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发生的事,就像是一颗小石子丢进了平静水面,虽有涟漪却很快便恢复了原样。玄天宗上下并没有因为这一场争执而出现任何的异常,绝大多数人都是和平日一样,大家各就各位,各做各事,包括几个当事人也是一样。
在天青山上与端木虎、苏青蓉等人分开后,邵景一路下山去了小湖城,进了天风楼后,便又开始了新的忙碌的一天。约莫到了巳时,原本趴在一旁的小猪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站起身跑过来到邵景的脚边,对着他哼哼两声,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便甩甩短小的尾巴,摇头晃脑地走出了天风楼,照例开始了每天的城外觅食寻草活动。
看着小猪的身影消失在mén口后,邵景环顾左右,此时楼里客人不少,但他这边的柜台倒是暂时无人,趁着这个空闲他又拿出纸笔,开始练习书写符文符阵。只是不知为何,写了一会邵景便发现自己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jīng神老是不能集中,写了几张都是在不断出错。
这时一个年轻的修士走过来询问他这个柜台里卖的丹yào,目标恰好也是保元丹,总的来说这种丹yào算是邵景这边最好卖得丹yào了。邵景露出笑脸,和善地向他介绍推销了一番,最后终于说得那修士心动,掏出三十颗灵石买了一瓶。货款两清后,邵景看着最多只有二十出头年纪的年轻修士,看到在他的脸上露出了已经见过多次的那种怀着希望和憧憬的笑意,然后再看着他转身离去,消失在人群中。
默默地低下头整理柜台,邵景的心里不期然地又想起老侯。
算起来从那天分别后,至今已过了二十二天,到了现在偶尔想起老侯时,邵景心里已经觉得怕是凶多吉少了。想想当日老侯郑重其事地说过“拿命去拼”的话,邵景便觉得有些无奈与惘然,虽说两个人的jiāo情不过泛泛,只是老侯的境遇与他何其相似,至少在几个月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拿命去拼,可是真的能拼到什么吗?
像他这样身处最底层的人,生来无权无势也无钱,在茫茫人海中要出人头地,何其难也。那些富贵权势在手,天生高高在上的名mén大派世家子弟,和他这样的人有天壤之别。所以到了最后,他终究多半也只是落得个身死名灭无人知的下场,譬如叶上朝露,当太阳升起后便消失无踪迹。
许是出了什么意外吧,万妖谷中妖兽众多又凶暴强横,纵有高人护卫也是大有可能死于非命的;又或者干脆便是那位“高人”修士直接杀害了他,虽然老侯在那场jiāo易中要的代价并不高,相比那位高人的收获来说简直是少的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在那样凝元境第三重道行的修士眼中,老侯就像是一只卑微的蚂蚁,只要心意一动,或许说碾死便随手碾死了。
事实到底如何,谁又能知道呢?邵景心中其实更倾向于后者的可能xìng,这么多年来他làng迹天涯,人心险恶世道艰险这些话,他体会的比谁都要深。
想着这样的事,邵景的心情便不知不觉中有了几分萧索,谈不上有什么悲伤之意,就是那样一种带着些mí惘的无奈心情。随手把纸笔放到柜台下边,心境不好的时候去练习符箓也很难有什么效果,邵景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大堂,天风楼的第一层宽敞明亮,此刻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多数人都在认真地看着一个个柜台后边摆放的货物,还有少数人看去与众不同,只在第一层中略略看了看,便走上了天风楼的第二层。
邵景的目光随着那几个人移动,看着他们走上二层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在天风楼这里做了时间不算短了,他自然知道能上二楼的客人都是有些身家的修士,因为二楼上面所售卖东西的价格远比一楼的要高,当然品质上也要好得多。
怔怔地看着那座木雕楼梯,邵景不觉有些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眼光从那边移开了去。
天风楼的第二层从规模上来说,要比第一层稍小些,并且隔开了好几个房间,都是为了给一些特别的客人进行私密jiāo易所专设的,也因此让这层楼从外面看起来更小了些。玄天宗负责打理天风楼生意是清河长老座下的大弟子段千里,平日里他一般也都在楼里的第二层坐镇,或处理些杂务琐事,或在楼里内外走走看看,要不就干脆呆在专mén给他休息的一间屋子里。不过在今天,当邵景还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看着二楼的时候,段千里却是离开了二楼房间,没有像平常那样去一楼巡视一番,而是对手下两个亲信弟子吩咐了两句,便独自一人走上了天风楼第三层。
天风楼一共四层,从高度来说在小湖城中算是首屈一指,毕竟这里乃是玄天宗的地盘,其他商家mén派纵然到此做生意,也不敢太过嚣张,总不能压过玄天宗去,否则就是在打玄天宗的脸面了。四层楼面,一楼二楼都是做生意的地方,三楼便是库房,许多贵重紧要的东西便收藏在此处,平日里连玄天宗mén内普通弟子一般也不让上去,像邵景这样地位的入mén弟子,便从未取过天风楼的第三层。
段千里走上三楼的时候,便看到有四个玄天宗弟子守在三楼的几间库房外,远处还有几个人,见了他都是露出笑脸打着招呼。这些在三层楼上守卫的玄天宗弟子都是修炼到了凝元境,不然也担不起这份守护之责,段千里与他们笑谈几句,然后叫过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两人点了点头,就站在了三楼通向四楼的楼梯口边守卫,不许其他人上来了。
段千里又走上了四层,这一次楼面上便空无一人,喧嚣热闹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在身后低落下去,虽然还可以隐隐听到脚下传来的轻微杂音,但感觉已经变得很是遥远。段千里没有迟疑,向左拐去,走过了两个房间,便到了最后的一间屋子,mén虚掩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份恭谨之sè,整了整身上衣物,恭恭敬敬地敲了敲mén,道:“师傅,弟子千里来了。”
片刻之后,里面传出一个声音,道:“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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