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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重金买凶

  香川圣女正容道:

  “贱妾欲以五倍于此数的珠宝,雇你去杀死一个人,你无妨好好考虑一下——”

  她娇躯微微前倾,露出郑重无比的神情。

  甄定远眼色阴晴不定,半晌道:

  “圣女要杀的是谁?”

  香川圣女道:

  “你答应以后我再告诉你。”

  甄定远晶瞳中流露出一种迷惘的神色,道:

  “老夫仍不明白,圣女若真的来自燕宫,以燕宫双后之能,说要除去什么人,那还不是比反掌折枝更为容易的一桩小事,缘何圣女却不惜花费巨金,买雇他人代劳?……”

  香川圣女道:

  “贱妾已没有时间多费口舌解释清楚,答应与否,你得快点决定。”

  甄定远突然发出一声阴笑,负手在香川圣女面前来回踱起方步来,香川圣女黛眉微蹩,一时猜不透其用意,问道:

  “甄堡主何尔故作冷笑?”甄定远道:“巧事,巧事。”

  香川圣女讶道:“什么巧事?”

  甄定远道:

  “圣女以五万两银子雇老夫杀人,数日之前另有一个主儿,也以同样的代价雇我去杀死一人,你说这不是一件巧事么?”

  香川圣女芳容微变,道:

  “敢情真是凑巧,你接受了没有?”

  甄定远道:

  “老夫接下来了,而且那主儿已经把雇银付清,看看足够太昭堡多年开销,是以你这五万两银子,老夫不打算赚了。……”

  话犹未完,林丛外侧的另一边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足步声音,一道沉浊不清的声音道:“林内有人么?贫僧赶路经过此地——”

  跫音渐近,林叶悉卒处,走进一个中等年纪,身着灰色袈裟,肩上扛了一把方便铲的大和尚。

  那大和尚一出现,一直默默立在赵子原后面的“司马道元”突然低咦一声,喃喃自语道:

  “这和尚也来了,嗯嗯,事态只怕立刻就要变得复杂了……”

  赵子原道:“阁下认识这名和尚么?”

  “司马道元”点头道:“不但我认识,就是那姓甄的对他也都熟悉得很。”

  赵子原心念一动,道:“可是嵩山少林寺的憎人?”

  “司马道元”道:“是不是老夫也弄不清,姓甄的或许比我更详知他的底细……”

  那大和尚一眼望见甄定远,笑嘻嘻道:

  “贫僧不知是甄施主在此,否则方才在林外那个招呼也不用打了。”

  甄定远冷然不语,那大和尚视线落到香川圣女身上,道:

  “这位女檀越可是贵眷?”

  甄定远沉道:“大师莫要胡乱猜测。”

  那大和尚哈哈笑道:

  “对不住,是贫僧一时口快说溜了嘴,施主多多包涵。”说罢动身欲行,走不数步突又回转过身子。

  甄定远道:

  “大师还有什么见教?”

  大和尚道:“施主要不要再借贫僧的方便铲一用?”

  甄定远冷笑道:

  “老夫几时借过大师宝铲……”

  话至中途,那和尚倏地欺身迫到两人近前,左手疾出,骈指直点甄定远胸口“中庭”大穴。

  同一忽里,他右手抡起肩上方便铲,居空一挥,幻出七、八柄铲影,往香川圣女当头罩落。

  香川圣女花容陡变,呼道:

  “大师,你……”

  一旁窥视的赵子原睹状为之错愕万状,哪有出家人出手如此狠毒,当真是他生平见所未见。

  那大和尚左手拂穴只是虚攻而已,甄定远微一拧身已斜斜避开,但他右边的方便铲却毫无滞顿,凌厉击落。

  立身赵子原后面的“司马道元”,脱口呼道:

  “不好——”

  掌指一屈一弹,一缕劲风疾袭而出,赵子原颇为怀疑,在这么远的距离下,他凌空虚弹能发生多少作用?却见那大和尚一铲将落之际,突然发出一声怪呼,方便铲落势稍挫。

  大和尚纵身跃开,气虎虎道:

  “什么人敢暗中戏耍贫僧?”

  “司马道元”提声道:

  “大和尚,你有哪一点像是出家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动铲杀人,真教老夫齿冷……”

  他身子未见作势,便已出了密林,隐没不见。

  大和尚只瞥见人影一闪,对方身形已然消失,他情急喝道:“施主慢走。”双足一提,疾如流星赶月,继后疾追而上。

  甄定远眼色连变数道:

  “居然又是他么?……看来他真是阴魂不散了……”

  香川圣女美目一眨,道:“甄堡主力何不追?”

  甄定远眼中光芒闪动,似乎拿不定主意,俄顷心念始定,一转身,展开轻功如飞掠去。

  三人踪影相继查然,赵子原好奇心动,正待随后踪身上去瞧个究竟,蓦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飞飘人来,潜行到赵子原身后寻丈之外,赵子原只觉肋下穴道一麻,之后便昏迷不省人事……

  ……

  赵子原悠然醒转时发觉身上已全然无事,游目四望,只见自己绔罗裳忱,躺在一张豹皮之上,身上盖着一张绿色锦被,他轻轻掀起被子,但觉轻若无物,不知为何物所制。

  他跳起身来,略一运气,居然恢复如常,功力并未失去。

  赵子原心中放下一块巨石,再次举目打量四周,却是个三角帐幕,头上灯烛高悬,发出柔和的光芒,帐内地上平铺着五张豹皮,五张虎皮,另有绣枕锦被等物,布置得甚为奢侈豪华。

  帐幕中心摆着一张精雕的檀木矮桌,几上没有酒肴,香气四溢。

  这时帐幕一掀,走进一名手携方便铲的僧人,正是先时突然在树林内出现的灰衣大和尚!

  那大和尚冲着赵子原道:

  “施主醒过来了?”

  赵子原惑道:

  “我在什么地方?大师又怎会来到此地?”

  大和尚道:

  “这里是香川圣女的游动帐幕,本为圣女歇脚休息所搭设,但目下已被贫僧接收了。”

  赵子原道:

  “如此说来,在树林里偷袭于我,制住区区穴道的人倒不是大师了?”

  大和尚道:

  “自然不是,贫僧从今午便追踪香川圣女的篷车至此,圣女本已搭好帐幕,准备在此过夜,想是察觉有人跟踪,就弃置帐篷匆遽离去,后来——”

  语声微顿,续道:

  “后来贫僧走入帐中,却发现你人事不醒躺在这里,但你全身任何一个穴道压根儿就没有被制住,只是人事不醒,昏迷过去而已……”

  赵子原愈听愈觉离奇,直似坠入五里迷雾之中。

  他举目一瞧帐幕内高悬的灯烛,道:

  “现在什么时候了,难道竟是午夜了么?”

  大和尚翻目道:

  “小施主乍一醒来便呱啦呱啦问个不停,贫僧可不高兴开腔说话啦,什么时候你不会自己出到外面瞧瞧?”

  他口气忽然变得十分冷淡,赵子原不觉怔了一怔,当下遂举步走向帐口,探头出去,只见外面弯月偏西,显出夜色已经是非常深沉了。

  赵子原正欲缩首回来,忽然无意瞥见离帐口约莫有五丈远近的地方,一排立着七条颀长黑影——

  借着朦胧的月色,隐约可以瞧出那七人,身上俱都穿着绿色劲装,个个身材魁梧,长相凶恶异常。

  那七人如七尊石像立在那里,久久未曾移动。

  赵子原但觉那七人面生得紧,这一惊诚然非同小可,忙缩首转身,朝那大和尚喊道:

  “大师快点过来,帐幕外头立着七个人……”

  大和尚懒懒截断话头道:

  “小施主甭大惊小怪一个劲儿嚷嚷行么?那七个人是贫僧的手下,今晨衔老夫之命去办理一事,刻前才回来向贫僧覆命——”

  赵子原讶道:“大师的手下?”

  大和尚道:“严格说来他们并非贫僧直接的下属,只是贫僧为了行事便利起见,特地向贫僧一位方外老搭档要求借用他的手下,以借贫僧差遣使用而已。”

  赵子原心底骇讶之情有增无减,暗道这个和尚身为空门中人,不但有手下供他驱策,而且居然还有什么方外搭档,真是匪夷所思了。

  看模样,外头立着的那七个人绝非善类,眼前这个大和尚既然同是他们一路之人,此等情形着实十分可疑。

  他眼睛一转,道:

  “敢问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大和尚冷冷道:

  “和尚就必须要有个法号么?你如果固执要有个称呼,唤贫僧一声花和尚便得了……”赵子原膛目道:“花和尚?这——”大和尚打断道:

  “怎么样?贫僧替自己所取的这个法号还不错吧?”

  赵子原啼笑皆非,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花和尚哈哈一笑,将手上那只方便铲信手一丢,身子在矮桌右侧斜躺下去,一手擎起桌上酒觥,另一手麻利地撕下一条羊腿,大喝大嚼起来。

  赵子原见他狼吞虎咽,狂饮无忌,果然是不折不扣的“花和尚”,不禁暗暗皱了一下眉。

  花和尚道:

  “小施主甭死死呆在那儿了,放着满桌羊羔美酒而不享受,岂非故意和自己过不去么?”

  言下举觥一饮而尽,连呼“好酒”不已。

  赵子原近日不曾进食,又经过连番奔波,已是饥肠辘辘,当下不再拘泥,大酒大肉开怀畅饮。

  花和尚道:

  “难得贫僧兴致良佳,又有在死鬼作陪畅饮,正该浮一大白。”

  说着,又满满倒了一杯酒,喝得一滴不剩。

  赵子原只当花和尚酒后胡言,未尝加以注意,那花和尚举起袈袖,揩去唇边酒渍。

  花和尚冷笑道:

  “喝吧,多喝几杯,等到你酒酣耳热之际,贫僧正好下手!”

  赵子原停止吃喝,道:

  “大师是对我说话么?”

  花和尚恍若未闻,喃喃道:

  “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你快把肚子填饱了,贫僧好打发你上路。”

  他阴沉沉他说着,不时夹杂着一声冷笑,赵子原先时还当他醉酒不知所云,后来越听越是离谱,大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之感。

  花和尚又足足灌了几觥酒,忽然伸手人怀取出一副纸牌,将杯盘扫开一边,向赵子原道:

  “来,来,咱人来赌一副牌。”

  赵子原一怔,心想这花和尚征逐酒食之余,竟还有余兴作赌。出家人的淡泊寡欲,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出一丁点影子。当下道:

  “大师吃喝赌样样俱精,只不知对另一门玩道……”

  花和尚道:

  “你是说寻花问柳这一类的事么,咱出家人可不作兴谈这个,施主莫要信口开河。”

  他一本正经他说着,就像自己是个言行严肃不苟的有道高僧一样,赵子原听得提暗暗好笑,道:

  “出家人也不作兴征逐酒食,沉缅博射,大师以为如何呢?”

  花和尚沉着脸色道:

  “小施主,你在指着和尚骂秃驴了,可惜你是将死之人,贫僧倒不便与你计较——”

  他阴笑一声,道:

  “但是你依然非同分贫僧赌一赌不可,你押注罢。”

  赵子原道:

  “区区身上一文莫名,拿什么来下注?”

  花和尚咧嘴笑道:

  “贫僧可不是要与你赌钱,乃是赌你一条性命!”

  赵子原心子大大一震,道:

  “大师可甭拿我消遣,赌命……”

  花和尚打断道:

  “谁拿你消遣了,废话少说,快点掀牌吧。”

  他熟练地砌好牌放在桌上,一撒骰子,口中叫道:

  “五天门,该你掀牌——”

  赵子原耸耸肩道:

  “区区一向贪生怕死得紧,可不想拿命作赌。”

  花和尚道:

  “不赌也由你不得,贫僧一样要把你解决掉!”

  赵子原奇道:

  “然则大师何不干脆动手杀人,又何必赌这一副牌?”

  花和尚道:

  “正因为贫僧嗜赌如命,是以才邀你赌牌,给与你如此一个机会,若你赢了,便可捡回一命,如果你不幸输了这一场赌,嘿嘿,贫僧那只宝铲可又有利市可发了。”

  赵子原不暇问他缘何必欲取自己一命?那花和尚已连声催促,赵子原被逼无奈,只有伸手拿牌。

  他正待将牌底掀开,陡闻一道低沉的声音道:

  “慢来!慢来!这里还有一个赌客咧!”

  喝声中,帐口风声一荡,一人大踏步走将进来,赵子原转目一瞧,来者年约四旬,身上鸠衣百结,但却十分清洁朴素,他虽是叫花装束,但顾盼之间,隐隐透出一种慑人的威仪。

  花和尚神色霍地一沉道:

  “施主是怎样进来的?”

  那中年叫花道:

  “怎样进来?咱家是要饭的,却绝非鸡鸣狗盗的飞贼之流,大师睁大了眼睛,没看见我从帐口正大光明一直走到帐幕里么?”花和尚道:

  “施主少装了,贫僧问的是守在帐幕外头的七个人,怎会让施主‘正大光明’的走进帐幕里来?”

  中年叫花淡淡道:

  “他们不让我进来也不行,只因区区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多年老友,是你约我到此地来和你见面的,如此这般,他们便让了我进来。”

  花和尚道:

  “你是贫僧的多年老友么?贫僧曾约了你到此地与我见面么?”

  中年叫花笑道:

  “和尚与叫花格格不入,一向都是死对头,如何可能结为朋友?大师虽不曾与我相约,我不请自来,权充个不速之客,岂不使这死气沉沉的帐幕更显得热闹一些,大师理该更为欢迎我这个客人才对……”

  赵子原见这中年叫花一进帐幕,便与花和尚唇枪舌战,相互斗起口来,叫花话中的道理虽有点歪,口舌之厉害却绝不在花和尚之下,赵子原几乎忍俊不住。

  蓦地,帐幕外一排冲进七名绿衫大汉,当首一名大汉敞开嗓子大吼道:

  “好家伙!竟敢以花言巧语骗过咱们,敢情活得不耐烦了——”

  蒲扇般大的手掌猛一前推,对着中年叫花发出一掌。

  中年叫花道:

  “别忙……有话好说……”

  顷忽里对方那一掌已然闪电般袭至,掌指所至,分毫不差,中年叫花蹬步连退,忽然足下一阵踉跄,身子向后便倒,情状虽似甚为狼狈,却恰好避过绿衣大汉那石破天惊的一掌。

  花和尚沉声道:

  “你们统统退出去!”

  七名绿衣大汉不敢有违,躬身鱼贯退出。

  花和尚朝中年叫花裂嘴笑道:

  “贫僧对你渐渐发生兴趣了,你能避过贫僧手下这一掌,武功之精强已人当代高手之流,只不知叫什么名字?”中年叫花道:“恶叫花。”花和尚瞠目道:

  “这三个字岂能当名字叫?”

  中年叫花反诘道:

  “大师的法号不是叫什么花和尚,为何我却不能称做恶叫花?”

  赵子原隐隐感觉到事有溪跷,心想眼前这一僧一丐,所取名号怎么都如斯古怪得紧,尤以中年叫花出现得突兀,他既然知晓对方的法号,称为“花和尚”,必定是业已潜隐帐外窃听多时,抑且甚有可能他那“恶叫花”的名号,乃针对“花和尚”而取。

  花和尚瞠目结舌,半晌始道:

  “呵呵,好个恶叫花,适才你说过你也是一名赌客,莫非你想加入咱们的赌局?”

  恶叫花道:

  “咱叫花儿乃赌中老手,套句赌场术语,乃是货真价实的‘赌棍’,近来运道奇佳,有赌必赢,砸掉庄家的台面那是经常的事,大师居然敢向我挑战么?”

  花和尚阴笑道:

  “贫僧巴不得你是此道能手,棋逢敌手赌来便觉过瘾,何况贫僧从来就不信邪……”

  恶叫花接下话头道:

  “邪有邪运,不信便走着瞧!”

  花和尚冷冷道:

  “很好,咱们拿什么作赌?”

  恶叫花寻思一忽,道:

  “咱叫花儿想先投块石子问问路——试试手风,不想一次就把命赌掉,这样吧,就以大师手下七条性命赌叫花儿一条臂膀如何?”

  赵子原险些失笑出声,以一条臂膀赌七条性命,天下哪有如许便宜的赌注?花和尚除非是发了失心疯,才会同意他所下的赌注。

  可是事情往往出人意表,花和尚竟同意了,他眯着眼笑道:

  “一言为定,如若你输了一局,第二局可就要似你一命下赌。”

  恶叫花补上一句:

  “你的命和我的命!”

  花和尚道:

  “施主先翻牌吧。”

  恶叫花道:

  “不,赌场的规矩是‘强宾不压主’,还是和尚先来——”

  花和尚阴阴一笑,右手老练地在牌上一砌,从底下抽出一张纸牌来,缓缓将牌底翻开。

  他面上露出得色,冷笑道:

  “天字杠!大天配人排,施主输定了!”

  恶叫花举袖抹去额上汗珠,道:

  “看来大师这副牌似乎有其点欺生呢,还是你的手气正在旺头上的缘故?不过我若翻到了对子至尊,仍然赢得了你那天宇杠……”

  花和尚用着十足肯定的语气道:

  “你翻不到的!”

  恶叫花未加以理会,他一掀衣袖,露出枯干如柴的手臂,嘘嘴呵了口气,口中念念有词,道:

  “牌神牌神显显神,一翻对于好生财……”

  他煞有介事地装模作样,几乎使一旁观战的赵子原再次要笑出声来。

  但拿命作赌可不是一件稀松事儿,赵子原情知武林中人讲究的是一诺千金,赌输的绝无反悔之理,是以当恶叫花伸手拿牌时,赵子原情不自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恶叫花信手自牌堆里抽起一张纸牌,未待翻开,又在牌面上吹口气,拖着滑稽的歪腔叫道:

  “吹掉霉气,瞧我的!”

  手一拂,“砰”的一声现出底牌一地牌配大天,对子至尊!赵子原一颗心子几乎跳到腔口,脱口呼道:

  “至尊!至尊!”

  花和尚面寒如冰,火炬一般的双目一瞬也不瞬地盯注着对方,似欲瞧透对方到底以何种手法取到这一张牌?

  原因花和尚在未赌之先,早已在纸牌上做了脚,那张“对子至尊”预先被他暗地里取掉,孰料恶叫花又摸出了这么一张至尊来,着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很显然的,恶叫花在掀牌之际必曾使鬼,但以他的目力居然没有看清对方那多出的一张“至尊”从何处取出?真是阴沟里翻船,栽人栽到家了。

  恶叫花温吞吞地道:

  “和尚莫再吹胡子瞪眼了,这完全凭运气呀,一点假也没有的。”

  花和尚闷棍吃在肚子里,既不能拆穿恶叫花的骗局,因为他本人就赌骗在先,一揭穿,便不啻承认自己设赌诈骗。

  当下只有连声应道:

  “是,是全靠运气,一点也不假的。”

  恶叫花这才满意地一笑,道:

  “我要取赢来的赌注儿了,大师的宝铲请权借一用。”

  他顺手拾起地上的方便铲,转身走出帐幕。

  花和尚并未拦阻,眼望他的背影在帐口消失,方始冷笑自语道:

  “就怕你取不了你赢来的赌注,反而会将你的手给烫坏了,嘿!哩!”

  赵子原一听,敢情花和尚有恃无恐,深知自己七名手下武功高绝,恶叫花取人性命不成,反把一命丢在他们七人手里亦未可知。

  正忖间,陡闻帐外接二连三传了七声惨呼,声音凄厉已极,片刻已又归于沉寂,那恶叫花手持方便铲出现在帐口——

  那只方便铲上,此刻已沾满鲜红的血渍,赵子原望着那鲜红刺眼的斑斑血滴,不知不觉冷汗遍体而流。

  恶叫花道:

  “叫花儿不得不借用大师的宝铲取注,谢过,谢过。”

  他若无其事地说着,撩起身上那件补了又补的布衫,揩去方便铲上沾染的鲜血,递还花和尚。

  赵子原长吸一口冷气,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恶叫花竟能在瞬息之间,只身单铲干掉了七个凶魔煞神。

  花和尚呆立良久,方始缓过一口气来,一字一语道:

  “施主是丐帮的兄弟?”

  他问到“丐帮”两个字时,声音忽然变得阴森无比,直似阵阵冰雪自其口中飞出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恶叫花淡淡道:

  “不错。”

  花和尚沉声道:

  “丐帮兄弟没有一人能够一齐宰掉贫僧的七个手下,即连帮主座前五杰也不行,除非……”

  说到此地,语声之中渐渐夹有一丝颤抖,他那两道亮如匕首的眼神一直盯视住恶叫花,续道:

  “除非施主便是布袋帮主龙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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