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张玄素来的,是位二十多岁的英俊少年,敢情与张玄素有不寻常的关系,见于志敏言语挺撞,也恶目竖眉,张玄素反而哈哈几声,目光尽敛,从容道:“像你这点年纪,敢挺撞贫道的算你是第一人,看在紫虚老友面上,饶你去罢!”
于志敏仍旧嘻嘻笑道:“龙卷风也看在武当弟子协力躯魔的份上,饶你去罢!”
对面那英俊少年怒喝一声:“胡说!”同时踏上一步。
张玄素急叫一声,“新民!不许胡闹!”
诸女并不知玄素老道是何许人也,及听于志敏叫出“武当弟子”,王紫霜慕地猛醒“哦”一声道:“原来是武当祖师,失敬失敬!”诸女也同声叫个“哦”字。
张玄素刚叱退那少年,骤见一位貌若观音,艳如西施,身被银白色大氅的少女叫出她的身份,怪眼又忽然一瞪,说一声:“这位是谁?”
于志敏道:“是拙荆梅花女侠王紫霜!”
张玄素颔首道:“你身边这位是谁?”
于志敏道:“是拙荆阿尔搭儿!”
张玄素讶道:“鞑靼人?”
阿尔搭儿“哼”了一声,算作答复。
张玄素望了她一眼,又道:“你身后这些女的是谁?”
于志敏知张三峰行辈甚高,行事也怪,但也像番的强盗般的盘问激恼了,大声道:“尽是拙荆,不必问了!”说过之后,似觉有点不妥,回头一看,及姑四女正在身后红脸微笑,穗姑在于志敏身旁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目光瞟将过来,不由得暗喊一声:“糟糕!”
张玄素看到于志敏尴尬的神情,乐得笑个周身颤抖,声震山谷,她身后那少年用下种既鄙夷而又嫉恨的目光,瞪着于志敏不被。
于志敏心里也暗自懊悔道:“我上这牛鼻子的当了,他是出名的邋遢,怎的我还是这般大意!真正是萝卜越老越坏。”
于志强也暗自怪他这位敏弟怎么恁地糊涂,不假思索就胡言乱语,这回难为“大伯”怎么是好!
但是诸女年少贪欢,只认为人数越多,越好联通一气,把檀郎当做毯子来踢,何尝想到危机隐伏?
连到王紫霜也认为妹妹愈多,她自己愈闲空,枕席回属可欢,孤凄也未会不乐,不但不把敏郎的话放在心上,而且深情地望敏郎一眼,似在谢谢能够体贴自己的情衷。
于志敏曾闻教诲不论是儒,是释,是道,总逃不过“功名利禄,妻孥财帛”。读书人要考功名,选博士做和尚的也希望封个“禅师”,菩萨做道士的也想向皇帝讨个什么“真人”、“仙翁”
甚至于由大食国传来的“教”也要请御笔,写个鸡扒屎、狗抵不净的碑额横匾,才有骗愚民的本事。知道越是沽名钓誉的人。
越无真实本事,此时听得张玄素哈哈大笑,不由皱一皱眉道:“道长若无甚事,晚辈又须歇息,请恕太呆慢了!”话声一落,将手上一根木桩向地面一插,登时入土三尺。
张玄素微微一怔,旋叫一声:“不行!今夜此地有凶事!”
于志敏愕然道:“道长说的是真是假?”
张玄素道:“若无凶事,我何必阻你?”
于志敏道:“请道其详!”
张玄素道:“告诉你也无济于事,反正这里不能驻脚,还是往别处安身才好!”
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把于志敏气得一肚子闷火,明知他与师尊有旧,也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只怕夜里的凶事,给晚辈两阵风把它刮飞了!”张玄素大笑道:“小友好大的口气,你知道在这里厮杀的是谁?”
于志敏剑眉一扬道:“不管他是谁,总不能叫我们十几人露天住宿!”
张玄素笑道:“到了神仙洞,没处住宿岂不笑话?”
于志敏诧道:“难道这里就是神仙洞山?”
张玄素先说一声:“然也!”接着又道:“此地名唤神仙坪,再往东北走二里便是神仙洞,洞府深幽广大,可供住宿,纵使千军万马也可藏得进去,何况你们十几个?”
于志敏道:“谢谢道长指示,但何人在此地厮杀?”
张玄素道:“就是贫道与人印证,虽说不上厮杀,但一较量起来,也难得有个完的,若是令师在此,或可化解!”
张三峰要和别人厮打,不但各人觉得奇怪,连于志敏也感到突然,他原已被张玄素闹得闷闷不乐,这时又因对方推崇他师尊,而敌意尽除,加上好奇心重,又问道:“在此穷绝水,居然有人敢问道长挑战,对方是何等人物?”
张玄索道:“对方并非无名之辈,小九天与太极掌拳本是殊途同归……”他说到这里忽唱然长叹。
于志敏知他有点不便向后辈说的意思,又故意问道:“道长如此说来,对方莫非是程理?”
张玄素道:“若是程理也不致于与贫道作对?”
于志敏见他说话吞吐闪烁,也就一拱手道:“晚辈住神仙洞安顿再来,道长是否也要去?”
张玄素略一犹豫,说一声:“贫道另有安身之所,小友自己去罢!”
他身边那少年待于志敏一行去得远了,才叫一声:“师父!
那厮恁般狂妄,怎不让弟子教训他一顿?“
张玄素微笑道:“新民你年纪还袭,本知为师另有一番道理。
须知他师尊紫虚上人集天下奇门武学之大成,自成一统,百年前与为师交好,今番与丘处机印证的事,若得他一语,不难化敌为友。无意中遇上他这位门人,本欲请他先见一阵,省得你和全真派的门人两败俱伤,但这事怎好启齿?所以为师故意气他,好使他自己投到,今夜不愁他不来,来了也不愁他不出手!“
新民将信将疑道:“那厮也许不敢来呢?”
张玄素道:“为师并非畏惧丘处机,只因太极长摩本有源,不必同源相残,欲思化解而已,于志敏不来,为师可与丘处机印证。
但是,我敢说他必定要来。“
新民道:“师父看那厮武艺如何?”
张玄素微微一笑道:“你但看他一双清澈如静的眼睛,即应知他的武学深不可测!”
新民不服道:“弟子看他太阳穴不鼓不陷,与寻常人并无两样,本事从那里得来?纵有会师善教,年纪这么轻,也许学到多少功夫,大破冈底斯山魔教,不过是仗着人多,也许别人尊敬紫虚前辈才故意让他享誉,何消说得?”
张玄素微笑道:“你真是胡说,不过,这也难怪,你随为师在辽东多年,未曾一履中原,那能见多少奇士,体看他年纪轻,就说比不上你,要知你现前的艺业和他相差极远,只怕连那几个女孩儿你也比不上。”
新民更加不服,但他师父既如此说,只好作罢,调转话题道:“师父看他一人有那么多妻妾,是不是荒唐?”
张玄素道:“多妻之制,不自今日始,上古时候,一女多夫,宋代以前,尚不提贞节惭渐变成一夫多妻,帝王更有三宫六院,三千宫女任他一人临幸,所以十个八个妻妾算不了怎样一回事,方才为师还送他四个哩!”
新民诧道:“师父几时送他四个,弟子怎的未见?‘张玄素敢情觉认为他这桀做得不坏,竟哈哈大笑一阵才道:”你眼力太过不行,他身后八女当中,有四女眼波流动,但身腰并不婀娜,眉梢尚未散开,分明是处女之身,看她们对梅花女侠十分尊敬,敢清还是待婢之列。我故意问这个问那个,把于志敏问急了,他也不先回头看看,竟一口回答尽是他的妻子…
…“又笑了一阵,续道:”这回他说了不能不算,那四位妮子当时也喜上眉梢,真个是得其所哉,为师这个顺水人情做得还不妙么?“
新民对乃师这妙计大感佩服,笑道:“岂不便宜那姓于的?”
他那又知道乃师这计谋,仅是成功一半?
于志敏别过张玄素,与谐小侠上骑登程,想起一语之失,纳了瑾姑四女,未免使人认为贪心,如果不纳,则已当众承认,岂不使四女伤心欲绝因此闷闷不乐,任那骆驼顺蹄而行。
王紫霜却是平生没有受过气,这回因张玄素倚老卖老,看不起她的爱婿,真教她气愤在胸,但于志敏已和对方争辨,而且对方是个长辈,不好再不礼貌侍强出头,蹩着气走了一程,却闻身后得意的笑声,更加没好气道:“阿敏!亏你还认得下那老牛鼻子这些闲气,要是我,早该给他一个耳刮!”
于志敏“呜”一声道:“真个该刮,但也不太好刮!”
阿尔搭儿道:“敏郎!他故意气你才帮他哟,你别要理他!”
闵小玲心里暗道:“这妮子武艺高强了,见识也跟着高了!”
却听于志敏笑道:“我也知道张道长诚心欺我,并还算定我们要去,说不去是不行的,他与我师门有交情,不论他再狂妄卖老,究竟是我们的前辈,不能看他挨别人揍,只是,我们去得落后一点,让他和敌人搭上手,然后出面。”
于志强道:“这样做得好,但是,他们并没说什么时候交手,你怎能拿准时间先后?”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于志强天资虽不及乃弟,但他这一间却很有道理。于志敏沉吟半晌,没有做声。
闵小玲道:“我们还是早点到达近处,隔山观虎斗,看他们交手,然后再现身可好?”
于志敏道:“我也曾想过这方法,只怕先被张道长发觉,则不好意思不先出面,着先被敌人发觉,那就更糟!”
王紫霜笑道:“那老牛鼻子比你还刁攒,若果他先说何时敌人要来,你便可及早定计了!”
于志敏道:“他正是此意,反正时候还早,还有两全的办法可想。”
各人尽想着夜里这一场事如何着手,不觉已走到一个高约十丈,广约二三十丈的洞口。
因为这洞口大大,乍看起来,就象一座开口岩,并因它恰在路侧,更易使人忽略过去,所以于志敏已到洞口的另一边,尚无停下的模样。各人也因想着心事,并没理会路侧的地势。
只有阿尔搭儿最是直觉,看着她敏郎的背影被骆驼行走时颠得一晃一晃,敢情是想到很远很远,因她目光随着她敏郎的背影而左右晃动,眼却看到路侧一个黑黝黝的大石岩,不由得叫起来:“敢情这就是神仙洞!”
于志敏被她叫得勒骑停步,一偏脑袋,即发觉那大岩正在路上,也就好笑道:“这回真正是睦目不见丘山了。”跃下骆驼,又说一声:“管它是不是神仙洞,有地方住就行。”
各人特牲口背上的物品卸下,集中堆在近洞口的一角,阿尔搭儿仍象往时一样,和瑾!”
四人照管牺口草料饮水,于志强夫妇和王包两人,照管行李,惠雅、玉鸾和闵小玲三人,将各人的行李分开,预备当夜歇息的地方,于志敏和王紫霜则直入洞中,看看有无凶物潜踪。
这座石洞确实深广的出奇,有那么大的洞口,应该全洞通亮才对但是,因为过份深广外面的光线也仅能及前段二三十丈,再往后面走,一片模糊,越进越黑。百丈以后,空间惭渐狭小,路径也起了转折,最后竟只剩下侧身可走的夹道。
于志敏估计由洞口到这夹道口约有二里之遥,但为了安全,仍得往里面再探。
那夹道约有四五十丈长短,即又出现一个大洞。这洞里,石桌、石橙、石鼓、石磐、石钟、石案、石床、石灯、样样俱全,每一件石器都磨得十分光滑。
王紫霜诧道:“我们在路上经过的地方,尽是贫苦人家,一间正屋也不到五百瓦,有这样好的地方,他们怎么不来住?”
于志敏笑道:“神仙住的地方,谁敢来住?”
王紫霜往石凳上一坐,笑道:“我们就是神仙了!”
于志敏也坐在他面前的石凳,双手搁在爱侣的膝上,笑道:“我只羡鸳鸯不羡仙!”
王紫霜樱唇一翘,佯嗔道:“贫嘴!说得蛮甜,今天又把四个丫头全收下来了,你事先怎不对我说?”
于志敏叹了一口气道:“这确实我一时之错,可恨那老道问七问八,我只道后面站的是玲姐和雅妹、鸾妹,料不到她们站在你身后,而瑾姑四人全在我这边,真正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时由你责………”
王紫霜听娇婿一味自责,早已心软,何况她本来就有替娇婿多收几个,免得整夜向她哆嗦的心事?
这些日子来,她见敏郎虽多有小玲、玉鸾、惠雅和阿尔搭久待寝,但情份上还是对她痴缠,若非故意将郎推开,只怕她四人便难得沾沐雨露,可证敏郎并非喜新厌旧,见色忘义之徒,何不做个好人,达成四女心愿。
当下“噗哧”一笑道:“谁有闲空去责你!四个死丫头老早就存有当大娘的心事,穗!”
变成你大嫂,她们还哭啼啼的令人心软,当初我只想把瑾丫头要了过来,也报答她肯为你赶死的一点痴心,经一回事之后,竟教我为难起来,你那舅兄已算不错,可是这些怪丫头一个也不肯和他亲近,这时一网收下倒也省事,自古有十二金钗的美谈………”
于志敏忙道:“不要了,我自己算做一个!”
王紫霜笑着骂道:“不要脸!你想化作金钗,留待第二世罢!
第二世我们个个是男的,就是你……呸……“她本想说:”就是你是个女的。“忽觉大为不妥,”呸“了一声,便不再说。
于志敏不禁纵声大笑道:“那样更好!”
王紫霜俏脸红到耳根,一把将敏郎擒在膝上,狠狠几掌拍他的屁股,骂道:“还说更好哟!”直拍得于志敏又笑,又讨饶,才肯罢手。
于志敏坐直起来,正色道:“要是佛门转世可真,我们每转一世,便轮一个出来当丈夫,看这味儿好不好受?”
王紫霜骂一声:“你又要作死啦!不快看还有没有凶险?”
于志敏说一声:“没有了”张臂一抱,将爱侣揽入怀中,迅向她洁白颈上吻个不停,胸前鳗珠一收,登时漆黑。石洞里四壁悬碧,并无外人,只有王紫霜俏骂几声:“要死啦!”
便被娇喘的声音,和急促的鼻息所代替。
良久,良久,一阵衣带风响起,又听王紫霜娇声骂道:“你这人哪!还是恁般猴急,要是给她们几个死丫头进来闯见,那才羞熬人哪!”
于志敏只有伏在爱侣的耳边嘻嘻笑着。
王紫霜恨得连推几把,又捏,又打,又骂道:“还赖着不肯起来哩!”
于志敏还狠狠地在爱侣俏脸上香了又香,才站起身躯,已见珠光由夹道里透了进来,两人忙将衣裙整复,相对一笑,急将鳗珠接出。
进来的是阿尔搭儿和闵小玲,敢情她们已把事情做好,等不见于志敏和王紫霜回去,生怕他俩出了乱子,绝想不到竟有这般旖旎风光,犹幸闵小玲恐怕回头有岔路,沿途留心,若照阿尔搭儿急寻她敏郎的性子而狂奔起来,只怕便当场捉着。
于志敏一亮起鳗珠,外面也就瞧见。
阿尔搭儿娇小玲珑,夹道虽窄,仍阻碍不了她。只见她碎步如飞,走进石洞,“呀”一声叫道:“多好的地方,敏郎!你们方才为甚不接鳗珠照亮?”又向他身靠近。
王紫霜俏脸微红,骂一声:“死丫头,尽是你大惊小怪?”
那知她不骂还好,这一骂起来,阿尔搭儿察觉她嗓音急促而微颤,诧异地望她一眼,又见她童鬓散乱,粉脸上留有几朵红云,彼此都是过来人,那还不心头雪亮?忍不住笑出声来。
闵小玲随后进来,见状也就明白,笑道:“搭儿丫头坏透,妹妹不肯打,待我管你打她!”
王紫霜忍不住笑骂一声:“去你的,两个捉狭鬼!”
于志敏双臂一张,趁机将闵小玲和阿尔搭儿搂做一团,一个转身,就按在石床上。
王紫霜叫声:“好呀!这回待我来看。”
阿尔搭儿双脚如擂鼓般弹那石床,娇呼道:“好敏郎!别在这时,他们要来到了哟!”
夫妇四人戏谑一阵,才停下手来,犹自笑个不停。
阿尔搭儿整整云鬓,望着于志敏娇媚一笑道:“敏郎!玲姐姐在能洞用帐幂的书?隔成四个房间,哥哥和嫂嫂睡在一间,姓王、姓包的睡一间,我们和霜姐姐五人睡一间,瑾姐姐她们四人睡一间。我们商量好啦,谁也不准要你,让你过瑾姐姐那边睡去!”
于志敏知她们定会有这一招,忙道:“使不得!”
王紫霜也道:“这事要慢慢来!”
阿尔搭儿道:“为甚么呀!敏郎口里说了,方才玲姐姐和瑾姐姐四人商议,她们也答应了,还有哥哥嫂嫂也全答应了,还要等甚么呀?”
王紫霜蹩着眉道:“王、包两人跟着我们走,圆房的大事,仍要禀公公才行,至少也得待王包两人定后才行!”
闵小玲急道:“你说等她两人走,甚么时候他们才走?那晚上阿敏……”她自觉粉脸烘热,转向阿尔搭儿一指,又道:“你看搭儿丫头一点也不会武艺,现在样样都行,我们正等着人用哪!”
王紫霜边听边想,这也是个道理,虽然说是走马换将,以王妙如和包妙始换回骆中明,但换得人回来之后,终是难免打一场。甚至于还需强进天王庄,见个真章,分个胜负,因此,高手越多越好,若果有几个放心不下不得分出人去照顾她,则削减了已方的实力,瑾姑四女始终是爱侣的福份,迟早总有那样一天,为何不趁此良机,让她们圆了好梦?
她想到这些极充分的理由,不禁里目微斜,瞟了敏郎一眼。
于志敏见爱侣眼光瞟来,已知其意,苦笑道:“玲姐这个计策并不太行,要是这样来做,在路上岂不又要耽搁八天?
但是,王紫霜主意一定,决无更改,“哼”一声道:“管你十天?
八天?别来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后洞正是隐秘,正好当作新房来用,立刻将瑾丫头四人移进来,我们五姐妹住在前洞。“
于志敏忙道:“不必着急,今夜与张道长的事还没完,这事得暂时搁下!”
要知于志敏从来不敢拂逆王紫霜的意思、这回因见事关重要,竟再次推诿,但他持的是正理,王紫霜也不能恃强,笑笑道:“先饶你过今夜,明晚必定开始!”
于志敏抵好点头答应。
阿尔搭儿满心欢喜,忽又问一声:“敏郎!你当真要去和别人厮打?”
于志敏道:“不是厮打,我只想着能排解,就替双方排解一下,省得两败俱伤也好!”
王紫霜道:“人家前辈印证,用得着你晚辈去排解?我看算了罢,要吗,先看老牛鼻子对头是谁,再作决定?”
闵小玲道:“阿敏我能猜出对方是谁?”
于志敏道:“张道长曾说那人学得是《小九天》的功夫,小九天原是梁时韩拱月所创的先天拳,传到程灵洗,由程氏后人程瑞敬称,一共只有十四手,但都十分精妙。程瑞早就物化多时,全真派,正乙派,都学有小九天的功夫,究竟何人是小九天的高手,尚难断定。”
王紫霜道:“若对方是全真派的人,排解倒也不难!”
闵小玲道:“听说张道长是辽东人,不知可是真的?”
于志敏“啊”一声道:“我明白了,张道长果然是辽东人,全真派在金帮盛行,也可说是盛行于辽东,两雄相遇免不了有个争执,但全真七子只剩有一个长春真人丘处机生死未明,莫说就是此老与张道长印证?”
王紫霜也道:“你猜的多半是对了,丘处机到了铁木真的时候仍然未死,也许真是他。”
于志敏眉头微皱道:“若是此考,倒也十分惹厌,因为他艺业既高,性情又烈,一个弄得不好,也许还得和他对打起来!”
王紫霜道:“要是到过冈底斯山的寒云道长一伙也来,事就好办!”
于志敏摇摇头道:“丘处机是寒云道长的祖师爷,寒云道长那能说甚么活?”忽又问道:“我们在亚麻谷得来的迷药和解药,不知还有多少?”
王紫霜诧道:“你想用迷药对付丘处机?”
于志敏笑道:“那有这道理我只想用来迷失王、包两人的本性,让他两人安静在这洞里,由强哥穗嫂和瑾姑等四人加上鸾妹、雅妹、搭儿妹妹照顾,必万无一失。”
阿尔搭儿急道:“我要跟你去!”
于志敏道:“有玲姐和霜妹就行了,人多……”
等不得于志敏将话说毕,早就抱紧他身子,嚼着嘴道:“敏郎!你若不要我跟你去,当初教我学武作甚么?干脆交还给你罢!”
王紫霜笑道:“你不带别人也许可以,不带搭儿丫头可就不行,依我看来,连雅丫头也带去,这里留兄嫂和鸾丫头五人也就行了!迷药解药都在雅丫头身上,教她施迷之后,就将解药带走,也不愁别人抢去。”
于志敏见只要守住这条夹道,任何人也难闯进,也就答应而行,领着爱妻来到前洞,命瑾姑四女守住前洞,悄悄吩咐惠雅施药后和玉鸾守夹道入口,兄嫂偕王包两人住往后洞。
诸事分派完毕,用过晚餐,看那斗转星移,已将是三更时分,这才与四位爱妻定下计策分作三路扑奔神仙坪,遥闻一个陌生而苍老的口音,哈哈笑道:“我丘处机只道张三峰是个真人,原来不过是个真鬼,既是藏头不见尾,不敢出来,本真人就要失陪了!”
阿尔搭儿紧跟在于志敏身后,听那人自报名号,悄悄道:“那人果然是丘处机,他那气劲多么浑圆雄劲!”
于志敏花了四个昼夜的光阴,作成了阿尔搭儿几十年的艺业,此时见她闻音知敌,也庆幸自己没有白白辛苦,笑笑道:“你霜姐姐单独行走的快,只怕已经到了!”
阿尔搭儿道:“那张老道怎的还不见答腔?”
于志敏笑道:“他还在等我们去哩!我们慢慢走,让他着急。”
阿尔搭几“噗嘘”一笑。尽管她已有极高的武艺,依旧是一派柔情,怯怯地偎在他身边,双手勾着于志敏的肩膀,莲步珊珊,由她敏郎挽着漫步,恰是一对情侣月夜散心,那像奇女奇男同心赴敌?
丘处机方才以真气扬声喝阵,数里之内已应如雷贯耳,但是,尽管他喝得空谷传声。经久不绝,却不见有人答腔。他正怀疑张三峰是否已来,忽闻半里外有个少女的笑声。他旋即想到张三峰并无女弟子,通古斯族的少女常在荒山野岭来调情,本来不足为怪,但他秉性刚烈异常,喝一声:“明轩!你去把那贱婢赶走,省得碍事!”立即有个少年的口音恭应了一声。
于志敏一听阿尔搭儿笑得大声,就知必被别人察觉,果然接着就听到丘处机的吩咐,忙在地耳边说一声:“走!”还未等那少年到达。已双双跃登树上。
一条身影迅如奔马自神仙坪奔来,似因不见有人而微噫一声,接着就用通古斯话叽哩咯勒叫了一阵,又飞奔回去。
阿尔搭儿待那人走远了,悄悄说一声:“那人武艺还不坏,但他好笨!”
于志敏心知她此时的艺业已足独挡一面,但她那温柔的性格却不容许她有极大的作为,特意轻抚她纤腰道:“你敢不敢和那人厮打?”
阿尔搭儿深情地望她敏郎一眼,幽幽道:“厮打?我不想和别人厮打,你看那接打的人多惨?”
雪光由地面反射在她皎洁的脸上,更显出她一善良的神态于志敏看得呆了一呆,又道:
“要是我被别人打死………,”
阿尔搭儿猛然把她嘴巴一封,嗔道:“不准你说这个,其出决不会被别人……”敢情她连“打死”两字也不愿说,立即改口道:“我也不怕和人厮打,在路上,在扎萨克图,齐亚麻谷,我都和敌人打过,但见他们都很惨!”
于志敏本想鼓起她几分豪情,听她这阵一说,知是无望。又闻丘处机在远处叫道:“既然不见有人,也就算了,张老道这时不下来,想是已不敢来,明天你就传檄江湖,将这事…
…”
忽然一声哈哈,响彻九霄,打断了丘处机的话头。
于志敏听出那正是张玄素的口音,暗自好笑道:“到底还是你棋差一着!”阿尔搭儿怎将们脸偎过了,说一声:“那是张道长!”于志敏点一点头。
张玄素以笑声当作招呼过后,立即叫朗声道:“贫道因事来迟、有劳道友久候了。但是。这时也不过才到三更:”他分明听到丘处机骂他,可是只字不提,轻轻抹过。
丘处机见这位通微显化真人已如约而出,当然没好再骂下去,出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客套几句即引见他门下周明轩。
张玄素也引见他门徒彭新民。
阿尔搭儿听双方客套得有点过火,又道:“这些人怎么专会作假?”
于志敏道:“在这人情诡异的江湖上,不作点假还行么?”她还待再说下去,又闻丘处机道:“听说道友在天顺三年获皇封为通微显化真人,可有这回事?”
阿尔搭儿奇道:“敏郎!他本来就是人嘛,为什么叫做真人呀?要是有了真人,我们可不都成为假人了?”
于志敏听得好笑道:“这时休问他真人假人,将来我告诉你,先听他们为什么要厮打?”
张玄素见丘处机忽然问他封号的事,照实答复道:“这是皇恩浩荡,并不关贫道的事!”
丘处机“哦”一声道:“这也难怪,但不知道友如何通微,如何显化,能否显显给贫道见识!”
于志敏恍然大悟道:“原来毛病就出在这封号上!”又闻张玄素冷冷道:“道友约贫道来此,难道就是这个用意么?”
丘处机忽然大声道:“还有一个用意就是要问你剽窃先天拳为太极长拳的罪名!”
张玄素冷笑道:“太极长拳是贫道观雀蛇之斗,而自悟的创举,与先天拳何关?
丘处机便也冷笑道:“好一个自悟的创举,甚么观雀蛇之斗,分明是剿窃古人的熊经鸟伸与我派的小九天,还敢不承认?”
张玄素怒道:“剽窃也要有个证据,你拿证据出来!‘”
丘处机冷冷道:“你那拳式里面的揽雀尾,白鹤亮翅,倒撵猴,野马分鬃,退步跨虎,弯弓射虎,是不是熊经鸟伸的古法?太极起手,合太极,如封似闭,抱虎归山,是不是我派的小九天?”
张玄素冷笑道:“武学本有同源,你有一双手,我有两条臂,你能动我也能动,怎见得一定你派的?”
丘处机喝道:“好一个利口妖道……”一语未毕,张玄素暴喝一声骂道:“我张三峰有御笔金口亲封,如果是妖道,你这长春真人便该是魔道!”丘处机也暴喝一声:“你抬出皇帝来压谁?”
就在两人剑拔弯张,即将厮拼的当儿,远处又传来一阵悠扬的欢声,那人唱道:“梦绕神州路,怅秋凤连营画角,故客离黍。
底是昆仑倾低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林狐兔!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易老悲难诉?更南浦,送君去“
于志敏暗道:“这人是谁?”又听他续唱道:“凉生岸柳催残暑,耿耿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万云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雨,雁不到,书成谁与?目尽青山怀千古,青儿曹恩怨相尔汝?
举太白,要金缕。“接着就呵呵大笑道:”千古文章一大抄,我机街居十尚且抄袭芦川居士的贺新郎来陶然自乐,张仙长抄抄招式,事更平常,丘仙长又何必坐在钱眼里,教人看不过去?“
这位机衡居士词峰凌厉,张玄素、丘处机,全被他骂了。于志敏听他自报别号,暗自惊讶道:“这老废物居然未死!”及听他绕弯子骂人,不由得笑出声来。
阿尔搭儿听她敏郎好笑,忙道:“那人唱得真好听,敏郎你认得他?”
于志敏道:“我知道这人,但没见过他!”接着又道:“真奇怪,这些老人家,怎会集中到通古斯来”却闻丘处机骂道:“你这老贼尚未算清旧帐,还敢来这里绕弯子骂人,你被上来,不捶碎你骨头才怪!”
机衡居士格格笑道:“老夫自知鸡肋不足以饱尊拳,我看这回免了!”接着又唱道:
“睡觉寒灯里……”
丘处机恨声道:“老贼且体得意,待我与这妖道完了这场,立即找你!”
张玄素怒道:“我只是不愿多事,难道还会怕你!”
机衡居士停了高唱,又哈哈笑道:“仙人居然不能免俗,既要厮打,不妨就打,老夫虽是俗人,也愿作个见证,负的一方,就自承抄袭胜的一方之招式,如何?”
张玄素、丘处机都同时叫好。张玄素喝道:“丘老道!你划出道来!”
丘处机道:“要打就打,划甚么道?”
于志敏暗道:“丘老道性子果然烈!”那知心念未已,已闻“蓬”一声响,自神仙坪传来,想是双方已对了一招。急一挽阿尔搭儿,说一声:“走!”两人即电射而去。却闻反处机冷哼一声道:“所谓通微显化不过如此!”
张玄素也“哼”一声道:“所谓万古长春也不过是骗人!”居然针锋相对,半点也不肯吃亏。
于志敏暗自好笑道:“看你两人自称为清虚无碍,却是贪嗔不已,那及得我师万一?”
却听身畔的阿尔搭几道:“敏郎!他们好象还比不上闵姐姐!”于志敏生怕被双方听到,急道:“且不说话,听他们的!”阿尔搭儿轻轻一笑,又闻神仙坪上一声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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