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的油纸窗外一条黑影一闪,跟着嗖的一声!一点寒星,疾若电闪,挟着破空锐啸,穿窗而入,钉在红烛之下的桌上。
蓝剑虹一看,是一枚三寸长的雪亮丧门钉,不禁大吃一惊,赶忙噗的一口,将桌上烛光吹息,把金龙剑笈,纳入怀中,抓起金龙宝剑,呼的一声,将油纸花格窗门,击得粉碎,一式“巧燕穿帘”飘身出窗外,落在阶台上怒喝道:“什么人,竟敢夜入大佛寺,暗中下手,也算得上是英雄好汉么?”
话声刚落,殿前大院中,响起一阵哈哈朗笑,音若燕鸣,清脆悦耳已极。
随着笑声,在院中一株百年巨松后,转出一个衣着别致,年约二十三四岁的俊美少年。
蓝剑虹内功清湛,黑夜之中本来就可辨物,何况此时又有明月在天,光华似水,照得大院中一片如银光亮,他俊目注神,向来人一望,不禁一愕!
只见他穿一身怪服奇装,粉底快靴,背上交叉背着两只翠色判官笔。
生得玉面剑眉,俏目隆鼻,肌白如雪,唇若朱砂,俊俏已极。
那少年一见蓝剑虹,似也为他的灵秀俊美,骇然惊愕,暗想:天下除我玉笔俏郎之外,还有他……。
是以,这一对人间仅有的美少年,相距不过丈许,互视良久,似都在惊异对方的俊美!
过了半响,还是蓝小侠先开口说道:“我蓝剑虹与阁下,素昧平生,想必没有什么开罪你的地方,何以要夜入大佛寺,向我暗中下此毒手?”
那少年一听他就是蓝剑虹,更是不禁骇然,暗道:难怪易兰芝对他情坚意决,似决不移情别恋,今日我才知道了这个原因,他不但英俊,而且果然还在人间,没有死去。
他一想到易兰芝,心中登时感觉到悲苦已极,不禁仰面一声惨笑长叹道:“苍天!既生他蓝剑虹,又何必生我范青萍……”
话声尚未全落,蓝剑虹急急迈前几步,无限感激的问道:“原来阁下是范兄,一年前,伴送我师妹易兰芝来天龙峰大佛寺的这份云天高谊,小弟感激之至!敢问范兄,小弟师妹现在哪里,望能见告。”
玉笔俏郎范青萍,闻言一怔,本想以冷言相答,自己不但伴护易兰芝来天龙峰大佛寺,而且在云龙山时,她的一条命还是自己救的,同时,范家庄一年相处,自己对她已萌爱意,为了夺情,他将要不惜和他一拼,以决生死……。
但说也奇怪,范青萍自今夜见到蓝剑虹之后,心里已起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他不但无法将这些话说出口来,而且似为了易兰芝的关系,他还不愿使蓝剑虹过分伤心,乃不自觉的脱口说道:“在马鞍山的一个幽谷中,她在和你分别的一段时间中,天天在惦念着你,若她知道你并未死于千丈地穴,她该不知要多高兴啊!”语毕,俏面上显出一丝欣慰微笑。
这微笑好像是在庆幸易兰芝,没有失去蓝剑虹,而为她高兴!
蓝剑虹一听易兰芝在马鞍山一个幽谷中,心头真有说不出的高兴,过了片刻,才笑道:“范兄今夜来大佛寺找小弟不知有何贵干?”
范青萍俏面斗然变色,怒道:“我来此并非找你,乃是要报在枫林镇上,乐宾客栈中的一掌之仇,那两个孽僧,可在寺中?”
蓝剑虹见他突然发怒,而且言语中,似要向天童师叔及醉僧师伯二位老人家寻仇,一时间大惑不解,忙道:“范兄正人英侠,周师伯与郑师叔,亦乃一代方外高人善士,但不知为了何事,会用三阴透肌掌开罪阁下,真使小弟费解已极?”
范青萍虽然天性阴毒,但也被蓝小侠这句话问得愧疚顿生,半晌答不上话来!
只是双目视地,俯首沉思,道:枫林镇乐宾客栈那夜,隔室闻春,欲念顿起,致使淫心敝智,欲到兰芝妹妹房中去,图以非礼。
这种事情,分明是自己的不对,又何能启齿示人,何况这问话的,又是易兰芝对他意决情坚,终日惦念的师兄蓝剑虹!
思此,他正不知应以何话对答之际。
忽然一个苍沉声音,响自大殿阶台,道:“范青萍,你尚有面目来到大佛寺寻仇!”
话至此突顿,一双慈目,逼射出两道如冷电般的寒光,扫了玉笔俏郎一眼。继道:“不错,那三阴透肌掌,确是老衲挚友,人称醉僧周天时所施,但若不是他及时赶至,恐易姑娘那白玉无瑕之身,早已毁在你这淫徒手中了。”
语毕,转面望着蓝剑虹道:“虹儿,你过来。”
蓝剑虹闻唤,再加上刚才所听到的那些话,心中已是砰然不安,忙一纵步,飘身到了大殿阶台,躬身一揖道:“师叔,您老人家所说的……”
天童禅师郑嘉荣未等蓝剑虹的话说完,赶忙截住,将数月前玉笔俏郎伴易兰芝来大佛寺找寻剑虹,自己告以剑虹坠身千丈地穴,易兰芝痛不欲生,想撞壁自绝,后经自己劝阻,玉笔俏郎乘机进言劝慰兰芝,随他离去。
不料临去时他那份阴邪淫恶的笑容,已为醉僧察觉,知道他心怀毒计,就在他带着易兰芝神驹双骑离去之后,醉僧随即追踪而去。
果然在枫林镇乐宾客栈,范青萍闻得隔室春声,突生淫念,披衣起床敲兰芝房门,欲图非礼,幸为醉僧隐身暗处,用三阴透肌掌,制服淫徒,救了易兰芝清白贞操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向蓝剑虹说了一篇。
天童禅师的话说完,不但气得玉笔俏郎咬牙切齿,就是蓝剑虹亦心胆皆裂。
只见他猛一转身,向范青萍怒喝道:“原来这样!看你丰神俊秀,风度不凡,想不到你竟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下流淫恶之徒,我念你伴送兰妹来大佛寺的微恩,不把你碎尸剑下,但日后我见到兰妹之后,我会问她,你若有丝毫对不起她的地方,我决不会放过你,现在,你快给我滚出大佛寺吧!”
蓝剑虹的话说完,范青萍陡然仰面一阵震天大笑,道:“我范青萍闯荡江湖十余年,碰到你这种狂妄口气的人,尚是第一次,若不念在你是兰芝妹妹的师兄,杀了你怕伤她的心,今夜我定然教你魂归地府。”
范青萍的这篇话,前面两句,就够气煞蓝剑虹的了,再加上后面一声兰芝妹妹,叫得是那样的亲热,更是气得蓝小侠俊面陡然色变,断喝道:“用三阴透肌掌教训你的人,已离大佛寺,淫徒!休要轻狂,你到底有些甚么样的神奇武学,可尽量施为,让我蓝剑虹见识见识……”
话声中,飘然落在大院中,右腕一沉,金龙宝剑骤起一片黄光,拦腰扫到。
玉笔俏郎,与蓝剑虹会面之时,见他神俊惊人,风华盖世,再加上易兰芝的关系,故内心中对蓝剑虹,已起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这感觉是自己天性冷寞怪僻,一向落落寡言,普天下的人能放在自己心目中的,只有两个,一是自己的父亲,自己一身绝世武功,全是父亲传授,一个是一年多前在云龙山冒奇险,救出来的易兰芝,易姑娘那娇稚性格,绝代姿容,已使自己不克自持,想不到今夜一见蓝剑虹,竟又投缘!
若不是天童禅把他的恶行,在蓝剑虹面前拆穿,致使剑虹对他一顿训斥,他也不会反言痛诋。
两人经过一番唇舌交锋之后,蓝小侠竟然挥剑相对,范青萍当然也不再能忍!
倏的晃身,避过对方拦腰一剑,乘势摘下背上背着的一对翠玉双笔,摆势迎敌。
蓝剑虹见他避招身法奇快,知道他武学造诣精深,加以有易兰芝的事情横在心里,难免怀着三分醋意,故第二招出手即施绝学。
只见他推剑扑进,身游九宫,光凝八卦,足下暗踏五行方位,立展峨嵋山授业恩师悟玄子所授的“九宫太极剑法!”,想把范青萍立刻碎尸在自己的神刃——金龙宝剑之下。
玉笔俏郎范青萍,手挥翠玉判官双笔,月光下,异服飘风,在金芒剑影之中,从容舞笔,抵敌游走。
十余个回合过后,范青萍冷冷一笑,道:“内家峨嵋九宫太极剑法,号称武林中剑术一绝,也不过如此而已……”
话犹未了,蓝剑虹已自叱道:“淫徒!休得多出狂言,我总会让你死个痛快!”
话声之中,剑招突变,但见金芒如电,人影如风,一个蓝剑虹,在斗然之间,似化作了无数个蓝剑虹,把玉笔俏郎罩在剑光身影之中,而且每一剑,都好像是千手同挥,洒落一天金雨,凌厉剑锋,与世无匹,由九宫太极剑法,改为了天童禅师所授绝学“风雷剑法”。
玉笔俏郎,果然不负盛名,武功已臻妙境,虽然自己被蓝剑虹的剑光身影紧紧围罩着,但双笔对敌,与身法的灵巧,丝毫未减,任凭蓝剑虹奇招如何迭出,范青萍均能从容化解,伤不到他皮肉衣着丝毫。
这情形不但蓝剑虹,惊愕骇然,就是站在阶台上一边观战的天童禅师,也只看得瞠目结舌,心中不住暗想道:这两个绝代俊男,全是身怀罕世奇学,若果能连手并肩,仗剑江湖,那么武林中群魔众凶,均将会臣服他们的神奇武学之下。
天童禅师正想至此,忽见蓝剑虹已把一套风雷剑法,舞至尾声,一招威力无比的“万雷奔击”,剑光化作一朵巨大金花,照准玉笔俏郎顶门飞袭而下。
这套风雷剑法,本是五台派祖传绝学,到天童禅师郑嘉荣的恩师,餐霞大师时,大师又穷数十年之心血,集天下武林各派剑术精华,加以研变,故威力之大,委实惊人已极,五台派能在武林中挤得武术正宗一席地位,也是因为这套剑法能享誉夫下,震服群雄之故。
眼前老禅师目及蓝剑虹用风雷剑法中的最老一招,欲收拾范青萍,心想:玉笔俏郎,自无生还,定然脑浆进裂,陈尸就地。
大和尚顿起慈悲之心,右掌平推,想用自己苦练数十年的神奇掌法,制止剑虹,救范青萍一命,以免剑虹多造杀孽。
哪知,他掌风尚未脱手,忽听玉笔郎嘿嘿两声冷笑,笑声里双笔同时向上一抬,作势虚挡,人则乘一挡之势疾退五步,避过盖世绝招,站在五步外,冷笑不止……。
蓝剑虹见范青萍竟逃过了风雷剑法中的,这一威力无伦的绝招,心中委实大吃一惊,但也就因此,更定决心要将范青萍诛在自己剑下!
是以,他也冷冷一笑道:“武功果然不凡,但我仍旧要让你这夜郎自大的淫徒,见识一下,我蓝剑虹剑术中的几手盖世绝学!”
语毕,纵身震剑,顷刻间,满院金光,如大海狂涛,向范青萍滚滚而来,砭骨寒芒,又将玉笔俏郎紧紧罩着,一套使人莫测所来的“金龙”神奇剑法,已自聚神施展开来!
这套金龙剑法不但蓝剑虹自己习练时未加注意,究竟有何等威力,就是连从旁指点的天童禅师,也绝未想到,这套剑法,已臻当今武林中各家剑法,至高无上的境界了!
只见金光如海,剑影若山,将一个身怀盖世奇学的玉笔俏郎逼得连连后退。
只看得,平素以风雷剑法自雄的五台掌门方丈,天童禅师,有些目眩神摇,舌矫不止的叹为观止!
就在这时,忽闻玉笔俏郎范青萍,斗然一声厉叫!两道血泉,迎着明月光华,凌空洒下。
天童禅师,情知不妙,蓦然一声断喝道:“虹儿住手,不可枉造杀孽!”
蓝剑虹闻喝,果然沉腕收剑,如山金光,骤然消失,上前看时,玉笔俏郎前胸及左臂,各中一剑,幸好金龙宝剑入内不深,否则范青萍哪里还会有活命,逃得出天龙峰顶的大佛寺去。
玉笔俏郎范青萍,果然不愧为一个硬汉奇男,虽然身负两处重伤,飞血如雨,但仍未倒下,一双俏目逼射出两道怨毒痛恨光芒,迫视着蓝剑虹,冷冷笑道:“我虽然身中你两剑,负了重伤,但我若要杀你,仍易如反掌折枝,你不信瞧着!”
话声刚落:猛抬右手,屈指一弹,施展寒林居士张九如妻子所授的“弹指开碑神功”,向大院西面粉壁砖墙击去。
但闻“拍”的一声!尺来厚的粉砖墙,被弹指开碑神功,击开一道三尺来宽的缺口,碎砖四溅,灰沙迷空,威力委实惊人已极!
天童禅师,蓝剑虹正在惊奇他在身负重伤之际,只要微微屈指一弹,即将砖墙弹的粉碎,这种功力,实是世所罕见,不免有些心生敬佩之意。
忽又听范青萍冷冷接道:“但我不杀你的原因,是不忍伤兰芝妹妹的心,但今夜这两剑之赐,我范青萍自会永铭肺腑,没齿不忘!”
说完话,将翠玉双笔仍旧背在背上,右手抚住胸前剑伤,缓缓抬起受伤左臂,用拇食两指,捏唇一啸,啸声余音未落,寺外忽然传来一声神驹长嘶,与他的啸声,遥相应呼。
马嘶声住后不久,一匹全身黑漆般神驹,迎着月色,快似飞矢,踏月奔来。
乌龙卷风灵驹,一入庙门,见主人一个身子似摇摇欲坠,知道主人已身负重伤,一个飞纵,掠至范青萍身边低嘘不止。
玉笔俏郎强忍巨痛,右手拍拍马背,道:“畜牲,无需大惊小怪,你主人死不了的!”说罢,狂笑不止。
随着狂笑,纵身跃上马背,双脚一挟马腹,右手即带缰绳,仰首一声长嘶,猛扬四蹄,就那么两个飞纵,出了庙门,往天龙峰奔去。
玉笔俏郎范青萍,离了大佛寺,心恨蓝剑虹已如切骨,坐在马上,暗自忖道:我来天龙峰的原意,是想找得醉僧周天时,以报枫林镇三阴透肌一掌之仇,和到古墓石楼,寻找金龙二郎木飞云,用弹指开碑神功,将他击毙,一方面算是替张九如夫妇,报了抽筋切骨肯的深仇大恨,一方面可获得几件宝物,和罕世神药金龙参,炼好龙行剑法,到那时,当今之世,有谁还能敢和我玉笔俏郎范青萍,一争短长!
谁又会想到,到了大佛寺,不但没有报得一掌之仇,反被蓝剑虹刺了两剑,身负重伤,连去找寻金龙二郎,替张九如夫妇雪恨,和夺取宝物,目前都已势不可能,必须要觅一处安全之地,先疗好剑伤,再行设法去找金龙二郎木飞云,按计行事。
可怜的玉笔俏郎范青萍,他哪里知道,金龙二郎木云飞,已经死去了十年,埋骨白鸟谷奇洞之中,所遗神刃宝笈等物,均为蓝剑虹所获。
今夜他身上所受的剑伤,就是蓝小侠施展龙行剑谱,后被金龙二郎改为金龙剑笈中所载的绝技呢!
玉笔俏郎范青萍觅地疗伤,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到时当有交代。
再说大华寺中的天童禅师与蓝剑虹二人,目睹范青萍身负重伤,离去惨状,全都内心不禁一阵凄然!老禅师只是不住凄叹!蓝剑虹则是不自觉的流下两行清泪来,缓缓转过身子,望了望天童师叔,正想向老人家说些什么,尚未来得及开口……。
天童禅师已然抢先说道:“玉笔俏郎范青萍一身绝世武功,已是足够睥睨当世,虽然性格有些怪僻阴毒,但由于对兰芝一往情深,至爱屋及乌,不愿伤害于你,可见他还能算是一个尚有良知的人,不过今夜这两剑之仇,他当然不会忘记,何况他已与你同卷在一个爱河情海之中,要知,情爱乃两者之间的微妙私欲,决不允有三者插足其间,如果造成事实,不但使女方无所舍从,且两男之间,必遭恶果,不是一死一存,就是两败俱伤,留下薄命苦女,受尽人间疾苦,是以,你今后闯荡江湖,对玉笔俏郎其人,务要万分谨慎,不要为了情爱小事,毁去自己一世英名,不但太不值得,且要贻笑后人,谨记吾言,不会有错!”
老禅师活说至此,忽然双目蕴现泪光,似又因剑虹,范青萍和易兰芝的情孽之事,勾起自己与师弟云阳子及师妹陈淑媛,甚至于与剑虹母亲,蓝晓霞的一番往事!
这内中详情,蓝剑虹当然不知,见郑师叔陡然目现泪光,不禁心头一震,忙道:“郑师叔,你老人家……”
天童禅师,似不愿剑虹再说下去,忙截住道:“我没有什么,只是希望你能牢记我今晚对你所说的一番话就行了!”
蓝剑虹躬身一揖说道:“虹儿谨遵师叔训谕就是!”
天童禅师怕蓝剑虹看出自己破碇,忙乘蓝小侠说这句话的机会,强忍悲伤,装了满面笑容,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话至此突顿,似突然想到了一件什么事情,一扬慈眉又道:“看你刚才对敌范青萍时,所施展的金龙剑法,有几处奥秘之处,似已完全领悟,但不知你何时穷究其奥妙的?”
蓝剑虹闻言,心头不禁微微一震,俊目傲然,偷视了老禅师一眼,跟着将如何发现金龙剑笈,封底乃是夹层,先用手指挑拨一阵,见无效果。忽想到用清水净湿之后,可能将夹底扯开。
哪知将剑笈封底掷入清水中时,过不多久,封底即缓缓隐现出人形图案,全是习武姿态,乃手挥金龙宝剑,照着图形习练。
没想到这些图形全是自己无法获悉的金龙剑笈中所有的奥秘之处。
既然挖掘奥秘,当然就要即时不断练习,孰料,正在用心练习时,突然来了范青萍,先用丧门钉,诱我出来,声言要报那三阴透肌一掌之仇的详细情过,向天童师叔仔细的说了一遍。
老禅师聚神细听,知道剑虹能得到金龙二郎的所有遗物这完全是天意使然,他能寻得到剑笈的奥秘,亦是上苍所示之灵智。
思此,不禁连连点头,捻须微笑不止,足足过了盏茶工夫,他才说道:“金龙二郎这盖世无双的神奇剑术,已为汝全部学会,只差火候未臻纯青,汝只须在大佛寺再住三月,悉心苦练,想必自能步入玄妙之境,这不但将来报雪亲仇,易如反掌,就是武林祸福,正邪兴衰,在不久的将来,也便可见分晓了!”
话至此稍顿,又道:“夜已深,快回房安歇,从明天起加紧习练武功剑术吧!”
蓝剑虹躬身一揖道:“虹儿果然仗神剑雪亲仇,震服群麾,屈时尚祈师叔助小侄一臂之力!”
天童禅师微微点头,道:“人世间事无常规,到时候再看情形吧!”
蓝剑虹又恭敬的行了一礼,说声:“谢师叔!”才转身回房入睡。
匆匆岁月,如流时光,蓝剑虹在五台山天龙峰大佛寺又住了三个月,金龙剑笈中所有剑术,暗器心法,及盖世轻功,自己不断的潜修苦练,再加上天童禅师郑嘉荣从旁悉心指点,已全部至炉火纯青。
这天正是夕阳惨淡,暮霭苍茫的时候,闲云片片,悠悠越过天龙峰顶,归雁成群,掠空引颈长鸣,冲破了四山岑寂。
蓝剑虹正在房中藉暮霭苍亮,潜心研读金龙剑笈中所载金龙剑法神奇招术。
突然房门呀的一响,走进来曲师兄景明。
蓝小侠赶忙将金龙剑笈合上,放在桌上,迈步迎着景明,躬身一揖,笑道:“曲师兄请坐!”
曲景明笑容满面双掌合十当胸,还礼道:“小兄正忙着寺中晚香等事,那有时间久坐。”
蓝剑虹道:“曲师兄抽暇来此,莫非有什么见教么?”
曲景明点点头道:“师父有请虹弟,现在静室等着。”语毕,含笑退出。
曲景明走后,蓝剑虹随之略整劲装,出了房门,身轻如燕,脚不沾尘,通过第一进大殿,来到后殿右侧静室门口。
一撩静室门帘,见室中云床上盘膝坐着天童禅师郑嘉荣,僧帽僧衣,外披烈火袈裟,慈眉微皱,善目低垂,状似入定,但面上神情惨淡显出十分烦苦之色!
蓝剑虹心头暗自一震,赶紧脚尖微一点地,捷若飘风,扑入静室,在云床前,双膝拜到,惊慌万端的说道:“师叔!唤虹儿有何法谕?”
天童禅师一双慈目珠眸,在微合的眼皮中,转了两转,然后睁开双目,露出两道凄然之光,道:“虹儿,你得上天之赐,获奇刃异书,将你造就成当今武林中一株仅有奇葩,这不但能使你亡父含笑九泉,就是为师叔的与你授业师父及你母亲,都无不为你高兴万分!”
话至此略顿,两道目光突然变得精锐,在剑虹一张俊面上扫了一眼,又道:“不过,绝技已成,自当仗剑江湖,替亡父复仇,为武林除害,是以……”
是以以下的话,尚未说出,日光突又变得凄伤,陡的两颗热泪,从老禅师的一双慈目中滚了出来,落在胸前大红金格袈裟上。
蓝剑虹察颜观色,已然知道郑师叔叫自己来的用意何在!但在师叔没有说出之前,自己又不敢冒然先说,只是不自觉的心鼻一酸,俊日中含着两包眼泪,呆呆的望着老禅师!
过了许久,天童禅师才悠然一声凄叹,抖唇继续说道:“是以,我要你即时别我离寺,仗剑江湖,去做你自己应做的事!”
天童禅师的话声一落,蓝剑虹再也忍不住满腹辛酸,凄然的叫了一声:“师叔!”,泪水就象断线珍珠,一颗接一颗的由颊上,簌簌落下。
过了半晌,蓝剑虹才抬起一张满布泪痕的俊面,望着老禅师。
只见他双目微闭,肃容罩面,凝坐如山,看样子像是不愿和蓝剑虹再说什么!
剑虹心头一震,但他仍旧强慑心神,凄然说道:“虹儿大佛寺两年居住,师叔对我恩深似海,此番下山,除了赴紫霞宫找黑海双怪钱氏兄弟,了结十余年前杀父血债之外,一定谨遵师叔训谕,仗金龙神剑,展罕世绝学,尽诛武林凶邪,绿林魔首,替莽莽江湖,整治出一片清平世界!”
天童禅师一边频频点头,一边慈日微睁,露出两道欣慰光芒,凝视着泪光荧荧的蓝剑虹,道:“近数十年来武林不景,崆峒山紫霞宫赤灵道人贾云亭,师兄弟三人,居心险恶,作乱江湖,意欲征眼天下武林各门各派,为己驱使,现已有不少恶类,投附他的门下,赤灵妖道本人,不但有一套夺天地造化的绝世武学,而且心畅毒如蛇蝎,凡是与他作对的人,无论你有多高的武功,他都要设法诛之,而后才得甘心,如遇此人,应格外谨慎留神才是!”
话至此稍顿,又道:“人世之间,事无常理,到时候也许为师叔的可以赶来助你一臂之力,不过,我的武学究竟有限的很,能否震服万恶凶邪,此时实在很难预料,到时候再说吧!”
说到这儿稍顿,静室中突起一阵沉寂,过了片刻,老禅师又接着说道:“不过,行侠仗义,乃是我辈正人英侠之流份内之事,看来当今武林中能敌得过你的金龙剑法的人,已屈指可数,是以,你绝不能仗着这罕世奇学,妄杀无辜!还有,情海中风浪险恶,处理不慎即有覆舟之危,一但覆舟,则可陷人于万劫不复之地,这两点你要牢记吾言,我言尽于此,你走吧!”
天童禅师说完这些话,忽的又面若寒霜,凝坐如石,双眉紧闭,两掌合十当胸,再不说什么。
蓝剑虹一看师叔神色,又听他催促离去,不由得又是一阵心酸,连忙伏倒地下,道:“恩师叔训谕,虹儿谨记于怀,终身不敢稍忘,只要父仇得报,妖孽能除,找到罕世神药金龙参,则虹儿心愿全了,到那时定返太原,一心侍奉生娘,事亲至孝!”
老禅师似乎是听到他又提到了蓝晓霞的事情,禁不住鼻尖一酸,陡的又涌出两行热泪,一拂僧袍大袖,命剑虹立刻离去!
蓝剑虹无可奈何,只好含泪叩头向天童弹师行了拜别大礼,站起身子,退至静室门口。
猛一回头,见老禅师,落泪如珠,全身颤抖,状极凄伤,蓝小侠心头一震,正想回身,再向师叔说几句话,忽见师叔,面容陡的变得肃穆,如寒铁冰霜,又将袍袖一拂,示意速速离去。
蓝剑虹只好带着一包急涌热泪,一撩门帘,走出静室。
未及三五步,曲景明蓦然从静室门侧,飘身闪近眼前,目蕴泪光,凄然说道:“师父对你所说的话,小兄全部听到,望你一路平安,且能如愿以偿,何时启程,小兄送你下峰!”
曲景明为人也极忠厚,故两年来与蓝剑虹相处时,情谊深厚,有如同胞手足,听了曲景明这几句话,自是难受已已极!
俊目中又涌出一股新泪,注视着曲景明,道:“两年来曲师兄待我情深谊重,这份云海深情,使小弟永生难忘,此番下山,只要保得住这条贱命,日后定回大佛寺叩见师叔师兄,师兄送我下峰之情,小弟心领了就是。”
当天下午蓝剑虹就收拾好行囊包袱,将金龙剑笈纳入贴身衣袋中,十颗金龙镖,及围棋子,紫金流星钉等,放入镖囊中,背起金龙宝剑,走出静室,已经是红日西沉,夜幕将合的时候了。
他经过大殿,来到后殿静室门口,要想向恩师叔拜别下山。
哪知,撩帘步入静室,见云床上空无一物,不禁一惊,正在生疑,大惑不解之际。
静室门外走进来了曲景明,满面离情凄凄的望着剑虹道:“恩师已于你离静室之后不久,即离寺他去,说要一个月之后才回来,寺务暂交小兄代理,命我转告你,要你即刻下山。”
蓝剑虹听了这番话,心里忐忑不止,只是呆呆的站着在想:师叔何事,要如此匆忙离寺……
但又不敢违反师叔意旨,只好向曲景明躬身一揖,道:“曲师兄,那么小弟就此告别了!”
曲景明目含泪光,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在蓝剑虹左肩上轻轻的拍了两下,情深万分的说道:“望你此去一路平安,因寺务在身,也不远送你了,虹弟!你……你走吧……”
话声落,泪水也跟着如急雨洒落,簌簌滴下,湿透了胸前一片僧衣。
蓝剑虹看到曲景明这种依依不舍的伤心之情,自己心里,更是难过已极,但他知道,如果要像曲景明一般,再伤感泪落下去,一时将无法离开大佛寺。
乃强慑伤心,咬牙说了声,“曲师兄,我们再见啦!”
话声落,向前进大殿踉跄数步,在大殿门口,蓦然拧腰,一点双足,身形晃起,轻捷如离巢乳燕,飞出殿外,上了边房屋脊。
这时,已是夜幕深垂,万鸟栖窠的时候,仰首回望,夜空蔚蓝,繁星点点,上弦新月,如初张银弓,刚从东面峰顶升起。
伏望寺内,炊杂僧侣,都已掌起灯火,曲景明也燃上了前后大殿佛像的油灯香火,与天边繁星新月争辉,景色虽然美极,但他心中的伤感,则更是万端凄楚,不由得一声惨然长叹!一伏腰往寺外飞去。
待他双足沾地时,人已离了大佛寺约廿余丈开外,越过一片密林,站在寺前一小块稀树林之中,俊目流波向四周略一打量。
只见大石佛像,在朦胧的星光月色中,屹立凝坐,重重黑影,显得石佛更为雄伟庄严!
蓝剑虹一见石佛,斗然忆起金龙二郎木飞云,埋骨之地,随倒身向石佛,恭敬一拜。
拜毕,站起身子,又对石佛凝神注视了一阵,才骤然转身,向天龙峰下疾飞而去。
蓝剑虹离了天龙峰,一直往南奔行,到天亮时候,总计路程走了七八十里,但仍未出五台山,遂在一个峰下,吃些干粮,盘膝静坐,养了一会儿神,才又继续往南而行。
直到当天的掌灯时候,才出了五台山,上了官道,又走了一程,才在一个叫“台怀”的小镇上,找家静洁的客栈住下。
蓝剑虹一连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委实疲乏已极,在客栈吃过晚餐,倒头就睡。
等他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红日晒窗的时候,他赶忙起床梳洗,吃过早饭,正准备上路。
心中忽然想到二三个月前,听玉笔俏郎范青萍说,师妹易兰芝,现正在马鞍山的一个幽谷中,但不知这马鞍山在何处?
想至此,正有客栈中一个伙计,手中提着一壶滚水,从他跟前经过。
蓝剑虹赶忙一伸手,抓住那店伙计一条左臂,笑道:“请问大哥,那马鞍山在什么地方?”
店伙计斗然听蓝剑虹这样一问,只问得瞠目结舌,答不出话来。
半晌,才陡然一笑道:“客爷,这里只有一个五台山,马鞍山在哪里,恕小的没有出过远门,不知在什么地方……”
店伙计话声未落,一声哈哈朗笑,蓦的起自蓝剑虹身后。
笑声虽然清脆悦耳,但细听之下,却似隐含了一种慑人威力!
蓝剑虹不禁心头一震,猛一转身,只见玉笔俏郎范青萍,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站在自己身后,他这一凉,更是非同小可。
正要开口问范青萍的话,范青萍已微微含笑,抢先说道:“马鞍山在何处,范某人知道,蓝兄若不记前嫌,小弟愿用神驹双骑,伴送蓝兄到马鞍山去,不过,我送你距那幽谷,若十里地时,即须分手,我另往别处,蓝兄则可到幽谷与令师妹易兰芝重会。”说完话,俏面不住荡起笑意,状极诚恳。
倒是蓝剑虹却被他这席话说得有些面红耳赤,大惑不已。
呆呆的凝望了范青萍半晌,才拱手一礼说道:“数月前在天龙峰大佛寺,小弟一时糊涂,连伤范兄两剑,现在想起来,实在是愧歉已极,但不知范兄的伤势,是否痊愈?”
他认为这席自以为道歉的话,说得很是时候。范青萍定会尽弃前嫌,言归于好,用灵驹送自己到马鞍山和易师妹见面。
谁知,大谬不然,他的话声刚落,玉笔俏郎范青萍,陡然面色一沉,一阵冷笑道:“蓝兄何必如此道嫌,我范青萍又不是三岁稚子,难道说这连伤两剑的血海深仇,就被你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说得烟消云散了么?天下岂有这种事情。”
话说到这儿突顿,俏目流波,扫了蓝剑虹一眼,面色随着流动的眼波,已变得无限温和,又道:“我只是为了兰芝妹妹思念你过深,我的心里有些不忍,故送你到马鞍山去和她会面,至于我们这笔血债,到时候我总会向你讨还的。”说最后两句话时,面上神色,又陡然的变得冷穆可怕。
蓝剑虹见玉笔俏郎范青萍,在说短短的几句话中,神色有了两次转变,不免有些心惊胆寒,暗道:“此人冷热无常,且心地也似乎很毒辣,尤且是个好色之徒,将来无论自己或兰芝妹妹对他都要异常谨慎小心才是……”
想至此正要说话,尚未来得及开口,范青萍又抢先说道:“大丈夫言出如山,我说了那两剑之仇,留待以后再报,我目前就决不会动你一毛一发,你尽管放心跟我走好了。”
蓝剑虹听完他的话,面上虽无表情,但心中却在暗想:你范青萍说话,也未免有点过于狂妄,真要动起手来,难道我蓝剑虹还会怕你不成!
不过,他对兰芝妹妹这份爱屋及乌的深情,倒是不能辜负,再说自己要去盲目找寻马鞍山,也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如让他先送自己到了马鞍山,见到芝妹妹以后再说!
想至此,忙又一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小弟就只好遵命啦!伴送深情,日报再报答吧!”话毕,又是深深还礼。
玉笔俏郎范青萍见蓝剑虹允许自己送他去马鞍山,心中似乎高兴异常,赶忙还了一揖,笑道:“前事暂时不说,适才情急失言,尚望蓝兄不要介意才好。”
蓝剑虹紧接着他的话,一阵呵呵大笑道:“这是哪里话来,找寻师妹,还得借范兄鼎力,蓝剑虹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有介意的地方,若这么一说,反而使我感到惭愧了。”
蓝小侠的活说完,两人同时响起一阵呵呵大笑,笑声中,双双并肩步出客栈。
他们这样一来,使这个站在一旁的客栈伙计,却如丈二金刚,摸不看自己头脑!听话中含义,两个人似乎有一段血海深仇,看刚才两人竖眉横目的样子,再有几句话不对,几乎要拔剑相向,一会儿工夫,却又变得亲热异常,宛如故友重逢一般。
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儿,他也只好抬起右手,在自己脑后重重的拍了一掌,遂也哈哈一声大笑,提着滚水壶,摇头晃脑的离开原地,去做他伙计应做的事情去了……。
再说蓝剑虹、范青萍二人出了客栈,早有客店中另一伙计,牵来乌龙卷风灵驹,恭敬万分的双手将黄丝缰绳交给范青萍。
蓝剑虹一看这匹乌龙灵驹,才知道范青萍昨夜也是投宿这家客栈中。
心中不免在暗咒自己,行事太不谨慎小心,万一范青萍要雪前仇,半夜中暗地里向自己下毒手,岂不是死的太冤枉了!
正想至此,忽闻范青萍说道:“蓝兄,请上马好赶路吧!”
蓝剑虹这才如梦惊醒,向范青萍点了点头,一纵身跃上乌龙灵驹。
玉笔俏郎范青萍,见他坐定,自己才腾身上马,坐在蓝剑虹身后,双足一挟马腹,跟着手起一鞭,宝马仰首一声长啸,扬起四蹄,急驰而去。
站在一旁的店伙计,只见神驹,有如狂飙急卷,一道如箭黑烟,逸尘若飞,一刹那问,人马俱杳,只看得伙计摇了摇头,然后吐吐舌,回进店中。
再说范青萍与蓝剑虹二人,宝驹双骑,一路上风驰电掣般的狂奔,直到晌午时候。才到一个镇上。
到了镇街中心,玉笔俏郎才收低缰绳,停下宝马,和蓝剑虹一同跳下马背,找到一家饭馆,让马先休息了一会,两个人也在饭馆吃了一些饭莱,又继续腾身上马,纵骑赶路。
又走了一个下午,计路程这一天总跑了三百里左右,到一个叫碧湖镇的时候,已是红日西沉,二人下马吃完晚饭,蓝剑虹以为他会在这镇上投宿,哪知,范青萍又催他上马赶路。
蓝小侠无可奈何,只好又依言上马,范青萍纵马如飞,狂奔赶路。
走了约半顿饭的工夫,这时,晚霞已尽,夜幕已合,幸好新月寒星在天,照得大地上,显出一层朦胧灰白之色。
蓝剑虹回头一望,虽然已看出玉笔俏郎,对宝马流露出无限怜惜神情,可是,范青萍依然放辔狂奔,不肯稍停。
这样一来,反使蓝剑虹心中大感不安,回转头!凄然一叹,低声说道:“范兄宝驹,虽然是罕见龙种,但是这样不停的狂奔下去,纵是异马,也难当受,再说你数月前的剑伤,不知是否已经痊愈,如果尚未完全复原,也不宜这样不停震动,依小弟愚见,不如找个地方投宿一宵,明天再赶路,也不算迟。”
玉笔俏郎范青萍仰面哈哈一阵狂笑道:“范青萍和他的马儿全死不了,请尽管放心!”
话至此略顿,随后又道:“蓝兄此刻的一颗心,恐早已飞到兰芝妹妹身边去了,如果晚到一刻,你就会多一刻相思忧虑,所以,我想今天赶一晚路,明在上午就可到马鞍山了,为了兰芝妹妹,就是宝驹和我自己累死,小弟也是心甘情愿的!”
蓝剑虹听得心头一震。暗想:他这几句话,确是肺腑之言,可见他对兰芝师妹这份情爱是如何的深切了,只要芝妹对他有意,自己宁可强忍悲痛,让他们结为夫妇,也未尝不好。
想至此,激动真情,无限感激的答道:“范兄对小弟及师妹易兰芝这份深情重义,真是云天可表,这不但小弟永铭肺腑,盖棺难忘,就是我师妹兰芝,她也会终身感激的……”
玉笔俏郎没待他的话说完,连连两声冷笑道:“小事情,蓝兄尽可不必耿耿于怀,见到令师妹之后,最好也别提起是我用宝马伴送你来的,因为……”以下的活,没说出来,突然止住。
蓝剑虹知道他这时心里非常难过,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小心坐在马上,任其纵马飞驰。
双人一骑,放辔如飞,那乌龙卷风宝驹,果然是罕世龙种,无比神骏,虽然已是跑的通体现汗,但速度不但没有稍减,且愈奔愈快,蓝剑虹坐在马上,只觉得耳边呼呼生风,千峰群山,掠目飞驰而过,根本就看不清所经过的地方,有些什么景物。
到第二天红日三丈的时候,玉笔俏郎突然在一座峰头,勒丝缰停住骏马,遥指前方对剑虹道:“我们已到了马鞍山,前面约十里的两座高峰立处,即是那个幽谷,我有言在先,不能送你到幽谷去,我们就此分手吧!”
说完话首先跃下马背,俏目射出两道凄异之光,望着蓝剑虹。
蓝剑虹被他这眼光逼得心头一震,忙也跳下宝驹,对范青萍一拱手,笑道:“蒙范兄不惜宝驹劳累,千里迢迢,送小弟来马鞍山,这份云天高谊,真不知将来如何报答才好。”
话说到这儿,突然止住,迈进范青萍一步,满面荡笑,俊目情深的注视着青萍。又道:“既然到了这里,相距咫尺,范兄何不随小弟一同入谷见见易兰芝师妹也好让她高兴一番!”
玉笔俏郎范青萍,听了他这几句话先是俏面上罩着一层喜色,但刹那之间,笑容敛去,伸手在自己怀中扯出一一块白色手帕,一边在替乌龙卷风灵驹身上,揩抹汗水,一边沉声答道:“蓝兄一片好意,小弟心领了就是,望山走死马,再说峰路奇险难行,看起来此去幽谷不过十余里路程,但走起来仍须时刻,趁着天早,你快去吧!”
蓝剑虹察颜观色,知道范青萍已是决不去见易兰芝,自是也无可奈何?但范青萍这份难得的护送深情,自己总觉得不好意思,就此和他分手。
是以,他沉思片刻,又道:“范兄既不愿去幽谷,小弟也不便勉强,只是今日分手之后,我们何时再能见面……”
蓝剑虹的话声未落,范青萍陡的仰面纵声一阵哈哈怪笑道:“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有见面的一天,蓝兄你急个什么!”
话声一落,将一块擦抹马汗的手帕,甩在峰地上,随着右手掌在马股上用力一拍!
乌龙灵驹,似受一惊,昂首一声长嘶,纵蹄起步,就要往峰下奔去。
玉笔俏郎范青萍,又是哈哈一笑,笑声中,全身纵起,往神驹股后如疾箭般飘飞而去!
马如电掣,人若流星,一奔一追,全是快速无伦,但见范青萍身形一掠,双手已按在马股,再一纵身,人已飞坐在马背上。
乌龙灵驹似已知道主人已经骑坐在自己身上了,忽的又是一声长嘶,骤把奔势如快,如疾电劲风般,往峰下狂奔而去!
蓝剑虹呆立峰顶,双目凝神,痴望着玉笔俏郎范青萍,离峰而去,何须片刻工夫,人马俱杳。
范青萍这次留在蓝剑虹脑海中的印象很深,是以,他走了之后,蓝剑虹真是有说不出万千感慨,不自觉的仰面一声凄然长叹!随着叹声,流出两行清泪!
一低头看见峰头地上范青萍掷下的一块抹过马汗的白色手帕。
他情不自禁的一弯腰,伸手在地上拾起那块手帕,纳入自己劲装口袋中,跟着施展开绝世轻功,下了峰头,迳往幽谷奔去。
范青萍说的话,果然不错,看这相距不过十余里的幽谷,似就在眼前,但走起来,饶是蓝剑虹轻功超凡,也奔走了不少时间,才到易兰芝,邱冰茹藏身的幽谷……。
蓝剑虹到了幽谷,首先见到的是邱冰茹,邱冰茹一见剑虹,芳心几裂,然后忍痛离去,以及见到易兰芝之后,兰芝将剑虹带入这石洞之中的详细情形,已在拙著第七集中,仔细交代,此处不再重述。
且说蓝剑虹易兰芝二人,在这幽谷奇洞中的石床上,剑虹将这段详细经过说完。
只听得易兰芝的一张秀面上,时时变色,剑虹说的惊险时,她也面现惊骇,且流露出无限关切深情,讲到神奇时,她只是双目惺忪,似听的入了神,直至蓝剑虹说到最后,玉笔俏郎范青萍用乌龙神驹伴送他来马鞍山,随着又离去的这段过去情形时,他已是再无法忍住心酸,竟呜呜轻泣起来。
在蓝剑虹滔滔不绝述说这一段过程时,易兰芝早已玉体投怀,将整个娇躯,倒在蓝剑虹的怀中。
如今蓝剑虹看怀中玉人,伤心落泪,自己也觉得一阵莫名的伤感,立涌心头,不自禁的也滴下两颗清泪,泪珠刚好滴在兰芝的脸上,与她涌出来的热泪,交溶在一起……
就这样过了不少的时间,易兰芝突然从剑虹怀中挺身坐起,在自己腋下扯出捐帕,先替剑虹拭擦了一阵泪水,而后又将自己秀目中的眼泪擦干,才扫去脸上凄容,笑道:“虹哥哥,这真是一场奇遇,说起来都好像是听一篇神奇的故事,我想今后,你有金龙宝剑,不但你能报得杀父大仇,而且可以将江湖中一般恶人,尽行诛绝了,不过,萍哥哥他是我救命恩人,云龙山一场混战,若没有他,你今天也不能再见到我了,范家庄一年居住他对我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所以,将来你不能杀他,你要是杀了他,我会恨死你的!”
蓝剑虹听易兰芝先是叫范青萍,萍哥哥,心头已是一震,后来又听她说出这番话来,则更是惊愕骇然,呆望着易兰芝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已然知道兰芝妹妹,虽然已情爱很深,但她对玉笔俏郎范青萍,也有了爱意,而且她只记着范青萍给与她的好处,乐宾客栈,范青萍那种可耻下贱行为,她却没有放在心上,这孩子的确是太纯诚娇稚了,我又怎能忍心,伤她的心呢?
是以,俊面一荡笑意说道:“范兄对我情深义重,怎么会杀他呢?芝妹,你放心好了!”
易兰芝听他不杀范青萍,这才笑的更甜,点点头说道:“这就好了,有一天我想见到他,我会把你所说的话全告诉他。”
蓝剑虹也笑着点点头,然后将金龙宝剑,金龙镖,及金龙二郎木飞云的遗书,全拿了出来,给兰芝看了一番,笑道:“木老前辈遗书所示,要我得到他的遗物之后,立即离此,先去清风店,去找名叫莺莺的人,赠以黄金壹百两,所以,愚兄的意思,是我们立即离此,先去冀西清风店,替木老前辈办完这件事情之后,再去崆峒紫霞宫,报雪杀父大仇,及荡平魔窟,匡扶武林劫难。”
蓝剑虹所说的话,易兰芝自是无不依从,是以,两个人在石洞中匆匆的将行囊包袱整理一番,准备即时就启程上路。
但走出洞门一看,不料日已西沉,夜幕将合,看情形今晚已是无法动身了。
是以,二人又步入石洞中,吃些羊乳兽肉等物,易兰芝睡在石床上,蓝剑虹睡在石洞地下,就此过了一宵,一宿无话。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餐,师兄妹两人才背着行囊宝剑离了石洞,爬出幽谷,迳往冀西而去。
清风店在冀西,倒马关东南若卅里路的大茂山脚下。
蓝剑虹,易兰芝师兄妹二人,离了马鞍山,背着行囊宝剑及一百两黄金,晓行夜宿,兼程赶路,整整走了半个月,才到冀西倒马关。
倒马关是冀西一个最大的市镇,由于位处河北山西交界要地,故来往二省的旅商,均要在倒马关投宿一宵,第二天才能赶路。
是以,倒马关商旅云集,百业幅辏,热闹已极,师兄妹两,这天到倒马关时,正是掌灯时候。
由于半个月的长途跋涉,已是疲乏异常,故蓝剑虹一进倒马关市街,即找了一家颇为洁静的客栈,要店伙计备两间房间,二人住下。
第二天早晨,二人即起身梳洗完毕,吃过早饭,蓝剑虹找一个店伙计,问明了去清风店的途径,才清了店银,背上行囊兵刃,又启程赶路。
倒马关离清风店,不过三十来里的路程,再加上他们脚程迅速,不倒晌午时候,已到了大茂山脚下的清风店……。
清风店是个小镇,面临一片万亩阡陌,背靠大茂高山,地形极为优美。
相传在三百年前的一个大热天里,有一个樵夫入大茂山采樵,忽遇一位白眉五寸,银须飘胸的老者,拦住去路,向樵夫笑道:“这样大热的天,你不在家避暑,何以要来山中采樵?”
樵夫笑道:“老伯有所不知,山中小镇其热难耐,每年夏天,都要因奇热过度,热死不少的人,所以,小的一边在山里采樵,一边还可以避暑气。”
老者点头微笑,答道:“原来这样,我有输风之法,只要我站在这里,向镇上吹几口风,镇上即有徐徐清风,终年不绝,此风夏天天专消暑气,冬季并不寒冷伤人,不相信你看着。”
说完话,果然张嘴连连向镇上吹了几口气,樵子看了,心里虽然有些好笑,但面上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只是看着老者不停张嘴轻吹。
约过盏茶工夫,那白须老前突然不见,这樵子才猛然一惊,暗道:这老者定是神仙!随即双膝跪上,遥天一拜!
樵子回到镇上,果见树叶不动,清风却徐徐吹来不止,樵子忙将自己上山所遇,告诉镇人,无不惊奇万分,家家焚香膜拜,以谢仙恩。
果然从此之后,一年四季,这小镇之上,总有不断的清风往镇上吹来,夏季不但奇热已消,而且也再无人被热死。
故此三百年来,当地故老相传足神仙用法力输来清风,以救生灵,清风店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闲话少说,且说蓝剑虹易兰芝二人,在镇上的一家饭馆中吃完午饭。
在清饭银时,蓝小侠顺便问店伙计道:“请问小哥,这镇上有一个名叫莺莺的人么?”
店伙计闻言一惊,只说声:“恕小的不知道!”话毕,脸上登时现出一副嫌恶神色,转头就走。
蓝剑虹,易兰芝二人一见这店伙计神色,不禁同时一愕,再想找来那伙计问个究竟时,伙计已经不见踪迹……。
蓝剑虹无可奈何,只好带着易兰芝出了饭馆,缓步镇街,想探听莺莺的居处。
就在这时,蓝剑虹突觉自己肩上有人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突然一惊,猛转身看时,只见一个年若四十的青衣大汉,在望着剑虹笑道:“老弟,你们二位找莺莺有何贵干?”
蓝剑虹俊目流波,先向青衣大汉打量了一眼,然后笑道:“小弟受朋友之托,带来一件东西,务必要当面交给莺莺。”
那大汉一听有人带来东西,要交给莺莺,两道浓眉,微微一皱,环目圆睁,射出两道异光,在蓝剑虹易兰芝身上详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微微一笑道:“在下认识莺莺,如东西不太重要,可交我转交给莺莺包不会误事。”
蓝剑虹心想:百两黄金,厚重礼物,怎么能够要你转交。
想至此,俊面荡起歉意笑容道:“因朋友尚有要言,托小弟转告莺莺,故兄台好意,小弟只好心领了,不过,尚祈兄台能将莺莺住处见告,则感激之至矣。”
青衣大汉微皱双眉沉思了片刻,才答道:“我告诉你莺莺居处,到是可以,不过你能否见到她,就要看你们本领如何了?”
话至此稍顿,又道:“莺莺就住在西首街尾的那大宅第中,你们去呢!”话毕,转身就走。
大汉走后蓝剑虹带着易兰芝依大汉指点,迳往西首街尾走去,到街尾,果见一座豪华庄院,屹立在镇街四首尽头,蓝剑虹心中大喜,赶忙加紧脚力,往庄院走去。
突然一阵嘈杂人声,由大门里传了出来,蓝剑虹心头一震,拉着易兰芝三步当作两步走,一进庄院大门,只见宅第大院中围了约二三十人,在闹成一团,内中有一个年约六旬的白须老者,老泪纵横的高声骂道:“你们打死了我的独生儿子,难道就此罢了不成?邱老大,你滚出来吧!我要把这条老命和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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