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灰越,天未破晓。
晨雾浓郁的迷漫着整个山头,到处像是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
倏然——大树之下,一道鲜血飞激而出,冲破了,白色的浓雾,唉向了暗淡的高空。
高大挺拔的树下,一站立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孩童,只是他孩子气的脸上,此时充满了悲
愤,园大看澈的双瞳,充满了仇恨。
他看了一下手中剑刃上的鲜血,刺鼻的稠浓血腥味道,勾起了他惨痛的回忆。
那是风雷交加的一天——
草屋在熊熊烈火中焚毁,六具鲜血横流的死体,是那么阴森,是那么恐怖,惨雨凄风,
冲洗了刺目惊心的殷红鲜血,但仇恨的火光反而是在这孩子心胸中跃动。
他在六具尸体上发誓着:“祖父,祖母,爸爸,妈妈,弟弟,他们的灵魂安息吧!我一
定要报仇,一定要为你们报仇!”
晨风徐拂,他望了一下萎倒地上的轩昂青年,他幽幽的哭起来,喃喃道:“我终于报
仇……但还有跟这少年在一起的姑娘,我一定要杀死她!”
稚气的脸上,跃动着复仇的光辉——
这具有无比坚强信念的小孩,正是全家被人所屠的谢弓,他误认了龙野和红红是灭门仇
人,当时谢弓只是十几岁的农家淳朴少年,如何能够洞悉江湖上的险恶,诡毒辣,无不用其
极,何况谢弓邻村牧牛,毫无半点武功根基,看不出这六具尸体的剑痕,全是田左肩斜划至
腰,这是死在东海秘剑秋水长天那一招下,只因这一误会,使得龙野遭受到意外的灾祸。
龙野上次遭石一堂所擒后,石一堂的独门点穴手法,使得他一直昏迷不醒,此时被谢弓
一刀刺入前胸,依然无法动弹,鲜血大量的从他前胸飞奔而出,溅在如茵碧草上。
谢弓哈哈一笑,笑声中,虽然童音未落,但却洋溢着复仇后的满足和快慰。
笑声在幽谷中回荡着……
那沓不见底的深谷,郁浓虚渺,使人觉得像是幽冥地狱一般。
谢弓望了一眼,嘴角含着冷笑,正待把龙野的尸体抛下深渊,蓦然山崖高处,一声朗
喝:“小娃儿好狠的心!”
话声一落,一条人影迅如捷电,飘落崖边。
谢弓自从被天鹅怪人郭仲奇救去后,落在他身边,也学了不少武功,郭仲奇一生未收徒
弟,固对谢弓更是悉心调教,虽然谢弓以前是农家牧童,但郭仲奇的武功在江湖上独树一
帜,天鹅湖的雪水羽武林无敌,是以谢弓以毫不知晓武学门径的少年,于短时间内,已跃入
一流高手之林。
此时谢弓耳目超人一等,但见这条人影快若灵鹤,飘然而落。
来人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竟是个美丽的少年,谢弓迅速在心中才地上的龙野作一比
较,但觉龙野粗旷豪爽,而眼前这少年俊逸潇洒,二人各自有所不同。
谢弓脑海中突然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个念头,莫一来,他心中不禁浮起了一阵阵疑惑的
涟漪……
他再一看龙野,但见目大鼻直,满脸诚正,那有丝毫奸狠毒?
这那里会是灭门凶手?但谢弓认得清清楚楚,这二人的形影永远烙在心扉上,无法磨
减,那风雷交加的一天,这一对年青的杀人凶手正站在屋旁……
“哼!不是他不会是谁?”谢弓暗自说着。
那瑞丽的美少年星目闪动,打量了谢弓一回,道:“你年纪小小,怎地竞干起这种杀人
灭迹的勾当来了?”
谢弓瞪了瞪美少年,心想:“龙野少年自己并未见过,不知是什么来头。”口中道:
“这是我个人的事,你身为局外之人,最好少管!”
美少年剑眉一扬,哼道:“想不到你乳臭未干,说话竞是如此刁滑老成!”
谢弓小嘴一撇道:“怎么样?”
美少年俊脸上闪过一丝跃动感觉,喝道:“在下就是要管管闲事!”
谢弓也是小孩,管他对方是何等人事,双掌一指,欺步上前,怀珠拱壁,掌影飘忽,分
袭美少年要害。
这天鹅湖的精粹,谢弓虽只不过学了一鳞半爪,微乎其微,但却足以美少年震骇惊恐
了。
他万没料到,一个毛头小子,竟是身怀无上奥秘武学。群且这种江湖罕见的武技,自己
平生未见,根本说不出他的名堂来。
天鹅湖武学,诡密连绵,一招既出,下招甫上,谢弓身形跃动,怀珠拱壁化为天鹅展
翅,身式飞,双掌齐扬,猛锐异常的朝美少年迫去。
美少年不由一连退了三步,身子已到崖边,此时谢弓凌空袭来,气沉丹田,劲贯双臂,
大喝一声,一招天王托塔,硬挡谢弓锋锐一击。
谢弓虽然得天独厚,无意中为天鹅怪人所教,习了江湖无敌的秘技,但他落在郭仲奇身
究竟为时极短,功力自然抵不过精练多载的美少年,当下被美少年一击,身子又是凌空,自
然抵不过凌厉掌风,身形后退数步。
美少年呼了一口气,舒展健臂,抡拳而上,施展出一套猛锐神拳。
拳风呼啸,漫涌崖上。
谢弓也自发出天鹅湖绝学,小掌维密如雨,纷乱而至,他对敌经验全无,这一仗可说是
他生平战绩中的第一次,虽然如此,但他那种巧妙武学,足以弥补战斗经验的缺乏。
铁掌足以开碑裂岩,钢拳足以穿甲摧金,二人足来拳往,一时之间,在危崖上面打得激
烈无伦。
漫涌的罡风,冲开了弥漫浓密的重雾。
美少年连施师门嫡传听敌神拳,恰好抵住谢弓的天鹅绝学,谢弓心想以天鹅武学,竞和
一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打成平手,岂不是辱没了在江湖上唯我独尊的天鹅派,心念意动,掌法
却非凶猛凌厉。
谢弓虽然年纪小小,但生性激发,此时非把美少年挫败拿下不可,加以对战了十多招
后,心神渐定,天鹅湖的秘技,逐渐发出威力来,美少年吃他怪异无伦的掌法一逼,又慢慢
退向危崖。
万丈深渊,像是恶魔的大口,张天着在等人们掉落。
此时谢弓全神贯注的对付着美少年的无敌神拳,而忘了身后被刺的龙野。
美少年奋力扬掌,企图冲开谢弓的包围,但谢弓掌式绵密,毫无破绽,而且一股无形的
巨大压力直迫过来,使他需居吃力的挥动双掌,这正是天鹅湖的奥秘,一旦施出之后,棱锐
的掌风无形中汇成一巨大旋涡气流,使敌人发出招式,全受到这股巨大旋力量所牵制,无法
随心所欲出招发式。
美少年身受高人调教,此时觉对方掌式诡异,似乎具有一股磁力,自己猛力去出的雄浑
力量,全都滑向偏锋,失去准头。
谢弓小掌骤发,刹那间发出一十八掌后,笑道:“喂,只要你认输,我就停手,否则滚
落崖底,那滋味可不好受!
美少年剑眉一轩,冷哼一声,猛然间踢出六腿,攻出十掌。
谢弓也是冷哼一声道:“这叫咎由自取,怨不得在下了。
美少年见他说话在老练异常,宛如大人口吻,心知这小孩起码在江湖上也流浪过一些时
刻,以他听武功来说,应是一派宗师之后,但所出武技,既非少林,又非武当,难道他是蛮
荒异人所授,但却误得一口中土话语,他千思不解,这身分怪异,武功却高的小孩子,到底
是什么门路。
以他的武功,自己大有可能被他诡异的掌法追落崖底,为了自身生命起见,说不得,只
好施出师门罕用绝技了。
谢弓掌掌翻飞,迅若惊虹,口中不住问道:“你投不投降?”
美少年清喝一声,左掌回拍,划出一股雄浑掌力,同时呛的一声,右手制出肩上长剑。
森森剑气,阴阴逼人。
谢弓园眼一瞪,道:“只来还有压箱底功力,这次在输,该没话讲了吧!”
美少年神色凝重,左手捏着剑诀,右手三尺剑锋徽微跳动,猛喝一声,正待挺剑出击,
蓦然山崖之上,传来一声娇喝——隽师哥,你快停手!”
呼声娇柔,黄鸯交啤,悦耳已极,美少年一听这声叫唤,右手像是被无形的铁锁套住,
不觉把凌厉异常的剑法硬生生顿住。
呼声尚在危崖回荡,一条黄衫丽影已奔了过来,一面娇喘,一面说道:“隽师哥,你怎
得跑得那么快,害得人家追赶不上,哼!以后我才不追呢?让你一个人跑好了!”
当她看到谢弓时,又道:“隽师哥,我们在那边山崖发现的,竞是这个孩子不成,咦,
你怎么了,对付一个小孩,却这样小题大作,撤出长剑,我爹不是时常告诉你,这套剑法太
过犀利,除非生命交关,否则不要轻易使用。”
黄衣丽人见美少年并不言语,忙道:“隽哥哥,别生气嘛,我方才不过是说着玩的,共
实爹不知道也没关系了,管他得,我自己也很想试上一试这剑法到底有多大威力呢?”说完
转眸一笑,向美少年抢了个鬼脸。
美少年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师妹,你真是个天生的淘气鬼!”
黄衣丽人嘴巴一嘟,哼了一哼,蓦然她像记起了什么似的道:“糟糕,糟糕,隽哥哥,
快快……”
美少年星目眨了一眨,道:“什么事啊!”
黄衣丽人道:“这儿到那玉龙幽岩尚有一段距离,咱们赶快赶去,迟了,不被爷爷臭骂
一顿才怪,何况这次是第一次瞧热闹,怎可错过,上次爷要到断肠寺时,我求他带他去,他
硬是不肯,后来给我缠等烦了,就说我武功还不够,哼,其实天晓得,我武功总还二下子
的,隽哥哥,你说是不是?”
美少年收剑入鞘,点了点头,道:“师妹,咱们快去吧。”
黄衣丽人细届一挑,笑道:“好的,好的,隽师哥,听说这次玉龙山岩将要会聚许多武
林高手,我想一定很是精采,隽师哥,那时你也可以好好的露脸,让天下英雄瞧瞧,太阴弦
光剑夏日炎徒弟的身手!”
这黄衣丽人正是夏日炎的掌上明珠,美丽无伦,夏日炎爱若生命,这次与师兄扬隽召一
同出来,参与玉龙山岩大会。
黄衣丽人夏漱加娇声道:“师哥,你看我这爱说话的毛病老是改不了,话一出口就是没
停,吱吱哇哇的说个半天,好了,不说了,这次真的走了!”
扬隽召身形一转,正待同夏漱如走开,蓦听一声冷涩无比的口音道:“站住!”
二人回头一看,正是谢引
夏漱如娇声道:“这小兄弟,我们有急事待赶,你叫我们站住干什么?唉!真是小孩子
气!”
谢弓双瞳射出一光,盯在夏漱娇靥上,道:“小孩子就待怎样,今日别想离开此地,除
非打斗得过我双掌,你师兄既然爱管闲事,为何不敢管到底,难道是怕被我推下崖去么,别
人害怕你爷爷,在下无亲无戚,管他个什么太阴弧光剑!”
语词锋锐,咄咄逼人。
谢弓个性刚强,亲人惨遭灭门后,独自流浪,他看尽了人世冷暖,在他幻小的心灵中,
已种下了孤傲的种子,此时眼看他们两人有说有笑,怒气更生,是以连夏日炎也骂上。
扬隽召本待叫夏澈如离开此地,一听谢弓出言辱及恩师,俊脸一变,伸手握住剑柄,怒
道:“小小年纪,竞如此目无长尊,非教训教训不可!”
谢弓胸膛一挺,高声道:“你如不服,尽可再拚一次,好让在下瞧瞧太明孤光剑的精
妙。”
夏漱如签手一拉他师兄衣襟低声道:“师兄,别跟这小孩子计较。”
扬隽召向来就听从这师妹的话,听师妹一说,也就不再言语,夏漱如却对谢弓浅浅一
笑,道:“小兄弟,被比就比,我们在那树下比划,十招之内,姑娘赢不了你,就算你胜,
好不好?”
谢弓沉声道:“好!”
身形是转,当先朝那棵高大树下跃去。
夏漱如拉扬隽召健腕,娇喝一声道:“走!”二人却住反方向奔去,刹那间,二人身形
消失在重重浓雾中。
谢弓扑到大树下,回头一看,不禁大骂一声,但他们师兄妹二人的身形已隐人捏摸不定
的乳白密雾,危崖迷蒙,扑朔迷离,无从追起。
当下恨恨的一掌劈在树身上,蓦然——
谢弓收掌呆立,心中暗道:“他那里去了?”
锐利的眼光四处搜索,但见树身,及树前芳草沾了了无数殷红鲜血,只是龙野的身体却
不见了。
当我决不可能是夏日炎的徒弟抢走,那难道是他二人串通好了出来,来将龙野救去,可
是听他们二人对话,却是要到一处叫王龙幽岩的地方,而顺路经过,这样当然不是他们二人
所为。
龙野被刺一刀,当然已无法再行逃走,可是他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了,谢弓百感不
解,如若有人来把他救走自己好会毫无知觉呢?”
谢弓望着那一滩鲜血,蓦然大叫,“他到底那里去了……哼!他流了这么多鲜血,一定
活不成……嘿!那一刀从胸口插进去的,一定会死掉的,一定会死掉的,我非要看他死掉不
可!”
晨风从山背吹拂过来,摇曳着树的绿叶,无语的回答着谢弓的呼叫。
谢弓踏着坚毅的步伐,沿着危崖一步一步走着,他开始对自己的武功充满了自信,因为
大名的鼎鼎太阴的光剑弟子,也抵不过天鹅湖奥秘之学。
但谢弓心中亦有些著恼仇人二番落在自己手中,失之竞交臂,“嘿?下次再遇到的话,
绝对叫他身首异处!”
谢弓从内心发出坚强的誓言。
风在呼啸,雾在飘渺……
像是对他的错误,发出无限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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