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儿惊喜道:“有差事给我做?”
忽听得有人叫:“什么好差事,给小的做。”
原来是李得旺。
李得旺朝不空一跪,说:“给大师父请安。”又双膝朝武克文一落,说:“给世子磕头。”
不空笑呵呵道:“礼多必有诈,李得旺,你为何多礼?”
李得旺伶牙俐齿回话:“给大师父请安,这是徒弟之礼;给世子请安,这是下属之礼。”
“世子可比我这糟老头大,你应先给世于请安才是,为何先向小老儿磕头?”
“世子身分尊贵,小的本应先给世子请安,不过大师父是世子的大师父,既师又父,在情在理,自然先给大师父磕头请安。”李得旺腼腆朝武克文深深一揖:“小的言语若有不敬,还请世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武克文笑道:“好家伙,有你的,说得好!”
李得旺乐得满面通红,不空忙道:“这小子礼数周到,有什么好差事,给他一份。”
武克文朝他看一眼,说:“不错,李得旺,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李得旺应声“是”,笑逐颜开立一旁。
武克文说:“有件事特来禀告大师父,武宣县贴出告示,放粮给百姓,每户五斗白米,百姓欢声载道。”
不空惊奇:“真的?”
“梅知县表面对大师父怠慢,心底还是尊重大师父的。”
“但不知梅知县以什么理由放粮给百姓?”-
案媸旧纤担冷家堡之事已了,人心依旧惶惶,放粮百姓,一来慰问之意,二来期勉百姓安居乐业。”
“唷,理出倒还说得通!”不空忽然叹口气,说:“梅一明啊!曰梅一明,你心痛,肉痛,千舍万舍,舍不得啊?”
李得旺偏著头,欲言又止,武克文忙问:“你可见过放粮告示?”
“小的见过,只是小的不解,那梅知县舍得放粮给老百姓么?”
“为何舍不得?”
“梅知县那人好贪,粮食在仓库,偷偷运往别处,可赚很多钱。”
武克文好奇追问:“莫非他卖了很多钱?”
“这个梅县令,娶了三个小妾,原本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嫁给梅知县后,她们的娘家日子好过多了,新屋子盖了,家人也摆阔做了老太爷、老太太,梅知县若不卖钱,为何连小妾家都风光?”
武克文深深看他一眼,说:“你消息倒是灵通。”
李得旺高兴道:“小的特意打听清楚,好禀明世子。”
“好,你如此用心,少不得要赏你,你可知道,那梅知县与冷啸云有没有来往?”
夺得旺眼中光采四射,亢奋道:“这个小的也打听到了,梅知县曾与冷傲雪到永春楼喝酒,世子若不信,我找个人证来。”啪啪啪击掌三下,说:“春儿,快出来!”
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树后门山,含羞带怯看看众人,李得旺忙道:“快给世子请安。”
春儿朝武克文一福,娇羞说:“奴婢给世子请安,世子万福。”
武克文瞧她一眼,问:“你是永春楼的姑娘?”
“不是,奴婢是永春楼的小婢女。”-
澳敲分县到过永春楼?”
“是,梅知县曾多次到永春楼喝酒。”
“一个人?”
“不是,跟从前冷家堡堡主冷傲雪。”
“冷家堡毁掉之后,冷傲雪有没有到永春楼?”
“没有。”
“梅知县呢?”
“也没有。”
“永春楼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不寻常?”春儿偏头想了想,稍一迟疑,小心翼翼说:“有件事不知算不算不寻常?”
“说说看。”
“冷家堡的柳管家,前天中午,悄悄到了永春楼。”
众人皆惊,武克文问:“做什么?”
“奴婢不知地做什么,不过,他从后门溜进来,么么叫人带进密室,没多久,有位仇爷也来了。”
“什么仇爷?”
李得旺抢著说:“那仇爷,是梅知县的师爷,叫仇大彪。”
“唷!”不空插嘴:“这二人凑一起,可不又搭上线了?”
武克文看看不空,沉吟著,说:“大师父可有什么想法?”
不空抬手说:“等等!”立即掉头看春儿,问:“那永春楼可有好酒?”
“回大师父话,永春楼有种陈年李酒,又醇又香,酒坛一开,芳香四溢,连不想喝酒的,也想喝!”-
安幌牒染频囊蚕牒龋空饷此敌±隙嗜酒如命,更该喝了。”他瞧定武克文。正经道:“来!小老儿讨份差事做,李得旺也算一份。”
五李得旺看到不空,差点笑坏。
可不是,大师父可真体面哪!他穿了一件蓝袍于,外面罩了黑褂子,底下一件同色大裤,头顶还戴顶帽子……。平日随便惯了,突然讲究起来,挺教人受不了。
李得旺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波还没笑完,他又发现体面的不空,不太对劲,好好的袍挂穿也身上,看著竟然别扭,啊!他的帽子戴反了,挂子上钮口错下眼,不空还自以为多么潇洒地摇起扇子来……,滑稽如不空,竟然也想学人斯文,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李得旺一直笑、一直笑,笑得忘了自己姓什么。
不空见李得旺笑相怪异,遂把眼一瞪,不乐道:“你笑什么,事情没办好,到时候想哭都哭不出来!”
不到半个时辰,这一老一少两个,大摇大摆出现永春楼。
么么笑容满面把两人引入厢房,不空粗声大气道:“把最好的酒拿来,最漂亮的姑娘叫来!”
不旋踵,满室酒香,两个娇娇滴滴的姑娘,亲自斟了酒,送二人唇畔。
外面车声辘辘,不空倾听一下,问:“这是什么声音?不只一辆车,好像一大队车队,莫非有人载了好东西来?”
那姑娘粉脸一变,强笑道:“再好的东西,没有咱们永春楼的陈-昀罹坪茫爷儿,喝啊!”
不空一仰头,喝个涓滴不剩。
李得旺鼻于嗅一嗅,迭声道:“香!好香!好香啊!”立时从姑娘手中抓过酒杯,往自己嘴里倒。
不空猛的伸出大手,说:“年轻人血气方刚,喝什么酒?”一把抢了酒杯,一饮而尽。
姑娘又把酒斟上,李得旺欲饮,不空突正色道:“李得旺,你且听听,外面究竟什么声音,做什么的?”
李得旺听了一下,说:“是一辆接一辆牛车,约莫是运粮的,啊!我知道,梅知县放粮来了。”
“胡说,这会儿都子夜了,黑夜里放什么粮,莫不是什么人私运粮食来了?”
两个姑娘相对一望,笑嘻嘻道:“管他什么娘不娘,娘这会儿可在被窝里睡著啦!喝酒!喝!”
李得旺举酒欲饮,不空又来抢,李得旺急道:“拜托,让我喝口
酒!”
“你老大爷就喜欢抢人酒喝!”不空咕噜咕噜灌下,呵呵呵笑了起来。
忽听后方有人说话:“大师父抢酒喝,这要是毒酒,你就死定了!”
不空微一愕,笑道:“抢人酒喝,好味道,死不死定,可不一定,姑娘,要不要也喝一杯啊?”
他话刚说完,背后风生,旋即一把剑横他眼前,后方娇斥:“死老头,挺有趣吧?”-
豢照蚨ㄎ剩骸肮媚锸撬?”
“冷傲梅,冰冷的冷,傲笑江湖的傲,梅花的梅。”
“哺,原来是娇美如花的冷傲梅姑娘,小老儿这身打扮,算得上风采翩翩吧,来!把剑放下,陪小老儿喝两杯!”
“呸!你这死老头,穿得这一身稀奇古怪,嘴上还敢轻薄本姑娘,你去死!”
“唷,姑娘家动不动说什么死啊死的,多粗俗啊!”
“死老头,少-嗦!本姑娘问你,你们的人,为何埋伏在永春楼外面?”
不空惊奇道:“小老儿就这两个人,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人?”
“还要装迷糊,你姑奶奶一剑将你脑袋割下来!”
剑就抵住不空脖子。不空忽然举起左食指顶住剑锋,只看他慢悠悠,若无其事,将剑一——往外送!冷傲梅似乎没料到不空来这一招,于是暗中使力,想遏止外移的剑锋,不空却轻轻巧巧,面不改色,将脖子前的整支剑顶出去……剑方离身,不空突然一个回旋,整个人由被挟制的劣势,反败为胜,如风如迅雷绕向冷傲梅后面,他的动作太快了,冷傲梅警觉不对,右肩已被不空攫住。
刚才冷傲梅一番僵持,已挣出一身冷汗,这下被不空抓住肩膀,持剑的力劲已失,当的一声,三尺长剑坠于地面。
不空左手勒她脖子,右手揽她肩膀,笑嘻嘻道:“冷姑娘,小老儿与你如此亲近,算不算温香软玉抱满怀?”
冷傲梅气怒交迸,说:“死老头别得意,刚才你自己的毒酒喝了不算,还抢人毒酒喝,不须片刻,你就会毒发身亡!”-
豢账目瞪大:“唷!这可不得了,小老儿中毒啦?”
“不错!”后面冷冷声音:“臭老头,你是中毒了!”
不空满面惊讶,一个尖尖东西已顶他后心。
“唷,这会儿可热闹,又多了个人啦!”不空怪腔怪调道:阁下何人?”
“冷傲雪。”
“唷!是冷堡主、冷少爷啊!”不空说:“你大妹子说小老儿中毒可是真的?”
“臭老头,不要吊儿郎当,你刚才喝下毒酒,这是真的,这会儿本公子剑锋顶你后心,也是真的!”、两个陪侍姑娘,早就吓跑了,李得旺见势不对,悄悄欲溜,忽听一串哈哈大笑,前方闪出一个人影,李得旺吓得连连后退,那人步步进逼,嘴里连声怪笑,不空一看,这人形貌丑陋,脸有刀疤,且缺了一只手臂,不是铁手神刀冷啸云么?“老不死,你也有今天!”
“唷!这可不是铁手神刀冷老兄么?”
“少-嗦,放开我闺女!”
“好!放开冷姑娘简单,你不怕小老儿乘隙脱逃?”
冷啸云一个窜步,已制住李得旺。
“这是你的人,你搞鬼,你冷老爷就先捏死这厮!”
“冷老爷请动手,这种酒肉朋友,小老儿管他死活!”
冷啸云蓦然再爆出一串哈哈大笑,不空惊愕视他,冷啸云幸灾乐祸道:“自己的死活都管不了了,当然管不了别人死活!老不死,你等著毒发身亡吧!”-
霸来们勾结永春楼的人,在酒里下毒!”
“冷啸云哈哈大笑:“老不死,你错了,这永春楼根本就是冷家堡的:”他眼露凶光,厉声道:“你打扮成这一副怪模样,还带一群人埋伏,什么意思?”
不空心念一动,慢吞吞道:“与小老儿不相干,这是梅知县的意思。”
“梅县令?你的意思,是梅一明指使你们来的?”
“梅一明说你人可恶又可怕,他不得不敷衍你,只不过,他又不甘心平白运粮与你,自然要咱们走一趟,如此一来,把你们一个个网打尽,以免你们再度作怪!”
冷啸云血脉愤张,从齿缝发出咕咕怪笑,咬牙切齿说:“梅一明该杀,平日拿我多少好处,这会儿敢摆老夫一道!老夫不割下他头颅,誓不为人!”
气愤难消,他蓦然勒紧李得旺脖子,李得旺几要窒息,冷啸云忽又朝他后心一堆,李得旺跟跄几下,挣扎欲起,那冷啸云箭步冲来,抓他前襟,李得旺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冷啸云哈哈大笑:“小子,这个老不死,这会儿自身难保,已顾不了你,老天放你一条生路,去告诉武克文,说他们的大师父已中了剧毒,让他来收尸吧!快丢!”
李得旺魂魄俱失,踉跄外跑,不空喝:“李得旺,小老儿自有脱身之计,别找武克文……”
李得旺没听完话,已夺门而出。
冷啸云越发得意:“老不死,你中了毒,后心还被剑顶住,竟敢说有脱身之计?哈哈哈!”
不空忽然一推冷傲梅,整个人不但远离剑锋,还跃出去一丈远-
湫ピ莆⑽⒁汇担随又哈哈大笑:“老不死,你还是没脱身,毒酒在你体内,马上发作了!”
“毒酒什么关系!怎么进去,怎么出来!”
不空忽然将口撮起,向外吐气,冷啸云父子三人,先看到一口白雾喷出,紧接一道水柱,源源不绝向外射出……冷啸云一见大骇,惊呼:“老不死,好本事!”
不空笑道:“好说!雕虫小技!”
这瞬间,武克文、四侍卫、李得旺已冲进。
不空脸色一变,嚷道:“你们快出去,小心上当!”
冷啸云、冷傲雪、冷傲悔忽然往门口窜,武克文正觉诧异,听得轰隆一声,众人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往下方坠落……冷啸云父子哈哈大笑。
“老不死,你厉害,还是我厉害?哼!你们这两只强龙,老夫把你们压住了,还怕那个地头蛇梅一明么?”
六大半个晚上,武宜县令梅一明时而沉思,时而喃喃自语:“冷家堡……眼见它起高楼,眼见它楼塌了!”
快近寅时,一阵急马,不到片刻,仇大彪急急奔进东厢房:“大人,三千百粮食,已依约送到!”
梅一明应声:“好!”看仇大彪脸色怪异,忙问:“还有别的事?”
“有,武世子与他的大师父在永春楼出现。”
梅一明脸色一僵,忧愁道:“送粮给那姓冷的已是不妥,怎地武-雷映鱿郑俊
“大人,幸亏送了三千百粮食,否则后果不堪。”
“什么?”
“武性子等人已落人陷阱,被冷啸云困住了。”
梅一明满脸错愕,又忧又惧道:“你说那冷啸云把武世子困住了?”
“是!事态紧急,学生若没估计错,那冷啸云很快会来到县衙。”
梅一明脸上一凝,继之如释重负:“如此说来,本县三千百粮食没有白送?”
“不错,三千百粮食没有白送。不过,依学生看,那冷啸云对大人仍有怨恨。”
“你如何知道?”
“刚才在永春楼,学生曾与冷啸云照面,那冷啸云怒气冲天,嚷著要找大人算帐!”
梅一明大愕:“如此说来,事态不妙!”
外面又是一阵急蹄,梅一明心惊肉跳,衙役急急来报:“大人祝护卫与那剑儿姑娘来了。”
“祝护卫,是武王爷贴身的祝华么?”
仇大彪忙道:“不错,另外那个剑儿是武世子身边的丫头。”
“他们来做什么?此时此刻,本县不想见他们。”
料不到祝华与剑儿已冲了进来。
“梅大人恕罪,祝某紧急,不得不来!”
“祝护卫有何大事?”
“祝某有不情之请,请梅大人略施小计,擒拿冷啸云、冷傲雪、-浒撩返热恕!
梅一明瞄他,说:“本县如何擒拿冷啸云?”
剑儿忍不住道:“我家世子被冷啸云等人困住,冷家父子居心匝测,知县大人唯有计擒冷啸云等人,才能救我家世子。”
梅一明瞥瞥她,不屑道:“姑娘家也懂这个?”
“剑儿虽不懂什么,有件事剑儿却非常明白,知县大人若不计擒冷啸云,最后难免被冷啸云所杀。”
梅一明脸色一变,不乐道:“你这丫头,怎会如此说话?”
祝华道:“剑儿绝非胡说,梅大人不只是武王爷的亲人,也食武王爷俸禄,此番若能计擒冷啸云,武王爷必有重赏,要升官发财,全凭大人了。”
梅一明沉吟一下,说:“本县哪里贪图什么升官发财,冷啸云土匪头子,本县擒他也是应该,只是冷啸云那人身手了得,本县如何擒他?”
“祝某手上有药,无臭、无味、无色,梅大人可略施小计……
“等等,冷啸云那人,善于用毒,只怕有防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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