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该受诅咒的情人节夜晚到研究室去忙,一直到凌晨四点才回家。
洗完澡,准备舒舒服服睡个觉。
梦到庙会的锣鼓喧天,舞狮的人将狮头贴近我,吓了一跳便醒过来。
门外传来响亮的咚咚敲门声,下床开了门,果然是李珊蓝。
「下来吃饭吧。」她说。
『现在?』看了一下表,不禁失声大叫:『现在快五点了!要吃晚餐?
宵夜?还是早餐?』
「别哭了。」她笑了笑,「下来吧。」
她在房间内摆满了一桌丰盛的菜,还有一瓶剩下三分之一的红酒。
她将酒倒入酒杯,刚好盛满两个酒杯。
「客人喝剩的。」她指着手中的空酒瓶。
我望着一桌满满的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材料昨天下午就准备好了。」她说。
『那为什么现在才弄呢?』
「昨天是情人节呀,如果昨晚弄给你吃,你误会了怎么办?」
我只得苦笑。
「吃吧。」她说。
『我还不饿。』我说。
她递给我一柄扫帚。
『干嘛?』
「院子脏了,拿扫帚去扫一扫,扫完后就会饿了。」
我瞪了她一眼,直接坐下来准备吃饭。
「猜猜看。」她说,「这里只有一样东西不是过期的,你猜是哪样?」
『这哪需要猜?』我说,『当然只有酒不会过期。』
「你好聪明。」她笑得很开心。
『妳这样吃早晚会出事。』
「别说丧气话了,人要勇往直前、不畏艰难。」
每次提醒她这点,她都不以为意,我没再多说,开始吃饭。
我跟她提到去找刘玮亭的事,顺便感激她的指点与鼓励。
「选孔雀跟选老虎的人果然不一样。」听完后,她说。
『哪里不一样?』
「她受伤后,便把自己锁在寒冷的高山上,换作是我,却会挺得更直、
抬得更高,更勇敢也更骄傲地走进人群。」
我看了她一眼,相信她真的会这样。
「你一定很后悔将那封情书烧掉吧。」她说。
『为什么要后悔?』
「那封情书可是你年少青涩与冲动的见证呢。」
『算了。』我说,『都已经烧掉了。』
她起身去拿了张白纸,并把一枝笔交到我右手中。
「现在我说什么,你马上用笔记下。」她说。
我很纳闷地看着她,只见她闭上眼睛沉思,过了一会张开眼睛说:
「如果成大是一座花园,妳就是那朵最芳香、最引人注目的花朵……」
听到第二句才猛然想起这是那封情书的开头,右手拍桌大喊:『喂!』
「别吵。」她说,「我正在努力回想。」
『够了喔!』
「我试着帮你还原那封情书耶,你怎么不知感恩呢?」
『妳……』我觉得脸上发烫。
「别气了,继续吃饭吧。」她满脸堆笑。
我瞪了她一眼,重新端起碗筷。
「写情书是高尚的行为,你以后还会写吧?」
『如果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我会写。』
「万一人家又退回来给你,你可别再烧掉了。」
『妳少诅咒我。』
低头扒了两口饭,抬起头时刚好接触她的目光,
我们好像同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两天后荣安来找我,我们又到Yum找小云。
我说我终于爬上右边的石头了,他们很开心,尤其是荣安。
他多喝了几杯,又唱又闹的,最后是我扶他回家。
突然想起Martini先生,如果他在,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有些人相处几次便可以交心;有些人即使天天在一起也要处处提防。
Martini先生就属于前者。
我偶尔会去找刘玮亭聊聊天,总觉得跟她说完话后全身便会充满能量。
再加上同是博士班研究生,有共同的毕业压力,彼此都能体会。
后来我有篇要投稿到期刊的论文需要多变量分析,我找她帮忙,
她很爽快答应,三天后便把结果给我,让我很顺利完成那篇论文。
天气又变热了,距离刘玮亭的最后一瞥,刚好满七年。
原本跟她约好下午五点在那棵树下碰头,我想请她吃个饭,算是报答。
但我三点半刚好要到教务处办些手续,办好后也才四点,
便在那棵树附近走走,顺便等她。
远远看见刘玮亭跟一个男子正在散步,她的神情很轻松,谈笑自若。
虽然两人之间并无亲密的动作,但亲密的感觉是可以嗅出来的。
刘玮亭的春天来了,我很替她高兴,心里丝毫没有其它的感觉。
我决定爽约,也决定不再找她聊天,以免造成困扰。
先离开校园去买了六朵玫瑰,再回到附近教室拿了根粉笔。
用粉笔在那棵树的树干上画只开屏的孔雀(但看起来像奔跑的公鸡),
然后把玫瑰放在树下。
六朵玫瑰的花语是:祝你一切顺利。
我想刘玮亭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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