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等病房外停留了片刻,我才轻轻推开门。
房内没有别人。卫非平躺在床上,左脚被垫高,脚踝处是厚厚的石膏。他闭着眼,看似熟睡着,白色的枕套和被单看来那么刺目,衬托出他的苍白。
我先脱下外套,挂在角落的衣架上,然后,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来了。”
我回过头,卫非已睁开眼,眉间有淡淡的虚弱,眼睛却很亮,看来很有精神。
“怎么回事?”我抬抬下巴,看向他的脚。
“骨折。”他也顺着看去。
“怎么弄的?”
“一个小车祸。”他语气平淡。
小车祸……的确,这与他几年前发生的那场让他双腿残疾的车祸相比,这应该可以算是“小”了吧。
我一时无话,默默地站在床尾。卫非对我伸出左手,说:“过来一点。”
“怎么?”我问,同时依言走上前。
当我走到足够近后,他拉住我,抬眼对我笑了笑,然后将我的手放到唇边,在手指上轻轻吻了一下。
“生日快乐。”对上我有些惊讶的眼,他的嘴角向上扬着。
我愣住,然后,立刻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同时急忙抽出左手。可是,眼眶中已有股热气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没说一句话,我几乎是快步冲出病房。然后我靠在房门边的墙边,闭上眼,仍能感到眼中的湿润。
刚才那个动作,在过去每年的生日里,都会发生。亲吻我左手的无名指指背,然后简单地说声“生日快乐”,就像一个特定的仪式。而每一次,那个轻吻都会像是能沿着那条细细的血管,一直延伸直烙在我心上……但我没想到,分开两年后,重新接受这个特殊的生日祝福,竟让我比从前受到更大的冲击。
“……小晚?”
身边传来声音,我睁开眼,一身白大褂的王医生正站在我面前。
“王伯伯!”
在这里看见他,我有些吃惊。他是世界著名的神经科权威,同时也是卫非的家庭医生,常年待在国内,却没想到,现在也来到了意大利。
“……您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就到了。他是不是在好好休息?”王医生双手插在口袋里,看了看紧闭的门。
“他的伤到底怎么样?”顾不上回答他的话,现在我只想让他解答疑问。毕竟,如果只是像卫非刚才说的那样,普通的骨折应该不至于让他特意从国内赶过来,而且,来得那么迅速。
“他没跟你说?”王医生挑高白眉,显得有些讶异,既尔又了然而无奈地笑道:“我早该想到他不会说的。”
“……左脚踝粉碎性骨折,虽然治疗及时,但你知道,他本身的残疾必然会影响痊愈的速度和质量,所以以后他的行动能力可能会更差。”
我张了张口,刚想插话,他拍拍我的肩,安抚道:“我说的只是可能!具体结果还要看恢复期的状况而定。不过……”他的话锋突然一转,我的心也随之不自觉地提起来,“比起他的脚,腰椎的伤更为严重。”
“腰椎?”我忍不住提高声音,“是旧伤复发?”
“一部分。”他想了想,似乎在考虑如何解释,“这次他的腰部受到直接撞击,虽然没伤到脊髓,但脊椎神经还是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同时牵动旧伤,短期内不能再承受任何压力。所以,最好卧床休息,连半卧式的时间都不能太长,否则会给腰部带来负担……至于恢复时间的长短,就要看日常的保养情况了。”
王医生说完一长串话后,拍拍我,然后转身进病房为卫非做检查。我却站在原地,因为卫非的伤势,心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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