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悬殊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渡过太河,在岸边不远,高庸涵带着审香妍专门来到笑脸石旁,审香妍一见之后,不禁大叹自然的神奇:“高大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笑脸石,果真是惟妙惟肖!”驻足良久,指着旁边的一条小径问道:“这条小路通向哪里?”
离笑脸石不远处,有一条两人宽的小径,一直往南,沿着山坡蜿蜒而下,最终掩于一片密林之中。高庸涵看了一眼,也不甚在意,摇头道:“我十多年没回来了,记忆中,这里以前是没有路的,想来是本地人开出来的吧!”
审香妍不再多问,跟着高庸涵顺着大路往北而行。说也奇怪,如今是五月底,正是烈日当头酷暑难耐的时节,可是一过了笑脸石,气候立刻变得清凉无比,一阵阵清风拂来,令人倍感凉爽。
审香妍大奇道:“高大哥,怎么这里的气候如此奇特,仅仅是一石之隔,反差如此之大?”
高庸涵曾在天机门呆了整整五年,对于笑脸石两边的气候差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还曾专门问过权思真人,权思真人对此同样一无所知,只能归结于造化神奇。当下无奈说道:“妍儿,世间有太多的神奇,我又哪能知道那么多?这笑脸石自古便有,倒底是何原因,令这里宛如夏秋两季,只怕只有上天才清楚其中的玄机,我们这些世俗之人,是难以穷究的!”[]
这番话倒是令审香妍颇有感触,她遇事总喜欢问个究竟,就连智薇散人也曾说过,说她太过执着容易着相,对于日后的修行大为不利。今日听到高庸涵这么一说,似乎隐隐有所感悟,跟在高庸涵身后低头沉思,不住点头。
走了大约五十里进入到山区,大路渐渐变成了崎岖小道,沿着山路走了没多远,两匹马越走越吃力,到最后实在是寸步难行。两人只得下马,将马留在一处山谷内,徒步而行。这些山路对于高庸涵来说,自然是毫不费力,可是审香妍却是第一次吃这种苦,开始时还感觉十分新鲜,东张西望,走了没多久就叫苦连天了。山里天黑的早,看看四周逐渐暗了下来,高庸涵无奈,只得找一处避风的山谷歇息。
审香妍看着高庸涵忙忙碌碌,心中一阵甜蜜,坐在火堆旁,吃着干粮喝着山泉,惬意地说道:“高大哥,这种日子逍遥自在,有趣的很啊!”
高庸涵苦笑道:“你才出来了两天,一路上也没吃什么苦,当然觉得有意思,要是几个月,甚至几年几十年,都是这样子奔波忙碌,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不会的!”审香妍看着高庸涵,低声道:“有你在身边,就不会了!”
高庸涵一笑,伸手过去握住了审香妍的手,重重一捏,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突然心生警觉,抬头大喝一声:“什么人,出来!”
审香妍一惊,抬头看去,就见对面山崖上一个身影一晃,人还没到,一股浓烈的杀气逼了过来。高庸涵脸色凝重严阵以待,周身放出一股浑厚的气势,堪堪抵住那道杀气,左手将审香妍拉到身后,右手轻轻一抓,一团电光含在手心蓄势待发。
来人冷哼一声,周身光华大盛,轻飘飘落在地上,也不说话,犀利的目光在高庸涵身上游走,随后定在审香妍身上,目光中的寒意越来越浓烈。
来人周身白光吞吐不定,高庸涵定睛细看,可是目光被白光所阻怎么也看不透,只能依稀察觉来人是一名女子。以他此时的修为,在来人逼视之下,胸中的斗志竟然一点一点被击碎,可见此人修为到了何等程度。高庸涵尚且如此,更别说审香妍了,虽然躲在高庸涵身后,但是一股无形的压力,令她几乎难以承受,感觉灵胎就像要被挤碎了一样,口鼻之间渗出丝丝红线。
高庸涵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的审香妍起初还瑟瑟发抖,可是渐渐地瘫倒到地上没了动静,知道她此刻已到了生死关头。要命的是,自己已经斗志全无,蓄势待发的垂弦术,竟然击不出去,甚至连手臂都抬不起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即便是当初对上狂尊、魔瞳,到后来硬撼地府妖童,也没有说不敢出手。可是今晚,头一次连出手的勇气都消失了!
高庸涵心性坚韧无比,但是到了此刻,他也知道,遇到了平生连想都不敢想的高手。从对方身上流露出的杀气,就知道今夜无法善了,他不甘心束手待毙,可是却被来人压制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体内灵力似乎被完全压制,连动上一分一毫都十分吃力,此时不要说垂弦闪电,就是藏鸦指环、云霄瓶、狂尊石笋等法器,也无法催动。
来人仍旧一动不动,但是杀气越来越盛,高庸涵觉得无比的憋闷,体内那股暴戾的血腥被激发出来,忍不住仰天长啸,啸声令风云为之变色。一股熟悉之极的感觉流转全身,“呀”的一声暴喝,手中闪电终于击出,跟着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上。
这道闪电居然是一片血红,血光中蕴含了无穷无尽的怨恨和杀戮,连月光都随之变得妖异;闪电声势威猛绝伦,击出后四周的空气都被扭曲,产生了一连窜的幻影。来人“咦”了一声,屈指一弹,一道淡淡的白光,闪电被击的粉碎,一圈法力波动朝四周扩散,周围的山石被波动划过,纷纷爆裂开来,一时间尘土飞扬。
漫天尘土中,来人身边的白光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晶莹绚烂。白光中,那人似乎举起了右手,可是却迟迟没有落下,像是犹豫不决。过了片刻,那人一声长叹,缓缓垂下手臂斥道:“枉我家公主一心对你,你却如此薄情,罢了罢了,暂且留你一条性命,望你好自为之!”说完,就此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尘埃落定,高庸涵接连又吐出几口鲜血,胸中的那股闷气才淡了许多,转身看去,审香妍早已昏迷多时。高庸涵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株楚兰红泪,一点一点喂到审香妍嘴里,然后催动灵气,帮助她化解药力。良久,审香妍惨白的脸色才恢复了一点红润,高庸涵这才放下心来,开始调息凌乱的灵力。
直到旭日东升,高庸涵才运功完毕,在刚才神游紫府之时,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的灵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对于地府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在他还魂时早已被抹去,所以并不知道有关灵胎,也就是无庸的一切,当然也不可能知道此后发生的种种变故。不过灵胎的失而复得,并没有让他感到多少欢喜,昨夜那人的实力,现在想起来还是不寒而栗,那种修为远非人力所及,即便是紫袖,只怕都要差了一半不止。
此人是谁?难道是仙界中人?要不是仙界之人,哪能这般强横,强横的连高庸涵都几乎丧失了斗志?而且此人临别时的那句话,实在令人费解。公主,到底是哪个公主?薄情,自己何尝辜负过谁?
这一切都令高庸涵无所适从,直到审香妍悠悠醒转,才打断了他的思路。“高大哥,你没事了吧?”
审香妍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不是考虑自己,而是挂念高庸涵的安危,这令高庸涵十分感动,加上昨夜那个神秘人的那句“薄情”,令高庸涵愈发珍惜眼前的佳人。当即走到审香妍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关切道:“我没事,妍儿,你呢,你感觉如何?”
审香妍试着运转了一下灵胎,皱眉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觉得灵胎有些虚弱,浑身乏力。”跟着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倒了四粒丹丸,递给高庸涵两粒,然后自己又服下两粒,盘膝运功。不过片刻,审香妍周身香雾缭绕,雾气升腾到头顶便凝聚在一起,最后关头,仰面一吸,那些雾气全部被吸进嘴里。然后蹦了起来,在空中轻巧地翻了几个跟头,又惊又喜:“高大哥,你是不是还给我服了什么灵丹妙药,我现在不但伤势全好了,就是灵力也感觉比以前要精纯了许多。”
在经历了昨夜前所未有的凶险后,能再次看到活蹦乱跳的审香妍,高庸涵猛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笑着说道:“我另外给你服了楚兰红泪。”
“什么?”审香妍一下子窜到高庸涵身边,一脸的兴奋:“你说是楚兰红泪?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仙果?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高庸涵从怀中摸出一株楚兰红泪,递了过去,审香妍拿在手中,轻轻抚摸着色泽温润、宛如翡翠的火红果子,不禁啧啧称奇:“高大哥,这些楚兰红泪都是从哪里采来的?”
高庸涵回忆起和紫袖相识时的情景,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轻声道:“是从一处洞府里采来的,那是无意中,得人相助才到了那里。”说到这里,一个念头划破长空一般,闪现出来,高庸涵突然知道昨夜那人是什么身份了。
那人的杀气虽浓,但是事后想来,似乎怨气更重一些。以来人的修为,可以肯定不是来杀自己二人的,因为高庸涵还不至于自大到,以为自己能招惹到这种程度的高人。这个道理,就正如一个陌生的普通人,会让自己一见面就起了杀心,并用法术去压制他么?而且,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人丢下的那句话,显然是指责自己对不起某一个女子。
这个世上,令高庸涵真正动情的,第一个人就是紫袖,而紫袖也和审香妍一样,对自己称得上一往情深。也只有紫袖和她的亲人,才有资格说自己“薄情”,尤其是看到自己和审香妍在一起,才会如此的愤怒。紫袖离开自己不过三个多月,不可能修为突然精进到这种程度,那么答案似乎越来越清晰了,来人极有可能是紫袖的亲人。
还有一点,来人口称紫袖为“我家公主”,难道说紫袖的失踪,是因为她的家人将她带走?如果这个猜测没错的话,紫袖还是大有来历之人,而且还贵为公主。她也极有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暂时无法亲自来找自己,所以才派了身边的某个侍从,来寻找自己。想到这里,高庸涵悔恨交加,要不是昨夜的这场误会,也许自己已经了解了紫袖的下落,可是如今,已然是一无所知。
人就是这样,一旦对一件事,有了一个自认为道理上说得通的解释,便会反复给这个理由,寻找更多的支持。一时间,高庸涵脸色大变。
审香妍也发觉到不对劲,以为高庸涵又像在会间集那样,陷入到一种古怪的失常之中,连连急呼:“高大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高庸涵沉声道:“妍儿,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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