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将军知道,自己终究是要被人逼“反”的。
樊将军的兵,大多占着山城这块地盘。他在山城的日子,总是拉着雪如,有时谈谈用兵,有时部署一下山城和其它防地的军事动向。有时也一起到少林寺去和妙兴、妙法等切磋一下武艺。
这天,樊将军等正在少林寺方丈室后面的天井练拳,有个卫兵过来报告说“洛阳巡阅使有份急电”,并立即呈了上来。
原来,是巡阅使发来的电报,三天后是大帅的五十大寿,邀他到洛阳一聚。
樊大哥看完电报,冷笑一声便递给身边的雪如:“杜参议,不知这个老狐狸又想玩什么花招儿了。近些日子,听说他对我的队伍发展过快起了疑心。加上这两年里,我对他一直是听调不听宣的,他更防范我了,连原先答应的军饷都拖欠半年多了。这次‘宣’得可真是妙!我若是去了,说不定他就会找个什么理由把我给套住;我若是不去呢,那就更证明我目无上司、怀有二心,就可以找借口打发我了。”
雪如道:“愚弟以为大哥所虑过甚了——虽说在收服你之前,你们两下也曾打过几次恶仗,他为此损失的兵力也实在不少;再加上你这两年的势力壮大,他对你自然不能不防。可这会儿你毕竟成了他的属下,他还要靠你们去对付和他形成抗衡的南方几股军阀和东北军阀呢。
“所以,就算他对你已有了藏弓烹狗之心,也不见得这时就会下手,更不会用不避耳目的方法除掉你。至于寿宴,你前去无妨。前天我也收到了同样的一份电令,咱们正好可以一起前往。我估计,此番寿庆,前去祝寿的宾客除了他的亲信下属,全国各界的显要达贵肯定也少不了。目下,大帅在整个北半拉中国已成最大的声势了。他若真像人所说的,有洪宪之志、有称雄天下之心,眼下正值用人之际,岂会因小失大,自己坏了自己的名声?”
樊大哥点头笑道:“兄弟说的有理!”转而问道:“老弟,你帮我筹划筹划:这次去洛阳我该花多少钱,拿些什么贺礼合适?”
雪如道:“若以兄弟的见识,送金银财宝实在有些俗了。现大洋扎眼,又有了以塞责之嫌。以兄弟之见,最好送些有特色的东西,比如地方土特产、古玩之类。情礼并至,既拿得出手、人家接着又高兴,还没有贪贿之嫌。”
老樊抓抓头皮:“我操!这倒让我作难了!就是有钱,这一天半晌的,我又上哪儿去弄这些玩意儿呢?”
雪如笑道:“这个倒不难。我那里倒还有几样闲东西,比你这会儿现去准备还好呢!我那里现放着一台明代的端砚,大帅是个儒将,自然喜欢;另外,还有一对上品的钧瓷双龙大樽,开片和窑变都还算得奇特,还是当年我和翰昌一起在他老家禹州搞到的。另还还有一样就是,妙兴开春时送了我一株百年野山梨根修成的大盆景。这会儿,枝枝梢梢上正坐了好些似开未开的花蓇朵儿,总有一百朵还要多。咱们用一条红缎带子写上‘百花贺寿’的字样挂在上面,正好可以让他摆在厅堂里。既古朴拙雅,又有意境情趣,岂不甚好?”
妙兴在一旁笑道:“哦?一个老树根竟有这样大的用处?嘿,只要你们喜欢吧,少室山上满山遍野有的是。以后我让人多多刨些下来备用!”
雪如笑道:“你们不稀罕的东西,我们这些俗人可是拿它当大宝贝看呢!像老白腊树根、栎树根、榆树和山楂树根什么的,只要造型天然有趣就行。像吴大帅那样的风雅之士,肯定会喜欢的。”又转脸对老樊说:“我看,有这几样也就足够了。其实人情送礼么,倒也不全在乎值钱多少。只要别致有情趣,人家就会稀罕、就会看重;太贵重了,也不大好,一是好像你有求于他,让人心下反倒不安了;二呢,也仿佛你在下面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财、剋扣了多少军饷。”
老樊点点头道:“老弟所言极是!”
雪如道:“我回去以后,吩咐家人把砚台和钧瓷用五彩丝线和大红丝绒扎好,再用红木盒子盛了,加上那株老山梨树盆景,明儿一并给你送过去。”
樊大哥道:“这些主贵东西你都给我用了,你自己拿什么上供?”
“我和新上任的谢县长一齐过去。寿礼一并也备下了:一尊白玉寿星,四匹平金寿字团花云缎,还有四匹我们自己工厂出的各色花洋布。这几样礼物,做为我们这些地方官员的贺礼,意思倒也不算太薄。”雪如笑道。
“这……我讨好上司,倒让老弟破费!似乎有些于情不通。”老樊犹豫道。
雪如笑道:“这算得什么破费?平时送你,还怕你嫌它碍事、没地方放呢!这会儿,既派上了正经用场、又解了你的急,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樊大哥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后天,我们一起动身,跟一个警卫排。妙兴师兄也跟着去,大家一律都穿军服。”
妙兴问:“后天什么时辰动身?”
樊大哥道:“两天的时间呢,松松泛泛地就赶到了。你们就在寺里等着——我和杜参议从城里出发,赶到这里山口再过来叫你就是了!”
“好!这样我可就不怕半路上有谁会抢走这些宝贝喽!我那几样东西,这次权且就算是抵了你的镖银吧!”雪如道。
众人都笑了起来。
众人到洛阳,见识了大帅的寿宴场面是如何的热闹:五六百各界达官、士绅整整摆了几十桌酒席,往来的车马人流几乎摆满了半条大街。仅从康有为老先生专意赠给大帅的一副手书寿联上,便可揣知吴大帅此时在当今中国军政界的实力和势力之盛:牧野鹰场,百岁勋名才半世;下联是:洛阳虎视,八方风雨会中州。
这一段时间,虽说名义上河南省府仍旧设在开封,可是,由于吴大帅的巡阅使署设在洛阳,故而,实际上洛阳已成为省城各方官员的常驻要地了。这样,大帅的寿宴之后,雪如和谢县长、樊老二等又在洛阳逗留了几日,顺便又分别拜会了教育、实业和财政厅的诸位上司,方才赶回山城。
这两年,因有老樊的队伍驻在城里城外,山城的百姓、学校和各项实业倒也没有受到太大的骚扰。可是,近些日子,因老樊和吴大帅的关系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山城的局势便开始显得有些紧张了——
原因是由远在千里之外的广州引发的:
前些日子,南方军政府内部发生了动乱——陈炯明突然背叛孙逸仙。他的作乱,竟致造成了南方整个军政府局势都开始动荡不安起来。这时,北洋政府却暗自窃喜起来:此时,若乘虚而入,便可一举灭掉孙中山的残余势力,除去多年的心腹之患!
这段日子,因樊将军队伍兵力发展的势头过于迅猛,显然已引起了吴大帅的高度警觉——其实,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个老樊放松过戒备!故而,一听说南方军政府发生动乱,吴大帅立即对樊部下达了一个命令:全军整装待发,随时听令南下。然而,却并不说明如何用兵。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蹊跷事!
老樊立即召集众人,紧急分析吴大帅此次调兵南下的真正动机何在?是要他去攻打孙中山?还是要去攻打陈炯明?
雪如分析说,两种可能都不排除。因为,虽说大帅这时表面上仍旧受命于北洋政府,若他真有洪宪之志,恐怕也会效法洪宪当年的做法:一方面逼宫,一方面投机革命,争取民心而倒戈孙中山,借机登台;也不排除他有自立山头、拥兵为王的可能;或者,更还有渔翁坐等鹬蚌相争之利的美梦。
然而,无论是打谁、保谁,他既然仅仅只是派老樊的主力去单独作战,从北到南,千里迢迢,几个月的行军下来,粮草、军饷和药物,哪一样一时跟随不上,整个队伍就会难以自保了!而且这一路之上,中间要跨越好几个省份,经过好几派军阀的领地,恐怕到不了目的地,半道上就有被人吃掉的危险!就算樊部的主力过五关斩六将、大难不死,能闯过层层关隘赶到广州,到那时,无论是打谁保谁,生死也是难以预料的!
老吴的借刀杀人之计是显而易见的。
如此分析下来,众人不禁个个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眼下的情况,显然已经面临到了某种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了!吴大帅这里,更显然早有防止老樊可能背弃自己的准备,他不同寻常地特别委派了他的两名亲信特派员,于昨天下午就赶到山城了,不仅在表面上说是送慰问信和饷银、弹药,而且以帮助樊部整顿士气,操练为由,就算驻在老樊的司令部了。单等着洛阳吴大帅的命令一下达,随时监督樊部南下。
樊将军和雪如等人,天天打着在一起打麻将、喝酒听戏的幌子,几个人躲开监视,悄悄商议应对之策。
雪如读大学时就信奉中山先生和他所领导的革命。虽然目下自己身为北洋政府的地方官员,北洋政府眼下仍旧掌握着北面的大半个中国,可是,南方军政府北伐护法的呼声却一直高嚷不断。他心内也早就希望有一天,革命领袖孙先生能够铁肩担道义,一统天下。他相信:唯其如此,中国才会真正有强大起来的希望。
樊将军这里呢,清末时期就信奉革命,也曾参与过革命党人组织的武装行动。加之与雪如交往的这些年里,更是每每受其影响,又岂肯对自己崇敬的人下手呢?
雪如分析,目下孙先生能够调用的兵力肯定匮乏。否则,量他小小的一介陈炯明也不敢如此猖獗。这时候,若樊大哥投奔他去,正好也是一个绝好的政治机遇——既可为孙先生济困解难,又可避免被他人吃掉。而且,今后一旦有了孙先生的支持,这南方之路上,老樊就不再只是孤军一支了!
如此,雪如乘势鼓动樊将军:莫如干脆直接和广州的孙中山取得联系,求得最后的生存希望!要拜,就拜个真佛!跟着没有容人之量者,一来不容易修成正果,二来也容易被人暗算,成不了大气候。
经过几天的利弊权衡,樊将军终于接受了这个建议。由雪如亲自起草,他们给孙先生写了一封密信。又派了几名心腹亲信,扮做长途贩卖山货的商人,日夜兼程送到了广州。
其实,孙中山过去就对樊将军的人品有所了解,知道他曾多次搭救革命政府派往北方的官员,人品德行也十分忠厚、仗义。故而,一见到樊老二的信着实喜出望外!雪如分析得果然不错:此时此刻,孙中山正急需北方能有一支革命武装力量。遂立即致电:邀请樊将军尽快亲自赶到广州会晤,共同面议北伐和国民革命大计等具体事宜。
樊钟秀接电后十分激动!他没有想到,孙先生竟对自己这般重视!在中国当今的政治大舞台上,自己虽有做一番大事的雄心和壮志,可是,目下比起其它实力雄厚的大军阀,自己的力量还是微不足道的。有了孙先生的这面大旗,今后,他就可以一跃而成为过河卒子一往直前,跟着孙先生做驰骋天下的大事了。
他和学如把家中诸事悄悄安排给了雪如等人之后,带着几名贴身亲信,称临战前先回老家探望一下二老双亲。实际化妆出发,乘火车径直赶到了广州。
在广州,他受到了中山先生的热情接待。孙先生任命他为建国豫军总司令,并亲自授与他一面“国民革命军建国豫军”军旗。
为了防止吴佩孚有疑,会晤一结束,樊将军立即乘火车星夜兼程赶回了河南。樊将军广州一行可谓是兵贵神速!
刚从广州回来,广州那边的情况便告急了。孙中山电告樊将军:立即率部进驻广州!而这时,吴佩孚几乎同时发出了电令:部队即刻开往广州!
当主力离开了河南,离开吴大帅的控制区,樊将军便着令手下除掉了两个特务,公开打出孙先生亲赐的“中华国民革命军建国豫军”军旗,浩浩荡荡地一路向南方挺进。士兵们一路跋山涉水,待赶到广东时,个个已是衣衫褴褛的了。然而,这支队伍仿如一支天兵天将般突然降临,在孙先生的指挥下,与南方其它的革命武装力量迅速取得联系,一举击溃了叛军,大获全胜。
直到这时,吴大帅方才知晓樊老二已经投奔南方革命政府的真相,气极败坏却也追悔莫及。因樊部此时已成气候,一时也奈何不得他。加上目下北洋军与奉系军阀的主力全线开战,暂时也顾不得分出兵力来翦灭他了。
然而,从此樊钟秀与吴大帅算是公开反目了。是后的几年当中,吴大帅开始了对樊钟秀主力部队紧追不舍的、一次比一次更紧迫的讨伐、围剿和打击。这也是造成樊部主力后来频频挫败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次,樊将军的主力出兵到南方打仗之前,雪如的三侄子杜同音正跟在樊大哥身边做事。樊将军心下清楚,此一去千里迢迢,两军开战更是生死未卜之事,而雪如年近三十尚未有后。他把大哥身边的几个儿子都视为己出,特别对这个老三侄子同音更是偏爱有加。于是,在主力出发前,特意派了几名卫兵,从一百多里外的驻地连夜把同音给一直送回山城、亲自交给了雪如。
见樊兄这样一介戎马多年的将帅,竟怀有如此的妇人之慈,雪如一面感叹他的仗义和细心,同时也不能不为他又多了一层的担心:人常说,“慈不领兵,义不理财。”像樊兄这样领兵打仗的将帅之人,天性竟还如此至善至信!恐怕他在险恶诡谲的政治风云和世事变幻中,早晚难免会有吃亏的时候。
雪如写了封长信,一面表示感谢,一面在信中再三地嘱咐了一些珍重的话。同时,又让文菲亲手为他做了两双千层底且包了皮脸的布鞋和两套换洗衣服,另有一些治疗头痛脑热、拉稀上火的常用药,一样样地包好了,详细地写上功能和服用方法,托来人给带过去。
如此,一个多月之后,第害,西洋物西粟花,真是沙砾满布的土地。学如面对这满眼美艳却浸透第12
樊将军便从南方发来了电报报捷——他们在南方打了个大胜仗,被孙中山称赞为“中原革命劲旅”。眼下,主力正日夜兼程地往河南赶。一面缀有中山先生“笃信三民主义,实行建国方略”题词并由孙先生亲授的军旗,一路朝河南老家猎猎飘扬而来。
樊兄总算是得了“正果”了。
樊将军从广东回来不久,又和南方军政府联合北伐取得几次大捷,声威在中原一带已成虎势,大军到处所向披靡。不到半年时间,乘势一下子占领了豫西的二十多个县镇。
这时,盘踞于河南地界的冯、吴两大军阀,因见他渐成气候,显然已对各自在中原的地位构成了威胁之势。不约而同地对他开始了毁灭性的打击。一旦获悉他的主力所在,便立即派重兵围追堵剿过来。
由于来势凶猛,加之腹背受敌,樊军的主力一下子陷入了不及招架的境地。因队伍一直不能得到休整,后方粮草又被两军截断,队伍很快就陷入了困窘。特别是石羊关一战,两军发射的枪炮,几乎把双方各自所据守的整座山头都给掀平了!
战役结束后,两山山崖和崖壁上的树木野草无一幸存,密密麻麻地留下了成千上百个弹洞。
面对当前大军压顶、两军夹击之势,谁也无法料算老樊前程命运的吉凶祸福了。
东、西十里铺,送别的杨柳青了又枯,枯了又青。而此时的山城,各路大大小小的军阀你来我去,雪如已经明显感到了一种疲于应付的厌倦。一种忧患迷惘的低沉情绪,开始袭上了他年轻的心臆,生出一种凭自己心力无法驾驭的深深的无奈来……
因这段日子事务较忙,雪如好几天没有回家看看了。大哥令家人过来,嘱他这个礼拜天务必抽空回家一趟,说有事情要商议的。
原来,大哥叫他不为别事,又是催他把亲事定下一事。
这几年,每当大哥谈及自己的婚事时,雪如总是搪塞说先立业再成家的话,说是不遇上一个情投意合的,宁可不言婚娶。亲戚朋友来说的媒茬儿,他一个都不愿意。迁就来迁就去转眼就是好几年,大哥一天比一天更坐不住了。
雪如刚一坐定,大哥便说起城东绸缎庄王老板家有位千金,人如何如何的贤慧、脾性如何如何的温柔等。见雪如一直笑而不语,又说起城南的郜财主亲自登门来过,说他的连襟兄、白坪的梁大财主,托他向杜家提亲:梁大财主家有个千金,颇能识得几个字,模样也生得周正,芳龄二十一尚待字闺中,为的就是想寻一位读过书、有志向的人。
雪如听了只是微笑,任凭大哥说什么,就是不开口说话。
其实,雪如一直打算瞅个合适的机会,把自己和文菲的事向大哥摊明的。不料,前段日子一桩大事接着一桩大事,加上他们的婚事又非同寻常,料定必会有些阻力的,故而,时机不成熟也不能贸然端出来,反把事情弄乱了。于是,才这么一天天地耽搁了下来。
大哥见雪如抱着葫芦不开瓢的样子,抬眼打量了他一眼说:“老二,我还是那句老话,你的亲事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岁数了?到时候你打光棍儿可别后悔哟。这阵子,我看山城也不像前些时闹腾得那样厉害了。听老郜叔说,梁大财主那个千金,人品模样还算不错的。我看,事情就这样定下算了。娶媳妇可不是当画看的,人那一生呵,过日子比树叶儿还稠哩!非长得跟七仙女一样才中?镜子里的烧饼——中看的,往往不中吃啊!”
雪如笑起来:“大哥,我早想对你说,关于这事儿……你也别操心了。我呢,这会儿,心里面也已经有点数儿啦。”
大哥听兄弟这样一说,很是注意地看了他一眼:“哦?那你也得给我透个信儿才是啊?是谁家的千金?是你场面上的朋友给你说下的?这样也好!如今也兴这么着了。不过,你也老大不小的岁数了,既然定下了,就该早些娶回家来才是。娶媳妇儿又误不了你干正事儿!你公务忙,这些事也不用你亲自动手,房子是现成的,其它东西,家里人手多,说办就办齐了。只要你言一声儿,啥你也别管,有我和你大嫂操持就足够了。不过,你也早些给我这个当哥的透个气儿,什么时候办?想办多大的排场?我也好早些准备啊!”
雪如低头沉吟了一下:“大哥,等过两天我把山城初级师范的事办妥了,再和你专门商定此事吧。”
大哥松了口气,心想,若真的是他自己定下了亲,他这个当大哥的总算可以去掉一块心病了。既然已经定下人家了,再等些日子接亲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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