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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这话一出,欢声雷动,白玉河水几为之沸腾,经过这一仗,鲜于诚率领的这十万天军心境彻底转换,战力或许仍不如雪狼兵,胆气却出来了。

  战天风随即令鲜于诚率军过河,烧了浮桥,到天近黑时,雪狼兵复至,这次却至少有十万人,打的是镇南大将军忽尔度的旗号。

  白玉桥仍在,忽尔度挥兵便攻,鲜于诚率军死守,这会儿有了胆气,有两次打退雪狼兵后,还率小部队攻过桥去,虽然只是一晃便回,但气势是出来了,战天风看了,也自高兴。

  看看天黑,忽尔度不再进攻,沿河扎下营盘,两军隔河对峙,第二天一早,忽尔度挥兵再攻,这一日攻势便猛烈了许多,不但猛攻白玉桥,更想泅水横渡,而天军也是气势如虹,守得坚若磐石,牧流王所率十万残兵本是依命装样子,见了雪狼兵挺胸突肚而已,见了天军气势,一时也激起勇气,沿河放箭,将试图泅渡的雪狼兵做水鸭子射,倒也大呼小叫,不亦乐乎。

  雪狼兵攻了一日,水涨三尺,河水尽红,却始终未能有一个兵过得河来,到天黑只得停手。

  看天军打得顽强,马横刀大是兴奋,却有些疑惑,问战天风道:“战兄弟,你不是说天军在这里主要是诱敌吗?那又何必这么死守?”

  “是诱敌。”战天风点头:“但若一击即溃,雪狼王便会失去追击的兴趣,一支对他完全没有威胁力的军队,他是懒得浪费力气的,但若这支军队表现出极强的战力,雪狼王便会起心,必要歼而后甘,那便会死追到底,也才能真正达到诱敌的目地。”

  “有理。”马横刀明白了,点头。

  一面隔河对峙,战天风一面令鲜于诚派出探子,沿河打探,四更天时探子回报,下游三十里处出现雪狼兵,总数约两万人左右,正准备泅渡过河。

  “行了。”战天风听了大笑,命牧流王率军先悄悄退去,小半个时辰后,探子报偷袭的雪狼兵到了十里开外,始才令天军急速后撤,隔河对峙的忽尔度一见天军后撤,立知偷袭败露,即便挥兵过河,却已慢了一步,但正如战天风所料,雪狼王对这支人数众多战力又十分强悍的诸候军十分的感兴趣,给忽尔度的命令是务要全歼,而不是击溃便算,因此忽尔度与偷袭的雪狼兵合兵一处,随后猛赶。

  战天风虽料定忽尔度会紧追不放,但仍不放心,叫壶七公盯着忽尔度追兵,只要忽尔度收兵不赶,他便要回兵反攻,务要将忽尔度诱进葫芦峡,忽尔度即然死追不放,他倒是不要操心了。

  天军到葫芦峡外,牧流王所率残军早已穿峡而过了,战天风下令鲜于诚列阵,让兵士休息吃干粮,必须要在峡外打一仗,打出忽尔度的怒火,才能最终将忽尔度诱进峡中,否则若忽尔度见峡不入或只遣小股部队入峡,他所有的计策便全部要落空了。

  半个时辰后,忽尔度追兵杀至,过那些陷马坑时,全无所觉,战天风得报暗喜,陷马坑不是对付忽尔度用的,但忽尔度替他检验了陷马坑的隐蔽性。

  华拙弩阵早已布好,雪狼兵到四百步处时,五十具中车弩齐射,随后是一百具轻车弩狂射,箭如密雨,雪狼兵前军成片栽倒,攻势为之一挫,战天风立命鲜于诚挥兵进攻,他早令鲜于诚将十万天军分为五队,利用峡外不太宽敞的地形,每次以一队两万人迎击,略冲一阵,即便撤回峡中,第二队复上,待第一队撤尽,第三队复上,第二队再撤,如此轮番掩护,小半天时间里,十万大军尽撤入峡中。而华拙的五千弩兵在箭一放完后,便先行带了车弩退入峡中。

  忽尔度自然不会听任天军遁去,死死咬着最后掩护的两万天军,一直跟着峡中,那情形,真如一条长绳上钓着的一条大鱼一般。

  战天风一直在不远处的山尖上盯着,眼见忽尔度全军入峡,忍不住仰天狂笑:“行了,这世上从此不再有雪狼国存在了,哈哈哈哈。”

  马横刀也明白了,道:“这峡里困住了十多万雪狼兵,雪狼兵必然起兵来救,那他就不得不与你的铁甲重骑硬拼,果然好计策,但你挖这么陷马坑做什么样,我还是没明白。”

  战天风看白云裳秀眉一凝之后忽地露出微笑,笑道:“云裳姐是不是猜到了?”

  “我可不懂军事。”白云裳抿嘴轻笑:“不过你这么一说,又这么得意,却可以推想一下,马大哥刚说了,峡中困了十多万雪狼兵,雪狼王必要来救,要救就要打开峡口,但当面对风弟的连环甲马时,他打不过,必然要退,而陷马坑挖在峡外五里,也就是在雪狼王阵后,则作用也就非常明显了。”

  她这么细细一分析,马横刀也恍然大悟,叫道:“雪狼王一退,陷马坑中藏着的兵士抽去盖板,面对连绵里余的陷马坑,雪狼王便有通天之能,他的大军也飞不过去,后面连环甲马再一压,雪狼兵有多少死得多少,峡外的被杀,峡内的也是必死无疑,战兄弟说的没错,这一仗后,世上真的就不再有雪狼国存在了。”

  说到这里,他却骇然的看着战天风,道:“一计亡国,兄弟,大哥可是有点子怕你了呢。”

  “什么呀。”他一脸夸张,战天风难得脸红一个,道:“这样的计策,也只好瞒那些刀子比脑子快的狼崽子吧,象云裳姐,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推想出真象,若把她换了雪狼王,我这一计绝对行不通。”

  “不。”白云裳摇头:“我能做出这种推理,是因为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若是一点也不知道,同样推想不出来的。”

  “那是因为你对军事完全外行。”战天风笑:“若你稍通军事,以你的眼光智慧,你会是战场上无敌的统帅,没有任何阴谋诡计可以瞒过你,就拿我来说,我一看到你的眼睛,就什么阴谋诡计都不敢玩了,好象什么都给你看穿了一样。”

  “哈,臭小子不打自招。”一边的壶七公猛叫起来:“说,没对着白小姐眼睛的时候,你都有些什么阴谋诡计了?”

  “早说了不敢了嘛。”战天风忙叫,瞪起眼睛看着壶七公:“七公,你若敢挑拨离间我对云裳姐千金不换万金也不换的姐弟之情,我就把老命拼给你。”

  看了他挣喉鼓眼的滑稽样子,马横刀几个一时大笑。

  他们笑,忽尔度却想哭了,追到葫芦嘴,两边崖上突然现出大批天军弓箭手,箭如雨下,在箭雨掩护下,剩余的天军尽数退出峡去,随即滚下无数滚木擂石,堵塞了葫芦嘴,这会儿忽尔度还没想到是中了计,只以为天军堵塞峡口是为了拦截他的追兵,忙令回军,要出峡绕道再追,回到前面峡口才发现不妙,百余丈宽的峡口处,竟平空多了一道山石加树木磊起的高墙,两边崖上则同样是箭如雨下,他这才知道中计,却已是晚了,峡中俏壁猿猴难攀,前后峡口箭如雨下,他已是插翅难飞,不过他虽惊不惧,一面退回峡中退避箭雨,一面派玄功高手紧急向雪狼兵报信,他相信只要雪狼王援兵一来,打开峡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却不知道,战天风给雪狼王准备了一道大菜,正等着他招客呢。

  诱敌成功,鲁能十万甲兵出山,在峡口扎下大营,战天风又命鲜于诚的十万天军分成两拨,一拨两万人,在陷马坑之前诱敌,其实目地只有一个,还是怕雪狼王万一发现陷马坑,而自己的两万骑兵先从陷马坑上驰过,雪狼王狂追之下,就不大会去注意地下了,另一拨八万人则伏在左右两翼十里之外,一听炮响,立即杀出,因为陷马坑横长只有五里,两翼的雪狼兵仍可跑出一部份,而战天风却不想让一个雪狼兵溜掉。陷马坑中的坑兵则要到雪狼兵全部到峡口后才偷偷进坑,不能事先伏在坑中,否则只怕会给雪狼王军中的玄功高手发觉,虽然战天风相信在万马奔腾之下,即便是无天佛这样的顶尖高手,不留心也难以发觉地下隐伏的坑兵,但他仍不愿冒险。料敌从宽,这是诡谋篇中反复的训戒,战天风虽然天性大大咧咧,但兵凶战危,重压之下,不得不多动脑筋,他脑子本来就灵光,再有了九诡书的指点,还真的没多少破绽留给敌人,而无论是鲁能鲜于诚等众将还是牧流王等诸王,听着战天风布置,事无巨事,面面俱到,所用计策更是奇诡万端,自然是越发惊服。

  雪狼王得报忽尔度十二万大军被困葫芦峡,又惊又怒,即刻起兵来救,第二日午后不久,雪狼王十三万大军便到了葫芦峡外,战天风得报,令鲜于诚照计划率两万人远出十里迎战,一照面,鲜于诚命对空放了一轮箭,随即回军,根本不接战,雪狼王驱军狂赶,直到峡口见到战天风严阵以待的大军始才停下,对陷马坑完全没有提防,也根本没有发觉,雪狼兵大军一过,隐藏的坑兵立即悄悄沿地道进坑,拆掉板下支柱,当雪狼兵再回来时,板下便是一个个死亡之坑。

  先前鲁能藏兵山中,马是不上连环的,到此时接战,始才人披甲马上环,战天风为了给雪狼王一个最大的意外,让退回来的鲜于诚两万人遮在十万甲兵的前面,更多张旗帜,雪狼王一眼看过来,但见峡口一片旗海,声势倒是极雄,却就是看不透旗海后到底有什么玄机。

  一眼看到雪狼王,战天风缓步出阵,仰天大笑三声,却又俯首大哭三声,后面壶七公见了,翻起怪眼哼一声:“臭小子,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搞鬼搞怪。”白云裳马横刀两个却都忍不住笑。

  雪狼王一眼看到战天风,吃了一惊,打马而出,叫道:“原来又是你这小子在暗里搞鬼。”

  “不是小子,是天子。”战天风手一背,抬头挺胸,斜眼看了雪狼王,道:“雪狼王,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先大笑三声后又大哭三声吗?”

  战天风在西风城里屡出奇计,雪狼王再不似初见面般轻视他,凝神看着战天风眼睛,道:“为什么?”

  “大笑三声,是笑你虽然开国称帝,其实仍只是个蠢材而已。”战天风笑。

  雪狼王脸一沉,道:“那哭呢?”

  “哭,我是替雪狼国的寡妇们哭。”战天风看着雪狼王:“你先领军三十余万,后又调了七八万来,总数将近四十万,你雪狼国的成年男子,该是绝种了吧,可怜葫芦峡内骨,犹是香闺梦里人,凄惨啊,所以我先替她们哭上三声。”

  “你说你能将我全军尽歼于此?”雪狼王眼发电光,向战天风身后峡口一扫,冷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我打不开峡口,救不出峡中人马吗?”

  “要不要再来打个赌。”战天风嘻嘻一笑:“上次赌了根龙须,这次却赌什么,啊呀,好痒。”他装模作样叫着,背心乱耸两下,反手到衣服里一摸,便就怪叫:“原来是个虱子,啊哈,这可是个好东西呢,天子乃是龙身,龙身上的虱子也就是龙虱,你看它,眼射电光映日月,长须抖擞透精神,吸了龙血身更壮,磨牙霍霍向狼王。”

  他一通鬼扯,背后可笑坏了马横刀三个,听到笑声,战天风却还得意洋洋回头,笑道:“怎么样,我做的这打油诗还是有点子油水吧。”

  “有油水,对仗工整,四面溜光,果然是有油水。”壶七公点头,却抱着肚子笑得蹲在了地下,白云裳也是咯咯娇笑,她本绝美,这一笑春光乍放,所有的人,无论是天军还是雪狼兵都看得呆了,全忘了是置身大战场之中,残酷的血战立刻就会开始。

  “多谢捧场,愧不敢当。”战天风尤自双手抱拳谢了一圈,自然更惹得笑声震天,他却回身看了雪狼王道:“你赢了,这龙虱便归你,你若输了呢,除了狼头,还有点子什么作抵没有?”

  雪狼王冷眼看着战天风,并不信他的话,而若不是战天风在这些日子着实露了两手,现在更将忽尔度的十二万大军困在葫芦峡中,他看都不会看战天风一眼。

  “留着你的虱子,慢慢受用吧。”雪狼王冷哼一声,打马回阵,手中弯刀一扬,十三万雪狼兵狂冲过来。

  看着雪狼兵冲过来,战天风眼中射出冷光,蓦地一声厉喝:“今日将狼崽子斩尽杀绝。”

  随着他喝声,挡在前面的两万天军轻骑左右疾驰开去,露出身后十万重骑,鲁能令旗一扬,十万骑人披重甲,马挂连环,迎着雪狼兵狂冲上去。

  雪狼兵轻骑奔腾,如惊雷炸响,而天军的马蹄声却象闷雷郁郁,又象一座山在移动,震得整个地皮都不绝的颤抖。

  “原来暗藏了连环甲马。”雪狼王一听声音就觉不对,看清天军的连环甲马,心下一惊,却又是一声冷笑:“区区连环甲马就想全歼我军,想得也太美了吧。”急传号令,收兵后撤。

  雪狼王一代英主,极具应变之材,上次战天风在白胡以连环甲马大败雪狼兵,雪狼王得报后,反复凝思,便想出了应对之法。

  重甲骑兵,马与马之间又是以连环扣着的,斩不烂撕不开,以轻骑硬抗显然不可能,但这样的连环甲马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太笨重,不但追不上轻骑,而且不能跑太久,雪狼兵轻骑只要不硬抗,一见连环甲马立即借轻骑的灵活性急速后撤,待连环甲马跑不动了,又迅快的杀回来,待连环甲马迎战,又跑开,如此反复两次,连环甲马非累趴下不可,待连环甲马完全没了力气,再来一个急冲,连环甲马想迎战没了力气,想逃还自己拴着自己,便如缩进乌龟里的乌龟,只有等死了。

  雪狼王想出的这个以轻灵对笨重的法子,确是应对连环甲马的不二法门,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的阵后,战天风竟预挖了陷马坑,他一边跑,还一边观察着背后连环甲马的势态,想着只要连环甲马一停下,便要立即回军骚扰呢,前头却突地哭喊连天。

  “出了什么事?”雪狼王吃了一惊,急以遁术升上空中,一眼看去,但见前头人仰马翻,先前好好的平地上,这时竟现出了连绵数里的大坑,自己前军已完全陷在坑中,后面的人马收势不及,仍在往前踩,全军已乱作一团,而后面蹄声轰隆,连环甲马正如山压来。

  “小贼竟然偷挖了陷马坑——就算现在回头——砍不开他的连环马——全军已经乱了。”雪狼王脑中乱作一团,各种想法闪电般在脑中转动,眼前忽地一黑,一头往地下栽去,无天佛急掠而至,一把抱了他飞掠开去。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雪狼兵虽然是这世上最精良最悍勇的骑兵,但十三万骑挤做一团再面对狂驰而来的铁甲怪物,却也只有哭天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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