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惠珠道:“咦,你这个人心肠真直!”
华云翔在她身边坐下,低声笑道:“丘姑娘,我知道你很聪明,但不管你现在想到了甚么,都不要说出来,放在心里就是了,成么?”
丘惠珠嫣然一笑,轻声道:“原来你是大智若愚,我还以为你很笨呢!”
华云翔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丘惠珠也跟着闭目不语,但闭目静坐了一会,又忍不住睁开眼睛向庙门口望了望,好像认为有人躲在庙外偷看似的……
□□□□□□一夜,就这样度过了。
天刚破晓,她就起身在殿上走来走去,又频频向外张望,说道:“他说天亮之前回来,现在天已亮了!”
华云翔道:“再等-会吧。”
丘惠珠道:“你可以做一件事。”
华云翔道:“做什么?”
丘惠珠道:“把尊容改变一下,此地距地狱庵不远,你难道希望一上路就被敌人发现?”
华云翔笑了笑道:“你有没有带着易容用物。”
丘惠珠道:“有的。”
走去打开包袱,取出一只盒子,递给他道:“都在那里面,你用吧。”
华云翔接过盒子打开,把一面小铜镜竖起,就动手化装起来。
一会之后,他已变成另一副面貌的青年人,他把盒子还给她,再拔下判官笔放入她的包袱,道:“你猜他会来么?”
华云翔道:“我想会。”
丘惠珠诧异道:“嗯?”
华云翔将包袱背起,含笑道:“我现在只想赶快上路,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丘惠珠听了也连忙背起包袱,像个老太婆唠唠叨叨道:“咱们应该在昨夜就动身才对,现在恐怕来不及了!”
华云翔道:“别担心,地狱庵不啻龙潭虎穴,谁想进去都不简单。”
两人一齐步出破庙,走下山坡,继续朝东行进。
走了两个时辰,已到有鬼都之称的酆都,两人在当地填饱了肚子,即转北而行。
复行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处河滩地带,华云翔道:“此地名叫高滩河,再过去是拨山寺,快到了吧?”
丘惠珠点点头,领路走过河滩,四顾无人,才向华云翔一招手,弯身钻入一片高大而茂盛的芦苇之中。
华云翔跟着钻入,低声问道:“涂姑娘就藏身于此么?”
丘惠珠这:“是的。”
她弯身行入数十步,便站住身子,口中发出“汪!汪!汪!”三声狗吠。
“汪!汪!”
芦苇深处,亦传来两声狗吠,只是其声娇悦,听来就知是出自一个姑娘之口。
丘惠珠笑道:“你听,她在里面呢!”
说毕,疾速钻了进去。
华云翔随后跟入,又走入十多丈深,只见芦苇之中坐着一个老太婆;这老婆子当然是涂香香扮成的,她见丘惠珠到达,十分高兴,但见到华云翔时,却是一呆,问道:“这小子是谁?”
丘惠珠含笑道:“猜猜看。”
涂香香有些不乐,埋怨道:“你不该把外人带到此处你没回到歇神滩?”
丘惠珠道:“有的。”
涂香香道:“华云翔还没回来么?”
丘惠珠道:“回来了。”
涂香香道:“他怎不跟你一起来?”
丘惠珠道:“他有事不能来,所以叫他这个弟弟跟我来。”
涂香香又是一呆,瞪望华云翔道:“这人是华云翔的弟弟?”
丘惠珠笑道:“不错,他叫华云鹤!”
涂香香惊诧道:“我没听华云翔说过他有弟弟呀!”
丘惠珠掩口吃吃发笑道:“他本来没有弟弟,但为了需要,只好临时制造一个弟弟出来。”
涂香香顿知受愚弄,不由得又羞又恼,追着要打她,笑骂道:“好丫头,居然敢跟老娘开玩笑,老娘不打死你才怪!”
丘惠珠一面笑,一面躲避。
华云翔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敝人近在咫尺,你们难道不怕?”涂香香闻言停止追逐,佯怒道:“哼,我在这里等得心急如焚,你们却来戏弄我,这像话么!”
华云翔含笑坐下,道:“没有人存心戏弄你,难道你认为我不该改变面貌?”
涂香香笑了笑道:“你回歇神滩多久了?”
华云翔道:“前天晚上回来的。”
涂香香道:“长安之行,结果如何?”
华云翔道:“可说是锻羽而归……”
当下,把一切经过说了出来。
涂香香听得惊奇不置,道:“想不到又发生了这许多事情,杀人魔这一手可真绝啊!”
华云翔道:“此处距地狱庵不远吧?”
涂香香道:“不远,走半里路就到了。”
华云翔道:“丘姑娘离开你后,你就一直躲藏在这地方?”
涂香香道:“不,昨夜我又摸去地狱庵外面窥探了一下。”
华云翔道:“有甚么发现?”
涂香香道:“只发现有一辆马车开到地狱庵,当时因无月光,我看不清车中是什么东西。”
华云翔道:“是不是人?”
涂香香摇头道:“不知道。”
华云翔目露精光道:“可能是我义母!”
涂香香道:“那更好,省得你多跑一趟太白山。”
华云翔道:“见过那位主持人没有?”
涂香香道:“没有,事实上庵中有不少中年以上的妇人,我虽见到几个,也不知那一个是主持人。”
华云翔道:“有没有再见到冒充家父的那个死神?”
涂香香道:“没有。”
华云翔道:“据你看,他还在地狱庵里么?”
涂香香道:“很难说,我和丘姑娘前夜在庵外窥探了一下,昨夜我又去窥探一次,而白天我都不敢去,怕打草惊蛇,所以那个冒充令尊的死神是否尚在庵中,我实在不敢断定。”
华云翔道:“依目前的情形看,这地狱庵即使不是姐妹会总会之地,也必是杀人魔临时的住处,只是杀人魔到底是不是姐妹会主持人,却还是一个谜。”
丘惠珠道:“即使杀人魔和姐妹会主是两个人,她们之间也必有很深厚的关系。”
华云翔点头道:“这是当然,但咱们应该把谁是杀人魔弄清楚,以便采取对策。”
涂香香道:“这简单,咱们打进去,谁是杀人魔就可知道了。”
华云翔道:“不行,不能硬闯,咱们三人绝非他们之敌,再说我义母若在庵中,杀人魔只须把刀架在我义母脖子上,我就不能动弹了,所以须得想出一个不必使用武力,而又能一举击溃她们的计策才行。”
丘惠珠道:“咱们现在都已改变了容貌,何妨于今夜摸入庵中一探虚实?”
华云翔道:“但不知庵中防备情形如何?”
丘惠珠道:“防备严密,那是可想而知的,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华云翔道:“快刀叶天河说他们三人将随后赶到,咱们是否要等他们来了再一齐行动?”
丘惠珠道:“人一多,反而不易出奇制胜,我倒觉得咱们可以先采取行动,能早一日把你义母和大刀王松救出来,岂不更好?”
涂香香道:“还有你说的那个冒充你的凶徒,你也应该把他劫出来交给七剑堡去审问。”
华云翔点点头,沉思不语。
丘惠珠瞅望他微笑道:“说到那个凶徒,你的确应该立刻行动,不能被人抢在前面!”
华云翔道:“这样好了,今夜咱们一道去地狱庵,你们躲在庵外,由我入庵踩探,先把庵中的情形摸清楚,再见机而为,如何?”
涂香香道:“咱们三人一起进去不好么?”
华云翔道:“不好,人多了容易被发现,由我一人进去,万一我失手被擒,你们还可以设法救我。”
涂香香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我实在很想进入一探,可否由我进去,你们两人在外接援?”
华云翔道:“不,由我进去!”
涂香香道:“哼,你以为你身手比我高强?”
华云翔道:“不是,你是姑娘,不该去冒杀身之险,再说我义母可能在庵中,该由我去救才对。”
涂香香嘟嘟嘴,状甚不乐,但没坚持要去。
华云翔仰头望望天色,道:“现在距天黑还有四个时辰之久,咱们大可好好歇息,多养养精神。”
涂香香道:“你们昨夜在破庙过夜,没睡觉么?”
华云翔道:“没有,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一个人,因此睡不着……”
涂香香瞟了丘惠珠一眼,不自然的笑道:“想谁呀?”
华云翔道:“想七剑堡的三堡主管承义。”
涂香香一哦道:“想他干么?”
华云翔微笑道:“没什么,只是想想而已!”
涂香香道:“你们为何不多等他一会,跟他一起来?”
华云翔道:“我认为他不会再回到破庙和我们相见,因此没等他了。”
涂香香道:“你怎和他不会回破庙和你们相见?”
华云翔道:“因为我相信他的侄儿明彦已经出了事咳,我要睡一觉,你们两个去谈吧!”
说罢,走去一边,踩倒一丛芦苇铺在地上,倒身躺了下去。
□□□□□□夕阳西沉,天黑下来了。
涂香香走去推推华云翔,道:“喂,你该起床了!”
华云翔翻身坐起,揉揉眼睛,望望天空,打了个哈欠道:“还早呢,咱们过了二更再去不迟。”
涂香香道:“你已睡了半天,还不够么?”
华云翔一笑,转目四顾,不见丘惠珠在场,问道:“丘姑娘那里去了?”
涂香香道:“她口渴,找水喝去了。”
华云翔道:“这附近有水?”
涂香香道:“有,数十丈之外有一条小溪,水很清洁,可以喝。”
华云翔起身道:“那么,我也去喝些。”
涂香香道:“别忙,我有句话想问你。”
华云翔一注目问道:“何事?”
涂香香难为情的笑笑,轻声道:“你……喜不喜欢丘姑娘?”
华云翔感到面上发热,笑道:“唉,你怎么无缘无故问起这个来了?”
涂香香低头笑道:“我想知道嘛!”
华云翔调侃道:“知道这个干么?”
涂香香道:“她好像对你很中意,如果你也喜欢她,我……可以从中为你们撮合,怎么样?”
华云翔想起昨夜在破庙中,丘惠珠也向自己提出同样的问题,心中暗暗发笑,当下答道:
“不,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这种事。”
涂香香道:“现在我提出来,你也想到了,怎么样呢?”
华云翔摇头道:“我现在没心情考虑这种事。”
涂香香道:“你不喜欢她?”
华云翔道:“除去儿女私情,我对你们两人的观感完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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