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山洞窜出的,乃是九命妖童!
他窜出山洞之后,立时摆开架式,眼睛往四下电扫着,开声低喝道:“什么人?”
华云翔躲着不动,他一见到这个九命妖童,就知对方喊的叫的“老大姐”是鬼婆阿花,这表示鬼婆阿花不在洞中,而另外的金头陀和怪驼尉迟不直却可能在洞中,因此他必须考虑自己现身后的后果,他自觉斗斗九命妖童一个尚可,但若再加上一个金头陀或怪驼,那就连逃都逃不掉,因此他要先观察一下,等确知只九命妖童一人,才现身与他一斗。
九命妖童见无人现身,面上现出疑惑之色,仰头望望附近的树梢,轻声骂道:“他妈的,是那只猴崽子跟老子开玩笑?”
他又仔细看看四周,不见任何异状,便转身走回山洞中去了。
华云翔立刻凝神慎听着,听了一会,不闻洞中有人说话,不由心头一宽,喜忖道:“看这情形,洞中必无别人,金头陀和怪驼若在洞中,此刻必会开口发问……”
于是,他的信心来了。他曾与九命妖童打过一场“水战”,自觉有希望胜他,而在此时此地,如能逮住这个九命妖童,便可从他口里逼出杀人魔和大刀王松的下落。
于是,他拔出判官笔,悄悄掩行到山洞口的右侧,轻轻一纵,跳上洞口顶端的岩壁上。
然后,他用判官笔在洞口上轻敲一下,让它发出“叮!”的一声,立时蓄势以待,准备给对方一下。
洞中的九命妖童听到洞外又传入一声异响,面色一变,急忙抓起放在身边的飞爪,沉声喝道:“什么人?”
华云翔不答,静静等待着。
只听洞中的九命妖童又开口骂道:“妈的,一定是烤肉的香味引来了野兽,这倒好,老子吃这只野兔还不过瘾,再弄只什么来吃吃正好!”
“呼!”一声衣袂带风的轻响由洞中“掠”了出来!
华云翔一见人影掠出,立时飞身扑下,双笔齐沉,对准人影刺了下去。
但双笔刺出之际,才看清飞出的并非九命妖童,而只是一件衣服,情知上当,不禁大吃一惊。
“哈哈哈!”
洞中传出了九命妖童的大笑,随着笑声,又有三支丧门钉射出!
华云翔急忙身形一翻,避开射到的三支丧门钉。
九命妖童乘他翻身跃开之际,由洞中飞窜而出,大笑道:“好小子,原来是你!”
华云翔迅捷的站稳脚步,冷冷一嘿道:“不错,这回你逃不掉了!”
九命妖童目光如电,四下一扫,笑道:“只你小子一个么?”
华云翔冷冷道:“一个就够了!”
九命妖童冷酷一笑道:“好,上回在江中,老子吃了你小子的亏,但今天情况不同了,你拿命来吧!”
话声中,抖出铁链飞爪,疾若流星直奔华云翔的面门抓来!
华云翔身形微侧,不退反上,使出家传绝学,挥笔飞点上去。
九命妖童口中虽说大话,其实一点也不敢轻敌,当即脚下一滑,于斜身闪避之中,顺势收回飞爪,左右腕上一振,飞爪如龙翻身,再度奔出,反击华云翔胸部。
他的飞爪形若龙爪,雪亮耀目,锋利无比,被抓上是必死无疑的。
华云翔不敢硬接,旋身形猛欺而上,双笔左啄右点,连环攻出。
他知道要制胜使用长兵器之人,唯一的方法便是尽量与对方近身搏斗,逼对方使不出招数,所以他一避开对方的飞爪之后,就向对方猛扑直欺,企图制敌机先。
但九命妖童乃是出道甚久名头响亮的黑道魔头之一,对敌经验较之华云翔更为丰富,自然明白华云翔的心意,故不肯让华云翔有欺近跟前的机会,一看华云翔欺来,他就后往飘退,并连发飞爪抢攻。
两人就在山洞前大打出手,各展本身绝学,打得难分难解。
华云翔的家传笔法,乃是武林一绝,招式轻灵刚强兼而有之,变化万端,神鬼莫测,故若以招数而言,他可谓抢尽上风,但九命妖童的避招身法却也高人一筹,不愧有“九命”之称,只见他身形左飘右窜,灵如蝴蝶,竟将华云翔的每一攻击一一避开,而且还能寻隙反击,打来竟是应付裕如!
再战数十招,情况一如开始,谁也不会捞到便宜。
华云翔并不气馁,他下定决心要逮住这个无疑是杀人魔部下之一的九命妖童,故勇气绝不因久战不下而受挫,他愈战愈勇,绝招绵绵而出。
九命妖童有些发慌了。
他负有使命在身,这一仗对他也是许胜不许败,一看华云翔愈打愈有劲,似乎决心与自己拼个死活,这怎么不令他心慌呢?
他所以有“九条性命”,办是因为他能知进退,这时忖度不易取胜,立萌退志,突然纵身飘退三丈,手中铁链飞爪猛可往后上方掷去,大笑一声道:“小子,你义母已失踪,你当真还有心情跟老子打下去么?”
“克嚓!”一响,飞爪钩住四丈高的岩壁,人便借力飞起,一飞竟达五六丈高,飞上高不可攀的峭壁上去了!
华云翔大喝一声道:“哪里走!”
飞步一跃,跟着追上岩壁。
但追上四五丈时,由于上面的峭壁峻坂平滑,无法立足,旋即身不由己的跌了下来。
仰头一望,只见九命妖童已利用飞爪飞登到二十多丈高的峭壁上。
他又急又气,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兔崽子,小杂种,你算是什么成名人物,有胆量就下来跟我决个生死!”
九命妖童站在峭壁顶端,哈哈大笑道:“别鬼叫,您真喜欢打,总有一天老子会奉陪到底,现在老子另有要事,不跟你作耍啦!”
语毕,仰身一个筋斗,顿时不见!
华云翔情知自己再爬上峭壁时,也不可能追上他,当下恨恨的一顿足,转身便走。
对于九命妖童所说的“你义母已然失踪”一语,他可不敢不信,所以决定先回趟义母的居处看看。
他一路风驰电掣般的往鬼门关上飞奔,但因丛林茂密,仍花了半个时辰,才赶回到鬼门关上。
这时,中午已过。
谢、叶、邓三人已先回到鬼门关上了。
他们一见他回来,急急迎上前问道:“老弟有无发现?”
华云翔道:“在下在距此十多里路的山中发现了九命妖童,可惜被他逃掉,他说我义母已然失踪,现在咱们快赶回去看看,路上详告一切!”
说到这里,立即朝山下奔去。
谢、叶、邓三人亦即随后奔下。
四人下了鬼门关,华云翔才在奔跑中把遇见九命妖童的详细经过说出。
谢辉问道:“这九命妖童也是杀人魔的部下么?”
华云翔道:“不错,还有金头陀、鬼婆阿花、怪驼尉迟不直都是!”
谢辉道:“他潜藏在那山洞中干么?”
华云翔道:“不知道。”
谢辉道:“没见到另外的金头陀三人?”
华云翔道:“没有。”
谢辉道:“真可惜,咱们四人若一道搜索,就不会被他逃走了。”
华云翔道:“咱们先回去把我义母安顿好,然后再来搜索,在下相信金头陀三人必然也潜藏在鬼门关附近的山林中。”
谢辉道:“他说你义母已然失踪,不知是真是假?”
华云翔道:“谁知道,但愿没有这回事才好……”
鬼门关下的山区,地势较为平坦,故十多里路程,不消顿饭工夫便已赶到。
华云翔急急冲入草屋中,大声道:“义母!义母!”
寇氏没在房中应声。
这是大白天、难道她又睡着了不成?
华云翔一面喊叫,一面冲入她的房中察看,房中床上无人,再冲入厨房,厨房也没有,再转到屋后,也不见寇氏的影子。
他一颗心烦燥极了。
快刀叶天河道:“会不会去江边洗衣服?”
华云翔旋风也似的奔出屋外,向江边跑去,又一面呼唤道:“义母!义母!你在那里?”
跑到江边,四下一望,没有!
寇氏当真失踪了。
他感到浑身阵阵发冷,悲声道:“完了!完了!杀人魔果然将她杀害了!”
谢辉安慰道:“别慌,她可能有事出去,咱们且到屋后山上去寻一寻看。”
华云翔记起寇氏曾说在屋后山上种了一些蔬菜,于是转身往山上跑,飞也似的奔到屋后山上,果见山上有一片菜园,但园中也没有寇氏的影子,他于是确定寇氏必已惨遭杀人魔的毒手,不禁悲愤交集,掉下了眼泪。
地灵神邓通道:“咱们再回屋里看看,她若真遭了毒手,总有一些线索可寻。”
快刀叶天河道:“对,老弟不要着急,我们这位邓兄以前在衙门里当过捕头,对断案颇为在行,咱们且回屋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出一些端倪。”
华云翔已无主意,只好听从。
回到草屋中,地灵神邓通开始察看屋里的一切,可是看来看去,竟找不出一点杀人魔动手劫人的痕迹,但地灵神邓通不愧出身名捕头,他在察看过厨房之后,便下断语道:“寇女士如是被杀人魔所掳,时间必在咱们离开后不久!”
谢辉问道:“怎么说?”
邓通一指灶台道:“灶内未生火,也没有烧午饭的迹象,寇女士已知咱们将回到此处,照理会为咱们烧一顿中饭,而这厨房里既无造饭的迹象,便表示她是在早上被掳走的。”
谢辉听了点点头,道:“他竟对一个与武林拉不上一点关系的妇人下毒手,实在太卑鄙了!”
快刀叶天河叹道:“由此也可知道他是个毫无人性的魔头了!”
邓通注视华云翔问道:“上次他们杀害跛脚仙老前辈是怎么个情形?”
华云翔沉容道:“他们把他老人家钉死在一面绝壁上,手法残酷无比!”
邓通道:“那么,寇氏也可能遭到同样的命运,咱们再到山上仔细找一找,如果寇氏已被杀害,必可找到她的尸体。”
四人由厨房转回厅上,正要出屋之际,邓通忽然却步道:“咦,那是什么?”
他举手指向厅上的高脚供案。
供案香炉下,压着一张白笺!
邓通接着道:“那是原来就有的么?”
华云翔记得原来供案上并无那张白笺,顿时精神一振,上前拿开香炉,拿起白笺展开一看,神色立变,叫道:“是杀人魔的留字!”
杀人魔留下这么几个字:“华云翔:欲救你义母,即来太白山!”
底下,是“杀人魔留字”五个字,字体倒十分秀丽,显系女人手笔。
谢辉看过笺上文字后,愕然道:“噫,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邓通冷笑道:“目的在调虎离山!”
快刀叶天河道:“不错,他不愿华老弟破坏他七月一日杀人的计划,因此来这一手,迫使华老弟非离开此地不可,这一招可真绝啊!”
谢辉道:“他绝不会亲自把寇氏带去太白山!”
邓通道:“当然,他会派人将寇氏带去,不过这也可能是一种欺骗手段,他也许不会当真派人把寇氏带去太白山。”
谢辉道:“但华老弟若要救她,却非相信他不可。”
邓通道:“正是,除了相信他的话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谢辉移目转望华云翔问道:“老弟打算怎么办?”
华云翔沉默不语,内心痛苦万分。
为了要破获杀人魔杀人的罪行,他已经等待了漫长的一年,如今距七月一日只剩下十七天,本可有机会见到杀人魔了,却不料杀人魔竟然使出了这一杀手锏,迫使他非得放弃追究的工作不可,这怎不令他痛苦万分?
追缉杀人魔,是有关杀父大仇,他能放弃么?
但义母无辜,又岂能忍心置其生死于不管?
他感到左右为难,心乱如麻。
谢辉轻叹一声道:“如果老弟不去,他可能真会下手杀害你义母,而老弟若去了,也可能上当空跑一趟,这件事老弟可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华云翔突然以坚定的语气道:“在下必须去一趟,无论如何,死的已经死了,活的却非尽力抢救不可!”
快刀叶天河苦笑一下道:“此去太白山,路程约有一千两百里,一去一回,最快也要二十天呢!”
华云翔咬牙道:“杀人魔的目的,就是要使我无法破坏他杀人的计划。”
快刀叶天河道:“但他为什么只顾忌你一人呢?归志彪和涂、丘两位姑娘,不是一样能够破坏他杀人的计划么?”
华云翔道:“归志彪兄已伤一腿,短时间内尚难复元,而涂丘两位姑娘,如在下料的不错,只怕也有问题……”
谢辉道:“杀人魔会派人伤害她们?”
华云翔道:“至少会使她们暂时失去自由。”
谢辉皱眉道:“若然如此,还能与他周旋的,岂不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
华云翔道:“三位也要小心,她既决定杀人,必不肯被人破坏。”
谢辉点点头,忧形于色道:“看来他的确是个可怕人物……”
快刀叶天河道:“可惜,时间已来不及,否则咱们可以多邀几个朋友前辈助阵。”
“即使有时间也未必能邀请到人。‘杀人魔’三个字已使人闻名丧胆,谁敢来协助咱们呢!”
华云翔道:“有一位武林高手,这两天可能会到,但以跛脚仙老前辈的遭遇来看,他还是不来的好。”
谢辉问道:“老弟说的是谁?”
华云翔道:“磨刀老人。”
谢辉面色微微一变道:“哦,是他?”
华云翔道:“是的,他是在下的父执,在武林中虽无甚名气,却有一身非凡的武功。”
谢辉道:“这人我知道……”
华云翔道:“谢镖师见过他老人家?”
谢辉神色不自然的点点头道:“见过,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他话声一顿,目注华云翔问道:“老弟认为他是个好人么?”
华云翔听他问得奇怪,不由一呆道:“当然,谢镖师以为他不是么?”
谢辉踌躇了片刻,才道:“这个磨刀老人在十多年前曾向我们王总镖头寻事,我们曾协助王总镖头将他击伤。”
华云翔吃惊道:“噢,那是怎么回事?”
谢辉摇头道:“我也不明白,有一次我们随总镖头保镖赴成都,磨刀老人突在途中现身拦路,他和我们总镖头似有深仇大恨,两人一言不发动手便打,后来我们看见总镖头未能取胜,便上前助战,总镖头得到我们的协助,才将他击伤。”
华云翔问道:“后来呢?”
谢辉道:“磨刀老人受伤之后,随即遁走?我们问总镖头是怎么回事,他仅称对方是磨刀老人,与他有仇,至于是什么仇,他却不肯说出来。”
华云翔惊奇道:“竟有这等事……”
谢辉道:“我们跟了王总镖头已将近二十年,觉得他这个人除了稍嫌好色之外,是个十分正直的人,因此我们认为磨刀老人……”
华云翔打岔道:“磨刀老人也是一位十分正派的人物,他的为人在下十分清楚。”
谢辉忙道:“是是……”
华云翔道:“如果他老人家来了,三位打算以何种态度对待他?”
谢辉道:“我们当然不会把他视为敌人,老弟放心好了。”
华云翔道:“如今在下要赶回去寒舍,把此处发生的事情告诉归志彪兄,三位是打算留在这里,还是随在下一起回去?”
谢辉思忖半响,说道:“这样好了,在下与邓兄暂留此处,白天入山搜索,夜里在此住宿,顺便听听还有没有那种雕刻声音,以追踪其出处,叶兄则随老弟回去,负责两地联络事项。”
华云翔点头道:“如此甚好,叶镖师咱们走吧!”
于是,他和快刀叶天河离开了寇氏居住的草屋,赶回下游歇神滩。
一个时辰后,已到歇神滩江边茅屋。
归志彪见他们回来,十分高兴,忙问经过,华云翔将遇上九命妖童及义母被掳之事说出,归志彪听了大吃一惊道:“糟糕!这怎么办?”
华云翔叹道:“没别的办法,小弟不能置义母的生死于不顾,只好受其牵制了。”
归志彪发慌道:“可是你这一去,就再无机会逮捕杀人魔了呀!”
华云翔道:“这次虽然失去机会,但来日方长,小弟不信永远找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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