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被大海包围的孤岛。
拍岸的浪花,连成一条白线,划分出两种不同的境界,一边是茫茫大海;一边是辽阔的沙滩。
近岛的海面上,飘浮着一艘陈旧的小船,船上唯一的风帆已经破损不堪,桅杆也齐腰折断了,斑剥的船漆,破裂的船舱显示这艘小船,必是饱受海上狂风巨浪无情的摧残,历经无数艰苦的奋斗,才能渡过大海,抵达此地。然而,奇怪的是,船上空空荡荡,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距船百丈的沙滩上,这时正有五道目光,瞬也不解地注视着这艘海上孤舟。
那是三个穿着蓝衣的人,居中是个二十多岁英俊少年,额宽肩阔,身躯修长,有一双象征智慧的大眼睛和两片代表坚毅性格的薄嘴唇;其余两人都在四旬以上,神情威猛粗扩,各挎着一口长刀,其中一人左眉边斜斜印着一道鲜红刀疤,眼球凹陷,只剩下右面一只独限。
但他那独眼之中,精芒逼射,炯炯有光,特具一种慑人的威势。
另一个生得较矮的汉子首先开口说道:“真奇怪,昨天傍晚我还在这里泡过水.并没有看见这艘船呀!”
独眼大汉接口道:“而且这般单桅薄帆,居然能驶过浪大流急的黑水湾,的确叫人奇怪得很。”
矮汉子道:“八成儿是遇着风浪,迷肮的渔船。’”
说到这里,侧目望望那蓝衣少年,似欲征询他的意见。胆蓝衣少年正全神倾注在海面上,既无表示,也没有开口。
独眼大汉道:“我看它不是迷航船只,倒像是专程到咱们琵琶岛来的。”
矮汉子道:“你怎么知道?”
独眼大汉咧嘴一笑道:“‘猜猜罢了.老二,你是有名的水怪。游过去看看。船上究竟是些什么人?”
被叫着老二的矮汉子应了一声,匆匆解卸衣衫,便打算下水。这时候,那蓝衣少年忽然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去看了,那只是一艘空船。”
两个中年人都诧异地问道:“少岛主从何判断那是一艘空船?”少年微笑道:“这道理很简单,你们只看那几只海鸟绕船抵飞.颇有栖息之意,便知道船上不会有人了。”
矮汉子道:“那船上的人呢?”
少年道:“当然是已经上岸来了。”
矮汉于忽然神色一变,凝目问道:“少岛主怎知那船上还有人活着,并且已经登岸了?”
少年又微笑了一下,道:“你没看见船头插着一支竹篙吗?那就是驶船来的入下的碇椿,如今船在人渺,他们当然是已经上岸来了。”
那独眼大汉眼中精光暴射,沉声道:“既然如此,待老奴飞报岛主,立即派人搜索……”
少年摇摇头,笑道:“人到了岛上,害怕他们飞上天去么?你们且别声张,先在附近查看一下.沙滩上一定会留下脚印的。”
两个中年入同声应诺,立即分头向左右沙滩搜去,没多久,矮汉子果然发现一行清晰的脚印。由海边境蜒间内岛深入。
那脚印由海中登岸之初,两脚之间距离甚近,离开了水面,脚印间的距离便突然加大,每一落脚都在四尺以外,而且越走距离越大,十余丈后。
两个脚印中间的距离,竟然已达五尺以上了。同时,脚印只有一行,履痕深浅也极均匀,此外再无其他痕印或足迹。
少年俯身细看了很久,不由眉峰紧锁,喃喃自语道:“他不辞艰险,千里迢迢驾舟而来,怎么会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呢?”
矮汉子接口道:“或许他的同伴都死了,只剩他一个人。”
少年摇头道:“不!此人武功不弱,同伴也不会是凡夫俗子,一定另有其地缘故。”
独眼大汉道:“岛上早有严令,不容任何外人踏入内岛,那怕只有半个人也不能放过。”
蓝衣少年直起身子,举目向内岛一片密林扫了一瞥,说道:“走!咱们跟下去瞧瞧!”
三人循着脚印追踪而行,越过沙滩进入密林,脚印忽然折向正北,转入一条羊肠小道。
那小径是以细砂铺成,两侧嵌以鹅卵石,行约里许,便是一处三岔路口。
路傍,有一座青石砌成的凉亭处竖着一面木牌,亭柱上挂着一张弓,一袋箭。
木牌上贴了一张告示.写的是“本岛处处危险,外人切莫留连,左有制命毒沼,右有化骨恶泉,蚊蝇皆带剧毒,丧人不止万干,阁下既属无辜,何必以身试险?前进已是绝路.退后或亦艰难,亭柱悬挂雕弓,袋中备有响箭,只须放箭示意.自有专人接谈,且请亭内少歇.万勿逞强闯关。”
脚印到了亭子边,略为显得有些紊乱,然后顺着左边小径延展下去。
蓝衣少年轻叹了一声,道:“可惜!可惜!”独眼大汉道:“少岛主可惜什么?”
蓝衣少年道:“那人行到此地,分明已经看见了木牌上的告示,但他却不肯停留,反而走上了死路。”
独眼大汉露齿笑道:“左边小条路,乃是通往毒泥沼泽,那地方寸寸都是陷井,只要沾上了一点毒泥,便休想活命了。”
蓝衣少年不悦道:“霍豹,咱们与那人无怨无仇,甚至连人家姓名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般幸灾乐祸呢?”
独眼大汉连忙欠身道:“老奴不敢,但岛主既已立了警告牌,那人不遵告牌,擅闯内岛,这只能怪他明知故犯,自取灭亡。”
蓝衣少年摇头道:“我总觉得爹爹只立下警告牌仍嫌不够,假如人家不认识字,这牌子又能发生什么作用?”
矮汉子道:“天亮未久,那人可能没有去远,咱们快些赶上去,或许还来得及追上他。”
蓝衣少年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但愿他不是个急躁鲁莽的人,千万别去涉险越过那片毒泥沼泽才好。”
说着,一撩衣襟下摆,迈开步子,急急地又循着脚印向前奔去。
他身法展开,其速如飞,霍豹和那矮汉子施尽全力,才勉强跟上,但那少年奔行虽快,两道炯亮的眸子,仍然始终未曾离开细砂小径上那行脚印。
小径穿进密林,渐渐变得曲折起来,沿途枝藤交错,野草丛生,显见这条小路,平时一定很少人行走。
行了盏茶时光,密林忽然中断,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空旷泥地,地面上长满了无数奇形怪状的菌类。
那些菌草,不仅形状古怪,而且红绿相间,色彩极尽鲜艳,一眼望去,只见五色缤纷,美不胜收,但在那些灿烂悦目的菌冠下,却隐藏着剧毒的沼泽浮泥。
三人身形掠到林边急忙停步,细看那行脚印,竟是直达毒泥沼泽边缘,才中辍不见了。
少年变色道:“他居然没有回头。”
霍豹从目前望,皱眉道:“前面不见人影,莫非他也知道通过在沼泽的方法?”。
少年没有回答,一挥手,身形破空射起.翩然落在一朵红色的菌冠上。
霍豹和矮汉子也相继飞身而起,小心翼翼地选择同样淡红色的菌冠落脚,紧随在少年身后。
那种淡红色的菌冠,每隔五丈左右才有一朵,三人鱼贯前行,此起彼落,接连数十次换步,才算越过了那片足有百余丈宽阔的毒泥沼泽。
蓝衣少年脚踏实地,目光迅速转动,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两个中年人循声望去,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就在那毒泥沼津的边岸上,赫然遗留着两只血淋淋的断腿。
更令人吃惊的是,断腿旁边,仍有一行清晰的脚印,继续向内岛延伸,并未中断。直到通过一段坚硬的石板路以后,脚印才走渐模糊,终于消失不见。
矮汉子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骇然道:“难道这家伙竟有四只脚?”
霍豹低喝道:“别胡说!”
矮汉子指着地上血淋淋的断腿道:“要不然,他的两条腿分明已经砍断了,这些脚印又是怎么留下来的?”
方霍豹默然良久,摇摇头道:“谁知道”。
两人低声议论,蓝衣少年正在全神贯注地检视那双断腿和地上脚印,这时候,抬头起来,说道:“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断腿和脚印,是属于两个不同的人,而且,是两个来自关外的女人。”
矮汉子诧异道;“既是两个人,怎么先前只有一行脚印?”
蓝衣少年道:“那是因为在来到毒沼之前,由年老的背着年轻的,越过毒沼的时候,年老的一个不慎中毒,只得自断双腿,然后换由年轻的一个背负年老的,如此而已。”
两人听了,都有些半信半疑。
霍豹道:“少岛主怎知道他们是两个女人?而且知道他们是一个年老,一个年轻?”
蓝衣少年道:“这双断腿的肌肤虽嫌松弛,,却并不粗糙,靴袜的形式,一望即知是属于中年以上女人所有,至于她背着的一个,足印比较纤小,如果她是男子,必然不肯让一个女人背着,由此可知她不仅也是女人,而且多半是中年女人的晚辈,年龄决不会太大。”
霍豹听得大感敬服,连声道:“少岛主推断精确,竟如目睹的一般,老奴现在明白了。”
矮汉子又问道:“但少岛主又从那里看出她们是由关外来的呢?”
蓝衣少年笑道:“这更简单。第一、她们都是天足;第二、只有关外寒冷的地方,女人才常穿厚袜和靴子;第三、此岛接近辽东,若非由关外近海之处出发,岂能以单桅小舟,远渡重洋。”
矮汉子龇牙笑道:“难怪这女人好大的一双脚丫子。”一句话,引得霍豹也嘿嘿笑了起来。
蓝衣少年用一幅布巾,将两只断腿小心的包好,送给矮汉子道:“这两个女子涉险潜入内岛,来意令人可疑。李荣,你把这双断腿送到吕总管那里去,霍豹暂时留在此地,我得回去禀告爹爹,早些想办法把她们找出来。”
琵琶岛腹宽颈细,恰如一具飘浮在大海上的琵琶,岛上三面是高山峭壁,只有那细颈部分才是平坦的沙滩,在沙滩和内岛之间,却横着“毒泥沼泽”和“化骨泉”两道天然屏障。
平坦的外岛是对外唯一出入通路,高山环抱的内岛,则是岛民们居住的地方,可是,无论外岛和内岛,都看不见一栋房舍,从海上望去,白昼不见炊烟,夜晚不见灯火,全岛一片荒芜,决不像有人居住。
在一座岩石凿成的洞府内,陈设却极尽豪华,壁间彩饰精装,地上铺着厚而柔软的豹皮地毡,锦榻绣凳,纱慢低垂,洞顶悬着七粒鹅蛋般大小的夜明珠,照得全室通明,案头一只钻镶楼花金猊香炉中,正燃着檀香,使整座洞府,都笼罩在珠光香雾中。
一个年约六旬的锦袍老人,负手在室中蝶踱徘徊,在他紫红色的宽脸上,两道浓眉深锁,似乎正陷入沉思。
老人身后虎皮椅子傍边,侍立着两名青衣小鬟,椅子前面,站着那蓝衣少年,室中寂然无声。
那锦袍老人不时停下来,用手摩挲着自己颚下钢刺般的虬髯,然后又摇摇头,继续绕室徘徊,神色显得十分焦急不安。
洞府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一名劲装跨刀大汉推开廉子,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禀岛主,吕总管回来了。”
虬髯老人一转身,跌坐进椅子,摆摆手道:“好!请他进来。”这时他才想到伸手去矮几上取茶,触手才知道一碗滚热的茶,早已变得冰凉了。
一名青衣小鬟急忙道:“茶冷了,小婢替岛主去另冲一杯热的?”
虬髯老人道:“不必了。”
举起冷茶一饮而尽。
刚刚放下茶杯,一个四十来岁的青衣人已低头而入,这人混身疾服,背插长刀,步履矫健,两边太阳穴鼓如鸽蛋,一望而知是个精明强干、内外兼修的高手。
虬髯老人没等地开口,抢着问道:“子平,可曾找到了?”
吕子平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欠身答道:“属下几乎已将全岛搜遍,除了那双断腿,毫无踪迹可寻。
虬髯老人矍然道:“这就奇怪了,方圆不过数十里,整整一天,竟会寻不到?何况她们还有一个人负伤中毒。”
吕子平显得有些尴尬,唯唯道:“岛上幅员虽然不大,荒芜隐蔽的地方却甚多,属下已下令全岛戒备,加派人手把守各处路口和水源,来人忍不住饥渴,必然会现身,那时”
虬髯老人忽然截口道:“于平,你看来人会不会误入化骨泉,被泉水溶烂腐化了?”
吕子平道:“属下也曾想到这个可能,而且亲自去泉边查看过,如果来人被泉水溶烂,应该遗下毛发和兵刃,结果什么也没有见到。”
虬髯老人又问:“那艘空船上,有没有搜查过?”
吕子平道:“查过了,船上连一只活蚂蚁也没有,食水和米缸都已空罄,除了几样女人用的梳具,可说别无长物。”
虬髯老人不禁沉吟道;“这么说,真被云儿料中了,是两个女子,而且是专程到琵琶岛来的?”
吕子平道:“岛主请放宽心,无论来人是谁,咱们只要截断她的食物和饮水,迟早会逼她现身的,时已不早,请岛主安歇吧1”
说完,躬身告退。
虬髯老人摆摆手道:“好!你们也都去休息吧!传话夜间巡罗的弟兄,小心戒备,休得疏忽。”
吕子平施礼退去,但那蓝衣少年却没有走,仍然垂手侍立椅侧。
虬髯老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亲切地道:“云儿,你也累了一整天,早些去休息吧。”
争蓝衣少年微笑道:“我一点也不累,待侍候爹爹安歇了,再睡也不迟。”
虬髯老人长吁一声道:“不用了,爹是上了年纪的人,心里有点事,往往就无法入睡,你们都去睡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坐一会儿。”
蓝衣少年道:“我陪爹下一盘棋好么?”
虬髯老人见他说得诚恳,不忍挑了他一番孝思,微微一笑道:“也好,但只下一盘,下完你就去睡去,年轻人睡眠重要,别陪爹熬夜。”
蓝衣少年一面答应,一面自去搬来一张矮凳,在下首斜着身子坐下,两名青衣小餐连忙布几按秤,送上棋盒。
父子俩对坐弈棋,才下了几手,蓝衣少年便对两名侍女道:“你们去休息吧!这儿不用侍候了。”
两名侍女早已呵欠连连,心里巴不得早些钻进热被窝,急忙笑道:“那么婢子们先告退,厨下还煨着岛主临睡要吃的莲子羹,待会儿请少岛主叫我们一声。”
蓝衣少年挥手道:“不用叫你们,待会我自会去取。”
食。两名侍女齐声道:“谢谢少岛主。”双双行礼,低头退去。
虬髯老人信手落下一子,叹道:“唉!时间过得真快,你娘去世,转眼三年了,如果她还活着,这些琐事那用得着咱们父子操心啊!”
蓝衣少年道:“娘在世的时候,也常跟孩儿提到,只可惜没有生下一个女儿,要是孩儿能有个妹妹,侍候爹爹,就不会像孩儿这般粗心大意,笨手呆脚了。”
虬髯老人道:“这是命,你娘正当盛年,何曾料到她竟会先我而去?撇下咱位两个大男人,纵然婢女如云,怎能及得你娘的体贴入微?唉!爹这一生能得你娘为妻,虽死无憾,只恨苍天太狠心,竟不令咱们夫妻多厮守数年。”
提到爱妻的去世、老人似有无穷恨意.手上略一用力,将一粒棋子捏得粉碎。
蓝衣少年颇想慰解老父,却不知该如何措辞才好,默然良久,轻叹道:“爹!这是娘命中无福.好人常遭天妒,你老人家别再难过了。”
“不!”虬髯老人愤然摇头道:“你娘何尝无福?她是被一个人活活气死的。”
蓝衣少年惊问道:“谁?”
虬髯老人道:“被你外”
刚说到“外”字,突然听见后问厨房里传来“叮”的一声脆响。
虬髯老人语声顿住.侧耳倾听了一会,浓眉微皱道:“难道是秋月她们还没睡吗?”
蓝衣少年道:“孩儿去看看。”起身向后间走去。
这座石洞共分四大间,除开正庭之外,左右是卧室和书房,靠近卧室后面的一间.又分隔为两间小屋,一间作侍女的睡房,另一间便是岛主神刀海一帆的小厨房。
那间专为替岛主夜间调制点心而设的小厨房,共有三道门户,一通屋外花园,一通侍文睡房,一通海一帆的卧室。
蓝衣少年海云虽是少岛主,却因年龄关系,不便经过侍女们的睡房,于是,由父亲卧室绕路进入后面小厨房查看,一脚踏进去,发觉厨房中三道门都打开着,房内却不见有人,炉灶上余火犹存,煨着半锅莲子羹,锅盖已经掀开、一柄细瓷汤匙却跌落地上,并已破碎。
海云心里一动,目光掠过,只见春花和秋月两名侍女正拥被高卧,睡得正甜,厨房后门外吹来阵阵夜风,壁间油灯闪闪欲灭。
他毫不迟疑,一掠身穿过厨房后门,停身在花园中,凝聚目力缓缓向墙角和花丛搜视了一遍.并无所见。
于是一又折回房里,俯身试地上拾起那只破碎汤匙,只见匙上沾满了余温尤存的莲子羹。
海云嘴角人则泛起一抹微笑,轻轻收拾了地上的破匙残屑.却用一只碗.盛了半碗莲子羹,端进正厅内来。
海一帆问道:“是谁在厨房里?”
海云道:“没有人.大约是猫儿偷吃东西,跌碎了一柄汤匙。”
海一帆道:“这屋里一向很少猫儿进来。”
海云笑道:“可能因为秋月她问忘了关上后门,溜进来的。”
接着又道:“爹!莲子羹已经烂了,我替你老人家盛了一碗凉着.下完棋再吃好吗?”
海一帆摇头道:“我不饿,这种甜东西也吃腻了,你若爱吃,就自己吃了吧!”
海云道:“多谢爹爹。”用一柄银匙,慢慢搅动着碗中羹汁,一面努唇轻轻吹着,似谦太烫,一时难以入口。
过了一会,海云忽然问道:“爹!你老人家今天到‘螺屋’去过没有?”
海一帆哦了声,道;“你不提起爹真忘了,现在什么时候啦?”
海云道:“才交戍正初到不久。”
海一帆起身道:“时间还早,我得去一趟。云儿,这盘棋留着明天下吧!去替我把那件黑斗蓬取来。”
海云放下莲子羹,去隔室取来一件墨黑色的厚绒斗篷,一面为父亲披着,一面道:“爹!我跟你老人家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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