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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二九二回

  灿烂祥霞双飞莲座

  庄严宝相自有元珠

  且说李英琼自从李洪、陈岩引走二妖徒后,因听癞姑传声告警,知道强敌将临。便问癞姑:“卢老前辈对我有无仙示?”癞姑回答:“依我之见,只须稍应劫难,便少好些凶险。琼妹想借此磨炼自己的道力定功,使强敌知峨眉三英二云,英琼独秀,不是虚语,也大佳事。此时已不及更改,由你小心应付吧。”又接易静仙府传声,也说丌南公将来,敌势太强,务望沉着应变,转危为安,不可自恃,胆大涉险。现知她孤身待敌,十分愁虑。最好乘其未来,仍照预计引入仙府,仗五行仙遁之力,将其绊住,以待时机。英琼知道良友关心,恐其担忧,正想把炼宝所得,传声告知。四外天风海涛之声忽似潮水一般响过一阵,声音便小了下来。随见遥天空际,云旗翻动,时隐时现。隔不一会,又听鼓乐之声起自彩云之中,由天边出现,迎面飞来,看去似乎不快,一会便已飞近。那彩云自高向下斜射,大只亩许。云中拥着八个道童,各执乐器、拂尘之类,作八字形,两边分列。衣着非丝非帛,五光十色,华美异常。相貌却都一般丑怪,神态猛恶。云朵后面,拖着一条其长无际的青气,望去宛如经天长虹,前头带着一片彩云,由极远的九天高处,往当地神龙吸水一般斜抛过来。自从天风海涛之声由洪转细之后,晴空万里,更无片云。华日仙山,景本灵秀,忽有彩云夹着一道其长无际的青虹自空飞堕,越显得雄伟壮丽,从古未有之奇。那彩云青气宛如实质,离地丈许,便即停住,正落在英琼的对面。八童分执乐器,仙韶迭奏,此应彼和,并不发话。

  英琼见为首敌人未到,料在后面,始而视若无睹,不去睬他。暗笑:“左道中人专喜这些排场,明是旁门,偏要东施效颦,自命天仙一流,弄些音乐仪仗,装点门面。昔年灵峤诸仙峨眉赴会,何尝不是仙云丽空,祥霞若焰,冉冉而来,何等从容,全是一派清灵祥淑之景,不带一丝霸道,哪是这等光景?”心方寻思,忽听身侧不远的小峰上面有一幼童,似是玄儿,发话笑道:“幢哥,你看老怪物多教人恶心,要来就来,偏有许多过场。他还没死,连送葬的乐器都带来了。我越看这八个小怪物越有气。来时,恩师赐我两件法宝,内中一件,乃是新由崔老前辈给师父的一把雷泽神沙,经师父为我用了四十九日苦功炼成,尚未用过。我想拿妖徒试试手,你看如何?”随听李健拦阻,意似劝其慎重,不可妄为。英琼听两小隐身在旁窥探,已是胆大异常,又是这等狂言无忌,料被妖徒听去。久闻敌人神通广大,妖徒虽是道童打扮,任何一个,至少也有三数百年功力,如何能够轻举妄动?正代两小担心,以为对方必要发难,哪知众妖徒竟如未闻,只左边第三人面色微变,随即复原,全不理会。心方奇怪,料知强敌转瞬即至,说来就来,惟恐玄儿犯险吃亏,便用传声劝阻。猛瞥见一点紫艳艳的星光在彩云前面一闪,一声霹雳,当时爆炸。数十百丈雷火飞射中,只见前面彩云只略为震荡了一下,云光转幻,一晃复原。众妖徒仍立云中未动,乐声也未停止。耳听李健急呼:“玄弟快来!”方料不好,果然左侧第三妖徒两道浓眉往上一竖,当时目射凶光,把手一扬,云中立有一圈碗大青虹突然涌起,随由里面射出一道寒光,照得当前百亩方圆一片全成青色。玄儿隐身法立被照破,现出全身,小手刚刚扬起,背后金剑也刚飞出,看神气似因神雷无功,另取法宝、飞剑二次施为。李健也似因拦劝不听,正由小峰上面纵着一道金光出来,想要拦他回去光景。就在这双方发动,时机不容一瞬之际,玄儿身形一现,法宝、飞剑还未离身,对面彩云已化作一蓬彩丝,激射而起,将玄儿连人带宝一齐裹住,转动不得。幢儿吃青光一照,隐形也被破去,情急救人,扬手一道金霞,正朝玄儿冲去,想将彩丝荡开。忽听云中妖徒冷笑一声,手指处,彩云略为飞动,竟连李健一齐裹住。李健所放金霞较强,上来便将彩丝荡开了些,两小会合。玄儿虽不似先前那样,防身宝光全被逼紧,难于挣扎,然而仍是冲突不出,彩丝反倒越发加强,急得玄儿在里面连声咒骂,敌人仍是不理。

  英琼最爱白阳山四小,方在情急气愤,待要出手,猛听左面连声呼喝,都是幼童口音。刚听出有李洪、陈岩在内,猛瞥见两团佛光带着两弯朱虹,先由斜刺里电驰飞来。中拥两个小人,正是凌云凤的爱徒沙余、米余两小,各在伽蓝珠与毗那神刀护身之下,突然出现,同声喝骂:“小妖徒敢伤我们的大哥、四弟,教你尝尝宙光盘、子午神光线的厉害!”话未说完,两小身前早有一盘椭圆形的宝光出现,大只三尺方圆,盘中浮涌起一根七寸来长的光针,针头上突射出大股比电还亮的光雨,精芒电射,带着轰轰雷电之声,猛烈异常。光头先射向李、韩两小身前,身外彩丝立似雪花遇火,当即消灭,冲破了一个大洞。四小人会合一起,玄儿方喊:“这法宝太好了,快杀上去!”沙、米二小面有难色,刚把针光扫向对面,彩云立被冲破一洞,众妖徒突然变色,纷纷欲起。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又听李、陈二人同声大喝:“老怪物快来了,够他丢脸的了,还不快走!”话未说完,一幢佛光祥霞簇拥着一个金莲宝座已电驰飞来。四小还在惊顾,另一圈佛光已罩向身上,宝座往前接住。李、陈二人也未现身,便同冲霄而起,一闪不见。随听李洪空中大喝道:“快告老怪物,你们连峨眉下三代的几个小人都敌不住,还现什么世?”说罢,声影全无。众妖徒好似看得那彩云极重,见被敌人冲破,一面暴怒,欲起,一面仍在张皇抢护,想要收起,闹得手忙脚乱,十分狼狈。与初来时骄狂自傲,把敌人视若无物神气,大不相同,颇有外强中干,心虚胆怯之状。敌人一去,带着满面愤激,也未追赶,互相看了一眼。为首一人手掐灵诀一扬,彩云仍复原状,乐声重又吹起。

  英琼正笑妖徒无耻,刚吃了亏,敌人才走,又来装腔。忽听远远遥空中传来一声冷笑,众妖徒面色骤变,乐声立止。那条青气仍是长虹经天,由当地起一直挂向天际,始终未动,也看不出它的尽头到底多长。笑声由远远天空传来,听去极远。乐声才停,便见最前面苍霞沓霜之中,有一点青光闪动,晃眼由小而大,由那长不可测的青气之中飞射过来。随见青光越来越大,现出全身,乃是一个身材长瘦、青衣黑髯的道人,羽衣星冠,相貌清瘦奇古,不带一丝邪气,周身罩着一层青光,简直成了一个光人。刚一入眼,便随青气飞堕,来势神速,晃眼临近,声息皆无。可是才落彩云之上,便觉全山地皮一齐震动,似欲崩塌,猛恶惊人。道人先朝众妖徒看了一眼,众妖徒立时面无人色。为首一人嘴皮微动,也未听出说些什么。道人笑道:“我早知道,此事难怪你们,只不应违命出手罢了。可惜途中遇人,晚来一步,被小业障们逃去,一时无暇寻他们。我虽不值与什么小丑计较,但既敢对我无礼,至少也应擒回山去,命他们师长向我要人,为何容他们放肆?暂且不说,可令贱婢李英琼和幻波池一干小狗男女上前答话。”

  为首妖徒刚刚领命,未及开口传话,英琼早知来人是可南公。本要上前喝问,心想还是沉稳些好,先作未见,闻言方始从容喝问道:“来人是丌南公么?想你得道千余年,虽是旁门,连经天劫,俱都无恙,仙山岁月,何等逍遥。你自负前辈,法力无边,令高足沙红燕去幻波池盗宝的经过,当已深知。是非曲直,自有公理。她不是我解救,早已命丧妖尸之手。如今恩将仇报,明知物已有主,仍然勾结妖党,来此侵扰,她今本已身陷五遁之内。我也并非怕你,只为你近数百年,除与正人为仇而外,也颇像个清修之士,又最宠爱这个女徒,不计是非。我奉师命,崇正诛邪,险阻艰难,我自当之,便为道殉身,亦复何惧?只恐操之过切,你受爱徒蛊惑,难免为她倒行逆施激出事来,因而祸害生灵,引起浩劫。为此网开一面,纵令逃走。我已委曲求全,谁知你仍自毁平日信条,来此兴戎,乘我师长休宁岛赴会,上门欺人。来前,并还虚张声势,志在恫吓。我因令宠乃我所伤,与众无干;又知你法力高强,不问胜败,难免不毁我仙府灵景:为此孤身在此相待。我李英琼勤修道业,不计艰危,休说你师徒九人,便十万天兵天将一齐下凡,也只笑你量小作态,决不皱眉。现在我就在你面前,意欲如何?”自从丌南公一到,整座依还岭便在震撼之中波动如潮,如非早有仙法防御,已经震裂,声势猛恶已极。

  丌南公见她仙骨珊珊,一身道气,言动从容,神态英爽,独立艳阳之中,仙容光彩,照耀岩阿,不特没有丝毫惧色,身外也未见有法宝防护。老怪暗忖:“莫怪峨眉英云名不虚传,此女果是天仙一流的根骨人品,自己法力虽高,至多使其受点苦难,未必便奈她何。”明知此来自违信条,大失身份,胜之不武,不胜为笑。无如爱徒一味哭诉,纠缠不休;夙世情孽,两生爱宠,空自修道千年,早无床第之私,偏会怜爱已极,放她不下。本想威名远震,对方不会不知,师长暂时又难来援,必定害怕,只要肯服低认过,献出毒龙九,使爱徒复原,或是乘机转世,再不随同回山,静待敌人上门,再分高下,稍出爱徒恶气,挽回一点颜面,也就拉倒。不料一时托大,被两位与他同时的前辈散仙暗用仙法,出其不意,颠倒愚弄,好些均未算出。来时途中,又被两位轻易不见面的地仙故意拦住叙阔,到晚了一步,门人已为他先丢了人。与两位地仙分手之后,遥望依还岭,先派的仵氏弟兄不见踪影。只见英琼独立岭上,仿佛有恃无恐神气。众妖徒所驾彩云,本是一件镇山之宝,特意用来示威,以壮声势,竟会受了残损。偏又查算不出,仅知内有几个峨眉后辈,将法宝几乎毁去,凭自己的慧目法眼,事前竟未看见,兀老怪料知敌人就这个把时辰,已有了准备。弄巧敌人师长也许由休宁岛赶回,行法隐蔽,占了机先,所以毫无影迹可寻。心想:“果然对方师长在此也好,省得自毁信约,凭自己的威望身份,落个以大压小。”到时还当仇敌有意欺人,自不出面,却令一个少女孤身相待,来扫自己颜面。所以暗用玄功,震山撼岳,想将依还岭先行震裂,好将敌人首脑引出。及见全山虽然震动甚烈,连草树也未折断一根,越料对方已先行法防护,暗有能者主持。

  丌南公正令门人呼唤英琼答活,英琼早已出面应答,并且竟是孤身应敌,好生惊奇。因对方答话讥嘲,太已难堪,不由勾动无明,冷笑喝道:“你就是李英琼么?我本不值与你计较,只为你们这些峨眉群小欺人太甚。当伽因遗偈未得以前,彼此全是心贪藏珍,想除妖尸,双方素无仇怨。我门人件备与你何仇,为何一言未交,便用飞剑暗算,将他杀死?我也知你师长均往休宁岛赴宴未归,暂时不难为你。只要献出灵丹,唤来易静、癞姑,由我将幻波池封闭,也决不动你一草一木。你们好好随我回山,等你们师长寻我要人,必先释放你们,再分胜负曲直。如若不听良言,我一伸手,你们身受苦难,甚或形神皆灭,悔之晚矣!”英琼亢声笑道:“你在自修道多年,不明是非顺逆。我也不愿和你多说废话,只是不肯波及生灵。我自在此,决不逃走,你有何法力,只管使来,看看可能将我擒走?”丌南公早在暗中查看,见对方除神仪莹朗,道力精纯而外,身旁虽有宝光外映,别无十分奇处;先前那么多的人全都不见,又不似全退守在幻波池内:对方竟敢说此大话,越想越怪,以为少女无知,恃有几件法宝,便欲以卵敌石。想说满话回答,欲言又止,略一寻思,微笑答道:“三英之名不虚,单这胆力已是少见。如非你们大已骄横,我真不忍加害。既这等说,我如擒不了你,便先回山,等你师长回来,他不寻我,我再寻他。只是你一人难代全体,今日你们伤人虽多,与我无干,但是欺凌我门人的,一个也饶不得。你那几个同门姊妹如不出面,我自往池中寻她们去。”英琼笑答:“你若是有法力破我五行仙遁,不拿生灵出气,谁还怕你不成?”丌南公笑道:“我素来对敌,明张旗鼓。闻你法宝甚多,又不施展,真个想找死么?”随听有一幼童口音接口笑道:“这老怪物不要脸,上次铜椰岛使用阴谋暗算,鬼头鬼脑,那也是明张旗鼓么?”丌南公闻言,面上立带怒容,怒喝:“竖子何人?速来见我!”随即伸手一弹,立有豆大一团青光朝那发声之处飞去。青光到了空中,便即暴长,当时布满半天,狂涛怒卷,电驰飞去。同时又听喝道:“我化身千亿,给你看看何妨?”话未说完,那青光比电还快,早循声飞去,只一闪,便又飞回,缩成丈许大小一团。内中裹着两个粉装玉琢幼童,正是李洪、陈岩,看神气似被青光困住,每人手指一道金红光华,将那青光撑住,不令往里缩小,只是面上仍带笑容。

  英琼深知敌人厉害,恐二人真遭毒手,一时情急,方想拿话激将,使其释放,青光已裹了二人,眼看投向彩云之中。因是势大神速,二人笑语之声尚还未住,已被青光擒来。丌南公目注青光来处,面上似有惊异之容。刚喝得一声,二次伸手往前一扬,忽听李、陈二人在空中大笑之声,听去似在静琼谷左近。英琼心方奇怪,忽听震天价一声迅雷,满地俱是金光雷火,青光已经爆散,内里二人忽然不见。那雷火金光本朝敌人打去,吃丌南公手指处,飞起大片来时所见青气,只一闪便将雷火打灭。才知李、陈二人用仙法幻化身形,却用一九神雷藏在里面,想和敌人开个玩笑,不料被敌人看破,英琼想不到二人竟有如此法力,心方惊喜,丌南公已是气极,先伸手向空连弹了几次。只见无数缕青色光丝,连同其细如沙的火花,向空飞射,微微一闪,便即不见。英琼心想:“李、陈二人,敌人尚且无奈其何,我怕他作甚?”心胆更壮,故意气他道:“刀老先生不要生气。这两人一是我小师弟李洪,今年未满十岁;另一位是他好友陈岩,年纪想也不大。你修道千余年,和我这等未学后辈交手,已失体面。他们年轻,见你以大压小,未免不愤,年轻人多喜淘气,何值计较?莫如还是和我先斗一场,再往幻波池荒居一游,分了胜败,各自回山,安慰你那爱徒去吧。”

  癞姑藏身阵中,见英琼从容应敌,措词巧妙,和往日一味躁进勇敢不同,又爱又喜又担心。正想用传声叫她和老怪物定约,不问胜败,以三日为限。英琼又接口往下说道:“你无须顾虑,死活认命,决不怪你暗算,如有本领,只管施为便了。”丌南公也是怒火头上,表面虽顾身份,言动从容,暗中气在心里。闻言冷笑道:“你既如此胆大妄为,且先叫你见识见识。”随即把手一扬,左手五指上立射出五股青色光气。初出时细才如指,出手暴长,发出轰轰雷电之声,飞上天空。后尾也离手而起,化为一幢大如崇山的手形光山,朝英琼头上罩来。英琼见来势较缓,但离头还有十丈,便觉压力惊人,重如山岳,不敢怠慢,也以全力应付。先不发作,故意延挨,暗中防御。估量压力重得快难禁受,光山快要压到身上,离头只有丈许时,方照预计行事。丌南公因自己所炼五指神峰不特重如山岳,内中并藏好些威力妙用,乾罡真火尤为猛烈,多高法力的人遇上也不能当,而见英琼目注上面若无其事,法宝、飞剑全未放起,实在不解。觉着此女虽是爱徒之仇人,这等美质,就此形神皆灭,也实可惜。方要警告,猛瞥见一团慧光突然涌现,祥云靠微,人也离地上腾,丈许大一团祥霞包没敌人全身,凭自己的慧目法眼竟未看出如何发动,才知敌人持有佛门至宝。照此情势,分明已与本身元灵相合,休说急切间不能如愿,便炼上数日夜,也未必能够奏功。不由羞恼成怒,先前怜惜之念去了一个干净,立意想让英琼吃点苦头。便把双手一搓,往外一扬,手上立有两大股青白二气朝光幢中飞去。

  英琼人困光中,虽仗定珠之力不曾受伤,但是上下四外宛如山岳,其重不可思议,休想移动分毫。及至青白二气射到光幢之中,先是烟云变灭,连闪几闪,二气不见。光色忽然由青转红,由红变白,化为银色,中杂无量数的五色光针环身攒射,其热如焚。知是敌人采取九天罡煞之气所炼乾罡神火,全身如在洪炉之中,正受那银色煞火化炼。虽有佛门至宝防身,心灵上也起了警兆。急忙潜神定虑,运用玄功,静心相持,虽觉烤热,还好一些;心神稍乱,火力暴增,顿觉炙体的肤,其热难耐,连心头也在发烧,大有外火猛煎,内火欲燃之势。这等景象,乃修道人的危机,自入峨眉以来,尚是第一次遇到。深知厉害,心中一慌,火势忽止,连四边压力也已退尽。忙用慧目注视,四外青蒙蒙,只蒙着一团轻烟,行动已可自如。换了常人,决不知此是敌人最厉害的诸天移神大法,只要心神把稳不住,妄想冲出重围,或用法宝、飞剑施为,稍微移动,立陷幻景之中,不消多时,便被煞火炼成灰烟而灭。除临死前苦痛难禁,也只一眨眼的工夫。道力稍差的人,还不知怎么死的。端的厉害非常,阴毒已极。

  英琼本来危险异常。一则,仙福深厚,不该惨死;再者,她的功力远非昔比,道力更极坚定。一见形势突变,身上一轻,仗有定珠护体,本身定力仍极坚强;又以强敌当前,就算青光为定珠所破,敌人也还必有杀着,始终以静御动,只用慧目查看,未作逃走之想。方想青光如破,怎会还有青气笼罩?这一念竟占了便宜,转危为安。一眼瞥见敌人师徒望着自己,似乎笑容初敛,内中两妖徒并在以目示意,猛触灵机。暗忖:“敌人法力极高,师祖当年两次除他,均被逃脱。第一次在东海路遇,斗法两日夜之久,才得获胜。自己能有多大气候,如何能与对抗?诸位长老前辈均说事甚凶险,必须善为应付,结局也只能将其气走了事,并非真胜,还须留意毒手,不可轻视。反正须困两三日,索性不等未两日,先连兜率火放出,与佛家慧光连成一片,在里面打起坐来,不问来势如何,付诸不闻不见,且过了三日再说。”英琼二宝本与元神相合,随心运用,动念即生妙用。心念一动,那三朵灵焰已经分合由心,化为一朵,威力更大,再与定珠联合,越显神奇。事也真巧。丌南公见敌人张目四顾,身外慧光祥霞似稍减退,知其将人幻景,方顾妖徒微笑,忽想起此女已得仙佛两家真传,功力深厚,如何大意,轻其年幼,未用法力隐蔽本身?反正对方法宝神妙,不是急切间所能成功,便打算把英琼陷入幻境,交与门人主持,自往幻波池去寻敌人晦气。

  这时英琼危机系于一发,幸亏敌人发难,英琼也恰好打定主意,一朵紫色灯花,在元灵主持之下,突在慧光中出现,晃眼化为一片紫色祥焰,飞出慧光层外,仿佛一朵丈许大的紫色灯花灵焰。上面托着一团佛家慧光,光中裹着一个白衣少女,双目垂帘,安然跌坐,端的仪态万方,妙相庄严,好看已极。丌南公见状大惊,想不到一个后进少女,竟有偌高功力。双方虽是仇敌,到底修道多年,与别的旁门左道不同,见此情势,也由不得心生赞许,认为从来所无。英琼自从灵焰飞起以后,便觉四外压力奇热重又暴长,恢复原状。这才醒悟,方才原是幻境。经此一来,越发小心,专一运用玄功,哪敢丝毫疏忽。到了后来,觉着心有敌人,仍是有相之法,出于强制,故此觉得压力奇热未退。于是便把安危置之度外,一味潜神定虑,回光内烛。等到由定生明,神与天合,立时表里空灵,神仪分外莹澈。一切恐怖罢碍,立归虚无,哪还感觉到丝毫痛苦。

  丌南公见她宝相外宣,神光内映,那粒定珠已与本身元神合为一体,升向头上,祥辉柔和,乍看并不强烈。先那佛家慧光已经透出光幢之外,那朵紫青神焰不知怎地忽然由上而下,到了敌人脚底,宛如一朵丈许大的如意形灯花,凌空停立,将人托任。英琼跃坐其上,灯花上紫色祥焰由四边往上升起,包没全身,已不似方才分作里外两层景象。表面宝光只有一层,似比先前容易攻进。实则上面慧光照顶,灵霞耀空,下面紫焰护身,祥辉匝地。那五指神峰所化形如山岳的光幢,相形之下,不特比以前减色,内层并现出一个两三丈高的空洞,相隔五六尺便难再进。丌南公知道敌人初悟玄机,还不知尽量发挥,否则就此冲出,都拦她不住。不禁大惊,又急又怒。暗忖:“一个学道才不久的少女,竟有这等功力。那两个敌人不曾见过,闻是此女师姊,修炼较久:一个是道家元婴炼成;一个更是大对头神尼心如徒孙,兼有仙佛两门传授。就许比此女还高明。自己枉然修炼多年,苦炼了好些法宝,满拟人能胜天,拼遭重劫,时机一至,扫荡峨眉,将仇敌师徒一网打尽,使齐漱溟不能代师完遂昔年所发宏愿。谁知铜椰岛之行阴谋未成,反有伤损,坐看敌人成功而去。因见对方功行已将圆满,破坏无用,想起昔年长眉真人手下三败之仇,仍不死心。费尽心力,炼了两件颠倒乾坤、震撼宇宙的左道至宝,打算最后一拼。不料法宝尚未炼成,门人先已多事。凭着多年威望和以往信条,本不应亲自出手,无奈爱徒受伤,激起无明怒火。只说区区无名后辈,何堪一击,手到可以成功,先还打算适可而止。谁知这等厉害,平白虚张声势,上来便丢了两个徒弟,至今推算不出下落吉凶。未来前,又还受人戏侮,几将镇山之宝毁去。仇恨越深,偏无奈何。照此情势,将来报仇固是极难,便是目前,胜之虽也脸上无光,到底还好一些;万一不胜,丢人更大。自己又和别人不同,持久无功,便须退走,不能和别的左道中人一样苦缠不休,受人轻笑。好歹也要伤他两人,才能退走。此女又是祸首为仇,不给她一点厉害,休说外人,便爱徒面上也无法交代。”

  丌南公越想越恨,于是变计,打算往幻波池破那五行仙遁,就便搜寻先来二徒仵氏兄弟的下落。因敌人正运玄功,潜光内照,不会答理,徒自取辱,便不再发话。只将身旁法宝如意七情障取出向空一扬,立有一幢七彩色光合成的彩幕笼向神峰光幢之外,以备自己去后,敌人乘机逃遁。再用传声暗告门人,说敌人已有准备,遇事难先推算观察,令其留神戒备,以防敌人另有诡谋。看今日情势,对方必有能者,不可轻敌。即便万非得已,也要一面还手,一面报警,以防再伤人受愚。说完,尚恐英琼法宝神奇,光幢阻她不住,自己一走,出与门人为难,特意留下一个幻影,方始走去。

  癞姑藏身仙阵之内,闻得卢妪神替传声,说丌南公已往仙府扰害,令照预计行事。试用仙法一看,果见一条人影电也似疾,正往池中飞去。自己就在对面留神观察,竟未看出丝毫影迹,如非仙阵中设有照形仙法,绝看不出。就这样,也只看到一点极轻微的淡影,一瞥不见。再看所留幻象与本身一般无二,照样具有神通。暗忖:“老怪物连经天劫,几成不死之身,真有通天彻地之能,旋乾转坤之妙。以他法力,如非与峨眉拼命作对,势不两立,各位师长见他虽是旁门,自从隐居黑伽山数百年来,已不再为恶,无故决不会去惹他。只要将最后一劫再渡过去,便成不死之身。如今偏要自寻死路。固然女人是祸水,如非沙红燕引起,不致如此,但到底还是前孽太重,嗔念难消,以他那么神通广大的人,竟会执迷不悟。”癞姑一面寻思,一面忙用传声向幻波池、静琼谷诸男女同门警告。并说:“英琼虽被困住,决可无碍,时至自解。尤其英男师徒,事完尚有余波,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以英琼法力、法宝之高,尚非其敌。别人出来平白吃亏,不死必伤,决占不到丝毫便宜。”话刚说完,忽听有人接口说道:“癫师姊,休这等说。我和陈哥哥不是你们约来,也不在你所限范围之内,你不用管。”癞姑听出是李洪口音,忙用传声急呼:“洪弟与陈道友法力虽高,仍不可造次轻敌。休说别的,我幻波池仙景如被老怪物毁损,也是冤枉。”李洪笑答:“我们如非防他毁损仙府,还不多这事呢,包你没事。休说陈哥哥,便我来时,也得有几位老前辈相助,连人都请了来,你们自看不见罢了。我恨他狂妄,今日准教他丢脸回去。我已准备停当,和蝉哥哥、文姊姊他们说好,连李健、韩玄、沙余、米余、钱莱、石完六个小人全都带上。他喜以大压小,我便教他尝尝小的味道。蝉哥哥他们,已照预计布阵待敌。我们如果不行,他和文姊姊一个鼻孔出气,能答应我么?”

  说完,便见对面八妖徒身后现出一伙人来,老少都有。除李洪所说八个而外,下余还有七个老者,都是相貌清奇,长髯飘胸,穿着多半破旧,却甚整洁,高矮不一,一个个仙风道骨,飘然有出尘之致。手上各拿着一串佛珠,穿的却是道装。随在八小身后,一同出现。内中一个相貌清瘦的黑须老者手掐诀印,由中指上发出一片淡得几非目力所能看见的青色祥辉,将八人一起笼罩在内,好似特意现与癞姑观看。只闪得一闪,便即隐去,只见一大团青光如轻烟电卷,往幻波池中飞堕。由此更无形声,间也不再回答。去前似见陈岩手朝丌南公的幻影一扬,若有施为,但未看出形迹。最奇的是对面妖徒无一弱者,大队敌人就在身后现形,又由身侧飞过,竟未觉察。匆促之间,未暇用仙法照影,看这七个老者,法力决不在李、陈诸人之下,行辈必高。李、陈二人来时,曾与上官红路遇,并未听说有此七老同来;自己方才还和二人相见,谈了几句,也未看出。就算来人长于隐形,或是后到,此时本山禁制重重,更有照形仙法,外人到此,无论法力多高,断无不见之理,使用本门隐形法更不必说。怎么想,也想不出这七个老人是怎么来的。想了想,终不放心,又朝朱文传声询问:“可知李洪同来七老人的来历,是何因缘?怎未听说?此去有无危害?”

  随听朱文在远方回答说:“我与洪弟匆匆一见,当时只有陈道友同行。方才按照各长老的仙示,在依还岭布阵,洪弟与陈道友突然飞来,取出乙休伯的束帖,束帖上也只说是老怪物可恶,洪弟此来,得有异人暗助,尽可由他任性而行,无须顾忌,详情未说。当时也没见洪弟同有第三人。洪弟认定老怪物仇报不成,必然羞恼成怒,难免毁损仙府灵景,强将钱莱、石完二弟子要去。我因见四人面上并无晦色,又有乙师伯仙示,不曾拦阻。休说七老人不曾见到,连李、韩、沙、米四小也未见到。洪弟虽然淘气胆大,但他仙福至厚,机智绝伦,谁也比他不上,照乙师伯仙示口气,料无妨害。只不知把这六个小人带去作甚。”癞姑闻言,才稍放心,待不一会,便听易静由幻波池底传声说:“老怪物已在他中现身,与青囊仙子华瑶崧对面答活。因华师叔惜词极巧,将他将住。双方约定:先请老怪物破五遁,三日无功,便即收兵回去。现刚开始破五行仙遁。我因得有诸长老指教,仍照预计,故意延宕,暂不出面,暗以全力运用总图,以免被老怪物发现中枢要地和金门锁钥,去毁总图。等到挨过明日,再将五行仙遁正反合用,给他一点厉害。李、陈等八人我已见到。洪弟忒也大胆,同来全是一伙小人,个个年轻喜事,胆大妄为。虽不放心,无奈劝他们不听,中枢要地又不能离开,只得请华师叔随时留意照护,如遇危机,便为警告。华师叔竟说无妨,不知何故。也未见有七老人同来。”

  易静说完,癞姑方在寻思七老人的来历,忽听池底传来风雷烈火之声,知道双方斗法正急。心方惊疑,待了半日,卢妪神管又在传声,说另有强敌乘机来犯,事情虽应在第三日上,但敌人已将寻到。乃是九烈老怪夫妇,因和火无害多年深仇,近闻他在月儿岛火海脱困,到处搜寻,日前才知被困静琼谷内。知他性情刚做,决不屈服,又与峨眉派不曾破脸,意欲先礼后兵,亲自赶来,将火无害要去。如允便罢,否则,便强行下手,能将离合五云圭一同夺去更好,至不济也乘火无害陷身在内,不能行动之际,用他一粒子母阴雷珠将其震成粉碎,以消多年杀子之恨。九烈夫妇还未起身,恰巧发生一事,有人寻他,耽延了数日。这时卢妪仙法已经发动,禁制神妙,外人休想查见一点形声,所以火无害拜师之事,不曾看出。想起大劫将临,心虽惊异,但仇恨大深,如不是火无害将他一部修炼未完的魔经烧去,早成不死之身,连爱于黑丑也可保全,越想越恨。乃妻枭神娘又在一旁力争,絮贴不休,这才决计来此寻仇。惟恐峨眉这班后起之秀法宝神妙,便在魔宫设了一盏魔灯,来去更是万分神速。总算老怪顾虑将来,非到万不得已,不敢树此强敌,上来只向主人商量,不先发难;否则火无害虽经火海苦修,有多年功力,本身不至于死伤,而老怪夫妇来去如电,却难干预防,依还岭上灵景必被毁去不少。同时一音大师叶缤正约凌云凤和与云风化敌为友的前辈女仙申无垢的记名弟子南海翠螺洲女散仙杜芳菏一起,同往小南极扫荡四十六岛那伙妖孽,并助南海双童父子重逢。因乌鱼岛余孽逃往魔宫,跟踪追赶,想起九烈夫妇以前积恶如山,意欲就便除害。老怪夫妇到后不久,必接魔宫告急信号。两老妖孽全都心性不定,暴如烈火,一见多年苦心经营的魔宫根本重地被强敌侵入,反正难免于祸,又恃炼就三尺元神,不致形神皆灭,情急心横,必以全力拼命。

  老怪道力虽不如丌南公,所炼邪法异宝俱非寻常。尤其是自从炼成后,只在青汗谷与苍虚老人斗法用过一次,并未再用的独门子母秘魔阴雷,威力猛烈,无与伦比,便用太乙五烟罗防护,也必被震破,别的法宝更不必说。只有用英琼新得的紫清神焰兜率火和金蝉、朱文天心双环合壁并用,才能破去。危机瞬息,本极艰险。幸而老怪夫妇知道丌南公性情古怪,不喜旁人参预,临行发现在此生事,迟疑不决,后虽起身,只在宝城山绝顶准备待机,并未就来。单等丌南公被众人气走,立时赶到。这时金蝉等虽得仙示,在岭侧峰顶埋伏,无奈来势大快,英琼又刚脱困,一个措手不及,就算众人应变机警,也必难当。至少依还岭四外仙景被他一雷震散消灭,彼时左近多高大的峰峦,也会被整座铲去,碎土沙石布满天空,四外激射,方圆千里内外的地面全成死域。无论人畜田舍,全被这满天石雨打成粉碎,压在下面,并还引起极强烈的地震。就依还岭勉强保住,也只会像一座孤峰,矗立千里沙漠之上,何况未必能保,端的厉害非常。

  为此,卢妪传声详示,等老怪夫妇到时,由英男将离合五云圭放起,把火无害假困其中,故意拿话延宕,使老怪夫妇看出五云圭的威力妙用,不敢轻举妄动。挨到英琼飞来,再令火无害变化遁走,把老怪夫妇诱往金蝉仙阵之内。火无害飞遁神速,骤出不意,又擅玄功变化,幻有替身,老怪发现必迟。等其警觉,追往仙阵之内,接到魔宫信号,知道上当,怒极发难,天心双环已经合壁飞起,将那大小九粒子母阴雷珠制住。英琼再用兜率火飞人心环之中,以火克火,内外夹攻。老怪本有顾忌,上来便被众人占了先机,必定胆怯心惊。加上魔宫告急信号接连飞来,锐气一挫,只图回救根本重地,不敢恋战。但他子母阴雷珠决不肯舍,必要软硬兼施,向众索讨言和。因在仙阵之内,全阵均是大清仙法禁制,成了一片光海,多高魔法也无所施。众人无须理他,久必自去。但再激怒拦阻不得,否则仍不免于急怒攻心,只图泄愤,逃时乱发独门阴雷和别的邪法异宝,依还岭虽不至于毁损,宝城山一带峰峦仍被击碎,化为乌有,等他想起后悔,巨灾已成,生灵不知伤害多少。对方魔法甚高,近年为防外敌探他虚实,魔宫内外设有九重禁制防御,又在海心泉眼之内,深达千丈,多高仙法也难推算,连卢妪也在老怪出宫起身之后,才得知悉。如非首鼠两端,中途耽延,直难预防。因老怪夫妇不似丌南公一味自尊好胜,还要顾全身份威望和以前的信条,道力虽然较差,来势危机只有更盛。应付之间,稍一失机,立成大害。卢妪并说各派妖邪蓄机数年,已多准备停当,不久便要蠢动,在三次峨眉斗剑以前,专寻各正派门人的晦气。峨眉诸弟子近来功力虽然大进,往往后来居上,法宝、飞剑威力也多神妙,但是道高魔高,群邪势力也比以前加盛。尤其是五台派妖孽,近奉万妙仙姑许飞娘为首,勾结的异人能手最多。妖妇为报夙仇,处心积虑,多年苦心,本炼有好几件厉害法宝。近又牺牲色相,与西海鹿革岛潜伏多年的老妖人鬼王冼盈勾引成好,声势越发浩大。还有华山派烈火祖师,也是未来强敌;赤身教祖鸠盘婆与女神婴易静,又有一场恶斗。从此多事,来日必有大难。当此邪正互争存亡,各正派师长功行将完闭关之际,到处隐伏危机,丝毫疏忽不得。卢妪昨日为此用了一日夜的玄机推算,始悉因果,虽然结局多半无害,便遭兵解的几个也全转祸为福,但到底厉害。卢妪又因本身天劫将临,不能随时相助,为力只此,令癞姑速为转告,期望众人好自为之。

  癞姑听卢妪不厌其详,口气十分慎重,知关紧要。但对李、陈等八个幼童潜入仙府,轻捋虎须,一字未提,料无危害。心虽稍放,但那九烈夫妇有名邪魔,已经敛迹多年,忽又亲出生事,此来决非容易打发。心中惊疑,便用传声向众同门嘱咐,并问金蝉仙阵妙用。金蝉答说:“上来只照师父仙柬空白处所现字迹和几道灵符,如法施为,不知底细,以为接应同门之用。直到刚才,胸前贴身宝藏的仙柬锦囊忽发金光,朱文也是如此,同取拜观,才知所设二元仙阵是为九烈老怪夫妇而设,来势十分凶险。英琼师妹已早知道。”癞姑闻言,心方一定。

  这时恰值上官红隐形飞来,说奉卢抠仙示,用所传仙法灵符往来策应,并仗五行仙遁掩护,用乃师开府新得的一面宝镜查探丌南公动作,随时传知,以免强敌隐形暗算。她还说:“当丌南公初入仙府,身形全隐,金宫仙遁起了强烈反应,几被牵动全局。幸弟子由宝镜中看出形迹,暗告师父和华太师叔,暗中准备。后由华太师叔出面,向其劝告,丌南公虽是旁门,心性倒也刚直。因到金宫时,昔年圣姑隐藏的一座神碑突然出现,上有灵符,骤发妙用,丌南公受了仙法蒙蔽,以为他那么高的神通法力,敌人既无能手相助,不便蛮来。持久无功,心虽愤怒,表面仍装大方,哈哈一笑,就此允诺。因华太师叔礼貌谦恭,自言来此是为主人年幼道浅,意欲解劝,并非与之为敌,自居后辈,话说极巧。现与言明:不问如何,只要被他在三日之内将五行仙遁破去,立令主人束手待擒,任其处治;否则,纵令有甚冒犯之处,均请原谅,各自回山,不与计较。以他法力威望,带了门人,声势汹汹,乘人师长闭关赴宴,上门生事,已有以大欺小之嫌;再如相持不下,即便后来得胜,也违平日信条,有损威望。何如妙手空空儿,一击不中,翩然飞去,显得豪爽,来去光明。况限三日之久,胜已不武,不胜再不肯去,间他何以自解?丌南公急怒之下,又受圣姑仙法感应,一时疏忽,竟被将住。刚一随口应诺,华瑶拯大师叔便以礼谢别隐去。事前李、陈二位师叔和诸小同门李、韩二道友相继出现,丌南公的法宝竟被损毁了好几件。定约以后,闹得更凶。师父和华太师叔先颇代这长幼八人愁虑,知道丌南公法力甚高,只要被迫上,就许受害。经过这多半日,才看出长幼八人真个神通,也不知用什法宝隐形飞遁,丌南公那快动作,一任飞腾变化,怎么也追他们不上。小师叔和石完师弟更是淘气:一个是出没不定,声东击西,抽空使用神雷法宝暗算;一个更精地遁,仙府洞壁、地面坚逾精钢,竟会一闪穿入,毫无影迹,挡他不住,也是一抽空,双手连发石火神雷,上下乱打,雷发人隐,神速已极。二人出现时,不是扮些鬼脸,便是说些难听的话。下余六人,也是各有拿手,动作如电。丌南公空自激怒,无可奈何。这才看出八人此来,不是受人指教,便是有恃无恐。据华太师叔说,小师叔他们法力多高,也非丌南公对手。最奇的是五行仙遁何等威力,他们随意飞行,出没于光山火海、风雷水柱之中,如鱼游水,毫无反应,又是个个如此。师父先还恐小师叔们胆大妄为,受了误伤,随时留意,不料心神一分,差点没被丌南公占了上风。后见这等情势,又听小师叔连声疾呼,力言无妨,这五行仙遁专制左道旁门,不会伤他们,只管全力施展,免得投鼠忌器,被老怪物占了便宜。师父试将五行仙遁正反相生,逆行合运,威力自然暴增,虽伤丌南公不了,但看出他要应付也颇为难。小师叔们再一作梗,丌南公急于擒人泄愤,顾此失彼,往往闹得手忙脚乱。几次想用邪法把仙府毁去,均被华太师叔拿话激将。说:‘丌南公前辈,你连幼童都伤害不了一个,徒自毁损灵景,只显量小,有何益处?’万南公被问得无言可答。现已变计,在法宝防身之下,一心想将小师叔他们擒住,如今越斗越凶,谁也不能奈何谁。师父因丌南公不知用何法宝,师叔刚才传声说话几被听去,知道卢太仙婆仙阵能够隔断语声,特意行法,写一柬帖,命弟子送来,请师叔一观。”

  说时,癞姑早把上官红手中柬帖接过。因是本门仙法书字,看完即隐。大意和上官红所说差不多。只后面嘱咐癞姑,说刚才在百忙中拜观锦囊仙示,查看李洪等这类举动有无妨害,空白上果现字迹,对李洪等所为一字未提。只说陈岩与易静将来安危关系甚重,必须一谈。但到第三日事完,陈岩必走。届时易静要使五行仙遁恢复原位,好些事情无暇分身,想托癞姑就便连李洪一同挽留,请往仙府少坐晤谈再走。癞姑本觉陈岩那么高法力,人又是个幼童,自己学道多年,见闻颇广,竟不知此人的来历;再看易静来书口气,分明与此人颇有渊源,越发奇怪。上官红辞去之后,青囊仙子华瑶崧忽然隐形飞来,癞姑忙把门户开放,请入一谈。才知上面暂时安静,除英琼被困五指神峰之下而外,幻波池仙府敌我相持,已闹得河翻海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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