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藏鸦
智宇真人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见一声粗哑的呼喊:“我来!”
仍旧是那几名游离场外的修真者中,一个身影走了过来。那人胯下一头巨大的云豹,云豹鼻孔中喷出粗大的气流,身前三丈之内飞沙走石。此人豹头人身,显见也是诡门中人,看上去身高不过两丈,虽然比起场中的源石族人和炎焱族人,显得十分矮小。但是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和座下威猛的云豹,却平添一股威猛之气,令人不敢逼视。经过人群时,身遭的修真者竟然被他气势所迫,纷纷让开一条通路。
权机真人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皱眉道:“师叔,这个人你认得么?”
藏默真人仔细看了看,大惊失色:“这个人是狂君上人!”
周围一众“权”字辈高手,只有少数几个知道狂君上人,急忙轻声询问,一问之下才知道此人大有来历。
六百年前,狂君上人曾跟随诡鹏一起创建诡门,做出了好大的一番事业,在原界帝君神秘失踪之后,也和诡鹏一样,遭到了九大门派高手的围剿。这个狂君上人机敏无比,屡次从正派的围攻中逃脱,直到玄明盛世之初,才有传言说他最终在极北之地,被闻讯而至的修真者打落玄冰裂隙之内。当时还是一名小道童的藏默,也曾适逢其会。
可是没人想到,这个六百年前便已成名的高手,居然会出现在天机峰?丹鼎门当年也曾参与到追杀狂君上人的行列中,又怎么能请来此人?狂君上人的威名,虽然远不及贝叶宝鼎来的震撼,但是其修为之高,以天机门目前的实力,绝对没人可以与之相比。更何况,那边还有几个神秘人物。
狂君上人走到智宇真人面前,很不屑地说道:“除了那边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不是这小子的对手,还是我来吧!”[]
智宇真人低头施了一礼,恭恭敬敬说道:“那就有劳上人了!”
狂君上人哼了一声,一驱坐骑,慢慢走到高庸涵身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冷冷说道:“小子,我看你不错,就不要搅和进来了,只要你退下,劝权机交出那东西,我保证这一帮人立马掉头下山,绝不啰唆半句!”
权雍真人在一旁听的心中暗骂,心说这个豹头人什么来头,竟然自作主张,如此一来自己岂不都落空了?况且明明是自己这一方占尽优势,却给他说的很是不堪,仿佛要输了一样,就算高庸涵再厉害,也还远没到那种凭一己之力,就足以应对全场两百多位修真者的实力。再怎么说,贝叶宝鼎不是还悬在半空么?
权雍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智宇真人,也是一阵腹诽,眼看就要功成的局面,非要充什么好汉,答应权机一个一个地打,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同时也对风如斗咒骂不已,一个小小的天机门二代弟子,虽然修为不错,但是明明赢了,却偏偏自行离去,这叫怎么一回事?
还好,高庸涵的出现虽说平添了几许麻烦,但是于大局却无任何作用,不过是多费些力气罢了。权雍这么想着,心里总算好过了一些,勉强将焦急的心态往后压了压。
高庸涵看到这个豹头人,眼前顿时浮现出魁豹的身影,不知道魁豹和此人是否相识?心中感慨之下,语气也显得颇为恭敬,参照智宇真人的称呼回道:“多谢上人美意!如果这件东西真的没那么重要,想来这么多道友也不会闯上天机峰,既然我掌教师伯誓死相抗,我就是去劝也没用,还是请上人赐教吧!”
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狂君上人不住点头:“好,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个机会。不过你要小心,我出手从来不留余地,就先让你三招,出手吧!”
高庸涵收起临风剑,右手微抬,有意露出了藏鸦指环。他知道此人既然是诡门中人,连魁豹都认得的藏鸦指环,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希望藉此能攀上些渊源。高庸涵并非一味的狂妄,他知道此时能出手的,绝对都是一流高手,能保留一分气力当然最好。
果然,狂君上人一见藏鸦指环,脸色一变,急道:“你这指环从何而来?”
高庸涵肃容道:“得自诡门先宗主,诡鹏先生!”
“哦?你见到我们老宗主了?他现在何处?”
“诡鹏先生已经坐化多年,我也是无意中得缘一见。”接着将如何遇到诡鹏,以及如何获得“藏鸦”等事简单说了一遍。
当听到诡鹏留言“你既到此,份属有缘,当承我衣钵,以偿夙愿”时,狂君上人当即跃到半空一声暴喝,然后落到地上,双目中满是泪水:“以偿夙愿,嘿嘿!宗主,你可知这些年来,诡门四分五裂,有多少人还记得你的大志?”
跟着说出了一句和当日魁豹所言,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来:“你既是老宗主的传人,而且身怀藏鸦指环,便是我诡门的贵客,且有望成为门中长老。今日之事,我不再插手,但是也不便帮你,你要好自为之!”说完,头也不回地破空而去,那头云豹跟在他身后,瞬间没了踪影。
这一下更出意料,智宇真人的眼睛都快直了,一直以来的淡然也带了几分气急败坏:“这个小子倒底是什么来头,竟然不动声色,就退走了两位高手?”
那边权机真人等也是大感诧异,转头询问权思:“你这弟子究竟有何经历,竟然有诡门的法器,将狂君上人都给说退了?”
权思真人也是一阵苦笑:“这小子我有十多年没见,现在连我都看不穿了!”
一众“权”字辈高手对这个静璇,不禁刮目相看,因为高庸涵表现出的异常,无形中给了众人极大的信心。就连权机也生出了一种感觉,兴许今日的危机,真的能被他化解也未可知,转念又有些慨然,莫非自己这一帮人,已经老了?
权雍真人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大步走到场中,大声喝道:“静璇,师伯来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高庸涵脸现鄙夷之色,而是扭头看向权机真人。权机真人当即大声说道:“自今日起,权雍被开革出天机门,凡我门中弟子,均可对其出手清理门户!”
天机门极为看重长幼,所以没有权机真人这番话,高庸涵是万万不敢使出杀招,这一来再无顾虑,当即指着权雍真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权雍,我今天誓将你拿下,以敬惨死的同门在天之灵!”
权雍真人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知道这么一来,就算自己成功接掌天机门,只怕也要将在场的师兄弟,全部杀掉,否则必然是寝食难安。他只是想夺回掌教之位,并不想对所有的同门下手,可是眼前再无半分回旋余地,怎能不恨?仰天一阵狂笑,怒道:“我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一身道袍突然鼓起,绣在道袍上的两条云丝天龙骤然活了过来,呼啸着飞上半空。此时早已是月上枝头,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权雍一连窜法诀击出,原本月明星稀的夜空,突然卷起了大片的云雾。云雾按照九宫之数排成一个阵法,每团云雾陡然放出白光,云丝天龙猛地钻进了云雾之中。这团云雾,便是天觉法阵,加上云丝天龙,合起来便是天觉云龙。
这一下快如闪电,权机真人连声大喊:“静璇小心,这是天觉云龙!”
旁观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权雍使出的法术,就是天机门至高无上的绝学:天觉云龙!但见那法阵玄妙无比,隐含生死、离合、喜怒、爱怨等等世间尘事,每团云雾之间都暗含相生相克的玄机,当下都聚精会神在旁观看。
高庸涵虽是天机门弟子,还从未见过天觉云龙,但是总听说过,知道这个法术能被称为绝学,威力可想而知。“垂弦连疆!”双手一搓,无数条银蛇划破夜空,汇聚成一张电网,朝云雾罩了过去。
权思真人已经被这个徒弟,层出不穷的怪招给惊呆了,口不择言道:“这个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我看该我叫他师父了?”
权雍真人见到这张电网,也自微微一惊,随即狞笑道:“臭小子,受死吧!”
口中晦涩难懂的咒语缓缓吐出,每吐出一个字,就有一团云雾射出一道白光。白光虽然是射向阵中,但是电网却去势受阻。等到咒语念完,电网已被定在半空,离天觉法阵不过十多丈的距离,此时就见九道白光汇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法轮,朝电网当头砸下。电网如同被烈焰炙烤的薄冰一样,转瞬被熔化,那个法轮仍不停歇,继续朝高庸涵砸来。
本想闪身躲开,但是法轮覆盖的范围之内,空气都似乎被凝结起来,高庸涵大骇,情急之下反手一剑,将临风剑插在地上,大喝一声:“生机!”
地面陡然隆起,高庸涵只觉得从地底涌出勃勃生机,体内灵力奔腾如怒流,灵胎隐隐有冲出体外之势,滔天战意奔涌而出,一股令天地变色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金光带着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化作一条金龙直冲霄汉,迎着法轮猛撞了过去。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不由得闭上双眼,饶是如此也觉得眼珠一阵刺痛。
周围随即一暗,一股沛然无匹的灵力激荡开来,然后才是一声炸响。整个天机峰似乎都被震得微微有些晃动,众人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然后纷纷运转灵力,抵挡扑面而来的法力波动。这一下足足持续了片刻,待法力消失之后,再睁开双眼,才发现方圆数百丈之内的废墟,竟然被扫荡一空。
权机真人等顾不得察看万化神像是否还完好,定睛急忙寻找高庸涵。法轮和金龙都已不见,就见那个隆起的土包,已经变成了一个浅坑,碎石散落一地。高庸涵的那件褐纹犀甲破烂不堪,浑身血肉模糊,但是仍站的笔直。其实刚才风如斗的剑意,还是伤及了他的灵胎,这时全力拼击之下,灵胎已然遭受重创,魂魄中的暴戾之气失去了灵胎的压制,陡然升腾。
权雍真人也好不到哪里,身上的道袍裂成数条,披头散发狼狈之极,狂吐了几口鲜血,森然道:“这才刚刚开始,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天、觉、云、龙,疾!”
权雍突然咬破右手食指,虚空画了几道符篆,血红的符篆倏地被云雾给吸了进去,法阵中那两条云丝天龙,张牙舞爪地钻了出来,呼啸着扑了过来。
高庸涵纵声大笑,笑声陡然变得邪恶无比,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啪”地一拍瓶底,一道红光激射而出,迎风一变,化作一条长逾百丈的异兽。这只异兽浑身冒着火光,大片大片的熔浆从身上掉落下来,张嘴喷出一股浓烈的熔浆,卷向那两条云丝天龙。
这只异兽,正是焚天坑地火熔浆深处,被紫袖降伏的那条火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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