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说,我真是赔了血本了。谁让我这个人心好呢!
李桂花缓缓地说,谢谢你。
老男人说,不用谢。以后若是遇到了我,要免费。
李桂花说,那是当然。
老男人说,我看你这样知书达礼,就介绍阋坏ド意。我的这个朋友,有钱。如果你把他伺候好了,我估计你一次得的钱,够让你三哥?0回尿。
李桂花拿着半袋黑芝麻糊走出了那间小平房。她的双腿之间好像夹着一把熊熊燃烧的松明,灼痛难熬。她蓬头散发,扶着墙壁慢慢行走。在一个公共厕所里,凑着冷水龙头,把黑芝麻糊的小包装袋打开,全都倒进自己的喉咙,然后才有力气进到半截木板隔断的蹲坑上。她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小便解出来。滚烫的尿液如同盐酸淌过,疼的她呲牙咧嘴。她看到尿液中夹杂着鲜红的丝带般的血液,如同小蛇,从她的身体里爬出,坠进黑暗污臭的粪坑。她痛得几乎昏过去,可是她没有昏过去。一个如此年轻的生命,哪能那么容易就昏过去!她没那份幸运,公共厕所积重难返的氨气,振聋发聩,在短暂的昏眩之后,她异乎寻常的清醒了。解完手,李桂花又走到水龙头,这一次,是洗脸洗头,收拾清爽。她把厕所当成美容院,把自己粉饰一新。当她从厕所走出来的时候,一个新人诞生了。
那个老男人的哥们很满意,他给的钱,真的救了三哥的命。从此,干妈家每隔两个月,就会准时收到小五寄来的钱。小五从不留地址,钱从不落空。
透析得以继续,三哥的生命就这样被保存下来,三哥每周都要接受透析,三哥逐渐适应了这种以医疗器械代替生理本能的生活,三哥过起了平静的生活。三哥再也不用去杀猪,三哥不再被风吹日晒,三哥不必在起五更睡半夜,三哥的头发里再没有了猪胆汁的苦气……
干妈不想要小五的钱。干妈凭一个女人的直觉,知道这钱不是好来的。但干妈不愿深想,深想下去,是对自己一手抚养大的孩子的不敬,干妈也承担不起这份沉重。干妈好多次想对老三说,咱不透析了,行不?但干妈一看到老三凝固的目光,干妈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小五不说,干妈不说,三哥不说,所有的人都不说。每隔一段时间飞来的钱,成了这个家庭的秘密。人们小心翼翼地保守着这个秘密,秘密维系着家族的运转,表面上却水波不兴。
小五的买卖一旦打开,业务量突飞猛进。小五从一开始就绝不打算做普通的“鸡”,立志做一个名妓。只有名妓才可能有百宝葙,才可以彻底拯救三哥,给三哥换肾。才可以“从良”——嫁给三哥。小五细细研究了古代那些著名的妓女,个个是色艺俱佳。小五开始研究做名妓的技术,以前,有青楼老鸨代代相传,现在需自学成才。老男人所教的简略几招,充其量只是“初段”选手。小五知道要拉住客人,让客人肯出大价钱,必要有绝活。客人是小五最好的老师,小五和他们细致地研究各种感受,并乐于试验。客人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小五名声传播,价码也水涨船高。小五并不滥接客,那对身体影响太大。小五很谨慎,小五要细水长流。小五聚类财富的主要手段是以一当十,提高单位面积产量。小五很仔细地选择委身的对象,对每一个顾客都很投入。让客人觉得物有所值,才会源源不断进账。小五的目标很明确,小五要挣钱,资本只有自己的身体,要爱护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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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知道古代青楼女子,除了天生丽质以外,还要精通琴棋书画,会玩一手或笙或萧或阮或筝,能做诗会对对子,善解人意……小五来了个古为今用。当然了,她不会做诗不会对对子,但现在的男人们也一同衰落,不会这些雅活了。她学会了一语双关的幽默和笑话,当然基本上都带“色”,但不那么低俗和明目张胆,透着一点点的聪明。她学会了按摩和用个保健的小锤子,胡乱在客人身上敲敲打打就说是通筋活络。她有很多闺阁游戏,可令一些孤陋寡闻的家伙惊为天人。
随着阅历的进展,她能在一分钟内判断出对方有没有钱,肯付出多少钱。对于吝啬的男人,无论多么英俊潇洒,她从不动心。她也不会对任何人动真情。有若干个男人在一夜欢颜之后,萌生出要包她的意思,小五都拒绝了。属于一个男人,无论那个男人在短期内能给她多少钱,终有枯竭的一天。男人一旦把女人攥在手心里了,他会为她吃醋,但不会为了她无限投入。小五喜欢结识新的男人。有钱的男人,在她眼中,如同一枚枚刚采摘的橘子,可以榨出充沛的新鲜果汁。榨过了,就要扔掉,不能总当标本保存着。
通过实践,小五发现,由于若干年的封闭,其实中国的男人是很孤陋寡闻的。因此,要哄得他们高兴,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小五渐渐老辣,成了一名技术高超的性产业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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