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于志敏一群小侠,率领天师教南支弟子破了赤身魔教东南总坛,铁笔双飞葛泉,太环刀武邦等魔头弃邪归正,设宴款待的时候,王紫霜已恢复她木来面目,要把于志敏拉往室女司,于志敏只得暗笑答应,忽然一条身影降落庭中,开口便叫小师叔。
于志敏定睛一看,原来是酒中仙郭良,不由得迎前笑道:“原来是你!你这鼻子真长,赶到这里恰是时候!”
郭良呵呵笑道:“不瞒你小师叔说,郭良别的本事没有,吃酒的本事倒有两套,不过,这一顿酒,我老早就想来叨光!”
于志敏愕然道:“你从何处知道?”
郭良尚未答言,王紫霜已等得不耐烦,叱道,“你过一会再问不行么?”
郭良忙朝她一揖道:“小师娘说的有理!”
王紫霜脸红红地“啐”他一口,骂道:“你再胡说,看我不揪下你的胡子!”朝着干志敏说一声:“你快点过来!”双脚一跺,破空而去。
于志敏忙向各人引见,这一群英侠才知道这位满脸油泥的人物,就是在酆都大战松林老怪,协助于志敏救出藏在阴风洞那些小孩子的英雄,自然肃然起敬,酬-不迭。
郭良忽然记起一桩要事,含笑对于志敏道:“小师叔赶快去你的罢,省得过一会吃苦头!”
于志敏被酒中仙说得脸红耳热,强笑道:“你倒得当心她揪下你的胡子哩!”虽然说得硬嘴,到底也朝各人道别,迳自奔往室女司。
室女司这边又是另一番气象。虽然天色未晚,可是这些女孩子已自张灯结彩,铺毡设席,乱哄哄地闹成一团。一座广厅里面,已设有十多桌酒席,就像做什么喜事似的,充满了和霭喜乐的气氛。于志敏本待降落中庭,一眼瞥见人家这样布置,反而不好意思下来,一折身腰,落往院墙外面,然后大摇大摆,走近大门。
大门外本来有两名貌美如花的劲装少女看守,见空中“刷”地一声,掉下一个人来,不禁尖叫一声,待看清是于志敏,才又欢呼高嚷,连叫几十声:“来了!”由得于志敏脸皮再厚,也不禁趄趑不前。可是,人家却不由得他不走,守门那两名少女呼声过后,一群少女蜂拥而出,霎时抱腰的抱腰,拉脚的拉脚,吐舌的吐舌,亲额头的亲额头,于志敏明知这群少女并无恶意,可不知道这是那一门的礼节,错愕之间,已被这群少女抬头抬脚,像猪八戒进盘丝洞般,把他扛到王紫霜的桌前放下。
于志敏见王紫霜端坐上首,像一尊观音菩萨那么庄严,更加脸红过耳,嚅嚅道:“这是怎么搞的?”
坐在王紫霜身旁的甄红姑笑道:“这是人家的礼仪呀!要不是特别尊重你,谁肯抬你这样一个臭男人?”
于志敏摇头苦笑道:“这样的礼仪,真个有点吃弗消!”
王紫霜笑指她身旁的空坐道:“入国问禁,入乡问俗,上这里来坐罢,省得别人看成笑话!”
于志敏一看他的座位,正设在王紫霜和红姑的中间,虽觉得有点-腆,也得硬着头皮入座。
诸少女待于志敏坐定,然后各自归座,穗姑坐在主位相陪,举杯劝饮,酒过三巡,才说出红姑得侍君子,是室女司的无上光荣,诸女伴无不欲赌于姑爷的真面目,再则,自己虽被选暂充司监,但念及艺业低微,万一总教派出高手卷土重来,一死倒不足惜,连累诸女受祸,于心难安,有了这两层原因,才特请于志敏过来共商方策。
于志敏见穗姑情切乎辞,也深受感动,好在她的心意与自己相同,略一沉思,立将在葛泉那边所说过的话重说一遍。
诸女听说不久就要各奔前程,不禁有点茫然无措,于志敏知道他们久居魔窟,一日叫她们四处投奔,一时间也没有地方可走,而且这么多少女蜂拥下山,更容易使魔教中心总坛早获消息,只得吩咐依照各人故乡分成八个方向登记,每个方向,以路程最远的人充任首领,分批下山,好在诸女各有一身武艺,等闲一点的江湖豪客自非敌手,只耽心魔教中人拦截,所以每一方向又分成若干组,先用改颜丹改变诸女容貌,纵然遇上魔教中人,也未必能认出当时的鸡皮丑妇,就是室女司的窈窕淑女,计议已定,无不满怀欢悦,开怀痛饮起来。
酒至半酣,诸少女又提出要求,要于志敏现示色相。
于志敏好笑道:“一具臭皮囊,有什么好看的?”再三推诿,仍强不遇诸女,只得往后面梳洗,待转回广厅,诸女已分别登记竣事,一见这位宜喜宜嗔,似怒还笑的美少年出来,无不睁亮了含情的秀眼,朝他夫妇身上溜来溜去,交头接耳,说个不停,敢情她们正在又羡又妒,想在于志敏,王紫霜和红姑的脸貌身形上比出一个高下来。
诸女这样贪婪地打量着于志敏,如果在另一种场合,王紫霜早就要赏她们一阵耳刮子,可是,在这新降的人前面,落得故示大方,由她们看一个厌饱,反而是于志敏被这群少女看得他嫩脸娇红。
各人热烘烘地闹了一阵,才重新归座,穗姑正待擎杯劝诸女尽兴,天井里忽然落下一条人影,脚一沾地,立即叫道:“小师叔!我又来闹席啦!”穗姑不知来人是谁,闻声反手一扬,那只酒杯,平射出去。
郭良的艺业本属上乘,一伸手就要接杯,那知于志敏比他更快,右手一招,那酒杯已平直飞转回来,郭良不禁好笑道:“小师叔难道不肯赏杯酒喝么?”
于志敏起立笑道:“郭老!我知道你这时过来,必定有正经事要说,不如进来生着说罢!”
他俩人这么一闹,穗姑才知道来人竟和于志敏熟悉,蓦地想到自己慌急失态,不禁脸红,忙起身让坐。
郭良平生游戏风尘,不论在什么场合,总改不了嘻皮笑脸的毛病,这时朝穗姑望了一眼,嘻嘻笑道:“这位敢情是新的司监了,打得好一手混元飞杯,要不是小师叔伸手得快,我郭酒鬼那怕不被打成一个窟窿,把酒直接灌进肠了,嘴里反而没得吃的了!”
王紫霜忍不住笑骂一声:“馋鬼!”
于志敏忙悄悄把郭良的来历对红姑说了,穗姑被郭良用话挤得她粉脸更红,无奈陪笑道:“郭前辈恕我眼拙……”
郭良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虽说眼拙,手下倒十分快哩!”说毕又哈哈几声。
王紫霜忍着笑道:“这醉鬼不说正经话,你们可修理他!”
郭良笑道:“啊呀!小师娘这是何等的处罚?”一看看到于志敏对红姑说话,又朗上一揖道:“这位敢情是新师娘了,请受郭良一拜!”
红姑虽由于志敏口中得知郭良为人朗爽风趣,但初次见面,也不便肆口夹缠,只得脸红红地还了一礼,说一声:“郭老请坐!”
郭良摇摇头道:“不坐了!我特地来告知一件事情……”又面朝于志敏道:“我们那边已喝得差不多了,葛老儿说他要立刻赶回大凉山,不知小师叔的意思怎样,所以特地过来告知!”
于志敏诧道:“葛堂主原说明天和武邦一起走,为何在这时又变卦了!”
郭良道:“这个我可不知道,只听他对段化鹏说:‘大凉分堂里面有中心总坛派往的人,那人叫做邱衡,外号八步催魂,为人十分狠毒,恐防被他获知这边消息,留在山上的眷口便要首先遭殃。’”
于志敏这才知道葛泉急于离去的缘因,急道:“我现在就过去……”又对穗姑道:“请你吩咐经大凉山回去的人赶快准备,即时跟葛堂主起程,路上也有个照应!”顺手取出一包改颜丹给王紫霜,只说一句:“每人给两颗!”就步田厅外,和郭良腾跃而去。
当天,于志敏和郭良、段化鹏、王紫霜、红姑等人送走葛泉,武邦与及第一批下山的室女司少女,次日又令室女司诸女分批下山,于志敏、王紫霜、红姑、郭良、容小佩、蒋小玫等六名高手,分别穿梭在通往各处的路上,暗中护送。闹到第三天,看看诸女已达安全的地点,然后联袂转回九龙总坛。
这时的九龙场魔教东南总坛,已由段化鹏督率门下弟子,把各处内外陈设重新布置,诸侠回来骤见一派庄严穆肃的气氛,不禁齐声喝采,郭良首先握紧段化鹏的手,笑道:“你们这些牛鼻子可真有一手,但是,室女司那边,可要找几位女牛鼻来住,不然,岂不太煞风景?”
段化鹏脸红红道:“郭大侠休得取笑,本门向来不收女徒,而且室女司那边,还有穗姑和三位女侠未曾离开,也并没有重新收拾。”
郭良笑道:“你们这些牛鼻子真会骗人,说什么没有女的牛鼻子,你们道教里一开始就有什么慈航道人、三霄仙子、金灵圣母等等不一而足,到了唐朝还有鼎鼎大名的鱼玄机,这些难道都是男的?”
段化鹏知道说他不过,只好苦笑一声,陪着各人进厅,恰好穗姑也得知于王诸人回山的消息,率了留下的三名少女赶来,一同入座,由于志敏告知护送诸女的情形,渐渐说到今后的行止。
红花婆婆门下容蒋二女首先就说要赶回丹达塘山,将这边的情形当面禀告,请红花婆婆出山相助,共破魔宫。于志敏听二女说完,忽然问段化鹏道:“前辈可能算出最远的帮手赶到冈底斯山,需要多久的时间?”
段化鹏屈指一算,却皱着眉头道:“说起最远的一派,要算崇明派,我虽然使人传告,恐怕他们也无法赶来,至于湘江派、武当派、少林派、南岳派、苗岭派都在近处,昆仑、天山两派虽在左近,但道路崎岖,少说也要三四个月才能到达冈底斯山附近,我曾请他们顺便邀同奇人异侠同来,在五月十三关帝圣诞那天到札伦寺附近聚齐……”
于志敏讶道:“到和尚庙里去?”
段化鹏怔了一怔,旋而会意笑道:“小友没到过马斯藏,不知那边的情形,札伦寺固然是一座拥有上万和尚的大庙,但附近也有俗家人居住,因为乌斯藏的僧教势力最大,举凡热闹的地方,都有很大的僧寺,便用寺来称呼那地方,到后来反而只如有寺,不知有地了。”
郭良笑道:“这倒也新鲜,要是你不说明,我还以为你们都要改行了哩!”各人听了,都忍俊不禁。
于志敏随着各人笑了一阵,才道:“这样也好,有几个月的工夫,我们可以慢慢踱着去!”
段化鹏笑道:“踱着去?以小友这种脚程,说踱着倒是可以,差一点的,只怕爬十天八天还爬不过一座山头哩!”
于志敏道:“一座山能有多大?”
段化鹏摇摇头道:“这一程,我也没走过,只是听别人传说,连到札伦寺也是听别人说起很近冈底斯峰而已,真正在那里,我也是不知道。”
于志敏见说不知,不由得皱一皱眉,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却见穗红姑使个眼色,红姑轻轻摆一摆头,蓦地记起红姑原是中心总坛的人,登时喜孜孜道:“你们两个可别捣鬼,快说一座山有多大?”
红姑笑道:“你这人也奇了!谁知道一座山有多大?难道你不知道山有大有小?还要来问问人哩!”
于志敏被她一阵抢白,只好讪讪地笑着。
容小佩笑道:“这一段路,红姐当然是比我们熟悉,不说山有多大,单就家师居住的丹达山来说,就周围两千多里,由山麓走上山顶,我们也要走一个整天,如果要登上最高峰,寻常恐怕十年也走不上去!”
于志敏闻言不禁吐舌道:“到底那峰多高?”
蒋小玫道:“不过是两千丈左右!”
于志敏诧道:“那也不需走十年呀!”
红姑吃吃一阵娇笑。王紫霜也笑道:“你这驳子,平日里的聪明不知到那里去了,假如那高峰周围如削,寻常人怎能走得上去,再学十年也不行呀!”
于志敏强辩道:“要学十年倒也未必,我五年前还是寻常人哩,现在我敢说一定爬得上!”
王紫霜气得横他一眼道:“谁说你来?”
于志敏也不理会,面向红姑道:“你再说札伦寺离冈底斯峰有多远?”
红姑由他眼里看出他问的是正事,不便再打趣他,回答道:“札伦寺到达冈底斯山的主峰约莫有二百多里,但魔教中心总坛位于冈底斯山北麓,所以两地相距不过是百多里!”
于志敏道:“这样说来,札伦寺岂不是在魔教中心总坛控制之下?”
红姑道:“魔教在札伦寺布置有很多眼线是真,说到控制札伦寺倒是未必,因为乌斯藏人对于和尚十分尊敬,这是千多年来敬奉的结果,根深蒂固,一时改变不过来,魔教虽有吞并的意思,却恐激起民变,得不偿失,所以暂时相安无事,总坛附近没有较大的地方容纳多人,札伦寺正好驻脚,五月以后,冰雪解冻,也是好行动的时候,只怕魔教早知道我们要去打他,事先派遣多人把札伦寺附近的居民全部租赁或借住,我们就只好露宿荒山了!”
于志敏获得红姑说出当地的详情,大喜过望道:“我们这位女军师真了不起,这回必定可以扫荡魔教了,既然魔教对札伦寺附近土著有所忌讳,当地居民又何曾不对魔党心存敌视?只要我们的人一到达,土著必定协助无疑,至于恐怕他们租尽了居民,我倒有一个好办法,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赶得一干二净,甚至于还可以使魔党先和土著冲突,待我们坐收其成哩!”说毕又一阵朗笑。
王紫霜对诸女笑道:“你们看,这人一下子不知怎的就疯了!”
段化鹏虽知于志敏成竹在胸,但不说出来终是令人纳闷,忙道:“小友把好办法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也乐一乐如何?”
于志敏一指王紫霜道:“办法就在她身上!”
王紫霜愕然道:“好端端地怎的又扯上我来?”
于志敏笑道:“那两条蜈蚣,岂不是好帮手?”
王紫霜这才恍然,可是,除了红姑之外,各人仍是一头雾水,郭良着急道:“小师叔!
你尽和小师娘打哑谜,把我们害苦了,还不快点……”
王紫霜朝他一瞪眼道:“你说什么小不小的?”
郭良吃她一吓,忙把话缩了回去,旋而明白她的意思,反笑起来道:“我只见时下一般人多喜欢别人称他做‘大爷’,‘少爷’、‘大嫂’、‘小姐’,所以我才邯郸学步,称一句‘小师娘’,有什么不好?”
王紫霜“啐”一声道:“你真个讨好?”一扬纤掌,郭良急忙笑着躲往于志敏身后,还在摇头痴笑。
各人儿郭良一大把年纪,仍是童心未改,不禁失笑。
段化鹏边笑边道:“郭大侠也太过快嘴,时下的人固然喜欢别人称她为小姐、小爷,可就没有一个愿意别人称她为小太太的,你怎能叫她小师娘来?难怪你师娘要打你!”
王紫霜被段化鹏这一解释,粉脸羞得更红了,恨声道:“你们没有半个好人,我就不听。”当真用手指塞起耳朵。
于志敏知道爱侣是在做作,也不十分理会,笑着把如何巧得金蜈蚣遇上赤身魔女的师兄干正明的事,说了一遍,并道:“如果魔教真个占尽札伦寺土著的房屋,我们只需放出金蜈蚣给他们捣乱,那怕他不疑神疑鬼,自动放弃?”
王紫霜此时忽然说一声:“是啊!我也这样想!”
于志敏笑道:“你可不是听了?”
王紫霜横他一眼,叱一句:“谁和你说?”
各人略一寻思,知道于志敏的方法可行,并还有干正明带来金蜈蚣相助,俱各心喜,次日一早,容蒋二女作别回山,于志敏、郭良、与及王紫霜、红姑诸女,在山上盘桓几天,指点天师教门下把各处埋伏重新布置,并传授几套不寻常的武艺,连带穗姑诸人也得益不少。
这一天,于志敏夫妇率了穗姑四人向段化鹏告别,临行,把紫虚上人的话择要转述,要他们到达札伦寺和各派会合后,选出德高望重的人主持全盘进攻魔宫大计,最好能事先预定是谁,免致临时争执。
段化鹏自然满口答应,惟有郭良却笑着道:“这个人选,我认为还是把赤身魔女的师兄干正明抬了出来,比较合适。”
于志敏摇摇头道:“干前辈久不涉足武林,对于各派人士不熟悉,怎能担当这个重任?
再则,他这人或许早来,或许晚到,我们不能集中上下千名高手,等着他一人,所以还是到达之后再推举为是!”
郭良皱眉想了片刻,忽又笑起来道:“德高望重的人,我倒认识一个,只不知你们认不认得?”
于志敏和段化鹏都同声问一句:“是谁?”
郭良道:“说起此人,在百年前大大有名,近来就隐居在打箭炉附近的贡嘎山,自称为玉山樵者的便是!”
于志敏“啊”!一声道:“原来是他,听说他著有内功诀要一篇,本身的艺业也练到飞行绝迹的化境,上次曾听罗凤英的师姐说过,只恐怕他行踪无定,不易找到………”
郭良笑道:“我正是由他那边来的哩,不是他由邛崃派的人口中听出你们要破九龙场,我还不致于来到这里喝个大醉大饱!”
段化鹏听到郭良说出玉山樵者的名头来,不断地喃喃自语,此时忽问道:“郭大侠!你说的是否在金华东山斩柴换酒的那位老樵子?”
郭良点点头道:“正是他!”
段化鹏鼓掌道:“这样妙极了!据说他是昆仑派老一辈的高手,拿辈份来说,要比起现时昆仑掌门人高了两辈,恐怕已是昆仑派仅存的老人了,只要他老人家肯出山主持大计,何愁各派争执?”
郭良拍拍胸脯道:“这个包在我酒鬼身上!”
于志敏见段化鹏恁般推崇玉山樵者,料想各派既肯应天师教邀请共灭魔教,对于天师教推荐异派前辈出来主持,既非为私,谅各派也必无异议,反正主持人只需德高望重,艺业高低还在其次,有自己夫妇三人加上红花婆婆那边几位,与及酒中仙郭良,金蜈蚣干王明等从中照应,也不致于出岔子。当下对段化鹏说明在未和魔教正式对敌之前,自己只能暗中出手,不便和各派人士见面,嘱咐已毕,立即作别下山。
这一次,于志敏为了要早日到达札伦寺,察看魔教中心总坛的情形。下山之后,立即化装改颜,买了七匹惯走山路的骏马,尽情在这段山道上奔程,为免打草惊蛇,沿途虽遇上魔党作恶,也轻轻放过。
由地魔龙再往西走,尽是些土著人家,忽见来了七名少年汉客,无不投以诧异的眼光,聚集成群,喀喀牙牙地说个不停。乌斯藏的土话、和汉话、苗话完全不同,幸于志敏早就顾虑到语言不通这一层,事先要红姑就室女司诸少女中,选出精通夷、苗、蛮话的小女各一人,穗姑原是乌斯藏着克巴族人,也通晓唐古特、奢母巴……等族的语言,途中有此四人担任通译,竟是通行无阻。
还是红姑眼见穗姑殷勤服侍,念及姐妹一场,好生过意不去,索性和王紫霜商量,要于志敏在暇时指点她们几种功夫,算是酬答她们的辛苦,将来和魔党对敌也多几个好帮手。这么一来,穗姑和阿菩、阿莎、阿萄四女到达札伦的时候,艺业与在九龙场时相比,已不可同日语。
暮宿朝行已非一日。这一天,红姑首先认出山形依旧,再经穗姑一问土著,果然已到札伦寺近郊,红姑吐了一口闷气道:“这回终算是到了,镇里面恐怕没处投宿哩!”
王紫霜道:“管他有没有,先走往镇上再说,要是真没有投宿的地方,再退出镇外,夜里给他们捣个小蛋!”
再走一里,就见白雪皑皑的山峰下,有一列巍峨的房屋,那些房屋依山建筑,或三层、或两层,屋顶扁平,墙上遍涂白垩,如果不是墙上的窗洞像鸽笼般排列,真个和白雪混在一起,分不出何处是山,何处是屋?红她笑指那一列房屋道:“那边便是札伦寺,寺的下面就是民居。”纵马当先,直进墟口。
说起这札伦寺倒建筑得十分堂皇,但那些民居都是简陋得和途中所见无异,大街小巷,尽是泥雪相混,而且十分航脏,反比不上苗夷村落来得干净些。
这时不过是午未时交,生长在苦寒地带的孩子,并不觉得怎样寒冷,此时成群结队地在街上打雪仗,不时发出阵阵哗笑,大人嘴里含着一根长长的烟杆,一端燃烧着淡巴菰,悠闲地望着孩子在雪地里嬉戏。
穗姑滚鞍下马,把马鞍交给阿菩,然后走往一位老人的面前,操着流利而纯正的单缀语和那老人寒喧片刻。敢情那土著老儿因为这汉装少年居然能说他们的话,而喜悦,而惊奇,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不时泛起笑容。可是,一说到找歇息的地方,那老儿又皱眉摇头了。
这原在于王诸人意料之中,但为了要明了魔党在札伦寺布置的情形,依然挨户询问。红姑和王紫霜并肩走在于志敏和穗姑的后面,当穗姑和屋主人说话的时候,她便偷窥屋子里面的情形,倒给她看出确有不少魔党在屋内走动。
札伦寺不是小地方,这样逐间屋子查问,自然花费了不少时间,最拨,穗姑和一位面目慈祥的老者说了很久,于王诸人本来聪敏异常,三个多月来已学会不少土话,听出那老者在说:“你们不必费事了,这里略为可供住宿的屋子,在两个月前都被罗刹教徒租下,据说是要招待远方到来的朋友,如果客人认得罗刹教徒,向他们商量也许有办法,不然,只好往村上寄宿了!”
晚霞已映得白雪变作金黄,于王诸人只得退出镇外,好容易找到一家民居安顿下来。这一夜,于王诸人第一次吃到青-稻做成的粮粑,因是异味新尝,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于志敏早就把向札伦寺居民请求投宿的时候,所见的景象一一记在心里,俟人声岑寂后,悄悄对诸女道:“魔党的眼线既然如此周密,说不定今晚就会有人到此踩探,我想把我们的人分作两起,一部份守在这里附近,一部份带着金蜈-往札伦寺捣乱……”
王紫霜不待他把话说完,就着急问道:“怎样捣乱法?”
于志敏笑道:“去捣乱只需两三人,守屋子却需要四人,因为来的虽不是魔党里绝顶的高手,容易对付,但不好让他惊动主人,致使我们的行动暴露,无法再住下去。至于往札伦寺去的,倒可以尽情大闹一番,只要不让魔党知道是人为的就行。金蜈蚣咬死了人,不要填命,看起来比起守屋子容易得多,但也有个难处,就是要在有魔党盘据的每一间屋里,必需咬死一人以上,并故意使未死的魔党亲眼看见到金色蜈蚣,自己疑神疑鬼地宣扬出去……”
王紫霜道:“这样不好,如果让魔党知道是金蜈蚣,回报任可夫那贱人,她岂不知道是干正明来找她?”
于志敏笑道:“干前辈被任可夫废了他双脚,困在山洞里几十年,而且她两次进洞,都被金蜈蚣赶了出来,还不是认为干前辈像她一样,也许因为武功尽弃而被金蜈蚣咬死,那还知道他能够活着?纵使有魔党向她禀告,她也是将信将疑,也许她为了探个水落石出,还要派高手来札伦,我们只要分批断路,来一个毁一个,来两个毁一双,给他一个个尸骨无存,疑神疑鬼,结果必疑心到札伦寺的和尚身上,如果相争起来,我们还要捡到不少便宜哩!”
王紫霜听得满心喜欢,即时说一声:“我和红姐去!”
于志敏笑道:“你和红姐去也好,只怕你记不清魔党盘据在那些屋子吧?”
王紫霜被他这一提起,果然答不上来。
于志敏笑道:“还是我和红姐去比较好,在札伦的时候,我见红姐对每一间屋子都详细看了一阵,我顺着她眼线望去,就见到有些异样装束的人在里面走动,才把那些房屋一一记牢,今夜分头行事也要方便些!”
当下,于志敏把一条金蜈蚣分给红姑携带,对王紫霜说一声:“这边有劳妹妹照顾了,要真来了魔党,一个也别放他逃生,最好能抓到一个活口,往山上拷问魔都近来的情形!”
王紫霜见他还在谆谆叮嘱,不由得笑起来道:“去你的罢!这个还用你来唠叨烦死人哩!”
于志敏嘻嘻一笑,和红姑越窗而出,直奔札伦,刚转过几处山堪崖角,就见两条人影向这边奔来。
红姑道:“这两个必是魔党,我们把他截下来!”
于志敏忙道:“这笔账让霜妹算去,我们要在魔党未安睡以前,找到他们,不然就难找了!”拉着红姑避开魔党来路,往札伦飞跑。
红姑虽说跟着于志敏学习几个月,功力比往时进步很多,但此时仍被他拖得喘不过气,待到镇外,于志敏停步放手,已不禁娇喘叫叫,嗔道:“你怎么搞的,把人家拖得累死了!”
于志敏嘻嘻笑道:“待我来搀你!”不容分说,一搂她纤腰,立时跃登屋背,走了几家,倾耳一听,悄悄道:“这下面有了!你先看我耍一耍!”把红姑轻轻放下,立即跃下屋面。
红姑生性温柔,被个郎抱着飞跃,毕生来还是首次,不胜娇羞,待人家把自己放了下来,又惬然若失,正想说话,于志敏已匆匆说了一句,跃下屋去,空有满怀柔情,无处倾诉,只得懒慵慵地跟了过去。
于志敏已用最迅速的手法,揭开装有金蜈蚣的竹篓,这金蜈蚣经过王紫霜喂它灵药,已深具灵性,竹篓一开,它立即蜿蜒而出,于志敏把蜿对正一个小墙洞,经“吱吱”两声,金蜈蚣即以飞快的速度,走进洞去,于志敏回头对跟来的红姑道:“这回有好戏看了!我们快上屋子!”话刚说毕,就听里面“哎呀!”一声,立起慌乱,急拖红姑重上屋面,同时,发出“呼”一声,气如游丝,荡进屋里,立见金光一闪,金蜈蚣已追了上来。
红姑笑道:“好呀!这个我也会了!”
于志敏让那蜈蚣在篓口爬行,笑道:“这一下子,最少也有一个魔党丧生,我们马上分开下手,但必需迅速召回蜈蚣,否则,屋里人死绝了,连回去对任可夫报信的人都没有!”
红姑“嗯”了一声,自携一条金蜈蚣走过三几座屋面,就听到有个男人在脚下谈道:
“林歪子!今天那几个小子,我说必定是人家派来的眼线,我们教主真个……”听到这里,已知屋内是魔党盘据,当下毫不犹豫,一个“倒挂金钩”由檐下的气孔把金蜈蚣放了进去,立时听到里面一声惊呼突有一声尖叫,知已得手,急依法召回金蜈蚣,另向别家下手。
虽然于、甄两人昼间已认清魔党所住的屋子,但屋里还有屋主与及家人,为了恐防误伤,不得不仔细听音察语,这样一来,不免耽误不少时间,但也已闹得这宁静的夜里人声鼎沸;因此,魔党更加坐以待旦,更给他们有了不少时间上的便利。
红姑身法较缓,手脚较笨,耳力也不及夫婿来得灵敏,对于金蜈蚣的使用也没有十分纯熟,待听雄鸡报晓,也不过处置了四五十个魔党,心里暗自着急,忽而一道白影,自百十丈远一掠而来,猛然吃了一惊,及至看清是于志敏,才噘嘴一笑道:“吓坏人了!还有多处未去哩!”
于志敏扶着她的腰肢道:“不要紧,明晚再来!”替她招回爬行进屋的蜈蚣,一同奔回寓所。
王紫霜于于志敏离开后,立即分派穗姑四人各守一方,自己居中策应,才布置妥当,守候片刻,就见两条身影由札伦方向奔来,身形倒十分矫捷。这个方向,正是夷女阿菩看守。
王紫霜为了察看阿菩的艺业,急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打她一个招呼。
其实,阿菩也看到两条模糊的影子,由雪地上奔来,只不知到底是人,还是野熊,所以暂时守候,此刻一听王紫霜叫她准备的立即斜走一个方向,然后奔往来人的身侧,用夷话娇叱一声:“站住”轻身一掠,已达来人跟前。
奔急中两人骤间十余丈远一声娇叱,错愕之间,一条白影已凌空扑到,忙退后几步,喝道:“谁敢栏你韩家爷爷的路?”敢情他因为对方操的夷话,认为是近处的土著,才抬出“韩爷爷”的名头来唬人。
那知阿菩一听他操汉语自称为“爷爷”,已判定是魔教中人,更恐怕对方大喝大嚷惊动了居停主人,还不待那人话音歇下,脚下一滑,冲下两人中间。两名魔党身手虽然不弱,那比得上经过于志敏这样高手教导的阿菩?再则阿菩一声不响,要打便打,连阿菩是什么样的人还未看清,每人胸口各中阿菩一掌,立即跌个四脚朝天。
右边那魔党,因为挨的是左掌,受力较轻,还哼得出半个字,阿菩仍恐他未死,鞋尖一挑,把他踢个五脏迸裂,还不满意地骂一句:“这样脓包,也配你姑娘出手!”倒提两人脚胫,-出数丈,又跟上前去,接连几掷,把两名糊里糊涂死去的尸体,抛进千丈深谷。
王紫霜眼看一位仅懂得三招两式的夷女,经过夫婿几个月的教导,居然举手之间就毁了两名魔党,但看她那手掷尸的功夫,已超出江湖上一般“高手”人物,暗喜夫婿多能多艺,却又为他那付好相貌而暗里耽心。在她心思紊乱的当儿,阿菩已弃尸回转,当下着实夸奖几句,飘然转回屋面,还认为死了两名并不打紧,再有魔党到来,才擒个活口审问。
那知空等了大半夜,并不再见有人到来,直到雄鸡三唱,才见两条身影疾如流星般,朝这边飞泻,认出是于志敏和红姑,不由得将一腔怨气,全放在夫婿身上,轻身一掠,迎将上去叱道:“好人哪!害我空等了大半夜,连鬼也不见一个!”
于志敏诧道:“我分明见有两名魔党朝这跑,特地让给你打,怎说不见有人?”
王紫霜恨恨地说一声:“杀了!”
于志敏失笑道:“杀了,你还怪谁?”
王紫霜“哼”一声道:“还好意思说让给我打,两个脓包的东西,连阿菩一掌都受不了,我还待问你要人哩!”说完又加上一句:“你们杀得怎么样?”
于志敏笑道:“你敢情还有看的,我们连看也看不到,更休说杀了!”接着把金蜈蚣伤敌的经过,略说一遍,并道:“叫穗姑她们一齐回屋里罢,天色快亮了,给别人撞上也不大好!”
乌斯藏土著的屋子,大多是依山搭架,分作两层,上层住人,下层住牲畜和堆放杂物,诸小侠借住的这家自然也不例外。住人这一层,本是一排三间,虽说是“间”,可是并无墙板分间,还是于志敏看到和居停主人杂住一起,对于自己行事很不方便,才用几张油布隔成一间小房间,下面铺了铺盖,六位女的挤住在一起,他单独睡在另一方包袱皮上,虽说不受拥挤的好处,却也有他自己的苦恼。
当地土著本来很懒,如果没有什么要事,常常睡到日上三竿还赖在楼板上。可是,这一天,居停主人却起得特别早,虽说是早,但是辰己之交了。
于志敏这七人中间,当然是他的功力最深,略一定息,就已恢复一天的疲劳,不久,就听到路上有犁牛哞哞的叫声,敢情是赶场的人,已经结队登程,本待往外面看看,却因主人尚未有起床的动静,只好睁着眼睛,仰望屋顶,思潮起伏,想着本是一意寻亲,不料中途起了波折,自己陷身魔掌,幸仗红姑示警,指引爱侣驰救,再因为贪口腹之欲,致使红姑被掳,一路追踪过来解救了红姑,爱侣却感她的情,悯她的苦,促成一床三好的韵事。至今,瑾姑谅已回到魔都卧底,度日如年,又不能不早点救她脱离苦难,念及这些往事,只觉每一件都是立意为人谋,到头来反复成为己谋,不禁摇头苦笑。再想及派往滇池,代自己寻父的琼璜二女,是否能把老父寻得着,哥哥是否已经到达滇池,他和琼璜二女是否能够会面等等,又觉有点怆然。
正在他想得没头没脑的当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于志敏倾耳一听,就知来人脚下虽然飞快,可不像是学过武的人走的,断定必是当地土著。果然,那人直奔门前,操着廓尔喀族的土话叫门,于志敏不禁一怔,王紫霜和诸女也齐惊醒坐起。
居停主人似乎是在酣梦中被门外人吵醒,打了几个呵欠,才听到他走去开门,那人一进门,喀喀卡卡地说了一阵,大意是夜来札伦发生了一桩怪事,两个月前租屋居住的汉客中,竟然死了二百多人,据那些未死的汉客传说,只见一条长达几尺的金蜈蚣,把人咬死,奇怪的是那条蜈蚣只咬死一人就立时飞走,现在札伦寺的僧王已知道这件事,恐怕山上那批罗刹教匪借故寻衅,已颁下黄皮诏书,命各族的人联合起来,防备教匪进攻。
这居停主人已经有了六十多岁了,老伴早已身故,一个三十多岁的独生子,在札伦寺充当僧兵,所以才有多余的地方供于志敏等人住宿。此刻听那人把话说完,才冷冷道:“山上那批教匪确也太可恶,自从占住山上之后,就不准我们上山打猎,平白圈去我们多少犀牛、羚羊,还要时时借端生事,听说租用我们人的房屋,是招待什么远方朋友,但是,昨天有七名少年汉客却不受招待,来到我家住宿,看来不是和那些教匪一伙,天幸他们不住在札伦,不然,可要一起遭殃了!”
那人见说有七名少年汉客寄宿,惊奇道:“原来是那七人,昨天我已见过了,他们果然是好人,祝他们好幸运!我还往别处传话去哩!”那人敢情是札伦寺的僧兵,说过之后,迳自走了。
居停主人回过身来,见少年汉客所住的地方,仍是布幔高挂,有心不过来打扰,但于志敏由布幔下面偷窥,见他又要关起大门,心想他这一关,又不知要关上多久,急忙坐起,故意和王紫霜答讪说话。居停主人见他们已醒,才移步过来,于志敏急忙揭幔走出,朝他弯腰吐舌为礼,诸女也纷纷走出外厢。居停主人用焚语祝福一句,立把那人所说的话,一一告知。
于志敏等人早已听得十分明白,仍然装作不知,口头上庆幸自己走运,寒喧数语,老人作别去做晨祷,于志敏却对诸女道:“听这老人的语气,对于赤身魔教倒深表不满,你们先去梳洗,待我去找一点野味回来,请他喝酒,料想他有什么话,都要被我套了出来!”
蛮女阿萄年纪最小,也最轻捷,顽皮,听于志敏说要打猎,急呼一声。“少爷!可让婢女跟你去?”
穗姑忙制止道:“你去了,谁去买酒?”
说起买酒,于志敏不禁顿脚道:“你不说买酒,我也忘了,要买酒,必需往札伦,可是,夜来札伦出了大事,你们这些假男孩子去买酒,要被人家查出,岂不露了形迹?看来还是你们去找野味,我自去打酒来得好些!”
王紫霜“哼”一声道:“什么真男孩假男孩,你尽管去跑你的野马,看我们打不打得酒回来?要是札伦真有人找麻烦,我不立刻叫他倒过来走路不可!”说毕连叱几声“去!
去!”把于志敏直叉出门外。待梳洗完毕,迳带穗姑和阿萄往札伦买酒。
虽然只隔一个夜晚的时间,然而平静的札伦这时以已罩上一重战斗的气息,扛矛佩刀的人,穿梭般在街头上巡逻;商贩店家的脸色,也显得有点紧张而凝重,一见王紫霜三名少年汉客骑马佩剑入市,个个都驻脚凝视,不自主地颠一颠手上的兵刃,待认出来人正是昨天挨户投宿不果的小年,才松了一口气,更有一两位曾被接头求宿的人,上来和穗姑答讪。
穗姑趁机打听镇上的情形,所有的回答和那传话人所说都大同小异,关于金蜈蚣的传说,却是言人人殊,有的说会飞,有的说不会飞,有的说长有数尺,有的说长有丈余,其实这些传说的人,都没有真正见过金蜈蚣是什么样子。
王紫霜并不理会这些紧张得令人发笑的土著,由店里买了几十斤好酒,分装在六个大竹筒里面,挂在三马的鞍侧,另外买了不少笋干配菜,策马离去。待回到居停的地方,恰巧于志敏也猎了一只番獐,二只羚羊回来,立即剥皮刻骨,于志敏更把两付羚羊角送给居停主人,使得他眉开目绽,不断称谢。
阿善三女手脚伶俐异常,此时虽扮的是男装,但本质仍然是女人,顷刻间,已治好一席酒菜,红姑更削了几双竹箸摆在席上,供这位平生惯用手抓食的居停主人,看得惊奇莫置,当下席地而坐,邀杯痛饮,直由午刻喝到酉初,个个吃得酒醺肉饱,居停主人更被于志敏灌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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