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
船在水中潜得愈来愈深。海水已经淹到前桅的粗大横系索上,船的前首楼和尾楼完全消失在水中,斜首楼的顶部已在海上没去了踪迹。只有三个桅杆的上半部还露在水外。
这时,木筏载着全部抢运出来的物品随时待命启程。木筏的前面装上了一个供插桅杆用的桅座,木筏两边的平板上都安上了侧支索,它们可以把桅杆固定牢靠。桅杆上配有系篷帆用的横桁。现在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它或许能把我们载往陆地。
谁也说不准大臣号这个庞然大物没能办成的事,是否凭这么一小堆难以沉没的木头就能办成?不过希望已经深深地根植于人们的心中,我也殷殷地希望它能办成。
现在是早晨7点钟,我们正准备上木筏,大臣号猛然下沉。正在木筏上干活的木工和一部分水手见势不妙,立即割断了系绳,他们怕木筏被突然出现的巨大漩涡吸进去。
此时此刻,我们真是心急如火,在大臣号行将葬身海底的这个节骨眼上,唯一能帮助我们逃生的木筏偏偏又离我们而去!
两个水手和一个见习水手急得晕头转向,竟然纵身跃进海中,他们顶着大浪拼命地往前游,但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知道这是白费力气,很快他们陷入了“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境地。罗伯特·卡尔蒂斯马上往腰上系了一根绳子,跳进大海营救他们。但遗憾的是,一片好心尽付枉然!他还没来得及靠上去,这三个不幸的人已经无力挣扎,我看见他们在海浪中绝望地向我们挥动双臂,接着就从我们的眼皮下消失了。
大伙把罗伯特·卡尔蒂斯拽了回来,他被风浪卷着,难免在桅杆上撞来撞去,浑身上下多处被挫得青一块紫一块。
于此同时,达乌拉斯和几位水手正坐在木筏上,用木棍当桨使劲地向我们这边划。尽管木筏离船只有两链①之隔,但他们却拼着命足足划了一小时才终于靠上了大臣号。这一个小时,对我们而言就是整整一个世纪。在这一小时中海水已经漫进了桅楼。大块头向达乌拉斯扔出一条缆绳,木筏才重新拴在了主桅杆上。
我们已处在千钧一发的关头,巨大的漩涡使船壳的下方变成了无底深渊,巨大的气泡在海面上翻滚。
“上木筏!上木笺!”罗伯特·卡尔蒂斯大声呼喊起来。我们慌忙地登上了木筏。安德烈·勒杜拉尔的运气真不错,奥尔贝小姐上了木筏后,他竟然也平安无事地上去了。紧随其后的是他父亲,没一会儿,我们离开了大臣号。但卡尔蒂斯船长和老水手奥尔艾迪却仍留在那儿!
罗伯特·卡尔蒂斯站在主桅楼上迟迟不愿离去,他非要等到船在深渊中消失。他要尽自己的职责,他有这个权利。他热爱大臣号,而且直到现在仍是它的船长,不过此时他们就要诀别了,我们觉得船长的心要碎了。
那位爱尔兰老人还待在前桅楼上。
“上木筏,老兄!”船长对他大叫一声。
①约合四百米——作者注。
“船真的要沉?”顽固不化的老头用平静得难以令人置信的口吻问。
“它快沉到头了。”“好吧,那就上木筏。”奥尔艾迪说,这时海水已没到了他的腰上。
他一边摇着头,一边游向木筏。
罗伯特·卡尔蒂斯仍站在桅楼上,他朝船的四周看了看,把最后的一瞥留了下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船而去。
是时候啦。木筏的系绳被割断,它缓缓地漂开。
我们朝沉船的海面观望,先是前桅的顶端没进水里,紧接着主桅杆在水面上消失,这艘漂亮的大臣号整个被海水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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