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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无为从特工哈维的手里接过了第三张照片,因为看过前面的两张照片,他对第三张照片上的人展现出的诡异之处不再有太多的惊愕了。
与前面的两张照片的不同之处,这个受害人是位女性,银白色的头发与乌黑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看着照片上的人姜无为忽然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一时却又不敢确认。
闻燕女士在香港的新家姜无为还没有去过,所以对照片内的环境并不熟悉,更主要的是他不相信慈祥的师母会变成木乃伊的样子。
“这是由国际刑警组织从香港传过来的照片,上面的人你总该认识了吧?三天前被害于香港大浪湾……”
“什么意思!”姜无为惊讶地问了一句,哈维的话让他的心猛然缩紧了许多。
“照片上的女士是位中国人,名叫闻燕……”
哈维的话没有讲完,姜无为忽的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他赤脚站在地板上,瞪大眼睛盯着哈维,神情紧张地问:“你说什么?遇害者叫闻燕……不可能……这不可能……”
姜无为不肯相信自己的师母遇害了,说话的同时他又端详着手里的照片,理智告诉他,照片里的人正是他的师母闻燕女士。
姜无为前几天还与师母通过电话,准备结束学业后首先去香港探望师母,自从重新回到学校后,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探望她老人家,想不到会成为终身遗憾。
就在这时,一个可怕的问题突然摆在了姜无为的面前,他猛然抬起头,用惊愕的眼神望着哈维。他似乎明白哈维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了,原来三个遇害人或多或少都与自己有一定的关系,而且在他们被害前都与自己有过联系……
纽约的预言家与自己通过电话后就遇害了;闻燕是自己的师母,遇害前也与自己通过电话;谢曼教授更不用说,自己的导师,遇害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自己。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巧合,肯定没有人会相信。想到这里,姜无为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三起神秘的谋杀案似乎都与自己有关。
“姜先生与香港的这位遇害人是什么关系?”
“她……她是我的师母,我准备结束学业后就去探望她老人家,怎么会这样……”姜无为痛苦地说。
哈维冷静地看着姜无为说:“现在姜先生应该明白了吧,三个死者都与你或多或少有联系,你不会说这是偶然或是巧合吧?”
姜无为忽然感觉头有点大,脑子有些发蒙。他在床边慢慢坐下来,用手抓挠着自己的头发,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必须寻找出三个遇害人之间的某种联系,这是侦破案件的关键,而且只有找出幕后的凶手,才有可能给自己解脱嫌疑……可是姜无为想破头都考虑不出这三个相隔万里、素昧平生的人有何共同之处,除了与自己有某种联系外。
哈维见姜无为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思索着,于是提醒他说:“姜先生,这三个遇害者都是各自专业中的顶尖人物,虽然他们所从事的职业不相同,可以说毫无联系,但是你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请你思考一下,能否找到连接他们之间的那条无形的线?”
“这也正是我在思考的问题,以我的师母为例,她老人家同纽约的占星家和谢曼教授没有丝毫联系,只是在我的博士论文中分别提到过他们三个人……”
说到这里姜无为突然愣住了,随即惊愕地说:“难道问题出在我的论文上?可……可……这怎么可能……”
姜无为自己都很难相信这个结论,他不是怕惹上事情,而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论文会让三个人丧命。
“姜先生的论文内容,是否触及到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哈维提醒说。
姜无为不假思索地摇摇头。这篇论文他准备了半年多时间,数易其稿,对里面的每个字、每句话都熟记于心,里面引证的资料都是公开的,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所以他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我的论文中没有涉及任何秘密,里面提及的道家玄秘文化,在我们中国的路边小书摊上都能买到,我只是把其中的部分内容进行了新的诠释,加入一些我个人的见解。我与占星家探讨的问题也只是与预测方法有关的内容,根本不涉及什么秘密……”
哈维忽然问:“姜先生,你是否有英文名字?”
姜无为不理解哈维为什么问这样一个好像与本案无关的问题,他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哈维,肯定地说:“我是中国人,从来没有英文名字。”
姜无为心想,自己原来在族谱中有个名字,在他还未出生时就已经起好了,听母亲说自己刚出生不久,姥爷给自己改成姜无为,没想到爷爷竟然为这件事同姥爷大吵了一场,两位老人家甚至断绝来往好几年,姓名怎么可以随便改?
姜无为本来还想对哈维说:中国人最讲究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怎么会背弃祖宗起个外国名字!想到对方很难理解中国人的宗亲观念,也就没有多说。
哈维沉思了一下,然后接着问:“那姜先生在同学、朋友之间有没有昵称或是绰号之类的称呼?”
姜无为不知道哈维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笑了一下说:“因为我总喜欢讲中国的事情,与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有事没事经常讲中国的历史,所以同学们戏称我Chineseteacher(中国教师)。”
“谢曼教授是否也这样称呼你?”哈维马上问。
姜无为点点头:“不错,教授也时常用开玩笑的口吻这样叫我,另外教授给我留便条的时候,也用C.T.作为我这个昵称的缩写。”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谢曼教授写下C.T.就表示是姜先生了?”哈维的语气中好像带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姜无为不理解哈维为什么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自己的名字难道说与案子有什么牵扯?
哈维抬手指指姜无为手中的照片:“请姜先生看一下谢曼教授的那张照片,注意教授的右手……”
姜无为刚才就注意到教授放在茶几上的右手了,食指向外伸出,指尖点着茶几光滑的木面上。听哈维这样说,他忽然明白了,抬头看着哈维问:“教授是不是用手指写下了什么?”
哈维又把一张照片递给姜无为,然后说:“这是经过特殊技术处理后显示出来的画面,应该是教授临终前留下的,请姜先生看一下是什么意思。”
照片拍摄的是留在茶几面上的两个字母和几个符号,看到两个字母后姜无为忽然明白刚才哈维为什么一再追问自己有没有英文名字,原来这两个字母正是C.T。在这两个字母的后面,空出了一厘米的距离,然后是三个圆点,在三个圆点的后面还有一个椭圆形的符号,椭圆的中间有三个竖撇,另外在椭圆的上面还有一个圆点。
“姜先生,教授写下的两个字母C.T.是不是指你?”
姜无为不假思索地回答:“应该是,刚才我说过了,教授给我写便条的时候总是用C.T.来称呼我……”
还没说完,姜无为忽然感觉哈维似乎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猛然明白过来,哈维在怀疑自己,然后惊讶地问:“你在怀疑我?”
哈维没有直接回答姜无为的问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姜先生,请你回答我,一个遇害的人,在他的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他最想留给人们的应该是什么?”
姜无为虽然知道哈维在设下圈套让自己钻,仍然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凶手的某些线索了,不过教授写下我绰号的缩写肯定是另有用意。”
“那么请你解释一下教授的用意是什么。”哈维紧接着说。
姜无为摇摇头:“对不起,我一时也解不开教授的用意是什么,这需要时间。”
“这三个圆点和奇怪的符号,姜先生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姜无为又仔细地看着手里的照片,然后肯定地说:“教授留下的应该是两个数字。”
“两个数字!是什么数字?”哈维惊讶地问。
“谢曼教授是世界上对玛雅文字研究最深的考古学家,他留下的正是玛雅人的计数符号。一个圆点代表‘1’,一横代表‘5’,第一位到第二位采用20进位制,第二位到第三位采用十八进位制,因此,‘3’是用三个圆点表示。玛雅人是世界上对‘零’的概念认识最早的民族,用贝壳纹样来代表零,这个椭圆形的符号实际上一个贝壳,在它的上面加一个圆点,代表是数字20。因此,教授留下来的这些符号应该是3和20这两个数字。”
听姜无为解释完,哈维自言自语地说:“3和20,教授写下这两个数字有什么用意?”
哈维沉思了几秒钟,然后又说:“既然是简单的两个数字,教授干吗要用玛雅人的计数符号来表示?”
“教授也可能是只想让我知道这两个数字,因为教授知道我能看懂他写下的玛雅符号……”
说到这里姜无为忽然沉吟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后举起右手摇摆着说:“等一等……我好像明白这两个数字是什么意思了……”
“哦,是什么意思?”哈维急忙问。
“昨天晚上,在我离开之前,同教授谈论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玛雅人的历法。在玛雅历法中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教授答应在等论文答辩结束后,将为我解开这个谜团。玛雅人的历法体系是由3种历法组成,20这个数字在玛雅人的历法中被使用得最多,例如玛雅人的太阳历中的每个月是20天。而在卓金历中也用20个神明的图像来表示,另外玛雅人把这个卓金历中的大周期划分为13个阶段,在13个阶段中每一个阶段又划分为20个演化时期。每个时期历时约20年。所以教授留下来的3和20这两个数字,很可能在暗示玛雅历法。”
听姜无为说到这里,哈维在心里暗暗地想,姜无为的解释也不无道理,用玛雅计数符号来暗示玛雅历法,不算牵强附会。
哈维沉思了一下后忽然又问:“请问姜先生,玛雅历法中的什么问题一直困扰着你?而且教授为什么非要在你的论文答辩结束后才进行解答?”
姜无为刚要向哈维解释,病房门口忽然传来敲击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个人在敲击门上的玻璃,随后又朝哈维做手势。
哈维明白外面的人是在让他出去,关键时候被人打断,他心里不免有些生气,但是当着姜无为的面不好发作。他对姜无为说:“好吧,暂时先谈这些,我还会来找姜先生了解情况,这几张照片先留在这里,姜先生如果有新的发现请及时通知我。”
说完,哈维和另外一个特工转身离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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