去地狱庵有何用处?”
林笛歌道:“杀人魔既警告她不可进入地狱庵,否则便要杀死华云翔,谅来她是不敢蛮干的,只怕是在窥探地狱庵时,被发现而遭擒了。”
丘惠珠着急道:“这不糟了么?”
林笛歌道:“姑娘别急,咱们今天是前来救人的,救一个和救两个并无大差别,依林某愚见,咱们现在立刻攻入地狱庵,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丘惠珠转望磨刀老人问道:“您老以为如何?”
磨刀老人沉思有顷,道:“好是好,不过万一攻击失败,救人不成反而损兵折将,那可不好,所……老朽另有个主张,咱们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
林笛歌问道:“前辈有何妙计?”
磨刀老人道:“她们抓去了咱们两个,咱们也抓她两个,大家以俘虏交换怎么样?”
林笛歌笑道:“好是好,但如何去抓她们的人?”
磨刀老人道:“咱们守在紫竹林外,看她们的人出来,就动手擒下。”
林笛歌道:“抓到的若非重要脚色,杀人魔岂肯交换俘虏?”
磨刀老人道:“杀人魔对外人凶横,对自己人却不能不讲感情,怕咱们抓到的是两个小罗喽,她也非设法抢救不可,否则便无法收揽人心,所以老朽认为她一定愿意交换。”
林笛歌道:“此处距地狱庵尚有多远?”
丘惠珠道:“不远,就在对面山坡竹林中。”
林笛歌道:“她们有人下来,在这里看得见么?”
丘惠珠道:“看得见的。”
林笛歌道:“那么,咱们就在这里等一等看,若见有人下来,便将他擒下。”
王健一道:“最好多擒一个,用来交换家父。”
磨刀老人笑道:“当然,能多擒几个,谈起生意来更便利一些。”
正说着,忽见成幼慧由附近芦苇钻过来,低声说道:“有个人来了!”
磨刀老人神色一振道:“在那里?”
成幼慧一指东方,道:“在那边山坡下,距离尚远,看不清他是谁。”
磨刀老人立时向东边芦苇里钻去,一面问道:“是不是从紫竹林下来的?”
成幼慧道:“不知道。”
众人一齐走到山坡高处,排开芦苇往山坡下望去,果见有一条人影正朝山坡上奔来,一转眼间,已钻入山坡下的芦苇里面,不见了。
林笛歌轻嘿一声道:“好极了,咱们正想抓人,不想立刻就有一人自动送上来!”
磨刀老人道:“来人好像要上这座山坡呢。”
林笛歌道:“不错。”
磨刀老人急向众人道:“那么,大家快散开躲藏起来,等来人走入咱们的包围圈子,再动手擒他!”
众人听了立即四下分开,在浓密的芦苇中埋伏下来。
须臾,只听一片“沙沙”声响渐渐响近,隐约可见到芦苇在幌动!
俄顷,来人已走入磨刀老人等十人的包围圈子了。
首先见到来人的是飞虎镖局的“日月双轮赵克平”,他只看到来人的身子,还没看见来人的面貌,立刻就来个饿虎扑羊,纵身疾上!
“嘿!”
“呀!”
两人顿时在芦苇里干了起来。
磨刀老人、林笛歌、王健一、丘惠珠及成家兄妹九人,一听赵克平已和来人动上手,也立即现身围了上去。
走近一瞧,丘惠珠大吃一惊,急叫道:“快住手,是自己人!”
你道来者是谁?不是别人,涂香香是也!
赵克平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赵克平,因此两人动手便打,及至听到丘惠珠的惊叫,两人才连忙撤招各自跃开。
丘惠珠跳过去,欢声道:“涂姑娘,原来是你呀!”
涂香香看看现身而出的磨刀老人等人,心中又惊又喜,举剑一指赵克平及王健一问道:
“这二位是谁?”
丘惠珠道:“他们是飞虎镖局的人。”
她一指王健一道:“这位是王总镖头的儿子,王健一王少镖头。”
王健一答了一礼,没说话。
涂香香“哦”了一声,道:“你们怎么搞的,把我当作敌人么?”
丘惠珠笑这:“是的,我们以为来的是地狱庵的人,你别生气。”
涂香香笑了笑,没答话!
转对磨刀老人一福道:“您老人家也来了?”
磨刀老人笑道:“正是,涂姑娘去了何处?老朽等到处找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被杀人魔擒了去呢。”
涂香香纳剑入鞘,理了理鬓发。
微笑道:“我没有被杀人魔擒去,但却险些死在另一个人手里!”
磨刀老人注目问道:“谁?”
涂香香道:“华云翔。”
磨刀老人一楞道:“什么?”
涂香香微笑道:“是假的华云翔,不是真的华云翔。”
丘惠珠大惊道:“怎么回事?那家伙不是已被死神擒住了么?”
涂香香道:“不错,但有人花钱把他赎出来了。”
丘惠珠惊问道:“是谁花钱把他赎出来?”
涂香香没有立刻作答,她环望众人,含笑道:“诸位请坐下,待我把昨夜发现的一桩事情说给诸位听听。”
众人闻言,便围在她四边坐了下来。
涂香香先看了林笛歌一眼,笑间道:“请间七堡主,贵堡的五、六两位堡主眼下何在?”
林笛歌一怔道:“姑娘问这干么?”
涂香香道:“我怕他们有性命危险。”
林笛歌变色道:“此言怎解?”
涂香香笑道:“我还是从头说起吧,昨天夜里,我又偷偷潜去地狱庵外窥视,约摸二更时分,听到有一辆马车开到地狱庵,我悄悄绕过去一看,只见开到的是一辆蓬布马车,驾车的是个灰衣人,头戴一顶草笠,一时看不清他是谁?”
她顿了一下,继道:“那灰衣人把车停在庵门口,随有三个老婆子出来。当中一个问灰衣人东西带来了没有,灰衣人答称带到了……”
她一句不漏的把当时听到的谈话说了一遍,接着说:“那两个老婆子将一万两银子提入庵中不久,便带出一个青年来,那青年便是‘华云翔’,他手上还带着手铐。”
丘惠珠忍不住打岔道:“那灰衣人到底是谁呀?”
涂香香笑道:“你猜猜看。”
丘惠珠很想猜是管承义,但因有林笛歌及成家兄妹在场,不敢说出来,当下说道:“我猜不着,你快说吧。”
涂香香故意卖关子,不肯立刻说出,道:“于是,那灰衣人便带着假华云翔驾车离去,当时我心里十分着急,暗想若让那凶徒逸去,华云翔的冤枉如何得伸?使决定跟踪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是谁,跟踪了数十里路,他们在一间破祠堂歇脚,那时灰友人才揭下草笠,我也才看清了他的面貌。”
丘惠珠急问道:“他是谁?”
涂香香缓缓道:“七剑堡的三堡主管承义!”
林笛歌一听之下,跳了起来,惊叫道:“你说什么?”
涂香香道:“七堡主请勿激动,这是真真实实的事,指使那凶徒冒充华云翔杀害贵堡成、石、史三位堡主的人就是三堡主管承义,而那凶徒就是他的侄儿管明彦!”
林笛歌双目发直,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呆了好半天,才以发抖的声音道:“你没有看错么?”
涂香香道:“没有,因为我还曾现身与他们相见,和他们动了手……”
当下,又将他们计划回堡杀人,自己为了破坏他们的计划,只好现身出去与他们相见,以及后来有人暗中相助,自己才得以脱险归来等情,详细说了一遍。
林笛歌震骇欲绝,颤声道:“天啊!这怎么可能?三哥为何要杀害我们兄弟?”
涂香香道:“他说在管理七剑堡上与你们意见不合,所以要剪除你们六人,单独管理七剑堡。”
林笛歌悲愤地道:“这是谎言,我们七人共管七剑堡从未发生任何龃龉!”
涂香香道:“我也不相信他说的理由,他要剪除你们六人必然另有原因。”
林笛歌道:“哼,结义数十年,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心黑手辣之人!”
磨刀老人道:“林堡主最好即刻赶回贵堡,以免贵堡多两位堡主惨遭杀害。”
林笛歌一点头道:“是,此事刻不容缓,林某只好就此别过。”
他转对成家兄妹吩咐道:“你们兄妹不必回去,留此协助解救王总镖头及华云翔,若有事情,我会派人去歇神滩通知你们我走了!”
他向众人抱拳辞别,随即纵身疾起,向北飞掠而去。
众人望着他身形消失之浚,相对沉默了片刻,磨刀老人才又开口道:“那暗中助你之人,你认为是谁呢?”
涂香香摇头道:“我不知道。”
丘惠珠道:“可能是死神。”
磨刀老人轻哦一声道:“不错,死神对你们这几个人似乎特别爱护……”
涂香香岔开话题,转望成家兄妹笑道:“你们兄妹一直认定华云翔是杀害令尊的凶手,如今这个误会可以冰释了吧?”
成智雄尴尬地道:“是的,将来擒获真凶之后,我们兄妹愿向华云翔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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