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瞳瞳这么问,安铁看了看表道:“呵呵,是吃得挺晚,现在都4点多了,丫头,你中午吃东西没有?”
瞳瞳看了安铁一眼,情绪低落地说:“没有,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何况上午还干了那么多活。”说完,安铁把带回来的饭菜递给瞳瞳,瞳瞳接过来放在餐桌上,然后站在那里没说话。
安铁走到瞳瞳的房间门口,推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瞳瞳的房间还没整理好,床头柜、甚至笨重的木制大衣柜又重新挪开了。
安铁的心里一惊,同时,心里又开始心痛起来,这个笨重的大衣柜连安铁挪起来都十分费劲,瞳瞳肯定是一点一点地挪开的。
不知道这丫头的那根筋又出了问题,安铁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站在餐桌边的瞳瞳一眼,看着她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样子,眼睛茫然地盯着地面,神情看起来很平静,但安铁还是能看得出她神情里透出的那种紧张,也只有安铁才能从瞳瞳平静的神情里看得出她的紧张。
安铁走了过去,摸着瞳瞳的头,心痛地问:“丫头,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又把房间倒腾了一天啊,上午不是基本都弄好了吗?”
瞳瞳对安铁挤出一丝微笑,看着安铁说:“没什么,房间里的家具好久没动地方了,换个位置感觉好些。”说完,又走进了房间,开始摆弄里面的东西。
安铁站在门口,看着瞳瞳自顾自地在里面收东西,半天没说话。
看着房间里被瞳瞳放得东倒西歪外的东西,看着瞳瞳正在床上整理她堆得乱糟糟的衣服,安铁走了进去,默默地把瞳瞳的房间里的大衣柜和床头柜在征询了瞳瞳的意见后又摆放到了瞳瞳满意的位置。
安铁已经充分领教过瞳瞳对家里摆放东西的固执,从瞳瞳刚来的时候开始,不管安铁如何反对,安铁满地乱扔的书最后都会按瞳瞳的意思摆放上了书架,就是一些大的家具的摆设,也必须按瞳瞳的意思去做,如果你不认同,她当面不跟你争论,但等你离开后,她会自己一个人搬,无论多么笨重的家具,她都会给你一寸一寸地挪到她认为应该摆放的位置。以前安铁对瞳瞳的这个怪僻发过很多次脾气,但每次看到她满头大汗,不哼不哈平静地接受完批评后,最后还是我行我素一如既往,安铁就没有任何脾气,这一点,安铁早已经习惯,并且觉得这种井井有条的习惯也很好。唯一让安铁觉得头痛的是,每次瞳瞳一变换房间里的摆设,安铁总是有不好的感觉,总是在安铁心情不好,或者因为安铁而导致瞳瞳心情不好的时候,房间摆设变动的幅度随事情严重程度不同而不同,事情严重时候,瞳瞳的房间摆设会变得面目全非,包括床在内的每一个东西几乎都会有变动,包括衣柜里的所有衣服也会重新拿出来折叠一回。
安铁站在门口实在看不下去了,默默地走进去,帮瞳瞳又挪动起来,瞳瞳先是愣愣地看着安铁挪东西,然后会偶尔说一句:“这个放那,那个放这,那个不重,我自己搬。”
帮瞳瞳摆放好衣柜和床头柜,安铁走出瞳瞳的房间,把带回来的饭菜放在茶几上,然后重新走进瞳瞳的房间,见瞳瞳已经把衣服叠好,正坐在床上一本正经地看书,好像在跟谁较劲似的,脸色憋得粉红粉红的,安铁终于笑了,走过去拉着瞳瞳的手道:“有什么事情先吃了饭再说。”
说完不由分说把瞳瞳拉到沙发上坐下,说:“你吃饭,我喝酒。”
然后,安铁启开两瓶啤酒,倒了一杯,喝了一口道:“吃吧,吃完我们再聊,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叔叔一定会认真听你说的。”
瞳瞳看着安铁,说:“我不饿。”
“一天没吃东西了,怎么能不饿?听话,先吃饭,我们再聊,你别让我着急,你知道叔叔脾气急,受不得你这么跟我闷扛着。”
瞳瞳看着安铁不自然地说:“我没什么事。”
安铁笑着说:“那就吃饭!听话啊!?生闷气是很不好的,这样的瞳瞳是很不可爱的。”
在安铁的强迫下,瞳瞳一边拿起筷子吃饭,一边还说:“我没生气!真的没什么事。”
安铁无可奈何地说:“好了,你没生气就没生气,吃饭吧。”
然后,安铁一边喝酒一边抽烟,心里有些烦躁,也很疑惑,面对瞳瞳,安铁现在感觉有些手足无措,实际上安铁隐约知道瞳瞳这两天情绪不好问题在哪里。瞳瞳估计是在对安铁跟秦枫分手后安铁不仅没有跟瞳瞳走得越来越近反而越来越远而郁闷和生气。可能让瞳瞳更加确定安铁已经打定主意违背安铁和她在中秋节前一天的约定。
那天晚上,瞳瞳说:“叔叔,要是秦姐姐不要你了,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安铁当时毫不犹豫地说:“好!”
两个人拉勾盖帽兴高采烈地立下盟约。当时的安铁听完瞳瞳的话的确是心潮澎湃,内心深处那看不见摸不着自己也不愿意面对的情感,也在瞳瞳纯洁天真的愿望里释放了出来。
可即使是在安铁心潮澎湃的当时,安铁也十分清醒地知道,他只能把这个当成一个玩笑,自己和自己一手养大的一个刚刚13岁的未成年的小女孩订立婚嫁约定,别说别人会觉得是笑话,连安铁自己把这当成一个亲密的玩笑,只是,在安铁的心里,这是一个让他颇为心动的万万当不得真的却愿意经常开的玩笑。
可是,瞳瞳却好像是当真了。
安铁皱着眉头,看着瞳瞳把饭像吃药一样一口一口往肚子里咽,心里很不是滋味,清了清嗓子,对瞳瞳说:“丫头,我看咱们还是好好谈谈吧,行吗?”
瞳瞳抬起头,盯着安铁看了看,然后垂下眼帘,说:“谈什么?”
安铁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最近是因为一些事情情绪不太好,可是丫头,这些问题都是一个成年人应该面对的,也是生活中不可避免的问题,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了,我怕我的一些情绪会影响你,所以你最近可能感觉我对你有点疏远。还有一个原因是,嗯,你已经长大了,叔叔必须在某些方面有所避讳,否则会对你的成长有影响,你知道吗?”
瞳瞳低头沉吟了一会,说:“叔叔,我也知道,你因为跟秦姐姐分手,心情不太好,可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的生活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吗?你为什么老躲着我呢?你说过的,如果你和秦姐姐不能在一起……我们。”说到这里,瞳瞳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可是眼睛还是直视着安铁,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安铁看到瞳瞳羞涩而热烈的神情,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地说:“丫头,你现在还小……,你现在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是适合你给你将来的男人,我相信随着你的成长,你对感情的方向会越来越清晰,到时候,你会后悔,知道吗?”安铁有点语无伦次的感觉,心里非常矛盾,每吐出一句话都让安铁异常别扭和难受。
瞳瞳的眼圈一红,眼泪在眼圈里转悠一会,硬是让瞳瞳给忍住了,瞳瞳语气坚定的说:“叔叔,我不会后悔,我们在贵州的时候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幸福吗?你觉得我是把感情当成玩具,一时兴起才喜欢叔叔的吗?不是,以前我只希望你能幸福,那我就满足了,可现在,我觉得我会努力让叔叔幸福和快乐。”
安铁听了瞳瞳的话,心里的震撼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面对瞳瞳这些话,安铁根本无力辩驳,也不想辩驳,当前的情况似乎有些失控,安铁在心里挣扎了很久,最终安铁是近乎狡辩似的说:“丫头,你不能这么想,叔叔能承担生活给我带来的一切,生活非常复杂,你不应该现在就想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幸福是一种感觉,更是一种责任,知道吗?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快乐地成长,而不是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把感情的事情放在嘴上,你现在这个年龄应该想想将来,哪怕你将来的理想就是好好去玩,痛痛快快地去干自己喜欢干的任何事情。”
瞳瞳站起身,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看着安铁说:“叔叔的意思是,上次的话都不算了?”
安铁道:“丫头!”安铁站起身,走到瞳瞳身边,打算揽过瞳瞳的肩膀。
瞳瞳把安铁的手推开,盯着安铁问:“你是说以前说的都不算了是吗?”
安铁一下子愣在原地,安铁站在那看着抖动着肩膀,泪流满面的瞳瞳,嗓子像哑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瞳瞳抹了一把眼泪,对安铁说:“叔叔,如果你觉得我让你为难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对你说话,可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我一直想说的,我知道秦姐姐把她还没离婚的事情瞒了你四年,也知道你在为那个已经没有了的小宝宝心痛,可是,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可以像秦姐姐一样或者像白姐姐那样也行,可你为什么总把我当小孩子,我能分担你的心事,快乐的,悲伤的,我都能理解,也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安铁的脑袋嗡地一声,瞳瞳的这些话让安铁被两种感觉轮流碾压着,一种是如甘泉般的温暖与幸福,一种是世俗不容的道德与伦理,这两种感觉把安铁夹在中间,让安铁几乎要大吼起来,安铁拼命压抑住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对瞳瞳挤出一丝干涩的笑容,说:“丫头,别说了,你今天情绪太激动。”
瞳瞳咬了一下嘴唇,神色黯然的低下头,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瞳瞳美丽而单薄的背影,安铁突然又被一种感觉攫住了,那就是失败。
瞳瞳说话如此成熟,正好说明自己全方位的失败。
一个本来应该花一样的无忧无虑的女孩子,现在却像一个成年人一样跟自己讨论爱情和幸福,这种感觉让安铁觉得自己的生活进入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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